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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聊聊吗？”金发蓝眼的男人状似熟稔地坐了下来。
　　巴基皱着眉盯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对不请自来的约翰·沃克没有兴趣：“您哪位？”
　　“嗨，巴基，”沃克点了一杯威士忌，撞了撞他手里那杯：“别这么刻薄。只是聊聊……关于莱玛……”
　　巴基抬眸看了他一眼，说：“他是个好人。”
　　“当然，他当然，”沃克说，“其实我就是来替他问问，嗯……为什么你当时对他那么不满？我是说，在车上的时候，”沃克比划了一下，“他其实有点无措，本来想着任务结束了亲自请教你的，但是……”
　　男人虚无地挥了挥手。

　　“请教……哈……”巴基无意识地鼓了鼓腮帮子，“我对他没有不满，我的意思是……你们当时不应该，或者说没必要去复制那些东西……”
　　美国队长，战星，巴基之类的，他把那几个字眼关在了喉咙里。
　　巴基换了个姿势：“我是巴基·巴恩斯，不是祖传的美国队长身边的BFF教官。”
　　“抱歉，”沃克有些恍然，“你们太经典了，我和莱玛看着你们的漫画长大，可能有点刻板印象。”
　　“你知道我还活着吧？经典？”巴基笑了一下，“不过很抱歉，”他现在很擅长道歉，“我当时并非针对他。”
　　“是我的错，是我当时接到军方的指派，因为要成为「美国队长」而感到激动、惶恐、不安……所以他想要陪着我，于是申请了成为……”他看了一眼巴基，“成为「巴基」。”

　　军方批准了，很快。
　　事实上有位跟他能说上几句话的将军后来跟他提到，「美队回归」计划本身，除了第一步要找到一个金发蓝眼好身材能参加全国巡演的「美国队长」，第二步就是要找到一个「巴基」。
　　那位将军舔着啤酒肚拍着他的肩膀给他透露：“本来是要在巡演之后安排你和冬兵见面的——你知道的，上任美国队长的遗孀，”他做了个猥琐的表情，沃克对此感到不适，“但既然你想自带，那也算省了点事，毕竟威尔逊大小也算个复仇者，就算冬兵逆来顺受，他不满的话也能给我们找太多事。”

　　“无意冒犯。”
　　沃克看着脸色奇差的巴基道歉——说真的，他也没想到美国军方不仅想随便找个谁继承盾牌、继承名头（也就是他自己），他们竟然连巴基·巴恩斯本人都想继承。
　　他们毫无尊重地喊巴基为「冬兵」，视他为一件没有感情可供使用继承的武器、名号，因为给予了他高高在上的「赦免」，于是就忘记了他曾经的能力。
　　沃克想起前几个月和他一起战斗，或者准确一点——被他揍的日子，想到他在战斗里很少用到的振金机械臂，想到他处处计算着如何不伤人性命地把人揍到没有还手之力，还能跟数位超级战士五五开。他就觉得美国军方真的是足够脑残——如果巴基愿意，他能把美国军方高层的卵蛋都塞进他们自己的臭嘴里。

　　“喔，喔，”巴基挑眉，正儿八经地看了沃克一眼：“某位美国密探先生看来是彻底解放了自我。不过我对他们的卵蛋并没有兴趣，”他声明道，“臭嘴也没有。”

　　莱玛提交的申请是「美国队长」身边的副手，但军方下发的文件里代号是「巴基」——上帝啊，他们真的把「巴基」当职位了，莱玛和他都无法接受，最终在双方妥协之下换成了「战星」。

　　“谢谢。”
　　巴基和沃克碰了碰杯：“要是用「巴基」，我真的会把他们的卵蛋塞进臭嘴里，然后把他们的脑袋塞进马桶。”

“莱玛并没有想要成为「美国队长」的「巴基」，”沃克叹了口气，“他是因为担心我，怕我一个人面对这些会做出傻事，说真的，他一直说我总是能做出对的选择，但实际上他根本没办法不担心我。”
　　他不是为了成为「美国队长」的副手，而是想要继续跟在约翰·沃克身边，一如既往。
　　所以不是「美国队长」或「巴基」害了他。
　　“是我害了他。”
　　沃克很清楚，哪怕他没有接下那块盾牌，没有注射那剂血清，他也会害了他。

　　“执念，”巴基总结道，“错误的执念。”
　　沃克点头：“是我想要变成超级战士的执念……”
　　巴基摇头：“「美国队长」身边会有「巴基」本身就是错误的，如果没有，对谁都好。”
　　沃克有些不安，不懂巴基突然的感慨，他不明白为什么巴基突然扯上了他自己和美国队长，否定了自己的存在。
　　“该离开的时候，就离开。”巴基说，振金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否则伤人伤己。”

　　他在自说自话，沃克看着有些出神的巴基想到，而这句话很不祥，他想他可能需要给现任美国队长去一个电话。

　　--

　　山姆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真的太忙了，忙着和政/府周旋，忙着处理碎旗者的后续事宜，他得保证那些迷茫的超级战士（或者超级罪犯）不被突然征用什么的，至少不能让他们走上卡莉的老路。所以在接到沃克的电话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啊？巴基什么时候回了纽约？

　　--

　　巴基是被召回的，被他的心理医生。
　　雷诺医生把那个小本子递给他：“还给你。”
　　巴基接过去，揣进裤兜：“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咨询关系已经结束了。”
　　“私人谈话，”她耸耸肩：“受人之托。”

　　一个长脸的红袍巫师从一个发光的圈里走了出来，巴基觉得他有点眼熟，应该是烁灭战场上一大群法师里的某一个，或许是......斯特兰奇？他觉得他来错了地方，三大麻烦里他应该只能解决超级战士那一类的，机器人……也勉强能揍，法师、女巫类的——虽然很酷，但他的劣质血清可能帮不上忙。

　　“有一个任务。”
　　“我是自由特工，不听候任何人差遣。”
　　红袍巫师充耳未闻：“回到过去，把史蒂夫·罗杰斯带回来。”
　　“不。”
　　“不把他带回来，你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过时之人。”
　　“我不介意。”
　　“那回到过去，杀一个人。”
　　“谁？”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这算教唆自杀，或者违反约定吗？医生？”巴基看了医生一眼。
　　雷诺显然也并没有想到，她起身想要阻止奇异博士。
　　“不算，这是拯救世界，”奇异博士说，“一个被九头蛇统治的世界。”

　　巴基觉得自己的脑袋咔咔咔地响，他觉得山姆可能是对的，他真的有个不大好使的机械脑子，他想了想：“冬兵？”
　　难道冬兵那么强，能让九头蛇统治全世界？他一想到那头恶心的红蛇，就忍不住反胃：“过去？”
　　“平行宇宙的过去，准确说。”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巴基·巴恩斯，只有你能完成这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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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基有一个计划。
　　一个可以不伤害任何人，也能很快完成任务的计划。

　　超级战士的生长能力也体现在毛发上，巴基看着镜子里半长头发的自己，不过在莎拉家呆了两个星期，就长长了这么多，居然又有了一丝昔日冬日战士的模样。
　　他慢吞吞地把胡子剃了，从客厅沙发下面拉出来一个箱子，掏出了一大盒崭新的颜料，哪怕是现代社会，好点的这玩意儿也不便宜，何况他还买了最多颜色的那种，他翻了翻，捞出来两罐，打开就往振金臂上糊。
　　谢天谢地最近瓦坎达无人来访，巴基想，要是被朵拉护卫队或者苏睿她们看到他把这条造价高昂的漂亮振金臂糊成了粗糙的「银胳膊」，他就要永远失去他的新胳膊了。
　　等银色晾干，他掏出了崭新的画笔，沾了点红色想在上面再画个红星，却发现怎么画都画不像，最后随便糊弄了点，照照镜子，倒觉得也行，反正暴雪天气，将死之人，也看不清那么多细节。

　　莎伦收到巴基的短信，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巴基，你要面具干什么？”
　　“出任务。”
　　“我现在是生意人，伙计，”她暗示道，“不做赔本的买卖。”
　　“等我回来我陪你去马德里坡，冬兵秀。”
　　“成交。”
　　“所以我还要个额外能遮胳膊的伪装道具。”
　　“我能说那是另外的价钱吗？——两次。”
　　“没问题，女士。”

　　第二天莎伦把他送到约定的地方，还是忍不住对他的银胳膊道：“还是放不下之前那条伙计？”
　　巴基瞥她一眼：“为了任务，谢了，姑娘。”
　　他下车，然后敲车窗，莎伦把车窗摇下来：“有什么话不能在车里讲？”
　　“羊毛悠着点薅。”
　　前任国家特工丢下一句“不懂你说什么”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他跨入咨询室的一瞬间，眼前的一切如同镜子般迅速碎裂重组，红袍子的奇异博士和难得有些踌躇的雷诺医生也出现了，啧，巫师的神奇魔法。

　　“巴恩斯中士，你做梦吗？”
　　“我从不做梦。”
　　雷诺医生为他的嘴硬叹了口气。
　　“不做梦可不算是什么好消息。”一个女孩儿踏入镜子世界。
　　她叫阿美莉卡，奇异博士给巴基介绍，是个超能力女士。
　　“好名字，哈哈。”巴基干巴巴地笑了笑，不知道法师们东扯西扯那么多干什么，他穿越过去，几分钟谈话，几秒钟解决，嗯，最后可能还要花十几分钟把人埋了，然后他就可以回来了，任务结束，一拍两散。

　　斯特兰奇又和阿美莉卡聊了几句，看出了巴基的敷衍，于是终于迈入正题：“不同于之前烁灭的时间穿越，你去到那个世界以后，可以做任何事。”
　　“哦。”巴基说。
　　“……因为它已经是彻底的另一个世界，”斯特兰奇噎了一下，“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巴基的右手插在衣服兜里，捏了捏轻薄的伪装面具：“完成任务就行了，我没什么想做的。”
　　斯特兰奇无语，递了个奇形怪状的星型戒指给他：“想要回来的时候，就捏碎这个星星，然后等着阿美莉卡和我。”
　　“好的，谢谢，我可以挑自己传送的时间地点吗？”
　　叫阿美莉卡的女孩脸一下子皱了起来，显然她就是负责传送他的人，这个要求可能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但巴基觉得还是让她尽力而为吧，毕竟战火纷飞的混乱年代，可不是什么好逛的地方：“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九日，”比计划日早一两天，然后他报了个精准的坐标，“是一个山谷，别把我扔山上，把我扔山谷底。”
　　斯特兰奇眨了眨眼睛：“看起来你似乎有计划。”
　　“当然。”
　　“那么和你分享一下多元宇宙第一法则：永远都不要相信计划。”斯特兰奇说。

