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Text:
他们猜我们后来有没有再见
离席了才会晓得怀念
突然我想起你的脸
那触动依然像昨天
对自己,
我终于也,诚实了一点
澳大利亚飞往日本的某航班上,空姐为熟睡了的乘客们盖好无意间碰落的毯子时,注意到了靠窗的位置还有一个尚未入眠的男子----尽管光线很暗,还是能从那模糊的轮廓拼凑出那张英俊的脸庞。
这个人,从下午登机时就一直在看着窗外发呆,尽管他总是面无表情,但是偶尔,从那双眼睛中会流露出任谁也能读懂的怀念,伤感和......愧疚。正因为无情和多情这两个矛盾的因素交错着出现在他脸上,空姐才会特别注意到这个男子----不仅因为他是这次澳网公开赛的冠军,手冢国光。
"要回到家乡了,所以睡不着吗?"不忍心再看到忧郁染进那双清澈的眼,空姐压低声音问。
"不,只是想到故人。"有礼而冷漠的回答,这是手冢一贯的作风,没注意对方已经识趣地走开,现在的他,听到的是属于过去的声音----
NE,TEZUKA,你曾问过我真正的我在哪里,是吗?
恩。
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你也会让我知道你真正的想法吗?
.....
果然,TEZUKA是个吝啬的人哪!那么,也就让我保密到底吧~~不过,我想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呵呵。
......
".....不二。"越接近东京,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就更加清晰地涌现出来,所以,他才会一直呆在国外比赛,避开所有想起那个人的机会----直到一个月前,大石打电话告诉他网球部要开个十周年重逢聚会,才不得不坐上飞往东京的飞机。也许,是神不允许他再回避下去吧!
"手冢!这边这边!"
远远的,手冢就看见一个顶着鲜红头发的人在人群里跳起来对自己挥着手,而他旁边的人则在替他想每个差点被他的手挥到的人道歉----大石和菊丸,看到他们就觉得时光又回到了从前,仿佛一切都没变。
"这十年东京的路线也变了不少,为了避免你搞不清楚,所以我们就来这里等了。"一边和手冢握手,大石一边解释着自己出现在这儿的原因。
"但是,我没有通知过谁要回来。"要说不意外,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有种很方便的东西叫‘新闻’,谁叫你是名人呢----‘连续蝉联温网、澳网和世界锦标赛冠军的日裔选手手冢国光于20日归国’的这行字被人用这么大的字体印在报纸上呢!呐,大石。"菊丸一边夸张地打着手势,一边向大石求证,仍然活泼得,不像个二十五岁的大人。
"参加那么多比赛,手的旧伤没事吧?"看样子大石的"保姆"性格是永远也改变不了。
点点头,明白自己不说的话大石会继续不必要的担心,手冢有先见之明地开口:"手伤高二时就完全治好了,一点也不受影响。"
"是吗……果然美国的医疗设施比较好,难怪你当初去那念高中。"大石松了口气的说,而手冢只是点点头----当初离开的真正原因,或许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一路上,从菊丸活力十足的“解说”和大石的补充中,手冢很快掌握了十年后的现在大家都在做些什么----菊丸现在是一家电视台综艺节目的名主持,而大石则在一家大型杂志社当总编,现在两个人合租一套公寓;河村如当年所说继承了他父亲的寿司店,已在去年结婚了,但由于手冢常在各地奔波所以没收到通知;乾现在是炙手可热的会计师,不过听说业余时间还是没忘记研究他的“乾氏系列蔬菜汁”;海堂则让人跌破眼镜地当了某家私立名校的老师,听说开学那天就成功地吓哭了全班学生;桃城做了越前的经纪人,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地东奔西跑……
"对了,说起来手冢常遇到小不点吧?怎样?他有没有长高?"菊丸恶作剧地问。
"恩,已经快和我一样高了。"手冢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然后不意外地听见菊丸遗憾地哀叫----那个人呢?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
"不二他……"仿佛听到手冢心中的问题,大石忽然提到。
下意识地握紧手,听觉却仿佛变得更加灵敏。
"他现在是自由摄影师,世界各地地去拍风景照片----你们有没有遇到过?"
"……没有。"原来,地球真的很大,大到让他们无法相遇。
"是吗……这次的聚会不知道不二会不会来,我虽然也有写信给他,不过他目前还没有回答。"大石毫无心机地说着,没发觉一旁的手冢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眼前,浮现出那张透明般的笑脸。
十年来,没有翻阅任何有关他的东西,把所有有关他的记忆锁起,还以为自己成功地忘了他,结果今天听人提起他的名字,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也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不二,你曾问我离开了是否会记起你,我当时没有回答。但今天,我想我能对自己说----是的,我想你,从来没有忘记你……
是不是回忆就是淡淡柠檬草
心酸里又有芳香的味道
曾以为你是全世界
但那天已经好遥远
绕一圈
我才发现我有更远地平线
"不二先生,有你的航空信。"
当不二听见服务生这么说时还小小的意外了一下,对于谁会这么准确地把握时间把信在自己结帐离开前寄到而感兴趣。看一下信封,这才知道是大石的来信。
手表上显示,离登机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足够读信了。
开头一如以往写了大石和菊丸的近况,后面的"十年聚会"倒很值得注意----的确自从毕业后大家就很少见面了,回想起以前一起跑圈一起奋斗的日子,说不怀念是骗人的。不二很愿意参加这个聚会,但是,他不想见到某个人。
打电话确认一下都有谁参加吧!
