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01「本能行動」
Chapter 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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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动弹几下,鼻子里吸入的空气掺杂着浓重的灰尘,一时间被刺激地忍不住咳嗽起来。
降谷零逼自己清醒过来。
他还记得爆炸之前的情况十分危险,没时间让他浪费。他快速扫视四周,一个人都未站起身。
感觉到有什么湿湿的液体从脸上滑下,一摸才发现是血。自己的模样应该十分狼狈。
现在暂时没办法去管剩下的血,至少他直觉地认为自己的情况并不是那么糟糕,否则不可能清醒得这么快。身体其他部位除了一些外伤以外没有什么大问题。
因为他那时处于爆炸的最外部,头上的血迹应该也只是被残骸击中的结果。
确认过自己的状态以后他站起身来。
此刻他最担心的不是自己,最担心的是——面前那栋倒塌的研究楼和爆炸之前没有来得及跑出楼的少年。
到现在还没看见工藤新一。
这里是隐蔽的郊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暂时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也会一直保持这样,一切在外界看来都是风平浪静的样子。组织、公安或者其他的人不会希望这边的事情被公开,都会尽力阻止信息向外扩散。降谷零知道今天在这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实际上是没有发生过的。
换句话说,就算是工藤新一在这场事故中死掉的话也无法公开对外发表他真实的死因。
他立即阻止自己继续往这个方向考虑。
可能是少年之前的事迹总让他觉得对方总能从危机中逃出,这次也一样。
理智上他却没有办法那么乐观。
运气也好,好奇心也罢,那位侦探总是在危险的地方出现——并不是第一次了。
不到半个小时之前他以波本的身份在研究楼里看见工藤新一的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冻结了一秒。他的身影稍纵即逝,但不安的感觉一直萦绕在降谷零心头。无法以卧底的身份去做任何明面上帮助他的事情,他得与他敌对。
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出现这种地方?
从离开波洛的时候降谷零就与他们切断了联系,不能以安室透的身份再介入他们的生活里。即使是知道可能会在某个情况与少年重逢但也预料不到是以这种场景。
身边的眼睛还在紧盯着自己。
工藤新一没有以柯南的身份露面,一想就知道是为了不牵扯到那边的人和不对组织泄露自己就是柯南这个信息。
——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降谷零脑子里那刹只闪过这个想法。
少年也只与他短暂对视以后就再也没有对上过他带着警告的视线。
那短短一瞬间的对视就足以确认他的一往无前。
他暗自头痛,本来情况是没有这么复杂的,但现在……
即使是他也会顾忌组织的能力而无法做出许多行动。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好在少年还是成功的拿到了APTX的解药,但组织并不想留下知道这个配方的活口,早就提前在楼里安装好了的炸药。爆炸前的最后一刻作为波本的他才收到这个通知,所以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方法去提醒工藤新一,只能先从楼内撤离。
没有提前告知的行为代表组织现在能够完全信任的人里不包括他,这点并不意外。站在楼外,他没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整栋楼被完整地炸掉倒塌。工藤新一也没有从里面跑出来。
他不知道工藤新一那时候距离爆炸源头有多远,照理来说得到解药以后他应该就会立刻离去。
降谷零转身朝更靠近废墟的方向走,通过衣着与相貌一个一个确认着身份。
……还是没找到他。
剩余的残垣还在燃烧着熊熊烈火,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最坏的结果就是——工藤新一在眼前那团火焰之中。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
这个认知让他顿时觉得无比的恐惧。
或许不亲眼看见他的尸体的话他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的。
他抹了抹额头还在往下流的血液,继续向前。
好在他多走了几步就看见在石板下被压着的少年的脸庞,心头一紧,快速靠近眼前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的人。
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倒在他的面前,昏迷不醒。
像是梦境一样。
在这周围不远处还有其他的人,但依旧没有爬起来。现在的行为被别人看见的话会非常危险,可他没有办法顾及那么多,必须要先确认少年的死活。
他半跪在地上伸手到少年的鼻下,带血的手指不知是因为爆炸的影响还是因为害怕而颤抖着。
这几秒异常的缓慢。
还能够感觉到微弱的呼吸。
还好。
他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但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
——杀掉他的话或许就能够再获取那位更多的信任进入真正的核心圈。
降谷零从他身旁起来,嘴角还带着血,右手紧紧地攥着剩下的唯一手枪。
他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还有些摇摇欲坠。
——杀掉他还是放过他呢?
他扪心自问。
现在的话,轻而易举。只要抬起手扣下板机的话就可以终结掉对方的生命。
那个画面他一幻想,过去那种失去重要的人的痛苦似乎又渐渐涌来,凶猛地猝不及防。景光的模样甚至浮现在面前还未清醒的少年的脸上。
一样的血迹斑斑。
他无力地垂下拿着枪的手。
有些错误只能够犯一次。
比起现在棘手的情况,最让他措手不及的是内心的情感对现在自己的影响。
他喜欢工藤新一这件事在影响他的判断。面前的少年已经在自己心里占有足够的分量。
他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以公安的身份,他做事应该以大局为重,而不是被感情而左右。这对他来说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权衡利弊来讲他也不会杀掉工藤新一,他的存在非常重要。
理智上来分析,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再得到更多的信息。组织里他也很难再进一步,有内鬼的传闻加上一直在清扫的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最近那边的势力被四面八方的针对,让他们更加确信内鬼的存在。他确信卧底不只他一人, 因为那些消息不是他放出去的,所以直到现在内部也在不停歇地寻找内鬼。
就算是他也被问过几次话,应付过去以后他也只能步步为营。他们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他的身份,所以会继续使用他。即使这一刻选择把少年交给组织也只会换来不确定有没有的回报,他绝不可能做这种没有把握的打算。再加上今天组织那边没有提前告诉他爆炸的举动让他彻底确认了这个猜测。
工藤新一是他们一方不能放掉的筹码,交给组织或者杀掉的话必然会对他们这边的实力造成很大的打击。就算别人不知道他的影响力与实力,与工藤新一共事过的那些人应该最清楚。所以,即使是他的身份这时会被暴露也是要绝对保护对方的。
就算这么说,但保护工藤新一的理由绝不能只是因为他喜欢这个人而已。更何况在当时的情况下只是想一想工藤新一已经死掉的念头带来的恐惧已经超出他自己的认知范围,而他连自己的死亡都不会怕。
周围的人暂时都还没醒来,无论如何他必须要趁这个时候把对方救出来。
工藤新一的身体还被压在残垣底下,虽然因为别的碎块垫在旁边的缘故没有完全压在他身上,不尽快搬开的话还是可能会有更多的伤害。
降谷零立即开始徒手去搬压在他周围的石块,想尽快把他救出来。
把工藤新一救醒不代表一切就平安无事。
这次行动不知道有没有后续的计划,他之前只看见少年一个人进入了实验机构。救出工藤新一后他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把他留在旁边安全一点的地方然后自己再离开,这样对他身份是最保险的。
不管之后谁来这里,他相信组织接应的人来这里不会很远,只要把这些尸体清点一次就能够知道工藤新一不在,他也不在。又或许他们会认为工藤新一是在不远处爆炸的中心里,这都是他无法控制的变量。
但只要没看见他的尸体或者死亡的场景,他想组织不会轻易认定工藤新一的死亡。
把少年放在这里的这个想法只停留了一瞬。降谷零之前有特地去了解过这个药物,很明显工藤新一会因为解药的副作用然后身体比往常还要虚弱,再加上爆炸对他身体的影响。放他在附近的话组织的人也会很快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在这种情况叛逃组织,要是与工藤新一一起被抓到只有死路一条。
他搬开最后一块石板。
降谷零好不容易把少年的身体从废墟之中拉了出来,脑子还不停歇地转动着。
已经计算好了最坏的结果,他没有做出别的选择,毅然地抱起工藤新一迅速离开。
绝对不会给他们能够杀掉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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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清醒过来的时候在坐在汽车副座上。
他的头止不住地疼,浑身感到十分无力,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觉不止是头,浑身都疼得厉害。
——这是什么情况?
他偏了偏头,才看见在他身边坐着的是降谷零。
——诶?
尽管少年的意识没有完全恢复到最顶点,还是可以轻易地看出来这辆车是左舵的进口车。窗外的景色也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他回想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了,他吃下了解药。
在与组织的对抗过程中那栋建筑的一角已经先被完全炸掉。
最后他没有来得及跑出建筑,只好快速根据救急的知识躲藏进某个储物间的一角。那些钢筋与水泥块倒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以为那绝对就是自己生命的终点。
好在自己的选择算是正确, 这么看来他只是失去了意识。工藤新一低头看自己的身上,虽然很多皮肉伤但是没有少胳膊缺腿什么的已经十分庆幸。他选择的掩体应该为身体遮挡了一部分冲击波。
他现在穿着不知道楼里哪个人的实验服,也沾满了血,十分不合身。多半是降谷零帮他从谁的身上扒下来的衣服。
那么糟糕的情况,不知道降谷先生是怎么把自己一个人救出来的……
注意到身旁人的动静,降谷零无言地递给他一瓶水,盖子已经被拧开到一扭就可以打开的程度。
与之前的危险对比起来,现在的情况让他甚至在质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他接过水,动了动手臂还是很疼,嘶着嘴勉强喝下一口水,润了润自己难受的喉咙。
“你身上没有什么致命伤,我已经确认过了,不过皮肉伤我没来得及包扎和消毒。”
习惯性观察别人的工藤新一一眼就注意到降谷零额头上和头发上的血迹,但身上其他地方好像没看见什么过分的伤痕。
“谢谢。”
降谷先生应该比他先出去,所以没有怎么被波及吧。
他的视线往下转,没漏看公安先生手指下还有淤泥和灰尘。他想他大概是知道因为什么,但降谷零不提他也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人坐在降谷零身边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再说多的也没有什么用。
来之前他当然设想过会有某种冲突,可能他真的低估了组织这时候想要封口的欲望才没有预料到最后招数居然是把整栋楼不留一个人的全部炸掉——包括那些研究人员。
再回头想这些也于事无补,但降谷先生现在的卧底身份怎么办?
他又开始担心起来。
不是为了救他他知道降谷先生不会冒这么大的危险,他大可把自己放在周围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就先离开。
降谷零看了他几眼,想说什么话却欲言又止。
这动作太过于明显,让他很好奇对方在想些什么。
之前他可是一句话都没办法跟降谷先生说。波本和工藤新一讲话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都不应该知道对方的存在。
所以他是在考虑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在他的了解中降谷零不该是这样踌躇不定的人,任何时候都应该是很果断的。
坐在驾驶座的人内心此时的犹豫只是因为在担忧着工藤新一的身体状况。他的确有很多对工藤新一感到在意的事情,但又觉得不是一个询问的好时间,忍不住总是看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况且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把工藤新一带到医院里。
他自己自然是有一定的医疗知识,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也不会去医院而是会自己处理完伤口等真正安全了以后才会去医院。
但危险还远远没有结束,而工藤新一也不是他。
终于他还是无法继续沉默下去,“怎么样,可以说话了吗?”
工藤新一发出声音,虽然比平常的声音要沙哑几分,但还是可以说话:“嗯……看来还可以。”
“你带了手机吗?“
“当然。”
“加密过了吗?”
“普通的程度。”
“你留在身上的话可能会有被追踪的危险。”他不需要解释太多,相信对方明白他的意思。
“啊、没问题。”
工藤新一忍着痛从自己身上掏出手机。属于柯南的手机好像已经完全被砸坏掉了,只有工藤新一那部手机似乎还能用,但也全是划痕。
他一查看手机就疯狂跳出新消息。
‘工藤——你干什么去了?’
‘你和他们说你老妈带你去旅行了,根本没有这回事吧?’
‘算了……你自己小心。看见快给我回复。’
第一个看见跳出来的这几条间隔几个小时来自服部的短信。
服部有时候迟钝的厉害,有时候还真是比别人嗅觉灵敏太多啊——特别是在这种事上。他离开也没多久,可能还不到四十八个小时,以往的话服部才不会这么快联系他。不知道是哪里触碰到了关西少年的直觉。
现在他的状态也不容许他解释太多,用手机联系也是很有可能会暴露行踪的。侦探徽章幸好还能用,工藤新一打开徽章和灰原联络。
“工藤?之前那边的信号完全消失了,你怎么样?”
“啊……总之是活着吧。刚刚经历过一场爆炸。”他的声音除了过于沙哑以外听起来还算正常,让灰原哀那边也暂时松了一口气。
“现在是什么情况?”
