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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0-07-17
Updated:
2021-09-07
Words:
210,260
Chapters:
86/?
Comments: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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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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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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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41

传闻中的陈芊芊同人文-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

Summary:

写给自己的文章,想给韩烁和陈芊芊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古代结局意难平,从点播大结局到现在都没有走出来。

18集太虐了,遭不住。。。。

所以想写一个文,如果流放回来的韩烁偷听听到了陈小千的秘密,他们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Chapter 1: 写作脑洞

Chapter Text

写这个文章是想填了小千对她笔下人物的内疚和抱歉。第8集她和韩烁关于泥人的那段话,说的不仅仅是沅沅,还有韩烁,她写剧本的时候,一笔下去,就让沅沅双腿残废,让韩烁有心疾,不过是为了塑造人物…而等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接触了沅沅和韩烁,她才知道自己的设定是多少的残忍…一笔定终身的那种…我觉得第8集是一个分水岭,之前小千把自己定义成局外人,把这个世界还是看做自己的剧本,但沅沅的事件和泥人这个象征物让她开始有意识到,周边的人, 和她一样,活生生的,有自己意识的人,而小千,也开始慢慢变成书中人

Chapter 2: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 (一)

Chapter Text

引子

 

听算命先生说,如果一个人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多半都是想着去改变命运的,难不成像个傻子一样,心肝情愿的去接受自己的命运吗?(此处颜如晶宝贝客串一下算命先生~)

 

今天是韩烁流放的第十三天了,他,一切都还好吗…吃的好吗,睡的好吗,安全吗?路上有人要害他吗?明明已经打点好了随行的士兵要礼遇韩烁和白芨,也派了孟过暗中保护,按理说不应该什么差池,为什么内心还是…隐隐约约…感到不安呢…是哪里…有她还没有想到的地方吗?

 

芊芊手里摩挲着那勉强补好的白玉印章,那粗糙的豁口,磨得她的心也又疼了好几分。当时摔的时候,用了全部的力气,事后修补的时候,有些碎片也碎成了粉末 ,再也找不回来了。

 

韩烁,你说,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也像这印章,即便事后再试图拼回来,也都是四处缺角,无法恢复如初?就像我们过去再美好的回忆,被我这么一编…多多少少也添加了一些“利用”成分在里面,再也洗不了。

 

夜色降临,芊芊拿着不知从哪张桌子上顺过来的酒,半醉半醒的晃到小花园凉亭,不知是酒量太差还是夜间天气太凉,一阵秋风吹过,不知为何,腿一软,她便跪在了冰冷的木板上。

 

陈小千,你怎么酒量还是这么差,这都喝多少天酒了,这酒量进度条怎么还没拉满呢!

 

耳边忽然传来梓锐咋咋呼呼的声音:“哎呦,我的少城主,这韩少君又不在,您咋又跪地上了呢,快别喝酒了,你看谁来了?” 说着便搀扶着芊芊起来,坐到旁边的胡椅上。

 

或许是因为梓锐口中的人名,芊芊浆糊一般的脑子突然有些有了几分清明…她睁大眼睛抬头看了看,这三个熟悉的身影,不就是她的“幕僚们”吗,他们怎么来了,又想来听水果圈的故事的?

 

 

 

“见过少城主!我等几日未见少城主,还是颇想念您的,这不,我们三人便来看望少城主的。” 

 

芊芊笑了笑,“梓锐,招呼一下三位先生,三位先生请坐”,梓锐忙不迭的安排好他们的座位,在旁边烧好了茶,说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饮食糕点之类的,就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芊芊拿起面前的三个茶盏,用勺子舀了刚煮好的茶,颤颤巍巍的递给三位先生,“本想着改日在酒楼感谢三位先生的帮忙,感谢三位先生帮忙梳理橙子,苹果和香蕉的关系。既然三位今晚来了,我陈芊芊以茶代酒,谢过三位先生”。如今橙子和香蕉以后只怕不会再相见了…但橙子和苹果…这关系是快成死结了阿…

 

“少城主阿,如今这故事如何发展了?橙子真的把香蕉送走了?”先生甲小心翼翼的问着…

 

“送走了啊…彻底送走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相见了”,芊芊用着自以为很平静的语调说着。不复相见,永不相见,陈小千,你怎么用了这么狗血的记谋在他身上…得亏他平时不看话本,不然,这戏折子里用烂了的桥段,他那么聪明一个人,一眼就看穿了…

 

“少城主哇,现在喜剧,活生生变成了悲剧啊,您这把韩少君逼走,就不怕韩少君他万一,卷土重来,找您算账阿,这不枉费了您的一片苦心阿” 不知怎地,这话中的主语就从橙子和香蕉,换成了陈芊芊和韩烁,不对…他们怎么知道她们三个人的代号的?

 

“等一下”芊芊微微眯起眼睛,死死的用眼神盯着眼前的三位先生“你们都知道啦?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不愧是祖师爷们阿!这联想能力绝了啊!

 

三位先生面面相觑,那反应,像极了被东家当场抓到偷钱的伙计,那面色一下就变了,“当时,那什么您说要让橙子设计香蕉,流落教坊司,然后引苹果来“美救英雄”来撮合他俩吗,然后当天你就领着韩少君去教坊司去和乐人比舞…这事闹的…我们三个人也不是傻子,这不就知道了嘛…”先生一脸无辜的表情让芊芊很无语………

 

呵呵呵呵,“佩服佩服”,芊芊尴尬的用喝茶来代替我的无地自容,得亏她还用了那么多水果代号来试图掩盖她,韩烁和楚楚,这怎么就猜到了呢?

 

 

 

“不过,少城主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龙骨藏在哪,韩少君有心疾,还有未卜先知很多人的命运走向,难不成少城主是………是天上的神仙?掌管我们这些凡人的命簿?”话本先生这脑洞……………还真是准确的不能再准确阿!她可不是这个剧本世界的创造者嘛…

 

也许是酒喝多了,胆子也肥了,便开始吐真话了,还在最真的那种,“差不多吧!橙子是我,香蕉是韩少君,苹果就是楚楚。这个故事是我写的,这个世界也是我一手创造的,哪日,等三位先生进入到了自己创造的剧本里,只怕也会和我一样的境遇吧。“ 

 

陈芊芊又拿起酒壶,对着壶口胡乱灌了几口,喝酒喝了这么久,突然发现,喝酒哪能解忧阿…不过是暂时麻痹神经,一时回避烦恼罢了… 

 

三位先生貌似被陈芊芊的话震撼了,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默默的喝茶…这气氛…有点安静阿。 

 

陈芊芊以为是他们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于是清了清嗓子,准备把她藏了好久的话都将给他们听。这些话,一开始,是不能对他说,到了后面是不敢对他说,也不知道改怎么说。

 

“韩烁,韩少君,是我倾尽我所有的心血创造出来的男主角,光他的人物小传,我就绞尽脑汁写了满满三页。在我的笔下,他样貌好,文治武功,他若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从小便就是玄虎城最意气风发的少年。但我当时不是准备把这个故事写成一个悲剧嘛,我便设计了他十六岁得心疾这道劫,给了他一个“活不过二十岁”的结论”,然后我又设定了“龙骨”这个能救他的秘宝,然后让这个“龙骨”放在花垣城,这不就和女主角有联系了吗……”

 

“可是,你们知道吗…我现在好后悔阿…我当初为什么要给他设计心疾阿……”芊芊突然想起之前同他在生日宴上说过的话,那个时候她把自己当做局外人,知道他十六岁以后过的是倒计时般的日子,她可以理解,但无法感同身受…如今,她越爱他,就越心疼他过去的日子。从云端高处狠狠摔到泥泞泥淖中,被周围人像死人一般对待,那种感觉,是感觉身在炼狱吧…….而带给他这一切噩梦的人,是她陈小千。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从上帝视角看人间,万般皆高傲,伏低身姿看红尘,红尘皆艰难”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喜欢上了韩烁,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他!”芊芊拿出那枚残缺不全的白玉印章,“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原本以为我之前设计的剧情不会再继续了,他七夕节不也没有埋炸药嘛,而是给我放了烟花,这不就是改变了重大剧情嘛,我以为他的命运也就此改变了…我们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但后来林七死了,陆鹏死了,母亲中风,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在我原本故事里,他就是下一个死的人啊!我好害怕,我害怕无论怎么做,他都会走上我最终给他设计的那条路,我没有勇气,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面前阿……”

 

“所以你就诬陷他迫害苏沐,将他流放?”是我喝多了吗,为什么说书先生的声音这么像他?

 

“那是为了保护他,只有属于他的故事线暂停,他才能变成这个故事的局外人。局外人…永远是最安全的…他就不会死,他就可以好好活着…” 我

陈浅芊就像个傻子,前脚她才和他保证不会做出和苏沐一样的事情,后脚她就轻易地打破了那个诺言……“韩烁…你一定很恨我吧,那你就恨我吧,如果恨我可以让你活下去的话。”

 

“我在他的流放地安排好了一切,吃穿住行都是最好的,他会过的很好…那个地方,只有我知道,我还派了孟过暗中保护他,所以他会安全的。”

 

“那你…为什么…不同他说,你的这个行为…在他眼里,就是又一次的推开他,拒绝他,伤害他,你就不怕他报复吗”,为什么脑子越来越重,意识也慢慢开始模糊了呢?

 

“我…怕阿……”我不敢想象愤怒后黑化的韩烁会变成怎么样的人。虽然我笔下的他,比现在的他狠上百倍,但如果他流放途中杀回来了,她该怎么办呀。

 

“我怕我把事情都和他说了…他就不肯走了呀…他那一根筋的脑子,我怕他还是会选择留下来…那他还是会死啊…”

 

“他…是我遇到过…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我就想他活着…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和他只争朝夕…他说过他现在不相信命运,他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但如果…这次的命运…我也可能没办法改变呢…” 芊芊勉强用手撑起头,望着月亮,心里默默着许着愿望, “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命,来换他的一世平安顺遂…”

 

芊芊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困了,全身就像没了骨头般,松散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这酒的后劲还挺大啊………就在她受地球引力作用,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往后倒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接住了我,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道一声谢…却发现自己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慢慢拖入黑暗之中…再也不想醒来…

 

Chapter 3: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 (二)

Chapter Text

世人说,一物降一物,于韩烁而言,放眼天下,能让他心甘情愿献出满腔情意,豁出一条命的人,除了自家父母外,就是花垣城的陈芊芊了。

 

从流放回来的路上,韩烁不是没想过,既然陈芊芊把他的一片赤诚之心说扔就扔,他又何必自讨没趣再把散落一地的真心拼回来,就算拼回来了,她在乎吗?现在没有心了,也挺好,攻占花垣城的事情,就不用再"从长计议”了。 

 

再次回到花垣城已是入夜时分,韩烁和陈楚楚兵分两路,她回护城军重夺护城军的指挥权,他带着玄虎人马,也悄悄包围了日晟府,城主府和月璃府。

 

回来的路上,陈楚楚同韩烁说,在他被流放的第二天,她就招了教坊司的乐人去府上寻欢作乐,之后一连几天,公文不看了,城主府不去了,议事厅也不去了,天天就在府上不是醉酒到天明,就是同那些乐人嬉笑到天亮,陈芊芊好像又变回了那个不学无术,娇蛮任性,桀骜不驯的花垣城三公主。

 

”陈芊芊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做什么事都不会长情,韩少君既然已经被她骗过一次, 应该不会被她再骗一次了吧。" 他知她说这话,显然是为了提醒不要因为陈芊芊破坏他们之间的结盟。 

 

韩烁原本当然不会想去破坏这次送上门的结盟,直到他听到了陈芊芊在小花园那段震撼的告白。

 

韩烁带着带玄虎军悄无声息的夺了月璃府的守卫权,白芨悄悄走过来和他说陈芊芊正在小花园和三个人喝酒聊天,那三个人远远看着像城里茶楼里的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韩烁心里颇为疑惑,之前没觉得她有听说书的习惯啊。他让白芨去府内四周检查一下有无任何异常,别惊动了什么人,吩咐完罢,他便一人往小花园方向去了。

 

不知怎地,他的脑子告诉他,他不应该和陈芊芊有任何关系了,但内心却还是无可救药的想要见到她,迫切的想知道她的一切,他是不是中了什么蛊毒。韩烁,果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瞻前顾后,你到底在等什么?等她的再一次欺骗吗?还是再一次的虚情假意? 

 

韩烁悄悄的走到小花园凉亭屏风背后停下,侧耳听着陈芊芊他们的对话。

 

什么香蕉,苹果,还有橙子,怎么都是水果?什么橙子把香蕉送走了?这是什么话本子里的情节?这讨论的有什么意义?韩烁不禁开始怀疑起陈芊芊平常批公文的能力了。。。。

 

嗯?这几个说书先生怎么突然说到他了,他怎么突然和香蕉扯上关系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就是香蕉,陈芊芊你怎么把我们的事情换个水果名称就说给他们听了呢?你还觉得别人猜不出来?陈芊芊你不是傻?

 

再后来,韩烁听到了他自出生以来最不可思议,最荒唐的故事。陈芊芊说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写的故事,这个世界也是他一手创造的。陈芊芊她是彻底喝醉了开始说胡话了吧??但那几个说书先生问的问题其实也是韩烁一直耿耿于怀想问陈芊芊的问题,她怎么知道当时大婚之夜他要在交杯酒里下毒,她怎么知道他的心疾只能用龙骨治?她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比他母亲还了解他?过去他只以为一切都是巧合,或者是她为了讨他喜欢特意找人去调查了?

 

陈芊芊,你的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韩烁的突然现身,很显然让那三位说书先生震惊不已,不怪他们,他们怎么能想到,才短短十三天,一个应该在流放路上的人,是如何再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月璃府,但也很显然,陈芊芊完全没有感觉到周围气氛的不对,因为她依然在高谈阔论她的。。暂且称之为她的奇谈怪论吧。。。。

 

不得不说,陈芊芊这个女人,为了了解他,这摸底功课做的很详细啊,她说的一桩桩,一件件和韩烁相关的事,无不是玄虎城过去家喻户晓的事。

 

三岁开始拜玄虎大儒为师熟读三千经史,五岁开始跟随母亲开始习武,十五岁便是少城主擢选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十六岁,率三千护城军,以闪电般的速度清剿了骚扰玄虎城附十数年的边疆游牧部落。。这些玄虎城小孩妇孺皆知的事情,她只消多方打听,就可以知道韩烁的过往。。。只是她如何晓得,十六岁后的韩烁,曾经多么希望这些过去的荣耀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她说,她不叫陈芊芊,她叫陈小千,是千千万万要小心的那个小千。怪不得,那天夜里,她听到他叫她“小千”,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她说,韩烁的心疾是她设计的,因为"强极则辱", 虽然她后来盗用龙骨为韩烁治愈了这恶梦般的心疾,但她依然是很后悔,后悔给韩烁设计了心疾。

 

他骤然想起她在生辰宴对他说过的话,“一个知道自己死期的人,过的是怎样倒计时般的时日。”

 

但是她看韩烁的眼神,与其他人不一样,从她的眼睛里,他第一次看到除"可怜"和"惋惜"情绪之外的一种叫做"希望"的情绪,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韩烁暗无边际的内心的某一个小角落,就悄悄亮起来一束光,一束叫做"陈芊芊"的微光。

 

韩烁没想到,陈芊芊还留着那枚印章,她。。不是当着他的面把它摔碎了吗,为何她还要留着,她不是根本不在意吗。。。

陈芊芊,好像把印章重新修补过了。她不是说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是将计就计吗,那为何她还要浪费精力去修补这印章啊,于她而言,这印章应该和他一样,抛掷脑后才对啊。

 

陈芊芊,你我之间的情意,掺杂着多少真真假假?我原本以为,在你把我流放那天, 我就看透你了,但现在看来,我压根就从未真正了解过你。。。陈芊芊,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韩烁用眼神示意说书先生不要动,陈芊芊的故事,他想听下去。

 

当陈芊芊说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喜欢上了韩烁,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他!" 这句话的时候,她说的很平静,说话的语气就像平时和他说她喜欢吃城东那家糕点铺子的芙蓉糕一样。

 

但为何他听到这句话,他的心在颤抖,他的全身在颤抖。那天夜里,她不是说"倦了,累了,不喜欢了。”吗? 一见倾心是假,盗取龙骨是为了博同情,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控制他的戏码吗?那她为什么还要在他人面前谎称对他的爱意呢?这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说陈芊芊知道韩烁去十六年的故事不足为奇,那只有玄虎城朝堂上几个人知道的花垣城全部完整计划她怎么可能知道,“夺取龙骨治愈心疾,除掉花垣城继承人,刺杀花垣城主,趁势收服花垣,将乌石矿收入玄虎囊中”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奏章上的原话,花垣城在玄虎城的密探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知道奏章原文,她怎么可能说的这么准确?难道。难道陈芊芊说的。。。全都是真的?

 

韩烁看着陈芊芊对着月光,又喝了几口酒,继续自言自语着讲着故事,依然没有注意到对面三位说书先生已经被吓到连茶都不敢喝了。

 

韩烁知道陈芊芊平常嬉笑打闹说话时的语气,知道她同他撒娇说话时的语气,知道她曾经舍命救他求她母亲说话时的语气,也知道她与他决裂说话时的语气,但他从未听到过今天晚上她讲故事说话时的语气,一种充满了绝望和无可奈何的语气,她说,韩烁会死,是因为在她原本的故事里,那个韩烁即便心疾治好了,最后还是死于非命,依旧没有活过二十岁,而她害怕,害怕韩烁眼睁睁的死在她面前,而她却无能为力?

 

"所以你就诬陷他迫害苏沐,将他流放?”这一刻,他竟没有质疑她说的那番话,而只是想知道她将他流放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真的很想知道,陈芊芊她到底,有没有心!我不甘心,亦不愿承认在这场感情里,我输的一塌糊涂。

 

听到他的声音,她竟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只怕是已经醉到以为是哪一位说书先生提的问题吧.

 

"我只是想保护他啊。”她。。。好像哭了。。。说话的时候伴随着小猫般小声呜咽和抽泣。

 

"只有属于他的故事线提前结束,他才会成为局外人啊。“ 属于他的故事?那在原本他的故事里,有她的存在吗?

 

"只有成为了局外人,他才能活着啊。我只要他好好活着,而不是与他只争朝夕。”

 

"我派了孟过一路保护他,他一定会安全的."

 

陈芊芊的回答一句句冲击着他自以为防护好的心防,她的哭声也抑制不住的越来越大,似乎也是在告诉我她的无奈和委屈。韩烁深呼吸一口气,生生忍住想立马冲上去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

 

"那你。。为什么。。。不同他说,你的这个行为。。。在他眼里,就是又一次的推开他,拒绝他,伤害他,你就不怕他报复吗?“ 幸亏如今他的心疾已经痊愈了,不然他早晚有一天要被陈芊芊气死,就因为他之前一开始想靠近她二姐,她就把用尽各种办法把他推出去把他和她二姐凑在一起,现在也是,就因为一个尚未可知的命运,她又把他推出去,到底是谁之前跟他说说送人东西之前,先问别人喜不喜欢,想要不想要,为什么这个道理到了她那,就永远行不通呢!

 

陈芊芊明明就是是两杯倒的酒量,却老是喜欢学其他人借酒消愁,喝酒喝到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韩烁上前打横抱起已经醉到睡死,差点要摔在地上的陈芊芊,抬头盯着眼前三位瑟瑟发抖的说书先生,"今晚发生的事情和她所有说过的话,三位先生最好都烂在肚子里,就算死了,也要带进棺材里,我不想以后从任何一个不在今晚现场的人的嘴里听到今天发生的事,几位先生听明白了吗?"

 

看着几位先生慌忙逃走的背景,韩烁望着在怀里已经睡得不知道天昏地暗的的她,不过十几天未见,为何她看起来脸色相比之前差了很多,也消瘦了很多。这十几天,她是不是过的也很难受,既然知道难受,当初为什么还要把他推出去呢, 我不懂,也不明白。 

 

"少君,这四周都查看过了,没有什么异常现象。就在厨房发现了梓锐,我怕出什么事,就先把他拍晕了,少君。。你。。“白芨很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的沉思。。

 

"你去厨房煮一碗醒酒汤吧,等下给陈芊芊喝的."说罢韩烁就抱着芊芊往她房间走去。 在回房间的路上,韩烁想了很多,比如说和陈楚楚的盟约,他要重新好好想想。

 

今夜的陈芊芊睡得很安稳,没有时不时的变换睡姿,没有偶尔小声的梦话嘟囔,一切都很安静。冷冷的月光透过窗户轻轻洒在芊芊的脸上,不过十三日不见,她那可爱可弹的脸庞已经消瘦了一圈。 

 

韩烁拉起床上堆成一团的云锦被,正准备小心翼翼的盖在芊芊的身上,一个有花垣徽记的红色锦盒"哗”的一声滚落到他手边,盒子没锁,里面的东西应声而落,尽数散落在他的手边,他转头朝芊芊的方向看去,还好,芊芊没有被吵醒。

 

透过微弱的月光,韩烁才看清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两个很早之前用来给芊芊赔罪的泥人。那个之前被某人不小心摔坏的蓝衣泥人已经被收藏它的人重新粘好了,而且那个人还用了一条细细的红线把两个泥人绑在了一起。玄虎城有一则民俗,月下老人若想撮合一对男女,便会在他们的手上牵上一条红线,从此生生世世他们便不会分离。

 

看到散落在泥人旁边的是碎成了好几瓣的手环碎片,韩烁的眼神暗了几分,若说陈芊芊没有心,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若说她有心,当初他掰断手环的时候,她又何曾拦过他呢。

 

盒子里还有一沓信和一本奏折,这让韩烁颇有点疑惑,他同芊芊从来都在一处,何来这多出来的书信,这奏折就更奇怪了。。

 

信纸上深深浅浅的折痕显示着信的主人曾经不止一次的翻看这些信,信的内容,很简单,从第一天到最近的三天前,从头到尾,说的另一个人的生活。

 

每一封信都是厚厚一叠,写信的人字迹潦草,甚至时不时的还能看到错别字,信的内容絮絮叨叨,不像是报平安的信,倒像是写游记,从郁郁葱葱的森林到白日孤烟直的大漠,引人入胜的大段大段风景描述和内心感想中偶尔中间穿插着另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陈芊芊在看到这些信的时候扶额无奈的表情了。

 

流放途中,路边有任何一丝的风吹草动,他都会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却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什么,白芨说每次他抬头查看的时候,那眼神里,是有光的。。。

 

看写信人歪歪斜斜的字迹,应该是孟过的手笔。难怪,今日月璃府一路下来,没有看到孟过这对人马的任何踪影。刚刚在抱芊芊回房间的路上,韩烁本想用内力试探芊芊体内的"功夫”究竟有多深厚,却发现她体内根本没有一丝内力,也就说她根本没有武功,如今她又把现在唯一可以保护她的孟过放到了他的身边,如果这段时间陈楚楚对她不利,谁又能来保护她?梓锐吗?她怎么这么傻。。。

 

韩烁看着剩下的那本奏章,瞧着颇为眼熟,记得七夕过后,她曾经偷偷摸摸的趁着他不在书房的时候,写着什么东西,他瞧见后,想故意逗她,便做势想看看她写的东西,她不出意外的一手合上册子,气嘟嘟的藏在怀里不让他看到,看封面,应该是同一本。

 

翻开奏章,一页一页的看下来,上面的内容,一字字一句句,都写着她设想中她和他的未来,求同存异,她原来不只是说说而已。

 

“那你会一直留在花垣城吗?”她期盼的话语依稀在耳畔回响。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是玄虎城少城主,她是花垣城少城主,若他们只是韩烁和陈芊芊,或许还有退的机会,但站在两城角度下,他和她,都退无可退。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开始为她们的未来做打算了。

 

奏章上的内容是她写的新政改革设想,对内允许男子上学堂,允许男子入朝为官,对外开放花垣城和玄虎城的民间贸易,鼓励两城百姓通婚,更重要的是和与玄虎城共同开采乌石矿和黑水矿的打算。

 

难怪那个时候,芊芊总是时不时和他打听玄虎城的事情,当时只以为是她的一时好奇,便像讲故事一样把玄虎城的生活说给她听。

 

韩烁把东西重新放回到盒子里归置好,便把盒子放回到枕头边。他从怀里掏出那枚差点从芊芊手中落下的印章,反复揣摩着。

 

“小千,既然印章可以修复好,泥人可以修复好,那是不是说明我们之间还有一起走下去的机会?”

 

韩烁又坐了片刻,试图理清脑子里混乱的思绪,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芊芊的房间。

 

如今他联合陈楚楚包围了整个花垣城,这个消息明天便会随着百姓看到城外的玄虎士兵而传遍全城,如果不出意外,陈楚楚明日就会召集城中百官代传城主令, 到时候无论是花垣城城主还是芊芊,都会是陈楚楚的一枚棋子。 

 

“白芨,月璃府上上下下的仆人都给我换成我们的人,府里消息,特别是少城主的消息,一条都不能泄露出去,明白吗?“ 

 

白芨望着自己少君,少君这么吩咐,一定是怕明天陈芊芊明日醒来后,和府外的人传递消息,这一招,少君英明啊!“是,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Chapter 4: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 (三)

Chapter Text

第二日的花垣城果然是不平静的……

 

如果说正准备开始自家一日生活的花垣百姓因为打开家门发现全城大小街道一夜之间如天降般出现了大量玄士兵,而周围并无花垣护城军迹象而不知所措的话,那城中大小官员发现几座重要人物的府邸好巧不巧的都被玄虎士兵层层围住,唯独二郡主陈楚楚却能出人意料的站在议事厅“代传”城主令时,便都明白了。

 

二郡主陈楚楚,勾结被少城主流放未遂的玄虎城少君韩烁,叛城了!

