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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新】Masquerade

Summary:

主线后期主情节向同人
在组织的指令下出任务的波本,发现自己的任务并不是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身在漩涡之中的波本与在事件外的新一,因为黑衣组织的关系毫无知觉地与波本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

 

Originally posted on Lofter and now saving a copy on AO3.

Chapter 1: 缺失的拼图(1)

Chapter Text

=

 

“约我出来只是为了喝酒吗?”波本好整以暇地端起加了冰块的酒杯,晃动两下。冰块碰撞着玻璃杯的壁沿,发出响声。

 

贝尔摩德撩开自己额前浅色的碎发,露出整个肩膀和光滑白皙的手臂,指尖夹着刚点亮的香烟。

 

“机会难得。”她看向窗外。

 

三十层的高度足以把东都的夜景一览无遗。二人坐在黑暗之中,面前摆着一瓶开过的杰克丹尼,只有香烟燃起的火光格外显眼。整个酒吧除了他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在,连侍者也没有。

 

波本穿着黑色的衬衫,扣子往领口下开了两个,袖子卷到手肘处,刚好露出前臂还未愈合的伤疤。他打开酒瓶,又往杯子里再加满酒。

 

“那我也不客气了。”他举起杯子,隔着空气朝贝尔摩德的方向举了举。

 

“你这种悠闲的样子还真是让人不爽。”贝尔摩德挑眉,嘴里吐出烟雾:“BOSS这次要给你任务。”

 

“任务?”波本微不可查地皱眉,杯子停在唇边。

 

贝尔摩德撇嘴,把头偏向外面:“对。谁知道呢,是他的意思还是朗姆的意思。”

 

“之前和朗姆发生的那些事,让他们有戒心了吧。琴酒最近不是一直在为了那些破事操心。”

 

波本耸肩,没有说话,心里有了几分底。

 

“呵…总之怀疑你是这个。”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修长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特地来告诉我啊……”他欲言又止,不懂贝尔摩德为什么特地来提醒他。

 

贝尔摩德往后坐了些,双腿交叉在一起:“就当是你之前遵守承诺的好处。”

 

原来是因为他们。

 

波本脑中浮现出那两人的模样。不过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贝尔摩德会这样看重那两人,甚至背着组织也要维护他们。

 

“哦?确定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吗?”

 

贝尔摩德对于他的暗示只是掏出枪摆在桌上,“从你嘴里总是听见不愉快的话。”

 

“开个玩笑。”波本没有动摇,朝她眨眼。

 

贝尔摩德似乎想看眼前男人的面具崩塌,继续吐出情报:“朗姆的那位也会和你一起行动。”

 

波本听见她这句话嘁了声,直接表达出不满:“跟在他身边的狗啊…有意思。”

 

“呵……”听见波本对于那个人的称呼,贝尔摩德并没有反驳。组织里她看不惯的人不是一两个,那位朗姆的左膀右臂就是其中之一。

 

“反正也只能跟你说这么多,之后发生什么我可是管不着的。我这次来东都是为了做我的事情顺便来喝酒而已。”贝尔摩德得到想要的反应,也给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酒。

 

“多谢提醒。”

 

“所以你是吗?”贝尔摩德还是问出口,想看看对面那个男人会不会再有一丝丝的动摇。波本即使在组织里也是让人琢磨不透的男人,只有偶尔提起黑麦的时候会露出明显的厌恶。对于朗姆的这位跟班很明显他也秉持着同样的态度,只不过组织里都知道那位是朗姆提携的,所以没人敢对他明着怎么样。

 

波本表面上的沉稳毫无改变,“我说不是的话,上面就会放过我吗?”

 

贝尔摩德无趣地撑住下巴,实在是太无聊的反应。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贝尔摩德看着喝着酒的波本,“你的心可不是白的。”

 

他把杯子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留下还未融化的冰块。

 

-

 

前段时间他彻底地脱离安室透这个身份。

 

虽然波洛的店长对于他的辞职十分可惜,可是他表示自己因为客观原因无法工作要离开东都,对方还是只能同意他的请求。

 

他辞职的消息并未直接告知毛利小五郎他们,最终还是用短信的方式以安室透的落款表达了对毛利教导的感谢。

 

总之无法亲自去说再见。

 

一方面是因为组织,之前安室透对于他们的亲密可以说成是必要的伪装,所以安室透这个人也要彻底地消失,不能留下任何怀疑的余地。

 

另一方面,他本人也不想以安室透的身份与他们说再见,特别是与那位小侦探。

 

不管其他人的反应是如何的,柯南一定知道他和朗姆都暂时回到了组织里吧。不知道会不会让现在的他更安心一点。波本和朗姆的离去同时暗示着组织不再把重心放在那边,转移到了更重要的事物上。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任务都在全世界奔走,连以安室透名字租的公寓都没时间去退。上个任务在欧洲那里受了伤,被迫滞留了接近十天,前臂上的伤痕就是那时留下的。日本这边他离开时大部分的善后处理工作交给了风见,只有他名下公寓还留在那里让他自己处理。

 

这次回到日本又只能短暂地停留在东都解决一些之前身份遗留下来的东西。

 

贝尔摩德的消息一般不会出错,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任务都会是个很难越过的门槛。

 

独自一人的他想到这里露出些许苦恼,一直紧绷的精神久违地感到疲累。

 

他很多方面早已超越常人,精神和头脑时刻都在高速运转的状态。能够放松的时刻几乎等于零。尤其是回归组织的这段日子。

 

降谷零摸出口袋里冰冷的钥匙,打开安室透之前租借的公寓。公寓几乎已经被清空,只有少量个人物品残留,显得格外冷清。

 

风见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东西就留给他自己处理。

 

公寓这一段时间没人动过,仅剩的东西也沾染上薄薄一层灰,床还是他最后离开时铺好的状态。他没开灯,坐在只有简单床上用品的桌边,借着月光打开属于安室透的手机。

 

——真是简单的日子。

 

看着那些还存在手机上的短信降谷零想着作为安室透的自己。

 

那个身份是迟早要结束的伪装——不管有没有组织的命令。不久之前还在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安室透的日常,真的结束的时候反而带着某种留恋。短暂的服务生生活可能是他以后再也不会有资格享受的正常人的生活。

 

日本公安的宿命就是这样,他在漫长的卧底生涯中早已接受。

 

明明在那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在执行任务,每天起来从嘴里说出的身份都是不一样的。

 

安室透只是他无数用过的身份中其中之一,却不只是那么简单。

 

可能因为安室透的那段故事和经历包含着降谷零身份被拆穿的无奈,还有挖出的最大收获——那位名叫工藤新一的侦探。

 

想到这个名字,降谷零的手机的显示框停留在江户川柯南传来的信息上。

 

不能说是十分出乎意料,一个七岁的孩子拥有那么骇人的谋略与推理能力,很难让人不怀疑。

 

安室透的目的性太过于明显,问出「工藤新一」四个字的时候那位小侦探就开始警戒。表面风平浪静之下暗流涌动,他用计从毛利兰那里顺利拿到钥匙来到工藤宅那刻就是谜底揭晓的时候。

 

遇见赤井秀一是在他预想之中,工藤夫妇是他预料之外。

 

这预想不到的发展让他意识到,那位小侦探已经算到这一步。

 

不过……

 

从结果来说最后还是他赢了。虽然那位小侦探当时并不在场,脑子里一想到对方暗自苦恼过要不要告诉他真相的样子降谷零就觉得很有趣。

 

他一直有自己对于柯南来说也是个难以应付的角色这个认知。柯南对他的提防显而易见,毕竟还有波本那一层身份在。

 

作为ZERO他本来就没有想要把工藤新一或者说是江户川柯南交给组织。这个决定不能说是出于私心,但并不是没有私心。在对抗组织甚至是保护日本这方面,工藤新一都是绝对不可丢弃的筹码。

 

传给组织的是和工藤家商讨过的半真半假的消息,为了明确工藤新一已死这个事实。

 

在那之后朗姆继续试探,几次风波都恰好隐瞒过去。

 

说到底在别人看来工藤新一这个人仅仅是高中生侦探而已,再厉害还能有多大的能力。

 

都是抱着这种大错特错的想法。

 

他们还不知道那个少年到底做过多少事情,而他也不准备让组织知道更多关于这绝对会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的侦探的事。

 

敌人不知道的底牌才是底牌。

 

不过,这个任务的话……

 

长远的计划那么多,活着才有执行的机会。

 

降谷零从来不会看轻自己的生命,即使在外人看来经常做一些很危险的事。再厉害的人,只要死去就不会有任何价值。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点。

 

贝尔摩德对他提示到这个程度上还真是不寻常。真的只因为他履行了承诺?但是她也不像是单纯的试探。

 

不知道具体的任务条件也没有办法多做准备。那位朗姆的左右手他虽有耳闻,却并没有一起出过任务,组织中他搭档过的人并不多。

 

情报不足是他在现在处境中致命的弱点。

 

那位朗姆看门狗的代号他还是清楚的——卡沙夏(Cachaça)。

 

连名字的别称都是巴西朗姆酒,倒真适合做朗姆的走狗。降谷零忍不住在心里嘲讽。

 

从BOSS那边下达的任务几乎没有反抗的可能性,真的像贝尔摩德说的情况的话可能他拒绝就会是死掉的下场。

 

虽然波本是所谓的「神秘主义者」,最多也只是让他有更多单独行动的任务。他和贝尔摩德在组织差不多都是讨人厌的角色,不过波本还逊色她几分,毕竟他不可能那么肆无忌惮的在组织里自由行动。

 

面对这种无论如何都要接下的任务,至少要做好几重准备来应对不同的情况。

 

=

 

“毛利老师。”安室透端着刚做好的三明治敲开事务所的门。

 

迎接他的只有柯南的脸。

 

自安室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开始,之后几次见面柯南内心里弥漫着微妙的紧张感。

 

并不是因为不信任安室透,而是因为即使通过波本传递出假消息,也不代表那边就会相信对方的话。

 

安室透肯答应他们这个要求已经十分让他感谢,因为那就等于把他自己放到这场危险的赌注里。

 

朗姆急性子的试探也正如预料的没有因为安室透的汇报而改变太多。而他也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不牵扯到波本的情况下勉勉强强地保住自己的身份泄露危机。

 

可能是波本的周旋,又可能是因为别的,在那一段时间以后对于他真实身份的试探归于平静。在表面上两人还维持着这种不熟悉的关系,一成不变的虚伪,只是独处的机会大大减少。

 

现在这种情况反而让他感到很安心,安室透没有任何反常举动代表组织那边也没有对他有任何动作。

 

“诶,今天毛利老师他们不在吗?”

 

“暂时出去了。”他放下手头正在看的书。

 

安室透把做好的三明治放到桌上,坐到他对面。

 

“波洛的工作完了吗?”柯南看见食物才发觉已经快到吃饭的点。之前沉浸在小说里的时候连时间的流逝也没有感觉,思维被拉到现实世界里才觉得有些饿。他自顾自地伸手就拿过一块做好的三明治。

 

“刚下班。”

 

安室透并没有直接离开,对他好奇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投过来。

 

“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啊……”

 

柯南翻了个白眼,嘴里塞满食物:“饶了我吧,在ZERO的人这么夸赞我什么的。”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在知道真实身份以后开诚布公的对话。两人在之前的紧张情势下甚至连直接对话都少了许多。

 

“并不算是过誉。”

 

“头衔太大了啊……”柯南边嚼着三明治边想,工藤家不那么出名的话可能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柯南随后无奈地对他笑:“我知道想瞒过安室先生很难。波本的身份让我很难坦率地说这件事,毕竟或许会是工藤新一的敌人的身份。不过…其实这事对赤井先生之前我都没说过。”

 

情有可原的担心,只是他自己太低估自己在这漩涡里的影响力。那个FBI、他周围的人、甚至包括贝尔摩德的在意就是最好的证明。

 

安室透抱住手臂。看赤井秀一在工藤宅里的淡定样子还以为对方早就被告知过江户川柯南的真实身份。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是半斤八两。

 

“所以呢,为什么最后决定告诉我?”

 

“当然是因为要避开最坏结果。而且即使我不坦白的话,感觉安室先生也迟早会发现的不是吗?”在这种方面他与安室透一样都不是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的人啊。

 

“还有就是因为我相信安室先生。”

 

“真是犯规的说法。这么笃定我一定不会把你卖了啊。”

 

“嘛,不是没有吗,这就足够了。”柯南的眼睛带着小孩子的无辜,看不出是无意还是故意。

 

得知这件事以后让安室透设想过贝尔摩德对于工藤新一的身份知而不报的可能性。她并不觉得贝尔摩德会因为什么出于爱心的理由让他不动一个七岁的小学生。

 

要是那样就真的十分有意思了。

 

“我是没关系,但是之后要是别人再来调查工藤新一的话,就不是我能够控制的范围了。所以最好不要再用原样出现。”他警告对方。

 

柯南露出相当成熟的神情,还掺杂着几分不明的后悔,叹了口气:“我也明白。”

 

之前牵扯出朗姆本来已经是超麻烦的了。

 

“不如说就是因为这个才让我困扰。感觉不管做出什么决定都是错误的,还会伤害到别人。我的身份已经成为这样一件麻烦的事了啊……”

 

比起他自己的安全他更在意自己周围的人的安危。

 

“也不用这么苦恼。”安室透看着柯南的表情变成在推理时都难得见到的困惑。

 

伤害一边,或者另外一边,却没有不伤害任何人的选项。这种缺少正确答案的选择题不是对方的拿手领域。

 

为这种事情认真动脑筋也是他的可爱之处。

 

对面苦恼的少年虽然是十七岁的灵魂,跟二十九岁的他相比依旧是个小孩子。想想他十七岁的时候才刚准备要进警校,是个什么都还不太懂的少年。

 

柯南是牵扯进那个年纪不该牵扯进的交锋之中才以如此苛刻的标准要求自己,把什么重担都揽在肩膀上才有这么多苦恼。

 

“可……”

 

“只要做你觉得对的事情就足够了,我对你有这样的信心。”

 

“那我更加不能辜负安室先生对我的信任了啊。”柯南稍稍翘起嘴角。

 

-

 

安室透毫无征兆地在几天前离开波洛咖啡厅,不留痕迹地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榎本梓看着柯南再次坐到他熟悉的位置的时候与他闲聊搭话:“安室先生前几天辞职了呢……他走了最近客流量也稍微有些少。”

 

她看着星期六下午还有几个空位的咖啡厅,发出一声叹息。要是安室透在这里的话肯定有不少女学生为了看他和来品尝甜品而挤满了店。不过波洛还是留下了不少常客,包括眼前的柯南。

 

“安室先生和你们说过他要走的事情吗?”

 

“啊……”柯南预料之中的话题,最近已经说过很多次。

 

自从安室透离开以后他与周围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讨论这个话题,连少年侦探团也说起过波洛的大哥哥走了这种话。

 

毛利小五郎对自己的这个徒弟算不上尽心尽力的教导,但安室透的突然消失还是让他念叨了几句。兰也十分可惜的样子。

 

安室透倒真是个好人缘的家伙。也不知道有几分是降谷零的本性。

 

柯南汇总着之前他听到的话,转述给榎本梓:“倒是有啦,也挺临时的。安室先生通过短信朝毛利叔叔道谢过了,说他走得很急来不及亲自道谢,还送给事务所他亲手做的蛋糕。”

 

“这样啊,走得真的很着急呢,短信也没有回过。”

 

榎本梓也是忽然得知这件事,明明之前一起上班的时候安室先生看起来一点不一样的地方都没有,之后她还发过短信问候过安室透的近况,却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柯南知道安室先生干什么去了吗,出国了?”

 

虽然知道安室透大概的行踪,柯南摇摇头,摆出无知的模样:“不知道哦,或许吧,毛利叔叔也没有说过太多。不过安室先生做什么都很厉害,出去闯一闯也是不错呢。”

 

“是啊,非常厉害呢。”榎木梓赞同。安室透在的那段时间的影响间接让她的厨艺和工作效率都提升了不少,很多常客还夸过她这点。

 

“只是有些寂寞呢……都没有好好道别的机会。”榎本梓最后小声说。

 

也难怪梓小姐如此在意,安室透本来就是非常照顾体贴的性格,以那种人设来看,这么干脆地离去的确十分反常。比起这个,他本来还以为即使安室透离开至少也会和自己亲自打个招呼。

 

不……其实对方表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这样做的理由。他们两人只是偶尔会在毛利事务所见面的关系,顶多就是楼上经常来吃甜品的熟人。

 

这样也好。

 

柯南最后点的还是波洛咖啡厅的柠檬派,只不过现在变成了梓小姐的手艺。榎本梓有认真学过安室透的菜谱,做出来的感觉也并没有与之前安室透做得差多少。

 

他并不是喜欢被人盯着,可此刻没有了公安先生探究的眼神盯着他有点不习惯。

 

安室透出现与消失的时间并没有那么长,或许是因为私下与他的关系比表面上深许多,让他总有错觉已经认识他很久。

 

那个伪造出来的身份会消失是一个必然,他从未怀疑过这点。

 

只要一天在追查黑衣组织,两个人总会在某个情况相遇的,或许是以敌对的身份也说不定。

 

可总归是有些担心安室先生……不,应该说是降谷先生的安危。以现在的立场,不是在黑衣组织毁灭以后他们两个人连正常对话的机会都不可能有了吧。

 

柠檬派的酸味蔓延在舌头上变得有些苦涩。

 

梓小姐又说起之前安室透还在咖啡厅时的趣事,并询问他是否应该再一次给安室透传送短信。

 

“嗯……大概安室先生真的很忙,可能真的在国外努力生活呢。”他最后挤出这么一句话,对梓小姐稍加安抚。不管榎本梓是怎么认为,以波本的立场这只是个已经丢掉的身份,电话号码可能早都被注销掉,不回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梓小姐也要加油哦,万一某天安室先生回来的话,可以让他看到你进步的样子。”

 

榎本梓抱着托盘微笑起来,很快忘记之前的烦恼:“是啊,安室先生那么厉害的人在这种咖啡馆里打工那么久已经是很难想象的了。我也要加倍努力才能够填补起他的空位啊。”

 

“那么之后还要在这里吃晚饭吗,我的手艺可比不上他。”

 

“没关系,梓小姐的手艺也很棒。”

 

“你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一些呢,还是得好好服务你们这些常客呢。”

 

=

 

夜色中白色的RX-7飞驰在高速公路上,坐在驾驶座的波本眼神凌厉又冷漠,黑色的运动帽遮挡着他的容貌。

 

坐在副驾驶的卡沙夏长着外国人深邃的五官,黑棕色的短发,带着黑色的皮手套。不像波本只是混血,他跟日本占不上一丁点关系,几乎都负责海外的事务。

 

“以前有来过日本吗?”