“很糟糕的情况。我服下了解药,如果他们知道我没有死在爆炸里面的话一定会来找我吧。”工藤新一瞟了开车的降谷零一眼。
灰原哀听见他说拿到了解药沉默下来。她自己最明白那代表着什么。有物质或者别的什么残留在他的血液和身体里或许就可以反推出配方,所以对于组织来说他不能活着。
组织要是知道他没死的话肯定不会放走工藤新一。
“那你现在在哪里?”博士的声音也十分担心。
他望了望四周,不用降谷零告诉他,他自己也有猜测:“在往南边走,这几天可能没有什么时间联系你们。”
“你不要乱来,光凭你一个人是没办法阻挡他们的。“灰原哀提醒他。
“我不是一个人。”他没有说是谁,目光却落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身上。
灰原哀稍稍诧异,这情况下非常简单的就能推算出他和谁在一起。没有想到那个人这时候还会来主动帮助他到这个程度。她的直觉告诉她有些不对劲,在她都不确定的情况下工藤就更不可能察觉了。
知道有第二个人在听的灰原哀决定不提自己的这些想法,主要还是要保证工藤新一的安全。
是他的话,应该可以保护工藤的。
“总之,一会儿帮我联系一下服部说我还好,不知道他是怎么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我之后安全会来主动联系的,周围的人都请多帮忙安抚一下。”
”好。”灰原哀难得没有说一些调侃的话。工藤新一去找解药之前当然是跟他们有报备过,她有劝过工藤这可能不是一条真的线索,还阐明其中的危险,而她是绝对不可能亲自出面的。虽然组织的实力经过几轮对战也有些减弱,那些核心人物还在活跃着。那些人立刻就会认出她。
“侦探徽章我会巩固一下加密信号的。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们。”
他松了口气结束对话,至少柯南那边短时间是没有问题了。他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变回高中生的身体,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解药不是灰原给的那种不完全体的话他之后再也不会变成小学生的样子了。只是这次的虚弱也是加倍的。
降谷零看他结束对话才开口:“你一个人去的吗?”
指的是之前的任务。
他走的时候并没有留给工藤新一什么沟通的方式,他想如果真的有什么必须联络到他的事情那边应该知道可以通过风见或者是别人联络到他。
“得到了一些线索。”他只是有些含糊地这么说。自己也很明白之前的行为有多冒险,只是那时一心就想着绝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才出发到研究所这边。
结果跟他想得的确一样,如果他真的不过来的话组织会把这里所有的研究成果一起毁掉,APTX的解药也会一同与他们想要的信息一起埋葬。
降谷先生的出现是意外之一,当然不是坏的那种意外。但是爆炸这个后招封锁得可能太严实,他事先调查过的结果完全不知道会有这样一件事。
降谷零看见他现在的样子叹了口气,已经发生的事再怎么说都没用。再加上他这方面的倔强跟以前的自己也是如出一辙,根本不可能断绝对方以身涉险的想法。
“算了……”
“没有爆炸的话我就能出去的。”
降谷零有些无奈,“这种意外是没办法算进去的。他们连我都没告诉,我还是最后快爆炸的时候才有人通知我这件事。”
“啊……”他恍然大悟的模样,现在组织内部的情况可能比他想的还要糟糕吧。
随后又问:“情况不好吗?”
“只能说没办法再进一步了,没什么价值。”
“原来是这样。”他没有问得太仔细,有些事情不管他问不问降谷零都是没办法告诉他的。两个人也就说一半留一半。
他不会认为降谷零救他只是为了私心——在他的认知里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男人也不是在那时候会抛弃无辜的人的性格。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工藤新一光是看周围的路牌和路线也知道开车的方向并不是往东都走的。
“我找人安排带你撤离,你留在日本暂时不安全。”降谷零道出自己真正的目的,他不打算瞒着工藤新一。
他立刻拒绝:“我想留在这里。”
降谷零直接反驳:“以什么身份?工藤新一吗?你现在或许也没办法变回柯南的样子了,还不知道这个解药是不是真的稳定。你身上的伤也需要一段时间静养,不管藏在日本的哪里,没有恢复的你只是一个靶子而已。”
“但是……”
“你留在这里只会让身边的人更危险。你要清楚这点。”他冷着脸说出事实。
工藤新一闭嘴,无法反驳。他现在除了说话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自己能够感受到不仅仅是爆炸的原因,那颗解药才是让他持续虚弱的原因。要是那时候降谷零不在那里的话或许他早就被组织抓走或者杀掉,不过他现在已经是降谷先生的负担了。
的确,他没完全好的话只是会影响到这里的一切——特别是在组织知道工藤新一没有死的情况下。
“那你呢?”他默认接受了降谷零对他的安排,休养一段时间的话换一个易容的身份回来的话或许也可以,但工藤新一在组织毁灭之前不能也不会再出现。
“走一步算一步吧。”这算不上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
降谷先生还可以再用波本的身份待下去吗?
“真的没问题吗?”
“在我的地盘上,我可是没打算输给任何人的。就算他们也不可能。”降谷零握紧方向盘,十分坚定的回答。
他可以把工藤新一就直接交给他的手下或者别的什么人,但是他始终无法放下心来。只有知道对方真的脱离了危险他才能够安心。
他不想因为自己没有看着工藤新一而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现在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平常带的那些能帮助他的小物件也几乎都没有,再加上他的伤。
只要他活着就好。
降谷零对于这点感到妥协。
短时间内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看这个人再死一次。
这样程度的伤起码要静养一个月才能够好,不能够立即送他去医院已经不太利于康复,没办法做更深度的检查和治疗。外伤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冲击波的影响难以用肉眼评估。
工藤新一揉着额角,还是像针一般刺痛。那时候还是离爆炸中心有些太近,耳鸣头痛虽然是正常现象却依旧让他有些吃不消。
他这时候不想打扰降谷零,只是默默揉着。
就算是工藤新一现在头痛不清醒也忽然能够明白降谷零的一些用心。
降谷零没有什么必要非要一直照看着自己。可能对方比他想象中还要在意自己?
他在心里打上一个问号,把疑问留在心里。
这种事情才没办法直接开口去问对方。
工藤新一依旧不知道之前自己昏迷在废墟之中给降谷零带来的冲击有多大,也不知道降谷零心里有多么的在乎他的生死。
两人沿着高速公路一路直行。日本很多路线都是靠海的,可以做为旅游观光路线,不仅有海滩还有各种配套的商店,现在因为不是夏天几乎都是空荡荡的。
“我先下车几分钟。”他对工藤新一说,自顾自地把车驶离公路,停在靠近海滩的空无一人的停车场里。
停车场附近的一家旅游商店依旧还开着,里面除了老板以外看不见一个人。
“你等等,留在这里吧。”降谷零说,“前面的箱子里有枪。”
工藤新一打开面前的箱子,的确躺着一把手枪。另外一把降谷零自己别在身上,以防万一。
降谷零身上的衣服比起工藤新一的好了不少,还但是沾了一些灰尘。他头上的血迹用黑色的帽子遮挡住了,只是显得有些破旧。他独自下车,环视周围,确认没人才离开车内。
短时间里应该没人能追上他们。
工藤新一也观察着周围。他身上还有些无力,有人追上的话会很难办。
为了保险起见,两个手机都被销毁得不能再辨认出原型再被扔到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找到的海里。
这辆车也是,降谷零走的很急,只能开研究所附近停着的车。组织查的话很快就可以定位这辆车。可能他需要换一辆车。比起随便找一辆车直接找风见安排一下会比较快,还能够确保车子的性能和里面的一些物资。
公安的话全日本自然都有门路,只要一辆车的话是简简单单。
他自己本来就有一部组织不知道的手机,里面的讯息都是加密过的。如此轻松的待遇还是得益于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
正如他自己说的一样,对于他自己的日本,当然是有绝对的自信心。
但公安的人绝对没办法在明处跟着他们。如果公安的人一起和他们被发现的话那么即使他有一万种办法也洗脱不了自己是个卧底的身份。
降谷零把手机销毁以后往回走,依然没看见附近有任何人。
会在这个时候去海滩玩的人的确是不存在的啊。
他把手插在口袋里推开了旅游商店的门。
老板是一位七十多岁的女性,独自守在收款机后面,看见客人的来临习惯性地说出“欢迎光临”,随后又想起什么一样的补充一句,“啊、请您自己浏览一下商品,今天腿脚实在有些不舒服。”
“没关系。”对他来说更加方便。
这种旅游商店几乎什么都卖,衣服食物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商品,在夏天的时候应该相当有人气。
他不是来旅游的,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更加悠闲一些,只拿了自己需要的物品就回到老板的身边。
“是来海边旅游的吗?”
他笑眯眯地回:“啊,是准备往更南边的地方走,恰好路过这里。从外面看是很有趣的商店呢。”
“也是呢,还没暖和到特地来海边的程度。”老板利索地装好他挑选的物品,还顺便打了个折。
降谷零从玻璃中也依旧观察着车附近的动静,可能这附近足够荒凉,一辆车也没有路过。
“路上小心。”老板目送着降谷零出了商店,依旧待在收款机后面。
降谷零回来的时候一手提着几件衣服,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些食物还有别的用品。
“穿这个。还有帽子。”
他环视周围的环境,离人和高速公路还是有些近:“算了,再开一会儿车再停。”
说完话他就坐上车,两人再次踏上旅途。
“再过十分钟我找个地方停车。”
“嗯。”
两人开的路线逐渐驶离海边,但也离海并不远,离开了东都之类的大城市以后周围能看见的人和房子不是太多。
他现在是被看见就很糟糕的样子,身上还有血迹,再加上奇奇怪怪的实验服,怎么看都很可疑。
降谷零有故意避开人很多的道路,他们开车的时候都 没有遇到几辆车子。若是他告诉工藤新一他把日本的每一条路都记在脑海中了,工藤新一觉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十分钟以后,降谷零沿着小路拐了弯,沿着路开了几分钟就到了一条小溪旁边,附近生锈的栏杆代表这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检修和维护了。
“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可能会感染。带你走的时候我只简单看了看伤口,找不到东西包扎。”
“啊、嗯……”他脱下实验服,露出自己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
他回头去够之前买的东西,拿出酒精和纱布。
“可能会有点痛,稍微忍耐一下。”
男人抓住他的右手,从他手上的伤口开始处理。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工藤新一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嘶——”
他抬起头,观察工藤新一的表情,手上的动作立刻轻柔几分。
此刻的表情真的很安室透。
工藤新一开始走神,内心这么评论降谷零现在的样子。
这么想的话的确也是呢……降谷零和安室透即使是一个人也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存在。降谷零或者波本的身上总是带着一种很强大的气质,扮演安室透的时候好像故意收敛了起来。
哪个才是真的呢?又或许都是真的,也可能都是假的。
到现在他对于这个男人也只是偶尔能够窥探到他的真心。
不过就算是他也是一样,一不小心就会被眼前的男人利用。两个人上次以假身份见面的时候嘴里可都没有一句真话。
所以降谷零带着他逃跑只是因为他对整个局面的作用吗?
男人给他消毒的同时还时不时会抬头关注他的反应,注意他的表情有没有变化来调节自己的力度。
工藤新一也注意到这点。
只是因为本能吗?