　　阿美莉卡已经在一旁默默蓄力，看起来努力又辛苦，就是怎么看都有点不靠谱，巴基刚想问问这个传送门大概要开多久，下一秒面前就绽开一个白星状的巨大裂口，他立刻被一大股吸力直接拽进裂缝，最后听到的声音是有点尴尬和焦急的女声：“啊！开高了！”

　　巴基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塞进书包里的橙子，卷进裂谷后开始翻滚坠落，比他曾经最离奇的梦还要更光怪陆离，他发誓他看到了漫画画风骑着恐龙的金发男人，还有动画丧尸史蒂夫，还有穿着美国队长服装的他自己，他们有的惊喜有的震惊，然后下一秒他又坠入了深海，他立刻憋住气，看着一个拥有铁臂的冬兵妹子从他面前昏迷着飘过——巴基顾不上反应，他只是头疼欲裂，反胃想吐，好在下一秒终于感受到了刺骨的寒风，开始正常坠落——他抽空估算了一下……
　　草，六百米。

　　我恨法师。
　　巴基摔在雪地里想。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能和詹姆斯一起死在这了，哦不，再高点，九头蛇就能喜提两只冬兵，还有一个终极完成版的。
　　巴基艰难地翻过身，从书包里掏出小本子和笔，恶狠狠地记下：以后把降落伞焊在背上。再翻前几页，看着自己写下的计划，挺完善，他摸了摸自己的字迹，准确说，这本来是个梦想，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实现。
　　他坐起来，和记忆里模糊的场景比对，风雪交加，稀疏的树林，和记忆类似，但和坐标误差大不大不知道，因为放眼望去的数千米都是这个样子。

　　巴基随便找了棵树，靠着坐下，拿出小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中长发，他看着镜子里的眼窝深陷的自己：嗯，造型蛮像冬兵，凶残、恐怖、不祥。再低头看看自己裹在深蓝色战斗服里的整条左臂，考虑到天气，他决定还是等见到詹姆斯再撕掉袖子。
　　见到詹姆斯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嗨，我是冬兵，未来的你，是个杀手，你是我的任务。
　　会不会有点不近人情呢？

　　——嗨，我是未来的巴基，你之后会被九头蛇抓走换胳膊洗脑做武器，杀了很多人，还差点杀了史蒂夫，你和他都很痛，你愿不愿意让我现在杀了你？
　　好像好一点，征求一下詹姆斯的意见，给他看看自己的盗版红星铁臂。他答应以后，可以拿小刀很快划破他的喉咙，这样他很快就不会再痛了，以后也不会再痛。

　　巴基掏出能给他安全感的狙击枪，抱在怀里，他曾经想过无数次的事情，终于要由他亲手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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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会杀了他自己！他一定会杀了他自己！”
　　现任美国队长山姆·威尔逊的飞行速度快到他的振金翼都快冒火星子，然而还是没赶上阻止巴基，只堵到了施施然开传送门准备离开的斯特兰奇。山姆怒发冲冠，对着雷诺医生和斯特兰奇怒吼：“你不知道他的心理状态吗？你怎么敢让他去参与那狗屁的时间穿越，他会杀了他自己的！我因为时间穿越失去一个好友还不够吗？我还要继续再失去一个吗？”

　　巴基的精神状态其实一直比较稳定，众人皆知。他就像个插着管的植物人，安详地活在这个不属于他的时代，维持他生命的那些管子，大部分是冬兵留下的未曾还清的血债，小部分是瓦坎达未来可能还需要他的一点帮助，之前盾牌和美国队长被沃克继承的新闻，使他短暂地诈了一下尸，山姆觉得那是一个契机，让他真正活下去的契机。
　　所以他把巴基留在了他姐姐莎拉家，山姆知道巴基很喜欢那些围着他调皮捣蛋的孩子们，之前在瓦坎达的时候他也很纵容那些小孩，巴基最近还开发了振金臂荡秋千服务，山姆甚至有在考虑要不要把巴基送去幼儿园做几天带班老师什么的，然后一转头就接到沃克的电话，沃克有点不安：“我正好在一家小酒馆看到他了，就跟他上去聊了几句，结果他说的话挺不祥的……”
　　草，草，山姆骂了句脏话，又是那一套，自从队长老头回来以后，巴基就经常发呆，偶尔跟他的几次见面也是盯着他发呆，后来开始说话了，就开始跟山姆讲解那套“美国队长不需要巴基”的理论，解决碎旗者当晚，巴基还又重申了一次：“队长，我不会当你的副手，你不需要巴基。”换来山姆瞪了他一眼，巴基当时笑得还挺开心。
　　山姆觉得这是巴基那颗被九头蛇整到不大好使的漂亮脑袋开始卡bug了，如果不尽早解决他这个想法，他还完债（雷诺医生在一旁提醒：他已经把小本子上的人名的划掉了）——草！他已经还完了！再帮瓦坎达点忙，然后他就能卸掉他那条价值连城的振金臂还给瓦坎达（感谢朵拉护卫队，巴基现在已经学会自己拆卸振金臂了），然后偷偷找个方法去死什么的。
　　——现在好了，有个神奇的巫师直接把他送回了过去，他干掉自己之前还能再多干掉一个他自己！杀一赠一！
　　——哦不，那个在神盾修养的正迷迷瞪瞪的史蒂夫老头要是知道了也会死！杀一赠二！
　　——如果未来时间线被改变了，让史蒂夫知道是巴基杀了巴基，估计也活不成，杀一赠三！

　　山姆觉得如果这些荒谬的事真的发生，恐怕自己都得愧疚地去做第四个赠品，他揪着斯特兰奇的衣领：“把他带回来，快点，趁一切还没有发生，快点！”
　　红袍巫师举起双手：“冷静点，美国队长，那不是这个世界的过去，那是多元宇宙的其中一个世界，他哪怕把那个世界炸了，对这个世界的影响也微乎其微。”
　　“巴基不会炸世界，他只会杀了他自己！”山姆已经完全愤怒上头了，他脑袋突然卡壳了一下，问：“既然那个世界不会影响我们的世界，那他们被九头蛇统治为什么要巴基去管啊！”
　　斯特兰奇眼神里有一丝悲悯：“他不是去拯救那个世界的，他是去拯救他的世界。”
　　巴基的世界……山姆看了他一眼：“那个世界的史蒂夫，出事了？”

　　巴基算是知道为什么神神叨叨的巫师要说那句“不要相信计划”了。
　　他抱着狙击枪在雪地里等了三天，连个火车的毛都没见过，更别说从火车上掉下来的詹姆斯了，他看着天上不断飞过的纳粹飞机，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重。他拆下振金臂，打开加热模式（感谢担心他可能某一天会冻死的苏睿殿下），抱在怀里暖了暖被冻得有点失能的身子，决定再等两天，如果再等不到詹姆斯，就要改变计划，去那个小酒馆走一遭了。
　　巴基开始盯着雪地发呆，他突然觉得他应该带个墨镜来，这样能防止得雪盲症什么的，然后下一秒就看到面前绽开了那个炫目的星型传送门，差点把他闪瞎，山姆和巫师们的身影一闪而过，山姆看上去想要踏出来拉他，可惜传送门很快闭合，只有一个圆滚滚的白色石头嘟噜噜地从里面掉出来滚到了他的脚下，巴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石头捡起来塞进了包里。

　　两天后他爬上山谷，寻着战火踏入了被炸成废墟的盟军基地，来回的军人护士们神色惊惶而痛苦，他随手抓了一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姑娘：“嗨，我刚刚才从那边回来，请问现在是怎么了？”
　　“战败了，我们要紧急撤退，”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纳粹——九头蛇占领了一切。”
　　巴基拉着想要离开的姑娘，追问道：“那美国队长呢？”看着女孩听到这个名字时眼中的陌生与茫然，巴基心中咯噔了一下：“我是说……咆哮突击队？”
　　女孩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她啜泣道：“他们被九头蛇俘虏了，好像被送去参加什么人体实验，九头蛇在广播里大肆宣扬……”
　　巴基用右手替她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别哭，我们会胜利的，相信我，”他冲她眨了眨眼，“其实我是从未来来的，我们真的胜利了。”
　　女孩流着泪笑了一下：“我想起来了，”她指了指一个方向，”有个长官在那里，她说过要等美国队长回来，但她一直没有等到。”
　　巴基看向那里，那里曾有一座战时的小酒馆，那里曾有战友、有歌声、有爱人，现在它已被战火燃成一片废墟，废墟中似乎有红裙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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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基挠了挠脸上的面具，他变成了之前从神盾局里早期记录看过的随便一个特工的样子，亲切、无害，似乎是战后才进入神盾局，卡特不一定认识他，于是他顶着有点微蓬的一头棕毛，走进了那间小酒馆，看到了穿着红裙的女士。
　　玛格丽特·佩姬·卡特。

　　“卡特特工，”他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杰克，战地记者。”
　　佩姬穿过身，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在他有些不对称的左胳膊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指了指废墟里的椅子：“请坐，记者。”
　　巴基在坐好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伪装成一个记者，经历过了七十年的风雪，他早已不是那个对着任何女孩子都能舌灿莲花的詹姆斯，更何况当时他真的是詹姆斯的时候也会在这位心理强大的特工面前无所遁形。
　　“那么，您想问什么呢？”卡特微笑着，她面上并看不出来对于战败的悲伤，她还是斗志昂扬，如果巴基没有在踏入小酒馆前听到了她几不可闻的叹息，几乎就要以为她不会因此而难过了。
　　“关于美国队长，和他的计划。”巴基掏出那个小小的本子和笔，翻开新的一页，好像他真的是个战地记者，他根据刚刚从几个军人和护士口中得出来的零碎情报，推论着问：“通过一些渠道，我们获知了本应该在后方巡演的美国队长，在一些人的支持下上了战场是吗？”
　　佩姬点头：“是的，记者先生，这是美国队长自己要求的，他申请深入敌营拯救被俘虏的107军团，”她看着看起来似乎有点不适地扭了扭脖子的“记者”，继续说道：“因为他最好的朋友……好像是巴基？巴恩斯中士也在其中。”
　　巴基强迫自己保持平稳呼吸，但是亲耳从佩姬口中听到七十多年前的故事，他还是有些心绪难平，他右手捏紧了纸张：“那么，他失败了是吗？”
　　“不，他成功了。”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他成功地拯救了107军团和巴恩斯中士，”佩姬盯着他，“然后带着昏迷的巴恩斯中士潜逃了——只有107军团的一些幸存者回来了，美国队长，是个懦弱的逃兵。”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巴恩斯中士的战友们亲眼见证了那一切，美国队长径直抱着巴恩斯中士乘坐九头蛇的飞机离开了，”佩姬突然对着他举起已经上膛的手枪：“超级战士先生。”
　　巴基举起双手：“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没有恶意，女士。”
　　佩姬用枪隔空描画了一下他身上的服装和他的左臂：“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盟军会节节败退呢？我们只有一个临阵叛逃的美国队长，但九头蛇正在产出无数暴虐的超级战士。”