 

不是没有严明刚正的大臣当场怒斥陈楚楚的通敌叛城行为,但下一刻陈楚楚拔剑诛杀这些大臣血溅当场的做法也让她们恍然大悟,如果能保住一条命,其实谁当城主都是一样的… 人啊,趋吉避凶是本性啊…

 

花垣城门处,有人想趁机逃出这个是非之处,就有人反其道而行之。

 

“乐人也是人,心里。。也有喜欢的姑娘!” (很喜欢小说里苏沐这段难得的表露真心,为啥电视剧里就是没拍呢), 原本准备出城的苏沐奋力推开试图阻止他进入日晟府的守卫,奔向他心爱的姑娘。 

 

同样,乐璃府的早上,也不是很清净。

 

 

白芨一大早就把关在厨房的梓锐带到韩烁面前,不是他主动想带这个败事有余的家伙来少君这里的,实在是这个家伙一清早清醒后看到满府的玄虎卫队的人便开始大声吵吵嚷嚷,让人片刻不得清净。白芨一个头两个大,直后悔当初没有迷晕他,这样耳根还是清净几天。

 

“少君啊,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梓锐一看到坐在正厅着一身玄袍的韩烁,也顾不上他冷若冰霜的表情,”扑通”一声干脆的跪到他腿边,”少城主天天吃不好,睡不好,心里就惦记着少君您哇!”

 

 

倘若韩烁昨日没有听到陈芊芊的话,梓锐这话他只怕是会当作狡辩之言,但如今梓锐的话,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在,但估计也八九不离十。

 

“不,这。。。这不是你们少城主把我们少君流放的吗?我们少君还没说什么呢,现在,现在怎么成我们少君的不对了呢?”白芨成功的抢在韩烁开口前替他家少君打抱不平,却没注意到旁边少君飞过来的眼刀子有多犀利。

 

“听闻少城主在韩某走后就找了教坊司的乐人天天来月璃府里取乐,怎么,你家少城主就是这么惦记韩某的?”韩烁喝了口茶,冷冷的说道。知道陈芊芊不是故意的,但。。。。就是心里气不过。

 

梓锐慌忙的挥着手”少君误会了, 少城主虽然招了乐人来,但和他们也没什么交流啊,这乐人唱了几天,我家少城主就一个人喝闷酒喝了多久,最后还是那批乐人自己觉得没趣,才自行走的啊。”

 

梓锐虽然不知道陈芊芊和韩少君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十几日下来,梓锐只记得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被酒气烧的满脸通红的陈芊芊看着天上那轮月亮,一次又一次反复的说“梓锐,我的月亮不见了,我把月亮赶走了。” 每次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怎么劝都劝不住。。。

 

但月亮不是好好的在天上吗?怎么会不见了呢? 只怕是少城主又想韩少君了吧。

 

“我不知道少城主和少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少城主嘴上说与少君决裂,但从少君走的那天起,她这十几天日日吃不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一直熬到现在。”

 

“我跟在少城主身边这么久了,她从小到大,如果说是没哭过,那也是假的,只是之前都是少城主一个人人后默默掉眼泪,人前装没事人似的。”

 

“那天晚上少君走后,少城主搁在大树下一个人哭到整个人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少城主心里是有少君您的,流放韩少君也许真的是少城主真的有不能说,不可说的苦衷呢?”

 

梓锐从小就跟在陈芊芊身边,虽然平常没心没肺跟在她身边嬉笑怒骂,但他自认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陈芊芊这位主子,他能感觉的到,陈芊芊心里是有韩少君的。戏折子里是怎么说来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这次,少城主是对少君动真心了,但她家少城主为什么总是喜欢做这种让自己伤心让别人误会的事,真是愁死人了。

 

不能说的苦衷?韩烁又想起昨晚芊芊说的那个故事,是关于他的命运结局的事吗?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的一沉,“韩某这次有命回来,也正想问问她,到底有没有把韩某当作她的夫君?”

 

这时,一玄虎士兵进来汇报:“禀少君,星梓府那边派人来邀少君过府一叙。”

 

韩烁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梓锐,“白芨,你把梓锐带去少城主那边去吧,再随我去趟星梓府见二郡主。”

Chapter 5: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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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烁赶到星梓府书房和陈楚楚见面的时候,陈楚楚早已备好煮好的茶水等候多时了。

 

“多谢韩少君的鼎力相助,我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掌控花垣城护城军,整顿花垣城内务。楚楚以茶代酒,感谢少君。” 陈楚楚举起面前的茶杯,等着韩烁的回应。 

 

韩烁低头一哂,“二郡主这么早就要和韩某开始庆祝吗?”没想到这个陈楚楚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愚蠢,她明目张胆与敌城联手控制自己的城池,软禁自己的母亲姐妹,根据玄虎暗探给他的消息,陈楚楚在朝堂上杀一儆百,在军内弹压不听话的将军,不过是适得其反,可以压的住一时,却压不住一世。她这个”叛城“的罪名,算是安上了。 

 

陈楚楚何尝不知道自己眼前的状况,但路已经走上了,就没法回头了,她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听闻少君昨夜是在月璃府度过的。十几日未见,不知少君和芊芊的再见面,可有什么别样的感觉?”

 

陈楚楚这话,可谓字字诛心,“韩某的事,就不劳二郡主操心了。倒是二郡主这边的事,还是要尽快处理啊。“ 韩烁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他实在是不想再和陈楚楚继续这样无目的的聊下去了。”二郡主若是没有事,韩某就先告退了。”说罢,便起身离开了书房。

 

陈楚楚怒从心里,陈芊芊,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韩烁还是要藏着,掖着,护着你!

 

她拿起韩烁刚刚拿过的茶杯朝门口砸去,似乎这样,她内心不甘的忿恨才能少一点。在门外守着的梓竹听到声响,连忙进屋查看,“二郡主息怒,小心气大伤身.”

 

陈楚楚回想起刚刚问起韩烁关于陈芊芊的反应,陈芊芊现在应该是什么反应,她怎么会猜不到,想到这,这一日来胸口的闷气又消散了几分,她悠闲的吃了一口茶,“韩烁他现在得意有什么用,我给他送了一份大礼,等过几日,他自然会自动上门来找我的。”

 

回到月璃府后,韩烁便是往芊芊的院子走去,看时辰,芊芊这时候应该快醒了吧。他倒是挺期待陈芊芊醒来后看到他后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

 

韩烁呆在陈芊芊房内快半个时辰了,却发现陈芊芊依然如昨晚那般安静沉睡,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他轻轻将手背靠在芊芊的额头,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额温正常,没有发热的迹象,他又摸了摸她的脉搏,脉象平稳。明明各种迹象都表明正常,为何芊芊还是沉睡不醒。

 

韩烁回想着昨晚回来后所有发现的事,忽然想起梓锐昨日说过去十几天芊芊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在透支自己的体力,难道她如今这般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多而陷入沉睡,如果是这么解释的话,倒也说的通。

 

“小千,你之前同我说过,你不想做花垣城少城主,那你,愿意同我回玄虎城,做我的少君夫人吗?”韩烁轻握着芊芊的手,放置嘴边,轻啄几口,嘴角不由的上扬了几分。

 

“韩烁在哪?我要见你们少君。”门外忽然起了几番喧哗。韩烁皱了皱眉头,如今此刻,谁敢在他面前撒野?他把芊芊盖的被子又往上提了提,便一脸不耐烦的推开房门,原来是已被玄虎士兵拿下跪在地上的裴恒。 

 

“裴司学天天教导他人要明理守礼,为何到了自己,就可以蛮不讲理,擅闯少城主府邸了?“ 韩烁一脸戾气的看着这个和他的芊芊有着十五年婚约的男子。韩烁在玄虎城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从来看不起花垣男子,在他的眼里,花垣男子软弱无能,不能文不能武,只会躲在女子身后,伏低做小,取悦女子。

 

此刻的裴恒带着平日里少见的怒气,“芊芊在哪?我要带她走!”

 

 

“裴司学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要带走陈芊芊?是凭你那和陈芊芊十五年的婚约?” 韩烁蹲下身子,直视怒气冲冲的裴恒,“还是凭她让你给我带的休书? 裴恒我告诉你,什么休书,什么和离,那都是你们花垣城的规矩。现在要按照我们玄虎城的规矩来,她陈芊芊一辈子都是我的女人,他哪也去不了!”

 

“你根本就不爱芊芊,也不懂芊芊的心!” 裴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芊芊要找他和苏沐做局陷害韩烁,但他看到芊芊这十几天的痛不欲生,自己折磨自己的生活,背后只怕是有不可言说的苦衷。”你现在做这围城之举,芊芊会怎么想?”

 

“裴司学说笑了,爱不爱的,心不心的,她现在怎么想,现在对我而言,有这么重要吗?我只要她人在我身边就够了,其他的,我压根就不在乎。“ 说罢,韩烁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冷眼瞧着裴恒,“来人,送裴司学回裴府。”

 

“放开,我自己会走。”拿住裴恒的士兵看到韩烁的眼神指示,便松开了裴恒。

 

裴恒站起来快步走到韩烁面前,直勾勾的盯着韩烁的眼睛,“我只恨芊芊错看了你。芊芊从小到大从未求过我什么,却为了你,两次三番求我去和城主说请求解除我和她的婚约。她说她已与你成婚,不想再用这婚约让你误会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所以,韩烁,你还觉得芊芊心里没有你吗?” 

 

看到韩烁瞪大双眼,愣在原地的表情,裴恒苦笑,果然,芊芊什么都没同韩烁说,芊芊,他真的值得你做的这么多事吗?“韩烁,我一定会把芊芊带走的,我以裴家之名起誓,我一定会带走芊芊的!”话音刚落,裴恒便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了。

Chapter 6: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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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动就动我的,我就是他的肋骨!”

 

“我有韩烁,我不怕!”

 

“你就是我的免死金牌,抱紧你的大腿,我的前途一片光明。”

 

“韩烁,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管谁来阻止我,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韩烁,我愿意为了你,留在这里,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

 

……

 

“韩烁,你醒醒啊,你再不醒的话,我护不住你了啊!”

 

陈芊芊或嘶吼,或深情告白,或软糯撒娇的话语如炸开的烟花般充斥在他的脑海内,她明明总是用命护着他的,明明是心里有他的,明明说是喜欢他的…….

 

“我不想眼睁睁的看到他死在我面前啊,我只要他活着,好好的活着,而不是与他只争朝夕。”到了最后,其他声音愈来愈小,只剩下芊芊这句忧愁的话反复回荡在他脑海里。

 

小千,所以你真的是天上的神女下凡吗?你知道我的命运结局是什么,即便是心疾被你治愈了,但我还是会死,还是会活不过二十岁,所以你想帮我改变命运,对吗。

 

下一刻,韩烁猛然惊醒,看到微光摇曳的寝殿,看到床上依然安静沉睡的陈芊芊,原来他不知不觉睡着了。从他回来的那天晚上起开始算,陈芊芊睡着之后已经整整三日了,依然没有醒,没有翻来覆去的各种睡姿,没有小声嘟囔的梦话,芊芊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睡着。

 

这不对劲,这完全不对劲。韩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一般,那种感觉,就像曾经心疾发作后,简单的呼吸都带着莫名的酸痛。

 

他到底忽略了什么东西,还有什么是他没有察觉到的,他不能慌,要冷静。

 

“白芨,去把玄虎卫队的随队军医请来,我有事问他。”韩烁推开门,吩咐站在外面守卫的白芨,”悄悄的请过来,别惊动其他人。“

 

“另外,派人去查过去十三天我走之后月璃府的所有详细动向,一个人都不许漏!”

 

白芨的办事效率难得正常了一次,不消片刻,玄虎军医便混在去月璃府换岗的玄虎士兵内到了月璃府, 见到了韩烁。

 

两人相见,未有过多的寒暄客套之言,军医便开始查看陈芊芊的状况。

 

但结果依然让韩烁依然失望万分,饶是军医数十年悬壶济世的经历,却也没有见过如此正常又不正常的症状,明明是一切正常的症状,却就是长睡不醒。反常必有妖,即便是一般的假死药,这症状也应该是与死人无脉息无气息一般,且应该最晚一日后就应该自觉醒来,这与现在病人似常人正常睡眠状态的症状完全不同。

 

“请少君恕在下才疏学浅,左某自认一生学医刻苦,救治的病例无数,但从未像少城主这般的奇特状况平生确实没见过. 左某贸然猜测少城主可能是中了某种怪异的毒药才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左军医思索了片刻,“传闻花垣的南疆边境部落善制蛊毒,变化多端,少君或者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韩烁轻轻抱着熟睡的芊芊,这一刻,他多希望怀里的女子能突然醒来吓唬他,告诉他一切只是她用来吓唬欺骗他的手段。

 

小千,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派白芨送走军医后,韩烁便替芊芊披了件挡风披风,双手把她从床上打横抱起,像护珍宝一样把她朝怀里靠了靠。“白芨,备一辆马车,去日晟府见大郡主。”

 

陈沅沅平日极注意养生之术,平日里亥时刚过便会脱钗洗漱躺下休息了。这几日,除了玄虎士兵的围府,日常生活倒与平日无异。

 

“韩少君深夜突然来我日晟府有何用意?”陈沅沅一刻前忽然被梓年唤醒,说韩烁怀里抱着一个黑衣女子闯进了日晟府,说是要见大郡主。“是我日晟府的人哪里得罪了玄虎城的人吗?”朝堂纷争,她着实不想参与,难道他是冲着苏沐来的?想到这,她不由的握紧了拳头。

 

韩烁掀开怀中女子的披风,“ 芊芊中毒了,但不知道是何种毒所为,所以韩某深夜贸然造访,是请大郡主救人。”

 

“请少君带芊芊随我来书房吧.” 沅沅内心一震,谁这么大胆,敢在这个时候对芊芊下毒?是想把如今的局势弄得更乱吗?

 

听完韩烁的描述,沅沅沉默了片刻,随即拿起桌旁的小刀朝芊芊右手用力划了一刀,掌心血顺着长长的掌纹汩汩而出,她拿起备在一旁的白玉小碗,接了半碗有余,一时间,血腥之味弥漫整个书房。

 

“梓年,拿显蛊水给我。”沅沅端着碗,接过梓年递过的小瓶,将小瓶里的水倒入到血碗中,两种液体在相互碰撞的一瞬间便发生了变化,血红渐变成墨一般的乌黑,恶臭味随着沅沅一次又一次的搅拌越来愈浓,最后甚至盖过了原本的血腥味。韩烁下意识的用衣袖挡住鼻子,这味道…….和当初的龙骨味道有过之而不及啊。

 

沅沅捂着鼻子,把血碗交给梓年, “小心处理掉,别留痕迹,这东西有毒。”

 

梓年领命离开房间后,沅沅又点了根熏香,书房里的恶臭味才稍微消弱了些。

 

沅沅偏过头擦了擦眼角快要流下的眼泪,深呼吸一口气,轻声说道:“芊芊中的是南疆的蛊毒 “长眠”,若无解药,芊芊就会一直睡下去,在长眠中死去."

 

“那这毒……大郡主可有解药,或者知道解法?” 听到这个消息,韩烁身体一僵,感觉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沅沅轻叹一口气,“此毒乃南疆早年秘传蛊毒,常人又岂会轻易知道解法。这种毒药我之前也只是在医书上看到过其描述,当时只道是传闻,直到今日看芊芊这般,才相信世上有这般阴毒的毒药。”

 

“这解药恐怕只有下毒人才有,少君只有找到下毒人,才能解芊芊之毒。” 她今晚观察韩烁许久,他的心思一门都落在芊芊身上,少君心里,还是放不下她吧。若不是如此,他又为何今日会夜闯日晟府来求救人呢?

 

作者有话说:

 

毒药【长眠】设定

为何“长眠“,因为逝者长眠……..

来自南疆的毒药,是南疆部落祭祀时为防止活人祭品在祭祀时逃跑而发明的毒药。

毒药无色无味,液体状,服下半个时辰生效,服毒人陷入沉睡,若无解药,便不会醒来,最后在沉睡中死去。

“长眠“毒性过于阴毒,即便解毒,亦会损害身体,伤及肺腑及神志。故医书记载,凡中”长眠“者,重者或死亡或疯癫,轻者常年体虚。

 

设置芊芊中毒的原因

芊芊提前用龙骨治愈了韩烁应该在后半期才治好的心疾,打乱了韩烁的命运走向,这是因,那芊芊就要承受相应的果,这个果就是芊芊被下 “长眠“ 来代替韩烁原本要继续承受的心疾之苦。有点因果论的味道。

Chapter 7: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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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毒之人是谁,韩烁心里隐隐约约中其实是有答案的…在来陈沅沅这的路上,他就已经把花垣城里所有有可能对芊芊有下毒动机的人在心里仔仔细细推敲了一遍,嫌疑最大的其实就是陈楚楚,仰或是她身边的苏子婴。只是…他虽知道陈楚楚并不是芊芊亲姐姐,但十几年的姐妹之情当真这么容易为了一个少城主之位说断就断了? 

 

如果这个时候龙骨还在该有多好,龙骨可解百毒,可治百病,也一定可以治这个蛊毒……

 

小千,我一定会救活你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之前一直是你拼命救我,这次轮到我了…

 

回到月璃府安顿好芊芊后,韩烁叫来白芨,“这几日,陈楚楚那边有什么动向?” 

 

“她除了每日去城主府找城主要退位令书,就是呆在自己府上,我们的人也看不出她有什么计划…”白芨思索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少君,暗卫报告说今日花垣私底下开始流传少城主病危的消息……然后…暗指…这幕后黑手…是…” 他偷偷瞄了瞄面沉如水的少君,支支吾吾的继续说道:“是…少君…您…” 

 

“幕后黑手”听罢气急而笑,“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陈楚楚当真以为我不敢翻脸”,看来陈楚楚在城主那没得到什么进展,心里急了,便想拿自己来做她的刀子,这自以为是又如此蠢的女子的做法当真在不停的刷新自己的眼界…

 

 

玄虎城城主只有韩烁一个儿子,韩烁从小便是唯一的少城主,历史中的兄弟之争自然也没有经历过,即便是十六岁后诊断出了心疾,他的少城主之位也从未动摇过。但韩烁相信,就算他父亲有其他的儿子,他有其他的兄弟与他争夺少城主之位,他也不会用自己亲人的命来换自己想要的东西,因为这不值得…

 

“白芨,今晚把城主府的守卫都换成我们的人,别惊动了陈楚楚。”陈楚楚,你既然敢用下毒这种招数来害芊芊,那就别怪我不义。

 

翌日,陈楚楚如往常一样来到城主府给城主“请安”。 今天的城主府,气氛似乎与往常的感觉不太一样。踏进城主府的那一刻,莫名的紧张和陌生感铺面而来,楚楚下意识握着腰间的剑柄,环顾四周,所见之处,不是原本守在这的花垣护城军,而是是带着玄虎腰牌的玄虎士兵! 

 

“不好!”,陈楚楚内心道一声不妙,快步走到城主寝殿门口,欲进去查看城主的安危,却被门口的士兵拦住“城主正在休息,少君下令任何人不许打扰城主。” 

 

陈楚楚正准备不顾阻拦硬闯之时,背后出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我家少君知道二郡主今日会来探望城主,特在侧殿备好了茶点,想与二郡主一叙后续之事。”陈楚楚回头一看,是韩烁身边的贴身侍从白芨。

 

“韩烁是把花垣真当成他玄虎了吗,还敢违背之前的约定,包围城主府?”她的确小觑了韩烁。之前她在星梓府等了他多日登门索要陈芊芊的解药未果。是他没发现?还是当真不在乎了?她的探子告诉她昨夜韩烁夜里去见陈沅沅了,难道他今天来就是用城主来威胁她要解药的?

 

“正好,我也要见他。”

 

城主府侧殿本是城主处理日常政务的地方,如今城主被困,这地方便空了下来。“韩烁,你为何将我母亲的护卫都换成了你的人?“人未到,人声先至。“难道你现在手上有陈芊芊还不够吗?”陈楚楚一脸怒气的质问韩烁。 

 

“二郡主和城主母女连心,万一哪天二郡主和城主冰释前嫌,那韩某不真是案板上的鱼肉了吗?况且,陈芊芊对你如今根本不是威胁。”韩烁一双凤眼内透漏着几分戏谑,”韩某被花垣女人骗怕了,人当然还是要握在自己的手上才安全。”

 

陈楚楚内心悲愤不已,“骗你的是陈芊芊,不是我。”为什么陈芊芊闯的祸,都要连累到她!陈芊芊!

 

“说到陈芊芊,二郡主不也摆弄了一道韩某吗?二郡主明知韩某回花垣是要和陈芊芊清算之前的恩仇,却先韩某一步下毒,韩某是不是应该要感谢二郡主?只是没想到,二郡主果真冷心冷血,连对自己的亲妹妹都下的了手。只是既然都做了,为何还要把这罪名推到韩某身上,难道二郡主敢做不敢当?”

 

韩烁果然发现陈芊芊中毒之事了,之前的计划还是可以继续进行下去的。“她早就没有当我是她姐姐,我又何必再手下留情。”陈楚楚坐到韩烁身旁的椅子,“陈芊芊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很好吗?不哭不闹,少君想怎么做她都不会反抗。”

 

如果此时陈楚楚抬头看一眼韩烁,必定会发现韩烁正右手拳头紧握,眼神凌厉,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这么说二郡主是承认自己下毒了?“韩烁强压着怒气,努力的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正常。“韩某同陈芊芊的恩怨,韩某自己要在她清醒的时候和他亲自做一个了断,不劳二郡主费心。所以还请二郡主把解药给我吧。”

 

“这解药我可以给少君,但我也有一个条件,如果少君能做到,我就给。”眼看韩烁上钩,陈楚楚烦躁的心情便消减了几分。她赌的就是韩烁对陈芊芊的感情,过去爱的有多深,现在就会有多恨。

 

韩烁略皱眉头, 身子略往前探了探,望着陈楚楚,“听闻二郡主至今没有拿到城主令,这可是要韩某帮你一把,和城主讨要城主令?”

 

“少君终究是玄虎城的人,现在这般僵持的局面对少君实在不利,万一哪天母亲趁你我不注意重掌大权,到时候等待少君的就不会是简单的流放了。只有我拿到了退位令书,成为城主,少君才能得到我许诺的黑水矿。“ 陈楚楚刻意加重了“我” 字的声音,似乎是在提醒韩烁她才是那个能给他带来好处的人。 

 

韩烁沉思了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好,城主印,我会想办法。那解药,二郡主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等我拿到退位令书,我立刻将解药双手奉上。”陈楚楚起身,“那我就在星梓府等着少君的好消息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侧殿。

 

 

韩烁又坐了片刻,直到白芨进来,“少君,已经确认,二郡主离开城主府了。”他点了点头,眼神落在侧殿某处的屏风后面。“不知道刚刚这番对话,城主可否满意?”

 

“韩少君果真好手段,我的女儿一个两个的都被你迷的忘乎所以,小女儿为了你,身份和命都不要了,二女儿为了你,可以残害姐妹。”说这话,赫然正是被围困城主府多日的城主,多日未露面的她在桑奇的搀扶下从屏风后缓步走了出来。

 

多日不见,许是大病初愈,外加担心围城之事,城主清瘦了许多,两鬓白添了许多花发。今早韩烁突然闯入城主府,原本以为他是为了城主印而来,但他和她说的事却让她分外震惊,自己的二女儿,竟然会为了少城主之位,会对着自己的亲妹妹下毒,还是如此恶毒的蛊毒。

 

韩烁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便将城主安置于偏殿的屏风后,保证陈楚楚说的每一句城主都能听见,而陈楚楚也不负他所期望,印证了他对城主说的所有猜测。

 

“韩某不敢,韩某心中,从来只有芊芊一人。” 韩烁偷偷观察着城主的表情。他知道陈楚楚并非城主亲生,陈沅沅不良于行,那花垣城唯一的继承人非陈芊芊莫属。如果只是普通的姐妹争取夺位,城主未必不会严惩陈楚楚。但如今陈楚楚敢下毒害城主的亲女儿,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如今敢下毒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那来日会不会下毒害养育自己的母亲呢?