他上眼睛,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也不止如此。
唯有一件事是确定的——现在的降谷零,不,一直以来他都是关心他的。
并不是因为他学会了分辨虚假与真实,只是有些事情是太过于明显的事实,他不能忽略。
他想借用他的力量也好,怎样都好,总之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降谷零是关心他的。
这是他的结论。
但醒来的时候看见降谷零在自己身边还是有些超出他自己的预料。他大概能够猜想到因为什么,但是随之而来的更多的是自己对于降谷先生的愧疚。
如果不是最后他有些失算的话,也不需要降谷先生做出这样的牺牲。
即使他们成功逃走了,这也是他还不起的债。
“好了。”降谷零给他手指上贴上创可贴,把能看见的伤口都包扎好了,尽量没有在衣物外的区域留下任何绷带的痕迹。
“谢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脚上的绷带,手法在他这个经常会受伤的人看来感觉跟专业的护士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比起降谷零会的一些其他奇奇怪怪的事情,会处理伤口这件事还是很好接受的。
他买来的衣服是很休闲的深色套装,长袖长裤把能遮的地方都遮完了,还有帽子能够遮挡一下脸。
他把衣服摆在工藤新一面前。
“你先换衣服吧,我去接点水。”
他打开车门,留下工藤新一一个人。
工藤新一看他走向溪边,脱下帽子开始清洗他额头上的血迹。
他没有问他的衣服尺码,挑的衣服也都很合身刚刚好,他穿上没什么违和的感觉。戴上帽子以后只要不是特别注意他也看不出他有受伤过的痕迹。
脱掉那些沾满血迹的衣服以后他觉得自己也有了一些力气,没有之前那么虚弱。
降谷零回来的时候瓶子里装了一些清水,他沾在纱布上又把工藤新一身上剩余的一些血迹都擦了干净才算完。
手臂被降谷零握在手里,工藤新一看他像小孩子一样对待自己,稍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专注在清理上的男人并没有看见他不好意思的脸。
“应该差不多了。”他打量了一下现在的工藤新一,正常距离看的话也不会怀疑什么。
他选的服装并不是学生气息很强烈的那种,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年轻但至少不会见到工藤新一就觉得是个高中生惹人怀疑。
降谷零跟他串了串说辞,有人问起的话至少不会太慌乱的应答。
一起出来公路旅行的朋友这个借口感觉比较好。
降谷零身上也换了一套衣服,也是刚买来的,和他的款式差不多。要是买那些特点过于突出的服装也会比较容易认出来,在那些旅游纪念款里也是翻到最里面才找到这些没有任何图案的衣服。
“你现在身体是什么感觉?”他认真地盯着工藤新一。
“啊……”他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想让对方过于担心。
耳朵还在耳鸣,身体也没有不疼的地方而且依旧使不上力气,走路的话大概也走不了多远。但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痛苦。
“还好。”最后他这么说。
降谷零没有继续逼问工藤新一什么,看他的精神状况不是那么糟糕已经足够:“真的有什么受不了的事情记得要告诉我,不要逞强。”
刚才握住工藤新一手臂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对方的虚弱。他自己并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不知道他的脸色看起来多么的苍白,嘴唇也一样。
此时没有必要非要戳穿对方的谎言。
“嗯,我会的。”
“那吃点东西吧。”
他递过来袋子里的饭团。
一提起来他还真的觉得有些饿。
工藤新一接过饭团,拉开包装,默默吃起东西来。
饭团像是那种最便宜的便利店里的款式,连米饭也硬过了头。
说实话他并不是对食物过于挑剔的人,但安室透在的时候他每天几乎都能吃到好吃的东西,现在人就在面前他还真是有些怀念对方的手艺。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能再吃到降谷零做的食物。
之前没来得及认真打量降谷零,仔细看他整个人还是跟上次见他有些差别。工藤新一边吃着饭团边看降谷零。
具体是哪里有差别他也不清楚——毕竟他觉得自己并不能算了解对方。
其实能够了解对方的人也根本不存在吧。
降谷零的视线并没有留在工藤新一身上,反而是边注视着远方边吃起东西来。
男人对于食物自然是挑剔的,但他自己能够做饭或者去吃餐厅的时间少之又少,在国外奔波的时候再难吃的东西也都吃过了,只是偏硬的饭团这种程度他眼睛都不眨的吃了下去。
这并不代表他喜欢吃,只是对很多东西学会了忍受。
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都是弱点。
“比起降谷先生的手艺,真是天差地别呢。”工藤新一不自觉感叹。
降谷零对于自己的手艺没有谦虚到这个程度,“比便利店的饭团做得好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与我的手艺对比的话是禁止的哦。”他歪头,忽然话锋一转:“所以离开波洛以后还会想到我是吗?”
工藤新一下意识接话:“当然啊……大家都会经常说到安室先生。”
“大家啊。”降谷零感叹似地重复了这个词,微微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像是太过于意料之中的答案。
少年眨眨眼,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在吞下嘴里的食物时头痛又忽然一阵阵的袭来。
“真是糟糕……”他表情有些狰狞起来,比刚才在车里的时候还要严重一些。
降谷零的手立刻落在他的额头上,“又头痛吗?”
“啊、是。”刚才对于食物的胃口立刻荡然无存,听到男人的问话他也只是短暂而急促地回答,不想显得过于脆弱。
男人的双手落在工藤新一的太阳穴附近,帮他按压起来,手法十分轻柔。
——他到底有什么不会的东西。
这个想法短暂地划过少年的脑海。
好在疼痛很快地减轻到他可以控制的地步,他才示意降谷零不用继续。
“还是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工藤新一抬头看了看天,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彻底天黑,两个人待在这里的话应该不是最佳的选择。
降谷零有些无奈地盯着工藤新一,这时候他应该更加担心自己的身体才对,但他嘴上只是说:“好。”
两人坐回车里,渐渐驶离刚才的小溪。
“晚上的话……”工藤新一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开始思考着晚上应该在哪里住宿。
现在的天气不过刚刚早春,在外面露宿的话可能是会着凉的季节。但是在酒店或者旅馆住宿的话会比住在野外更加引人注目吧?
降谷零若有所思的看向工藤新一,立即明白他的担心。
对于他们两人这种在逃跑的情况,不在任何地方留下足迹和人证是最好的选择。
他叹气,“找家旅馆吧。”
“再开两个小时的车就在温泉附近,旅馆很多。”
他用的并不是询问的语气,只是淡淡地说出他的决定。
当然他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平常的话他绝对不会做出这么冒险的事情。之前看见工藤新一身上的伤口,也担心他不稳定的状态,他就已经这么决定下来。现在少年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再染上什么病的话他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欸、可以吗?”
“不是可以不可以的问题吧。”他怎么丝毫没有自己是个伤者的自觉,降谷零做出最后决定:“总之,我去找一家旅馆。”
“住在游客多的地方反而不会那么显眼,住在外人少的镇子里会更容易被察觉我们是外来者。我知道你觉得住在野外最好,但你的身体再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会很难处理的。”他把自己的理由坦白。
工藤新一考虑了一下自己现在走路还都有些困难的状态,即使反对他也没办法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而降谷零的选择也的确是最好的。
简直就是任人摆布的状态。
“总觉得有点不开心啊,感觉自己像是个累赘。不,完全就是累赘吧。”他自暴自弃地这么评价自己。
现在的自己比小学生的身体还要脆弱。
降谷零现在也提供不了什么实质上的安慰,少年并不是那种能够三言两语就能安抚下来的人。
“那么现在就好好听我的话。”
少年还是有些不甘心——当然那只是对自己身体状况的不满,有些闷地靠回车的座椅上。
“这么说起来,降谷先生好像还是第一次见我?”
“与工藤新一是第一次没错。”降谷零看过很多次工藤新一的资料,短时间内他以为不会见到他。面对他本人的话,怎么称呼才好呢?
也不能叫对方柯南君,叫新一君的话也不适合,两人还没亲密到那个程度:“工藤君,这样叫可以吗?”
“怎么称呼都可以哦。”
他是很想直接叫他的名字,只是这样太不符合他们目前的关系。
降谷零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渴望,压抑下自己的情感。他真正意识到喜欢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的时候已经是他离开波洛以后了。
这是明白自己的感情以后和少年第一次单独相处。
即使工藤新一什么都没有说,他也知道与对方的关系比之前更加——可以说是亲密吗。柯南当初是不得不对他坦白身份,但那之后好像更加信任他了。
不管是试探还是针锋相对,两个人在很多时候是同一战线的。
现在这一刻也一样。
工藤新一不会看不出他的牺牲,少年也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更加信任他。如果能一点一点的这样蚕食掉对方的心的话……
降谷零知道不可能。在他身旁的人可不止自己一个。
他只露出了一点苦恼的神色,被少年迅速捕捉到:“是还有什么危险吗?”
再度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觉得你啊,太让人难办。”
工藤新一刚刚被降谷零救下来,现在说什么反驳和逞强的话都有些不够名副其实。
“这样的初次见面,也只有工藤君能够做到。”
“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降谷零的视线专注在路上:“工藤君的优点是很在乎周围的人,但弱点也是。”
“被完全看穿了啊…”工藤新一不甘:“降谷先生有弱点吗?”
小侦探还是这么喜欢探究他本人。
“这当然是不能告诉你的。”
工藤新一没有指望过对方直接告诉他,告诉他才更奇怪。这点挫折阻止不了他的好奇:“除了日本以外,我似乎想不出来了呢。不过这根本也算不上弱点。”
“是人的话就会有弱点,我也不例外。”
他继续补充:“感觉降谷先生不能够算作人的范围。”
“还真是看得起我,我当然也不是毫无弱点的。”别人怎么样看他都无所谓。只要他自己对自己有着足够清晰的认识就足够。
“真想知道降谷先生的弱点呢。”
降谷零在内心笑着,少年对于他本人就是自己的弱点之一毫无意识。
Chapter 2: 02「理性行動」
Chapter 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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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见有些头痛地看着自己上司忽然发来的消息,不仅要一辆车还有不少物资。
——目的地还是离东都很远的地方。
离开东都的降谷零联系他的时间是不能够确定的,他早就学会不问问题先去执行命令。即使半夜从床上被叫醒也只能立刻跑出家门,次数虽然不多但他也随时做好准备。降谷先生的决定不会是错误的这个信念被根深蒂固地种在了他的脑海里。大概是养成了一种盲目的相信的习惯,虽然这个习惯被降谷零严厉批评过。
对方那时板着脸靠在墙上对他说:“要独当一面的话,必须自己学会做决定才行。”
风见苦笑,他当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在同龄人里已经算是十分优秀的他正是因为遇到这个上司以后才颠覆了自己以前的看法。
非人类的领域是他作为一个人类怎么样也追不上的,他觉得降谷先生丝毫意识不到这点。可他也不想落得太远。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办公桌上摆着的正是前段时间完结的地铁案的文档。
风见这时才想起那个等级的人可不止降谷零一个,还有那个孩子。
在降谷零离开以后他并没有再接触过对方,只是偶尔会在案件文档里看到他的名字——比如自己桌子上的地铁案。若是以前他对于这种提及一点都不会在意,现在的话他会自然地假设对方在案子里扮演的是不知道多么关键的角色。
至少那个孩子值得这样的夸赞。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好在离规定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动用储备资源的话应该能够很快准备好。
比自己年少的上司在那之后又传来一封简短的信息:
‘和上面报备了营救计划,明天你去监督一下。’
营救计划?
他知道降谷零还在以波本的身份活动着,是在组织里有人需要营救吗?还是什么别的状况。
摸不着头脑的风见裕也从管理官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得到的也只是批准的信息,具体执行全部交给降谷零和他。
——总之不能够让降谷先生失望啊。
他身上感觉到久违的压力,这么想着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很久没有接到这样突然的指令他好像又回到之前的一段时间。待他监督手下把车送到指定地点并回复降谷零的消息的时候,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望向窗外,天边已经是一片晚霞。
“这么快太阳就快要下山了。”工藤新一小声自言自语。从溪边拐出来的车又开回海岸线边上,没有树叶的遮挡只要一侧眼就能看见波光粼粼的大海和被染成红色的天空。
另外一边的天已经逐渐变成深蓝。
今天天气还算晴朗,没有云层遮挡逐渐靠近地平线的太阳把光亮正好撒在工藤新一的窗户这边。他把帽子往侧边又拉了拉,盖过刺眼的光芒。
说实在的,撇去那些无法忽视的危险,两人的确就像是在公路旅行一样。早晨他还在东都,现在已经离那里很远了。
脑子还没完全恢复正常的他总觉得有那么几分不真实。
心情即使冷静下来也无法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哪怕此刻的氛围悠闲得有些过了头。现在仍然有被组织的人发现的风险。对于这样的氛围他只能把他归功于坐在自己身旁的降谷零。
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只是开着车都给人一种奇妙的安定感,好像字典里没有走错路这几个字,从出发到现在也没有看过地图。
仿佛之前的危险不存在一样。
“降谷先生以前来过这附近吗?”
“可能有……一两次。”日本很多地方他不能说没去过,却也没什么太多的记忆。
“旅行?”
“不,是公事。纯粹旅行的话,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去过。”从警校到现在,他想自己去过的地方几乎都是因为任务,虽然去过很多地方但都并不是因为旅行。
“也是呢。”
降谷零不会主动和他讨论很多他自己的过去,仅仅从知道的一点信息来看推断大概也能总结出这就是他的日常。
“非要算的话,安室透时期或许能够算得上旅行?”和毛利家的人的一起的话也是有过几次的。
那时候对方的动机可是每次都不纯粹,这点工藤新一怎么可能不清楚:“条件这么宽松的话,那么我们现在也可以说是在旅行吧。”
看见工藤新一的表情的降谷零知道他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认为也可以这么算。”
男人的回答只收获工藤新一无语的表情。
”不过,我倒是很想和工藤君一起去一次真正的旅行呢。”
“唔。”工藤新一脸上露出几分纠结,有时他实在是分不清那是真心还是随口一说,“降谷先生真是非常辛苦,各种意义上的。”
“真要抱着那种凡事都很辛苦的心情可就做不下去这份工作了。这些事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工作,也是我的信念。工藤君其实也和我一样,骨子里还是会喜欢危险和挑战吧。”
工藤新一不想直接肯定他的说法,但否认的话似乎也不会改变对方的看法。
降谷零短暂停顿一下:“就是这样才更会让人操心。但真要让人不操心,好像也就不是你了。”
“完全分不出来是不是夸奖。”他扶着额头。
“现在不是也有许多人在担心你吗?”