　　噢，超级战士，又是超级战士。
　　九头蛇就是跟超级战士杠上了。
　　巴基深吸一口气：“好吧，卡特特工，请您拿稳您手中的枪，确保它不要擦枪走火，”他的手按上耳边的面具，卸掉了伪装，露出了属于巴恩斯中士的脸：“现在你们又有一个超级战士了。”

　　--

　　“虽然我不太喜欢你。”
　　巴基唇角抽了抽，好吧，花花公子不讨强大女性的喜爱并不意外：“您太诚实了，卡特特工。”
　　“但我相信你。”佩姬带着他往停机坪走，那里已经没有几架飞机了：“你有什么计划吗？比如让霍华德抽点血我们也批量制造超级战士什么的？”
　　“我来这个世界之前，有个人跟我说，不要相信计划，我决定听他的。”
　　“那血清……”
　　“事实上我身上的血清，跟美国队长，跟现在那些九头蛇超级战士的血清，很可能也是不一样的，”巴基皱了皱眉，“我身上的是劣质版本的。”
　　他想起刚刚佩姬给他看过的珍贵的几十秒战地影片，里面记录了一些九头蛇超级战士的战斗模式，他们看起来强大极了，他们更像是拥有了正版血清，只不过暴虐的杀人手法，说明了他们没有抵过血清放大恶念的致命点——当然这对九头蛇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们研究我的血清，会彻底走进死胡同，因为我靠的可能不只是那玩意儿，”巴基皱着眉把铁臂上的伪装撕下来，“我还有这个。”

　　”你打算一个人去？那里可都是超级战士！”佩姬堵在他面前，“你说你身上的是劣质血清，那你怎么对付那么多拥有正版血清的超级战士？哪怕你有一条铁胳膊也不一定能赢啊！我们可以转移阵地慢慢计划，”她喘了口气，“至少，不要去送死。”

　　巴基慢慢地笑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胳膊：“说真的，我自从换了这条胳膊以后，没有让它染上哪怕一个血债，但我之前的那条，产自九头蛇。”
　　佩姬瞪大了双眼，她选择相信这个巴恩斯中士是从未来来的，自然也相信他此刻说的也是真的。
　　“那条九头蛇的胳膊，亲手杀掉的失控的超级战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有的是比正版血清还要强大的，”巴基说，“所以我现在也可以——你刚刚说了，他们才得到正版血清不久，也才生产了六十多个对吗？”
　　他绕开佩姬跨上老旧的直升机：“我会杀进去，杀掉大部分，救回咆哮突击队，然后带几个回来给你们做研究。”
　　他看着佩姬担心的目光，笑了笑：“这不会是我这条胳膊的血债，这是复仇，”他从舱门探出半个身子，给她比了个姿态僵硬的飞吻：“你是胜利女神，佩姬，我们终会胜利。”

　　“我收回前言。”佩姬看着远去的直升机说。
　　“什……什么？”匆匆跑来的霍华德气喘吁吁，“你说的可控的超级战士呢？”
　　“我还是很喜欢他的，我们很像。”佩姬说。
　　“你有亲生哥哥吗？你哥是超级战士？他哪去了？怎么不给我先抽点血？”霍华德看着空空荡荡的停机坪突然愣了一下，“我直升机呢？那个放满了我最新研究品的直升机呢？”
　　佩姬看了他一眼，笑道：“送我哥了。”

　　--

　　左拉痴迷地看着被束缚着泡在蓝色血清里的金发男人，正感叹着他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造物，忽然听到堡垒外面传来了爆炸声，他立刻质问旁边的九头蛇特工：“怎么回事？盟军不是已经撤退了吗？”
　　被他质问的那个男人也不明所以，但看着侏儒科学家阴毒的目光，他选择立刻出门把外面的通讯兵拉进来一个替他承受质问，他踹了小兵一脚，通讯兵战战兢兢地说：“刚刚接到电话，有一个铁胳膊的超级战士杀了进来，单枪匹马的，”他瑟瑟发抖，“他已经杀了十四个「士兵」了。”
　　——九头蛇所说的「士兵」，是指超级战士。

　　左拉立即转回操作台，要打开新加装的监控系统，旁边有个科学家想阻止他：“博士，这个监控系统还不成熟，实时图像传输耗费能量过大，如果打开的话，”他抬头看了眼正在血清中挣扎的男人，“他的洗脑进程就需要中止。”

　　左拉眼睛里有着诡异的光，他笑道：“如果能得到那条铁胳膊，得到那个能单枪匹马杀掉十四个超级战士的超级战士，”他的目光转回了血清里的实验品，“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左拉按下按钮，监控开启，黑白的屏幕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说实话，他并不算强壮——跟那些超级战士比起来，他有一条有点褪色的银色胳膊，铁肩上有一抹红，扛着一柄科技不似这个时代的榴弹枪，在枪林弹雨中穿行如漫步，所过之处皆是火光与鲜血，他在雪地中前行，有几个士兵还没来得及射击就被他一枪射入眉心，有一个士兵冲过去与他搏斗，却被他从腰后摸出的利刃干净利落地抹了脖子——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仿佛他是为杀戮而生的冬日幽魂。
　　他突然像感知到什么一样，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那个硕大的摄像头，嘴里嘟囔了句什么，然后一枪打爆了它。

　　左拉看着骤然熄灭的一个屏幕，气喘如牛，他像是吸了毒一样地疯狂踱步；“我一定要得到他，我一定要得到他，他会是九头蛇最强大的武器，他会是最完美的武器。”
　　他扭头趴在另一个屏幕上欣赏他的英姿，那个铁胳膊的超级战士已经闯入了超级战士的生产室，一进门就给那些还在实验床上挣扎的九头蛇战士们一人一枪爆头，然后一脚踹开隔离舱，把里面属于盟军的俘虏们一个个敲晕，再把九头蛇战士的胳膊和腿脚一个个折断，左拉身后的九头蛇科学家和士兵们瞬间感觉自己胳膊腿都开始发酸。但左拉还沉迷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个明显隶属于盟军的超级战士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屠杀九头蛇的资产们，他们没人注意到身后实验舱里的金发男人逐渐清醒，他无力地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呼唤。
　　——巴基。

　　巴基正把被他串成一串的九头蛇俘虏往昆式机上踹，被他折断手脚的九头蛇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匍匐前进，想挣扎的都被他一枪爆头，巴基把昏迷的咆哮突击队队员往昆式上放好，然后扭头将那些还没爬上来的九头蛇们处理掉，关上舱门准备离开的那一刹，突然若有所思地看向九头蛇堡垒深处，心中骤然涌起一股不安。
　　或许他还应该再回去看看，他想，里面可能有左拉，可能有血清，可能还有这个世界藏着的秘密——时间线被改变的秘密。他准备跳下飞机，突然杜根呻吟了一下，好像正在悠悠转醒。
　　巴基把他再一次打晕，坐了回去——他不能拖延，如果咆哮突击队这些已经注射了血清的咆哮突击队队员都醒了，一旦打起来，时间就很难控制了——佩姬和霍华德还在废墟里等着他，他启动昆式机，他必须要尽快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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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蒂夫的目光又悠悠地落在了詹姆斯身上，他在看他刚刚留长不久的头发。
　　詹姆斯一直觉得，他在透过他，看着另外的什么人。或许是一个长发的女孩，或者男人，或许他的左胳膊受过伤——史蒂夫有时候会很小心地触碰抚摸他的左肩，仿佛那里有什么伤口一样。
　　他也曾问过：“你在看谁？”他有时候直言：“史蒂夫，你不应该在这里，你还有放不下的人对吗？”
　　但是史蒂夫的回应……他会看起来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样，茫然失措地睁着他漂亮的蓝眼睛看他，他说：“巴基，是你，”他又摸了摸他的左肩膀，“一直只有你。”
　　他紧紧地抱住他的巴基，他的声音充满了惶恐：“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谁都不能。”他抓着詹姆斯的左臂，与他十指相扣。
　　“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呢？”詹姆斯只能皱着眉头用右手摸他的脸，史蒂夫露出一个有点呆又有点惊喜的笑容，还在他的掌心里亲密地蹭了蹭。
　　其实这一切也没什么不好，他和史蒂夫生活在世界的尽头，史蒂夫依赖他，他也喜欢史蒂夫，不管是小小的豆芽菜，还是在实验下变成了大块头的史蒂夫，他们在史蒂夫建的茅草屋里生活，早上起来史蒂夫会帮他扎头发——他很熟练，仿佛做过千百万次一样熟练，每天需要做的事只有出去打猎觅食，然后回到家中一起吃饭，偶尔会交换几个意味不明的亲吻。

　　第一次亲吻就发生在清晨。
　　史蒂夫在替他长得飞快的及肩发编辫子，他的手指一捋一捋地勾住他的发丝，他头皮有点被揪紧，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史蒂夫，史蒂夫也在看着他，蓝眼睛里的倒影都是他，然后那双蓝眼睛的主人凑上来轻轻地给了他一个吻，一个不属于朋友的亲吻。
　　史蒂夫先退开了一点，他看起来有点不安，詹姆斯甚至怀疑他不好使的脑袋瓜子里能不能明白这个亲吻意味着什么，但他伸出手，手指按在史蒂夫经常修剪的金发里，加深了这个不属于朋友的吻。
　　这里是世界的尽头，这里没有军规，没有审判，只有他和他，于是詹姆斯想，他要放肆一次。

　　--

　　“你还打算离开？”佩姬给他缝合伤口。
　　巴基看着被注射了镇定剂而暂时稳定下来的咆哮突击队，他们被铁链绑缚在行军床上，他们已经经历过了九头蛇的洗脑，失去了一部分理智，刚刚他才和他们打了一架，杀死超级战士对他来说还算熟练，但想要让被血清和洗脑影响思维的超级战士冷静下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听到佩姬的声音，他回过神：“是的，我要去找他们，詹姆斯和……史蒂夫，他们也是可控的超级战士。”
　　“史蒂夫……”佩姬说，“他哪怕回来也不能再做美国队长了，菲利普斯将军已经认定他叛国了。”
　　“他没有，”巴基干巴巴地说，“他不会叛国。”——这句话并没有说服力，因为他心知肚明，他曾经为了他和全世界为敌。
　　佩姬并没有反驳他，她只是问：“你知道能去哪里找到他们吗？布鲁克林早有特工去过了，他们没有回去过。”