不二拿起电话按下一串号码,这时电视上碰巧地播出了手冢回国的消息,于是在接通的前一秒,不二匆匆地挂上电话。
"TEZUKA……"艰难地叫出这个名字,每个音符都像要耗尽自己全身的力气,然后一点一点地,不二迷失进过去的记忆----
NE,TEZUKA,我爱你。
----十五岁那年,不二对总是站在自己右边的那个人说。
对不起。
----那个人淡然地回答,让他觉得自己的表白像笑话。
NE,TEZUKA,你离开后会不会想我?
----十五岁那年,不二问那个寡言的人,得到的依旧是沉默的回答,于是回程的途中他在雨里又哭又笑,弄得自己像疯子。也许,从始至终也是自己的错觉,那么,手冢一再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凝眸又算什么?
他们相爱。
不二不是笨蛋,他能从彼此相处的细节中读出这个事实,只是他错估了手冢的回答,他忘了手冢严谨的性格----所以不二把自己摔得一身伤,那伤口一直延续到现在,从来不曾痊愈。
不二想得太专注,专注到没听见敲门的声音,直到有人在他耳边重重地大吼"不二周助你居然敢无视本少爷"时才回过神来。
"景吾?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位大少爷不是应该在开会吗?
"怎么在这儿?!你自己看看表几点了,再想想是谁强人所难地叫本少爷送他去机场的。"迹部不满地把自己甩进靠椅里面抱怨----如果不是不二威胁要把他的"辉煌历史"告诉单纯的慈郎的话,他才不会提前结束会议来接个笑面虎。
"都五点了?"不二看着表,忍不住惊叫一声。
"废话!本少爷都在楼下等你十分钟了。"迹部翻个白眼,问正在收拾东西的不二:"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我已经很久没看过你发呆了。"这个青梅竹马,从小也习惯把情绪全藏在笑容后面的。
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不二淡淡地回答:"没什么。"
"手冢。"迹部不费吹灰之力地叫出这个名字----太明显了,十多年以来,会让不二的情绪压抑不住的,除了这个名字的主人不作他想。"你和他之间又怎么了?"
"没有,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不二苦笑着坐下,无意再隐瞒什么----是的,他和手冢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们什么也来不及发生,因为手冢逃了。"只是也许会和他再见面。"
"你不想见他?"
"恩,不想……"不二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没用。"迹部这句话几乎是用鼻子哼出来的。"我认识的不二周助什么时候学会做鸵鸟了----你好歹也是本少爷的朋友,别给本少爷丢脸,为个冰山失魂落魄不如干脆去做个了断……喂!你有没有在听?"迹部被不二突然冒出来的笑声气得青筋跳。
良久,不二终于停下笑声抬起头来,恢复那个总是眯着眼露着透明般笑容的不二。
"景吾,谢谢。"
多的话不必说,他明白对方不会稀罕----的确,与其作茧自缚,不如抽刀断水,不二周助有不二周助的骄傲,绝对不许自己逃。
不二最终也没有通知大石就回了日本。
走在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原以为自己会越来越想逃开,没想到却是渐渐地找回了年少时的勇气----东京,让他最爱也最痛之地。
在这里,他遇见了总是把关心藏在冷漠后面的手冢;在这里,他为了手冢成为青学第二;在这里,他在落日下对手冢说爱;在这里,他在手冢沉默的回答中目送他离开……一点一滴,不二发现自己关于东京的记忆,全都和手冢连在一起。
一切重来,我会后悔遇见手冢吗?
曾经,不二无数次地这样问自己,直到今天重新踏上这片土地,他才找到了那个回答----即使重来,他还是会想遇见手冢,爱上他,然后让自己心碎,再在酸涩中体会爱一个人的甜蜜。
眼前豁然开朗,开始有些瞧不起过去裹足不前的自己;然后忽然有种恶作剧的念头。
看一下表,时间差不多了。
不二走到河村家的寿司店前,已经隐约听见了里面热闹的声音。
不二推开门,目光直视向角落里安静坐着的那个人,云淡风清地说一句----
"NE,TEZUKA,很久不见了。"
接下来,他满意地看见对方的诧异,然后他微笑着,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我们都没错
只是不适合
我要的 我现在才懂得
快乐是我的
不是你给的
寂寞要自己负责
"不二!不二不二……"菊丸大叫着扑上去抱着不二摇啊摇,边摇边抱怨。"你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害我还在难过就缺你了呢!"