“……”工藤新一苦笑,“很多事情告诉周围的人的话会更危险,但我的确没办法放着不管。在让人担心这点上我是很糟糕没错。”
“担心你的可不只是他们。”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了工藤新一之前倒在废墟之中的样子,仅仅是回想起来都会让他觉得莫名心悸。
这种情况还很可能不会是最后一次。
少年这时倒是恰当的服软,但也绝对不会保证说下次不会这样的话:“我知道…降谷先生也很担心。”
“知道就好。”
“还以为这时候又会来劝我不要继续深入呢。”
早已看透他本性的降谷零回答:“但你并不会听的不是吗?”
“这倒是没错。”
从醒来之后他一直很好奇降谷先生为什么会救自己的理由,一部分他是可以推测出来没错,但另外一部分他还摸不着头脑。
平常他很少会特地纠结这样的东西,但直觉告诉他那个理由很重要。
他很难给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划上一个具体的定义,套上怎样的词语都觉得不太合适。
可是从这次见到降谷先生就有什么不一样了,那是以前没有感觉到的东西。这微妙的感觉隐隐敲打着他的脑子,他却无法准确地说出到底有什么改变了。
他转头又瞧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看不懂的东西还是看不懂。
太阳此时几乎已经完全消失踪影,预告着夜晚的来临。
工藤新一在心里暗自盘算着时间,根据降谷零所讲的位置来看现在至少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距离。
“到了那边以后,要先去换辆车。”
“降谷先生已经有计划了吗?”
“不知道确定的情景没办法做太具体的规划。”降谷零老实回答。但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保护工藤新一,这是他对自己的决心。
如果连自己重要的东西都保护不了,那又有什么用呢?
从做为ZERO开始失手犯错的次数并不多,只是能想到的那些错误,不管是不是因为他,对于他来说偏偏是最致命的伤口。
不能够再重蹈覆辙。
“如果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或许就能够帮上一些忙。”
“这次交给我这边就好了。”
“为了我一个人辛苦这么多人,总是想有点帮助的。”降谷零代表的不仅仅是他本人,工藤新一当然知道在他的命令下公安那边也会有人帮忙,而这些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护他。
“那么就别做一些太勉强的事情,现在该关心的是你自己才对。”
“就算这么说也……”
少年只是稍微露出烦恼的神色,随后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办法跟身体做对,果然还是十分衰弱。
降谷零留心到他的举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外面的光芒已经柔和许多,工藤新一点头,整个人往外套里又缩了一些,闭上眼睛。
或许睡一觉会好一些。
降谷零看他闭上眼睛,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掏出自己的手机进行确认。
组织那边还没来联络他,爆炸现场公安那边也一样去勘察过了,好像没有正面遇到对方的人。风见之前短信汇报说他们那边的人去现场的时候没有太多被动过的痕迹,他那时候在东都没办法亲自去确认,只能阅读属下传来的报告。
‘研究所那里…找到两个活着的人都是重伤,已经送到医院,暂时不清楚有没有别人被带走。’
‘但我们应该不是第一个去现场的。’
‘先把重伤的人保护好,如果抢救过来的话组织很可能要对那些人下手。’
他走的时候给公安报信的速度还算快,如果能把那两个人救起来的话或许会有很重要的情报也说不定。这么看来的话很大可能他们的人是第二个到现场的,组织现在也不会想和他们正面交锋,得到了解药的配方以后那边应该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才对。
还是无法确定组织那边是不是真的知道工藤新一在爆炸之中活了下来。
他又飞快地瞟一眼自己的手机,依旧没有那边的联络,看来现在重心的确不在他这里。他清楚自己这边的优势是什么。组织那边是丝毫不知道自己与工藤新一有这么深的关系,并且他们不知道江户川柯南与工藤新一是同一个人。
就算怀疑工藤新一没死应该也不会考虑到他出手救人的可能性,更不要说想象到他会冒着背叛组织的危险去救这样看似毫无关系的人。
在靠着算计和利益生存的黑暗里是最不可能的行动。
他垂下眼。
明明这是最危险的举动,却无法被预测到。这是连他自己都无法预估到的,更不要说其他人。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无法主动去联络组织,身份被拆穿或者不被拆穿都需要做一些安排,他很需要这一点时间。
降谷零的眼睛专注在路上,心思却不在。
醒来的时候工藤新一揉了揉眼睛,脑袋里肿胀发痛的感觉加上耳鸣声有些减弱了,一看周围他发觉车子已经是静止状态了。
“啊……已经到了?”
“嗯,刚到你就醒了。”
降谷零环视车里一圈,除了身上的枪以外其他都可以扔掉。
工藤新一顺着降谷零的视线也环视车内,第一眼注意到的是自己全是血迹的衣服。刚才没仔细看,现在一看还真是有些骇人,原来之前自己受伤有这么严重。
“走吧。”
打开车门,一股寒风顿时冲进他的脖子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春天的晚上还是这么冷啊……受不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比起正常的时候还是虚弱的原因,现在他总觉得冷得要命,回头看降谷零的表情连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过他可以确认了。
灰原哀给他的解药是不会坚持到这么久的,现在是晚上了,会已经变回柯南的身体才对。
真的站起来在降谷零身边才有实感,自己的身体真的是恢复了。原来的视线差距总是很大,不抬起头都无法看见那个人的表情。虽然他经常会迁就自己,但现在他也能够不用抬头就能看见降谷零的脸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力气在逐渐恢复,好像没有之前那么虚弱,至少走路不成问题。
“车里的东西会有人来处理的。”
“啊…嗯。”他当然不会质疑降谷先生处理事情的手段,要是对方处理不好的话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处理好。
从两人的视线望去,周围的景色略显古朴,弯弯曲曲的石板小道一直通向灯火通明的中心,却没有高楼大厦。周围被山包围,整个城镇高低错落。
似乎是为了保证吸引外来客人的日本风格,周围的旅馆也几乎都不是新的建筑。
工藤新一跟在降谷零的身边走,手揣在口袋里。
他们在的角落离人聚集的繁华地带不算靠近,天黑以后没有路灯在这边的行人更是少。
走了几分钟以后降谷零停在一辆车面前,是比较古朴的黑色四门小轿车。他根据风见的指示找出钥匙,先去打开了后备箱。里面两个运动包安稳放在中央,他只先拿起其中的一个,背在背上。
往前走几步路就是一家旅馆,并不需要费太多心思去寻找住宿的地方。
在这种偏僻一点的地方住宿很多都是本地人开的旅馆,比起正规酒店当然不会那么严格,也不见得会有摄像头一类的。降谷零带着工藤新一走到那家旅馆的门口,推门进去。旅馆老板娘看起来已经快五十岁了,依旧维持着优雅梳着盘头,穿着和服在旅馆前台迎接人。
外面看起来这家旅馆还是十分老旧的,里面已经被重新装修过添加了一些保暖措施。
工藤新一老实地坐在客人等候的长凳上看着降谷零走上前,还是让帽子遮住了自己大部分的脸。
“您今天有预约吗?”
“啊,需要预约吗?”他露出几分苦恼而局促的样子。
老板娘急忙安抚:“不,这倒是不用。最近这天气来的客人并不多,只是想确认一下。”
“真是麻烦了,路上出了点事故结果到这边已经这个时候了。”
“没关系哦,没有客人的旅馆才会让人困扰呢。是两位客人吗?”
“没错。”
老板娘翻了翻房间记录,确认还有哪些房间是空着的:“需要挑选房间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一楼的长廊,不少房间都透出隐隐的灯光:“二楼有人住吗?”
“二楼的话…只有一位客人。”
“房间里有带浴室吗?”
“二楼的房间都有哦。”
“啊、那刚好,二楼靠近楼梯的房间可以吗?”
“没问题。”
“温泉还开着呢,一路操劳的话可以去好好放松疲劳。一楼一直走下去的话就能看到。”老板娘指了指一楼的尽头。
“真是帮了大忙了。”
“那我带您去房间吧,没有预约的话屋子暂时还没准备好。”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不需要麻烦了。”降谷零微笑着拒绝。
她也没有坚持,目送着两个人一同走上房间。
降谷零进了房间立刻拉上房门。他上楼的时候看过了,附近的两间房都没有人,那唯一的客人也是住在整个楼层的另外一边,离他们很远。他们的房间正对着楼下的温泉还有日式庭院,虽然现在算得上淡季还是有两三个人泡在里面。
——啊啊、要是能进去泡一下就好了。
工藤新一进门看着窗户这么想。
之前只是用水擦拭过身上的血迹,跟实际去洗澡把全身洗干净的感觉是不能够相比的。
注意到工藤新一的视线,降谷零补上一句:“伤口的话最近几天都不能泡水。”
“我知道。”他有些无奈。
“那就好。”降谷零摘掉自己头上的帽子,露出自己额头的伤痕。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有些发丝还沾有一点血迹,在浅色的头发上格外明显。
不过他没有先操心自己。
“让我看看。”
他示意工藤新一伸出自己的手臂,少年也知道自己理亏,老老实实地照做。
“我想先去洗一下。”
血迹大部分是都擦干净了,但是因为产生的汗水之类的还附着在他身体上。
如果一个月都不让他洗澡的话,他觉得自己可能会疯掉。工藤新一朝男人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对弄湿伤口才换来去浴室的机会。
他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外伤有些触目惊心,但是他最庆幸的是也只有外伤而已。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脸色依旧还是不正常的苍白,看来之前逞强的话降谷先生应该是一清二楚。比起正常人他还是无比虚弱,太阳穴时不时也会忽然疼痛起来。睡觉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到那么多,现在清醒着却能够清晰感觉到。
“哎。”他不自觉地叹气,谨慎的用水把自己的头发和没有纱布包裹的地方全部洗干净以后才换上浴衣出去。
“正好,我帮你换药。”他老老实实地坐到男人面前的榻榻米上,避开自己腿上的伤口,艰难的摆好坐姿。
在外面买的纱布跟医院里的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之前下午绑好的绷带上暗红色的血迹已经滲到顶层,能够清晰的看见血迹。
降谷零拿来的包跟旅行包无异,除了在表面的衣服以外下面都是他找风见准备的物资。他在包里快速翻了翻拿出新的绷带,还有平常只能在医院看见的药物。
绷带难免因为血液而黏在裂开的伤口上,降谷零握着他的手腕,缓慢揭开以后露出已经有些变暗的伤处。
“倒是没继续流血了。”工藤新一艰难地忍住刚才绷带撕下肉的疼痛,扭了扭自己的手臂,注视着伤口。
降谷零一边嘱咐一边为他重新包扎:“这些地方要每天换绷带上药才行。”
握着他手臂的男人麻利地找出伤药涂在上面,皮肤上顿时一股清凉的感觉蔓延开来。
即使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也还是认真又谨慎。
被男人这么对待的工藤新一总觉得降谷零对待自己的态度和对待柯南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加柔和一些。恢复成高中生身体的工藤新一总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算作一个大人了。
虽然他是受伤了没错,总觉得还没到动不了手的程度吧。
“降谷先生,还在把我当做小孩子吗?”他的所有行为只能让他如此总结。
降谷零的眼睛定在他身上几秒, 皎洁的月光洒在少年好奇的眼睛上。
他没有直接回答,又叹口气:“你是这么认为吗?”
“难道……不是吗?”他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
工藤新一望着降谷零,等待他的答案。
“……”降谷零无言的继续帮他上伤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对你的话当然没有,一直都没有。”
他认真对上工藤新一的眼睛表明自己的想法,又低下头继续为他包扎伤口,掩去自己的表情,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小声补充:“不过有些方面还真是很小孩子。”
他是觉得自己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降谷零发觉他在自己的事情上这方面好像特别迟钝。
在远方的风见可以亲身作证作为被压榨的下属可是从没有体会过降谷零这种温柔的待遇。
“诶?”工藤新一没有漏听后面半段。他想直接反问哪些方面,但对方已经抬头一脸不会告诉他等他自己琢磨的表情。
“高中生的话,也还是未成年哦。”
“那不还是把我当作小孩子吗。”工藤新一不满抗议。
“我不会这么相信一个小孩子的。”
这点他是不能否认啦。
今天特别看不穿降谷零到底在想什么的高中生沉默了一会闷闷地回:“也是,我只知道安室先生是什么样的,根本就不了解降谷先生。”
“这么想了解吗?”
