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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 Warning:
Category:
Fandom:
Relationship:
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Collections:
春日泽 (SpringFen)
Stats:
Published:
2005-12-23
Words:
9,531
Chapters:
1/1
Hits:
27

罗曼史

Summary:

[凤A] By UN

Notes:

Note from the archivists: This story was originally archived at [SpringFen 春日泽 ] and was moved to the AO3 as part of the Open Doors project in 2021. We tried to reach out to all creators about the move and posted announcements, but may not have reached everyone. If you are the creator and would like to claim this work, please contact us using the e-mail address on [春日泽 (SpringFen)]’s collection profile.

BGM: Bamboo Dance/Orchid 兰

Work Text:

凤眯起眼,他背着背包,迎着风站在巴士车站旁。
简单T恤外面加了件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衫,隐约可以脖子挂着一条十字架项链。一条洗地发白的牛仔裤和一双干净的球鞋在日光的反射下显得鲜亮,微微打卷的头发有些调皮的晃动。比起同年龄的男孩们佩带的手势,凤的样子异常清爽。鹅蛋脸蛋上一对如刀眉,挺鼻,嘴角向上翘着,看上去温和而敦厚,特别那一双大而有神明亮的眼睛目光炯炯,透出人的机敏和正直。
马路尽头浅绿色的巴士逐渐爬上矮坡,出现在等候的乘客视野。
等车停稳,凤一骨碌钻进汽车,随意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汽车缓缓前进,车身微微颠簸着,凤揉着眼睛。方才一阵风过,风卷着沙子进了他的眼,搁进肉既痒又痛的,非常不舒服。他揉了一会儿,直到眼角挤出些须眼泪,眼睛既酸又辣,才停止自己的动作。
凤低头对了一下手腕上的运动表,时间正指向上午八点半。他心想,弄不好要迟到了呢。凤自小接受的教育教导他要遵守时间。于是他打开背包,摸出手机,翻出熟悉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幸好听的声音稍时穿过听筒冒出苗头。
凤有礼貌的道,“对不起,幸老师,今天要稍微晚一些了。隔壁家邻居早产,先生出差,我帮了一下忙。”
凤挺直背朝空气的某个方向不好意思不停颔首道歉。他眼前是幸穿上紫鹃花图案的和服,如同一只蝴蝶翩然,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般的态度恭敬。
幸明了的笑声款款应和,不忘安抚、嘱咐,“你不用着急,慢慢来,路上小心些。”
若是别人的话她是将信将疑,凤的话幸总是相信的。幸出自真心的喜欢和疼爱这孩子的。她了解凤性格纯真,遇事毛糙些。但总体来说,凤是个有自信并认真,亦有进取心和好胜心的孩子。最重要的是他心地善良,平时碰到个小狗小猫被遗弃都觉可怜,一双眸子闪地哀怨,比得过楚楚可怜的小动物。光是幸在公车和电车上便见到这孩子让坐不止一次两次了吧。


他们又说了两句,幸便收了线。转过身的幸正对上真田由里屋出来的沉稳的目光。真田高挑而犀利,浓眉大眼,剑眉飞扬,他的眼睛是一潭深水,幽深而渊博,总是能吸引人的。
真田站在移门旁,套着一件黑底蓝条的和服,整个人看起来锋利的似一把剑,多年的写作生涯丝毫没有磨损这位当年剑道高手的风采,他依旧如故。
真田手里纂着今天的报纸,神态肃穆。幸看在眼里,甘之如饴默默的微笑。
幸轻轻挽头发,眼角瞥见院里向阳花开的茂盛,一簇簇的粉红。她对真田报以了然的宛尔。想真田大概是怕打扰到她,又要叫她看这早开的花儿,遂站在那处不动。幸村好声好气的叫着真田,她笑的满足而幸福,真田但见着幸的笑颜,则虚咳几声,转身进了里屋。他向幸要了一杯麦茶。