"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啊!"不二微笑着和大家分别打招呼。
是惊吓吧----在心中补充出不二真正的想法,手冢一楞,不知道自己何时已经这么了解他。和不二隔着众人对视,那双眼睛依然没变,像晴朗的天空一样,漂亮的婴儿蓝。手冢看见一丝忧伤流淌过那片蔚蓝,然后,不二不露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不二本以为手冢会避开自己的实现的,却没想到他会直直的看过来,坚定的眼神一如当年。然后不二有想起他读自己说"对不起"的那个傍晚,心忍不住又抽痛起来,于是不二轻轻地笑开----果然,自己还是不够坚强。
两个人,想着同一件事,却有着不同的心思。周围的热闹感染不了这里的寂静,不二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同了,所以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坐在手冢的身边,而是挑了个离手冢最远的位置坐下。
手冢为不二的动作微微地皱了眉,虽然谁都没发觉,但手冢自己却很清楚,这个皱眉不是愤怒,而是心痛----现在才知道,当初的自己给不二带来的伤害,比想象中还要深,深到 不二,再也不愿靠近他。
手冢对不二,不二对手冢,两个人都清楚该为当初的那个没有结果的结果做个了结,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难得的聚会还在举行,所以他们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
十年,足够让青涩的少年变成成熟的大人,在大家都已经成年的现在,聚会当然就不会少了酒,而不二很不幸地坐在既没酒量又没酒品的桃城和海堂中间----那两个人隔了这么久还是没变,又在继续他们幼儿园级别的吵架。
不二笑得有点艰难----选错位置了呢,只想着要避开手冢,结果掉进现在这个欲动不能的境地。
这边的情景一点不漏地映进手冢的眼中,眉间的褶皱又增加了一些。
手冢知道不二不太喜欢酒,就连闻到酒味都会有点不舒服,所以他当然明白不二现在很难熬。
可是他不可能在大家正高兴的时候叫桃城和海堂别喝了而扫大家的兴,微微地握紧手,他沉默依旧,却在这时候接到不二转瞬即逝的求助目光。然后手冢坚定地站起来,曾经,他回避着不二的目光,可是现在,他想对那双眼睛作出回应。
不二有些懊恼地被手冢拉出寿司店----虽然能呼吸到新鲜空气很值得高兴,但前提是不是靠手冢的帮助的话。刚才的求助不是刻意的,但正因为是下意识地向手冢求助,不二才更加懊恼----本以为自己看到手冢也能不再受他影响,却没想到今晚会一再地失控。
背对着手冢,不二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情绪,良久,平静下来后他想起刚才手冢一把分开准备开打的桃城和海堂把自己拉出来时,大家像吞了颗鸡蛋的惊讶表情,忍不住,喜欢看别人变脸的恶劣性格涌出来,不二开始不停地笑。
"不二?"刚才不二的沉默让他担心,可是现在不二突然的笑声更让手冢不安。
不二身体一震,停住了笑。
没想到,还会再听到他这样叫自己,这种感觉是怀念,还是心酸?又或者,两者都有?
"没什么,可能我也有点醉了。"不二笑得很疏远,扯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寂静,缠绕在路边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之间。
"……我送你回去,你现在还是住以前那里吗?"难得的,是手冢先开口。
"不是。"都已经是工作的人了,哪有可能会和家人住在一起,那还不得让他们常常因为自己没规律的作息时间打搅了?"我自己坐车回去。"
举起来的手被人强势地拉下,不二回头,从店内透出的灯光让他看不清手冢的脸,而手冢却能轻易地把他的表情读透。
"我送你。"
简短的三个字,是手冢一贯的风格。简短的,每个字都仿佛透着掷地有声的力道,让人不能拒绝,而不二,早就习惯了不去拒绝他难得的霸道。
"那么,散步回去吧。"抽回手,不二提议。
"恩。"
不二听到身后的手冢这样回答,不禁苦笑。被手冢握过的手腕现在还透着淡淡的凉,让不二的心混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沉默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星空下走着,少有的平静在心里蔓延,仿佛把这些年分离的时光消弭----以前,他们也曾这样一起走在星空下,时有时无地交谈。不同的是那时走在前面的总是手冢,而如今则是他在看着不二的背影。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不想再沉默地感受身后仿佛穿透自己的目光,不二回过头,轻声问。
"还好。"手冢避开月光下透着魔魅的蓝眼,不太习惯不二忽然像以前一样安静地看着自己。
"是吗……"
不再有交谈的言语,两个人继续一前一后地走着。
月光映出的淡淡投影,彼此之间相距不到两厘米,沉默却像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一条银河,原来,所谓的咫尺天涯,就是要自己承担好自己的寂寞……
毕竟用尽了力气也未必如愿
总是要过去以后才了解
突然我记起你的脸
爱不爱不过一念之间
绕一圈
今天的我能和昨天面对面
回到分别两个月的家,睁开眼看到卧室的天花板时不二还有点不适应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外出旅行的摄影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多的缘故吧!这个房间,从来就没有给过他“家”的感觉。
所谓的家,是指有人等着你回去的地方。
不二想起自己不知何时看过的这句话,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就他自己的观点而言,所谓的家应该是有自己所爱的人等着自己的地方----这个房间,没有他爱的人,只有他爱的人曾经的影子,因为这是手冢当年一个人住时的房间。
昨天手冢送不二回来时吃了一惊,因为他没想到不二会住在自己以前的公寓内。
很巧,不是吗?