 

城主不禁回忆起陈楚楚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她的母亲,明明那么惊才绝绝,光风霁月。而她自认为在陈楚楚的教育上没有一丝保留。为了不辜负裴武姜临终前的嘱托,她将自己会的一切都交给了她,楚楚的学识,是她一手教的,而沅沅和芊芊的学习,都是在宗学堂进行的。她以为。。。自己的传承会是陈楚楚,但为什么到头来,楚楚还是长歪了,她到底是哪里没注意到。

 

“芊芊之前曾经无故流放少君,如今少君归来,却依然愿意为了芊芊违背和我那能干的二女儿的约定,少君当真是倾心于芊芊?”其实七夕夜之后,城主就知道韩烁对自己小女儿的真心,对他的戒心也少了几分,但芊芊的无故流放和韩烁带着玄虎卫队的意外回归让她对芊芊和韩烁之间的关系又多了几分不确定性。

 

在未知道芊芊的秘密之前,韩烁的确恨过怨过芊芊,在知道秘密之后,韩烁满心都是对芊芊的心疼和怜惜。但他很确定的是,他从未动摇过自己对芊芊的感情。陈芊芊是他的娘子,一辈子都是。

 

“流放一事是因为芊芊和韩某之间的一个误会造成的。芊芊有些事没有同韩某说,韩某也忽略了某些事情。如今这个误会我同芊芊已经解开,这个事情不会影响我与芊芊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改变玄虎和花垣之间的关系。韩某可以向城主保证,韩某此生非陈芊芊莫属。”

 

韩烁从怀里掏出曾经给过芊芊的玄虎暗卫令牌,“这是我名下玄虎暗卫令牌,暗卫会誓死保护令牌的主人,韩某今日愿将令牌交于城主,来证明韩某绝无伤害花垣之心。”

 

城主并没有接过韩烁手上的令牌,“花垣城的安全还没有弱到一支玄虎暗卫就可以左右了的。只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的承诺,此生要好好照顾芊芊。" 希望韩烁从今以后能成为芊芊的盔甲吧。

 

“陈楚楚不是说要退位令书吗?我这就写给她,你拿给她,就说明日就举行退位仪式。”

Chapter 8: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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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千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那个梦里,她回到了她原本故事的开头,见到了那个“原始出厂设置”的韩烁。她随着他,看着他大婚之夜下毒害死了原本的陈芊芊,看着他为了靠陈楚楚拿到龙骨各种伏低做小,看着他七夕之夜引爆全城,看着他心软放走陈楚楚,最后又看着他心甘情愿的死在陈楚楚手上,这是她笔下的结局,也是韩烁最终的命运。

 

作为一个资深悲剧爱好者,男主死于女主手下的梗一直是她陈小千最欣赏的梗。这老天弄人的造化,这百转千回的爱恨情仇,这怎么想怎么虐,越想越虐,这也是她当初给韩烁定下这个悲剧结局的契机。当初陈小千写到这段的时候,情到深处,还为韩烁的死留下过几滴眼泪。

 

但世事难料,谁曾想,她会进入到她自己的剧本世界,会爱上她笔下的男主角,会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韩烁写死。她的韩烁,明明值得一个最好的结局。

 

这个故事一次次的反复上演,一开始,陈小千看到的还是韩烁一次又一次的死在陈楚楚的穿心一剑下,但等她下一刻再缓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跪坐在陈楚楚的面前,低头一看,承受穿心一剑的人不知何时从韩烁变成了她。

 

后知后觉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各个角落,简单的呼吸几口她都觉得撕心裂肺的疼,腥甜的血止不住的从嘴角流出,原来穿心一剑是这么疼。

 

眼前一黑,不知过了多久,再一次睁眼,环顾四周, 陈芊芊松了一口气,周围还是熟悉的月璃府摆设,原来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似乎感觉梦里那难以呼吸的疼依然存在……好真实的一场梦啊.

 

为什么她突然感觉自己全身没力气了,就像是好几天没吃东西活脱脱饿到虚脱的样子。

 

“梓锐…梓锐…” 她得叫他过来给她准备一杯醒酒汤,为什么每次喝完酒都这么难受啊……

 

小千用力拍了拍脑子,拼命想回忆起什么,却只依稀记得自己貌似因为昨日夜里喝醉了酒,昏睡了过去,其他的,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梓锐本在外面半清醒半迷糊的守着,突然听到寝殿发出的微弱声音,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房间内又传出几声催促之声,他才意识到是少城主醒了,便急忙冲了进去,看到少城主面色苍白的正半靠在床榻边,便忍不住的哭了出来,“少城主?!少城主,你醒了?您可终于醒了,我都快吓死了…….“

 

昨夜韩少君匆忙回到府里,直奔少城主的房间,把沉睡已久的少城主半扶起,让她靠在他怀里,再把手里握着的木盒打开,拿出里面的药丸,就着茶水嘴对嘴的渡到了少城主的嘴里,直到确认她把药丸咽下去,他才把少城主轻轻重新放回到床榻上。

 

韩少君昨晚走之前还特意嘱咐说明日他未回来之前要梓锐一定要好好守在房间外面,保护好少城主,他也会在少城主的门口再放一队玄虎卫队,以防万一。

 

陈小千一醒来就见到梓锐这哭天喊地的样子,心中觉得莫名的瘆的慌,“我就不是昨夜喝醉了酒,喝断了片吗,梓锐你怎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梓锐一怔,望着少城主迷茫的样子,才反应过来她不知道这几日发生的天翻地覆的事,便挪着小碎步,靠到她旁边,把过去几天发生的事如同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般,一五一十,绘声绘色的说了遍。多亏了白芨啊,梓锐才知道这几天背后的弯弯绕绕的事情。

 

“你是说,韩烁他回来了?!他怎么回来的啊!那么多护城军随行,他怎么回来的啊!” 陈芊芊声音陡然高了八度,或许是好几天没说话了,这嗓子痒的很,便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梓锐说的其它事她都没听进去,唯独韩烁重回花垣的事让她有种无语问上苍的感觉。她费尽心思的设局,耗尽心力的演戏,只为让韩烁能彻底死心的远离花垣城,从而改变他的命运。她明明是这个世界的创世主,但为何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最后的结果都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

 

现在韩烁杀回来了,陈小千用脚趾头想都想到她这次要完蛋了。韩烁这人,最擅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当初不得已将他的真心,傲骨和尊严在他面前揉烂了,撕碎了,扔在了地上,临走前还补上了几脚。 如今的韩烁,是不是要变回成原来的暗黑韩烁了,一想到原本韩烁做过的事,陈小千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韩烁他人现在在那呢?你不是说他回来了吗?” 陈小千的声音略带着些颤抖,她现在有点后悔现在醒过来了,她能不能继续睡下去,等睡到全剧终再醒来行不行。

 

梓锐以为陈小千是想念韩烁了,“哦,少君说今天在城主府和城主弄退位仪式,准备当场擒住二郡主,韩少君特意吩咐了,要我好好守着少城主您,说如果您醒了,就安心等他回来。”

 

完了,韩烁和陈楚楚要撞上了。不会吧,现在的剧情早就偏移十万八千里了,怎么还是绕回来了啊。脑子里又回想起梦里陈楚楚最后的穿心一剑……不行,韩烁不可以死,她得去阻止他……

 

想到这,小千下定决心,“梓锐, 准备一下,去城主府。”

 

小千拉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脑子却突然一阵晕眩,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倾,梓锐见状及时扶住,才没让小千摔在地上。“少城主,你身体还很虚弱,你还是留下来好好休息吧,少君不会有事的。“

 

“梓锐,你不懂,韩烁碰上陈楚楚,是要出大事的, 这是苹果是要灭了香蕉的节奏啊……..” 小千快步走到房门口,正准备打开房门,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兵戈之声。

 

小千心里一惊,连忙推开门查看外面的状况,赫然发现门口站的竟是一身戎装打扮的裴恒,他颤抖的手中持着沾着血迹的剑,“小千,我是来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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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恒就是工具人!工具人!工具人!他的作用就是把小千从月璃府带到城主府,然后差一个小千和他的解释,他的戏份就结束了。

 

下一章希望我可以写到小千告白。提前预警一下,我会融合清平乐里的怀柔的梗!!!!!!

 

Chapter 9: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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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烁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把退位仪式上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意外都考量到了,他想到了陈楚楚可能的暗中埋伏,也想到了孟过那一队姗姗来迟的人马,但直到裴恒拉着小千出现在退位仪式上,他才发现,他完全低估了裴恒的能力…….他没有想到裴恒居然会不顾自己洁身自好的好名声,竟去做那梁上君子之事,先是去星梓府窃花符,再是带领花垣城护城军从守卫重重的月璃府把刚刚苏醒的小千弄来城主府……

 

裴恒,我真是小瞧你了!

 

“住手!” 一声清脆而又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叫停了韩烁原本站了上风的打斗。陈楚楚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趁韩烁分神抬头的那一瞬间,先是右手一剑阻止了韩烁全力以赴的进攻,再是假动作一晃让心神不宁的他露出破绽,朝他的左手划上一刀,迫使韩烁不得不停下进攻的速度,重新审视夺度当前的局面。

 

陈楚楚没想到韩烁竟然敢在最后时刻反水。原本几刻前她还在众多议事官员的注视下,念着昨夜韩烁亲自送到府上的退位令书,突然本应该在城主府外面守着的苏子婴着急忙慌的跑到她身边,告诉他韩烁突然带着玄虎卫队闯了进来,她手下的人都被韩烁带来的人给制服了!

 

 眼看大势已去,陈楚楚本想着破釜沉舟,和韩烁一决高下,没想到半路插进来一个带着花垣护城军的裴恒,还有…一脸茫然的陈芊芊,没想到,她醒得如此之快!

 

 “花垣城护城军保花垣,护城主!” 裴恒举起手上的花符,高声说道:“护城军听令,拿下韩烁,以慰民心!” “裴恒,你居然偷了花符!” 陈楚楚不敢置信的望着裴恒,接二连三的没想到猝不及防的出现让她的内心已经在崩溃边缘……

 

而当陈楚楚看到韩烁即便被护城军团团围住却依然深情望着被裴恒紧拉着手的陈芊芊时,再想到韩烁一直以来对她的不屑与忽视,嫉妒就像丝丝如烟般充斥的她的整颗心脏,为什么陈芊芊可以毫不费力的拥有一切她想要的一切,母亲的偏爱,花垣城少城主之位,还有…韩烁的倾慕,陈芊芊凭什么可以拥有陈楚楚费尽心思都得不到的东西!

 

 陈芊芊,如果我此生得不到这些东西,你也不配得到!

 

 这厢韩烁正满心担忧的看着芊芊,完全听不进去白芨在耳边的悄声询问, "少君,要不要派人请城主过来啊……少君……少君你听到属下说的话了吗?”

 

芊芊逆着光站着,她和他之间隔着一个高台,韩烁看不太清她的脸,她穿着一件素白的齐胸襦裙,头发散乱着搭在身后,一阵风吹过,她就像一只在空中胡乱拍打着翅膀的白粉蝶,慌张失措,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裴恒和她说了什么?她会不会误会他真的要带兵灭掉花垣?他要好好想想待会怎么和她解释这其实是一个局……

 

身边忽的传来一阵嘈杂声,韩烁转头一看,陈楚楚正提着剑朝芊芊冲过去,而芊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韩烁低声一句“不好”,便朝楚楚方向飞身而去,当机立断出剑试图挑开楚楚手中的剑。楚楚眉头紧锁,见韩烁阻拦,又与他缠斗了起来,两人几招下来,楚楚没有讨到多少便宜,但韩烁因左手受伤而出剑反应比之前慢了些,楚楚便寻了个破绽,朝韩烁左侧刺去,韩烁忍着疼痛迅速右侧回身惊险躲过一剑,但下一刻他便听见裴恒的惊呼“芊芊!”,探头一看,竟是小千不知怎地从高台上跌落了下来,就像一朵快凋零的花随风在台阶上滚动,花瓣洒落在阶上,零落成泥,随风而去。

 

 “小千!!不要!!” 韩烁血气翻涌,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银针在同一刻被谁用尽全力扎到最深处,他用力一脚把楚楚踹到远处,然后不顾一切的飞奔到已经滚落到地上的小千身边,用右手急忙的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小千苍白的脸上满是灰尘,膝盖因为磕到台阶上,白色的襦裙上也沾染上了点点血迹,人也疼得又晕了过去。

 

 这时,城主终于姗姗来迟,“来人,将陈楚楚拿下!”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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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原本以为这章可以写到小千表白的。。。。结果大意了。。。。。。

 

周末再更一章,真的可以写到小千表白的。。。。相信我。。。没错的(邢捕头口气)。

 

小千掉下高台的原因是看到楚楚刺向韩烁的那一剑,触发了她一直担心的原结局担忧,外加有“长眠" 蛊毒对神智的侵扰,韩烁的结局,她已经不仅仅是担心,而已经是恐惧。。。她是想下去救人的,奈何身体虚弱,一觉踏空就摔下去了。。。。然后这个情节也是对应剧版最后韩烁从高台摔下的情节。。。。

 

陈楚楚给小千下药是确认韩烁一定会回花垣城才派人下的,小千一旦中毒,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她就是要让小千不好过。如果韩烁对小千真的没感情了,那小千就直接die了,她也可以把这个罪名推到韩烁身上。韩烁即便发现了,找她要解药,她也可以拿这个药去要挟韩烁做一些她做不到的事情。就算小千喝了解药醒了过来,她的身子也会大不如前,也就不会是一个“健康”的继承人了,那城主的位子,早晚就只有她能坐。

 

 

Chapter 10: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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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刚过,一月有余没下雨的花垣终于迎来了期待已久的一场瓢泼大雨,放肆的雨水挥舞着张牙舞爪的潮湿气息冲淡了花垣城内紧张已久的气氛,送走了包围花垣多日的玄虎卫队,也送来了城主对于二郡主陈楚楚最终被夺其爵,终身幽禁于星梓府的决定。花垣城人们议论纷纷,这玄虎城少城主韩烁明明是和陈楚楚一同谋划的围城,他却因为最后时刻的倒戈,只是被城主“训斥“了一顿,领了一个在月璃府闭门思过一月这样一个不痛不痒的惩罚。这一重一轻两种判决,不得不说,城主偏宠少城主过重,已经到了爱屋及乌的地步了!

 

夜里,万物皆静,而白日里被花垣城众人念叨的在“闭门思过“的正主此刻正在小心翼翼的给陈芊芊的膝盖上药。”这药涂起来会很疼,但药效极好,伤口好后不会留下一丝疤痕,你若觉得疼,就叫出来,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碍事的。” 韩烁说话的声音极度轻柔,安抚着床榻上自重新醒来就一直提心掉胆的可人儿。

 

小千双手抱在胸前,望着眼前极尽温柔的男子,让她不禁想起那个原版韩烁在原版剧情里给楚楚伏低做小的情形,不由紧张的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这两天做梦,她老是一会梦到那个黑化韩烁给她喝断肠散,一会又梦到这个温柔体贴的韩烁陪她看月亮,但梦到最后,都会统统变成那个那那天晚上毅然决然掰断手环冷眼冷语说着要和她恩断义绝的韩烁。

 

这人流放回来,怎么比之前更温柔了?韩烁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人设啊!这该死的温柔,真的要人命啊!遭不住啊!

 

小千非常确定韩烁是爱她的,不然他不会甘愿为她带上花垣城的手环,不会七夕为她炸药变烟花,不会那个时候还卑微的问她是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但她也知道,她的所做所为是彻底伤了韩烁的心,韩烁都把自己的真心捧在自己手上了,是她自己冷着心肠把真心摔碎了,尽管她是为了他好,但终究是她做错了,韩烁他毕竟…..什么都不知道…….若是他要朝她讨回这些伤心,她也是愿意的……她终究欠他一个“我错了”,但问题是如果她说了,韩烁会原谅她吗?

 

韩烁每小心翼翼涂一次药,就抬头看一眼小千的表情。她的姑娘眼中带着点点泪光,略瘪着嘴,却不肯多说一句的样子,像极了受了极大委屈的小猫咪,等着人来哄。韩烁轻叹一口气,明明当时被骗着流放的人是他,现在被“闭门思过”的也是他,这怎么算受委屈的人都应该是他才对啊……..

 

“韩烁,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看到韩烁因给她上药而露出来的左手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她的思绪又回到那个让她们心碎的晚上。“一定很疼吧,那个手环,不伤筋动骨不能取出,那个时候,你那么用力的把手环掰断,有没有伤到筋骨啊,这一路上估计也没有好好处理,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啊…..” 这么想着想着,道歉的话就这么从陈小千的嘴中说了出来,她双手握着他的左手,抚摸着手腕那圈红肿未消的伤疤,如果没有这伤疤,他的手该多好看啊…….

 

韩烁呼吸一滞,忙想抽回被握住的左手,没想到陈小千力气还挺大,硬是拽着不肯放,豆大的眼泪还一颗一颗的滴在手腕上,他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的眼泪,可以这么灼热…….他内心里那一点点的不甘和怨怼都被这这一滴滴滚烫的泪珠给浇灭到一点都不剩…….陈小千,我果然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流放路上,我还在想,少城主这么铁石心肠,定不会对韩某还有一丝丝后悔和难过,但现在看来,韩某还是回来对了,少城主对韩某还是有一丝丝情意在的,对吗?“ 韩烁把脸凑到小千眼前,扑闪着一双纯洁无辜的卡姿兰大眼睛,这眼神,任谁看,再坚硬的心也会软的。

 

要不然还是所有的一切都和韩烁说了吧。如果韩烁没有回来,陈小千本来是打算把她是穿书而来的秘密一直保密下去的,偏生他回来了,那就和他说了吧,他是她的夫君,之前说好的彼此不隐瞒,有事一起商量,之前她食言了,现在亡羊补牢,还来的及吗?在线等,挺急的。

 

“你是我抢回来的夫君,自然是有情意在的!” 小千把韩烁的右手也抓了过来,两个人十指相扣,她难得用认真的语气和他说,”韩烁,你相信穿越吗?“  ( 我记得陈芊芊最终版预告里是有这句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正片里这句话就被剪掉了。)

 

韩烁没想到原本只是想逗小千开心,外加有那么一点点想要再一次听到小千说喜欢他的小心思,竟让她有如此认真的反应,他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韩烁猜到了小千下面可能要说什么,心里涌出莫名的欢喜和期待,她是准备把完完整整的没有秘密的自己交给他了吗?

 

小千, 我终于要抓住你了!

 

陈小千说的事情和之前他听到的说书先生版的故事大同小异,这次只是多了最后这个故事的大结局。他所在的世界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话本先生“陈小千所创造的一个话本世界,这大到每个他接触的人物,小到一草一木,都来自于她的小千的笔下,而他韩烁,是她笔下的男主角。

陈小千入梦而来,顶着陈芊芊的身份来这世间走一遭,幸好,他后来没有再执意要用断魂散来害她,还好,他没有错过他的橙子姑娘!

 

“你一点都不惊讶吗?” 陈小千设想过一百万种韩烁听到这个秘密之后的反应,是难以置信,是愤恨不平,是恐惧害怕,至少根据她上一世短暂二十多年的大量电视剧阅片量,她已知的两个二次元纸片人男主角知道自己并非真实之后,结果是一个三观崩塌,一个沉湖自尽。他家男主角……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莫不是被吓傻了,还是心理素质过硬,所有信息都照单全收了?

 

韩烁右手一拉,一把小千拉入怀中,下巴轻轻靠到她的头顶,“我惊讶什么,你这么一说,那你之前的所有的行为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你了解我的一切,不是你找人调查的结果,而是因为我是你创造出来的,我因你而生。”

 

“我们刚成亲那会,你试图对我百般讨好,是想让我对你放下杀心,你可以活到最后,顺利回到你的世界.”

 

“你假装喝了我的断魂散,又取得龙骨,是为了给我治愈心疾,也掩盖掉你不会武功的事实。“

 

“你老是把我和陈楚楚凑在一起,是因为在你的故事里,陈楚楚才是女主角。”

 

“你诬陷我迫害苏沐,将我流放,是害怕我因为原故事的发展而丢掉性命,你这么做都为了我好。

 

“你对我并不是从未有过一丝丝的真情,而是喜欢上我后就对我有很多很多的真情,小千,其实你早就把你的真心给我了。“ 说到动容处,韩烁又把怀里的姑娘抱紧了几分。

 

韩烁不是什么智商一般的普通男子,当初设定的时候,陈小千可是把韩烁的智商值点到爆表。陈小千的所做所为,其实只要事后稍微复盘一下,她的解释真的是苍白无力,漏洞百出啊…….但陈小千是韩烁的心头爱,陈小千说的话,韩烁都会信!

 

怀里那个娇小的小姑娘泪如雨下,韩烁为什么这么好,好到让她第无数遍痛恨自己的给他写的那个结局。她的韩烁,应该有一个一生平安顺遂,长命百岁的最好结局。

 

小千缓缓抬起头,双手轻轻捧着韩烁的脸,就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你现在该怎么办呀,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现在再把你送走一次还来的及吗?” 韩烁的死亡预告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时不时的在韩烁头上吊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掉下来。

 

“你还敢赶我走?!” 韩烁作势生气的揪了揪小姑娘哭到涨红的小脸,知道他家的小姑娘是担心他,但就是忍不住要生气,“夫人这么着急的把要我赶走,是要找谁去啊?” 他装徉的抬头想了想,“啊,是裴恒吧,那个时候我都把府里看护的死死的,他居然还能舍身博命的把夫人抢走,这可真是感天动地的感情啊。”

 

不,这不都和他说清楚了吗?她不喜欢裴恒啊,韩烁能不能不要时时刻刻都吃醋啊!“不,我什么时候提了裴恒啊,我和你说认真的,你不要命了呀!”

 

小姑娘气呼呼红着眼睛满心为他操心的样子真可爱!韩烁把小千的双手拉到腰间,把下颚虚虚靠在她的肩上,在她的耳边悄然呼着气,“小千,不要送走我,好不好?我虽然只是你话本里的人物,但我真把你当成是我的娘子的。你不是说现在故事的剧情已经不受你的控制了吗,陆鹏和林七虽然死了,但你故事里重伤的城主现在不是好了吗?说明这一切还是改变的机会,你担心的事万一不会发生呢?”  

 

“你早就不再是我笔下的人物,你是和我一样,是一个活生生有着自己独立思想,完整灵魂的人!你是我的夫君,我的丈夫。” 小千听出了韩烁话语中藏着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卑微,“所以我害怕去赌这万一,这世间万事都可以有万一,唯独你的事不可以有。我就想看着你好好的过好你的一生,事事顺遂,平安喜乐。于我而言,这就是韩烁最好的结局。“说到最后,小千也许是说的激动了,不由得低头咳嗽了起来。

 

韩烁连忙轻拍小千后背,熟练的帮她顺气,是他不好,竟然忘了小千大不如前的身子,还是惹她动了气,“ 我才是这个故事的男主角,我选了你做我的女主角,你自己不就是写话本的吗,你见过哪个男主角的完美结局最后是没有女主角相伴。再说,男主角的结局是不是最好的,不得是男主角自己来觉得的吗?女主角也不行啊!” 

 

讲道理是行不通了,这振振有词的强词夺理的可还行了?小千看着韩烁对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怕他继续炸毛,摆出一个标准的讨好的笑容,虚拍着韩烁的前胸,轻声细语的安慰道:“是我错了,韩少君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我这个女主角一般见识可好?” 看来送出去是不可能了,只能希望这拉动剧情的齿轮不要滚的太快,让她和韩烁之间还能再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以后只能硬着头皮上,见招拆招了。

 

韩烁颇为傲娇的“哼“了一声,冷不丁的赏了小千一个毛栗子,“这还差不多。” 他让小千半靠着床榻,把她肩上乱搭的头发理顺了,又重新整了整被子,仔细的掖了掖被角。这些动作落在小千眼里,心里就像被什么融化了样的…….

 

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今日的月亮,就如同韩烁第一次宿在她这那时的月亮一样圆。他的少君,就是她的月亮啊,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韩烁看小千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月亮,再想到月亮代表的含义,怕是触景伤怀了吧,“小千,你是想你世界的家了吗?“  小千为了他能活下来,试图强行中止故事,但这意味着小千放弃了回家的机会,为了他,小千放弃了她原本世界的一切。他不敢相信如果他当初没有回来,是不是意味着小千就要在这个世界守着她们之间的回忆准备一个人过着画地为牢的生活?

 

小千以为韩烁是怕她哪一天终究会离开他,她拍了拍韩烁的手,“吾心安处是吾乡,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七夕的时候就和你说过了呀,因为你,我愿意留在这个世界,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我不后悔我的决定。”

 

  为了让韩烁不再胡思乱想,小千拉着韩烁的手,把他放到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处,郑重其事的望着这个总是患得患失的少年,“ 韩烁,一直都在陈小千心里,陈小千哪里都不会跑的,只会呆在韩烁身边。”

 

“陈小千,也一直在韩烁心里,韩烁会一直陪在陈小千身边。” 韩烁没有注意自己的嘴角都快弯到天边外了。

 

情到深处,韩烁倾身一探,用一个浅浅的吻来回应两人的誓言,他们一定都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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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肝了。。。。4K+的更新,终于把我想写的一个重头戏写完了!小千的告白写着写着就就写成两个人的告白了!

 

是边循环听五月天的“好好”边写着这章的,写的貌似有点忧伤?

Chapter 11: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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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盛夏天,不用再时时刻刻的提心吊胆过每一天,不用面对堆积成山的枯燥公文,拥有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久违的美好暑假,终于朝着陈芊芊愉快的挥着手。

 

陈沅沅来月璃府给陈芊芊诊治的时候把关于“长眠”的所有的事情都说坦白了,于中了“长眠”的人而言,最痛苦的事情并不是中毒,而是解毒之后,藏于体内的蛊毒余毒对中毒人身体和神志的持续伤害。现实很残忍,但陈沅沅还是强忍着悲伤承认,纵使她是全花垣城医术最好的人,自诩览遍天下三千医书,如今却也着实拿不出可以消缓余毒的有效方子。

 

“只是身体会比之前弱一点而已,不碍事的。“ 小千试着安慰着沅沅,”长姐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而且这几天我睡得也很好哈,也没有做什么乱七八糟的噩梦,所以,也许是医书上有误呢?对吧” 小千拍着沅沅握成拳头的双手,又转头望了望坐在旁边的韩烁,果不其然,某人也是一副低头垂目沮丧的表情。

 

不行,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无忧无虑的美好假期,她可不想天天活在晚上八点档的悲情剧背景里,悲伤是会人传人的!