另一边,挂下电话的凤松了口气。他把手机塞回背包口袋,抬头发现今日阳光明媚。
窗明洁净的公车车窗倒影一路悠闲自得的路人,三三两两的走着人行道。凤随兴眺望,心里盘算从四月二十九日开始是黄金周了哩。二十九日的植树节、五月三日的宪法纪念日、四日的国民假日、五日儿童节,算上这个周末,统统加在一起至少能有一周的休息时间。
今天正是节黄金周的第三天,整个东京看上去人流依然,却不少人选择回家省亲来度过假期,整个城市就难得的空闲下来。马路上少了人潮熙熙攘攘的情景,连污浊的空气都涤荡的朗朗清明似的。可这些不过是错觉,对生活在东京的凤日子一样要过。
凤该在八点半赶到幸老师那。
能够拜幸老师为师,若是师兄弟们知道都会十分的羡慕他的。
幸是插画界的名人,又是真田的妻子,她少年得志,开过个人画展,业界知名度很高,很受欢迎。前些年身体每况愈下,自深居简出的,没收徒弟,一些有关系的来说讨,都婉转推脱了。想到这点,凤认为他是无比幸运的。
凤是美大的学生,国中开始一直跟着幸学绘画。凤的父亲是位律师,未曾鼎鼎大名,算是小有名气吧。他和真田有过交情,起初委托幸是有些为难的,自从幸收了他,称赞他很有天分和造诣,人聪明听话又有家教,教的开心,便如此答应了。
这些年风风雨雨的事情发生了很多,凤的父母去年移民英国,留下一座房子和汽车。他唯一的姐姐两年前再嫁到新泻,夫家人是很不错。
姐姐一直很关心凤的生活,几次好言相劝的让凤搬去跟她住,姐夫同声相求。凤以要考东京的大学蜿蜒谢绝。首先,他不想当电灯泡去防碍姐姐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再次,住在东京他已习惯,习惯左右着人的生活。他决定继续跟幸学美术,为了使姐姐安心,暑假时是住到幸老师家的。真田老师家离的并不远,幸老师更将他当成自己家里人一样看待、关心。凤自然是乐意的。
少了父母的日子还是孤单的,多少事说是简单,做起来不容易。平时不曾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凤的家境一直是不错,堂堂七尺男儿不下厨房,不做家务,一时间平时杂务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好在凤性格开朗,很快溶入了这种崭新忙碌的生活当中,又有着幸老师的帮忙。至于他的大学生活,一帆风顺的出乎意料。坦率好助人为乐的凤在学校里是小有成绩的呢。
虽说过的四平八稳,平时和同学们闹成一团的凤有难言之隐难以启口——凤在高中时了解到自己的性向不同常人,他是位同性爱者。这事他十足苦恼一年多,亏幸老师及时开导,他才得以正视自己的性向。到目前,粗步估算,知道的人寥寥,观月夫妇、真田夫妇,还有姐姐。

凤跳下巴士,急匆匆的向真田家的方向走去,他爬上小坡,路的尽头就是真田宅的大门口,凤索性再小跑了几步。这时,前面迎来两个高中女孩,皮肤洁白,穿着可爱的服饰,其中一位头发染成黄金璀璨,金灿灿的像一片丰收麦田的颜色。她们调笑着穿过凤,清爽的果子香萦绕着凤。凤忍不住多看一眼她们的背影,他下意识觉得那颜色似曾相识。啊,是前些日子聚会上的那个人,迹部景吾。
迹部是不二子带来的人。百闻不如一见,一个好看到匪夷所思的男人。倒不是说迹部长相像女人。迹部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一头褐金的头发光彩夺目,凤眼微张充满独一无二的魅力,眼角一颗泪痔颇具风情。
凤有些看呆的,因为迹部与凤所接触的人都有那么大的不同,截然不同于温柔的幸,神秘的不二子,犀利的真田,骄傲的观月,他充满成熟的格调和摄人的气质使第一次看到迹部凤笃定的想,他的一双防意如城的淡灰色眼睛能说话,它在那处低低的鸣叫,是旋涡将凤的深挚卷入其中。