 

“因为出任务来过几次。让人觉得无聊的国家而已。”那人缺少兴致,懒散地回复波本。

 

波本克制住内心的冲动,手微微握紧方向盘,压低声音:“是吗?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对我来说,只要能够清理掉那些碍人的垃圾就足够了,在哪个国家我并没有兴趣。”他掏出一把小刀,把玩起来。

 

“啊啊,的确在组织里有这样的名声。”

 

职业清理垃圾的专家、朗姆的左右手、和没有表情的家伙之类的传闻他都有听过。

 

只是清理的对象就不那么让人愉快。

 

比起负责情报的他,卡沙夏手上沾的鲜血与他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无论什么目标都能够成功杀死的自信,也是朗姆喜欢他的理由之一。

 

根据贝尔摩德之前的提醒,他还以为会是更困难的任务,结果最后还是在日本境内。

 

这次任务他负责情报的部分,而卡沙夏负责需要动手的部分。

 

BOSS这次指定的目标是一位S国的外交官,芬克·莫雷诺。虽然只是一个S国的外交官,深入调查以后可以发觉对方的背景错综复杂,与很多地方都有联系。背后支持他的集团也不是一家两家。

 

离开S国以后那位外交官周围的警戒会稍微弱一些,而且这次还是在封闭的环境上,一艘邮轮。

 

只要开始航行,那位外交官插上翅膀也没办法逃出他们的手掌心。

 

对他来说,只要能够接触到目标,什么样的信息他都有自信收集到,这次不仅要收集到信息,那位外交官和周围的人的性命也要被一并清理干净。

 

从命令看来,是组织相当看重的目标。但不管是卡沙夏还是波本都不知道芬克·莫雷诺手上具体有什么样的信息。

 

表面上看起来是十分正常的任务。

 

BOSS那边连怀疑他这件事都没有提,只是让他与卡沙夏一起搭档,对于这个硬命令他自然没有权利反抗。

 

波本还没有琢磨透里面的深意,顺其自然地演着戏。

 

只有他知道他这次的目标不只是芬克·莫雷诺,还有眼前的卡沙夏。

 

=

 

“小新想跟我学变装术啊!”有希子开心地拍起手掌。

 

柯南撑着脸,看着自己兴奋的母亲,不想承认现在有多么需要这门技术:“对啦。是要学。”

 

有希子捏了捏柯南的脸,很满意他现在因为变小而可爱的脸:“以前你都对这个没兴趣呢。”

 

他坐在沙发上仰起头,躲开自己妈妈的魔掌:“老妈你也知道之前的事情,要是我再被拍到的话可能真的会有大问题的。而且现在还牵扯到了别人,总不能让他们因为我陷入危险吧。”

 

有希子看他用柯南的脸摆出新一成熟的神态,眨眨眼:“小新求我了我当然会答应嘛!”

 

“才没有求你。”

 

之前柯南联系了工藤有希子,让她再次扮作江户川文代,以妈妈的身份用带他去国外度过假期的理由暂时离开毛利家。实际上最近他都呆在工藤宅里,跟着有希子学习变装术。

 

有希子拿出变装的道具对他说:“只要不碰见莎朗这种等级的应该是没问题的!”

 

——还有那家伙吧。柯南想到怪盗基德。

 

毕竟福尔摩斯也会在破案时乔装打扮来搜集证据,所以他不会伪装才更奇怪。

 

当然除了变装术,他感兴趣的另外一样东西是有希子教不了的。

 

贝尔摩德和基德都掌握的变声技术,他只能用蝴蝶结、项圈或者耳机来完成。总依靠这些技术的话那他不用多久就会被识破。

 

有希子虽然不精通变声,可她也能在自己的声域中完成有限的变声,变作江户川文代一类的声线还是可以的。非要形容的话应该算是专业声优级别,但是不像那两人那样能够完美模拟不同性别的声线。

 

“那也没办法啊,可是就是不会的。”有希子听到柯南的问题摇摇头。

 

光会变装,要是遇见熟悉工藤新一声音的人不是瞬间露馅吗。他以前就很想吐槽这点。

 

有希子鼓励他:“练习一下的话还是没问题的哦,不熟悉小新声音的人不会知道的,可以慢慢学嘛!”

 

鉴于他本身还是没有恢复新一的身体,最近他的练习对象就是有希子和仍然借住在自己家扮作冲矢昴的赤井秀一。

 

两个人都会时常指点他,算是进度飞快。在指导的时间里,有希子时常还会对赤井秀一花痴。

 

真是受不了自己的老妈。

 

“小新拜拜!”前几天有希子又踏上了回到美国的路程,工藤宅里只剩下他和赤井秀一两个人。

 

“ボウヤ很拼命啊。”

 

“赤井先生也有注意到吧,安室先生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不管组织在计划什么,都是比我的生死更重要的。”柯南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帮助赤井秀一易容成冲矢昴。

 

“是啊……或许最近他们又要有大动作。”赤井秀一顶着快完成的冲矢昴的脸,对着镜子端详着这次柯南的练习成果。

 

“比之前进步了很多。”他做出结论。

 

“感觉还是不够。”速度和技术上都还要继续努力才行。

 

“ボウヤ意外的是个努力派。”

 

“哈……啊,见过十年前的我的赤井先生还会觉得这件事很意外吗。”想到那时候因为世良真纯的提醒而想起的往事,柯南觉得自己简直生无可恋。事实上赤井先生应该早就知道他是新一了吧。

 

连世良都一脸知道他身份的样子,赤井先生没注意到的话才更奇怪。

 

赤井秀一自然地接话:“不是好好的过了十年成为了名侦探吗。”

 

“完全黑历史啊……赤井先生那时人真好。”一想到自己真实七岁的时候和现在江户川柯南的七岁相比,简直是不堪回首。那时候他还有脸自称福尔摩斯的弟子吗,啊……受不了那时的自己。

 

柯南赶紧从这个话题撇开:“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遇见组织的人这个程度的伪装还是不行的吧。”

 

“不一定。组织的人对于赤井秀一很熟悉,但对于工藤新一他们并不熟悉。虽然你已经以现在的身份接触过很多那边的人,但都是作为柯南这个身份。”

 

“而且,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很多时候容易互相被看出来,很多时候通过小习惯就能够辨认出对方是不是同行。ボウヤ不是也能看出一个人的职业吗。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见公安、CIA或者别的组织的人,习惯大多都是一样的。狙击手也有自己的习惯。”

 

柯南这么一想便是明了:“我懂了,在这种时候我的劣势反而是优势。”

 

“只要不以工藤新一的脸出现,不做出让人怀疑的举动是很难发觉的。”赤井秀一稍微调整好作为冲矢昴的面具,按下自己脖子上的变声器。

 

“说的也是……”柯南摸着自己的下巴。因为他这段时间接触了太多黑衣组织的人,所以才有这种担心,然而对方可能只知道他的信息与他的脸,对他的声音不可能太熟悉。

 

解决掉这方面的困扰,他又想起之前有希子说过的话。

 

——「小新,演戏重要的不是怎么说好一个谎,是要放大真实。把自己与扮演的角色有共感的部分挖掘出来,才能够更好的演绎一个角色哦。」

 

挖掘有共感的部分啊……

 

若是基德的话大多时候都会去扮演一些不容易被发现的路人,因为只需要短暂扮作一个人。如果要与人对话的话,他就不能走基德的那种路线。

 

要创造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人物会比较好吗?

 

冲矢昴看着他沉思的样子也没有打搅他,开始自顾自地做起自己的事。

 

柯南回过神来:“昴先生开始的时候会很困难吗?”

 

他停下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字的手,“没有简单过。”

 

“即使是虚假的谎言,说久了也会变成真实。”

 

也是啊。

 

柯南苦笑。有时候他忘了自己也正在对身边的人做着同样的事情。本来江户川柯南这个身份就是谎言,但并不代表他作为柯南的一切都是假的,大部分时候他甚至都是以作为工藤新一本人的心态来与周围的人相处的。

 

但不得不说的谎也是谎言。

 

不管江户川柯南还是工藤新一都会让人陷入危险也是不争的事实。连工藤新一这个人的出现都已经是危险信号,他却没办法做出任何的改变,也无法告诉太多人。

 

好像都是因为他的任性才让他周围的一切更加恶化。

 

这种无力感让人难受。

 

“那么晚上见,昴先生。”柯南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恢复平常的活泼,跟对方打了一声招呼就离开工藤宅。

 

今天的第二站到的就是博士家。

 

他的这些担心之前都与灰原哀说过,就在安室透离开波洛咖啡厅不久。

 

灰原难得没有说什么风凉话:“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和我倾诉这些吧?”

 

“还有办法做出更强的解药吗?”

 

“我可以试试看研究别的成分。”对方表示只要是用在正事上的,她不介意研发出更强版本的解药,但是还是不能完全恢复他的真身。要一直实验才能够抵消他体内那些已经存在的抗性。

 

博士在那期间也给他做了一副与冲矢昂一样的变声项圈,但他的目标依旧是依靠自己的声音来完成一定程度的变声。

 

赤井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只要他不被怀疑到被撕下面具就没问题。即使声线接近工藤新一,除了很熟悉他声线的兰、园子、警视厅、和服部之类的人,应该都是不会被拆穿的。

 

而他需要用到变装术的场合很大几率并不会遇见那些人。

 

“新一啊。”正在忙的博士看见柯南打开大门叫了一声。

 

“嗯博士,做好了吗?”

 

“做好了,但你变回去才能试试。稍微尝试改进了一些把项圈做得更薄了。”阿笠博士指向桌子的另外一边,与冲矢昴脖子上差不多样式的变声项圈。

 

“谢啦。”他把项圈收进包里。

 

“灰原呢?”

 

“应该还在做实验吧。”

 

灰原哀侧光瞟见柯南出现在他面前,依旧努力地在做着自己的实验,没有分心思在他身上。

 

似乎到了关键时刻,柯南也知道此刻不要打搅她比较好,只是站在那里看她行云流水地做完一整套操作。

 

“怎么样。”

 

“勉强算成功了吧。”

 

“这是解药吗?”

 

“这个不是,是别的研究。”

 

“给。”灰原回头打开抽屉,拿出一颗药递给他。

 

柯南把药拿到眼前。看起来好像跟之前的解药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尝试了新的配方,这颗是实验版本的,只能恢复几个小时。正好你有时间吃了我要看看是不是能够维持到我预想的时间,抗性应该会比较小。”

 

“嗯……”江户川柯南看着这颗解药若有所思。

 

灰原看见他思考的样子:“怎么了?”

 

“不……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或许也可以试验一下我的变装技术。”柯南想起有希子之前说过的话。

 

扮演自己能够扮演好的角色啊……

 

高中生?大学生?只要不是工藤新一的脸,都能够完美地融入人群。

 

“不是我说,认真考虑这件事的你真的有点基德的感觉。”

 

“……不,偷东西这件事我就不擅长。”

 

“再说了——”柯南非常严肃:“福尔摩斯也是超擅长乔装打扮的侦探好吗!”

 

灰原知道对方对福尔摩斯的认真程度:“好啦好啦大侦探,只是开个玩笑。”

 

她的目光转向柯南的脸,“我知道你只是担心才这样的。”

 

他没有反驳,勉强笑:“有很明显吗?”

 

“很明显吧。自从那次网络事件过后,你时不时就会对这件事很在意。被迫告诉工藤新一的身份给那位公安先生以后,好像更担心了。”

 

“是啊。”柯南没有否认灰原的猜测,他的确是很担心。为了隐瞒他生存这件事,把更多人拉进去了。

 

工藤新一这个人,是暂时不要出现最好。

 

现在他的生死甚至跟降谷的卧底身份挂上了钩,一想到这个就会让他忍不住发愁。

 

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因为自己的任性而搞出那么多不应该出现的危险的后续。他很讨厌自己在乎的人因为自己而陷入危险的感觉,即使现在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

 

江户川柯南的真实身份就像是一个没有被排除的定时炸弹一样,即使现在还没有伤害,那一天也可能迟早会到来。

 

即使告诉那位公安先生自己会担心他的安危,对方也还是身处在各种各样的危险之中,是毫无作用的安抚。

 

那些危险里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得知工藤新一的真身份所带来的,他就已经愧疚不已。

 

而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去确认对方的安危。

Chapter 2: 缺失的拼图(2)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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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

 

为了做出自己在外国的样子,他无法以江户川柯南的名义顶着现在的脸在米花四处游走,少年侦探团和同学那边联系他的短信他也没有办法回复。只能呆在工藤宅附近搞得他稍微有些郁闷,也还没想好什么时候服用那颗试验的解药。

 

衣食住行反正都是由昴先生来操心,挡下来工藤宅的人这件事他也一并负责。

 

“哈……啊。”他撑着脸坐在属于工藤新一的桌子前,看着小小的胶囊叹气。最近连摆在桌上的福尔摩斯探案集最近也没有翻开过几次。这个决定虽然是他自己的选择,不能出门总归让习惯破案的高中生侦探觉得有些发闷。

 

走之前有希子以江户川文代的名义留下邮件地址给兰和毛利叔叔那边。兰在柯南离开过后没几天就发过去问好的邮件,言语之中透露着对柯南的关心。

 

是真的把柯南当做家人了吧。

 

不知不觉中他的小学生身份已经变成周围人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即使现在他只是暂时离去。

 

他把弄着手里的胶囊。

 

虽说离他真正地变回工藤新一那天还有些时间,现在与黑衣组织的对抗仍然看不见尽头。

 

赤井先生与降谷先生都执行着长期卧底的任务,苦恼应该不会比他来得少。赤井秀一从未掏心掏肺地与他谈论过那些组织时候的事情,不过从结果看来,即使是完全脱离了伪装的身份,他也因为从前的承诺而守在灰原的身边。

 

与赤井先生的对话也让他明确地确认了对方对于这件事的想法。

 

这苦恼的种子是从他成为江户川柯南之时就已经种下,那种不安却是从安室先生忽然离去时才开始生长发芽。柯南用自己的双眼见证了周围的人对安室透的怀念或者想念,忍不住代入他自己离去后的样子。在那之上还要加上他自己对工藤新一身份的担忧。

 

他一向认为自己是个理智冷静的人,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福尔摩斯也没有办法理清的难题。

 

因为这些想法,他其实对安室透是如何处理自己的内心感到十分好奇。

 

当然了,他没有机会去问安室透,而他也不见得会说真话。

 

从他的观察来讲安室透没有那么多牵挂,对于周围的人也是恰到好处的不冷不热。温柔的伪装下面却从来不让人接近他的心一分一毫,这样的距离是作为卧底最好的距离。他对于降谷零没有那么多了解,好像除了对方对这个国家的执着与热爱以外一无所知。

 

这方面来讲是比陌生人还陌生。

 

也不能这么说。

 

两人已经互相坦白过身份,还一起出生入死的破过案子。柯南明确地了解对方到底有多么厉害的能力,而对方也把自己看作同等的伙伴,这是没有疑问的。

 

十分奇妙的关系。柯南在内心感叹,他们两个人能够如此亲近又如此陌生。

 

再次见面想要把那位公安先生当作完全的陌生人会是难上加难吧。

 

只是作为安室透与江户川柯南的单纯相处已经在他离去时落幕。

 

柯南回想,最后一次与安室先生说话,又是什么时候呢——

 

江户川柯南抱着英语原版的福尔摩斯全集坐在波洛的吧台前看得起劲,完全忘记了周遭的事物。里面的英式英语就算是让许多学了多年英语的人来看原版可能也会有些头痛。他快速翻动的手指侧面反映出他并不是第一次观摩英语版。

 

安室透双手撑在吧台上,看着对方的进度刚好超过最后一案中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教授的莱辛巴赫瀑布对决。

 

“看得很入迷呢。”

 

“因为是福尔摩斯啊。”男孩眼中神采奕奕,“安室先生也看过吧。”

 

“那是自然,是侦探的入门书吧。”

 

柯南赞叹不已地点头:“福尔摩斯不同的译本也有不同的魅力,但是最后果然还是要看原版呢。”

 

“是吗…还有别的什么喜欢的推理小说吗?”

 

“大概都看过吧。从爱伦·坡开始,不管是类似于埃勒里·奎因、阿加莎·克里斯蒂、江户川乱步之类的,只要是推理作家都有看过。”柯南挑了几个代表性的作家。事实上不管是日本还是外国的推理作家,评论好的作品他都会买来阅读,也因此在工藤宅里堆放着不少推理小说。

 

“很厉害呢,在这方面柯南君好像是完全的专家。我倒是没有看过多少,可能只能聊聊福尔摩斯。”安室透习惯性地夸奖柯南,把自己又包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安室先生是个完全的实战派吧。

 

柯南到现在也早就学会去无视安室透有时过于浮夸的夸奖,正是因为了解他的厉害程度才觉得实在是太不真心。不难想象,在警校时期的他就十分耀眼才会有机会进入公安警察。而且这家伙的技能树早就超过了公安警察的范围了吧。

 

最后柯南也选择挂上天真的脸:“只是普通的爱好哦,不像安室先生可是什么都会。”

 

安室透自然地无视过对方语气中的暗示:“那么,柯南最喜欢哪篇呢?”

 

对于福尔摩斯的讨论小侦探还是很异常热衷,没有深究,脑中把最近看过的案子回顾一次:“嗯……最近要选的话,波西米亚丑闻(A Scandal in Bohemia)。”

 

“为什么喜欢波西米亚丑闻?感觉很不适合小孩子呢。”调侃的意味太明显。难道描写男女关系的案子就不适合小孩子了吗。

 

“……”

 

——而且明明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就不要吐槽这点了。

 

柯南记下自己的进度,合上书,对上安室透的眼睛:“就连福尔摩斯也有失败的时候,所以不能轻视敌人,这是侦探的大忌。总的来说大概有着这样的意义吧,作为侦探要时不时地提醒自己这点。”

 

“这样啊。”得到意想之外认真答案的安室透轻声感叹。

 

“其实你和福尔摩斯不是很像呢。”

 

“诶,为什么?”憧憬着福尔摩斯的高中生侦探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评论有些懵。

 

“推理能力是很厉害没错,可是是更可爱的小孩子嘛。”

 

“饶了我吧。”安室透捉弄他的水平已经完全到了恶趣味的程度。他真怀疑这人是不是已经把这件事当作爱好了。

 

“最重要的是,福尔摩斯可以死掉但因为读者而复活,你可不行。不管如何,七岁的身体能够办到的是有限的。”柯南听出他话语之中对他各种不顾生命危险行动的间接控诉。

 

论危险这件事他们两个人也就是个半斤八两的状态吧。

 

“你不也是。”

 

安室透铁臂防御地摇摇手,“我可是只接不危险的委托哦,跟毛利老师破过的案子没办法比。”

 

这人一到这个时候就装傻。就是仗着他不能明着揭露对方身份才这样堵他的话。

 

柯南顺着装傻着曲解他的话:“欸,那我长大一点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像安室先生与毛利叔叔学习了呢。”

 

“你啊……”安室透忍不住蹙眉看向柯南,欲言又止。

 

在这次关于福尔摩斯的对话发生之后没多久,他就从毛利叔叔那里听见安室透已经从波洛咖啡厅辞职的消息。

 

=

 

“在日本还是要按照日本的规矩办事对吧。”波本似笑非笑地询问着对方的意见,比起询问,语气更像是陈述句的命令。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有压迫感。

 

卡沙夏耸肩:“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杀人的任务他平常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伪装,最多只需要潜入进各种禁地的门禁卡而已。

 

“我只是觉得不能让愚蠢的理由阻碍任务的进行。”

 

卡沙夏也听过关于波本的传言。以前波本曾经与黑麦和苏格兰一起搭档过,只可惜那两个人都是组织里的老鼠。波本在脱离那两个人以后就很少与别人搭档,只有与BOSS宠爱的那位贝尔摩德偶尔一起出任务。

 

他独自进行的情报任务没有一个失败过,再加上各种各样的传闻,是非常有神秘感的人物。

 

卡沙夏对波本算不上有什么好感,却因为他的战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恶劣感觉。

 

——但他身上有着朗姆的单独命令。不管波本怎么安排这个计划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不如说,任务本来就是由波本安排比较好,他只需要做好他的部分。

 

波本用奈边晃的假名申请到一份邮轮上的服务生工作,而卡沙夏准备以游客利·达勒的身份混入。卡沙夏不能做服务生这种他不容易扮演好的角色,只是作为一名普通的外国乘客登船入住海景房。光是看他没有情绪的脸就注定做不了一个不被注意到的服务生,大概会被客人投诉甚至被上司训斥。

 

有着员工级别的出入卡可以进入很多地方而不被怀疑,而且作为员工的话行李他可以想办法带进一些需要的武器。他是这么对卡沙夏解释的。虽然波本只是申请到低级的餐厅服务的工作。

 

他对于波本的解释没有异议,也知道伪装不是自己擅长的项目。日本境内身份证件的伪造也由波本一手包办,没几天很快就拿到合法的证件。

 

即使同在黑衣组织,每个人能够接触到的人脉都非常不同,一般情况是没有人会谈论这些的。卡沙夏看得出波本在日本就非常有人脉。他要的武器也好,身份也罢,都以非常快的速度送达他们手里。

 

波本作为邮轮员工奈边晃要比卡沙夏早登船三四天,方便处理各项出航前的事务。

 

卡沙夏在旅客们预定的时间前往邮轮的停靠地点,在等候处已经坐满了人,排起了队伍。

 

他透过透明的玻璃望向港口。

 

安菲特里忒(Amphitrite)号停靠在海边,船头的设计模拟了希腊神话对她的描述,灵动的长发与华贵的皇冠表现出作为波塞冬妻子海后的美丽。这艘船在国际标准上并算不上是最大的,但是实际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得仰头才能够一睹全貌。

 

“这就是安菲特里忒号吗?”