 

“我隐约记得母亲之前和我提过,父亲生前是闻名天下的神医,你的一手好医术不是就是来自于父亲吗?他当初有没有可能有留下一些札记笔记之类的?母亲有和长姐提起过吗?说不定那里面有长姐想要的东西呢?” 小千突然想起自己写的花垣城城主一家的人设背景,城主的夫君姓柳,名卿宁,外人只知他并不是花垣城男子,但只有城主等亲近之人才知道柳卿宁其实是鬼神医所在方外谷(借用一下小相思的背景)的少谷主,善制毒,善解毒,可惜十八年前抑郁而亡。

 

“芊芊你还记得父亲?” 父亲没有等到芊芊的出生就匆匆离世,所以从芊芊记事起,她就应该没有父亲的认知才对,今天骤然听到芊芊提及父亲,想来母亲心里还是有父亲的, “你说的那些札记,父亲没有同我说过,但我去问问母亲吧,说不定是母亲留下来了。”

 

沅沅原本悲伤的神情顿时因为这个可能的好消息消散了好几分,“芊芊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治好你的!”  她又仔细叮嘱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月璃府。

 

“沅沅心思细腻,又容易多想,说的话难免有些夸张,我是真的没事,你就不要用这种眼看着我嘛。”  小千右手轻轻抚上韩烁快皱成一团的眉头,似是想把他的那份担心也慢慢抚平掉。

小千醒来之后韩烁一直陪在身边,沅沅提到的余毒症状,现在小千除了面色比之前苍白了些许,精神头略比之前差了些,其他的,的确没有发现,那将来呢,谁能保证这余毒将来不会出事呢,都是他的错,为什么那么晚才注意到小千的异样,如果他当时早点发现,小千的状况会不会比现在再好些?

 

“那你也要好好休养,大郡主也说了,你现在身子还很虚,膝盖上也还有伤,这恢复起来都是需要时间的,这段时间你就什么都不要操心,我就好好看着你,陪你养伤。”  小千最近晚上睡觉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安稳,是不是要考虑晚上睡前给她加一点安神香或者喝一碗安神汤?

 

“好,我一定好好休息。嗯,最近突然想吃城东点心铺子的点心了,他家的桂花糕最是清香软糯了。你买给我吃好不好?” 小千奶声奶气的撒娇道。她实在不敢告诉韩烁,“长眠“这个蛊毒其实是她设定的产物,玄虎有特有的”断魂散“,而花垣与之对应的就是”长眠“。”长眠“原本在某一版的剧本里出现过,是原版陈楚楚想要下给韩烁的,但后来小千嫌这个蛊毒太bug,在后面更新的剧本里就弃用了,没想到……..在这个剧本世界里,陈楚楚居然下给了她!而她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次砸的真的很疼!因为在她的设定下,没有人可以真正逃过 “长眠”!

 

韩烁宠溺的刮着小千的鼻子“好,我待会就让白芨去买。” 他的小姑娘,总是可以轻易让人忘记忧伤,还好,他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这样她向他撒娇的日子。

 

或许是有爱人陪伴在身侧,小千身子恢复的很快,不过数日,便可以在韩烁的搀扶下在小花园里走上几圈。院内桂花香气四溢,却不及两人不时凝视对方的甜美气氛。

 

梓锐和白芨两人远远的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家主子在凉亭你侬我侬的互喂果子,不由的感叹情爱果然能让人色令智昏。 情之一字,果真叫人降智!

 

“你看看你家的少城主啊,把我们家的少君都毁成什么样子了,流放这种这么折辱我们少君的事情,回来一遇到你们少城主,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现在还落的一个”闭门思过”,这天天都被困在月璃府,出也出不去,我们家少君,真是在花垣城,把所有的屈辱都受了遍。” 现在看来,花垣城当真是为他家主子设计的一个深不可测的巨大陷阱,而陈芊芊,就是这个这个陷阱里最大的诱惑。自从少君来到花垣城,就头也不回的一步一步,心甘情愿的深陷其中,矿不要了,花垣城不要了,尊严也不要了,心里眼里都只有一个陈芊芊。

 

听到白芨日常嫌弃她家少城主,梓锐熟练的翻了一个大白眼扔给白芨,“你讲讲理好不好,我们家少城主,自从遇到你家少君,我们家少城主这是身份不要了,命不要了,这次醒来以后听到少君去围城了,还着急忙慌的去城主府,生怕你们少君出事,你说说,自从你家少君进了府,我家少城主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吗,隔个几天就受个伤,还有这围城的事,明明是你家少君和二郡主斗法,结果反倒是我家少城主倒被下了毒,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好日子过,你说,这是谁毁了毁啊!”

 

“我们少君自从同你们家少城主成婚以后,可没有再和其他女子有什么关系吧,你家少城主倒好,就别说教坊司的乐人了,那和裴恒,都成婚了,还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这总没错吧。”  陈芊芊无辜中毒这段是他们理亏,但裴恒和陈芊芊之间那层关系总是还有的吧!

 

“我说你怎么就喜欢揪着这段不放呢?我家少城主和裴司学就是师生情谊!这之前的小人画不都烧掉了吗?这裴司学不也说了吗,十五年的婚约也退了,都这样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呀,你们玄虎男子怎么这么无理取闹呢?“

 

“你们花垣女子才蛮不讲理…….”

 

“你们玄虎男子才无理取闹…….”

 

……..

 

“你无理取闹……”

 

“你蛮不讲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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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夫君的设定部分来自于小说:城主夫婿叫卿宁,并非花垣男子,沅沅从小是父亲带大的。城主夫君因为楚楚的事情对城主死心,最后抑郁而亡,城主也没有对他讲出真相,卿宁到死都认为楚楚是城主和别的男子生的孩子。

卿宁姓柳,善医术,是方外谷少谷主,这是我的私设….正好圆一下剧版陈沅沅没有背景支撑的迷之高超医术。沅沅从小就是跟着父亲长大,一手好医术都是来自于自己的父亲,这就能说的过去了。

这章日常过渡,下两章就是小千给裴恒发好人卡,然后花垣大婚!

Chapter 12: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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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退位仪式那日过后,小千就再也再也没有见过裴恒,最初那几日,裴恒通过裴府的下人送过几次补气的名贵药材来月璃府,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消息,她听梓锐说,裴恒在围城事情结束后曾经去城主府找过城主,但估计谈的不甚融洽,因为裴恒从城主府出来后,就一直呆在府内,整日抚琴以寄情,即便他现在位居司军,却也不曾再踏入军营一步,花符也重新回到了城主手中。

 

管家通报裴恒来月璃府的时候,小千正喜滋滋的尝着韩烁刚买来还热腾腾的桂花糕,突然听到裴恒来府的消息,嘴边的桂花糕顿时就不那么清香软糯了,其实她只是还没有想好该怎样面对裴恒。如果说韩烁是小千耗尽心血创造出来的男主角,那裴恒就是小千笔下最喜欢的人物,自古编剧爱男二,她把世间最美好的品质和花垣城最尊贵的身份都给了他,但就是这么一个原本应该遗世而独立,喜欢抚琴的翩翩男子,却因为她的闯入跌入了红尘,卷入了权利之争,原本应该点香抚琴的手也因为她而拿起了剑,也沾上血,而她,终究也要负了他的所求。

 

看到小千听到“裴恒”两个字就变了脸色,韩烁心里许久没有冒出的酸水又涌了出来,尽管小千再三保证过她对裴恒没有男女之情,但裴恒总能轻而易举的搅动小千的思绪,这让韩烁很没自信,难道在小千心里,裴恒的分量还是重到可以轻易得到小千的片刻关注吗?

 

“裴司学,哦不,裴司军现在来月璃府做什么……这相熟的,不相熟的人要来探望的,都来好几趟了,他现在才过来,要关心是不是也来的太晚了些?敢情是现在才只知道少城主受伤了?“ 人体弹幕白芨不屑的吐槽道。

 

小千默不作声低头不语,韩烁拿出手帕默默擦掉小千嘴角散落的糕点屑,裴恒甫一入小花园,这一场景便落入他的眼帘。这般温柔体贴的韩烁,又何尝是那日在卧房前满身戾气,不屑他人的韩烁?原本以为韩烁围城之举会让芊芊认识到韩烁的真正面目,但没想到芊芊竟然中毒了,而韩烁竟然也为了救芊芊而临阵倒戈,再次放弃近在咫尺的花垣城,而他更没想到的是,给芊芊下毒的……竟是他的亲妹妹……..

 

“这几日我府内杂事太多,耗费了些许时间,才拖到现在才来探望你,芊芊你不会怪我吧 ?” 陈楚楚终究是裴家唯一的女儿,是他的亲生妹妹,如今楚楚犯下不可饶诉的重罪,他也要为他的家人请城主网开一面,保住陈楚楚一条命。

 

裴恒平常说话一向沉稳有力,如松如柏,从未像今日这般疲惫无力,小千抬头一瞧,裴恒比之前又消瘦了许多,眼睛里也多了些以往没有的血丝,围城之事,对于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吗?他的这副颓废伤神又是为了谁呢?“ 怎么会,你不是已经托人送过药材来月璃府了吗,我都知道的,谢谢!“

 

“今日过来,就是来看看你的,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想是恢复的不错了,那我就放心了……” 裴恒半握拳头,看着韩烁一直紧紧握着芊芊的右手,片刻都未曾放开,突然觉得的非常讽刺,明明同芊芊有着十五年的婚约的人是他,明明在她身边那个握着她的手的人,可以是他,但为什么到了最后,他们还是错过了…….

 

“芊芊有我照顾,当然好的快!就不劳裴司军费心了。” 韩烁见缝插针的替小千回答,又倒了一杯茶递给芊芊,”你刚刚光吃桂花糕了,口渴了吧,来喝点茶吧。“

 

韩烁什么都好,就是吃醋触发点太低了,小千接过茶,微微抿了一口,偷瞄了瞄韩烁和裴恒的眼神激烈对战,韩烁此刻就像是一只高度警惕的大老虎,在她的周围来回踱步,生怕裴恒一个箭步过来把她带走……怎么看起来又是后院要起火的节奏啊……

 

“韩烁,白芨,还有梓锐,你们都先回避一下,我有些话,想和裴恒说。” 小千明白裴恒对她的感情,但她之前一直都是做埋头在沙堆里的鸵鸟,裴恒对她的感情她都是装作视而不见,但如今,她既然决定要和韩烁两人一路走下去,就必须要把话说明白了,再免得裴恒对她徒伤神一番。

 

韩烁一听闻小千要撇开他要和裴恒单独聊天,心里老大的一个不乐意,“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我是你的夫君……” ,他坐在椅子上,一步都不想挪……

 

“没事啊,不会说很久的,你们站的远点就好了,我和他就在这说啊。” 小千摇着韩烁的手,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又悄悄握了握他的手试图安慰他,韩烁轻叹一口气,深知自己抵挡不住小千说的一切,便起身,眼神示意白芨和梓锐同他走,他们一路走到小花园的小径入口才转身停下。

 

“芊芊,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裴恒期待眼前女子的说话,但又害怕她说的话是他不愿听到的。

 

小千内心挣扎了片刻,“ 裴恒,你对我的感情,我是明白的,但你也是知道的,我已经有韩烁了,他待我很好。你有没有想过,你确定你喜欢的是现在这个我吗?还只是你想象中的我?”  她知道,原版陈芊芊其实是真心喜欢裴恒的,她把裴恒当成神祗一样爱了十五年,也从未逼迫过裴恒去履行她们之间的婚约,但等待的时间太久了,陈芊芊也累了,恰好玄虎城少君要和花垣城郡主和亲,她决定用抢亲这件事来结束她和他长达十五年的无疾而终的暗恋,她放过裴恒,也放过她自己,只是裴恒,永远都不会知道曾经有一个喜欢穿红衣的女子是多么喜欢他。

 

裴恒紧握着手中的折扇迟迟不肯松开,她终究还是一点希望都不肯给他。“ 我只后悔,为什么直到你成婚后我才发觉自己是喜欢你的,从那个时候起,我才发现,我的人生才慢慢有了价值,原来我也可以像女子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自己的理想。芊芊,如果没有韩烁,我们之间,会不会就会不一样了?“

 

“这世上没有如果,就算有,我们之间,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我也是遇上韩烁之后,才明白情爱是怎么一回事,也是他教会了我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韩烁给她的爱,一直都是直白而炽热,没有一丝隐藏,也很倔强。

 

“人活在这世上,其实都是在寻找属于自己人生中最完美的结局,我遇见了韩烁,能和他一起继续走下去,就是我最好,最完美的结局。裴恒,你也要去努力的去寻找那个属于你的最好结局啊,也许那个结局没有我。” 成为裴司军,守护花垣城一方百姓,会不会就是属于裴恒最好的结局?

 

裴恒沉默不语,他的最好结局?他能想到的所有最好的人生结局,都和陈芊芊有关。“ 好,我答应你,从明天起,我就不喜欢你了,我会,我会去寻找你说的属于我的最好结局。”  裴恒紧紧握住的双手释然松开了。“ 芊芊,你也不用再挂念我了,你过的好就够了。”

 

“好,一言为定。” 小千朝远处等待已久的韩烁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过来了。

 

看着裴恒远远离去的身影,韩烁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看似随意的样子问道,“你同裴恒都说了些什么呀?”

 

“没什么呀,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呀?” 韩烁一脸“你觉得我信吗“的表情,  “好啦!我是问他愿不愿意给我们大婚的祭天仪式写一篇告天祭文。”  小千一脸笑意的望着韩烁。

 

韩烁一脸震惊,两眼睁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婚?什么大婚?谁的大婚?”

 

韩烁和陈小千之间一直差着一套完整的大婚婚仪,这是他们之间的遗憾,韩烁也一直耿耿于怀。他们的故事开局也许不是一个好开始,但总归可以求得一个好圆满。游街,祭天,拜堂,洞房,小千想趁一切都还来的及的时候把他们落下的遗憾能补齐的都补齐,这样以后韩烁想起来,就都会是这些美好的回忆。

 

小千清了清嗓子,望着面前还处在震惊中的迷茫少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那颗跳的飞快的小心脏:“这里是花垣城,按照花垣的规矩,一般都是女子向男子求婚。所以,韩烁,你愿意娶,啊,不,应该是,你愿意嫁给花垣城的陈小千吗?这次保证游街,祭天,拜堂,洞房一个都不拉下!”

 

他眼前的姑娘知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可爱?他韩烁恐怕是玄虎城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女子求婚的男子吧,眼前的女子故作镇静,但紊乱的呼吸,红透了的脸颊也出卖了她难以克制的害羞和紧张,“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

 

这个单纯乐观坚强向上的小姑娘,活得就像是一个小太阳,给予他无限阳光。陈小千总是说韩烁是小千的月亮,但其实她才是给予了他无限希望的太阳啊,是她把他从暗无边际的黑白炼狱里一手拉了出来,他才因此得到了救赎,有了另一番活法。

 

“什么问题啊?”

 

“玄虎城韩烁,求娶花垣城陈小千为妻,你我余生未满,可愿相结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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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言乱语:

剧版设定是韩烁知道陈楚楚并非花垣城主所生,小说补充设定小千不知道陈楚楚并非花垣城主所生,更不知道陈楚楚是裴家的女儿,她当时写剧本的时候没有这个设定,是剧本世界自行补充的。

小千求婚片段是借鉴BBC英剧Victoria 里 维多利亚女王向阿尔伯特亲王求婚片段,安利这部剧给所有人,第三季已经出完了,看了就知道什么是皇室神仙情侣!

下面就是大婚准备过渡,解决一些有的没的,然后大婚,再然后就是我最想写的夫妻双双搞事业的political reforms 副本,这个副本结局时候就是大结局收官,小千没搞事业是我看剧时的一个意难平,第四集的“求同存异”理念出来,弄得我兴奋了半天,后面因为剧版预算没有和这个呼应,让我觉得挺意难平的。我觉得小千虽然口上说不想当少城主,但她其实是有搞事业的天赋的,小说里有从百姓口中说花垣城封锁之时,小千颁布的每一道政令就是对百姓有益,百姓也都是持正面支持态度的,虽然这后面肯定也有韩烁在旁辅导的影子。

Chapter 13: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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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身体大体恢复后,去城主府探望城主的时候提了提想同韩烁把之前拉下的大婚礼仪都补上的想法,城主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但当小千趁机再提出同玄虎城重开乌石矿交易的时候,城主想都没想就严词拒绝了。

 

“不行,玄虎城一直都虎视眈眈盯着我们花垣城的乌石矿,之前韩烁原来来花垣入赘,就是存着要谋取乌石矿的想法,如果给他们了,那花垣城岂不是狼入虎口?” 城主虽然偏爱小女儿甚多,但一遇到与花垣城有关的事情,其他事都比不上花垣城的利益。

 

“那当时韩烁来花垣城和亲的时候,母亲为何将乌石矿交易权当作修两城之好的礼物给玄虎城呢,我见母亲之后也没给呀…….” 小千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城主下侧,边有学有样的回忆着之前在电视上那些推拿按摩的手段,边小声的嘀咕着。

 

城主略皱着眉头,低头望着下方的小女儿,“这些可是韩烁同你说的?是他让你来向你的母亲来求乌石矿的?”  芊芊如今是少城主,未来的城主之位,不出意外也会是芊芊的,而为君者,最忌讳的,就是被左右亲近之人过度影响而损害花垣城的利益。作为一城之主,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但第一位,只能是花垣城的利益。芊芊如今就能因为韩烁的三言两语的怂恿就能找她来说情,那待她百年之后,谁又能拉住芊芊…….

 

“母亲,这同韩少君无关,乌石矿的事情他没有同我提过,是我自己琢磨的。” 看着城主愈来愈沉重的脸色,小千连忙出声补救,“女儿这么提,也是为了花垣城的利益着想, 并非只是为了韩烁一方着想。”  

 

“哦,这怎么说?” 她这个小女儿,从小学业不佳,年纪稍大后,更是日日招猫逗狗,风流成性,除了武艺拿的出手,其他方面一无是处,虽然同韩烁成婚后,原先的性子收了不少,也做了几件得民心的好事,但她终究不是像陈楚楚那般,从小受的就是少城主教育, 待人处世处理朝政的方式还只能看到眼前,想不到将来。

 

小千歪着头,大脑飞速的将在脑子已经成形多时的想法梳理清楚,“母亲,乌石矿是我们花垣城的立城之本,每年采的矿石,除去定额的做烟花需要的原料外,大部分的矿石都是存放在库房,常年不用,只有偶尔少部分会以高价交易给玄虎城或者其他城池,这久而久之,以冶炼和火药立城的玄虎城便对我们花垣城虎视眈眈,这么多年来,大大小小交战无数,无不是为了乌石矿,花垣城也是整日枕戈待旦几十年如一日,不得休息。“

 

“但玄虎城在意的是矿,而非花垣城本身,所以女儿想,如果我们开放同玄虎城的交易,用我们的矿石,去换银钱,或者其他我们花垣城需要的物件,那双方都可得利啊。据我所知,玄虎城除了火药外,还有我们花垣没有的水果,上好的马匹,还有制作精良的青铜器,而我们花垣城,除了乌石矿和黑水矿,还有引以为傲的丝织品和上等的胭脂水粉。“

 

… ….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果两城交易之法若能成功,也许无法永保安宁,但至少未来几十年花垣安稳可定,玄虎城对花垣城的敌意和觊觎也会减少很多,花垣城的北境压力也会减轻不少。花垣城也可以用这段时间与民休息,努力积累财富和兵力,藏富于民,藏富于城,花垣城才能真正意义上的强盛起来,不再惧怕其他城池的来犯。”  

 

天晓得,为了组织这些话,小千把她记忆里多年未用的历史知识重新扒拉了出来,还好作为一个合格的文科生,历史和政治是她整个漫长学习生涯中修的最好的两门,在月璃府上休养身子的这段时间,她也让梓锐把花城城史找了出来,要说服城主松口,只有让城主看到花垣城可以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有可能。

 

小千口干舌燥的把理由掰扯完后,抬头一看,自家母亲正一脸震惊的疯狂上下打量着她,完了,她是不是陈芊芊人设OOC了?“这些我这段时间无所事事看书,自己瞎琢磨的,如果我说的不对,母亲就当我说了个笑话啊!“

 

看见小女儿讲述想法时眼睛中不住闪出的光,还有不时地手舞足蹈,倘若这只是韩烁让她背的,她又何至于如此抑制不住的兴奋?难道这过去的十几年,芊芊一直在刻意的藏拙?又是为谁而藏拙呢?如今她虽看起来只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但又谁有知道倘若经过细心雕琢后,不会是一枚价值连城的美玉呢?

 

“芊芊既然想到了这么多,想必也有想对应的措施吧,不如也一同讲于母亲听听?” 城主虽然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制止她,说明她说的应该还是合理的吧。

 

小千见城主没有起疑,反而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继续高高兴兴的把剩下的计划补充完整,这一说,硬是说到了夕阳西下,若不是月璃府下人来访,说府里来客人了,要见少城主,城主本来要留小千一起用晚膳的。

 

望着芊芊远去的身影,城主闭着眼,左手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长松一口气,原本以为小女儿生性懵懂,不谙世事,她原本还是担心的,现在看来,倒是多余了。

 

“少城主刚刚所说的,城主可是答应了?“ 在侍一旁的桑奇倾身问道, 少城主说的法子,未尝不可,但风险还是有的。

 

城主轻呷一口茶水,“玄虎城当时既然敢送韩烁来花垣,我为何不敢送芊芊去玄虎?我也想看看他玄虎城城主是否有这个胆量和气度敢拒绝这个请求。”  她沉思了片刻,”桑奇,去请刘司银来一趟城主府。”

 

Chapter 14: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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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说了这么久啊,” 小千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看了看红霞布满的天色,倦鸟归林,大街上行人匆匆,路上飞驰的马蹄和地面碰撞出来清脆”嗒嗒“声,来城主府的时候同韩烁说过顶多一两个时辰,没想到说了这么久,他有没有等的着急呀……

 

小千懒懒的打了一个呵欠,这几日到了晚上愈发觉到精神不济,等马车到了月璃府门口,小千已经是迷迷糊糊睡了一会。

 

守着月璃府门口的管家看到小千从马车上下来,连忙迎了过来,“少城主,林家管家递了帖子来府里,您之前吩咐过,如果有了林家的人来了,即刻通知您,小的这才派人去城主府报信。“

 

“那林家管家现在在哪呢?韩少君呢?“ 一听到是林家来人了,小千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林家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了,今天突然来人,是不是有什么林七的消息了?

 

“林家管家在正厅候着,当时少城主不在,小的就去通知韩少君了,现在韩少君也在正厅。” 陈芊芊之前吩咐过管家,她不在府时,由韩少君代掌月璃府。

 

小千快步朝正厅走去,远远的便看到一身月白色长袍的韩烁坐在正厅的主位上,他似乎也看到了她的身影,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等着她。

 

“见过少城主。” 林管家恭敬的给小千行了礼,自从林七“死”了后,一直都是他一个人扛着所有压力支撑着林家的生意往来。

 

韩烁小心的扶着小千在主位上坐下,又端了一杯茶给她,“同城主聊了一下午,累了吧,先喝杯茶缓缓,林管家刚到,不急。”

 

小千冲韩烁甜甜的笑了笑,一口茶下肚,原本疲惫的身体轻松了不少,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林管家,“林管家今日急匆匆的来,可是遇到了什么要紧的事?”

 

“小人也是今天才得到消息的,少城主,我家小姐没有死!“ 林管家将放在一边的一封信递给小千,”这封信是今日有一个陌生女子交到我家教坊司乐人手上的。”

 

“林七还活着?!” 这个震撼的消息惊的小千从位子上跳了起来,当时护送林七的护城军无一幸免,林七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小千派人顺着血迹留下的痕迹从河流上游一直搜索到了下游,一连好几天都一无所获,司刑上报了林七死亡,但小千还是不愿放弃这看似没有的万一,命林家继续私下寻找林七下落。

 

小千拆开林管家递过来的信,信上寥寥几句,却给小千难以形容的巨大喜悦,“林七现在在玄虎城,一切安好.” 她难以置信的反反复复把信看了好几遍,“你确定这是林七的笔迹?”

 

林管家虽然疑惑陈芊芊如此激烈的反应,“这千真万确是小姐的笔迹,小的不会认错的。” 他忽然想起一物,从胸中口袋掏出一枚眼熟的东西,“这个物件是同信件一起带过来的,那个女子说这个东西一定要交到少城主手上。”

 

是她当时在天牢的时候给林七的令牌,只是现在上面有一个被箭矢贯穿的圆形痕迹,“这是我当时给她的令牌,没想到意外替她挡了一箭。”原剧本里并没有谁给林七令牌,林七也的确死了,给令牌都是小千临时做的决定。

 

“所以,这是不是说明,我其实是有改变他人命运的能力的?”, 小千喃喃自语道,现在城主身体康健,林七也因为她的介入意外活了下来,那韩烁的命运,她一定也可以改变! 她一定可以的!

 

林管家见自己该带到的消息带到了,便告辞离开了月璃府,临走前,他留下一句话,“感谢少城主力排众议,保下我们小姐,小姐是林家唯一的血脉,救命之恩,当以死相报,今后林家唯少城主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这句话,不仅仅是林管家的意思,也是林七的意思。

 

大厅只剩下韩烁同小千两个人,气氛很安静,甚至有点暧昧。小千下一刻忽然双手抱住韩烁,淡淡的竹香让心神激荡的她得以渐渐重新定下神来,她刚才突然有些后怕,幸好韩烁回来了,不然的话,她现在此刻,估计就要在艰难的追夫路上了。韩烁一笑,心中多少知晓小千刚才过分的激动是为了什么,她现在这般动作,像极了那求安慰的小喵咪,他宠溺的用手轻轻摸着她的发顶。若细细一闻,满头发丝萦绕着淡淡的香气,是小千惯用的桂花油味。

 

“不知是谁说的,一两个时辰就回来,这都多久了,若不是有事让管家叫你回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这不是听到消息,就赶回来了嘛。” 下方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你当时给林七令牌,是不是想试试自己可不可以改变她的命运?” 其实那个时候,韩烁早就察觉到了小千的不对劲,整天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的,林七的事他知道,小千强压一片赐死之声,改流放玄虎,当时小千私底下和他通过气,只要林七不作妖,在玄虎境内,不会有人为难她,现在他明白了,小千做这一切,其实是为他的事探路,所以当林七死了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小千瞬间冰冷的双手和强忍颤抖的身体。

 

小千依然抱着韩烁,默默的点了点头。

 

小千明明是一个藏不住事情的人,平日里只要套一两句话,她就能把老老实实的把自己心思里的那点小九九坦白的明明白白,但唯独和自己命运沾边的事,小千就是能做到滴水不漏,隐忍不发,韩烁用尽一切法子都无法让小千透漏半点,如果不是小千自己主动透漏,韩烁怕是永远都弄不清楚小千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的,为了自己能活到大结局,小千一个人,做了所有她能做的,尝试了所有她能尝试的,已经是尽力了。

 

韩烁轻轻捧起小千的小脸,果不其然,眼睛又是红红的。“那现在明明是好消息,怎么又哭了?”