迹部和不二子小姐的关系很好,两人习惯说话尖如的应对如流。凤是知道的他们两是熟识,但他不了解。他经常从不二子口里听到关于迹部的种种传言,说完那些不一而足的故事,不二子笑地总是非常的诡秘而自豪。对于这个高人一等、百里挑一的男人,凤没有好奇是假的。特别是不二子小姐说过,他的眼神能杀死一只刚得到高潮的狐狸。
凤偷偷观察着迹部,体会着不二子口中的与众不同。迹部正坐在凤的斜对面,靠着角落,他饮酌着苦涩的液体,吞下喉咙眉头不自然的一挺,神采飞扬开怀的笑。偶尔他的视线扫过凤,凤会忐忑不安,像个害怕被捉到的小孩会抱着没有饭粒的青瓷碗卯头吃饭,惹地不二子奇异地讪笑。
聚会最后的结果有点诡异,迹部和不二子拼酒过了头,等不二子的未婚夫观月先生姗姗来迟,她醉去七分,笑得安然而祥和,似断了线的娃娃,发出咯咯怪异的仿若嘲笑异常刺耳。迹部比她稍微好些,却也是醉意昂然。
幸老师无奈搀着不二子回了房,吩咐并安排他们今天在这里睡下了。


真田宅是非常正统的和式。走进正门,穿过由石快铺成蜿蜒的道路,前院是有小桥流水的庭院,覆盖着大片的植被,点缀着盆景和松木银杏树之类的参天树木,看出有些年头。便如此一直朝前,不停留,遂见方开阔空间是正厅,其两旁是四通八达的长廊穿起的主屋、偏房和面积坡大的后园,是很有艺术价值的。
左侧临近真田老师书房的偏房前些年拆了,盖起一坐漂亮的玻璃温室,供幸老师摆弄喜欢的园艺。真田老师只要一开窗,不管春夏秋东就能了望到一片姹紫嫣红中的幸老师。真田老师祖上据说是地主,产业大的惊人。但真田是向来对避讳自己的身世的,众人得个猜着图个乐和罢了。

那天晚上,客人们安排住在东侧的客房。凤在真田家有自己专署的房间。房间内摆设简练,不外乎一些日常用品,平时都是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随时住进去都未会不妥。巧在迹部的房间正是临着他的房间隔壁,中间隔着一条走廊,走廊尽头是小花园。
当夜更深人静,凤翻来覆去独自难眠。刚才晚餐上禁不住人劝,几杯清酒下肚,他熟知清酒的后劲十足,现时烧地胃和喉舌都灼痛,不免苦恼着后悔。凤的酒量平平,平常和同学一快去KTV都十分有自制,大家总是很有默契的会把车钥匙交给他,凤哭笑不得。
蹑手蹑脚的爬身的凤决定找水喝。他刚踏出房门,踩上两指宽的木板,老旧的木板发出嘎吱嘎吱毛骨悚然的声响。凤已然习惯的举目,隔壁灯还通亮,拉门正对他半敞,透出柔和的光亮照亮了走廊边缘。但见迹部在灯光中心安常处顺的盘腿坐在房间深处,空气里沉浸一股悠悠的茶香。他平心静气,神态漫不经心半眯眼说着手机,样子怡然自得,少一份娇纵的凛然,多一份随兴的漠然。
凤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嗓子眼的口渴提醒着他本来的目的。他移开视线,朝厨房摸索。
地板咯吱咯吱的,青黄相接电影惊忪场面中的音效,回荡在空旷的走廊内,若不是习惯,夜阑人静时分,凤会没面子的觉得肉跳心惊吧。