 

“听说到了晚上船体还会亮起蓝色的灯光!”旁边的人在讨论着这艘准备初次航行的邮轮。

 

安菲特里忒号虽然比不上海洋自主号等级的超豪华国际邮轮,但也是可以与飞鸟II相比的在日本数一数二的邮轮。整艘邮轮总长两百二十米,船上该有的娱乐设备应有尽有,可以容纳几百人,加上船员等超过千人。

 

这艘船不像飞鸟II主要是针对日本人提供服务,运营的公司想要提供更加国际化的体验。因此,这次前来试航的日本人与外国人比例十分平均。

 

本次的旅行虽然只是在日本境内的短航线试航,但因为S国外交官芬克·莫雷诺的加入,排场稍微大了一些。他的身份没有对外公开,只是站在莫雷诺周围的几个保镖让人忍不住猜测这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的身份。

 

卡沙夏看向莫雷诺的方向,嘴角带了一丝冷笑。对于不能直接夺走莫雷诺的性命这件事,他稍微有些可惜。还好有别的事作为补偿。

 

不少人投向莫雷诺的视线迅速被开始登船的提示中断,所有人几乎都是非常兴奋地准备着登船,踏上这次旅行。因为是邮轮公司赞助的首次出舱,再加上莫雷诺与不少有名人士的出席,本次航线注定会成为不少人一生难忘的经历。

 

对于卡沙夏来说他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所有的景色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远远不如夺走人性命时的快感。他坐在椅子上,暂时没有想要去排队的想法,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道探究的目光朝他投来。

 

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汗毛竖起。

 

卡沙夏警惕地转头四处张望,没有看见周围有任何人注视着他。杀手本能的直觉让他能够确认刚才那心里的寒意不只是他幻想出来的。

 

奇怪。

 

他略微放松的心情因为刚才那道视线而再次沉重。手不自觉地摸向他平常放枪的地方才想起为了过安检之前他所有的武器都交给了波本。

 

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现在都是和他一个处境。他无法去动那边的人,那边的人也没有办法威胁到他。

 

卡沙夏站起身来,随即混入人群之中。

 

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细跟高跟鞋的酒红发女性低下自己的宽檐帽,刚刚好挡住她的脸。她眯起眼,转开之前朝着卡沙夏的视线。

 

=

 

工藤新一手插在口袋里,在这有些寒冷的天气里缩紧肩膀,显得有些瑟缩。

 

已经十二月后半了啊。

 

他作为小学一年级生的第二学期已经迈向结尾,不知不觉地从游乐园那天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年。

 

能好好活着走在街上也算是个奇迹。

 

他正在走神着,熟悉的淡金发色与冷艳的容貌闯入工藤新一的视线范围内。

 

——贝尔摩德,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工藤新一立马警戒起来。

 

靠得太近的话那个女人肯定会识破他的伪装。虽然不知道她为何总是放过自己,但是能不暴露还是不暴露最好。

 

是组织的任务吗?

 

不到一个小时之前他服下灰原哀制作的临时解药,扮作普通大学生的模样前往东都最繁华的地带。本来是一件毫无紧张感的事,即使变装也只是为了从呆太久的工藤宅出去透透气,也不能去破什么案件。

 

刚刚迈入冬天的天气让他不用做太多身形上的伪装,身上穿着厚厚的外套,只是把自己的脸易容成普通的路人甲。

 

灰原说这颗解药应该要持续四个小时,如果持续不到那么久的话就算是失败了。

 

真的要在街上变回小孩子的模样应该会顿时被识破吧。他是绝对不想发生这种事情的,所以只是计划着短暂出来溜达一圈。

 

果不其然,这种程度的装扮走在路上没有任何人对他投来任何瞩目的眼光,而他也就当作是难得地出来散步。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贝尔摩德与一个陌生的日本男人一同走在街上。

 

他的身体先于自己的脑子调转方向,立刻就跟上贝尔摩德他们两个人。在人群中的话,这种距离应该也是不会被察觉到的。

 

那两人目的地是街道不远处的一家法式餐厅,一间对于他这个普通大学生打扮来说显得有些高端的餐厅。

 

工藤新一在门口踌躇着。

 

“是一位吗?”

 

“呃……”负责接待的人已经朝他走过来,工藤新一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这种餐厅照理来说都有服装要求吧,不过对方脾气好地把他带到一张靠窗的桌子。

 

这家法式餐厅为了追求情调与品味即使是在白天灯光都有些昏暗,店里播放着缓慢的古典音乐,客人熙熙攘攘。

 

“冰水可以吗?”

 

“好。”工藤新一装作在看菜单的样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观察着两个人的动静。

 

他的位置离贝尔摩德离了三张桌子左右。她的脸刚好是朝着他的方向,不过没有贝尔摩德并没有朝他的方向看过来过。

 

服务生为贝尔摩德的桌子端过去一瓶红酒。

 

他坐在自己的桌子能够听到的东西断断续续的,周围人的交谈与背景音乐很好的掩盖了他们大部分的对话。

 

贝尔摩德有意无意地扫过整个餐厅,他又把头往菜单的方向埋得低了些。

 

“请问先生,决定好要点什么了吗?”他格格不入的装扮和有些奇怪的举动吸引过来在旁边等候的侍者。

 

工藤新一其实根本没有看菜单,随便一指:“啊……这个可以吗?”

 

“好的。”侍者在服务客人的立场对他有些克制,能够感受得到对他的特殊关照的工藤新一内心只能暗自腹诽。谁叫他完全没做好会进入这种高级餐厅的准备,结果完全被当作是奇怪的人了。

 

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刻遇上贝尔摩德,他没有不跟上的选择。

 

打发走侍者的工藤新一转头盯着窗外,耳朵却一直关注着他们的谈话。

 

“呀……与你们做交易算是很愉快了。”贝尔摩德对面的中年男人这么说道。

 

她的回复工藤新一只能捕捉到“未完成”这三个字。

 

看来这并不是交易的现场,但是在不久的未来一定会发生。

 

“我也不希望我付出的资料与钱就打了水漂啊。”男人的声音与贝尔摩德相比比较浑厚,能够穿透周围的人群。可以听出两个人讨论的话题也并没有什么需要避嫌的东西,旁人听来也不过只是普通的商业会谈。

 

贝尔摩德举起红酒杯,一首歌刚好播放到结尾:“有成功的宝石还有海之女神(Goddess of the Sea)的保佑,倒是不用操心那么多呢。”

 

中年男人对她的答复似乎相当满意,有些急切地揉搓着自己宽厚的手掌:“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我可是期待着最后的结果。”

 

贝尔摩德笑出声来,“那你可太低估我们了,期待的可不只是你啊。”

 

直到迈出餐厅的那一刻,工藤新一都在考虑那两个人的对话。

 

贝尔摩德好像并没有识破他的伪装,在他走之前两个人就结账出了餐厅。

 

还好他身上带够了钱,工藤新一从自己的口袋里几乎掏出所有的现金才把这一顿他觉得十分无味的午餐钱付掉。他平常只有小学一年级生应该带的零钱程度的现金,这次一下要付掉这种高级餐厅的账单,让差点他连电车都坐不上。走回米花町的话可能解药都要失效了。

 

真是糟糕。

 

回到工藤宅的时候,已经离他服下药过了三个多小时。

 

他松了口气,没有在街上变回柯南的样子,看来灰原这次的实验是成功了。

 

在冲矢昴的看护之下,算着时间,他从工藤新一的身体无碍地变回江户川柯南。

 

“我去找灰原。”确认了药性,他有些急迫地想要得到这次灰原新研究的解药。

 

对于贝尔摩德话语中的隐藏信息,他好像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期待的可不只是我啊。’

 

‘有成功的宝石还有海之女神(Goddess of the Sea)的保佑’

 

柯南在脑中反复揣摩着贝尔摩德那两句话。

 

‘海之女神’,‘成功的宝石’……

 

莫非她是这个意思吗?

 

为什么后面非要用英文的海之女神(Goddess of the Sea) 来代指呢?特地用英文代指的话,应该也不是日本神话之类的东西。

 

奔进博士家的时候,灰原哀正在浏览着电脑。

 

“灰原,帮我查点东西。”

 

灰原哀看他已经变回了柯南的身体,转头看了看时间,“看来是成功了?”

 

“嗯,四个小时多一点。”

 

“那需要我帮你查什么,大侦探。”

 

“今天我在外面碰见了贝尔摩德。”

 

灰原听见他的话表情瞬间凝重起来,那是她最不想听到的名字之一。

 

“我该怎么说呢,你这也算是一种运气吗?”她看柯南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伤口,知道对方也没有过于勉强自己,算是放下心来。

 

只是开始刨根问底的工藤新一,是绝对不会半路收手的。

 

“她应该没发现我,我没有与她正面接触,但是我很在意她说的话。”

 

柯南把之前在餐厅里听到的话都复述给灰原哀。

 

“成功的宝石,你知道是什么吧。”

 

“我就知道一种哦。十二月的诞生石绿松石,代表着成功与必胜,最近经常看见。”小学女生平常也会呆在一起讨论互相的诞生石是什么,还有人佩戴诞生石首饰。灰原哀就算不想知道也稍微被耳濡目染了一些。

 

“是,我觉得这证明在这个月内黑衣组织那边的人就会有行动。如果到了一月就不符合这个条件了。”

 

“的确。”

 

柯南继续:“后面那句话我也很在意,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说海之女神对吧?普通人都会说幸运女神保佑我之类的。”灰原哀在柯南的提示下很快地就看出其中的不妥。

 

“对,怎么讲都应该是幸运女神,而且特地用英文的话应该指的多半是罗马或者希腊神话。”

 

“嗯。”

 

柯南摸着自己的下巴,做出思考的姿势:“Goddess of the Sea,多少有些暧昧的表达啊。”

 

“难倒你了吗?”她有些玩味地调侃柯南。

 

“与海水有关的神最有名的就是波塞冬(Poseidon)了,但他并不是女神。要是说关于海的女神的话我可以想到塔拉萨(Thalassa)、忒提斯(Thetis)或者是安菲特里忒(Amphitrite)这三个希腊神话里的女神。”

 

“忒提斯的话比起海洋应该算是更广泛的水之女神,而塔拉萨作为阿基琉斯的母亲更有名一些。所以希腊神话里波塞冬的妻子安菲特里忒应该是一个好的开始,没有结果的话可以再试试另外两个名字比较好。”

 

灰原听到他的推理,打开电脑,手指飞快跳动着,以‘十二月’和‘安菲特里忒’作为关键词来搜索,快速浏览着出来的结果。

 

浏览到第二个网页时,灰原哀感觉到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啊、有发现哦。”

 

“是什么?”柯南好奇地凑到电脑旁边。

 

网页上的新闻写着标题:十二月二十六日安菲特里忒号邮轮将迎来首次出航。

 

是邮轮啊。

 

“被你找到了呢,真不愧是大侦探。”

 

是刚好他可以赶上的日子。柯南内心中已经在暗暗盘算着去一次邮轮旅行。

 

“在那之前,解药可以做出来吗?”

 

=

 

在邮轮上的第一天有着例行的安全演习,所有的乘客要配合船上的工作人员了解安全知识与逃生地点。

 

波本身着工作服戴着手套笑眯眯地站在旁边指挥在甲板上开始扎堆的乘客。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踏上邮轮,对整个环境感到十分新奇。

 

站在甲板旁边的波本与卡沙夏瞬间对上眼,波本停顿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继续自己的工作。

 

从上船开始就有人在暗地里打量卡沙夏,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谁叫那位在组织里就是和科恩与基安蒂那类专业杀手有着差不多的名声,只不过卡沙夏并不是一个专门的狙击手。换句话来说就是他们这行的人很容易就能够注意到这位先生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在上船之前已经警告过对方不要把自己身上那种气质泄露出去太多,然而现在看来还是收效甚微。

 

真是的……

 

波本有些头疼。

 

这种任务明明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重要的是,盯上卡沙夏的人还不止是那位外交官莫雷诺周围的人,隐隐约约感觉到的几道奇怪目光连现在的他都没有辨认出源头。在这种情况下,最安全的方式就是与卡沙夏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们两人本来就不熟悉,所以这件事可以说是不用伪装也不费力气。

 

波本与他约定过,如果需要与他见面,只要用上船之前带的通讯器联络他就会到卡沙夏的房间里见面。刚上船他也借着这样的方式把藏好的枪支运送到卡沙夏屋里。

 

在演习逃生的期间,波本就已经把他所在范围内的乘客都打量过一次。

 

除了过于显眼的莫雷诺与随时随地都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保镖,他还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不管那第三方的是哪个势力的,有很大的可能那边也安排了人进船上工作。而且那边应该也注意到船上不只他们一帮人。

 

邮轮上医疗、技术、导游之类的工作是最高级别的,像是他做的餐厅服务是比较低级的工作,人数比较多而且也较好申请进来。最重要的是,即使有时候玩忽职守,也不见得会被发现,而他很需要这样的自由。

 

只是单纯地执行组织的任务的话或许他还会觉得不明势力的出现有些棘手,然而这次那些人的意外出现,对他而言不是坏事也说不定。

 

结束演习的波本在短暂的休息时间独自坐在地下一层的狭小房间内。

 

那边的安排应该也会与他做出一样的选择。一两个人作为员工上船,另外的人作为客人上船。波本很难想象对方会安排更多的人手来这艘船上。人多并不代表会有更高的效率。

 

总而言之,他想,在不明势力辨认出他之前要率先掌握对方的身份才能够拥有一定的优势。

 

卡沙夏现在已经算暴露在明处,可以作为他四处调查的掩护。他的身份暂且还没有人察觉,至少在他可认知的范围内并没有遇见任何可疑的人物。

 

可以确认的是,莫雷诺登船的消息不只他们一方知道,所以不管那只势力是想上船做些什么,多半也是从想从那位外交官身上得到些什么。

 

莫雷诺外交官的身份是公司的重点保护对象,居住的房间是最好的几个套房之一。他的保镖与他并不同住在一个房间,而是分开两个房间。那位外交官似乎是不喜欢自己的个人空间被打扰,不过想一想也没有人会喜欢每时每刻都被一群保镖看着的感觉。

 

这倒是个可以下手的好地方。

 

邮轮出行的第一餐是隆重的晚装派对主题。这么安排的用意是让游客们体会到与平常不同的氛围,当然也有让他们多花钱的意思。餐厅的中央布置成了临时的舞场,从餐厅的第二层也能够清楚的看见一层的舞场。

 

几乎所有登船的旅客都不会错过这次的派对,包括芬克·莫雷诺。

 

莫雷诺一进场就走向接近中央的桌子,点了最昂贵需要付费的菜肴与一瓶烈酒。

 

其他的几名保镖望向最靠近莫雷诺的那人,隐隐可以看出对方的地位。他用英语提醒莫雷诺:“还请您稍微克制一些。”

 

莫雷诺丝毫没有准备听从他的话,嘴巴里吐出的日文发音也是十分生硬的西方发音:“河…河本是吧,上邮轮就不要这么扫兴了,你看周围有什么危险吗?”

 

被称为河本的男人也劝不住自己的雇主,只好往后退了一些让他自己享用丰盛的晚餐。

 

从收集到的资料来看莫雷诺十分沉溺于女色,他的目光也刚好证实这个说法,眼睛完全没有离开过舞场里的女性。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一名端着酒杯的女性朝莫雷诺的方向走去,发出邀请。

 

波本注意到她的行动,那些保镖也戒备起来。

 

莫雷诺抬头一看对方的脸与火辣的身材,就直接答应下来。

 

有点意思。

 

“随时欢迎美丽的小姐与我共度美丽的夜晚。”

 

对方的语气十分真诚,感受不到是在奉承:“哪里,与您这么好看(good-looking)的人一起才是我的荣幸。”

 

“芬克·莫雷诺。”

 

“真本友子。”她伸出手。

 

莫雷诺接过她带着蕾丝手套的右手,在手背上印上一个吻:“叫你友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

 

波本挑眉,熟悉的美人计啊,只不过是女性专用。客观来讲,真本友子的脸是极其迷人的脸。那位女性的五官与眼睛可以辨认得出与他一样是混血儿,不过对方似乎相当会运用自己美丽的外表。酒红色的长发配上悠然自若的态度,谈话技术也十分高明。

 

今天他是在这船上第三次看见那名女性,每次身旁的都是不同的人。有些时候是男性,有些时候是女性。稍加推断能够看出她其实是独自上船,与那些人并不是相熟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她对他的视线十分敏锐,不可能是什么目标都没有的人。

 

在这之前他还没有过多怀疑那位真本友子小姐,而他现在却要重新评估她的重要程度了。

 

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要注意其中的危险。

 

=

 

在安菲特里忒号上的危险程度是未知的。江户川柯南躺在床上思考着贝尔摩德与那个男人的交谈,很明显那个男人期待的不是钱或者宝物什么的。

 

是信息。

 

黑衣组织感兴趣的资料只能是跟他所服用的药物有关的,那么这件事他就必须插手。

 

他将自己的推理告诉冲矢昂,单方面宣布他准备秘密搭上邮轮的决定。

 

透过冲矢昂的伪装与眼镜看不出他是对这个决定赞同还是拒绝。

 

最后他只是问:“需要增援吗?”

 

一瓶未开封过的威士忌摆在他的面前。

 

冲矢昴打开瓶盖给自己倒满酒,依旧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手指一戳声音变回赤井秀一的沙哑。

 

柯南早就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否决了对方的提议:“赤井先生自己也说过,这种情况FBI去了只怕是会更快被发现吧。”

 

柯南盘腿坐在地上叹气:“还不知道面对的会是谁。”

 

“只有我一个人去,才最有作用。而且……我总觉得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去。”侦探的直觉告诉他局势会比他现在想得还要复杂一些。一艘航行在茫茫大海之中的邮轮,只要把这个场景使用得当就可以永久地掩盖好事实。海水可谓是完美的犯罪现场,是恐怖的大自然的力量。

 

赤井秀一没有对他的决定提出异议,事实上他也认同对方的看法。只是不想把对方独自放进那么危险的地方,而他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

 

他望向隔壁亮着光的阿笠博士家。他得守着那个女孩。

 

“啊、倒是有一点事情需要赤井先生这边帮忙的。”

 

他转回视线:“是什么?”