　　巴基想起出发前法师们絮絮叨叨关于「梦」的对话，于是他想，或许他知道的。

　　--

　　巴基并不只做噩梦。
　　他还会梦到瓦坎达，他并没有跟雷诺医生完全说谎，他在那里找到了短暂的平静，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梦到过他和史蒂夫在茅草屋里亲吻，他没有断臂，史蒂夫没有变老，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在草地上、湖畔边亲密地接吻，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完整地拥有着彼此。
　　他会陷入那场荒唐而美好的梦境里不愿意醒来，直到梦里的史蒂夫好像能看见他，仿佛蓝眼睛里的视线能从虚空中聚焦到他身上，他才会突然惊醒，他会逃一般地离开被他体温温暖的地板，离开那间仿佛因他的梦境充斥满了暧昧气氛的空屋子，去到街上孤独地游荡，然后再冷静下来，确认他还是一个人。

　　超级战士的记忆力强大到让巴基自己有时候也不由赞叹，正如他记得每一个被冬兵谋杀的人，他现在也能清楚地记起当时法师们嘀嘀咕咕说的「梦」——他当时确实是在走神，但他这并不影响他的大脑忠实地为他记录下了一切对话。
　　“他如果没有做梦的话，那可能另一个世界的他已经死了。”女孩说。
　　“噢，我敢保证，他是在说谎，他一定做过梦。”斯特兰奇说。

　　他当时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现在——巴基在昆式机里输入了熟悉的坐标——他想他知道那个「梦」意味着什么了。
　　霍华德在昆式机里上蹿下跳，他耍赖地要求巴基把这架九头蛇的最新飞机留给他研究，巴基拒绝了他，现在的这个时代，只有昆式才能支撑他从欧洲飞去瓦坎达，这还是他放了一飞机燃料的前提之下。巴基看着霍华德黑溜溜的饱含恳求的眼睛，只能说：“等我回来，它就是你的了。”
　　佩姬把霍华德揪下飞机，她说：“不要食言。”

　　--

　　巴基把詹姆斯摁倒在地的时候，詹姆斯并没有反抗，他没有因为被一个蒙面杀手找上门来而感到害怕，他只是看着巴基的中长发，如梦初醒般呢喃：“是你啊。”
　　巴基歪了歪头：“什么？”
　　史蒂夫原来在透过他看着他，詹姆斯想，这个男人就像冬日的凛凛寒风，他的头发不短，棕色的，带着微微的卷，他和他的头发很像，他还有一条铁臂——这意味着他失去了左胳膊。
　　巴基——冬兵——压在詹姆斯身上，伸出左手，曲起他的振金手指，敲了敲一脸像是被人捉奸在床生无可恋的詹姆斯的脑壳——他完全看得懂这二十多岁的男孩在这里想什么乱七八糟，这很神奇，他问：“想什么呢？”
　　詹姆斯脑瓜子被他敲得嗡嗡响，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到匆忙的脚步声——是史蒂夫，他看到他不在家里追出来了。
　　巴基和詹姆斯同时扭头看向声音来处，那里的树丛里果然钻出来一个金发凌乱的史蒂夫，史蒂夫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他抱着一捆木柴，眼神先落在了冬兵的身上：“巴基，”他叫了声，然后又看向被巴基压在身下的詹姆斯：“巴基。”
　　史蒂夫想，哇，两个巴基。
　　巴基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以为的瓦坎达旖旎梦境，其实是两个傻子的流浪之旅。

Chapter Text

　　巴基觉得自己被史蒂夫和詹姆斯眼睛里的傻瓜射线射中了，导致他也变成了一个傻瓜，要不然这很难解释，为什么他抵达目的地以后，没有干掉詹姆斯、或是揍晕史蒂夫，而是不管不顾地和他们滚在一起在草垛上睡了一觉——字面意义上的睡觉。
　　现在他右胳膊上缠着属于史蒂夫的手，他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的颈窝里，均匀而安宁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而他的左手边，詹姆斯枕在他的振金臂上睡得正香。

　　巴基久违地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不行，不行，不能再让傻瓜传染他了，巴基挣扎了几下，想要从两个笨蛋中间脱身，然而换来的只是史蒂夫长腿一伸——现在好了，他把他的两条腿一起箍住了，史蒂夫的动作不小心踢到了左边的詹姆斯，脾气很大的詹姆斯立刻一脚踹了回来，巴基夹在他们俩中间挨踹，不懂故事怎么会这样发展。

　　等两位不好惹的笨蛋睡醒，已经是日上中天，惨遭蹂躏的巴基蓬头垢面地爬起来，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又被史蒂夫捉住，他捏着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把双唇印在了他的嘴唇上，史蒂夫给了他一个吻：“早安，巴基。”然后又揽过睁大了双眼正看着他们两个的詹姆斯，也给了他一个吻：“早安，巴基。”

　　巴基的世界观被这两个吻炸毁了。
　　詹姆斯的世界观也被炸毁了，但他显然很快重建了世界观，过了一会儿就出去接水洗漱了，仿佛一个史蒂夫亲吻了两个巴基是理所应当的事。

　　詹姆斯对一切事物接受良好。
　　不管是被九头蛇俘虏以后被注射奇怪的实验液体，亲眼看着其他实验品在自己身边猝死的猝死、发疯的发疯，还是被九头蛇抓去尊享单人洗脑服务，然后一睁眼发现自己家养的聪明豆芽菜变成了脑子不好使的大块头来救他，救了他以后不回军营，而是抢了九头蛇的飞机飞进丛林跟他野外求生，过野人生活的时候又被大块头揪着头发亲来亲去……他都接受良好。
　　所以，詹姆斯想，两个自己，同时两个吻，等他缓缓，他还可以接受……应该。

　　巴基忍了又忍，看着哼着小曲显然很开心的史蒂夫，还是没忍住用铁拳狠狠制裁了他。
　　史蒂夫像个被踹了一脚的小狗一样委屈，但这不妨碍他坚持给两个巴基把头发梳好，巴基的左边有两条小辫子，詹姆斯的右边有一条小辫子，两个人都有一个小丸子头。

　　“好了，来说说吧，”终于能坐下来好好说话的巴基叹了口气，“你们怎么混到一起的？”
　　詹姆斯指了指坐在巴基另一边揪草的史蒂夫：“你也看出来了，那什么实验把他变成了傻瓜。”
　　而你跟傻瓜接吻，巴基瞪了他一眼：“他不是傻子，他是我的世界里的史蒂夫，我们来自未来。”
　　詹姆斯显然又在重建他的世界观了，于是巴基开始盘问史蒂夫：“你怎么回事？你不是回到过去还宝石吗？怎么会流落到这个世界来？还……”还在现代留了一个老年的自己，想到那个苍老虚弱的身影，巴基的心又被揪了起来。
　　“宝石？”史蒂夫看起来真的太不聪明了，他只捕捉到了「宝石」两个字，于是兴冲冲地从屋里一块草皮下面翻出了一个小铁盒子，献宝似的递给巴基：“送给你，巴基。”
　　巴基打开铁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颗颜色有些淡的红宝石，看起来并不纯净，詹姆斯探头过来看，他觉得有些奇怪：“我上次看到它的时候它还是颗很鲜艳的红宝石。”
　　那或许它就不是宝石，至少它不是任何一颗无限宝石，巴基把红宝石拿出来放在手心里，瞬间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气息，像是凌冽的风雪与玫瑰，他的记忆仿佛一下子被拉回了几十年前的苏联——他想他知道史蒂夫做了什么了，他把红宝石紧紧地攥在手里，这是娜塔莎的灵魂。
　　“你去了沃米尔星……”巴基说，他回想克林特曾经崩溃的哭诉，推论着问：“遇到了红骷髅，是吗？一个红色脑袋的怪物。”
　　史蒂夫想了想，点头：“对，我把他踹走了，”他皱起眉头努力地回忆着，看起来又像是忧国忧民的美国队长了，“他……他想要抢我的宝石，我好不容易才……才换回来的宝石。”
　　巴基的心往下坠了坠，追问道：“换？你拿什么换的？”

　　--

　　“你想要回她的灵魂，对吗？”
　　“是的。”史蒂夫捧着他从神盾局0-8-4里翻到的传说可以保管灵魂的空白宝石，他想到了小娜，于是他就来到了这里。
　　“那你愿意拿你的年轻、健康与智慧来换吗？”
　　引路人无声地阴笑了一下，他伸手拉低了帽檐，唤出了红发特工的灵魂注入宝石。
　　史蒂夫低头看着逐渐被红色充盈起来的宝石，感知到娜塔莎的存在逐渐加强，他缓缓地说：“对的，我愿意，”然后在引路人——红骷髅狂喜着对他伸出手的前一刻，将盾牌狠狠甩出，红骷髅被巨大的冲击力几乎撞到散架，史蒂夫把盾牌捡起来，“如果你不是九头蛇，我可能还会信你半句鬼话，”他冷笑道：“可惜我说过，九头蛇一个不留。”

　　--

　　史蒂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腹肌，委屈巴巴地：“它拿骨头打我，痛，”巴基拍了拍他的肚子以示安慰，史蒂夫的眼睛滴溜溜转：”我浑身都疼，巴基，他把我撕开了.......“
　　单纯的詹姆斯倒吸一口冷气，他立刻拽起史蒂夫的胳膊拉开袖子仔细看了看，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伤痕：“没被撕开啊。”
　　“不不不，他真的把我撕开了，”史蒂夫说，“他拽着我飞，飞到了飞机里。”
　　冷血的巴基打断了他的话：“沃米尔星寸草不生，那里没有飞机，如果有的话也只会有飞船，史蒂夫，你认识飞船吗？比飞机大很多。”
　　“不是飞船，就是一个很老的飞机。”史蒂夫肯定道，他指着草屋外面停着的其中一架昆式机，那是他和詹姆斯用的那一驾，“我开着那个老飞机，找到了巴基，然后换成了那个大飞机。”
　　巴基觉得自己的脑袋正因为高速运转而咔咔作响，所以，如果史蒂夫没有撒谎——当然他现在这个智商目测也无法支撑他撒谎......那么就是红骷髅导致了史蒂夫穿越进了这个世界，那他说的「撕开」，巴基想到了被留在现代的那一个老年史蒂夫：“他把你撕成了两份？”
　　巴基比划了一下：“一个年轻但没有脑袋的史蒂夫，和一个老年史蒂夫？”
　　詹姆斯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显然难以接受人可以被撕开的这个事实，巴基抽空安慰了他一下：“没事，等你以后见过了撕下人皮的红骷髅本人、会说话拿枪的浣熊、和巨大的紫薯人以后就能接受这个了。”
　　史蒂夫小声反驳：“我有脑袋……而且可能是撕成了三份吧……”