摸进厨房的凤喝下清水,浑身通透的沁良净水冲刷着味蕾,吐出的呼吸都黏附上干净的气味,这种体验在这春天的夜里太过寒冷。凤浑身打了个激灵,他在外头呆的时间够长,他随即折身回房。
路过不二子房间的凤踌躇少许。黑暗中沉闷压抑的呻吟断断续续传入耳内。真实的/陌生的/带着一半熟悉的嗓音随着时间推移,充满苦涩的情欲,如同惊涛骇浪冲击着凤的耳膜。
凤站在原地楞了一楞,黑暗空间助长听觉的灵敏,他想着一句形容高潮的表情犹如死亡的神态,头也不回的满脸通红的笔直朝前,不小心撞到出没无常迹部的肩膀。未做任何思想准备的凤惊骇瞪着滚圆的大眼,目睹迹部讥讽拉直嘴角,缓慢地向上扬起,拉出苍白而冰冷的傲慢笑意。
现在形成了诡异的局面,深更半夜,暧昧的声音包裹一触即发的氛围。凤与迹部在尴尬的气氛里视线冷然相。
迹部洞察一切的目光敏锐,一目了然的刺到凤,他顿时烧红了脸,腋下冒出些汗水。
凤苦思冥想做回答之前,迹部借着微弱走廊里的光,他的唇似乎发着荧光,一张一合的。
“跟我来。”迹部说,口吻淡然。
凤注意到迹部的眼眶陷了下去,微微发黑。眉目如画的似芦苇的睫毛整齐坚定的张开着,他会说话的眼睛目光如炬,迅速在黑夜里飒然燃烧,它朝着凤发出了类似的指令。那一瞬间,凤略微颤抖了一下,脑海里穿过很多画面,他知道该拒绝这种不明确的邀请,迹部显然醉地酩酊,可他还是跟着迹部离离开真田宅。当他安稳的坐上迹部的汽车,驰骋在望不见尽头的高速公路,他才如梦初醒。

迹部把着方向盘,路灯闪闪烁烁,车外看不到车辆,冷风呼啸着刮过。他们一路沿海行径,空气中已然嗅到海岸的独有的咸湿气味。
凤回忆着小时候全家去海边渡假的日子,开心而美好,但眼下不适合回忆。他低底开口呼唤,“迹部先生。”面对一呼百诺的男人,凤的语气一板一眼。他的面色在路灯下显得发白,“我们去哪里?”
“兜风。”迹部说的轻巧,凤几乎能瞧见酒气在他血脉中迅速随着流动扩散。他自然的自信口吻使凤在心底捏了把冷汗。迹部冷昵凤,迹部的眼睛很有神韵,也相当锐敏和犀利,凤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迹部问他,“想说什么?”
凤犹豫片刻,他轻轻的吐出一句话,“我觉得您超速了,这样不安全!”
迹部一听,像是这是多么可爱的笑话。睁大眼睛的迹部稍后噗嗤地笑出声。他敲打了几下方向盘,笼罩他的阴郁一扫而空,“哈哈,小鬼,我有四个国家考驾照!”他的瞳孔因此忽闪着迷人的光彩,难以用语言来捕捉。
凤扰着一头卷发,心有不甘。迹部面前他被一相情愿、理所当然的当成一名孩子。这是他们年龄上的心理差距。凤隐约觉得难受,他确定他不喜欢被迹部当成孩子看,这是一种不对等的立场。凤咬了咬嘴唇,有些赌气的闭了嘴巴。
两人莫衷一是,车内恢复鸦雀静默。凤收声安静地靠向真皮坐椅,他备感疲备地闭上眼睛。而或许太静默之故,迹部打开音响,国内首席混音团体Dragon Ash的Lily of da Valley,以风格多边著称。凤有位同学是这只乐队的乐迷,凤多少有所了解。
嘶哑音乐沉溺在空间中,一层毛玻璃罩住听觉。凤微微惊讶。他自小就学习钢琴和小提琴,艺术是相通的,造诣没绘画那么深,也是得过奖的。他对古典音乐是喜好的。他印象里华丽圆舞曲会更适合眼前的男人。凤认并不认为这是偏执。


车子又开出一段距离。
迹部突兀的开口,“刚才听到了吧?”帅气表情饶有兴趣的逼问着凤。
凤一知半解的猜到迹部的意思,脸大惊小怪不可自制的烧着,凉风吹上感觉火辣辣的。
“她今天喝多了,需要快感。”迹部吃吃的笑。然后他又不笑了,抿着唇的迹部神色疲劳补充道,“我也喝多了。”
迹部四十五度的侧角一半藏在忽暗的灯光,他的眉头飞过一阵忧郁,短暂的停留烟消云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诱惑的气息。
凤尴尬的不知所措,他猛瞧着膝盖,心在一腔热血的胸膛里跳动。
曾有人做过一个实验:一个女孩站在风吹着晃动的吊桥,吊桥下面是急速奔流的河水。此时,吊桥对面出现了一个男孩。女孩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她爱上了男孩,她那么认为——凤纂紧手心。是因为刚才的事才会心跳吧,企图说服自己的凤抬眼瞄着迹部。风拉扯着迹部的头发,他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完美的侧面。金色飘然,肃然的被黑夜覆盖,但仍然有目不暇接的光彩夺目。