 

“这叫喜极而泣!” 小千随意抹了抹眼睛,“你还没用晚膳吧,我也还没吃,咱们一起吃吧!” 她拉着韩烁的手朝门外走去,“今晚月色不错,我们就在花园凉亭用膳好不好,吃完还可以一起赏月看星星。”

 

“好,都听娘子的!”  如果能被他的小姑娘一直这样牵着,那该多好呀。

Chapter 15: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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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同意小千和韩烁重办大婚的城主令很快就下来了,司天监的官员得知后便开始细细查看黄历,几番反复确认过,九月初八,未来半年内最好的黄道吉日,如果错过这个吉日,那就要拖到来年的五月了。

 

小千知道这个消息原本还有些犹豫,现在已经快八月中旬了,如果定在九月初八的话,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要重新准备全套大婚需要的物品,特别像是她同韩烁的婚服这种物品都需要耗时间制作,准备时间上多少会有点仓促。

 

韩烁听后直接替小千做了决定,九月初八就九月初八,他不在乎这些婚服不婚服的,只要能顺利平安的让小千和他把花垣大婚典仪完整的办下来,他就心满意足了,之前抢亲的时候,花垣城都可以在短短一天内迅速安排好所有大婚物品,这次都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小千完全不用担心这些事情!

 

小千无奈的瘪了瘪嘴,她才不想凑合呢…….她只是希望等韩烁以后回忆起这场婚仪的时候,想到的都是喜悦圆满的记忆,没有一丝遗憾的打扰。

 

当司礼负责婚仪的官员把相关厚厚一叠的文献资料呈给小千的时候,小千觉得自己的偏头痛都要犯了,真是不亲手操办婚仪不知道她当初随笔一写的花垣城王族婚仪有多繁复。陈芊芊当初抢亲的时候,婚仪是普通郡主的级别,这次规格往上升到少城主级别,相对应的物品也重新准备,婚服的材质和图纹啊,婚仪当天要佩戴的首饰啊,花车游街的路线和马匹数量啊,全都不一样啊。小千叹口气,成个亲,真是太!难!了!

 

每个女孩子心里都有过一个属于自己的婚礼梦,陈小千也不例外。小千刚入编剧这一行的时候,曾经帮忙写过一个以婚礼策划主题的电视剧剧本,知道每一个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婚礼一定都有一个引人注目的核心环节或者名场面。

 

花垣城的徽记是盛开的蔷薇,韩烁也说过她就是一朵带刺的蔷薇,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怎么把蔷薇这个元素带进婚仪上。

 

白天游街祭天拜堂的婚服自然还得是花垣的白底满绣飘金制式,那晚上洞房的衣服是不是可以换一套?她之前答应了韩烁人前按花垣城的规矩来,人后按玄虎城的规矩来,嗯,看来得找林管家采购一些东西了,但愿最后快马加鞭能赶上最后的时间。

 

婚仪的请柬花垣城的达官贵族自然是人手一份,玄虎城那边也按例发了一份过去,虽然因为时间仓促的关系,玄虎城城主和城主夫人不能亲临婚仪,但玄虎城还是会派一队使团过来观礼,与婚仪请柬一同到达的,还有作为花垣城表示愿与玄虎城永结秦晋之好的几车乌石矿。

 

随着婚期的临近,小千愈发忙的脚不沾地,试穿婚服, 搭配首饰,确认游街最后路线,熟悉宗庙祭天礼仪,还要抽时间准备她要送给韩烁的新婚惊喜,梓锐和孟过已经被她使唤的不想再动一步,两人强烈要求要将白芨也拉入婚仪筹办后勤组。由于整套婚仪中有几个神秘惊喜是给韩烁准备的,为了把秘密保留在最后一刻,小千没让韩烁和白芨过多的参与婚仪的准备。

 

 每日看到小千在外奔波一天后累的躺在塌上,连晚膳都不想吃的样子,韩烁心疼极了,只能将她小心的揽入怀中,默默为她按摩穴位,也许是“长眠”的余毒不可避免的开始发作了,他开始感觉小千身子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好了,这段时间小千一直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天气明明没有那么热,小千却依然容易出虚汗,食欲也减少了很多,往常能吃一碗饭的量,如今不过吃了一半,小千便就吃不下了。

 

自从知道小千中毒后,韩烁也查了很多医书,但他得到的信息同陈沅沅和他说的并无差距,按照医书上的结论,小千最好的结果也逃不过一生体弱多病。

 

 当初小千得知这个消息后,没说什么,依然是像往常一样朝气满满的过日子,其实他倒希望小千能伤心或者哭闹,这样心里也许会好受许多,正是因为他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他知道那种重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和绝望感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改变一个人的,同样的感觉,他不想让小千一个人再经历一次。

 

 某天晚上,两人在榻上例行夫妻夜话谈心环节,韩烁非常委婉的同小千提及此事,委婉到小千听后一脸迷茫,让韩烁重新组织好语言,言简意赅的再说一遍,韩烁无奈,只得厚着脸皮表示他希望小千不要把“长眠”带来的悲伤一个人藏着,他是她的夫君,这份悲伤,他想同她一起分担。

 

小千一直自诩心大是她最大的优点,如果说“长眠”带给她了什么,除了一点点的伤心外,她更想努力的把每一天过好,不给自己留遗憾,过多的沉迷于悲伤伤己伤人,根本于事无补。 “我是伤心过,也曾经怨过陈楚楚为什么要给下我 “长眠” , 让我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措手不及,但这种想法没有持续很久,” 小千在韩烁的怀里换了一个舒服的躺法,手里把玩着韩烁中衣腰间上的绳结,“因为伤心没有用,它没有办法治愈我身上的余毒,只会伤己伤人,还让身边的人也不痛快。”

 

 韩烁低着头,默默的不说话,道理他都懂,但就是觉的小千心里明明疼的已经麻木了,只是一直装的没心没肺的和没事人似的,就和她以前一样,明明离不开他,但为了逼他走就是要装成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

 

 “我知道我的身子可能变差,会比之前畏寒,会更容易受伤生病,白日里精神头会没以前足,但这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啊,天气凉了我就多穿衣服,受伤生病了我就乖乖吃药,白日里精力不足我就晚上早点补觉,我需要伤心什么呀,这日子还是可以过的下去的呀。” 小千把绳结长的那段缠绕在手上,然后再松开来,并且乐此不疲。

 

“与其自怨自艾,天天空看落花流云,我为何不挣扎向前,换一种活法呢?这世间还有这么多美好的事物,我哪有那么多时间伤心。” 她还要办婚仪,还要去玄虎,还要撮合沅沅和苏沐,她 手上还有这么多事,哪有时间管“长眠”这档子事…

 

“好,为夫就陪着娘子挣扎向前。” 韩烁伸出左手把小千搂在怀里,有些事情看透不说透, 向小千的三位说书先生学习,小千不想让他知道,那就不提了,反正他就在她身边,不管出什么事,他都会护着她的……

Chapter 16: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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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当韩烁看到瑶瑶大婚时长长的成亲队伍,还是会想起小千和他多年前的那场忘不了的婚仪。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大婚的正经日子九月初八一眨眼的功夫就走到了眼前,黄历上说这日宜出行,宜嫁娶,宜动工,宜开张,反正一切都宜!被梳头宫人摁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的小千转头望了望天,晴空万里,大雁南飞,是个极好的兆头。

 

“我的少城主啊,都这时候了,您怎么还在打瞌睡呢,昨晚不是很早就吹灯睡下了吗?等会可就要上花车了,这可别在车上睡着了呀。“  梓锐在一旁心急的跳脚,她家少城主,总是可以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真是急死他了。

 

小千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这脸颊都被拍红了,得,胭脂都可以不用上了,“梓锐,你去给我煮一壶浓茶,越浓越好,煮好了给我,如果来不及的话,就给我一点点果子露,我喝点提提精神,不然我真得睡过去了。“ 平常身边的竹香人形抱枕昨晚碍着习俗回”积厚流光“了,然后她就失眠了,硬数了一千只羊都没有都没有睡过去,最后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还琢磨着今天的大婚流程,但凡这个世界能有一个专业的婚礼策划公司,她都不至于这么焦虑呀!

 

“韩烁那边怎么样,你有打听吗?“不知道他昨晚睡的怎么样,会不会和她一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呢?

 

“人家少君一早就起来了,早膳都用过了,现在正在换婚服呢,估计一会就该好了。” 梓锐一边观察者煮茶的火候,一遍说着,“少城主您也得抓紧点时间了,这误了花车游街时辰就不好了。”

 

小千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往日淡妆惯了的她今日骤然画了一个半浓妆倒有点不习惯了,细细长长的柳叶眉,眼眶周围淡淡的染了些颜色,双颊绯红,轻点绛唇,这妆容倒让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妖冶艳丽的原装陈芊芊。

 

“换衣服吧。” 小千深吐一口气,站起身,吩咐身边的宫人将今日一早送来的婚服拿来。这次的婚服用的是花垣最光滑舒适轻柔的银白色云锦布料,因工艺繁琐,一年只产十几匹,今年的份额都被小千拿来做她和韩烁的婚服了。

记得小千第一次去司织坊验收婚服的时候,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婚服上的纹饰,这外衣从领口到袖口再到裙摆,皆是一朵朵用赤金线简单勾勒的蔷薇花,简约大方,又不失高贵。而内衬的齐胸襦裙,上襦图案是两朵用银线绣的盛开蔷薇花,下裙虽无绣花,但裙子末端倒是别出心裁的点缀了一圈纯白发亮的东海珍珠粒,粒粒饱满,与她的百花珍珠绣鞋相当般配。

 

“我们少城主,真是太好看了!“ 看到整身装扮完整的陈芊芊从屏风内走出的那一刻,梓锐狗腿的拍着马屁,”就冲今天这装扮,您就是花垣城有史以来最耀眼的少城主!“

 

小千用手扶了扶头上刚带上的水晶银冠,这发髻扎的也忒紧了些,勒着头皮疼。这时,外头礼官又进来催了,韩烁已经准备妥当,就在院子里候着了。

 

“梓锐,游街开始后,你记得吩咐林家的人开始准备晚上两边的布置,还有我准备的东西你记得到时候放到房间桌子上,千万别忘了!。“ 小千一边提着裙裾走到门口,一边反复叮咛梓锐,老天保佑,今天一定要顺顺利利的!

 

小千,今天过后,你和韩烁就真的是礼数俱全的夫妻了!

 

院子中央,韩烁双手背在身后,眼神时不时的飘向“百卉含英”, 脑海里第无数次想象着小千待会从房间走出来的模样,会是怎样的惊艳。

 

还记得自己当时刚来花垣时,曾经觉得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要身穿花垣男子的婚服与花垣女子进行婚仪,这于他堂堂玄虎少君而言,本身就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耻辱,但他现在才觉得,这其实是要看那个女子是谁,倘若要与他成亲的女子并非是他所爱之人,那即便他身穿的是玄虎绯红婚服,他也会觉得那就是一副他脱不掉的桎梏,而现在,他身穿绣着蔷薇花纹的花垣传统白底满绣飘金婚服,却只怕穿的不够好看气派,配不上小千万分之一的美丽。

 

“吉时到!恭迎少城主出阁!” 随着婚仪礼官一声声长长的声调,“百卉含英”的殿门再次打开,韩烁闻声望去,灿烂明媚的阳光下,他仿佛看到了一朵花开正盛的白蔷薇正朝他快步走来,蔷薇花香四溢,沁人心脾,往日一贯憨态可爱的她,今天却是另一番妩媚动人,让他片刻不愿挪动眼神,只想这样一直看着。

 

“少君可准备好了?” 女子浅浅一笑,一语唤醒眼前这个已经愣成一个傻子的蠢萌少君。

 

月璃府门口的花车早已等候多时,道路两边也是人潮攒动,从天蒙蒙亮开始,就有百姓陆陆续续聚集到了游行主街上,只为抢一个好位置一睹新人风采。陈芊芊炸福脉救矿工,感动上苍赐下更宝贵的黑水矿,给花垣城带来无尽的福祉,更是让临近玄虎高傲的玄虎少君几度为她放弃攻城计划,如今在花垣城百姓心中,陈芊芊就是她们心中活生生的“福星“。

 

好奇的老百姓也是惊叹于少城主这次婚仪的手笔,满天从高处簌簌而落的蔷薇花瓣,随风飘至各处。月璃府还生怕花瓣不够,甚至还派仆人沿街给每个人发了一把花瓣,等新人花车路过时,便抛洒出去,以示祝福。整条游街主路,从起点的月璃府,到祭天的宗祠门口,再到拜堂的城主府,几步便是摆成各式吉祥图案的蔷薇花团,颇为醒目。

 

花垣城立城将近千年,还从未有哪位郡主在大婚之时弄出这等新奇从未所见的环节,全城百姓也是第一次亲身参与平日里高不可攀的王室婚仪,心里激动不已,更是期待晚上那个活动,真的很难想象到时候会是怎样一个震撼情景……

 

不过一刻,靠近月璃府的人群便开始沸腾,众所期待的一对璧人携手踏出了月璃府,府门口手中捧着花瓣的六位小厮一边说着祝福吉祥的话,一边朝他们身上抛洒着花瓣,少城主一脸乐呵呵的说着谢谢,少君却像似乎被这大阵势愣住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在侍从的低声提醒下同少城主一起上了花车。

Chapter 17: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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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车外四角挂着的瓷风铃“叮叮当当”的响着,花车内,两个人自从上车后就开始“脉脉不得语“的状态。

 

韩烁握着小千的手,食指抵着手掌,小姑娘手心沁出的点点汗珠直接出卖了她内心难以控制的紧张,大拇指指腹轻轻扫着小千的手背,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小千不由的低头一笑,花车内奇妙安静的气氛突然变得甜蜜了起来。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这么顺利的游街。” 第一次成婚的时候,游街这个环节直接被她砍掉,册封少城主时候,游街游到一半因她和韩烁在大街上吵架翻旧账而不了了之,现在想起来,她同韩烁,似乎从未在花垣百姓面前有过一次好的亮相。

 

韩烁抬起右手,小心翼翼的把落在小千银冠和衣服上的花瓣仔细的挑出来,归拢到手掌心,然后将手伸到窗外,花瓣瞬间被清风带走,“ 因为这是娘子亲自操办的呀,怎么会不顺利呢。”

 

“娘子这段时间操持大婚准备辛苦啦,为夫真的很欢喜。”韩烁牵起小千的双手,放到嘴边,轻啄一口,眼神里满是缱绻爱意。他同小千,从相识到现在,一路经历了太多的坎坷,好在天意眷顾,他们终把一道道难过的劫都一步步渡成了良缘。

 

韩烁一口一个“娘子”叫的,叫的小千心里就像被小猫挠了似的,感觉怪痒的,“这才刚刚开始呢,后面还有更多惊喜哦!一定包你满意!” 小千得意的侧歪着头,头上银冠两侧的流苏沙沙作响。

 

小猫咪的尾巴又翘起来了,若不是此刻在游街,他真的好想把小千好好的搂在怀里,告诉她他很欢喜自己能做她的夫君,做她的大英雄,她的心意,他都喜欢。

 

花车很快就到了花垣的宗祠,这个熟悉的地方,一个多月前还是一片兵荒马乱之像,今日经过一番装扮后,更显庄严肃穆。通往宗祠的百步梯旁,两边矗立的花垣王旗随风卷舒,猎猎作响,长长的红毯从高处台阶一路铺到花车停下的地方。

 

韩烁搀扶着小千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小千走了多少步,韩烁就说了多少句 “小心, 我们走慢点,不急。” 看来当时她从台阶上不慎摔落,真给韩烁摔出心理阴影了。

 

花垣的宗祠之前小千盗龙骨的时候来过一次,但进的是后面库房,这正殿倒是第一次进,小千端正的跪在坐垫上,一边恭敬听着婚仪正使张司礼念着冗长的祭天祷文,一边用眼角余光仔细打量周围摆设。殿内采光极好,外头初秋的阳光通过窗户洋洋洒洒的落在她和韩烁身上,婚服上的金线图案也闪闪发亮。屋顶悬吊的线香青烟袅袅,香案上往上累着花垣城历代城主和城主夫婿的牌位,整整齐齐又密密麻麻,默然散发着震慑众人的气势,让人不敢轻易大声说话。

 

祭文念完了,张司礼将文章点燃,金红火舌一点点的吞噬写满字的文章,徐徐白烟再将祝福送至花垣祖先,愿上天保佑少城主和韩少君的两城联姻幸福美满,和乐安宁。

 

祭天进行了一半,小千也跪了快一个时辰,脚都跪麻了,难怪小燕子要发明“跪的容易”,如果可以她也好想要一个。趁着司礼没注意,小千悄悄地调整了一下跪姿的重心,敲了敲已经不是自己的右腿,一同跪着的韩烁见状,隔着光滑薄软的衣料,左手轻轻揉捏小千跪麻的右膝盖,“芊芊,再稍微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 小两口小动作不断,婚仪官员也只能咳嗽提醒注意场合。

 

祭天最后一项是由少城主向祖先亲自献上祷告之词,再次祈求祖先祝福,可司礼心中有点没底,众所周知少城主的文墨向来一窍不通,这上祷告之词,少城主说她心里有数,但她心里没数啊,这万一说了什么不敬祖宗的话,那不就是让玄虎少君看花垣城的笑话嘛。

 

“满门祖宗请听:今朝我嫁,未敢自专。四时八节,不断香烟。告知神明,万望垂怜。男婚女嫁,礼之自然。有吉有庆,夫妇双全。无灾无难,永保百年。如鱼似水,胜蜜糖甜。”

 

 爸,妈,小千今天结婚了,嫁的是小千最喜欢的人,在这世上,他待我最好,虽然他有的时候有点虎,但他一直都是真心真意的护着小千,所以小千要嫁给他,做他的爱人。

 

“ 礼成!” 惊讶于小千超水平发挥的祷词,司礼及时结词宣布祭天环节的结束,“恭喜少城主,恭喜少君,城主已经在城主府等待二位多时了,还请二位移驾城主府。”

 

小千同韩烁从宗祠出发,坐花车到达城主府的时候,天色已经近黄昏。两人在偏殿稍作休憩,整拾服饰,便在礼官的带领下,来到城主府正殿面见城主。

 

正殿里,城主自然是坐在主位上,右手下侧坐的是玄虎城韩氏家族派来的代表韩怀仲,从辈份上来算是韩烁的二伯父,同韩烁的玄虎城城主父亲是同辈人。

 

“新人到!” 在礼官的一声声通报下,小千同韩烁,两人一手牵着大红绣球的一端,缓步步入正殿。

 

城主看着站在下方的这对相互扶持的璧人,眼角不住的湿润了起来,她的小女儿,仿佛昨日还在蹒跚学步,还只会拉着她的裙边撒娇要糕点吃,却似乎就在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知道心疼母亲,知道承担起作为花垣城郡主的责任,知道如何处理花垣事务来减轻她的负担。

 

“一拜天地。”

 

小千一直猜不透,到底是怎样一种神秘力量将她拉进了这个由她创造的即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她不愿她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黄粱美梦,她愿意相信这是一个同现实世界并存的平行世界,所以她经历的一切才会如此的刻骨铭心,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相信,她同韩烁的相见相识相爱,不是偶然,而是缘分使然,是天意注定,她才有信心,陪韩烁继续走下去。

 

“二拜高堂。”

 

城主母亲宠爱陈芊芊,而且是那种毫无顾忌的偏宠, 她可以容忍陈芊芊无理取闹的街头抢亲,可以放任陈芊芊滑天下之大稽的武试擢选作弊,甚至可以强压一切反对之声,也要保住盗取龙骨的陈芊芊的命,虽然城主母亲给予她的所有的爱都是源自于陈芊芊,但小千也终于感受到了她想念了很久很久的母爱。小千五岁的时候母亲因病去世,是父亲一手把她带大的。小千一直都很想念母亲,以至于在写《猛虎嗅蔷薇》的时候,她给女主角安排了一个从小就对她很好很好的城主母亲。

 

“夫妻对拜。”

 

小千承认,一开始她是真的很讨厌韩烁,自己笔下的男主角渣成什么样,她能不知道?所以即便是韩烁在威猛山上同她深情告白的时候,她依然不敢给韩烁一个像样的回应。对于爱情,韩烁总是比她多走好几十步,然后转身回头默默等她。喜欢上韩烁后,她不敢把自己如传奇话本般的身世告诉他,是害怕当他得知自己就是他曾经无数次抱怨的上苍后,他会恨自己,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韩烁竟然没有一丝怀疑的接受了她的一切,她只后悔,当初为什么自己那么晚才发现自己其实从头到尾的选择一直都是韩烁,为什么她那么晚才发现自己动情了,以至于他们差点错过对方。

 

“礼成! 恭喜少城主,恭喜韩少君,你们现在是夫妻了!”

Chapter 18: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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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这好像….不是回月璃府的路吧?“ 韩烁瞧着花车行驶的方向,同月璃府的方向完全相反,他们刚刚才结束拜堂,按花垣礼制,现在不是应该是回月璃府洞房吗?月璃府在花垣城的东北向,现在看方向,他们是在往城南走。之前顺婚仪流程的时候也没人和他说洞房之前还有什么额外的仪式啊。

 

外头夜色沉沉,一轮弯弯月亮挂在天边,街道上店铺前各色灯笼也已经悄然亮起,“夫君莫急,我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等到了那里,你就明白了。” 小千听出了韩烁的疑惑,生怕他又脑补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右手紧紧握住韩烁的左手,一刻都不敢松开。

 

韩烁心中莫名有些酸涩,今天的一切到现在为止都是意料之外的顺利和完美,完美到他就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场梦,他怕梦醒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上一次他这般感到满心狂喜的时候,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七夕节,他孤注一掷的给小千放烟花,最终意外得到小千的告白。两人互表心意后的那段时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他一直以来的付出得到了小千的回应,小千会因为他的吃醋对他撒娇,会愿意与他同榻而睡,让他觉得这或许就是人们口中说的喜乐安宁吧,这是他过去十九年不敢想的平安喜乐。

 

小千说过的,她不会走的,也不会送他走的,他们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的,对吗? 韩烁一遍遍的安慰自己,一定要相信小千,一定要。

 

“烁烁,该下车了。” 小千欢快的声音把韩烁从自我安慰中拉了出来,他下车,抬头一看,“花萼相辉楼?”,在他的记忆中, 这貌似是一座酒楼,小千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小千牵过韩烁的手,一步步领着不知所以然的他踏进楼内,楼内目光所见之处,从大厅到顶楼观景台,皆是随意摆放的烛光摇曳的蜡烛和各式灯笼,一路上,除了小千和他,他再也没有遇见第三个人,身边一直跟着的白芨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人影,韩烁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韩烁,我们到了,你看,从这个角度看花垣城是不是感觉不一样?“ 韩烁这才想起,”花萼相辉楼是花垣城最高的建筑,从观景台上看自然是可以俯视整个花垣城的面貌。

 

“小千你是要… …” 韩烁话还没说完,只见小千双手捧着一个他们一路见过的那种灯笼朝他走来,温暖柔和的烛光落在她的身上,韩烁心里更添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糊灯笼的纸薄如蝉翼,纸上画着花垣城的徽记,底部是一团正在燃烧的油布,看上去就是一盏普通的灯笼,韩烁实在没想明白小千的用意。

 

“这叫纸灯笼,也叫天灯,在我的那个世界,人们会聚在一起,放天灯来向上天祈福,期望自己许的愿望能上达天听,顺利实现。” 这个剧本世界没有天灯一说,韩烁自然没见过,此刻面露迷茫,小千细细解释,“今晚,我想和少君一起放天灯,希望我们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小千一手拉着灯笼的一角,另一只手拉起韩烁的左手,一起拉着灯笼的另一角,“拉好它哈“ ,小千生怕韩烁会不小心松手,轻声叮咛道,然后同样拉起韩烁的右手,拉住天灯的另一边。天灯里的油布“噼噼啪啪“的响着,韩烁的心里亦是乱成一团,倘若此刻他还有心疾的话,估计现在就要发作了。

 

“那怎么放天灯呢?“ 韩烁盯着眼前的灯笼,不明白小千口中的”放天灯“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小千还能让灯笼飞起来吗?

 

小千甜甜一笑,“少君许好愿望了吗?“

 

我的愿望已经在眼前了。“嗯,许好了。” 韩烁说的很诚恳,很真诚。

 

“那我数三二一,我们就放天灯了哦。“ 小千深吐一口气,”三,二,一。”  ,韩烁一脸震惊,看着小千握着他的手就这样简单的松开灯笼,就这样松开?灯笼不会掉吗?