----不想让手冢知道自己特意拜托景吾动用关系帮自己买到这套公寓,不二掩饰性地笑着对手冢说。十年来,三千六百五十多天的思念,他自己一个人品尝那种滋味就好,没必要让手冢知道,以免自己又成为他的困扰。
昨天晚上,不二其实很想问手冢"有恋人了没有",然后像普通朋友一样,在手冢回答"有"时笑他运气不错要好好珍惜,或是在手冢说"没有"时叫他赶紧找一个,都已经是二十五岁的人了----但是,他做不到。
嘴唇开合了好几次,最终还是问不出口,因为他和手冢之间,已经不能再想普通朋友那样相处。
于是不二最后只好笨拙地问一句----"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如果手冢说过得很好,那他就可以放心了,自己的思念不重要,如果手冢幸福,那就一切都好。但是手冢回答的,却是"还好"。
还好?什么叫还好?当初手冢离开时,不二之所以没有追上去,是因为他愿意相信手冢选择的会是一条更幸福的路,可是手冢怎么能,连让他自己幸福都做不到?!
不二看着镜中有些失控的自己,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手冢国光……你真的,是我的克星……"
原本以为,自己靠着这个房间中残留的手冢的影子就能够满足地生活下去, 但是直到昨天见到手冢,不二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多可笑----这个房间里早就没有手冢的影子了,过去记忆中那张有着刚正线条的脸,已经在岁月的雕琢中变得更加的成熟和内敛。
不二每每看着手冢又夺下一个奖杯时,就深切地感觉到手冢是在毫不犹豫地向前走着,而他,却还在原地踏着步----于是有些不甘心,不明白为什么好象只有自己被过去束缚住。那么,要再试着努力一次吗?不,不必了,不二周助的自尊和真心经不起别人一摔再摔。
门铃在不二沉思时响起。
不二拉开门,看见了那个他认为最不可能来这里的人。
"TEZUKA?你怎么会……有事吗?"迅速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不二一如以往地笑着。
"休假期间,没事可做所以过来看看。"手冢答得很简单,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站在门外,犹豫了好半天----是的,一向能迅速地作出决定个行动的他,只会在有关不二的事情上踌躇不决。
"我认为你很容易就能找到人陪你的。"不二微笑,因为不甘只有自己慌乱,所以有意要让手冢下不了台----可惜,手冢却面不改色地自己找位置坐下来,一句话也不回答。
这样的手冢,对不二而言是陌生的。
他了解负责的手冢,认真的手冢,严肃的手冢,执著的手冢……但惟独,不了解现在这个有些霸道,有些任性的手冢。
"咖啡可以吧。"收敛起思绪,不二转身走进厨房,避开让自己陌生的手冢,和客厅中凝固般的空气。
听着厨房里偶尔响起的玻璃碰撞声,手冢趁不二离开的这段时间打量这个自己曾经住了三年的房间----记忆中单调的白色被米色和浅蓝色所代替,地上是一些随便堆着的摄影杂志,而窗台上……不意外地放着好多盆仙人掌。
手冢不明白不二为什么那么喜欢仙人掌,他自己对于植物和动物都是没兴趣的,因为照顾起来太麻烦----也许,只有像不二那样细心的人才能有耐性照顾这些东西吧!