 

“我需要一个伪装的身份,现在好像也没有别人可以拜托这件事了。”

 

“这很简单。”即使FBI的总部不在日本,伪造出日本人或者外国人的证件对他而言都算不上什么难办到的事情。

 

“那就足够了。”

 

“武器呢?”FBI的惯性思维。

 

“我不是那种类型的啦。只要有博士搞出来的那些发明就足够了,还得过安检呢。”

 

赤井秀一摩挲着左手中的酒杯,“等ボウヤ成年以后,我请你喝酒。”

 

“三年后的承诺吗。”柯南无奈地笑着,听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他现在十七岁,想要喝酒得过二十岁才可以。要是以柯南的年纪来算,得过上个十三年。

 

老实讲,不管是他还是赤井先生三年以后都都不知道会在哪里,甚至会死掉也说不定。他是在极力避免那个未来,而赤井先生订下这个约定也得他们两个人好好活着才能有实现的那天。

 

赤井秀一睁开眼,等候着柯南的回复。

 

“我当然接受啊。”

 

假身份的细节赤井秀一放心地交给柯南来自己处理,给了他很大的自由。关于假身份的设定和说辞他还特意打电话给远在美国的工藤优作询问意见。工藤优作给出与有希子差不多的意见,随后有希子抢过电话说让新一好好练习易容术就好了。

 

自己的老爸老妈总是担心一些很奇怪的事情,谁让自己的父母也有‘绑架’自己的爱好呢?不过柯南也清楚他们心里很在乎他的安危。

 

他登船的日期就在几天以后,留给他的只有短暂的准备时间。只是扮作一个乘客呆在邮轮上的话,他不需要费很大的力气。但是他自己也清楚是不会仅仅满足于此。

 

江户川柯南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黑衣组织里人的名字。

 

贝尔摩德这次会上船吗?伏特加和琴酒应该是不会去负责这方面的任务。

 

如果只是需要情报的话……那个他知道的人的名字还有面貌显现他脑海里。

 

会是那样吗?

 

还是他完全不知道的面孔会登上那艘船。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只剩下最重要的准备。

 

灰原哀看着柯南还是一派轻松蹲在博士家的电视面前,再次向他确认:“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那边会对我有警惕的,如果我用小孩子的身份登船的话总不能独自去吧。”

 

之前对方问她要解药的时候他就知道工藤新一是不可能放弃阻挠黑衣组织的机会的。

 

“看在你是干正事的份上,算了。”灰原认输地叹气,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她最近几天做好的解药。

 

“虽然还是不能让你维持工藤新一的身体太久,但是几天的短期航线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只是怕你身上对药有抗性,所以给你两颗。”

 

“不能多给一点吗?”

 

“绝对不行。多给你就不知道会拿去干什么了。”她直接拒绝,要知道她愿意给出这两颗解药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柯南把解药小心地放在口袋里。

 

“工藤,你一定要安全回来。”

 

柯南愣了一下:“当然,我又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灰原哀翻白眼,双臂交叉在胸口:“我从来不怀疑你被麻烦找到的体质,所以请你自己也好好注意一点。”只有他可以把破坏组织任务的话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他过去的各种案件经历也实在不能够否定对方的指控,他放缓语气:“好吧,有事我会联系你和博士的。追踪设备我都会好好带着。”

 

她知道这是在现在的情况下柯南能够给出的最大保证,点了点头。

 

=

 

从几分钟之前波本就在注意一个男人了。本来他是在潜入莫雷诺房间的路上,只是顺着客房前行的时候刚好看见他在走廊里。

 

是一张脸极其普通的男人。

 

他身上的违和感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跟在对方身后。只从服装上来看是客房服务的员工,但不能排除他的衣服是偷来的可能性。

 

他会这么怀疑是因为做客房服务的员工一般因为需要清洁客房都会带上清洁用具等工具,而那个男人只穿着规定的服装却没有任何工具。在外面以这种方式活动的话有很大几率他们做的是同一件事情。

 

对方没有注意到他。波本站在走廊拐角处偷偷注视着那个男人的行动。

 

从身形上看是十分年轻的男性,脸也是典型的日本人长相。伪装的技术实在有些差,好像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他做出评断。

 

虽然他只看见了那个男人的侧脸,但他有自信能够从人群中再度把对方找出来。

 

对方把房卡收到他的裤子口袋之中,四处张望之后确认没人才离开。

 

十分在意这人的身份啊。

 

波本转身离去,暗中记下那人的脸。

 

这邮轮上引起他注意的人还真是不少呢。那个男人与之前的真本友子有联系也不一定。

 

今天遇见的人之中最让她在意的就是那位真本小姐,是毫无疑问的第三方的人。

 

深挖那个女人的话,或许就能够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正在脑中想着事情,一个急急忙忙的身影窜出来忽然撞上他。

 

“真是不好……啊,对不起。”对方和他撞了个满怀,道歉的话刚说到嘴边,抬起头看见波本的脸而硬改成英文的对不起。

 

在邮轮上工作的大部分人都并不是日本人,这位先生似乎看着波本的脸也错以为他只是船上工作的其中一名外国人。

 

波本上下打量着刚刚他撞上的人。

 

这是位长相十分年轻带着圆框眼镜一头卷毛的男性,胸前挂着报社的名牌写着小尾户真,像是刚出大学的年纪。

 

实习记者吗……?

 

脑子转动起来的波本嘴上依旧维持着员工的风度:“您是有很急的事情吗?要小心哦。”

 

他惊讶地挑眉,意识到原来他会说日语,用日语回复他:“刚才想事情有些入迷,真是不好意思。”

 

“倒是没关系。”

 

对方没有继续和他谈话,只是抱歉地对他稍微鞠了躬,拿着纸和笔又往哪处走着。

 

波本眯眼,手指的茧刚好是在经常写作的人身上才有的,只有右手中指有着茧的特征,可以确定是个右撇子。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

 

晚装派对以后真本与莫雷诺一共前往酒吧,那群保镖也跟在莫雷诺身边。

 

要潜入莫雷诺房间一探究竟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时间。

 

他打开联络器,要求卡沙夏暂时监视着莫雷诺两人的行踪。

 

=

 

提着行李箱,工藤新一站在安菲特里忒号的队伍之中。

 

他抬起头。

 

真是一艘庞大的邮轮。

 

博士发明的小物件在这种时候特别有用处,他轻易就通过了比飞机还要松懈的安检,所有装备安全地与他一同上了船。

 

这次他准备的各种物件比往常还要多。

 

正如宣传中一样,他被不少不同国家的外国人包围在中间。左边耳朵里听见的是英语,右边耳朵听到的则是西班牙语。至少,用推理来讲,这些成群结伴同行的人是最不可能是黑衣组织的人的。

 

带着孩子的家庭就更加不可能。

 

事实上在邮轮旅行中独行的人是占不到很大比例的,所以他的目标是先从独行的人与工作人员开始观察。

 

工藤新一看着周围放松享受的人在甲板上愉快的聊天,他却是在找着更重要的东西。

 

上船之前他就注意到那个金发男人,周围的保镖显得他十分突出。

 

他还不确定那个人跟黑衣组织有什么联系,但是从他短暂的接触中可以看出这艘船上最有背景的就是那个人。

 

所以对方是黑衣组织的目标吗?

 

他脑中圈出这个最大的可能性。只要是接近那个外国男人的人他都需要重点观察。

 

快速在甲板晃了一圈以后就被召集到逃生演习里。

 

工藤新一在几百名乘客的人潮之中勉强站稳。

 

那个讲说的人的语气也实在有些无聊。日语与英语都重复了一次,还提示他们说在房间里也有逃生手册可以观看。

 

随着员工的带领,在短暂的演习之后不少人离开甲板去参加别的地方的活动。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工藤新一看到他最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的熟悉身影。

 

=

 

波本背对着卡沙夏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一边整理一边通过面前摆放的不锈钢花瓶的反射确认着身后对方的动作。

 

他不可能对卡沙夏毫无防备。

 

朗姆对于怀疑他的事情一点都没提,只是说这件任务务必要办成。

 

与贝尔摩德给他的情报加起来的话,那就相当有问题了。

 

组织里对于卧底通常是不手软的,朗姆现在在怀疑他的身份却没有直接下手,反而是叫了他绝对信任的卡沙夏和他一起行动。不管怎么说这个任务只是情报和暗杀任务他一个人都可以搞定,特地要让卡沙夏负责暗杀的部分的话……

 

对于这次的信息应该他们看得相当的重要。

 

他是没办法在卡沙夏身边去联系任何公安身份的人,只要对方敢上船他肯定卡沙夏会第一个动手。

 

这次只能靠他自己。

 

卡沙夏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整理着他箱子里放的枪。

 

波本因为还有工作的理由只能在这里短暂的停留,但他还是背着身假装没有看向卡沙夏的方向,自顾自地站在窗边。

 

“那边的人是雇佣兵,你有注意到吧。”

 

“我之前有感觉到某个人的视线。”

 

“不只一个人。”

 

卡沙夏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晚餐的时候我发现了另外的那人,看长相是欧洲来的。”

 

“是吗。”波本想。卡沙夏与他发现的那名日本男子并不是相同的人,但他还不打算戳穿这一点。意外的情报。

 

“他们的目标,和我们一样?”

 

波本顺着他的话:“十分有可能。他们没办法预见我们的登船,而且这艘船上值得挖掘信息的人也只有那位外交官了哦。”

 

“可以全部杀掉。”

 

“他们对你有防备,如果不能一次性干掉两个人的话,死的就会是你。别忘记我们的主要目标,打草惊蛇的话莫雷诺的戒备会更重的,他身边不是全都是草包。”莫雷诺身边的河本就不是简单的人物,不过最难对付的只有他一个人。

 

“我明白了。”卡沙夏没有反驳波本的话,把整理好的箱子往床下一塞,只在身上塞好必要的武器。

 

“那我先走了。”

 

波本关上卡沙夏房间的门,离开走廊。

 

他没有通过反射漏看对方在整理箱子时隐秘地放入他衣服中的东西。像是药物一样的小瓶子。

 

是他之前绝对没有看过的东西,也不是他帮忙带上船的武器。

 

他不知道的东西大几率是朗姆给他的。

 

而卡沙夏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上船以来对方的态度就对他十分配合。倒不是说配合这件事有什么不好的,只是仅仅从传闻以及他了解到的卡沙夏,那绝对不是对方的作风。

 

那人只会听朗姆的话。

 

而现在他在听他的话。

 

这就证明听他的话也是朗姆计划中的一环。

 

这样的态度与行动指向的是那个他从开始就隐隐就在猜测的结果。

 

朗姆想要他的命,但组织也想要莫雷诺手中的信息。所以卡沙夏要留他到顺利拿到莫雷诺手中的信息为止,而那信息是只凭杀人拿不到的。

 

波本的手穿过自己的头发。

 

不知道该说朗姆是高估了他还是低估了他呢。特地在这个时间段挑选这种封闭的邮轮,不仅仅是为了莫雷诺,还为了想把他干净地解决掉吧。只要他的尸体掉下海,就没有被找到的可能性,会永久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波本迎风站在甲板上冷漠地抬眼,风瞬间吹乱了他的头发。

 

甲板四周只能够看见一望无际的冰冷海水。

 

他站在栏杆旁。

 

会死在这里吗?

- 缺失的拼图 END -

 

 

NEXT:

- Masquerade:逆转的ACE -

Notes:

小解说:

「缺失的拼图」这个副标题是想表达一下这篇的思想吧。

和拼图一样,前篇是在混乱之中找出能够对接上的碎片然后拼接在一起。

身在整个局面之中,最中心的大概就是波本,而他要用尽自己的能力把这些碎片比别人拼得更完整,才能够有胜算。

到了这个地步,整个主线算是正式显露出来。

 

目前的局面是第三方,黑衣组织与外交官的势力三足鼎立这样。

所有的人物基本已经出场完毕,不是所有人物都会对主线情节有巨大影响。

新一目前还是处于局外的状况。

而且新一的话,也已经在船上了,只是波本还不知道谁是新一的状况,名侦探在暗处好好观望着呢。

可以推出新一假身份所有的线索已经在「缺失的拼图」这篇章里提及,不过解密还稍微需要一点日语知识(叫朋友推过,没推出来,欢迎尝试)。

Chapter 3: 逆转的ACE(3)

Summary:

在海上的安菲特里忒号,为波本到底带来的是绝境还是生机?

Chapter Text

=

 

二楼的水晶灯炫目耀眼,黄色的暖光恰好错过工藤新一的座位。他坐的地方在直射灯光的外面——是他精心挑选过的位置。餐厅第一层最里面的角落,正对着出入口的方向,一个侦探会做的选择。既不引人注目,也能观察到整个楼层的动静。

 

侍者微笑地为他的桌子上插上一朵花,放上餐具,作为有客人的标示。餐点是自助的形式,但像是酒和饮料之类的需要向他们下单。

 

工藤新一拿起酒水菜单迟疑着。

 

他现在的年纪根据他伪造的身份来讲是可以合法喝酒的成年人。与他拼桌的那位外国男性没有看菜单就直接点了一杯黑比诺。

 

也没有特别的原因需要喝酒来特地表明他的年纪,他沉思片刻只是要了一杯饮料。

 

今天一整天他照着免费发放给客人的邮轮地图把室内设施都调查了一遍,除了甲板。十二月的航线一般因为天气的缘故几乎都不会安排太多室外活动。冬季邮轮的主要娱乐项目都在室内,虽然越往日本南部行驶温度会渐渐升高,但逃生演习过后甲板上的人流一直都没有增长过。只有日落日出时偶尔会有人穿着外套去捕捉风景。

 

不到几分钟之后,戴着手套的侍者把两个杯子摆到他与他的拼桌人面前。邮轮上的冰块是空心的,能够迅速让饮料降温,缺点是化得也会比较快。工藤新一摆弄着吸管,心思只短暂地停留在手边的饮料上。

 

波本也在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地伪装成服务生的样子。制服与他们桌的侍者一模一样,胸前也挂着名牌。坐在角落里的工藤新一光明正大地打量着现在的波本。被他窥探的对象本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工藤新一的视线,正在与客人交谈着。

 

——这么看依旧能够看出安室透的神情。陌生人看来是没有任何违和感的温和假面,但一旦知晓那下面的真实,就不会这么认为了吧。

 

波本的视线并没有专注在眼前的客人身上,眼神时不时地飘向另外一个方向。

 

工藤新一立即留意到这点。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就发现他目光的焦点。

 

原来就是那位身边有许多保镖的外国人啊。果然和他想得一样。

 

他还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那个外国人的面前坐着一位女性,看起来二十多岁。西洋人与东亚人的五官在她脸上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是跟有希子相比也不逊色的美貌。一眼扫过去就忍不住会让人回头多看几眼的像是女明星的长相。

 

两人算是般配吧。

 

但总觉得有些说不上的古怪。

 

工藤新一转开自己的眼睛,不敢注视他们太久。这艘邮轮上有能力看穿他的人可能不止波本一个,就算现在是打扮成不起眼的样子也不能够冒让那些人对他警惕起来的风险。

 

之前上船的时候那名男性是独自一人,除了那些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保镖也没有任何人与他交谈过。

 

只是单纯的约会对象吗?

 

外国男人身边的保镖对于那名女性是明显的戒备状态,身体一直是准备好行动的姿势,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那么这名女性不属于那些保镖信任的对象范围之内。

 

看来那名女性并不是之前就与他相识的人,是上船之后才接近他的。

 

然而那名外国人并没有拒绝一位陌生女性的邀请。

 

是出于绝对的自信还是防备过低?

 

只能是因为前者。

 

与他一起拼桌的外国男性一直来来回回地添加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好像几天几夜都没吃过东西。

 

“啊……那位先生,你知道是谁吗?”他装出好奇的表情询问,抱着碰运气的心态。

 

听到工藤新一的声音,那个外国男人抬起头来看向他手指的方向,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他没有做出茫然的表情,淡定自如地回答:“你没有听说过吗?那位是S国的外交官芬克·莫雷诺,邮轮里排场最大的人。”

 

原来是这样有名的人。

 

“那您也是……?”

 

“是S国的。”对方骄傲地点点头,对于自己能够回答上工藤新一的问题感到些许得意。提起S国的话题,他像是打开自己的话匣子一般,朝刚认识的工藤新一开始介绍S国的风土人情。

 

工藤新一对于S国的兴趣虽然不大, 就抱着收集情报的心情听他讲话,时不时地再插入几个关于莫雷诺的问题。

 

通过与眼前这位自我介绍为屈莱顿的男人的交谈,他至少得知了几件事。船上S国的人应该都认识芬克·莫雷诺。还有就是莫雷诺会来到安菲特里忒号的这个安排不是少数的人知道。

 

这些推断加深了他对那个女人的怀疑。

 

只是想要单纯接近莫雷诺的可能性非常低。能够坐在身边站着一群保镖的莫雷诺旁边还面不改色地沐浴在那些人警惕视线之中的女人,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人。

 

或许是贝尔摩德吗?

 

他内心中忽然闪过这个可能。只要是贝尔摩德的话就可以完美地伪装成另一个人,这种等级的话她应该是信手拈来。

 

工藤新一在心里打了个问号。现在他知道的情报还不足以让他做出任何的判断。他只知道波本关注的地方必然是对黑衣组织,或者说对他们执行的任务重要的人。

 

在现在的情形下只靠他独自一人会非常难办。

 

要不要去提示波本他的身份呢?

 

确认一下是他的敌人还是他的伙伴。

 

=

 

莫雷诺的房间里没有什么好的线索,房间里配备的保险柜里似乎也没有放任何东西。

 

他知道黑衣组织给的任务不会这么简单,也没有期待过会发现什么。

 

房间里唯一值得调查的东西就是他带着的笔记本电脑。粗略一看波本就明白是十分棘手的加密手段。

 

普通人的电脑百分之九十用的都是一些很好推断的密码,稍加试探就能够套出话来。比如说之前他破解毛利小五郎的电脑用的就是这种方法。

 

但芬克·莫雷诺采用了三种加密方式。

 

他基本可以确定组织要的药物资料是在这台电脑上。如果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的话他不可能会留在S国等别人去打开,只有随身携带在身上才会规避掉一定的风险。放在越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那位外交官从上船以来就没有展现过担心的神色,这个笔记本电脑肯定不是那么好破解的东西。

 

他在莫雷诺回到房间之前把翻过的地方都回归原处,用戴着手套的手小心翼翼锁好对方的房门。

 

第一次在他房间里的探索就这样匆匆结尾。

 

波本打开通讯器单方面与卡沙夏汇报自己的发现,只用几句话就能够概括今天的发现。

 

他其实还有很在意的事情,只是要对卡沙夏保密。

 

那三个人明显就是雇佣兵,甚至还可能是一伙的。真本友子身上的气息不属于任何组织,行事太过于狂野,十分危险,但是是个有头脑的女人。卡沙夏发现的那个外国人应当是专业杀手,所以卡沙夏才对他的气息这么敏锐。

 

可惜卡沙夏只知道上面的两个人,那个谜之第三人是他不想暴露给卡沙夏的。但他能够感觉到,如果那三个人是一起行动的,真本友子也不想那个人的存在被别人发现。

 

——就是那个他在走廊里发现的男性。

 

船上有那么多员工,自然也有人有着完整的员工名单。如果那个长相普通的男人真的是以员工的身份登船的话,他应该可以在名单里找到那个人。

 

“刚下班吗?”