 

“这灯笼不会掉吗?” 韩烁刚问出心里话,就赫然发现放开的天灯此刻不仅没有往下掉,反而正缓缓悠悠的像是被某种力量拖着往天上飞,韩烁这下彻底看呆了,他愣愣的看着眼前抬头望天的女子,她真的不是神仙吗?

 

“嗯…….你别这样看着我呀,我有点害怕。” 韩烁可千万别被她吓傻了呀,这才刚刚开始,她用手在韩烁眼前晃了晃,石化的人突然抓住那只乱晃的手,犹豫了片刻,“小千,你到底…..是不是…...神仙?“

 

小千扑哧一笑,“你拜拜我,不就知道了?” 本是玩笑一句,韩烁还真的有模有样对着她拜了起来,“娘子在上,请受夫君一拜。”

 

妈呀,这玩笑开过头了,“哎,韩烁,这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难道她要在这么温馨浪漫的场景给韩烁科普天灯飞起来的原理吗?

 

”这就和放纸鸢是一样的,真不是什么法术。“ 小千试图用最浅显易懂的话解释给韩烁听,“纸鸢能飞起来是因为有风托着它,而天灯能飞起来是有灯底下燃烧的火产生的往上升的热力,这热力就类似于你用轻功的那种内力,只要这个热力足够大,天灯本身的重量足够轻,就能让天灯飞起来,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韩烁似懂非懂得点了点头,“那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放天灯呢?这在月璃府也可以放呀。”今天是他们大婚之日,他们还没洞房呢……韩烁表示很委屈…..

 

小千转头望了望远处,兴奋的摇着韩烁的手,指着远方“ 你看看现在整个花垣城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带你来这里的原因。”

 

韩烁顺着小千手指的方向,眼前前所未见的景象让他震撼的说不出话,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原本漆黑无光的天空瞬间被无数悬浮在空中的灯笼点亮。就是他同小千说话的时候,花垣的街道上,石桥上,望火楼上,甚至远处的城墙上,全城上空星棋罗布的亮光悄然忽明忽暗的被突然唤醒。

 

若说天上的星星是一动不动的挂在天边,那这汇聚在半空中的千万盏天灯就是点点闪烁星河,伴着晚风缓缓流淌,飘至远方。这种又真实又朦胧的感觉,让人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韩烁怔怔看着飘浮在四周的天灯,小千望着看灯的人,“ 几年前,我结束学业后,一个人去外地旅行,正好赶上当地的天灯节,几万人一起放天灯的那种,但我当时是一个人放天灯的,景色很美,但身边孤零零的,所以我放天灯的时候就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再放一次,今天,我的愿望实现了。”

 

“韩烁,七夕的时候,你赠我满城火树银花不夜天,今夜,我把我心底里最美的风景送给你。华灯三千,花开满城,星河点点,你可喜欢?”

 

只听“咻“的一声,远方烟花,此起彼伏,灿烂盛大。

 

天灯和烟花点亮了花垣漆黑无边的天空,小千点亮了韩烁暗无边际的内心天空。刹那间,整片天空,亮如白昼,韩烁知道,他终于找到了他一直以来锲而不舍寻找的东西。

 

韩烁眼中闪光,不知是烟花还是天灯的倒影,他动容的一把揽过小千,两人在万千闪耀星辉下拥吻。

 

今生今世,除非死别,我们绝不生离。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我就是天意。

Chapter 19: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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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的白芨,看着被天灯和烟花点亮的全城夜景,瞟了一眼靠在一旁的梓锐,“我们少君引爆全城,你们少城主点燃全城。”

 

两人互视一眼,异口同声:“ 般~配~!”

 

……

 

按照花垣婚约规矩,大婚当晚,新郎要在新房戴着白色面纱独自等待新娘的到来。在去新房的路上,韩烁想起他和小千第一次啼笑皆非的洞房,一切仿佛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这次,总可以有一个顺利的洞房了吧。

 

“请少君更换婚服,再入新房。” 见到韩少君一脸喜滋滋的走进“积厚流光 ” ,等候已久的小厮低着头恭敬的说道。

 

换婚服?换什么婚服?为什么要换婚服?新房难道不是他的“积厚流光”吗?上次洞房也没有换婚服这个环节啊!难道是小千的城主母亲又要出什么难题来考验他这个女婿吗?

 

韩烁脸色一变,一旁的白芨满脸不乐意的诘问, “少城主这是要…….” ,口中的话还没说完,一队端着新衣服和新配饰的仆人鱼贯而入,在两人面前停下,韩烁不悦的瞟了一眼他们手上捧着的服饰,却不由的愣住,片刻没有出声,不是因为那些物品太吓人,而是因为那是长久未见的熟悉。

 

“少城主吩咐,晚上洞房的一切礼制按少君的玄虎习俗进行。这套婚服是少城主请玄虎织造司特意准备的,做好后连夜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到月璃府,再按照少君花垣婚服的最终尺寸稍微做了调整。” 小厮的真正主子虽然是眼前的少君,但想到少城主之前耳提面命的要求全府上上下下对少君和白侍卫保密,这份千金难求的心意,谁又忍心戳破呢?

 

韩烁摩挲着盘中的绯红婚服,心里思绪波澜万千,今天小千给他的惊喜,一个比一个让人难以拒绝。自从来了花垣,只有小千,一直在无时无刻的为他贴心考虑,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 ….

 

“满园春色“ 内, 小千头重新换上了玄虎的孔雀绿百花嫁衣,手持桃花摇扇,一摇一晃的扇着,百无聊赖的坐在铺满桂圆红枣花生的新床上。

 

屋内随处可见的红色绸缎,合卺酒和小菜早就让人备下了,床头红色龙凤双烛烧的正旺,万事必备,只欠东风了,韩烁怎么还不来呀,换一个衣服不至于这么慢吧……

 

当小千数到床上第二十五颗桂圆的时候,门口终于传来了“吱吱呀呀“的开门声,接着就有脚步声从外间传来,半睡半醒的小千听到声响猛然清醒,慌忙模仿着之前看电视剧里女主角们大婚洞房拿摇扇遮脸的姿势,屏着呼吸侧耳细细听着外面的声响。

 

房间很安静,安静到小千只听的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这心跳速度,至少130跳一分钟吧。

 

小千隔着扇子,看不见外面的动静,只得用眼角余光扫向门口,正巧见一双黑底金线螭龙云纹长靴映入眼帘。鞋的主人不急不缓的跨过门槛,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停下。韩烁穿玄虎婚服会是什么样呀,她还没见过呢。

 

“哎哎哎, 却扇诗还没做呢,就要新娘子却扇呢?这与礼不合呀。“小千双手握紧摇扇,及时阻止了对面的人试图想从她手里抽掉扇子的意图。

 

“娘子对玄虎婚仪风俗,果然了解颇多啊!”  他的小千为什么总是这么可爱。韩烁抬起头,琢磨了片刻,便胸有成竹的说道,“ 青春今夜正芳新,红叶开时一朵花;分明宝树从人看,何劳玉扇更来遮。这首诗,娘子满意吗?”

 

满意,当然满意,她笔下的男主角都把她比喻成一朵无需额外装扮就很美丽的花了,小千心里那一丢丢虚荣心瞬间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小千缓缓撤下团扇,微微抬头,正对上韩烁的眼眸。韩烁看人看的炽热,眼中无它物,只有她的倒影,小千不由的小脸一红,垂下螓首避开那无力抵抗的爱意,但就是这一低头的娇羞无措,看的韩烁竟无意识咽了咽喉咙。

 

“小千今天真好看!“ 韩烁牵着小千的手,一同坐到桌子旁,两人相顾无言,韩烁首先打破沉默,起了个话头,明明两个人昨天还在一起如漆似胶,今天就害羞的像两个之前没见过面的男女主第一次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见面。

 

难道我以前就不好看吗,韩烁,你个蠢直男…… 小千暗自在内心默默腹诽,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生气不吉利,不好,不好。

 

 “突然想起来,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其实是大婚之夜。” 看着桌上摆着的合卺酒和旁边那两只红瓷龙凤酒杯,那个时候,两人各怀心思,他想杀她,她想回家。

 

“那抢亲的是原来的陈芊芊?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怪不得他一直感觉抢亲那天的陈芊芊和大婚那天的陈芊芊判若两人,那他还得感谢一下那位原来的陈芊芊,如果没有她的意外抢亲,他也不可能遇到现在的陈小千。

 

“我是大婚那天凌晨才来到这个世界的,醒来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要和你成亲。“ 小千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那个时候,心里是真的怕。“ 何止是怕,是晴天霹雳好吗……她穿成谁不好,偏偏穿成被男主在大婚之夜一杯毒酒送上西天的炮灰女配,非酋本酋石锤!

 

韩烁接过酒杯,“害怕到喝交杯酒都喝错了?所以你那个时候是在找没毒的那杯酒吗?” 当时小千喝交杯酒的时候神色古怪,碰巧两次送到他面前的都是有毒的酒,之后她又言之凿凿说酒里有毒,让他以为陈芊芊早已知道自己要下毒的计划,他这才趁乱把有毒的酒撒了出去,销毁证据。

 

小千看着自己眼前的酒,“emmmm…….当时其实我是在找有毒的那杯酒,我原先故事里陈芊芊不就是因为喝了那杯下了断魂散的交杯酒才死的吗,我当时就以为如果我喝了那杯毒酒,是不是就可以顺利回家了。”

 

韩烁的右眼皮跳了跳,好吧,自家小姑娘的想法一向别具一格,自成一体,但心里还是不由得有些后怕,幸好这无法言说的阴错阳差,造化弄人,小千没有喝到那杯有毒的酒,不然他就要活生生的错过他这一生得之不易,向天求来的缘分。

 

“娘子这次不会忘了交杯酒的姿势了吧,这次两杯酒都没有毒,娘子大可放心。” 韩烁举起酒杯,往小千嘴边送去。

 

喝下这杯合卺酒,生生世世我们都是恩爱夫妻。

Chapter 20: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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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冠很重吧,你看,这都压出淤青了。”,喝完合卺酒后,韩烁贴心的把小千抱回到床边,帮她把头上的头面钗环一支支的拆卸下来,摸着她额头上两个浅浅的被头冠重量压出来的淤青,韩烁面露不忍。小千一向不喜戴各种沉重的头饰,但她今天一天顶着五六斤的头面首饰,还要应付各种繁文缛节,一定很累吧。

 

“哎,没事,一辈子就戴这一次,这头面也挺好看挺气派的,戴着不觉得累。”  头上的物理压制解除后,小千扭了扭脖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僵硬了一天的一把骨头总算是舒展开了。之前看电视剧,看着那些新娘大婚之日一个个都是小心翼翼的走动,她当时还以为这是导演要求新娘表现出端庄大方得体的样子,现在她自己亲自走完一遍才知道,什么端庄大方得体,这纯粹是怕动作大了闪到脖子!

 

小千往床面四周望了望,完全没看到她提前准备好的盒子。这梓锐,让他把东西放好,不是让他东西藏好,他到底把盒子都放到哪去了!韩烁一脸迷茫的看着小千漫无目的的在床上摸来摸去,“小千,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小千试探着在枕头底下摸索了片刻,轻松一口气,藏枕头底下,梓锐,真有你的! 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大一小两个红漆盒子,放到她同韩烁中间。

 

看到小千从大的那个红漆盒子拿出一把剪刀,韩烁顿时寒毛直竖,脑子里瞬间蹦出几百种恐怖可怕的想法,“小千你这是要做什么?!” 大婚之夜,他最近是不是哪里做错什么了,她这是要自戕还是要谋杀亲夫呀?

 

小千一脸问号,这不是玄虎的婚俗吗?至于这么惊讶吗?

 

小千拾起自己搭在肩上的一撮长发,用剪刀剪下一段,然后拿着剪刀慢慢靠近韩烁,” 别动。“ 小千拍下韩烁试图夺下剪刀的手,然后再在他鬓边挑出一段头发同样剪了下来,接着从盒子里取出一段红绳把两段头发绑在一起,放到盒子里。

 

韩烁这才想起来,原来是虚惊一场,这明明是玄虎新婚夫妇的“结发” 礼,他竟然给忘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个环节在玄虎原本应该是婚仪嬷嬷做的事情,但他们今天情况特殊,花垣没有嬷嬷这个角色,所以这个事情就由她来代劳了。

 

韩烁乐呵呵的把装着头发的红漆盒子塞到枕头底下,眼光又落在小千手上的另一个盒子上,摸了摸揣在怀里的东西,鼓起勇气说道,

 

“韩烁(小千),我有东西要给你!” 两人默契的异口同声。

 

“你今天已经给我太多惊喜了,你还准备了什么东西给我?“ 韩烁右手摸着小千的脸,一脸爱意的望着她。

 

小千双手扣在那个红漆盒子上,“我一开始有点害怕送你这个东西,但现在没那么害怕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现在开始害怕了。” 韩烁左手附在盒子上。

 

小千暗暗下定决心,打开盒子,韩烁定睛一看,暗黑色的绸布下,躺着一对红绳编的手镯,像极了之前他带着的花垣手环,如果说有不同,那就是这个手镯上面还挂着一枚银色的挂坠。

 

“你先听我解释。”  小千怕韩烁会回想往事,然后瞬间炸毛,抢先说道:“ 我听闻玄虎有一个民俗,当一对年轻男女相互确定心意后,就会去当地的月老庙求一对红绳,然后相互系在对方的手上,这样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不会分开,即便之后因故分开了,也一定能重新找到对方,因为红绳已经他们牵在一起了。”

 

小千拿出其中一个手镯,“这次除了玄虎的婚服,我拜托林管家在玄虎城最灵验的月老庙求了一些红绳,然后请花垣编织手镯的老师傅教我怎么编手镯,这上面的挂坠图案也是我自己设计的,这个圆形代表着太阳,附在太阳上面的是弯月。这是我从一首诗里得到的灵感:浮世万千,挚爱有三;喷薄朝阳,皓婉皎月;不及汝尔,沧海桑田。”

 

她为什么总是可以这么简简单单的感动他而不自知,“所以,这对手镯,就是你我?”  韩烁牵起小千的右手,左手拿出盒子里的另一只手镯,把它轻轻穿过小千的右手,再调节到合适的大小,这个日月手镯戴在小千的手上,真好看!

 

韩烁伸出左手,“现在该到你给我戴了。” 左手的那圈伤疤依然触目惊心,但他现在不害怕了,因为小千编的红绳手镯会慢慢治愈这个伤痕的。 这次,他再也不会把这个手镯摘下来了。

 

小千笑着把手镯给韩烁戴上,恍然觉得他们这个现在这个行为不就是现实世界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另一种翻版吗?

 

韩烁从怀里口袋掏出金色袋子,从里面倒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小千,“你打开看看?”

 

盒子很好看,是个黑色皮质压花鎏金盒,小千打开盒子,当看到盒子内放着的东西时,脸上笑意顿时凝固。

 

“你……是……不喜欢……吗?” 韩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小千的脸色。爱心印章是他同小千之间唯一的定情信物,那天晚上的事情,韩烁回来后两个人都刻意的没有再提及,他偷偷见过那枚被小千悉心修复好的印章,也知道当初摔印是她迫不得已,并非本意,但终究碎玉不详,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所以他这段时间趁小千不在家的时候,寻了从西域传来的轻易摔不坏的上等和田玉料,重新刻了一枚新的爱心印章给她,这次印章四周他还特意刻了一圈镂空蔷薇花图案,花瓣边缘还用了赤金线镶嵌,金镶玉,小千肯定会喜欢的。韩烁想过很多次小千看到这枚新章子的样子,但绝对不是现在这幅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小千你别哭呀,我是不是送错了,对不起,是我错了…….” 韩烁是真慌了,新婚之夜把新娘子弄哭,他估计是玄虎第一人了。小千端着那个盒子,脸色煞白,一言不发,眼眶泛红,眼中含泪,他一向最害怕的就是小千掉眼泪,看到她掉眼泪的样子,韩烁感觉自己已经治愈的心疾又要犯了。

 

傻瓜,为什么老是动不动要说对不起,明明应该要说对不起的人是她才对,那天晚上错在她,是她不该说那些扎心的话去伤韩烁的心,是她不该摔掉那枚爱心印章。小千看到这枚新的印章,就知道韩烁已经把这件事彻底自我和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家男主有债必偿的人设是已经彻底崩掉了吗?韩烁为什么总是让她觉得好心疼。

 

小千握着印章,抱紧韩烁,把头深深埋在他怀里,“我没有不喜欢,你送我这个新的印章,我很喜欢的,真的,我再也不会把它弄丢了,谢谢你,韩烁。“   谢谢你,韩烁,一次又一次的原谅我的鲁莽无知。

 

韩烁顺势把小千轻轻放到床上,帮她把印章收好,放到枕头底下。他左手撑着床面,右手轻轻擦去小千脸上留下的眼泪,微微低下头,鼻子蹭了蹭小千哭的通红的鼻尖,一连串不间断的亲吻从她额头的花钿处,划过鼻尖,再点到唇处,最后降落到白皙的肩胛处,小千眼神迷离,已然已经沉醉在韩烁的温存中。

 

“娘子,我们还有一礼没有完成。“

 

右手一挥,帷帐顷刻落下,室内烛光暗了许多,只有床头龙凤双烛依旧燃烧着。

 

花好月圆夜,猛虎嗅蔷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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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言乱语:

 

解释一下小千看到新印章哭的原因: 源头是小千对韩烁的愧疚,我在之前文里说了,小千在爱上韩烁后,就越心疼韩烁为她付出的一切,也很后悔自己给他定的过去和结局。

流放之夜做的事是小千的一个死结,即便是现在她知道命运可能是可以改变的,她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所以她把那个修补好的印章藏起来了,也没让韩烁知道。

当小千看到韩烁给她刻的新印章的时候,她就是知道韩烁已经原谅自己了,在韩烁那边,这件事已经翻篇了,所以能坦然给她再刻一个印章,但小千知道当时流放说的话和摔印章对韩烁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全方位致命打击,韩烁连这个心伤都可以这么快原谅他,她觉得韩烁对她太好了,也有内心怀疑自己值不值得韩烁对她这么好,小千现在处于过度自责/负罪感中。

另一个原因就是“长眠”的原因,这毒会无意识让人的想法负面化,就是心里越在意的事,看待的态度就会更加悲观,但小千又自认为自己活得很乐观心大,这两股想法相互碰撞就会让小千做事想的很多,也活得会更累。

 

小千做红线手镯的时候想到的不是流放时韩烁掰断手环的事,而是觉得让韩烁带花垣城手环太折辱他了,就想用这个来自玄虎城民俗的手镯来道歉,另一个方面也是希望自己未来和韩烁不会分开,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感觉我塑造的小千就是属于那种对待爱情已经完全打通任督二脉,但想的多也活得累,有点人设OOC了。。。。

 

红绳手镯之后还有戏份,可以期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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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1: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二十)

Chapter Text

“早安,夫君。”

 

“早安,娘子。”

 

小千和韩烁大婚后,每天清晨的起床都极具仪式感,两人互道早安,互赠浅浅额头吻,然后相视一笑。

 

大婚后的第二天,韩烁就把小千带到花垣城郊外的一处他置办的别院小住,他在后院移植了一大片白蔷薇,等来年夏天,这片白蔷薇便会爬满后院整面蔷薇架,等到那个时候,他就再带着小千来感受“满架蔷薇一院香” 的美丽。

 

白日,韩烁带着小千骑马,爬山,在清凉峰上赏半岸清山半夕阳,夜晚,两人载一叶小舟,在清凉河上满船清梦压星河。

 

“还是这里好啊,还可以好好静下心来看星星。” 小船上,靠着韩烁,小千抬起手,比划着天上星星的排列。

 

“难道在你的世界,天上就没有这些星星吗?” 韩烁对小千生活的现实世界充满了好奇,经常缠着她要她讲现实世界的故事,小千有的时候讲着讲着,感觉自己怎么突然就变成给山鲁亚国王讲一千零一夜故事的宰相女儿山鲁佐德了?

 

“星星还是这些星星,只是天天累到没有时间看而已。” 小千若有所思的望着这些遥远的星星。

 

韩烁听罢,抱着小千的手又紧了几分,小千在她的世界过的很辛苦吗?

 

“是工作太忙了,天天和各种甲方爸爸对接沟通,修改剧本,等有时间闲下来,我都躺床上睡着了。你别想岔了,我生活上过的不差,虽然没有在这里过的舒服,但吃穿是不愁的。” 小千轻轻拍了拍韩烁的手,安慰解释道。

虽然有的时候小千说出来的词奇奇怪怪的他没有听说过,但他能从字里行间感觉出,小千在她生活的世界虽然可能过的还不错,但每天都在外奔波,经常累到没有时间好好休息,比在花垣城当少城主还累。

 

"我发誓,以后有我在,绝不会让你过的像以前那么累的。" 少君每日份的发誓总是如约而至,有他在小千身边,帮小千处理花垣事务,小千身上的压力就不会那么大了。

 

……

 

没有白芨梓锐孟过,没有其他的外人,只有韩烁和陈小千,他们就像是一对寻常的少年夫妻一样,在别院度过了七日无人打扰的平静而幸福的婚假。

 

“少城主,少君,桑奇大人来传城主令了!” 梓锐急匆匆的跑进书房, 正在成堆积压公文中埋头努力盖章的小千闻声满眼星星的抬起头,她和韩烁昨日晚上才悄悄回的月璃府,城主母亲今天一大早就派人把积压已久的公文打包送了过来,堪称假期工作无缝对接,现在怎么又派桑奇来传什么城主令呀? 最近也没什么大事需要下城主令啊。

 

等等?现在是什么日子了?该死,她竟忘了那件事! 小千瞟了一眼在一旁帮她整理公文的韩烁,完了完了,前段时间光顾着准备大婚,事赶事,就忘了和他说玄虎那档子事,小猫咪这回真的要炸毛变回大老虎了。

 

“传城主令,花垣玄虎两城联姻,乃两城之幸。孤听闻玄虎城城主夫人四十大寿将至,身为子女,理应在侧侍奉。今令少城主为正使,刘司银为副使,韩少君随行,择日启程玄虎,为花垣送生辰贺礼。一切随行人员及贺礼安排由少城主定夺。”

 

小千起身一脸笑意的接过令书,“谢谢母亲了,请您转告母亲,这几日,我会同刘司银还有少君开始商量使团人员安排,贺礼的事情我心里也有打算了,请母亲不要过多担心了,我明天去城主府看她。”

 

旁边韩烁的表情倒是非常精彩,听完城主令后他就是一副满脸写着等少城主解释的表情,玄虎少君回家,理应韩少君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难道少城主还没有同他说吗?这不应该啊?

 

“少城主若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先告退了。”  桑奇恭敬的行了一个礼,便快步离开了月璃府。

 

韩烁见人都走了,把小千手上的城主令用力的扔给身边的白芨,然后直接一把抓过小千的手,把她拉进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韩烁,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千忙不迭的试图给大老虎顺毛。

 

“我想什么了?”  韩烁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小千,郁结之气涌上心头。原来,小千还是存着送他走的想法,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她还是不相信他可以面对自己最后的命运。

 

小千跑到韩烁面前,拉着他的手臂,“ 我不是要送你走,是我们一起回家给母亲过生辰。”  

 

“那你就是打算亲自送我回去,给母亲过生辰就是一个借口。等到了玄虎,你就准备抛下我一个人走。”  韩烁说话之时,瞬间便脑补出了一出虐心虐身大戏。

 

“我没说到时候要拦着你回花垣啊,同样的错误我会再犯一次吗?再说,在玄虎有谁真能拦住你回花垣? ” 她从头到尾有说过一句不让韩烁回花垣的话吗?

 

韩烁到嘴边的话愣是卡了半天没有说出来,是啊,之前流放的时候,即便是山穷水尽,他也有能力可以脱身回花垣,更何况这次是自己熟悉的玄虎地盘,之前是他太冲动了,竟然没有想到这层关系。

 

“小千你是真的愿意….和我回玄虎呀?” ,韩烁顿时气势就弱了许多鱼,眼睛也亮了几分,他听到小千把他的玄虎称之为家,把他的母亲称之母亲,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里胀胀的,“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就是…害怕嘛。” 韩烁现在道歉的话提手就来,相当得心应手。

 

小千本来就没真的生气,韩烁既然道歉了,她也不会同他继续置气,“玄虎本来就是你的家呀,我也想看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所以正好趁母亲生辰的时候回去呀,而且,你应该也很很想家吧。”

 

小千应该也很想家吧,他们都是在异乡为异客,但不同的是,他的玄虎就在那里,他随时都是可以回去的,但小千的世界和这个世界不知隔了多少个洪荒,看不到也摸不着,如今更可能也回不去。

 

韩烁细细回想刚刚城主令的内容,他母亲过四十生辰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小千做正使理所应当,毕竟她是玄虎城的少君夫人,城主夫妇的正经儿媳妇,但为何还要设立身为外人的副使刘司银,还要配置其他使团人员,这不像是普通姻亲城邦贺寿的使团等级啊?

 

“小千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没有和我说?这次不是给母亲贺寿这么简单吧?”

 

哎,韩少君聪颖过人,心思缜密的人设不倒啊。“少君果真还是那么聪明。”  小千笑眯眯的踮起脚在韩烁右侧脸留下浅浅一吻……

 

TBC

 

Chapter 22: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二十一)

Chapter Text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和我商量就和城主提了呢?”  听罢小千细细讲完她的花垣玄虎通商大计,韩烁扶额表示自己心很累。陈小千应该还记得他是玄虎城的少君吧,这种关系到玄虎朝堂之事,小千不是应该第一个同他商量的吗?