"你不在时,谁给它们浇水?"听见后面的脚步声,手冢沉稳地问。
"没有必要啊……仙人掌是耐性很强的植物,就算两三个月不浇水也不会死的。"不二放下咖啡,和手冢一起看着那排生机勃勃的绿色。"坚韧又孤独地生活着,用坚硬的刺来掩护内心的柔软,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像你一样?"手冢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
不二的笑容消失了0.1秒,然后又恢复正常。
"TEZUKA什么时候学会了开玩笑----是的,就算我和仙人掌一样吧,再难熬的处境也能自己一个人活下去,所以用不着谁来担心我。"睁开眼,纯净的蓝透着冰一般的冷。
"不二,我很抱歉。"手冢知道,自己无意中碰到了不二的痛处。
"这句话你十年前已经说过,没必要再说一次----如果没其他事的话,喝完这杯咖啡部长大人就请回吧……我想,大石和菊丸他们会很乐意陪你打发时间,而我……我累了,不能----"剩下的话,被封进微凉的唇。
世界变得很寂静,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不二猛地挣开手冢的禁锢把他推出门。
"今天不是四月一日。"门关上前,手冢听见不二这样对自己说----"我曾把自己的真心毫无保留地捧出来,是你自己不稀罕。"
我们都没错
只是不适合
亲爱的 我当时不懂得
选择是我的
不是你给的
明天自己负责
清脆的关门声,像把锐利的剑斩破两个人伪装平静的局面。
手冢伸手抚上那扇冰冷的门,温柔得,像在抚摩着自己深深思慕的不二的脸。不必闭上眼,手冢也能回想起不二刚才慌乱的,受伤的眼神,泫然欲泣的表情让手冢想把他拉入怀中紧紧拥抱,却被不二先一步把他隔绝在门外。
我曾经把自己的真心毫无保留地捧出来,是你自己不稀罕。
----手冢知道不二说的都没错,手冢也知道,当初自己为什么会作出那样的决定----手冢认为,当初他们太青涩,无力去承担相爱后的种种后果。但是,却因为他自以为是的"不适合",他深深地伤害了最想守护的不二。
"对不起……"隔着门说出这句话,连手冢自己也鄙夷自己。满心的懊悔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选择静静地离去----"对不起",难道自己永远也只会对不二说这句话吗?自己这样对不二说,是因为想要得到他的原谅吗?不,手冢知道事到如今,不二原不原谅他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即使不二不原谅他,他还是希望着不二依然爱他。
手冢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
一直以来,付出的都是不二,而他只是理所当然地接受着,甚至,关键时刻他连接受的勇气也没有。
天空的阳光晃得刺眼,手冢眯着眼仰望无云的蓝天,像看见不二那双温柔的笑眼。于是忍不住要问一句----
"不二,我能为你做什么?"
是的,他能为不二做什么?他甚至不知道,不二现在是否有了别的喜欢的人;手冢知道,以不二出色的条件,只要他愿意,无论对方是男是女,不二都不应该属于寂寞。
手冢甚至听大石他们说,不二这些年来和迹部走得很近。
迹部……手冢在记忆里搜索出当年那张帅气张狂的脸。以迹部想做就做,毫不顾虑别人的性格,比起总是踌躇不前的自己,应该更能让不二幸福吧!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那他就不该再去找不二,打扰不二平静的幸福……
"该死的!"重重的一拳打在旁边的墙上,手冢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咒骂吓了一跳。
放弃不二。
手冢发现这个念头,从明白自己的真心以来他从来也没有想过。刚才只是想到不二可能和迹部在一起,他就已经觉得自己的心都绞紧成一团,连想象也无法忍受。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对不二竟有那么深的,自己都没发觉的独占欲。
不二,知道吗?我原本以为自己对你只是好朋友的感觉,现在才明白不知不觉间你对我而言已经比生命更重要。
手冢觉得当初逃开的自己是那么愚蠢----什么只是好朋友,什么无力承担相爱的后果……全是他逃避的借口。其实让他想逃开的原因不是不二,而是害怕自己不能让不二幸福。
这么简单的事实,手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明白。如果他早些明白的话,这些年来两个人就不必承担那么多痛苦,而是应该成为比大石和菊丸更让人羡慕的一对。
看着刚才揽住不二的腰的手,上面似乎还留有那暧昧的余温。心中的血液在刹那间沸腾,手冢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有强横的掠夺的性格。
即使不二真的和迹部在一起,他也不会放弃。
手冢下定决心地想----过去的一切虽然无法挽回,但却可以补救。凭着这份决心,手冢相信能比迹部给不二更多的幸福。
以前,总是不二追,自己逃;而现在,该轮到自己付出了----不二,以前你给过我的所有,我都会一点一滴,加倍地补给你,因为只有你在身边,我才能不畏惧任何压力和挑战;只有你的笑容,能让我迷失自己;也只有你,才能仅用一声"NE,TEZUKA",就让我觉得甜蜜……这些话,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你。
握紧手,手冢抬起那张英俊的脸。
这一次,镜片后面的目光没有迟疑----这,才是当年青学帝王的本色。
"啪"地一声,不二摔破了第三个水杯。叹一口气,他终于放弃借由忙碌忘记一切的计划。
乱了,一切都乱了。
不二不懂,手冢的那个深切的吻代表着什么----是同情?是安慰?还是,他能有一点期待,那个吻是出于"爱"?摇头扯出一抹笑,不二笑自己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是这么天真。
如果手冢爱自己,又怎么会十年来音训全无,完全不和自己联系?但如果不是爱,手冢为什么要特意来这里,又为什么要说出一些反常的话,为什么要吻自己?