“你觉得美乐沙是个怎么样的故事?”迹部面无表情的询问。他严肃的表情很冷淡,眉毛不自然的撇到一旁。就像位不知疲惫的思考者,思考着重大问题,而这个问题把他和所有人单独隔开来,他显得孤单而宁静,甚至是不真实。
凤迅速地做出反应,“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她在强烈的需求中忘记了目的,她的爱情。但并不可悲,是可怜。她还活着,她必须为自己而生活下去。”
“你不能做慈善事业,那会让你败家。”迹部嗤之以鼻,他对着凤的解释不以为然的砸了一下嘴巴,“‘借着失去自我而找到自我’——《白痴》,手冢真的这部电影。了解爱情如同嫉妒的烈火激烈后的虚无,他们就不会如此偏激吧。”迹部下了论断。
“迹部先生喜欢这电影?”凤硬着头皮反问,他听的出言外之意的惨淡。
“美乐沙的快感来自报复。”迹部说完一笑置之,随后有一时失神。他神情彷徨无助张开嘴,随后冷哼了一声,避重就轻的回答的轻快。“不。是我认得的一个人。”他高傲的仰起了下巴,坚定像是以绝对权威说服自己的懦弱,“一切已经结束了。”

Dragon Ash的Lily of da Valley隐约而终止,yuri no saku basho de一段压抑的男声以匀速过度后,高潮栗然降临。鼓点节奏和肆叫泛滥,砸地凤差些失聪。凤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几乎要因为眼前的景况惊叫出声。
很多日子以后,突如其来的九死一生的经历历历在目,终究濒临死亡使他找回了一些,也丢掉了一些东西——迹部的车在转弯时险些撞上一辆货车。迹部临危不惧的死扣住方向盘,车轮打滑的惯性作用没有停止的将车带出公路。
“我以为我就会那么死掉。或许和那个他一样躺在医院里永远醒不过来。”事后凤忍不住战栗,他抓住幸的手,恐惧犹存地诉说。

麻木战栗的神经听到到迹部的叫嚣,“喂,孩子,把保险带打开!”
迹部的嗓音有愉悦的孤注一掷,那个男人确定自己的手中操纵着自己的生命,凤无法得知如此的傲慢的自信从何而来。他的手指紧紧纂住保险带,几乎掐进肉里。
眼前怵目惊心的黑色似一股黑云把他和迹部统统包围,他发狂似的几乎吼叫着快停下车。而那一时刻,迹部的眼睛却矜持地使人心寒意冷,凤由那双眼睛里读出太多复杂的情绪,迅速的一一沉淀,消失,永远的被秘密埋葬,凤酣战的心想迹部不是醉了,取而代之的疯狂督促着黑夜,它生长出枝叶,茂密的瞬间遮天蔽地,溃灭的嘲笑着迹部是想摆脱纠缠着他的筋疲力尽一蹶不振。
一瞬间的回忆能在记忆里成为永恒。凤此刻强烈拒绝渴望成为谁记忆中的永恒。他的志向是做一名伟大的人,任何伟大的事都好。作好作歹,好高骛远也罢,他都希望尝试。凤希望使自己达到一个新的高度,不是这样一了百了的结局。


惶恐不安和水中的世界混沌着并行,灌进眼里的水将眸子渡上窒息的颜色。站在死亡线上欣赏死亡的勇气是小丑开的玩笑,凤开不起。
拼着平时锻炼的良好身体素质,一股脑儿努力水中挣扎的扑腾上岸。实际上,一发千钧,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救了迹部,他把迹部拉出了车,拽他上岸,上岸的凤盯着那汽车缓缓沉寂进水中,他蓦地全身发寒,倒吸一口冷气,肺都颤抖着发寒。
凤悚然躺到在泥地,压倒叫不出名字的杂草。他浑身拧到一起,大口的喘着气。初春的风是寒的,水同样是冰的,苍白的月亮挂在半空中,似个没有温度的太阳,反射出冰冷和张扬的月光。
凤浑身瑟瑟寒,微薄的冷风穿透他湿淋淋的衣裳,他无处可避的将自己暴露在四月寒冷的空气。可凤觉得他幸运无比,他在心底双手合实。他该去神社还愿,感谢天神保佑。然而一再,再而三,谈起那段经历,凤总是再三避讳,其中的惊险都是一笔带过的。