 

“现在不正在和你商量嘛,”  小千原本想说这是给韩烁的一个惊喜,但现在看韩烁的表情,这可能更多的是惊吓了。”我当时只是见母亲的时候稍微提了提,母亲当时也只是和我说考虑考虑,也没说其他的,我就没有多想,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母亲同意了我的想法啊。“  可能是今天看了太多公文了,小千觉得自己的偏头疼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韩烁刚想反驳小千一贯擅长的垂死挣扎,但转头就看见小千坐在一旁闭眼单手撑着头按揉太阳穴,愣是心疼的又硬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现在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韩烁走到小千身后, 拿开小千的手,然后指法熟练的开始按摩起来。

 

韩烁不是不同意小千的想法,小千想走的路也是他想走的路,只是他本来是想等花垣和玄虎的关系再缓和一点的时候,譬如说等小千有了和他的孩子,到时候再徐徐图之,这阻力自然会比现在少。

 

“母亲,你,可能还有刘司银。这件事如果在花垣拿出来公开讨论的话,母亲和我估计都消停不了,所以母亲也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但母亲怎么选了和她向来不对盘的刘司银来做她的副手呢?她好像是楚楚那边的人吧?母亲这是有何用意?

 

“所以你的想法是等这次去玄虎的时候,明面上是给母亲庆生,但暗地里是想同父亲他们试着沟通,看有没有合作谈判的可能,但这一步,不容易。” 韩烁虽然很不想打击小千的自信心,但他离开玄虎之前,玄虎朝堂之上基本上都是对花垣充满敌意,这计划如果真想化作现实进行的话,小千在玄虎会寸步难行。

 

但韩烁可能忘了小千是谁,整个故事都是她写的,玄虎城她都设定了什么,她能不知道吗?自己当时一时写的high,现在报应都到她头上来了,特别是韩烁的那个城主父亲…….算了,不提也罢!

“我知道,你我都不想把我们的婚姻仅仅是当成是一场单纯的政治联姻,但如果我们的结合可以真的结两城之好,那我觉得这也许可以是一场可以带来好处的政治联姻。” 小千拉过韩烁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第一步从来都是最难走的,但如果这次能谈好,对于双方都是好事,这样想,就觉得没那么难了,玄虎看到花垣的诚意,至少可以放下些许戒心好好谈吧。”

 

韩烁把双手覆在小千手上,“我倒觉得这是一场有许多麻烦的政治联姻。”  他抬手把小千鬓边的散发别到耳朵旁,“ 有我在,不会让你觉得这条路难走的,你放心。”  小千想做的事,他就帮她做好,这次给父亲写信,还是要提前告知他一下,不至于到时候反应过激。

 

午后用完膳后,小千嫌屋内闷热,便把没看完的公文带到凉亭里继续看着,不一会,梓年便推着大郡主沅沅来给小千看脉。

 

“多亏了韩少君一直有监督你吃药,你体内的余毒现在好歹算是控制稳定下来了。” 当年父亲留在花垣城的札记虽然的不多,但从札记里,沅沅发现父亲当年曾经在南疆呆过一段日子,对南疆蛊毒也有记载,所以札记里自然有对“长眠“的研究。虽然整本札记翻下来,父亲对于”长眠“ 余毒也没有根治的办法,但还是想到了几个可能可以缓解的办法,他当时没有见过中过”长眠“的病人,所以也只是把自己的猜想写进了札记里,没想到时隔多年后,兜兜转转竟然用上了。

 

韩烁搓着小千略感冰冷的双手,“ 芊芊这段时间晚上睡眠比之前安稳多了,梦魇也少了,只是现在看东西太久了,会容易头疼,大郡主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沅沅看了一眼一旁装作若无其事的小千,“ 她只要别忧思过度,这头疼就会少点。” 小千身体大好后,口中就再没有提过起陈楚楚,大婚的时候,陈楚楚也没有被允许观礼。只是辛苦了母亲,多年悉心栽培,毁于一旦。

 

沅沅想起此行来的目的,“ 你的配药日后日晟府那边会有我信的过的人定时送到月璃府来,以后我不在花垣,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让少君和母亲担心了。”

 

“不在花垣?长姐你是要离开花垣了吗? 为什么呀?”  小千抓重点抓的很明确,沅沅一向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医书的性子,怎么突然一下说变就变了呢?

 

沅沅点了点头,“ 你大婚的时候,母亲不是请了父亲方外谷那边的人来观礼吗?我同他们见了几次面,相谈甚欢,所以他们想让我去方外谷住上一段时间,我觉得挺好的,就答应了,这几日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应该过几日就走了。”  

 

大婚那夜,她在日晟府,抬头望着飘向远方的天灯,天灯虽随风而飞,但也能飘到更远的地方去,看到更多的风景。从小她不良于行,别说是出远门,就是花垣城也没出过几次,如今她复健的已经可以勉强站起来,遗书里那些写下的愿望不知不觉的又在心头鲜活了起来。

 

“我把我自己困在日晟府二十年,如今豁然开朗,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方外谷是我们父亲长大的地方,我的一身医术也是来自于他,来自于方外谷,也应该说方外谷就是我的师门也不为过。我如今回去看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在小千的原故事里,沅沅自幼身体孱弱,喜欢胡思乱想,陈楚楚和陈芊芊从小又不和她亲近,所以在韩烁攻破花垣城后,苏沐为了保护沅沅而死,沅沅如受重创,精神恍惚,还不等陈楚楚反攻回花垣,便在日晟府郁郁而亡,临走前只有梓年陪着,十分惨淡。但如今的陈沅沅,就如同现在的韩烁,终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走出了属于自己的另外一条路。

 

“长姐能这般想通,我自然是开心的,药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按时吃的,母亲那边,我也会好好照顾她。长姐就放心走自己想走的路就好。” 小千又想起一事,”那苏沐苏公子,会和你一起去方外谷吗?“ 她听玄虎围城后,苏沐强闯日晟府,原本以为会等到才子佳人终成眷属的故事,但却一直迟迟没有动静,小千也不知道是他们两个人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沅沅听罢,面色不豫,低头不语,倒是旁边的梓年气不过的插嘴,“苏公子?他说当初强闯日晟府是怕大郡主有危险,所以才留在大郡主身边的,如今大局已定,郡主一切安好,苏公子前几日就离开我们日晟府了。”

 

“梓年,不必多言,这是苏公子自己的决定,他要走便走,我也拦不住他。” 她明明什么都做了,抛绣球招亲,去教坊司寻人,却只换来短短几日的共患难,如今他却依然还是要走,借口还是那个借口,她是高高在上的日晟府大郡主,城主长女,他是江湖下九流的乐人,门不当户不对,在一起只会令人耻笑,多光明正大的理由啊!

 

这男主和女主的感情线如今都顺了,怎么女三和男三的感情线又乱成一团毛线了呢? “ 那长姐要去方外谷的事,苏沐应该不知道吧。”

 

“我的事,现在和他没有关系,他也无需知道,芊芊你也不用再插手我与他之间的事情。” 沅沅摸了摸挂在身上的香囊,“我还有件事,要同你们说,这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我觉得你们应该要知道。”  

 

沅沅往凉亭四周看了看,除了韩烁身边的侍卫白芨和芊芊身边的梓锐守在一旁, 凉亭里并没有其他外人,她便定了定神,把心底里揣测已久的秘密说了出来,“楚楚,可能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

 

TBC

Chapter 23: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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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不是花垣城城主的女儿??? 这事她陈小千这个编剧怎么不知道?? 她写陈楚楚人物小传的时候没有这个设定啊,不, 这闹什么呢?这人物设定还能变的不成?

 

小千下意识的往向韩烁,只见韩烁面不改色,甚至还喝了口茶,“少君你也知道楚楚的事情?这….这竟是真的?”

 

“我……也是之前……从玄虎暗卫那里知道的。” 看到小千一脸震惊完全不知情的样子,韩烁内心也很震撼,如果按照小千原先说的故事剧情,小千作为这个世界的造物主都不知道现实陈楚楚的真实身世,那现在发生的一切,就已经完全脱离了小千的原本剧情,甚至自我创造了新的剧情。

 

沅沅知道这个消息对于芊芊来说太过于震撼,毕竟从小陈楚楚就和芊芊关系非比寻常,但她也是这么久以来把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才得出这个结论的,。

 

“二十几年前,母亲还不是现在的母亲,花垣城人人称赞的神仙眷侣便是母亲和父亲。父亲娶母亲之前,是医名满天下,医毒双修的方外谷少谷主,但因为母亲,愿意遵守花垣城的规矩,在城主府从此隐姓埋名,再后来, 我出生了,但因自幼便有体虚之症,所以一直都呆在父亲身边调养。“

 

“后来,少君应该知晓,花垣同玄虎大战,母亲在前线带兵打仗,一年多后,前线传来消息,裴司军战死沙场,花垣惨胜,母亲从前线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刚出生未多久的孩子,母亲对外说这是她的第二个女儿,是她同另一个在军营里相中的男子所生的女儿,那个孩子就是楚楚。“

 

“花垣城虽是以女子为尊,但讲究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也是母亲和父亲成亲时的誓言。楚楚的出现,于父亲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同母亲的感情也生分了不少,母亲也从未同父亲解释过楚楚的一切,楚楚从小也是母亲自己带大的。”

 

“再后来,还没有见到你出世,父亲便郁郁而亡,之后,母亲便就成了现在的母亲。”

 

“我之所以怀疑楚楚并非母亲的亲生女儿,实在是因为日常母亲对待楚楚的态度与对待我们的态度不同。之前我也以为母亲严格对待楚楚,是因为母亲把楚楚当未来的城主培养,但我忘了,即便贵为城主,母亲面对自己的亲生孩子的时候,总是疼爱照顾多些,这些感觉,都是自我的流露,是没有办法克制的住的。”

 

“就像你之前中毒,母亲可是在你床前整整守了一夜。但同一个夜晚,楚楚也重伤了,而母亲只是在隔日过问了楚楚的伤,赐了星梓府的药,却没去看过楚楚的伤到底是怎样,有多严重。芊芊,这不是对待亲生女儿受伤后的反应,而是对待下属才应该有的反应。”

 

如果说起花垣城的三位郡主,人们更多的会说起二郡主陈楚楚和三公主陈芊芊,而原本身份应该是最尊贵的城主长女大郡主陈沅沅却经常被人遗忘在一边,实在是因为她的存在感太少了。如果把三位郡主比喻成一种花的话,曾经的二郡主应该是一株英气逼人的木兰,三公主陈芊芊这是一株泼辣的带刺蔷薇,而大郡主陈沅沅,应该就是一株普普通通的兰花草,虽无人问津,但胜在生命力顽强,即便是生长在峭壁悬崖,也能茂盛生长,不畏风雨。

 

人都是偏心的,就像母亲从小偏心芊芊,沅沅从小就偏心父亲一些,所以即便过了多年,当年的人都不记得父亲了,她都不会忘了父亲的一切。她的整个孩提记忆都是父亲教她识别草药,背诵药理的回忆,是楚楚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一切,父母离心,父亲离世,一桩桩一件件都与她有关,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在某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默默观察着这个同母异父的女孩,她好奇的想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拆散她的家。

 

到了后来,母亲对楚楚越好,她越好奇,越仔细的观察,直到某一年,她发现母亲其实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召唤她和芊芊府上的管家来询问他们平日的生活起居,但唯独,唯独从未没有询问过楚楚的。

 

这种突然掌握了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的感觉,就像是小孩瞒着大人偷吃糖果一般的刺激和害怕,到了后面,是想知道更多。于是,随着一年年的长大,她发现了母亲对楚楚越来越多看似疼爱但实际其实是安抚的行为,一个可怕的想法就慢慢在她的脑海里形成。

 

陈楚楚会不会…根本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如果不是,母亲当年为什么不同父亲明说?母亲为何舍得让父亲到死都得不到一个解释?陈楚楚的亲生母亲….究竟是谁?

 

这些问题的答案她自己没有办法得到,但通过芊芊,或许还有一线机会,所以今天来月璃府的时候,她把过去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了芊芊和韩烁。

 

“大郡主,今天您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少城主和韩少君了,他们会信吗?” 大郡主走下马车,一旁的梓年仔细的将她扶上轮椅,边推进日晟府边说道。

 

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操纵人心,“ 我说的故事都是真的,但我也不期望芊芊和韩少君他们会全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够了。”  

 

沅沅看着日晟府的摆设,雕龙画栋,金器玉饰,真是好一副气派。这些物件之后应该和她再无干系了。再过几日,她就不再是花垣城的大郡主,而就是一个初入江湖的普通人,同是江湖中人,可就能是门当户对了?

 

……

 

大郡主走后,小千神色恹恹,在榻上整个人抱成一团,头放在圈起的双臂上,脑袋胡思乱想,韩烁端着药坐在她身边叫了好几声,小千才反应过来。

 

“ 你放心,苏沐的事情我去安排,肯定会让苏沐在大郡主走之前知道这个消息。”  韩烁以为小千闷闷不乐是因为在为陈沅沅同苏沐情感不顺而烦恼。

 

小千接过药碗,拿勺子划了几圈,“ 我是现在才发觉,沅沅活的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 花垣城三位郡主,虽然沅沅从小体弱,但城主的关心分给沅沅的永远是最少的,沅沅也并不亲近城主,导致城内大多数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忘记花垣城还有一位在挣扎向前品质纯良的大郡主。

 

“从小体弱多病,但能顺顺利利活到现在的人,内心怎么会不坚强。”  曾经同是天涯沦落人,韩烁多少能体会陈沅沅过去的不容易,“你之前帮大郡主复健,如今她已经可以勉力独立行走,将来她也会继承他父亲的传承,成为方外谷少谷主,甚至可能是谷主,她的人生只会更好,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方外谷虽是江湖之地,但因为其高超医术世人皆知,地位历来崇高,每年不知有多少人愿花万金来谷内求医治病,当年他刚被诊出心疾之时,也曾在方外谷求医,也是在方外谷得知龙骨也许可以治好他的天生心疾。

 

“我现在有点担心,如果苏沐知道了沅沅要走的消息,却依然不出现,那沅沅心里会怎么想呀?” 她总不能派人把苏沐硬绑到沅沅身边吧。

 

 

“那就看苏沐自己做的决定了,我们只是旁观者,没有办法替他们做决定的。” 韩烁用手指刮了一下小千的鼻子,“ 刚刚大郡主还说要你不要这么劳心劳力的,我们先管好自己的身子不好吗?”

 

小千一口闷把药咽下,“慢点喝,小心呛到。” 韩烁熟练的给小千顺气,又端来压制苦味的蜜饯准备喂给她吃,这时又有下人进来传话。

 

“少城主,少君,星梓府派人来说,她想见您一面。”

 

Chapter 24: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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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千之前同韩烁聊天的时候,同他说过,她原来笔下的陈楚楚曾经是如何的聪明,机智,漂亮和善良,所以原来的韩烁才会喜欢上她。 但她笔下的男主角听完以后嗤之以鼻,表示就算没有陈小千出现,他也绝对不会喜欢上陈楚楚。

 

 这话听着怎么和那个韩影帝说的一模一样呢。

 

韩烁看重的东西,小千能给,但楚楚决不可能给……

 

“龙骨的话,陈楚楚当上少城主后也会给你的啊!” 托腮支撑在桌子的女孩喝着茶,轻声补充道。

 

傻瓜,男主角毫不客气的赏了他的女主角一个温柔的毛栗子,“龙骨是可以救我,让我对她另眼相看,但无法让我彻底把自己交代给她。”

 

“对于我,教坊司事情过后你向我道歉,与我约法三章,便是给了我在花垣城的第一份尊重,之后你为我庆生,鼓励我坚持下去,送我礼物,之后又为我盗龙骨,连郡主身份都可以为我舍去。在威猛山,你全无武功,却下意识的要帮我挡剑,这些足以让我只对你情根深种。”

 

 “对于身边的人,你可以为了拯救苏沐于水火,去教坊司和林七要人。为了让大郡主下定决心重新站起来,你武试擢选被打了二十七鞭也不认输。更别说为了救矿下的矿工,冒着被祭天的危险,你也要炸福脉。小千,这不是你写的故事情节,你却依然做了这么多选择,这是因为你本身的善良和坚强,但以陈楚楚的性子,她是不可能做这些事的。你做的这些事,只会让我更加觉得爱上你对于我而言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星梓府那边派人来传传话已经过了好几日,小千这边白天该去城主府听政就去听政,该批公文就批公文,帮沅沅准备去方外谷的一切人事安排,只字不提陈楚楚的事情,月璃府上的人都以为是小千不打算见楚楚了。但韩烁知道,小千不是不想见陈楚楚,是不知道两人见面能聊什么。

 

“我想……明天晚上去一趟星梓府。”  小千坐在梳妆台前解掉钗环,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头发,再这么逃避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陈楚楚想见,那就见吧。

 

韩烁刚沐浴出来,只着白色中衣,他拿过小千手上的木梳,把小千搭载肩上的乱发一次次的梳顺,“ 好,我和你一起去。“   他看到小千无聊的玩着桌子上放的花簪,抿了抿嘴,“你也不用一定要见她,你没有欠她什么,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和你没有关系。”

 

玄虎暗卫的人一直有在暗中监视星梓府的人,自从被幽禁后,若大的星梓府,除了梓年,也没有其他人了,苏子婴被关在天牢,重兵看守,星梓府一日三餐,都有护城军人手安排。探子回报说陈楚楚这段时间非常安分守己,天天在府内抄写经书,平静的有点不像话。

 

陈楚楚不会这么容易认输的,她这是在等待反击的机会。相比小千之前总是让他猜不透的心思,韩烁觉得陈楚楚的心思太好猜了。他只是不清楚为什么陈楚楚这个时候要见小千,难道是想演一出两姐妹的恩怨和解来换取小千的放松心软?

 

“楚楚…..应该很早开始就很恨我吧。“ 不然为什么在围猎大会上想要试图从背后射杀她,之后又对她下毒。“ 有些话,她一定憋很久了,觉得很委屈。“  

 

陈楚楚真的委屈吗? 陈小千这几天一直在反复想这个问题。

 

一直到闻着熟悉竹香迷迷糊糊睡着之前,小千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

 

“如果不是我说想见三妹了,三妹估计早就忘了我这个二姐了吧?” 陈楚楚坐在正厅主位上,一袭蓝色纱质襦裙,头上随意挽了一个发髻,手上捧着一卷书,桌上是刚煮开的茶水,茶香四溢,这人这景,一眼看过去哪看的出这是一个被幽禁的被废郡主的生活?

 

楚楚放下书,抬头望着紧张护在陈芊芊面前的韩烁,“还没恭喜韩少君,听闻少君和三妹不久前已经完婚了,真是可喜可贺 !” 原本眼前这个男子,应该是她的夫婿才对,当初陈芊芊抢亲,她就不该为了不让母亲苦恼,就把韩烁让给她,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楚楚,从小到大,你的生活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从来就没有碰到过挫折。” 小千坐到下首的位子上,可能是最近夜里天气转凉,小千说话的时候轻咳了两声,韩烁皱了皱眉,把手上的披风展开给小千披上。“ 母亲偏宠你,百姓爱戴你,议事官员支持你,说你会成为少城主的话,你应该没少听过吧。“

 

陈小千入梦来到这个世界,成为花垣城三公主陈芊芊,改变了男主角和女主角的原本的命运,原本注定要死的韩烁今后一定会长命百岁,但本来注定要成为城主的陈楚楚如今却成了她曾经最害怕成为的庶人。”但自从我抢了亲之后,你的生活就发生了改变,你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些变化,于是就行将踏错,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之前你废为庶人,被困在月璃府的时候,我告诫过我自己,我有生之年,决不会像你一样,顶撞母亲,胡作非为,最后被百姓请愿祭天。没想到到了最后,我还是落得一个和你一样的下场, 真是讽刺。” 母亲还是选择了陈芊芊,放弃了她。

 

“陈芊芊,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我有多羡慕你,你无论做什么出格的事,母亲都宠着你,偏袒你,而我呢,无论我做什么,母亲从来都不会夸赞我一句。唯一的一次母亲勉励我是我提议派兵围住月璃府保住你,母亲这才对我笑了。陈芊芊,这又是凭什么呢?” 都是母亲的女儿,为什么她给的爱永远总是彼多己少呢?

 

自从进门后,韩烁就站在芊芊坐的椅子后面,双手背在后面,眼神一直落在芊芊身上,从未看过她一眼,仿佛这周围的事情都与他无关,这一切,看的她分外扎眼,她顶着被母亲责骂的风险,把他从流放途中解救出来,连最珍贵的黑水矿都能给他,但这些却换不来他的正眼相待,陈芊芊明明对韩烁是各种折辱,韩烁为何还是要把陈芊芊当成无价之宝呢?  “ 当时三妹还曾经说过要把少城主位子和韩少君还给我,现在看来,你也没有遵守过我们之间的承诺。” 她不信,韩烁听到这话,还能与陈芊芊半分龃龉都没有?

 

“我走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你们逼我的,炸福脉的时候,连苍天都偏袒你,天天护着你,替你收拾烂摊子的日子我受够了!你盗龙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母亲和我有多为难? 你炸福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母亲和我心力交瘁的感觉?  剿匪的时候,你弄什么七擒七纵,反复折腾护城军,最后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明明短时间就能做好的事情,你为什么折腾这么多事?”  这种假装姐妹情深的日子她装够了!也过够了!

 

陈芊芊她就是一个喜欢胡作非为,喜欢惹事生非的闯祸精,但为何所有人都站在她身边?母亲,韩烁,还有城中百姓,都说少城主浪子回头金不换,比她这个勤勤恳恳保卫花垣的二郡主好多了。她陈芊芊到底有什么好的,短短不到半年,就能把过去的风评一扫而光。

 

“这些话,你憋了好久吧,今天终于说出来了。“  被自己笔下绞尽脑汁创造出来的女主角讨厌了,果然感受不太好,就像是给最好的朋友准备了自己亲手做的礼物,但朋友不仅看都没看,反而当面吐槽嫌弃自己准备的礼物是她最讨厌的,是内心某一处地方骤然崩塌的感觉。

 

 小千突然想起楚楚的人物小传,为了突显女主角的地位,她给了楚楚一个非常完美的童年,母亲的疼爱,好友的支持,而她现在竟然说自己是一个不受母亲宠爱的孩子?

 

 “陈楚楚,你说母亲从小事事偏宠我,看不见你,但为何在我的记忆里,你是我们之间唯一一个母亲亲自带大的孩子,你的文治武功,都是母亲一笔一划,一拳一招亲手教的,那个时候,我身边只有乳母和侍从,从来没有母亲的身影。”

 

 “你说我说话不算数,我之前是说过把少城主位子和韩烁都还给你,那是因为我以为你比我更适合,但直到七夕那天我才发现,你在意的不是少城主这个位子,而是觉得你做少城主是母亲肯定你的一种做法,你也根本不喜欢韩烁, 如果你喜欢他,七夕那晚你就不会借兵去抓韩烁,而是会自己去阻止他的所做所为。” 现在的陈楚楚和曾经的韩烁是一类人,追求权利,眼中只有自己。

 

“而你现在这个结果,是你自己的选择,与老天无关。我们每个人的命运不是上苍给的答案,上苍只是提问罢了,命运是她提出的问题,而答案,我们得自己找。” 有谁逼陈楚楚让她利用韩烁和他背后的玄虎力量来包围花垣城吗?没有人逼她,明明是陈楚楚自己做的决定,不能自己失败了就怨老天爷呀,老天爷当初也不是这么写这段剧情。

 

“盗龙骨是我情急之下莽撞了,没有顾虑母亲的感受,还差点连累少君,所以那个时候我求母亲废我为庶人,这样官员和百姓就没有怪母亲了,盗龙骨的罪责我也一个人承担了呀。“

 

“你说我炸福脉,让你和母亲为难,但那个时候,矿下的一百多条人命更重要,他们是花垣城的百姓,而我做为花垣城的郡主,如果不能在臣民危难之际救他们,那花垣城其他的百姓以后又如何可以毫无怨言的为花垣城奉献呢?”

 

“二姐熟读兵书,殊不知不明白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的道理吗?孟过所在的威猛山,易守难攻,孟过和他手下的兵力也不是一般流寇可比。二姐扪心自问,如果二姐去打孟过,就算一次能打赢,但总是会留下一些残兵流寇依然留存在山上,尾大不掉。孟过心思单纯,武力非凡,为人直爽仗义,若能让其心服口服的诚服于我们,威猛山的隐患就可以彻底拔出,附近的百姓也能过好日子,孟过他们现在不仅不会再骚扰沿途百姓,甚至可以护送两城商队平安来往,这些都值得当初的七擒七纵。”

 

 小千不知道自己说的话陈楚楚听进去了多少,楚楚太在乎得到母亲的肯定,却不知道要成为一城之主,这世上有太多东西比母亲的肯定更重要。

 

“你总是这般花言巧语,哄着母亲还有韩少君,我说不过你。” 楚楚油盐不进,只怕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吧。

 

小千只觉得口干舌燥,自己这几天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的话,就像打在一团棉花上,没听得有半分声音回来,两人相顾无言。

 

“你今天找我来,应该就是为了听我的解释吧,我该说的都说了。天色已经晚了,二姐好好休息。” 也许是坐的太久了,小千站起来着急了一点,脑部供血不足,身体晃了晃,韩烁见状连忙向前扶住小千摇摇欲坠的身体。

 

两人正准备离开房间,背后传来陈楚楚的一声冷笑:“陈芊芊,我现在是输了,但你觉得我会一直这么输下去吗?就像你现在是赢了,但你觉得你又能赢多久呢?”

