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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笑意盈盈地站在自己的青梅竹马面前。
“周助,你如果缺钱的话我可以提供赞助,不用这样劳累的。”迹部有些头疼地挑起眉,不明白不二突然提出的要求。
迹部景吾,迹部财团的第四代继承人。迹部家族之所以有生生不息的发展,全然在于每一代继承人在商业圈中表现出的敏锐的头脑和捕捉力,不能不说是先天优势和后天培养的完美结合。
“景吾能以开酒吧作为消遣,我当然也可以找到自己的消遣方式。Ne,就这样说定了好不好?”在摆明了绝不是因为经济的关系以后,不二再次以胜利告终。
不二周助,与迹部自儿时便有相当好的关系。迹部经常说,他无法忘记第一次见面便对他毫不留情的不二。他不过好象只是惹到了裕太。不,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让不二听到。因为他同样无法忘记烈火燃烧在那双难得打开的漂亮眸子中的样子。
从此以后,迹部便总是被一个叫不二周助的小孩吃得死死,而且是莫名其妙心甘情愿的。
迹部旗下的那名得力助手忍足曾笑着说:那多半是出于宠溺。
其实在不二看来,他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对于他自己而言,在酒吧里做钢琴师是很有趣的事情,况且还有助于吸引酒吧的人气。当他眨着眼向迹部提出建议的时候,倒是让迹部在“人气”这一条上伤了脑筋。
但最终事情还是遂了他不二的意愿。
迹部的酒吧如他本人一般,装潢得奢华却不失情调。多变的灯光打造出多变的氛围。朋友的生日Party?没有问题,镭射灯的积聚会让今日的主角惊艳四方;若是不喜热闹的顾客,则有拐角窗边或悬吊或摆置桌中的蜡烛灯笼衬托暧昧。音乐永远是舒缓低调的,迹部本人绝对无法忍受嘈杂。
于是Atobe’s ,以它独具匠心的设计,成为A市最负盛名的酒吧。
不二登场的第一天,艳惊四座。一般酒吧中的钢琴师均是气质优雅的晚装美女,Atobe’s 的不二却以一身白净与纯黑色的三角钢琴成为鲜明的对比。最高贵的黑色与最高贵的乐师,在乐调中神情专注姿态飞扬。一曲毕,场中客人纷纷起立以掌声代替之前的目不转睛。迹部坐在角落,挑眉,嘴角上扬。那个周助,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足够的实力成为焦点。
“侑士,为我们的成功干杯。”迹部朝着面对方向举杯。
“我们?”
“你、我,还有周助。”
在Atobe’s 中驻足的人越来越多。永远挂着微笑的神秘钢琴师成为人们无法更新的谈资。他总是在十一点出现,凌晨两点离开。有好奇的人问起他的作息,得到的回答是:“我还要回去照顾我的仙人掌。”
连忍足也很奇怪不二的作答,私下去问迹部,迹部微微一笑,语气有些无奈:“从12岁开始,周助便再也离不开这种植物,原因我也不甚清楚。”
不二出现已有半年。他总是悠然自得地沉浸于音乐,一直谢绝迹部欲给予的丰厚报酬。“景吾,如今我还不缺钱花”,他笑着把支票递回去,“真到那个时候,我不会和你客气。”不二在那把办公室定于全市最繁华街区的商业楼中的广告公司里,有他固定的职业。他是圈内颇有名气的设计人之一,他以自己的灵气和想象力征服了所有委托者,常获得大单生意。圈内亦有不少人知道他在酒吧兼职,开始的嗤之以鼻,都在观赏之后不得不予以承认甚至拥护。
迹部只得把支票收回撕碎,摇摇头,知道眼前这个人任性起来无人可挡。
一转眼,已近立冬。冽冽寒风刺骨,Atobe’s中依然每日琴乐不断,气氛未曾有丝毫改变。
不二退回后台换装,看见忍足,走过去拍拍他的肩问道:“最近不见景吾,他又有大生意么?”