迹部猛咳嗽了一阵,他湿漉漉的大字的躺着地,泥土上的小石头透过湿透的衣服搁得他背疼痛,对报废了一辆名车毫不在意的迹部满不在乎的凝望着天空。专心一志享受星空璀璨,仿佛一条带子挂在天空,尽是露出些迷人的姿态,照地他神态迷离,眼神却似一潭死水的温柔。
凤猜迹部是否想念着好景不常的过去,哪怕是那么一顶点温暖,但也仅仅是猜测而已。
凤大口喘气,他一咕噜仰起身,出言不逊大声斥责道,“迹部先生!我还想活下去!”
迹部收回辽阔的视野,他把视线对准凤,嘴角拉扯着一个怪异的微笑。他缓慢的爬起身,动作如电影的慢镜头。
他亲吻了他。
迹部亲吻了凤。
黄梁一梦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凤像是被闪电击中的睁大眼睛。迹部背光的面孔一片漆黑,他背后的月亮仿佛由他身体内撕裂而出。这是一个极其简单而温柔的亲吻,迹部的动作也很轻盈,怕吓坏一只小动物般的带着写调皮的轻慢。凤至今仍考虑着亲吻的含义:亲吻里头有着感谢的含义吧。唇间淡淡遗留下来的茶香混合着酒气,非常奇怪的味道久久不曾散开,点缀着一种冷暖自知的孤独,凤几乎要为这深挚入骨的一意孤行哭出声。凤想哭泣,他忍住了,他想他开高兴的,他还活着。


接他们的车很快就到达目的地,燃起一种变相厌恶自我的感受前,凤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喷薄欲出的愤怒。他没拒绝迹部的邀请,他不想冻死在这种不着地的地方。接受着迹部一上车便甩给他一套干净的衣裳。方才电话联系的时候迹部上下盯着凤看了一轮,报出的号码几乎与凤完全一致,这使凤觉得这个男人更加神奇,然而这种崇拜心理多少有些孩子气的成分吧。
丝毫不避嫌的迹部在车里换衣服,他费力的拔下浑身的衣服,水的重量使衣服变得难以脱下。
迹部骨干的手指穿梭在身体与布料交织的色彩中间。以一个画家的眼光来看,他的身体很漂亮,消瘦而结实,水泽将身体渡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迹部的身体像矫健豹子般充满韧劲,一举一动都给人非常连贯而美好的视觉享受。
凤凝视迹部的动作,迹部冰冷的体温传递给一旁的他。当迹部望向他,凤起初有些尴尬,他在在寒冷的驱使下换下湿衣服。心急火燎的凤一鼓作气将衬衣套上,再次瞥见穿戴整齐的迹部正在观察他,凤不自觉停下手中的动作。
盈盈一水的迹部焕然一新,他英姿飒爽的叠起双腿,靠向一边,整张面孔的轮廓都似月轮的边缘柔和而清冷,“身材不错。有锻炼吗?”闻言凤的脸再次开始发烧,这种问题其实和女人穿衣服漂亮是一样的,都是值得人自豪和骄傲的。可凤莫名其妙紧张的哆嗦扣上扣子,他抽了抽鼻子回答,“会打打网球。”他惴惴不安咽下半句,大学以后就少打了。
“年轻就是好。”迹部发出一言半语衷心的感慨,安之若素垂下眼帘,绵密的睫毛覆盖出一阴影,他看上去憔悴而颓然。像是受到太多的生活挫折似的。而凤忐忑的想,只是酒气作祟吧。
凤如应斯响的冲口而出,“迹部先生也很年轻啊。”
闭着眼睛的迹部淡然的微笑,丝毫不做作的笑容不见方才的挑衅的骄傲,平凡的让人产生这微笑并不属于迹部的错觉。凤在这夜里一直坐立不安的整颗心,在这微笑驱使下安然的笃定。
“景吾。你可以叫我景吾。”迹部撑开双眼,不安于室的灰色眼珠一尘不染,比天空的星星还要光亮。表面上他又恢复了一代风流的冷静。迹部重新伸出手,像他们第一次见面坦然的与凤重新交握双手,虽然是同样的动作,却有耳目一新的感触代表认可和证明。诸如此类,一瞬间,也许空调打的太足,空气变地很燥热,迹部的手心很灼,或许烫伤凤。凤的心底从今开始烙下了签着漂亮花体字的印记。