　　--

　　史蒂夫能感觉到自己被巨大的力量活生生撕开的痛感，红骷髅靠在飞机的另一边狞笑着：“怎么？美国队长，你是觉得我被流放几万年的时光里，一点长进都没有吗？”
　　红骷髅运用着从灵魂宝石之处窃取来的力量，将宿敌史蒂夫·罗杰斯的灵魂一丝丝剥离开来：“正直、善良、伟大的美国队长！”金色的光芒把史蒂夫全部笼罩住，红骷髅能听得到他在光芒里宿敌的痛呼，他像个疯子一样低喃道：“放心，我不要你去死，我要你感受我的孤独，我要你变成一个自私自利的废物，受尽世人的嫌弃与白眼。”

　　一块表演用的铁片盾牌砸向了红骷髅的脸，阻止了他继续发疯。
　　罗杰斯忍无可忍，他正驾驶着飞机前往九头蛇基地，突然被两个疯子闯了进来，两个疯子在他背后打成一团，差点害得他没控制住坠机，他咬着牙把摇摇晃晃的飞机重新控制平稳，然后就听到身后的疯子之一在高呼「美国队长」云云，然后紧接着一阵刺眼的光芒笼罩了另一个人，差点把他也闪瞎。
　　他终于忍无可忍，他还要去救巴基，不能被这两个疯子拖累，他给红色的那个赏了一盾牌，然后走过去，想把他们两个一起踹下飞机。

　　一只瘦削的手从光芒里伸了出来，上面满是皱纹、布满了老人斑，把铁片盾牌从脸上撕下来的红骷髅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揪住那只手把他拉了出来，满是欣赏地看着面前这个奄奄一息的老人，老人胳膊上还挂着美国队长的盾牌，红骷髅连找那个飞行员算账也顾不上了，他掐着老人的脖子，简直开心极了：“看看你的样子，美国队长，这就是你，干瘪无能的豆芽菜。”
　　老人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无力地垂落，红骷髅心满意足地大笑起来，却不妨老人趁他放松警惕，突然将手中藏着的时空手环狠狠扣在了他的手上，然后用两条纤细脆弱的胳膊死死箍住红骷髅的身子，按下了穿越按钮，他要把红骷髅带去现代，那里有的是战友能够处理这个掌握了一部分宝石之力的怪物。
　　红骷髅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就在他即将挣脱地一刹那，时空隧道在半空中绽开，他飞扑着要回到飞机里，下一秒从逐渐消散的光芒中又站出来一个崭新的美国队长——不，两个，其中的一个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他和那个老人一起坠入了时空隧道。

　　--

　　“哇，酷，”詹姆斯干巴巴地赞扬了一声，为史蒂夫绘声绘色的表演，但他心里满是惶恐，他问：“那我的史蒂夫呢？我的意思是……那个飞行员，应该是我的世界的史蒂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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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史蒂夫是个完整的史蒂夫的话，那么他会和飞行员罗杰斯道明自己的身份，或者自己跳下飞机不阻碍时间线的正常发展。
　　——但他不是，他看着有些眼熟的老式飞机，看着面前站着的大块头飞行员，他像一条不讲道理的金毛犬一样毫不犹豫地把他撞下了飞机，然后自己走到了驾驶舱，继续保持航线——他迷迷糊糊的脑子里想起了巴基，他应该要开着这架飞机去救巴基。

　　他好像是第一万次一亿次闯进九头蛇基地。
　　熟门熟路地摸到了监牢，释放了一群人，然后熟门熟路地闯进了九头蛇实验室，从洗脑床上抱下了他的巴基，巴基本应该晕晕乎乎地问他怎么这么大、问他疼不疼，但是现在……巴基虚弱地躺在他的怀里，沉沉地昏迷着，史蒂夫的心脏被巴基微弱的呼吸拿捏地愈来愈紧，他并不十分清楚的脑袋里闪过无数个画面。

　　受伤的巴基。
　　坠落的巴基。
　　茫然的巴基。
　　断臂的巴基。
　　沉睡的巴基。
　　还有……化成灰烬的巴基。

　　他紧紧地抱着巴基，登上一架有些眼熟的大飞机，不顾身后107军团战士的呼唤，他们很惊讶，有一个亚洲兵操着一口有口音的英文问他：“你要带詹姆斯去哪里？”
　　另一个带着滑稽的圆礼帽的士兵很快拦在了他们跟前：“你不能带詹姆斯离开，听着，大块头，我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是不是士兵，”他喘匀了一口气，“但是詹姆斯他是107军团的中士，他不可以擅离战场，否则会被推论为逃兵，他会因此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史蒂夫的蓝眼睛冷冷地扫过他们，最终落在怀中巴基安然闭阖的长睫毛上：“我会带他离开……我们会流浪，无论代价。”

　　而那些刚刚闪过的记忆……那些受伤，坠落，死亡，失忆，冰霜，消失——他要那些该死的东西，永远远离他的巴基。

　　--

　　巴基和詹姆斯的脸色差极了。
　　前者是因为史蒂夫许下的誓言——是的，那是个誓言，他在七十年后的昆式机上就听过一次的誓言，那时候的史蒂夫笑着对他说——我们会隐姓埋名，度过不为人知的余生——不，不要拒绝我，巴基，这是为了我自己，史蒂夫·罗杰斯，这是我的愿望，也是我的誓言：我们一起流浪——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区区代价，不足挂齿。后来巴基曾以为他食言了——但他没有。
　　后者的灵魂仿佛被撕扯成了两半，一半被史蒂夫拽回了一年多前第一次醒来时候的对话——相似的誓言，他无措地接受了史蒂夫的怀抱与决定，一如布鲁克林的詹姆斯永远不会否认豆芽菜的努力和奋斗；另一半的理智与感情让他淹没在不知所措和悔恨里，他的史蒂夫·罗杰斯，他的豆芽菜，可能确实刚刚从什么狗屁实验台上下来，前来拯救他的史蒂夫·罗杰斯，被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史蒂夫踹下了飞机，生死不知。

　　史蒂夫也同样脸色惨白，他看着两个巴基如此难过，他的心也坠坠地发疼，眼里几乎要溢出蓝色的液体，他惶惑地发问：“我做错了什么吗？巴基？”
　　有着两条小辫子的巴基紧紧地握住史蒂夫的手，他看着另一边眼泪已经无法控制的詹姆斯，他把自己的脸埋在了自己血肉的左手里，那个完整的——健康的——詹姆斯·巴恩斯，他自己，他现在在为自己的沉溺和错误而悔恨，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史蒂夫是否还活着。
　　但巴基知道。
　　九头蛇的超级战士……源源不断的正版血清……还有他在离开九头蛇堡垒时的一瞬不安，都说明了，这个世界的史蒂夫还活着，只是他陷入了九头蛇，遭受着本该是他的劫难的一切：洗脑……实验……那一切苦难……巴基手掌不自觉发力，史蒂夫被攥疼了手，但他顾不上了，他慌乱地擦拭着从巴基眼睛里滚落出来的泪珠，他害怕极了：“巴基，对不起，巴基，我做错了，你别哭，是我的错……”
　　“你这个混蛋，你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蠢事……”
　　“我是混蛋，我是混蛋，巴基，对不起，你别哭。”

　　巴基放开了史蒂夫的手，把另一边埋在自己手心里独自崩溃的詹姆斯拉出来，他看着这张被眼泪和愧悔肆虐的年轻脸庞，轻轻地摸着他的后脖颈：“别哭了，詹姆斯，他还活着，”他想起了一天前，他就是在他们的那架昆式机前发现了正在研究飞机剩余燃料的詹姆斯——或许是放心不下战局，或许是懵懂预知了什么，他确实无数次想过重归欧洲，寻回他的不安所在，“我们回去，我们帮你找回他。”
　　詹姆斯看着他，绿眼睛里都是祈求：“他在哪？”
　　巴基感觉到自己口中漫起了一阵恶性的锈味：
“九头蛇。”

　　--

　　九头蛇第十九基地。
　　左拉看着眼前的资料，盟军九头蛇卧底传回来的个人档案——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巴基，鹿仔，他没想到，那个冰霜一般的超级士兵，竟然就是一年前他曾俘虏过的实验对象，也是唯一一个接受了左拉血清而没有迅速死去或者疯癫的实验对象，左拉合上了资料，在心里喟叹一声：这个人，好像合该是九头蛇的武器——真是可惜，当时他和施密特因为有人在堡垒不远处发现了昏迷的舞台剧演员「美国队长」而错过了堡垒里的暴乱，他们赶去捕获了「美国队长」，却被人洗劫了牢狱和实验室。
　　好在「美国队长」——这个被愚蠢的美国政府丢上舞台表演滑稽大腿舞的大块头，身体里居然真的流淌着超级战士血清，他虽然难以洗脑，服从性很差，只能被束缚在洗脑台或血清池里，不能提供任何战力，但他的超级血液为九头蛇产出了六十多个超级战士，以后也将源源不断地供应下去。