忍足点头解释:“B市的外企合作商代表到此洽谈,迹部希望下一步拓展市场直至国外。这些天他也是忙不可闲了。”
不二再次拍拍忍足,说:“回去多多照顾他,不用每天都来看场的,一切顺利。”
忍足笑道:“照顾方面我自然会尽心,只是他也放心不下你的。”
“按实情告诉他便可以了。”不二指指满座的客人,也笑得有了些无奈。
等到迹部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酒吧,立冬已过。洽谈顺利,他邀请对方代表来到酒吧,顺便放松一下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
走进场,看见各方客人自顾聊天,未闻琴声,迹部有些惊讶。转头见三角钢琴已被拆开,似乎出了岔子。
他向代表说了声“抱歉”,疾步走过去,只见不二拿着小锤左敲右捣。
“周助?”迹部暗暗着急起来。
不二抬头见迹部一脸的严肃,笑着说:“总算是见到景吾了,没有关系,只是调音而已。刚才发现音准有些不对,一会就好。”
“需要我来帮忙吗?”听见另外一个声音,不二抬眼,愣了一愣,目光随即转向迹部。
不知何时,迹部带来的客人也走到了琴边。迹部做出介绍:“他是B市F企业代表,手冢国光。”
不二依然微笑,看着来人,轻轻地说道:“景吾,我们认识。”
手冢国光,F外商投资企业B区总经理。头脑清醒睿智,迹部曾多次对忍足赞叹他在洽谈中做出的一些有利于合作双方的决定,有高瞻远瞩的风格,也是商业圈中之奇才。
手冢有一段属于这个城市的岁月,12岁时随父母工作调动迁至B市。
而在12岁之前,他曾师从于A市的某著名钢琴家,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叫不二周助的孩子。
不二把小锤递给手冢,看着他认真俯在琴上的动作,看着他线条硬朗的侧脸,微微有些出神。待手冢起身,把工具递回,他才回过神,调侃一句:“手冢君后来还在学琴么?”
未料手冢很认真的点头,说:“一直没有丢弃。”
一句话倒弄得不二有些脸红,只道自己才有持之以恒之决心么。
“周助,过来一起吧,今天不用演奏了。”迹部见他们也是熟识,一边说着一边示意DJ放碟。
“不,景吾。我想在这里演奏。”不二急急按下迹部示意的手。
迹部看了看不二,随即转身把手冢带到安静而能够欣赏到不二全姿的一个角落。
此后,手冢便经常乘新干线到A市,能够在酒吧坐上一夜。有时迹部遇见他,也会上前打个招呼,笑道总经理果然是闲忙自主的职位。他却不知手冢逐渐消瘦的脸便是经常熬夜工作加班所至。
而酒吧的客人也发现不二的作息有了完全的改变。他来得更早,演奏完毕却也不离开,离了琴就转身在一个暗暗的角落坐下来。其他人不敢贸然,所以永远看不清不二对面那人的脸。
忍足惊讶地发现迹部对不二少了些的关心。
——为什么?
——也许那才是周助要找的。对于手冢,我安心。
虽然迹部口中这样说,虽然迹部深知手冢的正直与风范,但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他还是有些担心周助——那个从小互相依赖彼此玩闹的朋友。
迹部终是做出决定。
那日不二与他坐在悬挂的蜡烛灯下,左手支着头,右手搅着咖啡,开口却是:“景吾真的很好奇吗?”眼里甚至有些促狭的。
迹部顺顺额发,端开不二的咖啡,说:“周助,不需要对我卖关子。”
“那么,把咖啡还我。”
“那么,便算你答应了。”
不二周助5岁,还是生涩于外界的年龄,便被父母送到一栋陌生的别墅前。母亲摸摸他的头,对不二说:“周助要乖乖地学琴,回头弹给妈妈听。”那是带着自己未完成梦想的遗憾和期待的语气。
直到两个月后老师把另外一个男孩带到他跟前,不二都很憎恨那种压迫似的学习方法和自己的无力反抗。
老师笑着说今后国光就是你的同学了,今后要互相帮助。不二顿时对这个严肃的孩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不知道为什么手冢总是不笑,难道他不觉得把别墅中那只可爱的猫咪涂得五颜六色是件很有趣的事吗?不二曾经很认真地思索过这些类似的问题,得出的结论却似是而非。因为在老师生气的时候,手冢总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他们一起挨骂一起被罚站。而不二还是笑得没心没肺,甚至在他们一起喝下午茶的时候,不二都会偷偷地问:“Ne,手冢,你真的和我一样大吗?”