车子并未直接驶向真田宅。而是辗转穿过灯红酒绿的热闹街区。这给凤一种奇异的错觉,仿佛他们所经历的宁静的恐惧失落在一片非同儿戏的繁华。那是一个梦,梦醒了,残留下了片段,其余还会有什么呢?
迹部命令车子驾驶到一座高层公寓前停车。车身潜伏进黑暗处,而他平心静气走进大厦,他的皮肤在电梯中青色灯光下泛出暗淡光芒。大概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迹部和凤走出电梯。迹部的步履铿锵而坚实,皮鞋摩擦着大理石的地面,发出啪嗒啪嗒均匀的声响。
他们停留在门号为一零一三房门前,迹部按下门铃。
穿戴干净的男人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迹部的表情告诉凤他多少是出人意表的。凤打量着那个男人,典型的出类拔萃社会精英形象。他长相俊俏,鼻梁架着一副椭圆的无边眼镜,头发梳的整齐,若是学姐她们看到,会努力对他放电眼呢。凤隐约察觉两人是认得的,两人的表情都显然惊讶,却一瞬而逝。他们只交谈了三言两语,迹部滑进了房间,凤跟着进去。
公寓大的足够两个男人共同生活。布置的颜色很鲜艳却也和谐,不会使人有异样之感。一进正门便迎上客厅,宝蓝色的沙发沿着落地窗一字排开,颜色鲜艳。迹部轻车熟路的向里走,他称呼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为手冢,并示意凤坐在沙发上等候。凤注意时,手冢落坐在凤的对面。他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干连而冷漠。凤观察他的模样,穿着笔挺的衬衣和西装裤,细条西服上衣挂在一旁的椅背上。身份凤是不好随意胡乱猜测的。
中途凤想改变一下沉闷的气氛,却失败在手冢的沉默之中,为此凤尴尬的挤兑着眉头,他环抱住手臂,兴奋已过的睡意袭来,人有点昏昏沉沉的。凤强打着精神,空间中的静默纵容了睡意的肆虐。一来一去之间,他正点着下巴,朦胧之中他听到谈话,更像是在争吵,但又没那种对立的急切。他打个冷战就惊醒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别问我为什么那么快就知道!”
“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好了,别在那么咄咄逼人的!”
这句话断然后,迹部的声音忽然消失。凤见迹部忿忿然地走笔直走向凤,身后跟着对凤来说同样陌生,却如手冢如出一辙精英英俊的男人。迹部和他的表情都很奇怪,他们有激动过后的有气无力,仿佛刚才那场对话,用完他们全身的力气。
“尽快手术吧。”
离开的迹部淡然的下了类似的命令,姿意妄为强迫着。
男人没有反驳,他习以为常的对此苦笑,说,“再见。”

之后直到回到车上,迹部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迹部茫然的张着眼睛,整具身体是真空的。过了一会,他赧然的用双手盖住自己的脸,他是那样的孤独的将自己包围。凤噤若寒蝉,他不确定迹部到底想做什么,需要什么。凤专心致志的目光没有焦距,连迹部的轮廓都模糊起来。就在凤以为他会窒息之前,迹部恍如隔世的如饮醍醐,他的眼睛红红的,他敞然的将所有疲倦付之一笑,他挥洒自如做了一个手势。他们离开了。
凤如释重负,没问为什么,他不该问。
那个迥然不同的神秘夜晚,他们经历了太多。