不二发现,天才如他也有不懂的东西,那就是有关手冢的一切。他曾经很自信地认为自己了解手冢,可是昨天到今天,短短的48小时,手冢的行动就完全颠覆了不二的自信。太多他以为绝对不会出现在手冢身上的现象,都那样突然地接踵而来,难道,真的是十年的时间太久,改变了太多事物?
从刚才一直被他忽略的电话铃声还在不放弃地响着,让不二没有办法继续无视下去。叹气地接起电话,不二发现自从和手冢重逢以来,自己似乎一直在叹息。瞄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不二决定接完电话再来慢慢处理。
"我是不二周助。"深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无异。
"不二不二,你知不知道部长怎么了?"
慌慌张张的声音和一紧张就称手冢"部长"的习惯,不必多想也知道是菊丸。
"TEZUKA怎么了吗?你为什么会想到问我?"和菊丸说话,总是让人心情沉重不起来。
"部长他刚刚问我是否知道迹部的电话号码,说是要和他谈有关你的事……不二,部长是不是误会了?"
和迹部谈有关自己的事?误会?
"英二,你说什么误会?能解释清楚点吗?"不二发现即使过了十年,菊丸没有逻辑性的说话方式还是没变。
"那个……因为昨天你没来之前部长曾问过我们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然后我和大石就顺便提了下这几年你和迹部很要好……你说部长会不会误会你和迹部是恋人了?"菊丸求证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你想说,TEZUKA在吃醋?英二,你认为手冢喜欢我吗?"不二笑得很无奈。"那是不可能的,我想你也许听错他的意思了。"
"但是,部长他……"
"好了,我还有点事先挂断了,这个话题我们以后再聊好吗?"说完,不等菊丸回答,不二就匆匆地挂上了电话----
TEZUKA啊……你这样的行为,究竟代表着怎么样的意义?真的像英二推测的那样吗?还是像我以为的,一切都是误会?如果英二推测的是对的,我可以稍微期待吗?如果可以,那么我会继续等你……因为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只是等待而已。
但是,TEZUKA你知道吗……等待太久,也是会累的……
不二看着窗外的蓝天,没有人给他回答……
给昨天的我一个拥抱
曾经他不知如何是好
若我们再见我会微笑
谢谢你 谢谢你
我懂得 爱的好
不二开门时被外面站着的人吓了一跳,等意识到要关门时对方已经先一步用有力的手抵住了。
"TEZUKA,你有事吗?"无奈,却又不愿意放松劲道让他闯进来。
"我有事找你,我想见你。"手冢的回答总是很短,却更显得有气势。只是不管他多么强势,对不二也没用,这点已经在十年前得到无数回证实。
"你可以打电话。"两个二十五岁的大男人,中间隔着一块门板僵持着,不二知道这样的画面很丢脸,但是躲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克制不住。
"如果我打电话你会避开我----就像现在这样。"手冢明白,自己这时候退开的话,和不二就真的完了,所以,绝对不松手。
不二睁开冰蓝的眼睛瞪着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人性的手冢,却无意间看见他发际滑落的水珠。
"外面在下雨?"
抵住门的手,不知不觉间松了下来。
"恩。"手冢趁机走进去,关门。
响声唤回不二反抗的意识,想叫手冢出去,开口却变成了关心。"你在门外站了多久?"
"忘了。"淡然的回答,不是故作潇洒而是真的忘了"时差",手冢只知道自己一直想着不二,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淋得一身湿透地站在不二家门口了----以前的他,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疯狂?是的,疯狂。如果十年前有人告诉他,手冢你将来有一天会为了想见某人一面而淋得湿透的呆站得忘了时间的话,手冢只会回以一个冷淡的目光。而现在,他却做出了自己最不可能做的事。
有轻微的重量突如其来地落在头上,白色的毛巾遮住了手冢的视线。
"如果网球界的明星在我这里生病的话我负不起责任。"
口是心非的话,不二说出来时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为什么?昨天明明才决定不再管手冢,现在却又忍不住要关心他。难道这个男人真的,是自己的克星?所以自己对他的怒气才总是持续不久吗?
手冢随便地擦了擦头上的水,丢开毛巾,拉住不二的手。
抬眼望他,不二现在不想说话。
"陪我出去走走。"任性的,是手冢的要求。
"现在?淋着雨?"不二睁大眼,这男人这次回来,究竟要让自己意外几次才甘心?