老师也经常在两家父母前夸赞这两个孩子的天赋,不二听到,有些得意有些不平。从来都是他天赋过人,为什么现在还有一个手冢要和他分享同样的赞语?但不二知道自己从心里是喜欢和手冢在一起的。他虽然沉默,但在看到自己恶作剧的时候,眼底同样有些微笑——不二确定那是没有恶意的微笑。
一年一年的成长,他们每星期去别墅学习两次,也就意味着,每个星期,不二都有两段愉快的时光。直到小学毕业。那年,他们12岁。
不二在路边看到那个小小的仙人球时,一眼便喜欢上了。他拿出积攒的一点零花把它连盆带刺地买下,并把它包好悄悄放在书包里。他要把仙人球带去老师家。他想,手冢一定也会喜欢上这个可爱的小生物。
仙人球只有不二拳头那么大,肉球虽小,刺却坚硬,是坚强而且懂得保护自己的生命。
不二刻意走得早些,所以他比手冢先到。他把仙人球放在手冢用的那架钢琴上,再用红色的鹅绒布遮好。手冢偶尔也需要一些惊喜,布置完毕后,不二拍拍手,有些兴奋。
手冢进门,向老师鞠躬行礼后径直走向了那架钢琴。看到那熟悉的动作,不二瞬时惊慌起来,他忘了手冢是会掀开琴盖调音的,他完全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环节。
不二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制止,仙人球就正正地砸在了手冢手上。老师连忙上前查看,硬刺全部扎进了他的左手背。而手冢,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老师把手冢带去医院,不二一路跟随。医生包扎完毕,笑着拍了拍手冢的肩,安慰他没有大碍。
在这一星期的第二节钢琴课上,不二没有见到手冢。老师说,他随父母去了B市。
不二咬咬嘴唇,没有再说一句话。
老师从他的弹奏中却发现这个漫不经心的孩子开始认真起来。
孺子可教。
不二静静地说完这不似故事的故事,眼中有些怅然。笑道:“景吾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傻,直到长大才明白他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才离开A市。而现在,他都长那么高了。”那语调,却仿佛自言自语。
迹部笑:“周助你什么时候长大的?”
不二一怔,随即也笑起来,不再答话。
迹部景吾乘了两个小时的新干线去到B市,用手机把手冢邀约出来喝咖啡。手冢先有些莫名其妙,随即想到他和不二的关系,欣然而应。
当迹部说完那个故事,他看到了手冢眼底没有恶意的微笑。
“你一直不动声色地打听他的消息。”迹部用肯定的语气说到。若不是因为合作对方是自己,这个总经理不会自己出马来到A市进行洽谈。而Atobe’s之行,则一定在他的意料之中。
“此次我们的广告文案便是交予他去做的,先前我也不知。”
“然而?”
“广告圈中以仙人球替代签名的,绝无仅有。”
迹部靠在椅背上大笑,说:“不愧是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
手冢想起在那医院中,虽然不二依然微笑,笑容却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有掩藏不住的惊慌。那一些小小的无助让人怜惜。当医生拍着他的肩时,他心中想的却是,如今需要安慰的,并不是受伤的他自己。
那夜手冢和迹部又一同回了Atobe’s。临近打佯,不二依在手冢怀里,抚摩着他左手上没有完全消失的刺伤疤痕。儿时的天真在脑中翻转而过,甚至让他有些不敢确定此刻的真实。
手冢看他的目光,却还是那种微笑。
手冢说,他家里一直放着一个仙人掌,很小的仙人掌。你呢?
他俯在手冢的耳边喃喃:“知道么,我一直在用仙人掌寻找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