 

“是啊。”波本自然地接话。邮轮里工作的人就算不认识也对互相之间有一种奇怪的同僚情谊,在介于同病相怜又像是惺惺相惜之间的情感。与他擦肩而过的人看服装应该也是与他从事着差不多的工作。

 

他擦着脖子上的汗水,抱怨着:“都很辛苦呢,要是有点技术就能够申请到更高级一些的职位了啊。可惜我高中毕业以后就出来工作啦。”

 

“那不也是没办法吗,好好努力的话说不定还能混一个长期职位呢。”

 

“希望如此,我还没有去过海外旅行呢。”他的脸上透露出几分憧憬。

 

会来邮轮上工作的年轻人大多都是抱着体验生活的想法,波本看出这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多半也是差不多的思想:“下次出航希望能再次看到你,尾原。”他念出胸前名牌上的名字。

 

对方也看了一眼他的名牌,“哈哈,奈边你也加油。”他拍了拍波本的肩膀,赶时间地快速离去。

 

他与尾原住的地方都是地下一层或者是零层。客人们还能够有看海景的余裕,但从他们住的地方看出去的话只有海水,因为底层员工狭窄的宿舍被安排在海平面之下。

 

与他们不同,主管一般是住在与客人同等级的舱房里。之前训练的时候带领他们的主管还以房间为理由来激励他们工作。

 

波本看了看时间。

 

现在正好是他们主管要检查工作的时间段。

 

他搭上电梯,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上班时间但他还不准备换下自己的工作服。

 

在登船的前两天波本已经偷到手万能房卡并复制了一份,本来是为进莫雷诺房间而准备的,没想到还可以有别的用途。

 

只要检查使用记录就会露馅,可是没有合理怀疑的情况下也极少有人会特地检查。把莫雷诺的资料拿到手之后,他们再想查他,他也多半不会在这个邮轮里。

 

走廊里没有人。

 

“滴”地一声顺利地打开主管的房间,他迅速关上门。

 

那位主管比他们在安菲特里忒号生活得久些,桌面杂乱无章,文件散漫地摆放在桌上。波本浏览着他的书桌,锁定一个文件夹,抽出里面的文档。

 

没错,就在这里。

 

这种名单不是私密的东西,只有模糊的照片与员工的名字,上船时拿来确认人员用的。

 

他翻开名单,回想着那个男人的侧脸,一目十行地对照他的特征。

 

翻到第六页,他的手顿了顿。

 

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看见的那个人。

 

果真和他一样也是以员工的身份上船的啊。

 

添川繁。

 

他默念那个人的名字。

 

=

 

芬克·莫雷诺,自信得让人火大的家伙。

 

真本友子脱下自己的帽子,散开自己波浪卷的长发,用手暂时整理好发型。

 

自尊比天还要高、认为自己是神明的男人。

 

她不像在莫雷诺面前一样时刻都保持着女人的优雅,此时她只想痛骂那个不知好歹的男人。她因为各种任务会接触到各种有权有势的人物,莫雷诺在他们那些人里面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惹人厌。

 

最重要的是,任务还毫无进展。

 

添川繁之前潜入过那个男人与他保镖的房间,结果一无所获。

 

莫雷诺房间只有一些价值高昂的珠宝,还有就是三重加密的笔记本电脑。

 

指纹、声音加上最后的数字密码。

 

那笔记本电脑也是不联网的,无法从外部黑进去。

 

指纹倒是可以简单的接触到,莫雷诺好像根本不怕有人想要入侵他的电脑一般,也没有采取任何的防范措施。添川繁尝试过了那密码以后发觉声音解锁是随机生成的句子,也没有办法预录下那个男人的声音来作为解锁手段。

 

三重密码一共只有三次的解密机会,一旦失败的话数据就会永远的从那个电脑上消失到另一个保密位置。

 

银行金库都比这个要好偷。

 

还不能让维布伦一枪把那个男人的脑浆蹦出来。

 

怪不得莫雷诺有这种底气。

 

她边想边松了松自己的裙子,配合着今天的衣着找出一副相配的耳环。

 

半个小时以后又是与莫雷诺的午饭之约。不管是不是表面工夫,莫雷诺对于她阿谀奉承的鬼话很受用。昨天晚上被拖着听他讲了快两个小时的自我吹嘘,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但她并不想轻视莫雷诺,这种人能够在他的地位坐稳有他的过人之处。不如说正因为他是个骄傲自满的人,反而更难陷入以她为主的美人计(honey trap)。

 

再甜美的诱惑对于这种男人来说只是在自己的丰功伟绩多加一笔而已。

 

真本友子进入卫生间补上自己开始脱落的妆容,要在这几天之内拿到莫雷诺手上的信息还真是难。难怪这次的主顾大手笔地付了那么多订金。莫雷诺身边那个叫河本的男人更是一直都在盯着她。

 

但她是不会动手的,也不会与添川繁和维布伦接触来增加自己的嫌疑。

 

换上高跟鞋的真本友子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

 

怀疑她又怎么样?没有证据的话他们不可能对她动手。

 

她知道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在觊觎莫雷诺手上的东西,

 

在出港口之前她注意到的那个人,与维布伦干的是同样的行业。

 

专业杀手。

 

十分差劲的伪装,这点也跟维布伦一样。

 

真本友子随便找人聊了几句就得知他的名字叫利·达勒。

 

她不会天真地认为那个男人给出的是真名,正如真本友子也不是她的真名一样,名字也就是个代号而已,不是什么有用的信息。多数她与莫雷诺在一起的时候总会看见达勒,河本也留心到那个男人的视线。他太过于锐利,连河本对她的防备都因为达勒而减少了,老实讲也不是件坏事。

 

是杀手却没有动手的原因,只能是跟他们一样。

 

因为杀掉莫雷诺也无法拿到资料。

 

不管是什么样的局面,她都有把其掌握在手的自信心。那些人还都没有注意到添川繁的存在,在这个任务里她调整了策略,让他作为队伍里最核心的人物。

 

而且……另外那一边的人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即将走向十二点的时钟提醒着她时间紧迫。

 

她收起眼中的算计,关门走向餐厅的方向。

 

莫雷诺的踪迹很明显。真本友子还没有进餐厅就已经从远处看见依旧在靠近中心位置的外交官一行人。

 

“欢迎光临。”站在门口的服务生对她打招呼。

 

她微微点头,他却没有移开眼。

 

很多人会看她,很正常。她也知道他们的目的。而他只是注视着她的眼睛,没有看向别处。

 

这位黑皮肤长得挺帅的服务生,昨天好像见过一次?做事手脚相当快速利落,只有这么简单的印象。她用余光扫过他胸前的名牌。

 

奈边晃冗长地盯了她一眼,看见真本友子对上他眼睛也没有移开。

 

要形容的话,像是出了刃的匕首一般锋利。他却丝毫没有掩盖那道会划伤人的锋芒。

 

是故意的吧。

 

她微微笑了笑,没有开口问他的目的,在奈边晃的目送之下踏入餐厅之中。

 

耐人寻味的人。

 

想要告诉她些什么?

 

真本友子消失在他视线之内后波本才转开头,迎接后面的客人。

 

知道了美人计对莫雷诺毫无作用,他很好奇她下一步招数会是什么。他需要评估这个女人会对他的计划有多少影响力才好做下面的计划。

 

卡沙夏在十二点过后五分钟才进入餐厅,这次是采取无视波本的态度,如他指示的一样。

 

不出意外地,河本与真本友子都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果然是这样……

 

他只用余光确认那些人的反应,身体则是对着入口。

 

短暂打过照面的那位记者小尾户真也刚刚走到他面前,暂时阻断了波本的视线。小尾户真似乎是记得他的容貌,对他稍微点了点头。

 

=

 

莫雷诺坐在黑暗之中转动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凝视着窗外风平浪静的大海。

 

真本友子或者是别的接近他的人也好,对他有没有别的企图他也不是很在意。没有人能够破解掉他的资料。那是他赖以生存的秘密,也是他能够坐到今天位置的秘密。他是秘密的看守人,也是掌握着秘密的神。

 

拿枪抵住他的头也无法让他透露自己的密码。只要他死了别人也不可能获得里面的任何东西,而他做好了自杀也不会让人得到里面的信息的准备。

 

还没人蠢到会冒那个险,他死了最多只是他一个人死掉。而他拥有的秘密能造成的灾难是恐怖级别的。

 

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的亲人也无法相信。

 

只有他知道的东西才最有威胁力。

 

拥有这些东西一天,他就永远可以高枕无忧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俯视别人。

 

=

 

有时他的记忆会蓦地从脑中冒出来。某些情况下只是单纯的记忆,另外的情况下……该怎么说呢,像是他的大脑在无意识地整理他收集到的信息来给他提示。

 

波本站在餐厅的最边缘,看着来来去去的人群。

 

起初他认为只是偶然,后来发生的次数多了他就明白并不是。

 

像是今天,脑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与柯南那次关于福尔摩斯的对话。

 

他并不认为此时他在怀念些什么,或者说不是该想起那个小侦探的时间点。

 

只是一场过于普通的对话。

 

那又是为什么呢?

 

在这种时候。

 

他一边做着自己的工作,那个场景也在他的脑中重复一遍又一遍。

 

是谜题的话,就一定有答案。

 

回想不知多少次,他脑中闪过之前在船上看过的一个人的脸,他小声低语:“原来是这样……真是没想到。”

 

波西米亚丑闻。

 

解开这个谜底的关键就是它。

 

推理出答案的波本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可层层的巧合加起来,一定是那个珍爱福尔摩斯的少年特地设置的谜语。

 

他还在这个餐厅里。

 

工藤新一。

 

还来得及。

 

久违地想起这个名字。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早就把安室透的时期封存在脑中,跟他以前所有珍藏的记忆放在一起。

 

两人相遇的场景他没有敢想过,以真实面目见面是太过于奢侈的妄想。

 

波本搜寻着整个餐厅,一抬头就与二楼的记者瞬间对上眼,大概是他的目光十分确定,对方也了然地微笑。

 

还差十分钟才到交接的时间点,可他管不了那么多。

 

小尾户真顺着玻璃楼梯朝着餐厅的出口方向走着,波本也顺势跟上去。

 

“小尾先生,请往这边走。”戴着手套的波本为他指路,两个人迅速消失在走廊上。快速确认四周无人以后,他抓住小尾户真的手臂,把对方拉进一个放杂物的封闭空间内。

 

对方看着他胸前写着「奈边晃」的名牌,微笑道:“奈边先生,是有什么误会吗?”

 

“演技比我想象中还好啊。”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波本没有继续动作,放开抓住他手臂的手。

 

小尾户真放松警惕,耸肩,语气中带着小小的骄傲:“只是没想到奈边先生花这么久才看出来,我可是——特地去撞你的。”

 

“这里暂时说话没关系的,我之前有确认过。”

 

“啊,是这样吗。”

 

“你还真是出了个难题。”

 

“是认真考虑过的谜题哦。”虽然他的声音还没有解除伪装,说话的风格已经恢复到工藤新一平常的语气。本来还对自己的伪装不是那么自信的工藤新一对于降谷零的夸赞十分受用。连眼前观察力这么厉害的男人都用了这么久才猜出他的身份,还是他主动上去提示过的结果。这样看来他的伪装是意外的可行啊。

 

“小尾户真。”

 

“嗯。”他知道波本已经看出来暗藏在他名字中的玄机。

 

赤井秀一让他随便想个假名,但他之前可没有打算敷衍了事。

 

“训读音读,还要转化成罗马字的变位词语。还真是看得起我的谜题设定。”

 

“诶、怎么能这么说,奈边先生可是明确地知道最后的答案,所以难度已经降低了哦。我起名的时候可是没有料到波本会出现在这艘邮轮上。”工藤新一坚持着只称呼他的假名,不打算冒任何风险。

 

——说的正是两人之前聊过福尔摩斯的事情。

 

波本抱起双手,打量着眼前伪装成记者的人:“正相反,你以这个模样出现在这里才叫人惊讶吧。”

 

他不打算询问为什么少年会出现在这艘邮轮上,必然是他自己的决定。至于他是从什么渠道得知的消息,工藤新一也不见得会告诉他事实。

 

“那不正好达成了我的目的吗。”

 

记者与学生一样有许多共同特点,比如说经常使用写作的手,经常坐在电脑或者桌子面前之类的。就是因为身上的特征差不多,所以他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觉得那位记者有多么值得注意。

 

“……输给你了,福尔摩斯先生。”说起来他名字的这个谜语要是没有一定联想程度真是无法解出来,也正是想到那时候他们聊过波西米亚丑闻(A Scandal in Bohemia)他才能够顺利解出来。

 

一眼看到小尾户真这个名字,大部分人都会用音读的方式来读为户(こ ko ) 真(しん shin)。但这两个词训读的话有へ(he)和ま(ma)的读法,加上小尾这个姓的罗马字对应的就是Obi Hema。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以变位词(anagram)的形式把字母重新排列以后就能用同样的字母组成一个新的单词。Obi Hema重新排列以后就会得到英语的Bohemia,这几个字母重新排列能做出来的唯一七个字母的单词。

 

恰好就是波西米亚。

 

十分符合福尔摩斯狂热粉丝的谜题。

 

不只是这个名字的意义,在波西米亚丑闻这个案子当中,福尔摩斯也利用自己出色的乔装技术扮作他人来收集证据,这是对于他自己是作为伪装身份的暗示。最后一个证据是,真(しん)与新(しん)读起来完全一样。

 

想通这几点,他不得不称赞工藤新一这个假名的奇妙性不是随手能够达到的。

 

“现在的声音是你真实的声音吗?”他之前还没有听过工藤新一的声音,只是从档案中看过他的脸。

 

“不是。”他直接否认。

 

“真是让人惊喜不断的小侦探啊。”

 

“我可比不上贝尔摩德……嘛,总之还是有伪装的。”

 

“这次的波本,是我的敌人吗?”对方直接发问。

 

波本立即明白他故意泄露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如果不是他特地去撞他那一下,可能他会到很后面才会注意到小尾户真这个人身份十分不单纯。

 

波本有些苦笑,老实回答:“说实话是一团糟啊。”

 

“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吧,奈边先生。”这时工藤新一才注意到周围都堆满杂物,两个人的距离十分接近。

 

“为了阻止组织的任务吧。你怎么知道是在这里的?”

 

工藤新一省略掉之前与贝尔摩德的相遇,简单地回答:“只是恰好得知时间和地点想要来一探究竟。”

 

“真是你的作风,独自一人来这种危险的地方。”他扬起眉毛。

 

“是组织的人吗,那位达勒先生?”

 

“是,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不放过任何信息啊。”波本夸赞。

 

“那他是?”

 

“朗姆身边的人。”

 

“所以……”到底有什么麻烦呢?

 

波本不痛不痒地把双手叠在胸前:“组织这边对我很怀疑,他接到的命令估计是要任务完成以后杀了我吧。”他暂停两秒,“不是贝尔摩德的提醒我还不会那么快注意到他的意图。不过既然是想等到任务完成,可能因为这个任务的目标很重要的缘故。”

 

工藤新一的脸色凝重起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愧疚。或许是因为帮他隐瞒身份才走到现在地步的吗?

 

“贝尔摩德在船上吗?”

 

“她才不会来这种地方。只有我和那个朗姆的走狗在船上。”

 

好像也是,贝尔摩德在的话应该会帮波本伪装成别人的样子,这次他还是以自己的面貌出现的才被他立即发现。

 

本来是敌人的立场,但是现在了解到这些事实以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有什么计划?”

 

“是有计划,都是我无法保证自己会百分百生存的计划哦,总是有死掉的可能性。”这点他没有撒谎,很多事的发展是他没有办法预料到的。

 

工藤新一用小尾户真无害的脸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那么这次我无条件的站在奈边先生这边。”

 

“帮助我就等于阻止了组织吧。”

 

“不,奈边先生的重要性很高。”他否认波本的猜测。

 

“救你和阻止组织的计划,我都要完成。”

 

——那种自信。

 

“但是如果只能二选一的话,我也会先选择救奈边先生。”

 

“……”对于他的决心波本没有回答。他并不想让工藤新一全程参与他的计划,那样不行,风险太高了。高中生侦探的一往直前与固执不是所有时候都对他有利。

 

“要是我不发现你的身份的话你不会准备去和那几个危险的人接触吧?”卡沙夏他能注意到证明他多半也知道莫雷诺与河本那边还有真本友子的事情。

 

“我一定是要阻止这件事的。”侧面确认波本的猜测。

 

“少做一点危险的事情。”

 

工藤新一挠挠头,嘴里小声嘟囔:“怎么都这么对我说。”

 

轻而易举地猜出上面话里指的对象,波本回复:“我觉得他们和我的担心不是有没有理由的。”

 

“那当然是因为我觉得奈边先生一定能够推理出来我的身份。”

 

“把我也算计在内了啊。”工藤新一知道他不会什么都不告诉他。波本想工藤新一知道的信息并不多,而且如果他是站在他的对立面的话,会让他改变策略。总的来说,泄露自己的身份是非常明显而又有效的试探。

 

“彼此彼此。”

 

波本没有打算浪费工藤新一在这船上的机会,他想到了绝佳的办法,只有对方才能够办到的事情:“我需要你帮我的忙。”

 

“不打算告诉我所有的信息吗?”

 

“我只能说这么多。”

 

”那……”

 

在工藤新一问出他的问题之前,波本早就预见到一样照搬柯南对安室透说过的话给工藤新一:“因为我要避开最坏的结果,而且你也一定会发现事实的不是吗?”

 

不愧是降谷先生……工藤新一在内心想。原来对方也对那次关于福尔摩斯的对话记忆深刻啊,还用一样的话来堵他。

 

“只有这次,如果真的为我着想的话,希望你能够不要插手那么多东西。”降谷零对上他的眼睛,十分严肃认真。他之前没有漏看对方眼中的愧疚,不准备轻易地松口。

 

“拿我在乎的人当作筹码……”降谷零明白他的软肋在哪里。

 

降谷先生做出这样的要求肯定是考虑过的,可不代表他会随便地接受这样的请求。

 

“……”降谷零仍然盯着他。

 

“算了,你说吧。”工藤新一最后认输。这次他在乎的人就是降谷零本人,对方也知道这点才做出这么大胆的要求。明明就是利用他的愧疚来让他不要过于深究,和上次一样让人有些不快啊。

 

“接近那个外交官的女人你有看见吧,她叫真本友子,可以说是第三方的人。他们也想要那个外交官身上的东西。”

 

“他身上,重要的东西是我想的那样吗?”

 

“是。”药物的效果他最清楚。

 

“所以我需要做些什么?”