“不管怎么说,正如降谷先生信任我一样,你也是我信任的人,所以想了解更多。而且现在来讲的话,感觉有些不太平等。”
少年有些纠结,“感觉降谷先生更加了解我。”
降谷零觉得某个方面来讲他没有说错,工藤新一的经历只要去查都能够查得清清楚楚,而他却从来没有对对方说过这些事情。再加上作为安室透生活的日子里他也是必须有意识的离少年有一段距离。
其实少年的本性一直都没有改变过,不管是哪个身份,而他也愿意给自己看隐藏起来的那一面。
所以他知道对方是信任自己的。
但他自己有着太多的原因不能够让对方太过于了解。
甚至于对他的喜欢也无法表达出来,只能这样埋藏在心里。
工藤新一见降谷零没有回复他,继续说:“我也知道降谷先生还不能告诉我那么多。毕竟我也是在对自己重要的人做同样的事情。”
他自己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在这么多危险的事情中只能一次一次的隐瞒,即使会让他们伤心。
“但没关系,以后我也会相信降谷先生的。”
男人不是第一次冒着危险救他,哪怕两人追求的东西某些时候并不是完全一样的,他也很难去不相信对方了。
这么坦诚的话让降谷零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真是糟糕……
看着少年在自己眼前本来就很难隐瞒自己的感情。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想再泄露出过多的情感。
不管他有多么擅长伪装,也是经历过练习而累积起来的技能。
尽管他认为自己比别人来说擅长很多事情,但不擅长的也有——
真感情这件事就是其中之一。
“或许有机会吧。”他没有完全否决掉对方的提议。对于他来说自己的每一天都是在种种不确定之中度过的,他甚至不知道这件事结束以后自己和少年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最坏的情况下,两个人可能根本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降谷零为他包扎好伤口就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些物品往桌子上一扔,解开衣服。
之前他都专注在工藤新一身上,没时间去顾忌自己,明天要见人的话可不能这样出门。降谷零照了照房间里的镜子,看了下自己现在的模样。
趁着降谷零进浴室的时间,工藤新一打开侦探徽章——并不是有什么想要瞒着对方的,只是总觉得在对方面前讨论他本人有些奇怪。跟灰原哀简单汇报了一下一整天的事情,对方也只是叹了口气。
“我也觉得暂时离开日本会比较好,他说的话完全没错。这么冒险的事情也只有你一个人会做了。”
“还有啊,我是觉得我更看不透他了。”
“那工藤你又因为什么好奇呢?”
“我不知道。”
灰原哀在另外一头就能想像出工藤新一一头雾水的样子:“无所不能的侦探也会有不知道的东西啊。”
“都这种时候了。”
“好啦,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只是你说他很在意你这点,我知道是真的。”看来对方完全也没有往别的方向考虑过。倒是非常工藤新一的风格。灰原哀心里无法确定的直觉也无法跟工藤新一说,真的说了的话只会让两个人更别扭,只能静观其变了。
工藤新嘟囔着“什么嘛”,然后切断了通讯。
男人从浴室里出来以后也换上房间里的浴衣,十分自然地把没有提前准备好的被子在地上铺好。
“晚上不会睡不着吧?”
“不会。”他摇头。虽然在车上小小的浅眠了一会儿,精神依旧十分疲惫。不仅是身体的能力不在顶端,头脑的能力也没完全恢复。
“那就先躺着吧。”降谷零坐在他旁边的被子上,看着工藤新一把自己整个身体裹进被窝里。
不得不说,少年这么听话的时候在他记忆中寥寥可数。
房间里的灯光熄灭以后,就只剩下窗外的月亮做为光源。
工藤新一躺在被子里,看着窗外的月亮,想起课本里说过如果晚上月亮清晰可见的话,第二天就会是晴天。
他脑子里胡乱想了很多东西,从现在有没有危险到坐在自己身边还没准备睡觉的男人,不知过了多久抵不过睡意安稳地合眼,呼吸均匀。
降谷零换了个姿势靠在墙上,只是看着少年的睡颜,毫无入睡的想法。工藤新一可以睡觉,但是他不能这么放松。
离开那个少年身边以后,在许多夜晚里,还是会想起两人曾经相处的细节。
他从来不是会特意在这种事情上分心的人,随着时间过去有些东西和感觉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或许他以为的那些心动和喜欢只是自己的误解——他这么告诉自己。
他讨厌情绪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任何突如其来的情绪都是一种负面的代表。
这份感情本来就是错误的。
但自己的心与大脑久违地不在一个频道上。
直到这次再与工藤新一相遇。
以为渐渐消逝的情感像是火柴一样只要一划就再次点燃,如星火燎原。只需要看他一眼就再次感受到最初发现自己感情时的悸动。
无法把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
他不是没有在乎和想保全的人,但是这种连他也无法描述的不一样的冲动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与朋友和别的自己在乎的人都不一样的感觉。
如果那些是累积在海边一道一道的小浪的话,那么这就是忽如其来的滔天巨浪。
让他那么的猝不及防。
这次他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再对自己否认。
正是因为对方对他有着如此大的影响力,他才不得不更加地克制自己。
面对组织的任务他也很少感到棘手,在如何对待少年这个问题上他却觉得异常苦闷。
周围注视着工藤新一的人并不是一个两个,连贝尔摩德对待他也与对待别人不同。
或者说,不喜欢他才会更加奇怪吧?
他认为对方有这样的魔力。
可惜闭着眼睛的某位少年丝毫不明白自己对人的杀伤力。
他对着寂静的夜里微不可查地又叹了口气。
还能再看见少年几次呢?
与他重逢开始,降谷零脑子里就开始莫名地不停想着这件事。他的初衷还是没有改变过,至少组织是必须要扳倒的。
他早就把自己的生命作为可能牺牲的必要项。一旦幻想的未来太美好——虽然他并没有什么美好的幻想,他觉得自己本质上是个悲观主义者——无法达到才会更加痛苦。
他对少年的感情也是如此。
对方知道的话可能只会感到苦恼吧。他不会给人无谓的负担。
以前自己的心思与感情都记挂在一些更庞大的东西上,这点没有改变。
早在警校的时候松田那群人就调侃过他,不知道他会对什么样的女孩子感兴趣,甚至还凑过他与别人的对。那时幻想中理想对象的模样他早就不记得了,不如说从来没认真考虑过,但潜意识还是有一个类型。总之简单概括的话应该是与他旗鼓相当的女性。
记忆之中只剩下不知道谁说的“那你只能一辈子单身了⋯⋯那种女孩子哪里找得到?”的感叹。
最后他的反驳是:“只要我为日本贡献一辈子就好了。”
“一看就是没爱过的人说的话。感情这种事情能完全受控的话那我们已经是机器人了。真好奇啊,想赶快到未来看看能够让你栽下去的人的样子。”伊达摇头,以过来人的角度这么教训他。
被他百分百地否决了。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优秀的女性有很多,至少现在再来一次这样的对话他也可以有底气的这么反驳。但伊达后面那句话现在他自己回想也赞同不已。
果然只有这种感情是不受他控制的。
一想到自己现在投入感情的对象还是高中生就⋯⋯
要是那些家伙还在的话会怎么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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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从被子里迷迷糊糊撑起身体,他快速瞟了一眼窗外,天还没有亮起来。
旁边的床铺连皱纹都没有,跟昨晚铺好的时候一模一样——那么男人肯定一晚上没有休息过吧。
他刚想起来时就听见降谷零的声音隐隐从隔屋传来。
工藤新一稍微偏过头。男人还是昨天晚上睡觉之前的装扮。
“至少爆炸可以提前知会一声吧。”有些冰冷的语气,与对他说话的时完全不同。
降谷零的嘴唇紧闭着,望着窗外黑暗的院子。
“他?那是?”
”没有。不可能还活着吧。”目光转回正屋,似乎在确认着什么,男人的目光正好对上醒来的工藤新一。
降谷零轻微地挑了下眉头。
“那群讨厌的家伙已经去清理过了啊,不如你派人找他们问问看。”回答电话里质问的他的语气有些讥讽。
不难猜测,或许问的就是他的行踪吧?
降谷先生救他的时候应该没人看见,以对方的周密程度来说不会留下目击证人那么危险的事情。
“呵……我有什么理由吗?还是你有什么证据。”男人和对方又说了几句。
挂断电话,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工藤新一看着他走回自己身边,坐到被子上。
“怎么醒了?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好一些了。”
“再睡一会儿吧。”降谷零周身的气场收敛不少,又恢复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他躺在床上望着坐在旁边的男人再次询问:”真的没问题吗?”
降谷零自然知道他听见了自己刚才的对话,沉默了几秒。
“不能说是没有,情况比想得要好一些。看情况的话他们是没办法确定你的生死。现场是我们那边派人过去勘察的,组织的人也避开了我们。但他们应该暂时没有放弃追踪,当时附近的车被开走那边应该是知道的,他们还不知道是我。”降谷零把他知道的信息都全部告诉工藤新一。
听到最后,工藤新一抓了抓脑袋,总的来说虽然他们不是安全的但也不是那么不安全。听之前的电话就知道他们对降谷零的身份不是没有怀疑,所以他的处境可能比自己更加危险。
“我还有一件好奇的事。“
降谷零皱眉,少年的心思从来都不比他少。
明明跟他说话的时候都只是像日常对话一样的从容,实际上这个人还是在他身边整晚没睡。那原因只能是因为自己。
”我现在不清楚降谷先生是真的很从容还是假的。”
“……”
淡淡的月光洒在男人的头发和脸上,显得望向工藤新一的神情更加柔和。
他表现得不担心也没有想真的给工藤新一一种现在一切都很安全的感觉,对方明显有能够看穿他的能力。
大概是因为他早就回忆不起什么时候自己没有在面对危险,而习惯了危险以后,能够让他紧张的时刻反而是少数。再加上也有那么些情况需要装作镇定的样子才能够骗到周围的人。
怎么说呢——半真半假。
他是真的不怕危险,却也是真的怕面前的人遇到危险。
降谷零轻声笑了起来,有些时候对他还是说一点实话比较好,他对自己在乎的人太心软:“比起特意装作轻松,好像不如说是习惯了危险。”
“有些事情也可以用本能来解释。你也知道,我们只是相对安全。”他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组织信不信他的说辞都是不可控的范围。虽然他有把握组织除非抓到他和工藤新一在一起,不可能会有不相信他的理由。
工藤新一的眼神扫过他,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只是回答:“好吧。”
他哪里能看懂降谷零隐瞒的那点心思。
总觉得不对,可又说不上来什么不对。
毫无头绪,琢磨不透。
“你继续睡,还早呢。”
降谷零先躺在他旁边,拍拍他的枕头让他继续睡觉。
工藤新一还有些迟疑,降谷零又补上一句:“真的有人来了我会叫醒你的,不睡觉的话会更拖累我的。”
说出这句话以后少年就乖乖地又躺回去,这次是侧躺着面对男人。
“总觉得我欠降谷先生的越来越多了。”
Chapter 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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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一天之中别的时间他更喜欢夜晚,这是他稍微能够放松的时间之一。在晚上他不必提起精神来应付自己周围的人,哪怕是几秒的放松也是难得的安宁。
表面的毫不费力需要他暗中竭尽全力才能够维持现状。
像是走钢丝一样的人生。
是因为有能力才赋予他这样的重任,同时代表着必须得放弃作为普通人能够得到的许多。
他的头靠在墙上,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眼睛适应黑暗之后不需要照明也能够看清房间内所有东西的全貌,包括裹在被子里的工藤新一的脸。
……果然与照片和档案相比更加鲜活啊,哪怕只是睡觉的表情也让他十分动心。
之前有一点少年说得不算完全对,他到现在都可以背下眼前人的档案了,可其实自己根本没有那么了解他。
的确对比来讲他会更清楚工藤新一的履历,但并不是真正的了解。不管档案里的东西有多么详细,真正要了解一个人只能与对方在现实中相处。以这一点来说,如果没有相处过,就算是把自己完整的资料摆在工藤新一面前,对方只凭这点也很难相信他吧。直觉这个能力会在事实不足的时候拿来作为判断的依据。
他比别人更清楚在不同的时候很多判断的基准是无法这么简单地写入资料之中的。作为人类没办法只用一张纸来表达出那些隐晦的东西,只能通过心来感觉。
而在他们相处过后少年选择相信他。
他也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从这方面讲的话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够了解工藤新一,比起在他身边的人他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两个人共同经历过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多,每一次都是在这种生死攸关或者勾心斗角的情况下见他。
两个人不是欺骗就是被欺骗的角色。
回想起来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发展出一定程度的信任才是最不可思议的呢。
好处是他很清楚对方的本质是什么样的。
为了达成目标的试探随时可以完成,而现在他想要更加深入的只做为他本人去了解对方。在双方现在的关系上只是想要单纯的了解一个人的所有就很难。
哪怕只是和对方闲聊他过去经历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对方也只会认为他是在找机会利用他的弱点吧,这点也怪不了别人。
他无法去了解对方生活之中那些过于细微的东西,也没有办法陪在他身边度过那些日常。说到底,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只是因为想要一点点提升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才会如此在意吗?他不知道。
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想要知道对方的一切吧。
只是这一点就让他觉得其实他们俩个人的距离很远。尽管他可能是知道工藤新一真实身份的几个人之一。
少年的身边有许多人陪他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但他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坦诚地告诉对方。比起那些一直都能够在他身边的人,他算什么呢?