　　而且，「美国队长」认识「巴基」。
　　左拉也没有想到，那个冬日幽魂一般的杀手，不仅为他带来了毕生追求，还带来了能够洗脑「美国队长」的钥匙。
　　他们用「巴基」来刺激他是有用的——那个意志力坚定如磐石的「美国队长」，那个哪怕被电击、殴打也不出一声的超级战士，在提到「巴基」的时候，他会有所反应——九头蛇的疯狂科学家们为此惊呼了一次又一次，他们自从发现了这件事，就开始胡乱编纂着故事：霸凌、嫉妒、背叛、抛弃，他们在他的耳边不断地重复，他们把虚假的故事修撰到栩栩如生，他们说巴基的嫉妒、不安，他们说巴基的不平——这些没起到什么作用，于是他们开始说巴基的离开，他们说巴基的死去，他们说巴基的幸福——没有「美国队长」的幸福。
　　那仿佛是踩中了「美国队长」心中最隐秘不安的角落，他剧烈地挣扎、怒吼，他开始发狂，仿佛梦中即真实，然后被九头蛇精心编制的「未来」安抚：
　　“来，队长，告诉我，你想不想找到「巴基」？他是你的，他不应该跟任何人离开你，对吗？——九头蛇会帮你的，队长，只要你说……”
　　男人血红的眸子猛然睁开，他沙哑道：
　　“Hail Hyd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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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来找你的史蒂夫的吗？”等詹姆斯冷静下来时，他们已经坐上了回程的昆式机，詹姆斯才有空提出他的问题，他靠在巴基的肩膀上，鼻子还因为刚刚的哭泣有点堵，声音听起来嗡嗡的。
　　“不是。”
　　巴基接受的任务是谋杀巴基，也就是现在把脑壳不设防地倚在自己左肩膀上的这个年轻家伙。
　　“好吧，”詹姆斯眨了眨有点肿起来的眼睛，“那你来自未来，可以跟我讲讲未来吗？未来是不是有可以飞的汽车？”
　　“没有。”
　　詹姆斯无意识地瘪了瘪嘴：“你怎么现在又这么少话了……那你跟我讲讲你——也就是我，可以吗？”
　　巴基垂下眼睛，连两个字的回应都没有了。
　　他本来应该跟詹姆斯讲的，他的计划本就是循循善诱、条理分明地告诉掉下悬崖的巴恩斯中士：未来对于詹姆斯·巴基·巴恩斯就是一坨屎，你看我现在多倒霉就知道了，所以麻烦让我杀了你——终结狗屎的命运，做一个为国捐躯的中士比狗屁冬日战士好上千万倍。
　　但现在，原本的过去被沃米尔星的红骷髅和笨蛋史蒂夫搅成了一团乱麻，阴差阳错地，罗杰斯被九头蛇俘虏，九头蛇从他身上得到血清，开始批量制造超级战士，而本应该在火车上坠落的詹姆斯，被史蒂夫带走流浪，他既没有坠落，那么也可能不会成为冬兵——反而是罗杰斯——这个世界的史蒂夫，他已经陷入九头蛇长达近一年的时间，他的「美国队长」头衔已经被剥夺，轻飘飘地，因为这个世界的「美国队长」甚至还只是一个在国债巡演舞台上的表演者，他们把这个本应该在未来照亮许多人前路的英雄称号，从史蒂夫·罗杰斯头上撕了下来，一如他的世界的那些人把盾牌和头衔轻轻松松地赋予了另一个金发蓝眼的士兵。

　　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的巴基只能告诉自己，现在他能确定要做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不能杀死这个靠在自己肩窝里磨蹭的年轻鹿仔；二，找到被史蒂夫踹进九头蛇的属于年轻鹿仔的罗杰斯。

　　年轻的鹿仔忧郁地叹了口气，换来了座舱里史蒂夫担心的眼神，他想走过来找他们两个，然而巴基一抬眼就把他盯回了原位，于是他就只能像个被主人教训的小狗一样蔫儿吧唧地坐回去，看起来受了天大的委屈。

　　--

　　于是当佩姬风风火火地闯进机舱的时候就看到三个蔫头耷尾的男人，年轻的忧郁鹿仔和心事重重的俊雅雄鹿靠在一起，另一边儿坐着一个像是被鹿蹄子蹬了一脚的金毛犬，三个人加起来都凑不出一个笑容——当然，加上佩姬，四个人也凑不出来。

　　佩姬完全顾不上金毛犬史蒂夫和雄鹿巴基，她抓起一脸茫然的年轻鹿仔詹姆斯，自顾自地跟他敷衍地握手：“您好，巴恩斯中士，久仰大名，我是特工卡特，一会儿请您跟我先下飞机，遇到任何人，任何指令或认命，麻烦您都不要拒绝——至少这个时候，接受一切认命。”
　　巴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正想张嘴，就被佩姬打断：“巴基，你当时那个伪装面具还有吗？能不能给你们两个都用上？”佩姬指了指史蒂夫，“菲利普斯将军已经回来了，他要见——”佩姬突然卡了壳：“呃……见巴基，我的意思是，他不知道救援咆哮突击队的不是这个巴恩斯中士，但是只能给他见巴恩斯中士。”

　　这是自然的——巴基和史蒂夫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两个不能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跟人家说：嗨，大家好，我们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未来，因为我们家笨蛋/我干傻事和反派打架，顺便把你们的「美国队长」踹下了自己的飞机，导致本应该引领盟军胜利的「美国队长」被九头蛇抓啦！相当于把超级战士和血清亲手送给九头蛇和纳粹导致你们节节败退现在快要战败啦！
　　所以巴基也不能说：嗨，去九头蛇基地打砸抢了一串超级战士和盟军俘虏的那个巴恩斯不是这个世界的巴恩斯，他和我的世界的那个史蒂夫去流浪过二人世界来着，所以是我这个被九头蛇折磨了七十年的冬兵去的哈哈！

　　巴基于是乖乖掏出两张面具，给自己和正愤怒地盯着詹姆斯和佩姬交握双手的史蒂夫啪了一张到脸上：还好莎伦很大方多送了一张。

　　詹姆斯被佩姬率先拉下飞机，他有点无措地小声说：“卡特特工，我……我是逃兵……”
　　佩姬扭头看他，严肃道：“你不是，记住了詹姆斯，你现在是孤身深入敌营挽救战友的英雄人物——你不是逃兵，霍华德为你编纂了你之前被俘虏逃出以后失忆了一年，恢复记忆之后立刻回到军营报到，在我和霍华德的支持下，你拯救了咆哮突击队，并且抓回了七个九头蛇战士，懂吗？”
　　詹姆斯更慌张了，他隐约明白深入敌营的应该是巴基，他想拒绝，但佩姬抓着他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说：“我猜菲利普斯将军会赋予你「美国队长」的头衔，不要拒绝，因为第一任「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已经被九头蛇俘虏并且投敌，现在盟军需要一个名为「美国队长」的英雄来对抗九头蛇——那个英雄，只能是你。”
　　詹姆斯呆立当场，他只注意到了他应该关注的那部分：“第一任「美国队长」史蒂夫？——投敌？”他的绿眼睛里迅速氤氲起了水汽，烘出了一个红通通的眼眶：“他不可能投敌的，我得去救他！他是为了我才会被俘虏的！”
　　巴基换上了那张属于杰克的无害小肉脸，他拉着史蒂夫跟在他们后面，闻言也只是心里的另一只靴子落了地，他上前拍了拍詹姆斯的肩膀：“冷静点，小孩，我们回来就是为了救他。”他正想跟佩姬再多交流些情报，就见一群士兵簇拥着一位将军向他们走来，于是他只能拉着换了一张脸的史蒂夫不动声色地跟在了佩姬身后，转到了詹姆斯的对面。

　　詹姆斯一转眼就面对着一群把他围在中心的士兵，和果然和他握手并认命他为「美国队长」的将军，只觉得手足无措，他越过将军的肩膀看他身后站着的巴基，巴基皱着眉头对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于是詹姆斯只能扬起一个难看到极点的僵硬笑容，冲将军敬礼：“遵命。”
　　局外人一般被巴基摆弄来摆弄去的史蒂夫和巴基一起被埋在人群里，他看着詹姆斯被任命为「美国队长」——一个他并不太喜欢的称呼，史蒂夫撇了撇嘴——但他还是蛮喜欢看巴基被人群簇拥着喜爱的样子，他喜欢巴基站在阳光下，他一直觉得巴基值得更盛大的欢呼，于是鬼使神差地，史蒂夫率先鼓着掌高呼：“让我们为美国队长欢呼！”
　　士兵们瞬间爆发了一阵又一阵的喝彩鼓掌，他们想看看英雄的真容，不由向前涌动，人群挤得更紧了些，史蒂夫于是能把身前换了一张脸的巴基半拥在怀里，轻轻地在他发间落下没人发现的一吻。
　　巴基不敢回头，他站在人群里，和士兵们摩肩擦踵，久违的记忆涌上心头，曾经的那一年，是他为「美国队长」欢呼，而后看着「美国队长」和佩姬在人群中默契地对视……但现在，那个人把他拥在怀里，蝴蝶一般地吻落在他的发丝上，他不敢回头。

Chapter Text

　　霍华德在小酒馆附近的补给营帐里找到了巴基，他正捧着一罐咸牛肉罐头，有些好奇地尝了一口，露出了一丝奇怪的怀念表情。一旁的史蒂夫睁着一双清澈而愚蠢的蓝眼睛，正等着巴基也喂给他尝尝。
　　“嗨，巴……呃，杰克，还有……算了你叫什么不重要了，”霍华德撩着门帘冲他们俩挥手，指了指那个罐头，“英国人有点暴殄天物了是吧，他们的厨艺……”他做了个滑稽样子。
　　好吧。他们本不应该是这样互相调侃的关系，巴基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没忍住把话头接了过来：“别让卡特女士听见。”
　　“卡特女士正在紧急训练鹿仔队长呢，你知道的，他是个很棒的狙击手和战士，但是，”霍华德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伪装下依旧硬邦邦的左臂，“和舞台上的美国队长形象不符，他得有个盾。”
　　“噢，那把你垫桌脚的那块圆锅给他吧。”
　　“你果然是从未来来的，连这个都知道。”
　　“啊，对。”

　　未来。
提到这个词，巴基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坠坠地发疼。
　　“什么未来，”史蒂夫不爽地说，”不去未来，”他还瞪了眼对巴基动手动脚的小胡子男人：“不去未来，我和巴基永远不分开。”

　　巴基也不想去那狗屁的未来，可他依旧被风雪裹挟着前进，早就抵达了那个热闹又孤寂的新世界。如果有机会他倒依然挺想让他的一切终结于1945年胜利的前夕，但可惜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并非他的曾经，这个世界的史蒂夫·罗杰斯被九头蛇俘虏，这个世界的盟军被纳粹压制，距离胜利遥遥无期，他不能……也不会杀了那个单纯的詹姆斯，他什么也没做错……他是注射了左拉血清的超级战士，他可以是美国队长，人们需要这样的希望……他也是拯救史蒂夫的最大希望。
　　他想起了不久前佩姬给他们听的九头蛇广播，左拉扭曲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带着刺耳的电流声，他们宣布了「九头蛇队长」的存在，好在他们并没有说明「队长」的名字，但巴基和詹姆斯听着广播里有些走音的低沉男声说出“九头蛇万岁”，就知道一切担忧都成为了事实——那确确实实是史蒂夫的声音。
　　如果詹姆斯不成为美国队长，那么这个名头可能空悬也可能从此被取消，塞进美军倒霉失败计划们的一堆故纸里。詹姆斯一个小小的中士，还曾被推断为逃兵，哪怕他迅速掌握冬兵的技能（当然是不可能的），哪怕有巴基陪着他一起闯进九头蛇，他们两个也不能有万全的把握将史蒂夫救出来，史蒂夫被洗脑成为「九头蛇队长」的情况更证明了这件事——他们需要支援，需要战友，也需要舆论。
　　史蒂夫不能是叛徒，史蒂夫不是九头蛇，他绝不能——巴基绝不会允许这种事的存在。