 

=

 

该怎样表达出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真本友子在奈边晃那个眼神以后就把留给莫雷诺的精神稍稍分给了他一些。好在他一直都在餐厅工作,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在不同的角落看见奈边晃。

 

身姿挺拔,做事看起来很轻松,十分温和的男人……

 

邮轮里开着暖气,温度维持在二十来度,侍者们干起活来肯定会觉得热。真本友子随便看看周围就能看见几个摘下手套在休息时间擦汗的人。奈边晃不一样,下班时间也穿着制服,连手套也一并留在手上,袖子也从来没有挽起。

 

都是一些没有人会特别在意的小细节。甚至连她也没有太过在意,可奈边晃偏偏把注意引到他身上。

 

所以当真本友子发现奈边晃收走盘子递给她的餐巾里藏着写着时间地点的纸条时,她决定赴约。

 

“黑皮肤的帅哥服务生是不简单的人呢。”

 

这次见面奈边晃穿着的是便服,两人都站在船后面的甲板上。

 

“很厉害呢,你。”奈边晃露出笑容。

 

“我从来不拒绝帅哥的邀约。而且,我们好歹也算同样的类型不是吗?”她扬了扬头,撩着自己酒红色的头发。

 

“同样的类型,还不如说是同样的目标,对吧。”奈边晃换了一个姿势,背对着大海,两只手撑在栏杆上,歪头看着真本友子。

 

“你想要怎么样?除掉我?”

 

“我对你动手的话站在后面的人可不会让我活着走出去吧?”

 

“呵……”真本友子不否认他的指控。维布伦的确就在某扇玻璃背后盯着他们俩的谈话,等待着她的命令。要是奈边晃对他动手的话维布伦会是第一个开枪的人。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能够让我们都受益呢?我有可以帮你们破解莫雷诺电脑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要找我?”

 

“以主顾的身份,不行吗?这可以是我给你们的报酬。”

 

“那要取决于你到底有什么要求了。”

 

=

 

波本的注意力无意识地往工藤新一的方向那边飘。他的手上沾着一些墨水,头随着与他聊天对象的话语不自觉微微摆动,时不时地往手上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一旦少年对什么事情投入就会做到最好,扮作一位新人记者也不在话下。

 

在波洛工作的时候他当然观察过眼前人的习惯与爱好,不用特意在脑子里去寻找就会自然蹦出来与现在作为小尾户真的他做对比。他能看出工藤新一在克制自己的一些小动作。

 

“奈边,愣着干什么呢?快下班了。”

 

上司略严厉的语气从背后传来,他摸摸头,道了个歉。

 

拜托工藤新一的事情对方当然瞬间接受了——为了不让资料落在组织手里。当然,他们两人都知道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所以这位时常被当作是奇迹的少年也不由得露出短暂的愁色。

 

在能够预计到的未来内他想尽量扩大他们那方的优势,莫雷诺的资料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没有遇到工藤新一的话,他是打算干脆放弃莫雷诺电脑里的资料的。他没有办法从莫雷诺手里拿到的东西不管是卡沙夏还是真本友子那边都拿不到。

 

但现在他有埋伏在暗处随时可以拿出来扭转局面的ACE。

 

工藤新一。

 

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存在,作为这场游戏底牌的赌注。

 

原本是只想干脆地利用雇佣兵那边的人上演一出假死的戏码,在卡沙夏杀死自己之前他必须要先‘杀死自己’。他与真本友子那边的立场从头到尾是对立的,要做出那样的局面实在很容易。

 

在遇见工藤新一以后,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取莫雷诺的资料,还要骗过卡沙夏,他不得不做出一些别的安排。

 

成功的几率现在还无法预估。虽然只要是小侦探的话,他一定会用百分百的实力来帮助他。

 

波本拿出员工卡在机器上刷出下班时间,他解开自己的领口的扣子,从餐厅后门出去顺着走廊走到楼梯旁边。

 

但是关于他的死亡……这部分的计划没有让那个少年知道。

 

=

 

工藤新一松了松自己的肩膀,今天是十分漫长的一天。他的手上拿着纸与笔,脖子上仍然挂着记者的牌子。他手上攥着的纸有些粗糙,上面是写着东西的,关于邮轮的各种设施介绍还有一些零碎的句子。

 

托了这张记者证的福,他与人主动搭话也没有造成太多困扰。安菲特里忒号上的记者不止他一个人,还会有人特地贴上来想要发表一些奇奇怪怪的意见。

 

他正准备返回自己在六层的房间,站在走廊等待着电梯。他抬头,电梯的层数渐渐往上,在他这里打开门的时候已经站了一个穿着邮轮制服的人。

 

添川繁。他习惯性地记下名牌上的名字。

 

“辛苦了。”工藤新一走进电梯先打招呼,看见三层的灯已经亮着,于是他按下六层。

 

“您也是。”

 

“下班了吗?”

 

“啊、是的,正准备回去休息。”

 

电梯没过几秒就停在三层,添川繁朝他点点头,走出电梯。

 

晚上十点,除了酒吧与深夜开门的娱乐设施已经没有人停留在外面,六层走廊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工藤新一关上门,插上带铁链的门栓,再次拧了拧把手确认安全。尽管如此,也不是百分百放下心来。

 

这个房间有着还算大的阳台,赤井秀一为他订的房间是带着阳台的海景房,仅次于莫雷诺最顶级的套房。他转身走到窗户旁边,灯光照耀着的窗户只能反射出小尾户真的脸,不贴近玻璃看不清外面的海。

 

他把窗帘牢牢拉上,最后才走向浴室。这些措施只是为了预防有人好奇他的真实身份,工藤新一不能再被任何人拍到。

 

小尾户真的装扮被他完全卸掉,显露出他本人的脸。

 

事实上现在他自己摸着自己的脸有时也会觉得陌生,但那就是他没错。

 

洗澡的时候他检查过自己的衣物,波本没有往他身上放任何窃听器,他也没有。工藤新一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他与波本见面的时候可以实行。他不怀疑波本也有过一样的想法,最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做了同样的选择。

 

他非常相信降谷零,但是现在他也不得不再次考虑之前与波本的对话。

 

有一定的几率他是会说谎的。

 

在他与降谷零对话的当下他并没有觉得对方在说谎,只是……

 

现在他是作为波本的身份在活动。

 

如果是为了日本的话,对他说谎应该不算是什么难事。他还是有这样的自知之明的。

 

比起波本对他坦白的事情,他更在意波本那些省略掉的话。那个棕色头发男人的代号波本也没有直接回应,只承认他是组织里的人。黑衣组织真的会派一个他们在怀疑的人去执行这样重要的任务?难道朗姆相信的人有一定能够杀死波本的自信。

 

那种自信感倒不会让他惊讶。

 

短时间他没有办法摸透那些没有告诉他的信息里还包含着些什么。

 

他不能确定,可是不管怎么样如果降谷零说的是实话的话他绝对不可能就这样袖手旁观。一听到他的身份有可能已经暴露的这件事他内心就蓬发着不能不帮助他的念头。

 

在他能见的范围中,绝对不能在降谷零在这种地方丢掉性命。

 

还有一种别的可能性……

 

他还需要别的证据。

 

降谷零说话不是坦率的那派。他作为安室透的时候除了推理,有些时候甚至包括推理,都是拐弯抹角地在说。与他谈话即使只是普通的寒暄也得注意会不会暴露什么消息……是需要让他斟酌从嘴里说出每一句话的男人。

 

知道他是工藤新一的真实身份也不会改变这点。降谷零本能地不会坦白所有的事实。

 

这种不坦白不是源自于不信任。

 

这是没有证据的推断,可他对此感到笃定。

 

他并不抗拒这样的关系,还是侦探的本能在驱使着他的好奇心?他不清楚。从降谷零和他其他身份的话语与行动之中拼凑出的那些真实足以让他继续这样的冒险。

 

如果是那样的话……

 

工藤新一站在房间之中,打开手机,拨通灰原哀的电话。

 

“怎么样?”灰原哀直入正题。工藤新一给他打电话一般是因为需要什么帮助,至少她知道工藤新一暂时没有去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波本在船上。”

 

灰原哀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搭在键盘上:“大侦探之前就有预想过这点吧。”

 

“啊啊、是。这回的话,有点麻烦,他说还有朗姆的走狗在船上。”

 

“啊……莫非是卡沙夏。”灰原哀直接透露出那个棕发外国男人的代号。她在组织里就听过那个名字,因为名字的意义就是巴西朗姆酒,所以她有些印象。虽然没有见过卡沙夏本人,可是这个代号被印在她脑中。

 

听见她的话,工藤新一也领悟过来为什么波本会直接称呼那个人为朗姆的走狗。

 

“贝尔摩德在船上吗?”

 

“好像不在。”别的他无法肯定,这点他比较确信。

 

“听你的话已经和那位公安先生碰头了?”

 

“是啊,他只告诉我一点信息。总之,需要你和博士帮我准备一些东西。之后可能还会有需要你的地方。”

 

“他们的目标可能是一个人手中的药物资料。”

 

“药物资料……”灰原哀重复工藤新一最后的话,看着自己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咬紧嘴唇。

 

“那么一定不能让他们得手。”听见工藤新一的推测,灰原哀也坚定了阻止他们的心。

 

听出灰原哀的决心,工藤新一回答:“刚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对于波本判断的所谓最佳动手时刻已经明了。在船上的第三天晚上会有一场盛大的室内魔术表演,是这次航线中最精彩的节目,上船时就宣传过作为本次邮轮的重头戏。因为他是用记者身份做的伪装,邮轮方面甚至还给了他贵宾座位,希望他好好攥写一篇关于这场魔术表演的新闻。

 

莫雷诺也会去。

 

当然,能够做出这样的推断,也跟波本对他的拜托有些关系。

 

今天早些时候他给了他一份关于芬克·莫雷诺的资料,说他可能会用上。是黑衣组织对莫雷诺的调查,十分详细。

 

从现在算起还有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会迎来最后的结局,而成功与失败的担子肩负他的身上。不单是因为降谷先生,要阻止黑衣组织和真本友子那边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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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逆转的ACE(4)

Chapter Text

=

 

他浑身都是破绽。

 

不工作的波本穿着灰色的连帽衫坐在卡沙夏对面,双手插在兜里背靠在座椅上,整个人的气场十分放松,毫无防备地叉开腿。亚洲人的血液给了他不少优势,很难想象面前的男人实际上还比他大了两岁。

 

他随时可以抬起手往波本的脑子里来上那么一枪。用杀手的角度来看他现在的状态就是如此脆弱没错。

 

朗姆给他的药丸就是为了不留下任何证据使用的。

 

在船上动手的话,血迹会很难清理,用枪不是一个好选择。他和组织都不需要其他任何人去调查波本的踪迹,只要他悄无声息地永远消失在这片海域之中。

 

此时波本的悠闲让他有些过敏。

 

波本的性命是他的任务,莫雷诺身上的资料也是,还是甚至比波本的命更重要的任务。

 

今天已经是在邮轮上的第三天了,那个男人还没有提出过任何可行的方案。他不禁有些怀疑那些传言的真实性,到底那些任务都是凭他自己的本事完成的吗。

 

或许因为这样朗姆才断定他是个叛徒。

 

他相信朗姆是不会看错人的,只是希望他不要太过于高估面前这个男人的能力。

 

如果是贝尔摩德的话……

 

当然那个女人不会与他一同工作,还有本次任务一定需要波本在这艘船上才能够杀掉他。

 

“你不也知道吗,莫雷诺那边是什么情况。”对方耸肩。

 

“那你没有计划了?”

 

只要那个男人嘴里说出没有这个单词,他会准备好提前结束掉对方的生命,再把这个任务掌握在自己手中。

 

“倒也不是没有——”他短暂地顿了一下,“只是不用我们自己动手做最难的部分。”

 

对方给出地是他有些意料之外的回答。

 

卡沙夏用眼神表示疑惑。

 

波本像是在沉思着,转头快速地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缓慢地开口:“你知道动手的最佳时刻是什么时候吗?今天晚上的魔术表演。那时所有的客人都会去那场表演,而那个场馆里只需要十几个多余的人手,我们可以短暂的休息两三个小时。”

 

他的身子往前靠了一些:“你是一位普通的客人的话,会错过这场表演吗?”

 

卡沙夏听到他的话,代入普通旅客的心情:“一定不会错过。”

 

“对,他们也是。这时候船上所有的戒备都会集中在剧院旁边,不管是要逃走还是要做点别的什么,都是最好的时间点,因为几乎不会惊动任何人。”

 

“你是想——”

 

“不是我。”他飞快而自信地打断卡沙夏后面的话,“是他们。”

 

真本友子他们两人。

 

那个十分高的外国男人的名字他打听过了,叫维布伦。没有什么意义的代号,也只是在卡沙夏回想起那人的脸的时候加上一个名字而已。从真本友子靠近莫雷诺的行为可以判断,他们的目的的确是一致的。他知道莫雷诺手里掌握的资料不止有组织想要的东西,但本质上他们两方都需要入侵莫雷诺的电脑。

 

他对于在这个局面下的无用感到烦躁。

 

“你这么确定?他们能够成功入侵莫雷诺的电脑而你不行。”卡沙夏的话语中带着轻微的嘲讽。

 

波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得有些扎眼:“做任务最重要的是完成不是吗。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个万能的人。”

 

至少在这个方面他的确是高估了他的能力。

 

“那个女人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手段。”波本没有具体说是什么手段,但从表情来看他似乎非常确定真本友子有可以入侵莫雷诺电脑的能力没错:“总之,晚上去看看的话也无伤大雅。”

 

“她去动手?莫雷诺不会怀疑她?“

 

“她不可能。那时候真本肯定会为了转移对她自己的怀疑和莫雷诺一起去剧院。而且莫雷诺本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不可能什么防范都没有。要是他们失败的话……”他压低声音,话停到一半,眯起眼。

 

他又恢复轻松的语气:“总之,他们的成功代表着我们的成功的一半。即使不成功,也可以找一找真本友子自信的来源。”

 

“只要最后是我们把东西拿到手,中间的过程是怎么样又有谁在乎。”

 

这点他赞同,邮轮还剩下三天多的路程,只是去浪费几个小时不会有什么改变。如果真的像波本说的那样,那么他的计划也可以提前执行。

 

在拿到资料以后。

 

=

 

降谷零昨天对工藤新一下了禁令。不是用波本的口气,是用降谷零那种日本公安特有的正经让他不要接近那些人。该说降谷零是担心他好呢还是担心这个任务比较好,总之两者都有吧。

 

他这次上船的时候带了很多博士做的小物件。以小尾户真身份戴的眼镜与手表是和柯南差不多的那种,只是做成了与平时不同的形状与样式,方便与柯南区分开来。变声器、窃听器、追踪器一类的都藏在他行李的角落里。

 

这些东西统统没有派上用场。

 

要是平常他并不是会那么听话的人。他自己评估过现在的局面,他放的任何小物品被任何一方发现都会打破现在微妙的平衡。

 

他是在局内的局外人,只能通过不接触那些人来确保他的身份不被任何人而怀疑。从这个角度来讲他可以理解为什么降谷零对他下了禁令,因为只要他自己也判断过目前的情况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真本友子知道卡沙夏与波本的存在,波本知道真本友子他们的存在。两方都在为同一个目标做着争夺,只要维持现在的局面对波本来说是最有利的。

 

波本告诉他的信息足以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对方会告诉他那些信息的原因之一。在降谷零的世界里没有单纯的事物,他也习惯性地多考虑了些。

 

他坐在餐桌旁,身旁坐着屈莱顿。屈莱顿对这位日本的记者颇有好感,因为小尾户真算得上是博识的缘故,交谈起来也并不困难。

 

工藤新一询问过餐厅工作的人员下班以后都往哪里走,这次他特别在餐厅下班之前提前离开,在出口附近装作写着笔记的样子等着波本。

 

“辛苦了。”他从远处就能够辨认出波本的声音,几个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也有人在和波本搭话。

 

波本抬眼就用余光看见等在那里的小尾户真。他依旧和别人聊着天,没有过多注意他的方向。一些员工和在船上的旅客都一起进了电梯,工藤新一也跟上他们,按下楼层。

 

两个人没有互相看对方的眼睛。

 

一个人在电梯的最前面一个人在电梯的最后面。

 

几个人跟着工藤新一一起出了电梯,波本也跟着他一起出去了。两人心照不宣地朝着一个方向走,中间保持着很长的距离。

 

他能够做的部分已经帮降谷零做到了,但现在一切还未到收场的时候,现在所有的关注点都在波本身上。

 

为什么这个人在这种时刻可以看起来这么悠闲呢?他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层楼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幽静的图书馆。波本取下自己的名牌表示他已经下班了,顺手还把身上的外套也一并脱掉,只留下一件白色的衬衫。

 

图书馆虽然是邮轮上标配的空间,此时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在使用。大部分人还是比较偏向更娱乐向的活动,比如逛街购物或者去邮轮上的SPA放松。

 

工藤新一站在一个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书,低头翻看。

 

波本站在工藤新一对面的书架前,两人中间隔着一排书。

 

“你没有什么想要确认的东西吗?”

 

“我已经确认过了。”

 

也是……

 

已经迈过一个难关,所有人对此都还毫无知觉,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楚其中的缘由。现在还不到揭晓谜底的时候。

 

“现在我操心的事情是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他的性命与卡沙夏那边的行动……

 

“倒是不需要那么操心。”

 

“从过去的经验告诉我,好像是不能直接相信呢。”

 

波本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也不打算辩驳什么。

 

“他们动手的时间我也知道了。今天晚上对吧?”

 

“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也不能肯定呢。”他没有直接回答工藤新一的猜测。虽然从那位侦探的语气中他已经可以确定对方十分笃定这个推测,和实际的情况也相差不大。

 

工藤新一的手指在书本上放上了什么,划向波本,波本反射性地拿到手里。

 

他拿到眼前看了看,是追踪器,多半是那位博士给他准备的东西。

 

“已经到了这么光明正大把这种东西给我的程度了吗?”

 

工藤新一合上手中的书,又拿起另外一本:“比起偷偷摸摸地放在你身上,好像直接告诉你成功的几率会高一些。”

 

“……”波本透过书架的缝隙看向低着头在看书的少年,“对付我的招数你也学了很多啊。”

 

“不比奈边先生学到得少。”

 

他把追踪器放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丢掉还是留着我都没有权利去左右,总之这就是我的答复了。”

 

=

 

冬天的日照时间比起夏天缩短了四个小时的时间,下午四点多就有人在能够看到甲板的咖啡厅里等待日落,也有几个人穿着厚厚的外套迎着海风在甲板上欣赏最原始的海上日落。

 

一切都是邮轮上的日常。人们看着时间,日落之后掐点走进不同主题的自助餐厅,不约而同地谈论起今天晚上的魔术表演。是世界有名的魔术师——而他们即将在安菲特里忒号上免费观看到这次的表演。仅仅这一项就足够拿出去吹嘘,没人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刚到七点半的时候餐厅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表演八点正式开始入场。

 

每个入口都站着两名检票人员,进入剧院以后还有负责领座的工作人员等候。

 

在表演开始之前剧院里的灯光调整成了舒适的半明亮,正式开场后会完全熄灯,只有主舞台被彻底照亮。

 

“真的不需要人守在门口吗?”河本低下头,小声地再次朝穿着米色格子西装坐在第一排的莫雷诺确认。

 

他的左手轻轻点了点座椅扶手,“有人进去是你们这些蠢货能够阻止的吗?”