他没办法一直在,连短暂的停留都不能太久。
降谷零有些自嘲。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算是一个坦诚还是不坦诚的人,要以世间普通人的标准来判断的话应该是十分不坦诚的类型。
自己的真心永远都隐藏在面具之下,对于自己能够释放出来的情绪也非常挑剔。
在他的生活里几乎所有的时刻只是保持这种性格就已经足够。
只是……
仅仅凭借自己的思考的话在对少年的感情上得不出任何结果。
不像很多事情只要实践就可以得出答案。
不管是做菜或者格斗都有自己的窍门,只要能够把握其中的精髓并不算难。
与这相对应的是人类的行为。行为是永远无法使用一个标准来判断的,虽然很多时候都有一定的共通性,但时不时总会有预料不到的情况。在所有无法预料的情况之中,爱情就是其中最不可预测的。
到底人为什么会动心,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人呢?为什么只有感情这件事情是不受控制的呢?
再怎么思前想后也无法改变自己动心的事实。
他只知道在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自己的理智也退到情感之后。
他的心渴求的不只是这样不温不热的,到最后只能用理智来遏止那些不该出现的想法。不做出任何行动的话,他很清楚少年不会明白他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思看待他的。
可是……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踏出这一步的话什么结果都不会有。
以他的处境来说,注定会不断分离的关系,是不是就这样止步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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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座里响起打火机的声音,一道火光照亮驾驶座上中年男人的脸。中年男人相貌平平,手指比一般人还要粗些,留着络腮胡。他点燃手中的香烟,夹在有些干裂的唇边:“我说柳田,上面真的觉得他还活着?”
他身旁被称作柳田戴着眼镜的二十多岁的男人拿出手机确定两个人现在所在的方位,朝前面指了个方向:“他们说开走的车就是那附近的,也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开走的,让我们来查查看。”
留着络腮胡的男人又吸了口烟,从嘴唇和鼻孔中吐出烟气,跟着柳田的指示缓慢地行驶。
“总之照做就行了,先根据最后的定位去看看车的位置。做好了说不定就……”他歪着嘴一笑。
“就在这里停车吧,井原。”
站在他旁边的柳田打开手机又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档案和照片。
工藤新一,十七岁,曾被确认为死亡。
柳田对这个名字不算熟悉,也有隐隐有在新闻里看过这个名字的印象。
组织就对这样一个只是有名侦探头衔的高中生这么上心吗?
两人跟着最后记录的停车位置,走进一条有些废弃的街道的最里面。柳田靠近车的窗户看了一眼,车里什么痕迹都没有,多半是被清理过了。
他朝井原摇摇头。
“后备箱呢?”
井原戴好手套,拿出准备好的工具撬开后备箱,一眼望去也什么都没有。
“没线索了啊。”柳田抱着双手,心想果然不会这么简单。整辆车连原主人的痕迹也没有留下,再去撬开车子的话只会留下他们更多的痕迹来被追踪。
井原关上后备箱,啧了一声:“要是活着肯定早就被警察那边给带走了,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没办法,那也得查出是谁把这辆车开走的,总不能是鬼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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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把玩着手机,盯着屏幕里传来的消息。
他没有让公安的人跟紧他们,但是在镇子不可能不安排他自己的眼线。到早晨的时候他的下属传来一条消息和一张照片,组织那边来了两个人调查车子的事情。
照片里只是隐隐的能够看见两个男人在查看他们留下来的车,不过里面的痕迹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就被清理干净,不会让他们找到任何把柄。
风见告诉他组织主要的人力还是在东都那边想要对他们从爆炸里救出来的人下手,那边已经加班一晚上商量对策。他因为昨天批准的计划晚上就离开了警视厅,倒是勉强逃过一劫,虽然他想降谷先生这边的活肯定不会轻松。
屏幕的亮光照亮降谷零的脸,他一直在想对策。
组织很明显确定不了工藤新一的死活,也不会认定他与少年会有什么实质的联系。派来的人不是什么高层,那两个人的脸他并不认识。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当然不会昨天在那附近随便找一辆车开走。算算时间的话,最迟今天下午他就得回去汇报任务。
他们住在旅馆里,只要通过外面的人监视那两人的位置就能够避开那两人,那么他们随时可以安全逃开。这么做的代价是组织会一直寻找工藤新一。
在少年无法变回小学生身体做为掩护的现在,这会是个十分不好的隐患。
他希望能彻底帮对方摆脱掉组织的人。
在救他的同时,自己也不希望与组织的那两个人打照面。虽然他不认识那两人,但不代表他们一点不认识自己,而他不想冒那样的风险。
在这复杂的情况下,他还是做好了一个计划。
只是去执行他想好的计划的话,得让工藤新一再去以身涉险。
他按着手机屏幕把需要准备的东西和计划先提前发给风见,始终无法完全的对自己的计划感到赞同。
降谷零看着安稳睡着的少年,心底还有些犹豫。别人可以随便误解他,只要达成目的他从来不会质疑自己的决定。他以前都不会为这种事情感到愧疚或者犹豫,此刻对工藤新一却无法用对别人的标准来一概而论。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理智是自己的优点,很难得会有这种理智反而成为束缚的时刻。
上一次这么拿不定主意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早。”睡了一晚上的工藤新一睁开眼用微微沙哑的嗓音与他打招呼,打断男人的思绪。他看见降谷零抱着双手坐在窗边,可想而知又是一个不眠夜。
男人转过身,过于冰冷的手指停在他的额头上,确认他身体的温度有没有异常。
感觉到鲜明温差的少年想着这可不是因为他发烧了才觉得对方的手温度很低。
“身体的状态呢?”
醒来的工藤新一不能说自己的状态明确的比昨天好,没有更糟糕就算是好事了。他拖着有些沉重的身体从被窝里爬起来洗漱,用冷水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活动着自己的手臂,依旧没办法抬得太高。
果然爆炸是不会对人仁慈的。
降谷零没有着急告诉工藤新一,甚至催着对方一起让他乖乖吃完早饭才告诉他自己的发现。
“所以现在有两个人正在这附近调查?”
“嗯。”
“还以为人会更多呢。”
降谷零沉默两秒,没有隐瞒:“大部分人都在东都。”
只是想了一下工藤新一就知道因为什么:“都在那边的话,没有更多的人是因为昨天他们就拿到了解药配方吧。那边说不定还有更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总之,我的生死对他们来说暂时没那么重要,对吧?”
“没错。”
“……”工藤新一从地上站起来,呼出一口气,像是在说服自己:“是我阻止不了的事情。”
他转头问降谷零,尽管他昨天也很努力阻止过了:“这点是波本不能让步的吧?”
“对。”
工藤新一没有继续问下去,这并不是现在的重点。对方的身份有多么不自由他应该比别人了解。
不能在不必要的地方纠结。
“所以……和现在事情的关联是?”
少年依旧是询问的眼神,大概是他太明了对方会有后话。只有两个人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构不成威胁,避开他们的眼线有公安的帮助也轻而易举。
“让工藤新一‘死掉’,我是这么想的。”
降谷零大概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也把自己不想暴露身份的那部分原本的告诉工藤新一:“所以必须要是你独自出去被他们发现才能够继续我的计划,得做为诱饵把自己暴露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跟踪你。”
工藤新一听着他的描述认真点头,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虽然他现在还是受伤的情况。如果是他来做计划的话应该也会做出差不多的方案。
仅仅是少年看向自己理解并赞同的眼神就有一种让降谷零觉得自己被看穿的感觉。这反让他在说计划的时候有一瞬间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是以往的话他认为自己会赞赏对方的胆识,此刻他只觉得内心中有种糟糕的感觉。
并不是只对他到这个程度而已。
并不是想把一个受伤的人硬推到危险边缘,仅仅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
并不是只为了大局才想救对方。
对方并没有误解什么他却从心中涌起一股想要辩解的冲动。明明他是在做着自己最该做的事情。
要不然就直接这样直接让少年离开也好。
但一天不确认他是真的死了,那边不会放弃。
把工藤新一当做诱饵这件事,不管是他还是少年都很清楚,组织的人正常考虑的话不可能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动手,那样会让善后和处理都更加难办。他们要下手的话会在荒郊野外,保证没有人能够发现他们的行动再下手。
所以他们一定会让他上车,然后跟着他去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到了那个地方以后再动手。
在城镇里应该是绝对安全的。
只是……
他怕那万一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会完全等于零。
再加上,在上车之后要做的事情就是真的玩命了。
没有别的途径。
世界上没有那么绝对能够完成的事情,如果有的话,他不会现在什么都没有。
“……”
说到一半他停下来。
“要不然直接走吧,那边的人不会发现我们的。”
“嗯?”