凤赶到真田宅后第一件事不是听幸授课,是帮幸做一回体力劳动。当然真田老师也是一起帮忙着的——他们帮幸将几盆放置在前原已逐渐蔫掉的兰花搬回温室内。温室内万紫千红,花儿各个妍姿艳质,显出一番别样风情。幸在一旁指点着,懊恼的摸着叶子,她皱眉的样子温文尔雅,也是很好看的。幸说,“果然是太娇生惯养了呢,这温室也不知是好是坏的。”
凤在心底偷偷笑,真田老师沉默寡言的不支声,他站出来安抚了幸几句,幸不再说什么,叫上凤与她去喝室喝茶。至于真田老师,他还要赶稿子,既然已经答应了下个月的新作,就要拿出最好的来。幸是如此叮嘱的。

说是喝茶,却没茶道的礼仪,到是很随意的,不过茶是上好的,水也是。微微沸火蒸腾出悠悠香气扑鼻。凤则随意盘腿坐在走廊。阳春和煦,照得人恍如梦境忍不住浑身臃懒。他眼前是粉红色的向阳花如火如荼,再远处的丁香也快要摇曳着开花,整个园子生气勃勃,看的出主人用心打理。
“一开始只是喜欢摆弄,不知不觉,满个原子都是如此了。” 幸的嗓音就是一杯好茶,淡而素雅,百听不厌。她恰如其分亭亭嫣然一笑,显得楚楚动人。
“辛苦了呢。”凤点点头,他举目仰视天空,确实,很多事都是不知觉中发生的。
幸捧着茶,想起有趣的事。“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望着凤的背影,幸心里叹息着:果然是不知不觉的,一个孩子的背影逐渐被长大成人所代替了。记忆里的凤还是如初见那般的可爱呢。
凤不知所谓的应声,转过身来,对上幸的审视,“恩?”
“迹部先生啊。”幸和煦的笑容是那向阳花洋溢着温情。凤看着心里舒坦,凤放松的仔细考虑着,他将那晚的事重新整理了一边,然后认真做出总结,他回答幸,“他的气质不同凡响,作风与众不同。但他很自以为是,喜欢强迫别人,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纵然他是为了别人好……他……他有点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只习惯用一种方式去传达情绪。不过……”凤簇着眉心,着急的解释着,急促的说了一堆。忽地,他顿了顿,抱住膝盖的凤的目光似乎穿过幸,看向更遥远的地方。他的神态很温柔,凤严肃的道,“他是个很温柔……幸老师认为呢?”
凤像个小学生虚心请教。幸抿唇微笑,回答的不明不白,口气似在幸灾乐祸,“呵,被丢弃的小狗总能引起你过度关心呢。”
幸远远的望去,天空中的蔚蓝钻过房檐揉进她的眼。她平视着狭小的缝隙,木然道,“他啊,只是一个疲劳的追逐者,跑的太远太久连目的都忘记了。总而言之,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他保持平行的。”幸说完喝了一口茶,一语道破,“长太郎是不是喜欢他?因为你啊,对受伤的人和温柔的人总是没辙呢。”
“啊!”凤几乎被茶给咽到。他猛然咳嗽着,茶水都扑到了他的手背,弄湿了整个右手。
“幸老师还不是一样嘛,认为真田老师是个温柔的人,才会嫁给他吧!”凤克制着红了脸,晃着手的凤神情虽然有些温怒,但在幸眼里,不过是撒娇的表现罢了。“可是,我只是……!”凤脱口而出,却出言无状,果然是祸从口出吗?他张张嘴,语言艺术上的交锋,他总是赢不了幸的,连不二子小姐都对幸老师甘拜下风,不敢轻易与她交锋。
凤懊恼的闭上嘴,赌气的转过身不说话。
凤望着蓝天。
“你从来都是不会撒谎的人啊。心里想什么,脸上马上表达了。和弦一郎完全不同呢。他啊……总是不懂得将心底话表达出来。可是,他少言寡语的样子还是很有魅力的。”幸了如指掌的话题中藏有玄机,她低头握住茶杯,沉静在往事的回忆中,凤没注意伤感闪过她白皙的面庞,悠然的/淡然的/漠然的笑声是不合时节的风铃,叮叮当当,柔和的带着一丝丝沙哑,好听地人整颗心都能安宁,仿佛充满春风拂面温暖的感触的飘向远处。
天空一片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