 

河本早已习惯他对他们的轻蔑,莫雷诺一直都认为他们的存在没有多大的必要,他还是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不……只是可以提前确认准备人手过去。”

 

“你就放心好了。”莫雷诺从口袋里露出自己的手机。

 

“只要失败一次就会给我发通知。而且,想要尝试第二次也没那么容易,中间可是有时间间隔的。如果有那么大胆的人,去看他们像小丑一样失败的表情也不错。”

 

河本沉默,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虽然不赞同莫雷诺的作风,但他也无法否认对方的警惕性。只有一次机会在莫雷诺不知道的情况下入侵他的电脑……在他的认知当中是不可能的事情。

 

姗姗来迟的真本友子此时踏着高跟鞋正好赶到,穿着海老茶色的真丝绑带长裙,胸前的布料形成自然的重叠,头发随意地披在肩头。她的脸色更往常相比略有些苍白,但在昏暗的灯光下不是特别明显,反而有些病态的美貌。

 

“真不好意思,稍微耽搁了一些。”

 

河本审视着真本友子,不知道她听到了他们之前的对话没有,立即噤声,侧开身为她让出位置。

 

这个女人……是不简单的。他以为真本友子今天不会赴约,因为是太好的一个机会。河本一路上看到真本接触过许多人。纵然她有同伙,那些她接触过的人多半都不是。

 

他有怀疑的人,那个叫达勒的家伙。

 

河本往后退了一些,他没有打算与莫雷诺他们一同观看表演。之前他与邮轮方面的人沟通过了,准备就站在旁边作为保安关注一下剧院内的人。

 

他环视整个剧院。现在是表演开始前的十分钟,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座位已经被占满,还有一些人排在剧院外等待着入场。

 

但他没看见达勒。

 

现在叫人过去守在莫雷诺房间也没什么用,只是无谓的牺牲。那个男人应该有能力在他们没注意到之前就除掉派过去的人,倒还不如依靠莫雷诺的提醒。

 

也有可能是判断失误,他们的目标也可能是他本人。这个可能性是永远不能被排除的。河本抬头看向剧院的二楼负责调整灯光的房间,在黑暗中取人性命从上面也是不错的选择。

 

一到八点半,所有的灯光被调暗,舞台上的幕布也被拉开。

 

之前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们感应到表演即将开始,所有人都进入安静的模式,把头转向舞台的中央。

 

真本友子稍微拨弄了下她的头发,确保自己藏在耳朵里的通讯器不被发现。河本没有百分百确定的证据不会主动她搜他的身找她身上有什么东西。从远处就可以看出她此时的装扮没有办法带任何的武器,而她也没办法做出太多惹人质疑的举动。

 

“那个男人……给的东西真的有用?”维布伦的声音从通讯器传出。

 

添川繁一拿到手就想研究那个变声项圈到底是什么东西,奈边晃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

 

“你也测试过了吧。居然还有这样神奇的发明,不知道是哪里的机密。”没有多少时间,也怕弄坏这唯一的装置,他们昨晚只是在房间里测试了一下性能。

 

“测试过也觉得奇怪。”维布伦在考虑要不要任务完成以后彻底地占有这个东西,只要把那个什么奈边晃弄死他们就能够合法占有这东西了吧。只要有变声项圈可以完成多少之前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任务,赚到他们的银行账户爆掉。

 

看维布伦的样子添川繁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维布伦是很厉害的杀手,但只能这么描述他。大局面掌握还是真本最厉害。

 

“我们不得不做这次的交易,但那个人可能还留有后手。不管怎么说都是必须得闯一闯的火坑……除了接受他的条件,真本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入侵莫雷诺的电脑。”

 

“要是虹膜甚至是只有指纹验证都可以直接把莫雷诺杀掉就能完成任务。”维布伦脑中已经用很多种方式把莫雷诺杀死了。

 

把他们的对话听在耳中的真本友子无法回应他们的对话,她很想提醒那两人此时该专注,但只能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台上的表演。

 

为了降低莫雷诺的防心她不得不前来这场魔术表演,如果她不去就会显得十分可疑。去入侵的任务只好交给维布伦与添川繁两人。

 

上来暖场的是一位纸牌魔术师,对她而言是没有什么新意的魔术。其实要称她为魔术师她认为也可以,只是站在台上的人是合法运用他们的手段,而他们用一样的手段做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不过其中的刺激也是平常人不能体会的。

 

台下的观众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真本友子也扯起嘴角。

 

添川繁那边的进展很顺利,没有人守在莫雷诺的门口,他轻易地就用之前测试过许多次的万能房卡打开他的房间。

 

他关上房门,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打开莫雷诺的电脑。莫雷诺十根手指的指纹他从各个地方提前收集到了。有些是从他的房间里收集的,有些是从他在邮轮里接触的各种东西上面找到的。 不能确定哪根手指会派上用场只好把所有的手指都做过一次模型。

 

他小心地脱下手套,把指纹膜套上自己的手,模仿真人的皮肤触感。

 

奈边晃昨天给他们的变声项圈也戴好,声音也根据他的录音校对过保证能够完美地模拟莫雷诺。没有这个项圈的话入侵这个电脑会比登天还难。

 

根据电脑的提示他摁下自己右手的指纹,等待着电脑的红光扫描。

 

这关都过不去的话……那就没有机会拿到这些资料了。

 

绿色提示他已经通过,第二个项目是语音验证。

 

电脑上跳出一句随机的话:A purple pig and a green donkey flew a kite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and ended up sunburnt. (一头紫色的猪和一头绿色的驴子在半夜里放风筝,最后被晒伤了。)

 

还真是随机……

 

他打开项圈的开关,照着屏幕上的英文句子念了一次,等待着验证。

 

闪起绿光,验证通过。

 

至于第三个密码。添川繁之前入侵过莫雷诺别的账户。他别的密码,好像是因为没什么重要的,不是所有的东西都用这么严密的方法加密。数字密码有他最常使用的组合,根据本身笔记本电脑数字键盘的磨损程度也能够推测出哪几个数字是最常在密码中使用的,再来对应他知道的那些数字密码。

 

然而事情不是一直都会这么顺遂。

 

“可能稍微有点麻烦……”看见眼前出现的第三个密码,添川繁通知真本友子。

 

她皱起眉头。最难的密码不就是声音验证了吗。

 

他催促:“真本,快找个安静的地方。”

 

如果可以她还是不想这么引人注目,但添川繁的声音让她知道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真本友子睇一眼台上的表演与身边的莫雷诺,双眉紧皱:“抱歉,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河本没有说什么,示意身旁的人跟上真本友子。

 

真本友子推开最靠近他们座位的那道门,快速地径直走向最近的女士洗手间,河本叫的那个保镖也紧跟着她身后。

 

“怎么?去洗手间也要看着我,要和我一起去?”真本友子边推开门,看着没有想法想继续跟着她进去的那个人。

 

保镖反应过来,有些不知所措,往后退了一步,让真本友子自己进去。

 

此时整个卫生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听见其他人的声音。她打开自己的耳麦,推开一个隔间的门,坐在马桶上。

 

“别说你们破解不了。”

 

“我刚才听莫雷诺说了,只失败一次他也会收到提醒,要是失败了就直接逃吧。”

 

“……”

 

糟糕,本来还以为有三次机会。

 

“第三个密码比我们想得要难。”

 

“是什么?”

 

“是……关于他自己的限时数字问答题。”

 

“限时的密码吗?”这个可是真没有预料到。她随时注意着门那边的动静。

 

“几个问题一共只有五分钟的限时,还剩两分钟。”

 

莫雷诺的资料只有她完整地背了下来,再加上这几天的接触也了解到他不少的事。

 

她没有废话:“你说。”

 

“第一次到英国的年份。”

 

她仔细回想自己看过的资料,在脑中找出这个关键词:“2006。”

 

还剩一分三十秒。

 

“他的出生月份。”

 

这个简单:“10。”

 

“赢得外交官竞选的日期,不包括年月。”

 

“23。”

 

一分钟十秒。

 

添川繁输入着她说的密码,维布伦也紧紧盯着电脑,生怕有一个错误。

 

“好了……”维布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我是谁?’”

 

真本友子皱起眉头。难道是把他的名字变换成数字,莫雷诺(Moreno)的话就是六个数字。

 

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密码。

 

外交官?

 

不……应该也不对。两人的交谈之中他很少提起自己的职业,也不拿来炫耀。拿出来夸耀的故事总是他自己的曾经。

 

时间还在溜走。

 

四十秒。

 

“是莫雷诺吗?”维布伦看见这个密码也做出同样的猜测。

 

添川繁也否认,“不可能是这么简单的答案。”

 

有人推开厕所的门,走进真本友子隔壁的隔间。从下面的缝隙看也是个穿着细跟高跟鞋的女人,不是河本那边的人。

 

那个女人不停地用鞋子敲击着地板,敲得她烦躁。

 

真本友子强行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来。

 

他认为自己是谁?

 

那个自恋的男人。

 

真本友子忽然想起来他对自己的描述。

 

是神(God)啊……

 

一定是这个。

 

那么再与数字对应的话:“463。”

 

没有时间了。

 

二十秒。

 

“确定吗?”只有一次机会,这次尝试错误他们可能就会被莫雷诺的人抓到。

 

“不确定的话你们有更好的答案吗?如果失败了就立刻走,不要停留。”真本友子做出最后的决断,声音压低到极限,不管是输是赢就在这一刻决定了。

 

十秒。

 

她捏住自己的手,控制不住地在微微颤抖。耳中能够听见微弱的键盘声,随后则是一片安静。

 

“……”

 

没有警报声。

 

添川繁看见Welcome的字样知道已经进入了莫雷诺的电脑,不由得放松自己的神经:“成功了。电脑上东西很多,没时间弄走所有的。”

 

“只拿我们需要的部分。我通知人准备好逃生设备。十五分钟后见。”她长呼一口气,站起身来的时候甚至还有些腿软。

 

没想到…真的能够得手。

 

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发送目前他们的方位。莫雷诺迟早会发现自己被入侵过的事实。既然得到了她需要的东西没必要还留在船上。

 

添川繁把到手的资料递给维布伦,关闭电脑再戴回自己的手套。

 

添川开口:“你带东西去约定好的撤退地点,我先把这里的东西收拾好,拿上房间里的东西再去找你和真本汇合。”

 

“好。”

 

维布伦先拿着储存资料的卡从莫雷诺的房间出去,安稳地放进自己防弹背心的口袋里。

 

待她的身影从走廊完全消失,莫雷诺对面房间的门缓缓打开,露出波本与卡沙夏的脸。

 

“到手了。”

 

=

 

工藤新一贵宾席的票先前与另外一名乘客做了交换。他告诉那位乘客他的朋友不像他一样是一位记者所以无法得到邮轮上的优待。对方是独自前来旅行,看见工藤新一的确有前排座位的票后飞快地接受了这个无害而诱人的提议。

 

他需要坐在更隐秘的地方观察。那人的票在右边角落里,随时可以从过道到达剧院两边的紧急出口。从他的角落里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莫雷诺在左边第一排的座位,那也足够了。真本友子与河本也在他的旁边。难道她不准备行动吗?

 

工藤新一无心观看正在点名台下观众参与的纸牌魔术表演,内心一直在紧张。不是因为担心资料,而是关于波本的事情。 只有真本友子那边做出行动,卡沙夏与波本这边才会回应。

 

卡沙夏并不在剧院之中。波本也不在。

 

降谷零没有告诉他这之后的安排,只是让他放心。他不想被工藤新一跟踪的话就算对方接过了他的追踪器也不代表他不会丢在船上的某个角落,或者放到别人的身上。贸然去跟踪波本的话反而会让对方暴露,所以他此时只能在这里等待,在暗中伺探。

 

他隐秘地点开自己眼镜里的追踪器,定位依旧在这艘船上。具体的位置无法显示得太精确,根本无法确定任何消息。

 

回头再次看向真本友子的方向,仍然没有任何动作。

 

每一秒钟的时间过去得都如此缓慢。

 

他的手握紧坐椅旁边的把手,手指关节捏得有些泛白,身旁的人没有余力注意到他的异样。

 

是他判断有误还是……

 

这种焦急的感觉,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难道降谷零真的觉得他会安心的什么都不管。

 

台上已经播放起音乐并摆出一个装满水的箱子,魔术师对着台下的观众调笑着,并拉上来一位穿着暴露的年轻女性作为助手。

 

扑通、扑通、扑通。

 

无法专心。

 

直到真本友子站起身的那一刻。

 

河本还是陪在莫雷诺身边,但是派了一个人跟随着真本友子。应该不是入侵莫雷诺的电脑被发现了,否则他不会那么淡定自如地还在看表演。

 

他小心起身,猫着腰走到剧院后面的出口。

 

跟着真本友子的那个保镖守在洗手间的门口,看来她是进了洗手间。

 

站在走廊观察他们的话会被注意到,他也走进女士洗手间附近的男洗手间,在里面等候几分钟。

 

再次出来的时候真本友子已经站在洗手间门口,对着那个保镖说着什么。那个保镖边摇头边摆手,另一只手摁着自己的耳机。之前没有注意,现在出来才发觉真本的脸色有些异常的苍白。

 

是跟河本在说话吗……

 

他不信只是生病这么简单。

 

莫雷诺房间在七层,比他高一层,要先上去看看会比较好吧。

 

离开剧院的附近,其他地方几乎一个人也没有。

 

这次不能走电梯,如果那里有人的话打开电梯门的声音会让他们警惕起来。

 

他迅速攀爬起来,路过三层的时候快速的瞥见一个服务生的侧脸。

 

他好像见过这个人?

 

工藤新一的大脑飞快地闪过上次遇到这位名叫添川繁的服务生的场景。

 

添川繁。

 

工藤新一继续顺着楼梯往上走,脑中是那次短暂的碰面。在这个时候遇见,有什么让他感觉到非常地不对劲。

 

不对……哪里都不对。

 

那时候他按了哪层的按钮?也是三层。

 

邮轮上这种等级的工作只能住在海平面以下,他在登船之前就已经调查过邮轮各个方面的工作。上船以后他交谈过的所有工作人员,在餐厅或者在客房工作的都是住在最下面,包括波本。

 

当下他没有多想什么,只是这个细节回想起来过于奇怪。那个男人按了三层,却说自己下班去休息。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原来如此。

 

真本友子那边还有藏在台面下的第三人……就是他。

 

那雇佣兵那边已经行动了。

 

工藤新一做出自己的判断。

 

=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几道人影顺着黑暗朝甲板前进。

 

“是你们。”拿着枪的维布伦转头看见奈边晃与达勒跟在他身后,并不感到惊讶。

 

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对方不可能没有枪,虽然邮轮上不允许携带枪支,但他们总有他们的方式。不能低估自己的对手。

 

真本友子对他说过,那些人追上来也不会用立刻用枪,会惹出一堆麻烦事。同理,他虽然很想直接动手,也只能克制住自己行动的欲望。达勒眼中那嗜血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他能看出与他一样的抑遏。

 

换个情况的话他们能成朋友也说不定,可他们只是敌人。

 

算算时间,真本友子和添川繁应该过几分钟就会到甲板与他汇合。对方人数上的优势他不是很在意,一个杀手总是会做好以少敌多的准备,就算最后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只要添川来了就能够扭转。他不认为这两个人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将他一枪毙命。

 

一只濒死挣扎的狼最为致命。

 

三个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没有动手也没有再靠近对方。维布伦打量着他面前的两个人,他们的距离并不是那么紧密,中间有着间隙。

 

对比他、添川繁与真本友子的长期合作,立即就能看出这两个人是暂时成为同盟的关系。他能利用这点也说不定。

 

走到最后是二层甲板的尽头,此时没有任何人也没有点亮灯光,只有借着船外的蓝色灯光才能勉强地看清整个甲板的构造。

 

波本朝着维布伦靠近几步,伸出手,冰凉刺骨的海风掀起他的衣角:“莫雷诺的资料,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现在说这种话你不觉得太早吗,我手上拿着枪。”

 

“你和我都清楚不到绝路你是不会用的。”

 

他嗤笑:“那你又凭什么认为可以杀掉我?”

 

“我是不确定……”他再往前走了几公分,往天空中扔了什么。

 

维布伦警惕地转开视线。波本趁着维布伦不注意,捏住他的手腕,使了一些巧劲逼他放开手,枪从他手中落下。

 

那东西本来就只是个幌子。

 

维布伦立刻用另一只手的手肘反击,被波本侧身躲开。

 

他伸手想去抓落在地上的手枪,波本眼疾手快地用脚踢开。手枪被他的力气一踢,顺着甲板边缘坠入水中。维布伦抓住波本的手臂,把他往栏杆上一推。

 

卡沙夏在旁边围观。

 

这点让维布伦很不爽。

 

像是故意的一样消耗他们两个人的体力,等待做最后的捕捉。维布伦心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

 

他看波本的眼神根本不是看同伴,却像是在看两只即将死亡的猎物在进行最后的搏斗。

 

波本反过身来,用手臂勒住维布伦的脖子,青筋暴起,手在他离胸口最近的口袋摸索起来。

 

维布伦暂时无法挣脱,用手指尝试掰开波本的手臂。这人比他看上去要强壮很多。波本大概知道他放东西的地方在哪里,手指勉强抓住那张资料卡,在地上朝卡沙夏的方向滑过去。

 

真本友子此时刚跑到甲板,只有脚上的鞋已经换成了普通的鞋子。她从莫雷诺那边出来以后来不及再去别的地方,只能叫添川把她的东西也一并带上,此时也没有带武器。快艇的引擎声从邮轮的后方传来,真本友子看见那艘快艇知道是他的人到了,是个好时间。

 

但资料卡。

 

“真本,在他那里。”维布伦好不容易趁着波本放松力气把卡扔给卡沙夏的时间挣脱出来。用手肘重击波本的腹部。

 

钝痛让他闷哼一声。

 

维布伦反手就掐住波本的脖子,把他压在栏杆上,上身悬空在船外。

 

卡沙夏从腰后掏出自己的枪,开始瞄准。

 

只要此刻击中维布伦的话,他一定会带着波本失去平衡。

 

两层楼上观景台的门被猛烈地打开,只有真本友子注意到来人。

 

是添川繁的脸。

 

添川繁第一时间注意到卡沙夏的行动,举起自己手上的枪,在他扣动扳机的那一霎之前击中他的手臂,子弹出膛那一刻刚刚偏离维布伦的方向,打中栏杆。卡沙夏切了一声,怎么这个时候忽然出来一个麻烦的家伙。

 

“添川——”真本友子叫出声。

 

卡沙夏迅速回头。

 

真本友子他们认识这个男人。

 

原来他们还藏着第三个人。

 

也没什么差别了。

 

添川繁没有犹豫,立即调转枪口对准波本开了一枪,子弹立即擦过他的手臂,渗出鲜血。

 

波本用力抵抗着维布伦,眼中闪过诧异,添川繁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那里?

 

卡沙夏忍着痛举起枪,捂住自己的伤口。在添川繁再次把注意力调转到他之前,他终于命中维布伦没有穿着防弹背心的地方,但并没有造成致命伤。

 

波本回头看向卡沙夏,再看添川繁。再维持现在的状态的话,卡沙夏或添川繁再开几枪他们两个人都必死无疑。他的眼中闪过决绝,抓住维布伦的防弹背心,自己往后一倒,与失去重心的维布伦一齐掉入水中。

 

该死。

 

卡沙夏瞟了一眼真本友子。她身上没有武器,开枪也没什么用,资料卡他已经拿到手了,只要终结掉波本他的任务就结束了。

 

同时他也得躲开添川繁的枪口,但奇怪地没有再次听见开枪声。

 

怎么回事?