少年对于他忽然的态度转变疑问的神色太过于明显。
“……”降谷零闭紧嘴唇,没办法给出一个解释。
不想让你再迈入危险之中。
他说不出口。
少年停了几秒,望着降谷零,对他担心什么能摸到个大概:“就照着这个计划吧。”
“我知道会有危险,不危险才奇怪吧。”
工藤新一此时异常冷静,“如果不是昨天我自己以这个身份出现被他们发现的话,他们应该确定了我的死亡的。由我开始的事情一定要由我来结束。”
“再说了,这不仅仅因为我自己,不立刻解决这件事的话我怕会连累到认识我的其他人。降谷先生不必有什么负担的。”
“……”
他说得对。
降谷零知道少年心意已决,对方帮他做了正确的决定。
他克制住情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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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回停车的地点,井原迫不及待的窜回车上,在外面呆久了还是冷得厉害。柳田穿上外套叫井原在车里等他,走到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回两块打折的三明治。
晚上出发开了这么久的车,都没有吃饭的两个人立即把三明治吃了个精光。
“大海里捞针,还真是吃力不讨好的活。”井原又点燃一根烟,另一只手的手指摩擦着自己的嘴唇。
柳田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他刚才也入侵了附近的监控摄像头,也没有拍到这辆车的行迹,更不要说里面的人了。
抱怨归抱怨,两人没休息多久就决定还是分头去寻找一些线索。井原开着车去周围巡视,而柳田准备去附近人多一点的地方看看。
刚刚天亮不久,街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柳田顺着最中心的街道绕了几次,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当然,他并没有打算放弃,下一个步骤就必须是慢慢调查附近的旅馆了。
把范围限定在昨天入住的客人里的话,再拿上照片挨个询问至少能够知道有没有符合描述的人入住。
柳田拨通了井原的电话,正想问他有没有发现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带着帽子的年轻人朝便利店的方向走。
很熟悉……在哪里看过很多次的样子。
他下意识一愣,脑海中闪过档案里的脸。
“喂?”井原看他没有说话,主动开口。
“等一下再说。”他没解释,直接先挂断电话。
井原搞不懂他在做什么,啧了一声继续开车。
看不太清楚对方明确的长相,但的确很像——和那个高中生。
他急忙跟上对方,附近人还挺多的,混在中间的话不会特别显眼。他必须先确认那个人的身份。
少年防备并不重,不如说很清楚周围没有人认识他,没做出可疑的行动,虽然戴着帽子遮挡了一部分的视线。
走进便利店,他直直地朝着放杂志的架子走过去,随手拿了一本来翻看,用眼睛审视着离他没有几步的人。
对方正在仔细地看着货架挑选着食物,完全没有注意到柳田的视线。
没错,的确是工藤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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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整理好衣服,两个人身上都是一模一样的装扮。降谷零把对讲耳机塞进少年的耳朵里,不做好完全的准备他不想放对方离开。他看了看手机,大概知道那两个人在哪个方位,果然不会那么简单的放弃啊。
正合他意。
对于组织追查人的套路他再了解不过,再过一点时间的话那些人就得换方法了。
他和工藤新一留下能查到的痕迹能避过的都避过了,不能避过的也让他手下的人做了某种程度的清理,尽量显得不像是故意把所有痕迹抹掉的。
“那,一会儿见。”最后工藤新一戴好帽子,这么对降谷零说。他必须不被发现地绕到旅馆的后门离开。
“嗯。”降谷零点头,没说其他的话。他嘴角保持着笑着的弧度,内心没有。
工藤新一反而没他那么紧张,歪着头眨眼:“下次希望不要再是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见面了。一起吃饭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还没等到降谷零回答什么,他扭了扭帽子:“算了,应该还是只会在危险的时候见到吧。真是没办法,毕竟我们是这样的身份。”
没到全部的事情结束以后没有这样的余裕。
“我走了。”
降谷零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工藤新一渐离渐远的背影,一直走到自己看不见为止才缓慢地移开眼。
现在开始是最后的倒计时。
他低下头。
下一次。
真是美好的词语。
或许没有下一次。谁知道呢。
少年是在乎他的,但他也在乎很多人,甚至陌生人他也会用自己的时间来帮助,自己只是长长名单中的一个人。降谷零并不讨厌这点,不如说这正是对方纯粹的优点之一。
如果,之后自己在某个地方死掉再也见不到他的话,少年又会记得自己多久呢。
或许像他对待自己的故友一般,藏在心里偶尔拿出来纪念吧。
仅此而已。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那也只是最糟糕的设想。
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保持这样的关系,不再给对方更多负担,可心中某种让他无法忽视的欲望在内心蠢蠢欲动。
降谷零一只手轻轻撩着自己的头发,转过身背着包朝与工藤新一相反的方向行进。
自己的心也不能够影响到行动。
他得去准备好自己的部分。
计划暂时进行得很顺利,他不会质疑工藤新一的能力。整个计划最重要的是,那两人必须要相信是他们自己先发现的工藤新一,而工藤新一没有注意到他们。
他们必须要相信他们是占上风的。
“跟上了哦,有一个人在我后面。”离开店里,注意到后面跟上来的男人,他压低声音用耳机对降谷零说。
少年没有很刻意地露出自己的脸,还是低调的把手插在口袋里,帽子遮住半边脸,另外一只手提着便利袋买的东西,在街上走着。
没有确认他的身份就不会跟上他了,至少他知道这一点。
他没办法转头去时刻去确认跟踪他的人和他之间的距离,但步伐也没有因为紧张加快或者放慢。
“另外那边暂时还没跟上。”降谷零也就位,只能通过耳机和提前设置好的连接到他手机上的摄像头来看车子周围的情况。
工藤新一应该离他们的车这里有一段距离,花了点时间才走到停车的地方。
车子附近有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没有多看路过他们的旁边的工藤新一一眼。
“另外一个人好像到这附近了,应该能够直接跟上。”降谷零快速扫过手机上传来的信息。
他透过手机屏幕注视着工藤新一往车边走的样子,只能隐隐的勾勒出一个戴眼镜的人的模样。那人就在离不远的地方,手里还拿着公文包隐藏着什么,远看像个上班族。一切都照着计划进行,这是他的本意,但自己的心还是忍不住狂跳。
手里握着的枪又被攥紧几分。
如果他真的判断错误的话,那个人现在就对工藤新一下手的话,他该怎么办?
不,不会的。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注意力转到周围在聊天的人身上。
有人在这里就不可能。
很明显戴着眼镜的男人也衡量着目前的情况,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果不其然,他没有选择在人多的地方对他下手,放他一个人逐渐朝着车子走来。
脚步声从远到近,声声都踩在他的心上。
他已经提前在车里埋伏好,这种情况很容易就会让他们以为工藤新一只是独自一人。
少年的手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解锁车子,坐上驾驶座。那个男人见状也没有再靠近,反而是停在原地。
那么远的距离只能从挡风玻璃看见车内坐着工藤新一一个人。
降谷零终于松口气,好戏才刚要开场。
人总是会倾向于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实,不自觉地被自己的假设而左右。让他们发现他们想发现的东西也是技巧的一种。
工藤新一刚刚坐进车里,一辆黑色的轿车也停在眼镜男人的身边,他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工藤新一的身上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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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上他,先别离得太近。”
柳田一直从工藤新一上车以后就盯着他上去那辆车子。
井原踩下油门,“真亏你能找到他。”
“他隐藏得挺好的,戴着帽子,连车子也换了,这都不是之前我们去看过的那一辆。还真是有点本事……不过也就只有这一点而已。”
工藤新一在这个地方就足以证明那辆车子果然是他开来这里的,就算处理得那么好估计也没想到一夜之间就会有人来调查他的行踪吧。
离开得真够快。
他们再晚来一点的话也许真的会错过他。
柳田拿出藏在车里的枪开始做准备,既然看见工藤新一他没想过把他活着放走。
卸掉平时用的温厚上班族伪装,他眼镜之下闪过一丝杀意。
“你确定能跟上?”在城镇里跟踪人比在开阔的马路上难,他们也不可能一直跟在工藤新一的车后面贴着开。
“脑子的活我不擅长,开车就不一样了。你就专心做你的好了,绝对不会跟丢。”井原嘴里又含着一根新的烟,他想要专注精神的时候就会这么干。
“想什么时候下手?”
“周围没人的时候,你也不想被警察抓吧?除非你有什么办法能通过开车弄死他。”
井原沉默几秒,“倒不是没有,这附近的地形你可能不清楚,周围很多山,也有不少山路……”
他没说完整句话,也足够柳田听懂他没说的话。
能够做成车祸惨死的场景是最方便他们隐藏证据的。
“……要能做到的话还真是省事。”柳田对这点并没抱有太大的希望。
开出城镇以后就是一条宽阔的大路,他们缓慢加速靠近工藤新一,中间隔着几辆车子的距离。
“你说,他是想去哪里?”
“谁知道呢,都跑这么远了。说不定想去哪个小地方躲藏起来装死。”井原心不在焉地回应,聚精会神地开着车。
中间时不时地有车子插进中间,但他们没有跟丢对方。
两辆车的距离虽然一直保持着,随着道路逐渐变得偏僻,只剩下他们两辆车在路上。
前面的车忽然提速,顺着路拐了几个弯,井原在第三个弯的时候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再转弯的话就会回到本来的路上:“他好像发现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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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藏着的降谷零从后座坐起来,注意到少年看向后视镜的男人朝开车的工藤新一眨眨眼。
“开车技术也不赖嘛。”降谷零戴好手套,把正副驾驶位的座椅放平,从后座跃到前座,顺便瞟了一下在后面不远处的车子。
工藤新一短暂转过头,看见男人的帽子下甚至还戴了黑色的假发,完美的模仿了他现在的装扮。
意外的也并没有太严重的违和感。
“稍微挡一下视线。”降谷零通过耳机对人说。
一辆卡车刚好变换道路隔在他们中间。
车子的速度被固定住,两人迅速地通过放平的座位交换位置。
只几秒钟的时间,卡车就移开。
降谷零在驾驶座坐好,把座椅调整回来,脚已经踩在油门上。
工藤新一也坐到副驾驶,端详着降谷零的侧脸。
——每次握住方向盘的降谷先生,神情都非常认真。
“降谷先生精神奕奕的呢。”
工藤新一没从他脸上看到一点疲态,明明这个人连休息都没休息。
“当然我是不会疲劳驾驶的。”
看来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昨天没有睡觉了。
少年小声反驳:“刚才让我开车的人不知道是谁。”
降谷零没接他的话,反而说:“看样子精神恢复了不少。”
他一愣。
“这点还是多亏了降谷先生。”
“不用觉得欠我什么。不过……就这么记着的话也不错。”
“已经想好要利用愧疚感让我做些什么了吗?”
降谷零别有深意地快速望他一眼又把视线转回路上:“想到了很多事情呢。”
注意到路逐渐变窄以后只剩下两辆车在路上奔驰,他恢复严肃的表情,想是时候可以开始了。
“准备好了吗?”
“嗯。”
降谷零看一眼后视镜,嘴边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拐进小路。
跟昨天不一样,今天开车的路线有提前调查过。
附近有一座山,上坡和下坡路弯道很多并且因为偏僻很少有人会往那里开,新修好从山下过的高速路早就取代这个山的地位。这种山路也只有两条车道,不那么容易会被超车。
对方会有两种选择,超过他们用车子逼停他们再动手,或者直接对车子下手。
他会把第一个选择直接帮对方去掉。
“现在应该收到了我的暗示了吧?”他挑眉,顺着小路拐了几个弯之后回到原来的路上。
降谷零踩下油门,加快速度甩开在后面的车,顺着指示牌朝着山上走。
“跟上来了。”工藤新一回头朝远方看,果不其然,后面的车也加速转弯进来山道。
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肾上腺素在飙升。
开始的几个弯道他开得还算平稳,随着海拔升高,他提醒工藤新一:“你最好抓紧。”
他这次使用的技术是有考量过的,不管是入弯还是出弯都不如以往来得平滑,没有选择车子能够做到的最佳路线,十分粗糙。车的轨迹即使在直线也有些飘,仿佛是在故意制造出一种开车的人技术不是那么好的错觉,好几次都快碰上栏杆。
从后面的人角度看他的行车路线会觉得是一团糟的情况。
即使有心理准备,这么莽撞的技术对于现在工藤新一的身体来说还有些吃不消。
不是安全带的话总觉得整个身体都要被甩出去了。
他知道如果男人认真开车的话是不止这个程度的,此时为了模拟不娴熟的开车状态只能暂时放弃平时的高技术。一个高中生会开车是没有什么好惊奇的,哪怕他还没有到能够合法考取驾照的年龄。但有些技术应该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做到的,或者说会太容易让人怀疑——而男人就是借用这样一点鲁莽的在危险的山路上飞驰。
方向盘被转到极限,轮胎也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在马路上留下两道痕迹。
除此之外——
“什么声音?”击打地面的突突声忽然传来。
降谷零无暇分心,工藤新一转头,一眼就看见从副驾驶窗户露出的枪口:“他们好像想对我们开枪。”
他说出自己的猜测:“想先射爆轮胎,再把车逼停?”
“没错,这个是十分普遍的操作,但我没打算让他们追上来。”降谷零肯定他的说法。如果那两人追不上的话也不会冒着危险过于靠近他们,这样算是最好的选择。
又一阵枪声响起,前面就是一个急拐弯。
他的手和脚灵活地操纵着整辆车,仿佛这辆车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在过弯之前甚至没有减速多少顺着弯漂移过去,只是车身狠狠地碰撞了护栏一下。
工藤新一也抵抗不住这么强的急转弯,身体倾斜向一边。
“这座山比较有名的一点就是弯道很多。”
“看出来了。”
“他们会停手吗?”
“在弄死你之前应该是不会的。”
又是一个急转弯,还是之前一样的操作,他们现在与后面的车辆已经拉开一些距离。
短暂的空白之后,又是一轮枪声。工藤新一数着子弹的数量,好像有几颗子弹还是击中了车身。
他再次确认和对方的距离,二十米左右,这个距离再加上快速移动的目标是很难打中。不过不代表被射击的人会不感受到压力。
也就是降谷零。
他根本没有在意过那些子弹,保持着高速。
那两个人还真是急性子。
“现在他们是想给你压力吧,让你自己出错。”降谷零还有一点余裕转头调侃工藤新一,“不过现在还不能让他们打中。”
“我先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再让他们追上。”
“好。”他抓紧窗户上的把手,感受着车子的速度又提升一些。
幸好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开车技术可以说是出神入化。开车的时候稍有差池的话,可能他们两人会真的死在这里。
不过他必须相信他。不相信的话也不会坐在车里。
粗暴地又拐过了几个弯,从后视镜看追着他们的车子再小了一些。对方保持着速度,但好像也没有再继续追着他们射击。
或许是没有子弹了?