手冢沉默地看着那双冰蓝的眼,点头。
"随你便。"
还在为自己刚才的心软生闷气,不二不想多谈地别过脸。
细雨缠缠绵绵地织成一面网,或紧或慢地走着的路人中,有两个没有打伞的俊美青年,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时光倒转,多年前,也曾有两个没打伞的俊美少年,一前一后地轻轻交谈着,走过这条街。
"那天……"手冢开口,没有特别去解释究竟是哪天,因为他知道不二此刻必然和自己想着同一件事。"我们在这条街上约定,要一起带领青学进军全国大赛。"
不二沉默着,不明白手冢特意带自己来到这里,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脑海里本能地顺着手冢的声音想起那个雨天----是的,他当然记得那一天,因为那天不光是他和手冢定下约定的日子,还是不二决定,不把"青学第二"的位置让给任何人,以及"能站在不二周助前面的人只有手冢国光"的日子。
更是不二,发现自己对手冢,不光是友情的日子。
沉默着,谁也不想先说话,很难以想象,之前才闹得那么尴尬的两个人现在会有如此和谐的气氛,也许,雨真的有能让人冷静下来的作用吧!
忽然,手冢拉住不二的手。
抽不回来,于是放弃的任由他握住,不二静静地感受流转于两人交握的手上的温暖。
一直向前走,就是青学的校园。
因为假日的关系,学生本来就很少,再加上下雨让很多社团停止了活动,偌大的校园,静得让人心里发慌。不二跟着手冢走在空旷的走廊上,听着自己脚步的回声,更加的心慌。
手冢在原来的教室门前停下来,回头看不二。
"以前,每到英语课你总要找我借词典。"手冢低低的声音总是透着吸引人的浓淳感觉,让人会不自觉地,认真地听他发言。"可是,我原本一直不清楚,英语成绩几乎拿满分的你为什么那么需要词典。"
"……不是随便谁的词典都可以的。"忍不住和他一起回忆,不二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很不情愿。"我……那时只是想见你而已。"
听到这句话,笑容悄悄地爬上手冢的脸。
透过铁丝网,能看到里面翠绿的网球场,一些没收拾的器具散乱地放置着----这是以前手冢当部长时绝对不会有的现象。
十年前,这里也有过一群少年为了自己的梦想拼搏;
十年前,这里常常会有惊叹随着各种漂亮的绝招此起彼落;
十年前,这里曾有两个少年,在队友走尽后的雨幕中,用简短的对话表明自己的心。
"这里,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结束。"手冢骨感分明的手按在铁丝网上,用难得的轻柔语调如此说。
不二也看着网球场,眼神有些迷离。他猜不透今天的手冢究竟想做什么;他猜不透手冢所谓的"开始"和"结束"是指年少时的梦,还是指……他们俩;不二更猜不透,乖乖地跟着手冢来到这里的自己,在期待着的究竟是一个干脆的告别,还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手冢的目光穿越了眼前的球场,抵达时间的彼方。
这个网球场上有太多他的回忆,太多他的感伤----曾经他站在这里,以为自己只有网球,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了那个总是陪伴着自己的削瘦身影;曾经他以为自己注视那个身影的原因是友情,却在逃开对方告白的同时学懂了什么是爱情。
从菊丸那里听说,不二曾说过他关于东京的回忆全和自己连在一起;于是手冢也想告诉不二,没有他的话就连网球对于自己也不再有意义。
雨,越下越大了。
白色的水雾中,不二和手冢忽然有默契地,面对面地凝视着----就像十年前的那一天一样。
"吻的事,我不会道歉。"手冢顿了一下,接着说:"过去的事情,不管是对是错,已经发生了的,回不去也改变不了。我们俩,谁都不能让时光倒流。"
"……所以?"果然,还是要说告别的话吗?果然,那天的吻只是同情吗?
不二笑得有些凄凉。
但下一秒,他却从手冢口中听到了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听到的话----
"所以,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重新开始?"
----雨声很大,像要盖过一切,隔绝一切,但不二,却很十分清晰地,听见了这一句。
我们都没错
只是不适合
我要的 我现在才懂得
选择是我的
不是你给的
幸福要自己负责
错过的 请你把握
天已经黑了,寂静的夜里,不二的房间没有开灯。
一个人坐在黑暗中,他听见自己的心脏一下下地,敲打出跳动的音符——忘了自己已经回来了多久,忘了那之后手冢又说了些什么,不二此刻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记住的,是雨水溅起的白雾间,手冢的身影;记住的,是朝自己直视过来的,手冢的眼神;记住的,是那句如梦的话——
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重新开始?
也许是太意外了,从那一瞬间到现在,不二依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有一种仿佛压抑已久的感觉,正要破壳而出,不留余地。
脸上有些凉。
不二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脸,这才知道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真丢脸呢,号称天才的不二周助,居然两次为同一个人的话而哭——不二这么想着,伸手擦干泪,却没想到眼泪越是擦,越是拼命地往下掉。最后,索性放弃,干干脆脆地哭个痛快。
第一次,在雨中,手冢的一句“对不起”,让不二又哭又笑,哭自己的失败,笑自己的痴情;
第二次,在雨中,手冢的一句“重新开始”,让不二又哭又笑,哭那漫长的等待,笑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相仿的情景,却是不同的心境。
果然,能够让不二为之或痴或怨,或悲或喜的人,始终是手冢国光,只能是手冢国光。不再怀疑那个吻,不再怀疑手冢的真心,不再否定彼此之间的可能性。不二确定了,他爱手冢,手冢爱他,这一次,必然会有完美的结局。
拿起电话,想立刻告诉手冢自己的回答——
我愿意。
听着彼端铃声轻响,不二缓缓地做个深呼吸,然后听到那边传来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开口却还是忍不住带着颤音——
“NE,TEZUKA……”
“不二!”