　　霍华德幼稚地跟史蒂夫打闹两下，结果差点被没轻没重的史蒂夫拧断胳膊，巴基眼疾手快地把矮个子从史蒂夫手底下捞了出来，身形伟岸的金毛男人像个委屈的小狗一样停了手。
　　“笨蛋。”霍华德躲在巴基身后做鬼脸，把史蒂夫气得又想揍他。
　　巴基觉得倒也没说错——他把他们俩隔开，揪住笨蛋史蒂夫的手握着安抚他，然后问：“研究有结果了吗？”
　　“啊对，研究，”霍华德眨了眨棕色的大眼睛，“有了有了，那个红宝石是一块能量体，准确说它应该是一个能储存能量的容器，宝石本体的未知物质——能给我深入研究一下吗？和那股红色的能量相互重叠转换融合，但量体过剩，物质不足，宝石现在已经出现了量子外溢的情况，并未由于空间与时间的相悖，溢出的速度正在以……”
　　巴基看了眼已经眼睛冒圈的笨蛋史蒂夫，也忍不住打断了霍华德：“说人话。”
　　霍华德用一种傲慢的表情对他们俩无声说“两个笨蛋”，不过他确实开始说人话了：“那股红色的东西，”娜塔莉亚的灵魂，巴基在心里默默补充，“快存不住了，它快要散了。”
　　“怎么回事？”巴基急问。
　　霍华德提高声音：“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那是你们的东西！”
　　“但你可是斯塔克！”
　　“噢，”霍华德声音变小了，他骄傲地昂起脸，“也对，斯塔克无所不能。”
　　巴基期待地看着他，但霍华德的脸又尴尬地垮了下去，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为难地引诱道：“你总得让我弄懂那宝石的物质是什么吧？我保证，我保证，给我十年，哦不，五年，我一定能把它研究出来！没准还能融合一些新物质进去，这样以后就不会有量子外泄的情况出现了……”
　　“五年？但那股能量多久会消散？”
　　“呃……”喋喋不休的小胡子男人卡了壳，“五天？哎你别担心啊，虽然这红色的能量马上就没了，但我以后给你找其他能量，绿的蓝的金的紫的，都给……”
　　“那是娜塔莉亚！那是我最好的学生！我最好的战友！”巴基嘶吼着打断了他：“那不是随便他妈的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弄来的能量！那是她的灵魂！”
　　霍华德瞪大了眼，磕磕绊绊地说：“不好意思啊，不知道那是你女朋友的……魂？”他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灵魂，量子，宝石，霍华德一点也没介意巴基的愤怒，他已经开始神游天外，仿佛一瞬间触摸到了科学的最高殿堂。
　　巴基也立刻冷静了下来，他不应该吼他，他不能，但，五天？五天，他要怎么去九头蛇救回罗杰斯并且带着娜塔莉亚和史蒂夫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呢？五天连他妈的战斗物资都调配不过来，他本来想着等咆哮突击队的战友们可控以后观察一段时间再出发，但现在那不断流逝的红色无疑在他匆忙赶制的计划书上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叉。

　　史蒂夫似乎感受到了身边人现在的不安与无措，轻轻地伸出胳膊把他环在了怀里，他听不懂他们大部分的对话，但他听懂了“女朋友”，还有“红色”，史蒂夫又想安慰巴基，又忍不住用了点力箍住怀里的人，他细声细气地问：“多多？”
　　那个巴基的、讨厌的红色女朋友？巴基因为她着急生气？史蒂夫有点委屈，有点难过，心里酸酸的，但他还是（自觉）很温和地认真提问。
　　巴基狠狠给了不分场合胡乱发酸的金发笨蛋一个头锤。

　　看到穿着一身紧身制服浑身不适的詹姆斯撩开门帘，史蒂夫捂着发红的额头凑上去想讨个好，但是詹姆斯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躲开他向自己伸出的手径直走到了巴基面前：“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救史蒂夫？”
　　“尽快。”
　　只能尽快了。大不了只他和詹姆斯一起去，他负责把清理九头蛇的喽啰，然后把詹姆斯送到罗杰斯的面前跟他打一架，让他们俩把彼此打个半死，然后估摸着罗杰斯就能想起来了。
　　——他自己被九头蛇洗脑了七十年，打了两架就冷静了下来，罗杰斯才一年，应该，应该没问题的。他开始规划起自己要如何带着两个昏迷不醒的、浑身是伤、还健壮如牛的、加起来快400磅的大兵从九头蛇基地撤退，他当然能抬得动两个人，但是遇到九头蛇的阻击该怎么战斗？
　　跟着詹姆斯一起进来的佩姬看着巴基勾勾画画地在纸上胡乱画着战斗估量和姿势，这位来自未来的超级战士显然被两个注定的大累赘难住了，佩姬伸手抽出那张随便扒下来的罐头纸，巴基抬头看她，她伸出手指了指正因为两个巴基都不理自己而难过地缩成一团的委屈金毛大块头：“他。”
　　可他是笨蛋，巴基看着那个努力想把自己缩成小罐头的威武笨蛋一时无语。
　　佩姬挑了挑眉：“所以他正是完美的苦力。”

Chapter Text

　　我是谁？
　　金发男人在思考，对额角处的尖锐疼痛习以为常。
　　他的脑子里经常空荡荡、白茫茫的。偶尔会有几个小男孩的身影跑过，最后出现的棕发男孩左手高举着一个纸飞机，在他的脑海里卷起了一阵风，男人的思绪不由地跟着男孩奔跑。但男人感觉到自己好像很虚弱，明明他只是一股意识，但他却用尽了全力才能赶上前方那人的步伐，他追着男孩，看他逐渐高挑了身子，他在舞会上和面目模糊的红发女孩翩翩起舞，他拥着她旋转，灰绿眼眸从男人的意识上轻扫而过，让他的灵魂都为此颤栗。
　　不，别走。
　　男孩身上的西装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军绿色的制服，衬得嘴唇愈红，眼眸愈碧，他带着帽子匆匆扭身离开，而后像个蝴蝶一样翩然消失，男人的脑海中又重新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那是谁？”男人问。
　　他身边的白大褂们被他危险的语调惊得慌了神，一想到不久前被资产——这个男人发狂杀死的前一批同僚，他们不自觉地偷偷后退，并不敢回答他的问题，之前那些人就是自以为已经掌控了资产，傲慢地给出了什么并不合资产心意的答案。还叫出了资产的原名。
　　九头蛇尚未完全摸清这个男人，他们用了一年才找到能够撬开他意志力的支点——「巴基」，但他们显然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资产一听到“史蒂夫”这个名字就会失控——明明这就是他自己的名字。

　　左拉就是这时候走了进来，他看着坐在实验台上一身黑衣绑着镣铐的金发男人，问那群如蒙大释的疯狂科学家们：“资产运作如何？”
　　一个胆大一点的白大褂战战兢兢地回答：“五个小时前失控了一次，控制住以后刚刚完成重启。”
　　“躯体化症状呢？”
　　“无痛觉反馈。”
　　“很好。”

　　资产的状态还不错，现在乖乖地坐在九头蛇新研制的洗脑椅上，没有什么攻击性，双瞳无神，对他们的对话似乎也无知无觉。
　　“资产，”左拉走过去叫道，资产并没有回应，不过他也并不期待一个脑袋空空的资产会有回应，“我们的冬日战士又送上门来了——噢，你还不知道吧，我给你的「巴基」已经起好名号了，冬日战士，怎么样？我们有了「九头蛇队长」，之后还会有铁臂的「冬日战士」，世界上最强大的超级战士都会是九头蛇的资产！”
　　左拉兴奋了起来，他围着资产转了几圈，然后才冷下声音下达任务：
　　“资产，你的第一个任务：逮捕詹姆斯·巴恩斯，其他人格杀勿论，把你的「巴基」带来——然后，你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资产的蓝眼瞳几不可见地颤了颤，脑海中的那个棕发男孩突然又出现了，他调皮地勾着唇角在他脑海里坏笑。他现在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是巴基。他即将见到巴基。他和巴基永远不会分开。
　　资产眼中几乎瞬间爬满了红血丝，看起来眼珠似乎要爆裂一般，科学家们知道这是他服从指令的指标，果然，资产低哑的声音在实验室中响起：
　　“任务确认：逮捕巴基。”

　　--

　　“记住了吗？往死里打。”
　　“记住了。”

　　巴基看了眼握着盾牌一身美国队长星条旗制服的鹿仔队长詹姆斯，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罗杰斯现在是超级战士，他的身体素质比你我都强，就算是我拿左手揍他他也不会死，我揍过，真的，”才怪，他当时浑浑噩噩的，但还是给手底下的金发任务目标放了洪水，要不然他的脑壳会像柏油路面一样被砸烂，“你没有铁臂，所以一定要用尽全力，往死里打，他不是豆芽菜，懂吗？”
　　青涩的鹿仔队长扬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别担心，我早就想揍那小子了，整天打架找死，现在他不会真的轻易死了，我当然得好好揍他一顿了。”
　　你最好是，巴基捏了捏詹姆斯紧绷绷的左肩，然后对身边的史蒂夫警告道：“跟紧我，不许让自己受伤，看到子弹要躲，有人打你也要躲，知道了吗？”
　　史蒂夫扬起一个无忧无虑的笑容：“知道了，巴基，都听你的。”
　　詹姆斯瞅了他们俩一眼，居然在自己心情沉重的情况下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巴基要他往死里揍自己被九头蛇折磨了一年的史蒂夫，但却对笨蛋史蒂夫说注意安全——这个真正健壮如牛的未来史蒂夫，脑子不清楚也能两脚把红骷髅和罗杰斯踹下飞机的超级战士！