“就快要到最高点了,还有几个弯道,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
“嗯,我知道。”
工藤新一扭过身,去扒掉自己座椅背后的靠头。
男人特地交代说他不想用子弹,因为那个声音对于使用枪的人会过于明显。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把座椅上靠着头的那个部分拔出来再用力击碎车里的窗户的话可以非常快速地逃出车内。只要在玻璃的弱点上狠狠地撞击一次的话就能让整面玻璃完全都碎掉。
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不能出任何差错。
两人的性命就取决于最后的那几秒钟。
“会觉得我很棘手吧。”一直把他牵扯进不必要的危险状况。
工藤新一觉得周围都忽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胸膛鼓噪的声音逐渐变响,精神也紧绷起来。
“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形容词。”
“就要到了。”车子的速度又放慢一点,刚好到对方的车跟他们有差不多一个弯道的距离。男人又看了一眼后视镜,这次在直线上十分认真地确认后面车的距离和位置。
降谷零加快速度又甩掉他们,前面正好就是一个急转弯。
这个角度入弯的话是绝对没有办法过去的。
降谷零睁大双眼,选择好时机扭动方向盘到最极点。
一阵巨大的吱吱声过后,两个人一阵天旋地转,接着是强烈地撞击,整辆车子都翻转过来。
追着他们的车的距离刚好能看见这个场景,也一个急刹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降谷零挣扎着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迅速拿起工藤新一手上的物件,朝面前的挡风玻璃重重撞击。
玻璃碎落一地。
工藤新一依旧头晕目眩,下意识地也解开安全带,朝降谷零伸出手。
车窗外面就是陡峭的崖壁,降谷零抓住工藤新一的双手把他拉出座椅,抱入怀中。
“不是想知道我救你的理由吗?”
“嗯?”工藤新一对他突然转变的话题有些摸不着头绪,不清醒的脑子无法做出太多回应。
他紧紧抱住工藤新一的身体,没有犹豫地从被击碎的玻璃处一跃而出。同时降谷零摸进自己的口袋,按下一个按钮。
轰隆的爆炸声从背后传来。
刚走出车门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的两人,眼睁睁地看着车辆燃烧起熊熊巨火。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的话,他有想要对方知道的东西。
两人在继续下落。
没有回应他也不在乎,只想好好坦白自己的心情。
降谷零扔掉自己的耳机。
就这么一次,作为自己的任性。
砰砰。
被抱在怀里的工藤新一能清晰听见降谷零加速的心跳声。
或许是因为肾上腺素吗?
呼啸的风声在耳朵边回荡。
降谷零靠近工藤新一的耳朵,说出少年从未想象过的几个字。
- END -
Notes:
先感叹一下Jane Austen的《理智与情感》(Sense and Sensibility)这个书名取得太好了。
本来也想把文章取名叫理智与情感的后来在日本雅虎上逛了一圈决定成现在的标题。本质上也是一个人的理性与感性之间的挣扎,所以很想那么取名。这篇算是真正聚焦在情感与挣扎上面写,克制住自己搞案子的冲动(搞这对搞到忘了我其实是个情感流作者)。
标题是在有这个梗的时候就想好的,想一想已经是去年十月了呢(中间真是发生了各种事情)。跟上一篇预告的一样:我很想写的是“在什么情况下降谷零会表白”这个课题。于是有了这种结果,虽然不是每个情节都是我本来构思当中的,但是这就是我交出的答卷。
对于本篇中的降谷零来说,遇见柯南以及与工藤新一的一切都是已经脱出自己人生轨迹的行动。在降谷零选择救起工藤新一带着他逃走的那一刻,注定了本篇的天平会无限朝着感性倾斜。本能与感情都是人类天生的,但理智却需要更多的东西,所以会更加艰难。理智可以在99%的时候占上风,情感一旦失控就会疯狂地爆发。
这章是真的写了很久,也苦恼了很久。在写的时候有感觉到,这篇简直就像是我占有欲那篇的情感上的前篇嘛!
结尾也是HE哦,虽然可以补全后面是怎么逃脱的,但是最后决定还是不补了。嗯,总之风见他们等着呢不要担心。
Chapter Text
开门的瞬间灯光短暂地照亮屋内,男人的身影顿时占满那片光亮。随着咔哒的关门声屋子又重回黑暗,房间里的灯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亮起。
伴着明月洒进来的柔和光芒,降谷零习以为常地从口袋里掏出身上携带的物品,随意地抛落在桌上,最后脱下自己的外套。
他皱眉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弄脏的衣服,在黑暗中深色的肌肤也无法彻底掩盖掉那些过于明显的血迹。
他暂时没在意那些伤口,舔了舔嘴唇,从冰箱里拿出提前冰冻好的饮用水大口喝了起来。瓶子上的水滴还没来得及彻底滑落下去,就已不剩多少。
降谷零顺手把剩下的水放在桌上的那些随身物品和证件旁边。证件上印着的都是他的面孔但上面的名字却没有一个相同的。证件下面摆放着一张纸,在那么多东西之下只露出半张少年的脸和遮掉一半的名字。
他深呼一口气,有些苦恼地转身走进盥洗室,终于打开灯的开关。
正对那门口的是面镜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已经碎成几片,余下的镜面刚好能映出他因为不适应忽如其然的亮光而皱起眉头的脸。
那盏灯十分不争气地忽明忽暗。
作为临时据点来说这样的条件也都只能算是勉强,不过他没有时间来抱怨这些。
他走到水池旁边拧开水龙头把手放在池中,哗啦啦的水流瞬间被染红。他盯着自己沾满血的手,稍微走神几秒,费了一些时间才冲洗干净。
还好只有这种程度的伤口。
镜中降谷零的脸无动于衷,冷静地审视着身上其他的伤口,翻出放在一旁的药箱做好消毒而后缠上绷带。
这次离开日本之前从警视厅方面收到了警告——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提醒。
一旦身份暴露的话他们没有办法去营救。
各方之间的明争暗斗逐渐白热化,他暂时不能从这危险的漩涡之中脱身。
如预想般,即使是他在组织里的任务也比平时危险了更多,每次身体上多出的这些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明。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少年好像真的有听进去他的话。在爆炸事件过后除了那被伪造出来的死讯,他没有听过对方的任何消息。
组织这边在他归来以后没有过多刁难他,爆炸的情报不足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是他与少年之间比起「有关系者」还是「无关系者」的印象更为强烈。而事实上来讲,他们两人也的确没有任何关系呢。
想到这里他有些自嘲地扯起嘴角。
他关掉盥洗室的灯,重新回到黑暗之中。
倒是有一个人。
贝尔摩德。
听到工藤新一死讯的时候她是第一个联系他的。凭她的手腕很容易就能够推理出他那时可能在现场。最重要的是,她或许在他之前就知道少年的真实身份。
知道江户川柯南是工藤新一的人可没有几个。从贝尔摩德的态度能看出她对少年的过度在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对自己的猜测还是有那么几分把握,只是完全不知道少年和贝尔摩德的关联到底从哪里开始。
或许她跟自己一样,是个「有关系者」。
说到底,在无法百分百准确地拿准贝尔摩得对这件事的立场的时候关于少年死讯的真实情况他不会轻易泄露。
拒绝她的邀约也是不可能的。
两人见面的地方约在车内,对方以女明星私下外出的架势把车精准地停在散步的他跟前。
波本报以微笑,低头打开门坐上车。
环视四周一圈,贝尔摩德摘下墨镜,快速审视着眼前的男人:“恢复得还不错嘛?”
“以爆炸事件的程度来讲,是不错。”他没有躲避对方的视线。
她没有很多闲暇,没说两句直接切入正题:“工藤新一,你见过了吗?”
“见过。”果真是为了这件事。
“单枪匹马的闯进研究所去偷解药,好像还成功了。仅凭这点,还真是可以被称为天才的侦探。”他没有撒谎。
波本没有漏看她眼中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的称赞在这时候跟嘲讽不是差不多吗。”
他放慢语速,双手抱在胸前:“所以呢,你是在意他的死讯?特地为了这种小人物约我出来还真是少见。”
贝尔摩德微微眯眼,要不是只有这个人可能会提供一些有用情报她才不会来找他:“可以这么说。”
“……是想让他死还是不想让他死?”
波本耐人寻味探究的目光不知怎么的让她十分不爽。她可没兴趣跟男人讨论自己的过往,更不要说是关于那个孩子的。
她直接回避掉话语中的陷阱:“不如说是确认。”
收到贝尔摩德警告眼神的波本知道对方绝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直起身来看向窗外:“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
“我也不是来为了听你说这句话的。”她的手不耐烦地点了点方向盘。
他正色,收起自己玩味的表情:“那天的记忆对我来说也算不上特别值得回忆。爆炸之前上面可是一点准备时间都没给我,更不要说是他。工藤新一,即使逃出来了也不可能是毫发无伤,他当时可以撤离的时间比我更少。”
对于那个任务的部署,贝尔摩德比波本还要清楚。少年为什么去找解药的动机她也一清二楚。像波本所说的一样成功拿到解药的话,恐怕那时不只是爆炸的伤害,还有解药的附加作用。
在这种情况没有立即死亡可以说已经是万幸了。
“他或许当下是逃出去了,不被发现应该是有逃脱机会的,但既然是被发现了………”波本的话只说到一半。
“我知道了。”她不需要对方继续说下去。
波本自认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如果他不在场或者自己与少年的关系不同的话,那应该是工藤新一最可能的结局。
贝尔摩德重新戴好墨镜,缄默着没有继续接他的话。
大概是很少见到对方这种模样,波本只是靠在车座上用余光盯着她的侧脸等待后话。
周围不时有行人与车辆路过,而只与他们隔了一扇车窗的两人安静的可怕。
最后贝尔摩德的声音打破沉寂:“你有想过吗,不在做这些事情的话你会在哪里?”
波本听见她的话,也没有立即回答。
“不知道啊。我很少考虑这些事情。”他沉默片刻,语气中有些真挚:“总是要考虑如果的话,我们这种人的话会无法活下去的吧。”
“说到底你和我都是没有办法回头的人呢。”
“呵,”她扯起嘴角轻笑一声,没有反驳他的话:“说得也是。”
那之后贝尔摩德也没有再找他追问更多的事情。
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就是组织里少年的档案状态被正式改成了死亡。也是他设想中的对之前事件的完美结局。
在这个夜晚里他又想起这段与贝尔摩德的对话。
如果自己不在这里的话他又会在哪里。
一旦有了假设就会开始做无谓的幻想。他们这种人很明白不要轻易打开过去记忆的潘多拉魔盒。就算如此,也难免会有无论如何都会感到悔恨的时候。
他不会后悔选择进入警校,也不会后悔选择这个职业——因为那些珍贵的人的存在。哪怕现在的自己和在警校的自己对比来讲,身上的坦率好像已经所剩无几。
只是那之后的话——
自己又能够做什么来改变那些尘埃落定的结局呢。
走差一步就会偏离预定好的航线。
一千次、一万次的如果或许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所以才要尽力克制徒劳的妄想。
换上另一件没有血迹的衣服的降谷零的视线忍不住地又转到被遮挡住的半张纸上——那是工藤新一的资料。
没有这些巧合与意外的话,他或许没有与他相遇的机会。
档案里的照片还是那张他看过许多次的。
独自一人在逼仄的房间盯着档案上照片出神的男人眼前浮现出工藤新一坐在自己身旁的生动表情。见过了本人以后果然还是没办法仅仅满足于这样的照片。
人的欲望果真是无穷无尽的。
现在想来,那时年轻的侦探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两人一同坐在车内,一路疾驰。少年的侧脸看不出丝毫深陷危险的慌乱,虽然工藤新一没开口可降谷零看得出对方的脑内活动没有停止过。
他的眼睛闪了闪,半庆幸地说:“如果不是因为组织的原因或许无法认识降谷先生吧。”
“说不定是一件好事。”降谷零毫无停顿地接话。能遇见他就证明身处在危险之中。
对方那时的低笑声他到现在好像还能够脑补出来:“就算不是关于组织的事情,好像我惹上的麻烦也不是一般的多。”
工藤新一飞快而心虚地扫过降谷零的脸,像是辩解一般补充:“就算这样,也没办法放弃做一个侦探呢。”
是啊,给他一个机会,他也不会去做别的工作。
这样的他们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永远朝着未知的危险的方向靠近。
宿命一般。
如果两人都没有牵扯进组织的事,他大概此时会在警视厅。
工藤新一也一定会作为有名的高中生侦探活跃吧。而在警视厅里的人,就算是现在也没几个不知道少年的名字的。
降谷零凝视着窗外的景色,与日本大相径庭。
本以为是偶然的相逢其实写满了注定。
无论怎么前行两人终究会有相遇的那天。
无数次的抉择也不足以改变写好了结局的故事,所有的道路都通向那条唯一的终点。
Notes:
这部分的番外是因为正文塞不下了,但是我特别想加进去的部分。
整篇番外应该说是与脱轨对应的概念。
如果说两个人的相遇本来就是意外的话,那番外讲的就是殊途同归。
不管走的是哪一条路,大概两个人都会相遇这样的点。
看似意外的偏离了人生轨迹,其实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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