 

他抬头看。

 

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来不及管这些,添川繁可能是准备堵住他的去路。

 

他往前跑了几步,更靠近快艇停靠的地方。

 

“你要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真本友子的问话。

 

波本与维布伦正在海中靠近快艇。

 

卡沙夏从身上掏出另外一把枪,对准启动的快艇引擎疯狂扫射。

 

他要波本现在就死在这里。

 

引擎与子弹的声音交错在一起,一股浓烟在卡沙夏的射击之后从引擎升起,随后一股烧焦的味道窜入他们的鼻口之中。阵阵火光燃起,在引擎的周围“嘣——”地一声炸开来,直接激起阵阵波浪。

 

驾驶快艇的人看见火光的那刻就直接跳入水中,躲避爆炸。

 

维布伦与波本两个人还没到达快艇,就被这忽然的冲击波推入水中。

 

“添川?”真本友子想起添川繁,再次回头看观景台,但是添川繁早就已经不在那里了。

 

波本被忽然而来的震波击中,开始耳鸣。

 

人在不受控制地往海底慢慢沉没。

 

糟糕了。

 

从来就没有百分百的胜局。

 

一件事有百分之九十几率的胜利那证明还剩下百分之十失败的机会。

 

他本来只是想尽可能扩大自己的赢面。这次的赌局他还远远达不到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而命运的骰子恰好落在了不利于他的一方。

Chapter 5: 逆转的ACE(END+后记)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

 

 

 

 

降谷零在水中睁开眼,身体也在渐渐下沉。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体温在极速下降,热气飞快地从每一处毛孔溜走。

 

一个普通的人能够在这种温度里的海水里坚持多久而不意识模糊?

 

他迅速得出一个结论。

 

只有十五分钟。

 

他的情况比普通人更加糟糕,手臂上的枪伤还在渗出血,加上冲击波炸得他头在疼。

 

所以——

 

给他的只有十分钟。

 

极端的险境之下,即使是他降谷零也没有办法做到自救。纵使他能够保持清醒的意识,距离岸边的距离也太过于遥远。他唯一知道的是,不尽快脱离海水的话随时可能会失去意识。

 

这个认知像是提前宣判的死亡倒计时。

 

可永远都不是放弃的时候。

 

他没有纵容自己在水中的持续下落,屏住呼吸调转方向来。

 

整个世界只剩下水声。

 

时间的概念在这声音中像是停止了一般。

 

只有在向上游的同时渐渐变冷的身体还提醒着他这个事实。

 

适当的示弱可以让敌人低估他的能力,本来是想利用这点完成最后的表演。他对卡沙夏在他背后露出充满杀气的神情假装不知,但最后……

 

还是算差那么一步。

 

他对自己是个凡人这件事再清楚不过。而望着他觉得他无所不能的家伙们,又是怎么想的呢?那些曾经完美收场的案子中间的过程也不是每一步都在预料之中,只有他知道随时都会有失手的可能性。

 

他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够救下来对于自己而言重要的人。

 

他也会犯错。

 

跑向天台的脚步声不真切地回响在他的耳旁,眼前幽暗的水色渐渐被血色取代。

 

闭上眼,沾着血色的脸庞变了又变,一直没有固定的人像。

 

人们总是需要一些什么实际的东西来托付希望,就连他也不例外。

 

戴着眼镜的金发医生的模糊脸孔浮现在他眼前,在那过后出现的是一个少年模糊的背影。

 

——在船上的那个少年。

 

如果是他的话会懂吧。

 

不告诉他是正确的决定吗?

 

现在他就算知道的话也没办法立刻把他救下来吧。

 

时间还在流逝。

 

 

 

 

 

=

 

 

 

莱辛巴赫瀑布。

 

目睹到降谷零与维布伦一同掉下甲板的工藤新一脑子里全是《最后一案》里的插画。著名的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教授在莱辛巴赫瀑布旁边搏斗最后两人双双掉下瀑布的场景。

 

本应该是福尔摩斯的最后谢幕曲,代表着无所不能的侦探正式的消亡。

 

降谷零在暗中守护着很多的人。不该就这样结束在这里。

 

安室透那时也警告过柯南不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因为柯南可不会因为读者的请求而复活。

 

现在因为爆炸坠落在水中的又是谁。

 

这里不是瀑布——没有落脚的石头,也没有爬上去的地方。不能用柯南道尔的笔触让降谷零从深海中毫发无损地凭空出现在他在眼前。

 

他相信降谷零随时都有死亡的觉悟,却也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生命。

 

只要那样就足够。

 

现在是在与时间赛跑。

 

十二月的海水,即使是会游泳的人也会因为体温过低而最终死亡。而且现在在水中的还不止是降谷零一个人。

 

注视着一切的工藤新一头痛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打开自己的眼镜记录下的定位。

 

不管他多么不愿意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终究还是发生了。

 

幸好他做好的是最坏的准备。

 

 

 

 

=

 

驾驶着快艇的工藤新一伸手撕掉自己脸上添川繁的面具,露出自己本来的容貌。他并不是真的想害那边的人,只是用了一点小技巧把对方麻醉,快速扮作添川繁的样子总算是把降谷零成功地救下来。

 

几个人的距离离他都不算近,在那刻下就算是降谷也无法辨认他到底是不是敌人。

 

为了逼真,不得不对着降谷先生开了一枪,虽然不是在要害部位。

 

一直都是这样千钧一发的局面。

 

结果总算是好的。

 

工藤新一想着自己口袋里装着的资料卡。

 

降谷先生之前拜托他的就是这件事,去莫雷诺的房间里偷掉真正的资料并且植入假的信息。对于拥有变声设备的他来说,最难的那个步骤反而变成最简单的步骤。最后的密码也有惊无险地成功用降谷零之前给他的信息推测出来。

 

在船上遇到添川繁也顺便把博士的那个变声项圈回收了。

 

里面的确是有关于药物的资料没错。最后卡沙夏拿到的资料是他和灰原替换过的假资料。灰原哀作假的手段十分高明,很难被发现其中的奥秘,毕竟她是曾经作为天才科学家在组织里生存的人。

 

真正的资料只有现在他手上的和传给灰原的那一份。

 

理论上来讲是完美的计划。工藤新一先调换真正的资料,之后不管真本友子与卡沙夏那边怎么努力,得到的都会是假的。

 

一步走错都会变成非常不同的局面。工藤新一却并没有感到庆幸。

 

因为坐在他身后的男人差点死掉。

 

降谷零的身上没有致命伤,但整个人的状态并算不上好。枪伤只是简单地用绷带包扎过,爆炸的余波与落水带来的负面效果还难以评估。难得能够看见降谷零虚弱的样子。披着毯子的男人头发还在滴水,现在只是勉强维持着他的体温。

 

他的虚弱也只是与平常对比出来的。要不是十几分钟之前他亲眼看见降谷零从船边坠落,或许他也不会相信刚刚这个男人还在生死边缘。

 

工藤新一稍微有些担心自己之前对他开枪的影响,男人却没有提那件事一句。

 

绷带下潮湿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凝固,风也没有吹干他身上的海水。

 

安菲特里忒号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很远,从快艇上能够看见的只有远处海岸线的一抹蓝色的灯光。

 

现在两人所搭乘的快艇不是临时就可以准备好的。

 

刚刚经历过惊心动魄场景的公安此时十分平静,靠在船边上静静地审视着工藤新一。

 

他没有打算问关于维布伦他们的事情,想也知道少年不是那种会只救他的人。这么迅速地找来快艇救人,一定是早就背着他做好的计划。可能这场景是工藤新一预想中最坏的结果,但效果也是卓越的。

 

连他自己也以为会丧命在海中,卡沙夏不可能不相信。

 

“总觉得你还有更多我不知道的东西。”降谷零的嘴唇被水泡得有些发白。

 

这算是夸奖还是责怪呢?

 

他扮作添川繁本来就不在降谷零计划中。应该说,降谷零是特地没有告诉工藤新一添川繁的事情。在降谷零的预计之中,就算他刻意去追踪发现添川繁的身份也不会这么早。但对方了解的信息与他一样多的话,做出的判断就会与他相同。他对工藤新一有着这个程度的信任。

 

所以对方开枪的那一刻是真的没有料到那个人是工藤新一。

 

他拿枪和射击的手势都太过于熟练,降谷零一瞬间完全没有往那个方向考虑过。可能之前作为七岁小孩的印象太过于深刻,总觉得小侦探即使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对这种武器有这样的熟练程度。

 

真实身份也只有十七岁而已。

 

他把他从海里捞上来,现在撕下面具,他才能够真正地用降谷零的双眼确认对方的身份。

 

“嘛…也可以这么说。”

 

“射击也好,快艇也好,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东西吗?”

 

“不想被利用我愧疚心的大人这么指控啊。”工藤新一补上后半句话,“也算不上秘密什么的。有些事情用七岁的身体做就太奇怪了吧。”

 

“说得也是。”七岁和十七岁的头脑就算一样,身体能够做到的事情有很大的差别,他也清楚的。柯南怎么伪装看起来也是小孩子的模样,要是现在的工藤新一来骗他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栽到他手上。

 

在以可怕的速度成长着的少年啊。

 

降谷零脑中蓦地回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也有着枪。

 

工藤新一沉默地凝望着不远处越来越靠近的海岸,思考着邮轮上的事情,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波本是死了吧。”

 

“……”降谷零抬头,对方指的是什么他很清楚。

 

黑衣组织的波本在与维布伦掉在海里的那一刻就死了。

 

“是死掉了。”他的身体还难受着,寒冷的海风对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友好,他却像是卸下重担一样久违地感到轻松。

 

降谷零知道自己为什么之前没有与少年说过再见。

 

用安室透的身份去告别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去坦然地说再见才是安室透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他怕一旦用那个身份道别,就是真正的永别。

 

不说再见只是留给他自己的一丝妄想。

 

已经做好在短时间内绝对不会与那边的人有接触、甚至是死亡的准备。在踏上这艘邮轮时也没有改变那样的心情。在这局面里唯一的未知变数就是工藤新一的出现。

 

他毫不怀疑对方遇见他时说一定要救下来他的话是事实,正如他以前也对自己的伙伴发过同样守护的誓言。那一刻的真心不代表一个人有本事把所有的变数都控制在手里,任何偏差都会造成极大的失误。

 

但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正如之前落入水中的事情一样。

 

这出戏在他落海被工藤新一救起之时终于圆满,他们共同协作地把波本的假身份埋葬到深海里。

 

从今以后只剩下降谷零。

 

工藤新一听见他的回答也露出放心而真诚的微笑。

 

“降谷先生。”

 

这还是他知道降谷零真实身份以后第一次这么称呼他。降谷零一愣,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降谷零好奇地开口:“现在是你真实的声音?”

 

“是啊。”揭下面具以后他就没有继续伪装自己的声音,恢复平常的声线。

 

降谷零继续冒出来一句:“还记得第一次和我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工藤新一回头盯着他几秒,想从中推理出对方问题背后的含义,却怎么也连不上点。最后他认输地叹气,老实回答:“记得哦。”

 

“餐厅吗?”他反问。

 

这种陷阱问答题太老套了。

 

“难道你不是想说银行吗?”

 

降谷零挑眉。

 

“真的会变装的话,也不会就以这幅模样上船了吧。”工藤新一推理的语气还是跟降谷零记忆中的柯南一个语调,这点依旧没有改变。

 

“带着伤疤的赤井秀一,是贝尔摩德帮你扮的吧。”

 

他继续:“朱蒂老师当时可是吓得不轻……总之,还是发生不少事情之后我才想起那时候的人是你。”虽然他从来没有对别人提过这件事情。

 

降谷零忽略过心里他称FBI的那位朱蒂为老师小小的不快。

 

“没错。”面前的对象就是帮助赤井秀一假死的那位幕后操纵者,自然是能够推理出他的身份。注意不到才是奇怪的。

 

“那时就有注意到你。”

 

所以,说到这里他还是不懂为什么降谷零忽然提起这件事。

 

“觉得你虽然是个机灵的小孩子,但你太乱来了。”

 

工藤新一很想反驳降谷零的话,还是决定闭嘴听到最后。

 

“然后扮作安室透又遇见你。”明明那么小的年纪,却总是身在事件的中心。没有了解到他真实身份之前降谷零已经足够敬佩江户川柯南。知道他是工藤新一以后也并没有减少这份赞誉。

 

“在这段时间里遇见这么多的人与事之中,唯一一个次次都能超乎我预料的只有你。”多了解工藤新一以后他就明白两人的本质所差无几。有些机遇是与危险共存的,他们都不是会选择退缩的性格。

 

银行抢劫事件也是因为一样的原因。

 

降谷零没有打算告诉他更多自己的心思,就此打住自己的话。

 

两个人现在是以真实的身份在互相相处,关系却还是没有完全的改变。在组织破灭之前都会保持这样如履薄冰的关系,也可能越走越远。

 

他看不见未来。

 

第一次遇见江户川柯南到现在中间只过去了几个月。在开枪救下小侦探的那刻他怎么也预料不到今天两人会以降谷零与工藤新一的姿态共同坐在一艘快艇上。

 

“正是因为我身边有像是降谷先生这样的人才能做这么多事情。多相信别人一些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吧?”降谷先生还是这么不坦率。

 

工藤新一不想与降谷零成为敌人,更不想再次与他变为陌路人。

 

“你啊……”

 

降谷零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工藤新一解释他觉得一个人假死是最好的方案。不是因为他不相信他,只是习惯了一个人来承担这些风险。

 

“我也好好确认过了,只是想亲口告诉降谷先生。”降谷零没有扔掉追踪器这点就已经足够。

 

坐在船后面的公安听见他这句话低头笑了笑,“有朝一日公安和FBI你都别加入比较好。”

 

工藤新一迅速回答:“还以为降谷先生会比较想让我加入公安。”

 

“……”降谷零沉默。

 

“说老实话,为了日本当然是想的。”停顿,“但是不适合你的性格。”

 

“公安也不是纯粹破案的组织,FBI更不是。”身在其中的他才更明白其中的无奈。工藤新一的本心有时候对于任何组织来说行事风格都会不合。那些机构的本质并不是纯粹地站在光明面去打击罪恶和拯救世人。

 

为了消灭掉黑色他们甚至还需要化作黑色。

 

其中的挣扎与痛苦不适合所有人,少年不需要做这样的事情。

 

“不管什么身份,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加入哪里都会改变你的。”

 

“我知道了。”他对于自己的未来没想过太多,只有对于推理的热爱是不会改变的。

 

“但降谷先生可以借用我的力量没关系。”

 

“……”他怎么对他这么没辙呢?

 

“先过了这一关再讨论这个也不迟。”黑衣组织的事还悬在他们头上。现在两个人都是被组织认定为死亡的人了,都是在组织破灭之前不能明着出现的身份。还真变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啊,那是当然。”

 

工藤新一迎风扬起头,没有怀疑组织会被扳倒的事实:“那时候我可以了解真正的降谷先生吗?”

 

降谷零有些讶异,没想到他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又恢复自己一贯的个性:“不是很想让你了解呢。”

 

“嗯?为什么?”

 

“作为一个侦探不是只喜欢捉摸不透的谜题吗?作为降谷零的我要是被你摸透,你就会失去兴趣了不是吗。”

 

“哈、我看那一天还早呢…降谷先生太低估自己了吧?”安室透、降谷零还是波本,伪装的本能早就深入他的骨髓了。

 

“现在我还没恢复新一的身份,还要变回去的。”他直接告诉降谷零。灰原哀给他的药大概明晚就会失效,而他也不打算服下第二颗药去平白无故的增加的抗药性。

 

“而且啊。虽然说安室透和波本的身份都没了,搞不好哪天降谷先生又会因为卧底搞出什么别的身份,奈边晃什么的……那我又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我可是对你的演技很有信心的。”

 

 

=

 

 

昏暗的库房之中只有一盏灯,灯光照耀之下烟雾缭绕,中央是一张盖着塑料布的桌子。

 

贝尔摩德的背靠在椅子上,翘着脚,手上拿着香烟。她被朗姆叫到这个地方浪费她一个美好的夜晚,只为了回来听卡沙夏汇报任务。

 

卡沙夏坐在桌子的另一端,手臂上绑着绷带。

 

“波本已经死了。”

 

朗姆探究的眼神看向卡沙夏:“是真的吗?”

 

他不是怀疑他,对他最忠诚的人之一就是卡沙夏,只是波本的生死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没有错误,我是亲眼看见的。”他不可能从那种情况下生还。

 

“尸体已经沉没进海里,后续的处理我都做了。”

 

“还真是可惜。”贝尔摩德连表情都没变,站起身来:“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朗姆没有阻止她,看着她拿好自己的东西。

 

她的消息并没有泄露出去,知道这点就足够了。朗姆的表情变化她再清楚不过,其他事情对于她来说都无所谓。

 

她把一只手放进风衣的口袋中,头也不回地拎着包朝外面走去。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

 

贝尔摩德停住自己的脚步,打开手机,看着传来的信息。

 

“呵…是这样啊。”她露出一个琢磨不透的笑容,手机屏幕再次熄灭掉。

 

 

- END -

Notes:

后记:

一如既往的非常感谢各位和我一起喜欢这个CP,感谢各位看到最后的观众!

希望大家有更喜欢他们,也希望我没有刻画得太失败。

整篇文可以说苦恼了很久,虽然最后还是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但是以我现在不足的能力只能做到这样。

 

这次不管是案子还是CP剧情都选择了没有多少人写的原著后续向的酒厂未毁灭前提。我喜欢演绎一些没有多少人演绎过的东西。

虽然是原著里100%不会发生的剧情,但是自己还是有种自high的快感。

心里想着:啊,感觉波本总是要以某种方式把自己这个身份掩埋吧。

因为我个人很难想象真的到了最后决战才让他反(那酒厂就太没用了!)。

不想过于破坏原著剧情所以采用了原创酒,又拿朗姆周围开了刀。

 

Masquerade不仅代表这两个人全程伪装的角色与剧情,也代表着谎言与真实的边界探索。

对于柯南的苦恼以及安室透的离去稍微做了一点刻画(少少的)。

褪去谎言以后的两个人的关系又会是怎样的呢?埋葬了波本与安室透的降谷零只剩下真实吗?

公安先生的意外惊喜系列!

结尾应该算是应该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降谷零与工藤新一的见面。

感觉要是不在酒厂破灭之前两个人好好见上一面,之后很难继续下去呢(笑)。

两个人都好飒好厉害总之就想把两个人都写得很厉害。他们两人作为个体或者作为CP都是我的心头爱啊。

CP浓度虽然还是没有到达交往的界限,但是怎么看结尾某位公安已经开始沦陷了。

比起直接的描写内心,果然我还是这种隐约派的…

贝姐的存在感也非常的高。

 

单视角写下去的文章其实也可以,但是我个人还是觉得等到后篇再揭晓新一的伪装就很刺激。

两个人在不同的时间点考虑着不同的事情,汇聚到一起以后开始共同战斗的感觉,不是很好吗。(算了只有我在乎)

新一对于自己瞒过降谷那么久内心也超级得意的样子。编剧情我倒是编得非常开心。

 

这次构思上花了最多时间的可能还是新一的假名这点(情节自洽也花了很多时间)。构思的时候虽然决定好要玩福尔摩斯的梗,真正要找出能玩变位词的名字,十分困难。

日语字典等等全启动才琢磨好的名字。

然后借由前面的温馨福尔摩斯聊天场景作为提示推出来的降谷内心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果然是可怕的孩子呢。哈哈哈。)

出场人物众多,所以在缺失的拼图部分把线埋好,再逆转的ACE里开始正式展开剧情。

ACE!果然!就是!新一啊!(十分满意这个标题的作者本人内心叫着)

写完有一种搞了剧场版剧本的感觉。

剧情里搞CP是我的爱好(所以情感描写会少一些)。留有一些想象的空间,但是不少点也是故意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