回答的声音那样急切,不二眼前仿佛浮现冰山崩溃的壮丽奇景。想到那个人的激动全是为了自己,立刻又有一种酸涩的感觉冲上鼻头。捂住嘴,仰起头,不让自己哭出声。
良久,不二微微地笑开,对着同样保持安静的手冢说:“NE,TEZUKA,来找我吧!”接着匆匆挂上电话,不给手冢机会问清,不二笑得一如十年前他每次恶作剧成功时一样灿烂地,幻想着远处手冢对着话机发愣的表情。
TEZUKA,你活该。让我等了那么久,答案又怎么能轻易告诉你?
不二在心里如此说着,迅速地披上见外衣走出门去——再不快点离开,恐怕就要被某人当场逮到了,那怎么可以?十年的悲伤换个小小的恶作剧,不为过吧!抬头看眼繁星,不二的心情是云淡风清。
那扇公寓的铁门关上后,分针绕着盘面转了十圈,一个高瘦的男子跑了进来。
拉开没上锁的门,不意外的,漆黑的屋内不见伊人身影。
手冢微微喘着气,心跳无法缓下来——刚才,不二的话太简短,太平静,让他听不出不二说那话时是什么心情,当然更推测不出不二的思绪。怀着不安的心情在旅店房内等不二的回答,历经五小时又十三分零七秒的煎熬,最后的答复竟是一句“来找我”。
于是挂上电话飞奔而来,上楼的途中头脑稍微清醒,手冢这才发现自己有多愚蠢——既然不二要他来找自己,又怎么可能还留在家里?笨!
怀着懊恼的心情在不二的床上坐下,手冢被某件东西割伤了手。开灯,掀掉上面的枕头,看到割到自己的东西,手冢眼前一阵潮湿——
那是手冢的照片,十年前,他和不二唯一的一张合照。
于是不二的回答不言而明,于是明白了那句话是不二的恶作剧,于是轻吻那张照片上的笑脸下定决心——
不二,我会找到你。
日本不大,东京更是小小的弹丸之地。可是,再小的地方,要找一个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你很熟悉那个人通常出没的地点也不例外。
手冢找遍了常和不二去的那条街、网球场、不二喜欢的店……最终去的地方,是不二对他告白的天桥。
午夜的风有些冷,哪怕是不夜城的东京,到了凌晨也还是会有空旷的寂静,一步步地走上去,除了手冢自己的脚步声,再也没有其他声响。当然,更别提会有谁的身影。
失望,在心中弥漫开来。
难道自己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真正的不二?所以现在才会,连找他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找吗?手冢握拳敲上扶手,清脆的撞击声让他想起不二当年表白时清亮的声音和湛蓝,真诚的眼睛。
是的,不是没了解过真正的不二,不二一直都把最真的他摆在手冢的面前,是手冢当年未曾留意。愧疚,又多了一分。
带着不放弃的心情抬头看着即将破晓的天际,手冢忽然睁大眼,想起了一个不二最可能去的地点——他们曾多次一起共赏日出的,学校的天台。
于是慌忙地转身,奔跑而去。
……
天要亮了。
不二看着开始出现鱼肚白的天边,微微叹气——手冢,难道我们注定无缘?难道我就真的那么难找?还是,你根本没想要找我?
明明已经确定了手冢的心意,不二还是忍不住冒出纷乱的思绪。
真是奇怪啊,十年都能不急不躁地等下来了,为什么这么短短的一夜反而让自己更焦急?莫非是因为这天台上,有太多他和手冢的回忆,所以才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思念蔓延?
不二无奈地笑,正准备离开,身后却响起了脚步声。
回头,朝阳恰巧在此刻升起,照亮了世间的一切。
不二看清了手冢脸上的关切,手冢看清了不二眼中的深情。
于是一片寂静中,两颗心发出同样的感慨:原来,我们抱着幸福的直觉,绕了这么久的圈。
风吹过,树叶沙沙地作响。
面对面的两人却因为心中挤着太多的词句而相对无语。
很久很久以后,不二在耀眼的阳光下笑开——
“NE,TEZUKA,你迟到了……”
“是的,我迟到了。”迟到了整整十年。
“那,还要让我等下去吗?”
“不,永远不必了,我们会在一起。”手冢如此回答,坚定,果断,而又深情。
有时候,有的人
总难免别离
但是没关系
绕一圈,回原地
曾经错过的
这次一定要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