　　在后方自愿与美国队长反攻九头蛇的盟军士兵的牵制下，巴基三人从计划好的突破口里潜入了九头蛇基地。
　　遇到的九头蛇士兵都被巴基和詹姆斯无声无息地放倒，史蒂夫紧紧地跟在巴基身后。根据巴基对九头蛇的了解——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迅速进入了最没有遮掩的主楼，楼里倒有十来个九头蛇喽啰巡逻，但这是一个由工厂改建成的基地，硕大的纺织机器恰好能供三人藏身。
　　巴基看着三楼最里间门缝里漏出来的幽幽蓝光，知道自己并没有找错地方，那蓝光熟悉万分——空间宝石，或者说宇宙魔方，那个和复仇者联盟纠缠了一个多世纪的东西，就在那里。那里面既然有宇宙魔方，那么很有可能九头蛇的核心人员也都在那里，包括——重要资产。
　　巴基心中一恸。
　　他心下发狠，掏出一把消音枪，轻轻松松地将那些巡逻队在他们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一一射杀。无声无息的暗杀，他最擅长这个。这是九头蛇花了七十年训练出来的超级武器，这苦果，九头蛇自然也该尝一尝。
　　随着最后一个巡逻兵倒下时荡起一片蒙蒙灰尘，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他踏着无声而规律的步伐逐渐靠近，巴基咬紧牙冠，紧紧地拽住身旁有些躁动不安的史蒂夫，不敢再探头多看那个一身黑色战斗服的男人一眼——他胸前本应有一颗白星，但现在却被九头蛇染上了张牙舞爪的黑红印记。

　　詹姆斯已经冲了出去，这是计划，等他们两个打起来以后，巴基会寻机上楼处理其他九头蛇，他不能去参与他们之间的战斗。

　　詹姆斯看着面前距离自己不过百尺的男人，他带着一个跟美国队长头盔很像的黑色头盔，上面还有一个猩红的H型标记，右臂上挎着一面银黑色的筝形盾牌，盾牌的锐利锥角处有血色的痕迹，他面无表情，蓝色的眸子里阴沉沉的，是詹姆斯从未曾见过的陌生神色。
　　詹姆斯失魂落魄地向前走了两步：“史蒂夫……”
　　资产不应该开口，他应该直接攻击，如同命令所说的一样，格杀勿论。但那个穿着滑稽蓝白红衣裳的人走出来，用他那双水绿色的漂亮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他叫他那个该死的名字“史蒂夫”。
　　资产就瞬间被脑海里涌来的潮水荡得晃了神，潮水里有更多的棕发绿眼的男孩——巴基，他在笑，他在跑，他离开了他，他和一个金发的男人在草坪上拥吻，他叫那个男人——“史蒂夫”。
　　资产不应该开口，但他努力地组织了语言，问他：
　　“你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想到的是谁？”
　　“你亲吻的那个史蒂夫，不是我。”
　　詹姆斯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踉跄了一下。
　　资产眼睛里血红越来越浓重，他缓缓道：“但没关系，你很快就能和我永远在一起了，我的任务。”
　　资产看着面前人——巴基，就像是被他的话捅了一刀一样，他瞪大了眼睛，仿佛就要落泪，资产发现自己的心被他的表情狠狠揪住了，资产没有动。

　　巴基咬着自己的拳头，在心中暗暗警告自己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他们的对话让他知道，罗杰斯也梦到了现实梦——流浪去瓦坎达的史蒂夫和詹姆斯，同时也让他发现了罗杰斯并非完全处于九头蛇的控制之下：一个真正受控制的资产，是不会有疑问的，更不会有那么多本我——资产是没有个人意愿和愿望的。但很明显，罗杰斯有。这是好消息。只要他们按照计划老老实实打上一架……他们很快就能回归正轨。

　　但下一秒振金盾牌掉到水泥地上骨碌碌的闷响声打断了巴基的思绪，他听见詹姆斯喘着粗气，仿佛无法呼吸一般：“对不起，史蒂夫，”他把身上的几把枪也丢了，“是我的错，我不会和你打的。”

　　巴基紧紧地闭上眼，不，不，还不应该进行到这一步，詹姆斯这个混蛋，这个笨蛋——他一看到罗杰斯就投降了。
　　混战猝不及防地开始了。
　　史蒂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挣开巴基的手冲了出去，他捞起地上的圆盾，冲罗杰斯狠狠砸去：“亲吻巴基的是我，而你让巴基伤心。”
　　两面盾牌相撞的巨大声音震醒了巴基和詹姆斯，巴基翻身从纺织机后面一跃而出，狠狠瞪了眼手足无措眼角含泪的詹姆斯：“拉开他们——你的那个！”
　　詹姆斯立刻伸手去拽因为抵抗史蒂夫的冲击而半跪在地上的黑衣罗杰斯，巴基用振金臂拉住正挎着振金盾将罗杰斯的九头蛇尖盾砸出凹口的史蒂夫。

　　“别打了！”
　　“松开！”

　　罗杰斯扭头看向阻止自己反击“史蒂夫”的巴基，他直起身子来掐住詹姆斯的脖子一把将他掼到地上，他心中涌起了滔天怒火，连掌下人的痛呼都没有让他放松手指。
　　——该死的“史蒂夫”
　　——他们一直在一起
　　——他因为“史蒂夫”离开他
　　——执行任务
　　——逮捕巴基

　　巴基顾不上和罗杰斯纠结成一团的詹姆斯，他听到了楼上传来繁杂的脚步声，巴基用振金臂拽着史蒂夫回到掩体后面，他低眉警告：“不许再不听话，否则……”巴基没能说出什么威胁的话。
　　但好在史蒂夫已经惴惴不安地低下了头。
　　巴基顾不上安慰他，他立即掏出狙击枪，点射了几个冒了头的九头蛇巡逻队队员以作警告，他探头看了眼不管过程怎么样现在果然已经打作一团的罗杰斯和詹姆斯，让史蒂夫抱好振金圆盾：“呆在这儿，不许受伤，不许攻击罗杰斯——就是刚刚你打的那个黑衣人。”

　　巴基把三个人抛在身后径直冲上楼去，将不知从何处涌出来的九头蛇士兵们狠狠撕开一个口子，近身的都被他鬼魅一般的速度用利刃抹了脖子，冷刃狠厉地扎进动脉然后毫不留情地拔出，太多的鲜血喷洒出来模糊了双方视线。但很明显只有一方受到了影响，因为那个一手用刀一手持枪的冷面杀神正在用手里的枪稳定地取走九头蛇九个小队队长的性命，数十个九头蛇士兵在他眼中仿佛只是几个移动的标靶，枪声响起，倒下，刀身挥舞，倒下。
　　九头蛇士兵们根本做不出什么像样的反击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躲在暴虐的九头蛇超级战士身后做递枪的喽啰，于是现在勉力打出零落的几颗子弹被那条银黑铁臂轻松挡下，九头蛇们光是看到那宛如杀神一般的战斗姿态，就几乎软了膝盖，于是理所应当地遭到了单方面的屠戮。

　　战斗结束得很快。
　　尤其是有一方丧失了抵抗欲。

　　巴基脚底下躺满了九头蛇的尸体，仿佛进行了一场异世的复仇。巴基扭头看着不远处蓝光忽明忽灭的九头蛇实验室。
　　罗杰斯把被他勒到昏迷的詹姆斯拥在怀里，提起一直没有用到的九头蛇盾牌。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纺织机掩体。

　　史蒂夫抱膝坐在地上，看着半抱着年轻巴基的男人走到自己面前，男人有着和他一样的眼睛，但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勾起一个阴沉的冷笑举起了手臂上的九头蛇盾牌：“史蒂夫？”
　　看着即将落下的尖锐金属，史蒂夫没有躲。

　　金属和振金相撞，又一次发出了令人牙根发酸的巨大撞击摩擦声。
　　巴基用振金臂卡着九头蛇盾牌，反手握住边缘用力一旋，将一半金属盾牌直接拧成了一团奇怪的形状，他的绿眼睛定定地盯着罗杰斯，发出警告的嘶吼：“别碰他。”

　　铁臂。
　　绿眼睛。
　　冬日战士。

　　“你是谁？”罗杰斯停下了攻击。
　　“把詹姆斯给我。”巴基伸手去拉罗杰斯怀中的人。

　　罗杰斯本来就不甚清醒的头脑更加混乱了起来，他想起了管理者左拉的话，巴基——要做「冬日战士」，但现在巴基在他怀中，这里却另有一个绿眼睛的铁臂「冬日战士」，那条铁臂上银漆斑驳，底色墨金交织着，闪着诱人而危险的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抱着巴基的左手收紧，感受到了巴基左臂上人类血肉的正常触感才令他安心些许。
　　——不能，巴基不是铁臂「冬日战士」
　　——巴基有左手
　　——不能让九头蛇伤害巴基
　　——不要，不要做冬日战士

　　距离他很近的铁臂——「冬日战士」把他推远了一点，伸手抹了一把脸从脸上揪了一片透明的东西下来，当他再抬起头，就露出了一张和罗杰斯怀中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疲惫脸庞。

　　“史蒂夫·罗杰斯。你已经摆脱了九头蛇的控制，我知道，”巴基冷声道，他强迫自己的声音冷硬得像个发布命令的管理者，“你在思考，你记得起「巴基」，你不想和他分开，这些是你的自我，这很好。接下来你可以从「巴基」开始回忆，布鲁克林、巷子、哮喘、莎拉……”
　　罗杰斯发现这个「冬日战士」巴基仿佛比他自己还要更了解他，他的声音和提到的词汇，像是有魔力一般将他被九头蛇隐藏了一年的回忆的闸门径直打开了，他想起了更多，关于布鲁克林，关于巴基，他头疼欲裂，但还是咬着牙问：“你是谁？”
　　“冬日战士，”巴基想了想，还是决定告知他真相，他将左肩的袖子拉开一点，露出肩膀处金属与人体接驳处的累累伤痕：“来自未来，如果你把詹姆斯——把他带给九头蛇，他就会变成……我。”

　　罗杰斯死死盯着已经被巴基抚平的肩袖处，他没有如巴基所预想的继续刨根问底，他的关注点只在巴基的左臂上，他蓝色的眼里溢满了感同身受的痛楚：“你痛吗？”
　　——高举着纸飞机的左臂
　　——自由的棕发男孩
　　——你痛吗？

　　什么？巴基抬头对上罗杰斯猩红的眼角和湛蓝的眼瞳，他的眼里有湖蓝色的水光，他问他：“疼吗？巴基。”
　　巴基快速地眨了眨眼，把不应该存在的泪意快速蒸发掉，他没必要回答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但他回答了，他不知道自己强装冷淡的声音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他说：“疼的。”
　　没人看到坐在地上的史蒂夫突然落了泪。

　　“九头蛇？”
　　巴基不知为什么眼眸止不住的发酸，他胡乱地点了点头，然后听到罗杰斯说：“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这世界乱套了，巴基想，这根本不干罗杰斯的事，不，根本不干任何一个史蒂夫的事。
　　但罗杰斯冲他伸出手，巴基忍不住向他靠近，他被罗杰斯抱进他左边的怀抱，听着罗杰斯九头蛇制服下悸动的心跳，巴基将脸埋在他的肩上，任由自己的眼泪在异世之人的怀中偷偷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