 

这句话,不但成功的扎在了小千心里,也扎在了韩烁心里。

 

“陈芊芊,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你以为你的毒已经解了吗?”  小千没有听到陈楚楚后面说出的话,因为韩烁捂住了她的耳朵,但她知道楚楚想说的是什么。

 

那一刻,小千觉得,楚楚真的一点都不委屈。

 

TBC

 

作者胡言乱语: 

 

这篇文里,小千对楚楚有内疚,有愧疚,但不会和楚楚和解的,下毒的事,是打破了小千的底线的。 

 

楚楚说的部分话节选来自同步小说,小说写手没让小千反驳,只让小千哭,让我很不爽,小千从来就不是只会哭的人!所以我来反驳!

 

命运选择那段话来自我最喜欢的另一部电视剧 "孤独而灿烂的鬼怪",这是神对鬼怪说的话。

 

下章开始走回玄虎副本,加快剧情节奏!

Chapter 25: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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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已入深秋,天气骤然变凉,再加上花垣秋季多雨,夜间凉气甚重,小千从星梓府回来,当晚就无故发起高热来,整个人烫的就像是一块烧的正旺的木炭,韩烁半夜被窗外惊雷阵阵惊醒才发现身侧的小千整个人蜷成一团,瑟瑟发抖,一摸额头,烫的厉害,他急忙起身,用被子把小千裹的严严实实,又一边大声叫醒在外守夜的下人,一边关起就寝前就半开着的窗户,再重新点燃室内的蜡烛。

 

梓锐和白芨被韩烁打发的去日晟府去请陈沅沅,韩烁重新帮小千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又倒了一盆凉水,冰凉的毛巾换了好几拨,陈沅沅才匆匆赶来。

 

沅沅仔细的抹了摸脉息,长叹一口气,吩咐一旁的梓年把针灸工具拿来,“少君帮我把芊芊扶起来吧,我给她施针。”

 

“ 芊芊睡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就发热了?” 韩烁揪心的望着昏倒在肩上的小千,心里突然想着临走前陈楚楚说的话,难道“长眠”另有隐情?

 

“芊芊脉硬而有力,寒气入体,应该是最近天气转凉,不小心着凉所致,我给她开几副药就好。但是, 我还有一件不明白的事,“沅沅拉过芊芊的右手,只见右手手腕上十数条紫色经络虽浅淡但依稀可见,触目惊心,“原本压制的余毒怎么突然有复发之象了?芊芊这几天可是受什么刺激了?”

 

韩烁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陈楚楚要见小千,见面后又满是刻薄挑衅之语,原来不过是为了小千让心绪大乱,诱发余毒。“芊芊今天去见陈楚楚了。“  韩烁自认为心性坚韧沉稳,但此刻,他恨不得立刻冲进星梓府,让陈楚楚给小千偿命。

 

……

 

也许是小千的病发现的早,陈沅沅用的药也及时,小千的这场高烧来的快,去的也快,小千卧床休息了两天便并无大碍,幸得没有错过沅沅离开花垣城的日子。

 

沅沅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望着远处的城门口,芊芊再三保证过已经把她要去方外谷的消息带给了苏沐,但消息到了,人久等不至,原来终究是她强求了。

 

“梓年,出发吧。” 沅沅放下帘子,如是说道,她选择去方外谷,一则是因为苏沐,二则是为了避免之后花垣城可能会发生的城主之争,但最重要的,是她决定去追寻父亲的医道之路,行医救人,悬壶济世,这才是她所想,亦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山高水长,漫漫长路,她的一生也许才刚刚开始。

 

几年后,已经在江湖上名声鹊起的方外谷少谷主在一次外出游历中,在一间客栈偶遇了一位当地颇有名气的琴师,两位故人时隔多年未见,心境早已不复当年,相视一笑,互道一声“经年未见,一切无恙否?” , 当然,这都是后话。

 

沅沅离开花垣城后,过了几日,城主借故花垣历代城主陵园年久无人看守,解了陈楚楚的圈禁,派重兵押送她去陵园看守,无诏不得离开半步。

 

短短几日,两位郡主先后离开,曾经的三位郡主,如今只剩下了少城主陈芊芊。众人唏嘘,当初人人称赞的二郡主谋反逼宫,最后沦落到余生孤独守墓的地步,而曾经荒淫无道,蛮不讲理的三公主陈芊芊如今修身养性,勤勉政事,造福百姓,这截然不同的结局,让人不由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

 

原本以为刘司银是陈楚楚的人,陈楚楚失势之后,她自然应该是和自己非暴力不合作才对,怎么会是眼前这般不亢不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呢?

 

使团人员很快就定下来了,除了韩烁和刘司银,宗学堂里几位天资聪颖的女诸生同新办男私塾里择优遴选的学子也会一同前往,一为增长见识,知天下之大,二为相互学习,切磋学问。而这次使团的护卫任务则是由城主亲自选拔的城主亲卫女英骑一队负责。

 

花垣这边通商的条陈细节刘司银也无保留的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亦添补了许多细节,譬如两城通商形式是以官方榷场还是民间行商为主,亦或是两路并行,通商交换货物类别是多是少,关税收取比例多少合适,商车民车一乘各征几算对两城主事者是合适可接受的。

 

小千从现代而来,虽然初高中的时候从历史课上接触过这些,但终究是皮毛,但如今即在其位,自当要谋其政,秉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想法,她也有拿着艰涩繁杂的资料恶补过花垣的政治经济,但终究临到用时方恨少,自然少不了参政已久的少君在旁加以补充和解释。

 

“少城主,这些是您之前让文宣馆找来的画,他们今天给你送过来了,您看我给挂哪。” 梓锐抱着好十几卷画,他家少城主这是转性子了?难道一时兴起要开始品画了?

 

小千翻开一本请安折子,最近花垣没有什么大事,除了日常事务的折子,也就剩各地官员上的红白喜事和请安折子,这折子看多了,小千也算是知道雍正为什么喜欢在各种请安折子上写“我知道了。”,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写不出什么感想,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写吧,那就勉强回一个“我知道了。”。

 

“你先放桌子上吧,我等下看。” 小千一扫而过折子上的内容,心里不禁感叹官员絮絮念的功力,这年代没WiFi,没电话,没邮件和微信,除了日常的工作折子外,也就只能靠写请安折子来城主母亲和她面前刷存在感。

 

梓锐放下画便离开了书房,帮忙整理折子的韩烁好奇抽出一卷画,“怎么突然起兴趣来品赏画了?” 画卷展开,画的是女子舞剑,他又抽出其他画卷,展开画卷,都是女子舞剑,但姿势和风景却都各不相同。

 

小千朝印章上哈了一口气,快速的摁在折子上,“给母亲寿礼准备的,这几天得把画确定下来,你看看哪幅画好看?”

 

“你准备给我母亲送画?” 其实只要小千能同他回玄虎,就是给母亲最好的生辰贺礼,其他的贺礼之类的,不过是锦上添花。

 

小千盖上折子,放到批完的一边,转过身,从那卷画卷堆里抽出一副,“这些画是我让他们找的名人画作,我想和你一起找一副好看的,然后让司织纺的老师傅作摹缂,最后做成缂丝屏风,作为儿媳妇见婆婆送的第一份礼。” 她写故事的时候只着重描写了韩烁本人,没有设定他的父母,后来韩烁给她给讲他玄虎故事的时候,他提及过他母亲是玄虎司军之后,标准的将门之女,如今成婚多年,应该会常常回忆过去桃花马上请长缨的生活吧。花垣女子尚武之风盛行,以女子舞剑为题的作品自然会是名家书画的重中之重。再加之花垣织造冠绝天下,她送这份礼物给韩烁的母亲,她应该会喜欢吧?

 

缂丝屏风?!一寸缂丝一寸金的缂丝?饶是韩烁贵为玄虎少城主,自幼见惯了各种奇珍异宝,也没见过多少缂丝真品。自前朝以来,缂丝一直是皇家御用织物之一,多仅用于织造帝后服饰,少数也会摹缂名人书画。因织造过程极其细致,摹缂常胜于原作,且缂丝的制作往往很费功夫和时间,一副大型的缂丝作品往往需要几个月甚至一年以上的时间,极耗织造工人的大量心血。一副大件的缂丝作品,往往价值不菲,甚至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小千精心准备这样一份生辰礼送给他的母亲,是真的很在乎他的家人了。

 

 

Chapter 26: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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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烁母亲是是十一月初十的生辰,花垣和玄虎相隔千里,再加上之前两城交恶,两城之间的官道多年无人修缮,花垣这边还是在出使玄虎消息确认后,才派人大致的休整了一番,即便这样,花垣到玄虎在路上至少还需要花上半个月左右。

 

如今快到九月底了,距离使团十月中旬的出发日期还有段时间,花垣城风平浪静,在之前偶尔一次看到花垣官员内部系统流通的邸报后,小千灵机一动,决定发挥作为现代人的主观能动性,模仿邸报,弄一个民间的报纸。毕竟在微博没有流行之前,小千参加工作之前 对社会上各种主要信息的接收靠的都是家里订阅的报纸。

 

这件事小千没有自己动手,她把这个事情当做宗学堂和男私塾学子之间的一个团队实践作业,做的好一方可以等到一个奖励。

 

韩烁听罢小千对报纸的大致描述,心里约莫猜到了小千做此事的目的,“你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让宗学堂和私塾的学生去观察花垣的百姓生活吧。”  月璃府进了几条不常见的上好银鱼,他便让小厨房炖成了一锅鲜鱼汤,韩烁舀了一碗递给小千。

 

“那少君觉得呢?” 小千捧着鱼汤喝了几口,热腾腾的鱼汤下肚,浑身好像感觉没那么冷了。韩烁布菜的时候,左手腕时不时的显露出来,上面覆着的白色绷带看的她心里不是滋味,她眼尖,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之前煎药的时候没注意到汤药沸腾,汤汁不小心扑到手腕上了,这才打了绷带的。

 

“一则这些学生学业结束后不出意外迟早是入官场的,让他们现在开始了解民生之事,这些从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对她们以后有益无害。” 韩烁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小千的碟中,“二则,这些学生家中非富即贵,脑子灵光的学生做完这个作业后,多半会把这个报纸真正操作起来,这也是你的初衷。而这第三则,通过报纸,花垣城言路大开,畅所欲言,上位者知道百姓所想之事,百姓明白上位者所做之事,是这你想要的结果。” 陈小千总说自己是一条翻不过起身的咸鱼,这话放在之前,他是不信的,放到现在,自然还是还是不信的。

 

怎么办,她好像把韩烁写的太聪明了,不过,她很喜欢,韩烁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她的人。小千现在有点明白当初韩影帝说的,两个不平等的人注定是不可能真正喜欢上对方的,唯有三观一致,内心互相欣赏,相互理解,不妄自菲薄才是最好的爱情。她和韩烁,虽然来自两个世界,接触的事物和接收的知识都是完全不同的,但两人心意相通后,两人总有说不尽的话,小千处理政务不懂的地方,韩烁总能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让她解惑,而每当小千批复政事的时候,韩烁有不明白小千思路的地方,小千也会用耐心把道理讲给他听,他们不仅仅是夫妻,更是同伴,老师和知己。

 

“但是,这就等于间接允许士子议政。如果上位者发布的政令有人不满意,在报纸上大肆抨击,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自古以来,民间禁止讨论政事是常识,小千开此先例,各种情况必定都会发生。

 

这种情况小千自然想到过,“那就看他们说的有没有道理,是否属实,不管是处于庙堂之上的上位者,还是来自民间的士子,所看所想,都有不可避免的盲点,就是自己想不到的地方。有则改正,无则加勉。”

 

韩烁不由的点了点头,暗自记下小千说的报纸的描述和运作方式,想着等回到玄虎,他也可以模仿小千,在玄虎发行报纸。

 

… ….

 

小千通过宗学堂和私塾学子鼓弄报纸的事情自然也吹到了城主的耳边,好几个朝中的官员私底下同城主表示过担心反对之意,但城主没有说什么,不予置评,见城主没有反应,几个官员也不愿自讨没趣,朝堂上反对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城主这是准备对少城主做的事情静观其变了?” 桑奇小心的望着城主的脸色,一脸平静,没有生气的迹象。

 

城主批阅完一本公文,“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有些事情,不趁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试一试闯一闯,如何知道结果是好是坏?只要不弄出太出格的事情,就让她自己去折腾吧。成功了,对花垣有益,芊芊这个少城主位置坐的也安稳,即便失败了,也伤不了花垣,也能给芊芊上一课,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城主就不怕韩少君在这件事上影响少城主吗?” 听闻少城主在月璃府批公文的时候,韩少君都是在旁服侍的,韩少君毕竟出身玄虎……..

 

城主摇了摇头,想起有次芊芊来城主府与她用膳的时候,她说起韩烁间接接触花垣政事的事情,正欲敲打敲打芊芊,芊芊一番话算是勉强堵住了她的嘴。

 

“少君出身玄虎,并不是花垣男子,自幼受的是玄虎教诲,自然不能用花垣规矩来约束他。我知道我娶的夫君是谁,他是玄虎百年难遇的奇才,文治武功都属上品,一路少城主教育走过来的,母亲您也知道,我这个少城主是怎么来的,韩少君与我同为少城主,该怎么当好一个少城主,他比我有经验,有他帮忙,我也可以少走一些弯路,再说,少君每次都是帮我整理分类公文,却从未有过逾越之举,女儿的确是会与少君讨论一些政事看法,少君也有他的看法和建议,但最后做决定的都是女儿自己,少君从未试图强迫我改变我想做的决定。“

 

” 母亲放心,女儿一直都是清醒的,不会轻易被谁过分影响。我是花垣城少城主,也是韩烁的妻子,但我从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自己。”

 

小千说的这话,倒有几分像花垣城第一任城主的谈吐风格,城主之前也抽查过小千批过的公文,回复得体,行文中规中矩,的确没有纰漏出格的地方。“你心里有数就好,也省的我天天为操心。”

 

‘’‘’‘’‘

 

“少君,玄虎那边来信了。” 白芨掏出刚收到的两封密信,韩烁接过,一封来自父亲,一封来自玄虎暗探。韩烁把信拆开,粗略的掠过一遍,父母知道自己要回玄虎的消息,自然是高兴的,但关于花垣玄虎通商事宜,父亲没有给详细回复,只是等回玄虎再讨论。而关于另外一封玄虎暗探的信,韩烁看完信的内容,眼神一暗,他吩咐去找的东西没有任何下落。

 

陈沅沅到方外谷后不久就联系上了韩烁,说她在方外谷收藏的医书孤本里查到世间还有一株药,名曰“鹤羽白”(再次借用一下小相思里面的药),虽然没有龙骨那么厉害,但也是一味可解百毒的奇药,虽然这味药可能依然无法完全根除小千身上的“长眠”余毒,但长期压制余毒的效果应该还是有的。书上记载这味药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是在十几年前的玄虎城,被某世家大族收入囊中,之后便再无下落。

 

韩烁若有所思的摸着左手腕,等再过几日这个绷带就可以拆了,只有“鹤羽白”还在玄虎城内,只要还没被人用,那他翻遍整座玄虎城,也会为小千求得这味药。他第一次觉得玄虎城少城主这个身份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一点用途的。“白芨,通知我们的人,药的事情让他们继续找,等我回玄虎后,我亲自来处理这件事。”

Chapter 27: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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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撩起马车上的帘子, 从窗户倾出半身,看着花垣城城门渐行渐远,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倒不是因为离开花垣城的缘故,只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从未真正离开过花垣城,如今骤然要走出舒适圈,再要重新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说心里没有一丝惴惴不安,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你不用害怕,有我在,在玄虎,决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韩烁握住小千的双手,望着小千认真的起誓道。今日同城主别过后,小千便一直闷闷不乐,韩烁作为一个过来人,当初他离开玄虎来花垣是何种心境,如今小千应当也是如此吧。

 

在来花垣最初的那段时间,韩烁明里暗里的受过不少来自外人和自己的委屈,所以到时候若在玄虎真受了委屈,她可以忍下来的。“我是突然感慨,如今我也离开花垣了,母亲应该是这些年来第一次三个女儿都不在她身边吧,她的心情,应该和当时少君来花垣的时候父亲和母亲送别时候的心情有一点相似吧。”

 

小千自他重回花垣之后,仿佛一夜之间在别人察觉不到的地方长大懂事了许多,说话之前会思虑再三,做事会尽可能的考虑多方。虽然不用再去宗学堂,但闲时会开始主动翻阅花垣文献,看公文不再会抱怨官员写的无聊,而是会试图去明白官员写的用意,她说在她的世界,她没怎么仔细接触过这些治理之道,而如今母亲身边只剩下陈芊芊这个女儿,既然她做上了这个少城主的位子,就要扮演好少城主这个角色,她能做的,只有笨鸟先飞,恶补知识。 有的时候看到小千看公文看到累的揉眉心的时候,韩烁有过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或许当时的确不应该强行把小千推上少城主之位,小千的自我快速成长让他心疼。

 

“这次去玄虎,庆生再加上谈判,有我在中间斡旋,时间不会太长,到时候我们肯定是会回花垣过年的,城主在花垣不会等你太久的。”  小千现在体虚畏寒,玄虎过了九月便就是入了冬,等到了腊月,能冻伤脸的刺骨寒冷天气更是常事,这等寒冷不是小千现在可以承受的,他心里盘算着最晚十一月底就能赶在暴雪降临之前离开玄虎,到时候和小千窝在月璃府守岁放烟火,岂不快哉!

 

……

 

去玄虎的路途虽远,但并无趣。使团出发多日后,官道两边的风景不知不觉的从层层片片的水稻梯田换成了风吹麦浪的小麦田。小千趴在马车窗棂上,一阵秋风拂过,夹杂着几片泛红的梧桐叶,温暖而干燥,一扫花垣潮湿闷热之气。

 

不同于花垣江南水乡的朦胧婉约,水气氤氲,玄虎是绵延崇山峻岭的厚重,不修边幅的野蛮生长。使团里无聊了好久的同行年轻男女学生顿时活跃了许多,从入玄虎地境后,便开始一路叽叽喳喳的不曾消停过,引得玄虎过来接应的卫队士兵时不时的频频侧目。

 

时隔几个月重返故乡,白芨肉眼可见的兴奋了好几倍,路上拉着梓锐四处吹嘘过去他和其他弟兄们经历的儿时回忆,什么几天几夜围猎熊瞎子,炎炎夏天月下偷瓜,大冬天的在结冰的湖水上冰嬉冰钓,聊天起头的频率难得比过了平日里的话痨梓锐。

 

“马车行驶的再平稳,也有颠簸,你这样趴在窗口,会头晕的。” 假寐醒来的韩烁一睁眼就看到趴在窗边看风景的小千,为了图舒服,鞋子也脱了,整个人爬到马车左边的坐垫上,还好没觉得罗袜碍事,把它一起扔了,不然又得着凉了。

 

小千闻声转头放下帘子转过身,讪讪一笑,“的确是感觉有点晕了。”  韩烁听罢立刻起身坐到小千身边,一手将小千揽入怀里,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那你就靠着我,这样会好些。”

 

听着耳边传来强健有力的一次次心脏跳动的声音,小千觉得这便是世界上最悦耳的声音,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韩烁腰间挂着的玉佩挂饰,心里念着白芨昨日拉着梓锐回忆往事的某一段,在她笔下,十六岁之前的少君一直都是玄虎城最明亮的少年,那个时候,他可有一刻在内心模糊憧憬过未来的娘子是何种样子的? 他想象的样子和现在的她差别应该很大吧!

 

“韩烁,你…..你在遇见我之前,有没有想过自己未来的娘子是什么样子的呀?” 小千从韩烁怀里爬起,抱起双脚,双手托着下巴,一脸好奇的望着韩烁。

 

韩烁迷茫的眨了眨眼,这是快到玄虎,自家小姑娘是开始内心不安了,怕他在玄虎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债吗? “我过去的一切都是你写的,难道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你的人物小传我重点写的都是在你十六岁之后的事情呀,十六岁之前我也有写的,但写的不详细,所以很多事情的细节我也不知道啊, 但我猜你应该是有的吧?” 小千轻轻摇着韩烁的手,”你说嘛,我就是好奇,绝对不会生气的,你就说嘛。”

 

他一向是抵挡不住他家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奶气撒娇的,不过小千说的没错,曾几何时,在随父母观礼其他亲戚婚仪的时候,他也曾在内心模模糊糊的勾勒自己未来娘子的样子,想着天上的月老给他牵的红线的另一端会是谁.

 

“我是玄虎城城主唯一的子嗣,当我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婚事是由不得我自己来决定的,十六岁之前,父亲母亲是有念头给我开始议亲的,那个时候我想着总归到时候只是府里多一个人,只要她知书达理,能主持府上中馈,照顾好我父母,我都是能接受的,再后来发生什么事,你也是知道的,我也不愿毁了哪家姑娘的清誉,这念想就淡了。” 韩烁攥过小千的小手,把它放到自己的胸口,“但喜欢上你之后,我的这个念想在这里又慢慢的起来了,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样才能让你看到我,怎样才能让你欢欢喜喜的愿意做我的娘子,还好,你终于看到我了。” 说罢,他还一边深情款款的看着她,一边在她的手上深深“吧唧”了一口。

 

这个人,怎么又开始情不自禁的开始撩她了,她发誓,她可从来没有给他立撩人达人的人设。她用力把自己的手从老虎爪子里抽出,“青天白日的,你克制一点哈!”,天知道他脑子里又在脑补什么废料呢…….

 

“那小千你呢,你之前有想过你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样吗?” 韩烁话刚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这个问题白问了,她之前不就说过裴恒就是她的初心吗?

 

这个问题小千倒是歪着头想了片刻,从小到大,她好像真的没有认真想过自己未来另一半的模样,你说裴恒算不算?应该不算吧,裴恒算是满足了她内心深处对最美好的男子的幻想,但并不等于他就是她想象中的老公样本。

 

小千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喜欢上你之前,我没想过要和谁成亲;喜欢上你之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少年时期看钱老对杨绛女士求婚告白的这句,她还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如今,她再说出这句话,倒是感觉明白了几分其中的浓浓爱意。

 

小千的意外爱情感言直接砸的韩烁的小心脏好像跳漏了片刻,他不由的低头抿了抿嘴,原来在她的心里,他是如此特殊的存在。

 

也许是这几天都在不停的赶路,没有中途休息,马车上摇摇晃晃的,小千的睡眠质量一直都不太好,此时她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哈欠,韩烁见状,重新揽她入怀,“今晚会在驿站过夜休整,你先睡一会,等晚上到了驿站,你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小千闭着眼轻声“嗯”了一句,便双手抱着韩烁进入梦乡了。

Chapter 28: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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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虎的官员们老早就收到了风声,他们在花垣城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年轻有为的少君终于要回来了,只是不知道花垣城的那位少城主用了什么法子,竟缠着让少君同意带着她一起回玄虎,而且不仅是她,之前看少君提前派人送过的帖子,跟着那位少城主来的还有花垣的官员和几个学生,美其名曰是来为城主夫人送来花垣城的生辰贺礼的,谁知道她们这些花垣女人是不是存着对玄虎不利之心来的,只希望他们的少君能识破花垣城的诡计吧。

 

但当百官一大早兢兢业业的站在城门外,伸长了脖子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盼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目光所及之处,上一刻他们正准备表现出老泪纵横期待已久的表情,下一刻定睛一看,那道熟悉的身影竟然在给别人牵马,不出意外,那个坐在马上的红衣女子应该就是传闻中的陈芊芊了。

 

“少君竟然给花垣城的陈氏牵马!这成何体统!”  这真是前所未见啊,百官议论纷纷,没想到像韩少君这般英明神武的天之骄子,到头来也免不了俗,还是中了花垣城的美人计?

 

……

 

小千一大早从驿站出来就被韩烁抱到队伍最前头的马上,一开始还是与他同骑,她觉得可能是韩烁觉得她一路上都闷在马车上,不利于身心健康,所以就把她拉来一起骑马,她还是很高兴的。后来远远的看到玄虎城巍峨的城门了,也看到城门口两边依稀站着一堆身穿黑色衣服的人,估计是来迎接他们的玄虎官员。

 

一开始小千觉得在这种正式场合他们两个人共骑一辆马可能有点不合适,正想示意韩烁让马匹停下,但她转念一想,她同韩烁是夫妻,夫妇一体,他们俩这个行为在玄虎那些男人官员眼里顶多可能会觉得她不够矜持,但她是谁,花垣城少城主陈芊芊,矜持从来都不在她的思考范围之内。但韩烁下一步的动作倒是让她大吃一惊,队伍快行至城门口了,他拉直缰绳让马原地停下,然后飞身下马,站到一旁,重新牵起缰绳,慢慢牵着马前进,这套动作,一气呵成,一点都不像是临时起意。

 

“这样,好像真的有点不太好吧。” 小千低下身子,靠近韩烁,“你是玄虎少君呀,你要不先上来?”  小千已经可以想象到明天玄虎城城主桌子上会收到多少参玄虎少君的折子了。

 

韩烁朝着小千抬起头,得意的扬起眉头,“没事,我们之前在花垣城怎样,在玄虎城就是怎样。” 他把他最爱的女子带回了他的故乡,如何舍得让她受一点的委屈。

 

“恭迎少君回城!城主和城主夫人已经在城主府等待多时了,请少君同…… 同花垣城使团众人一同入城,城主已经命人在鸿胪客馆为花垣城使团备好房间,请花垣城使者好生休息。” 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官员趋步向前,如是说道。

 

所以玄虎城是打算不认她这个来自花垣城的少君夫人了?玄虎城的人都这么虎的吗?这还没进城门呢,这就打算给她来一个下马威吗!陈小千表示她很不开心。

 

“这是本少君的少君夫人,与少君夫人同来的花垣城使团随行人员会下榻鸿胪客馆,少君夫人自然是同本少君回少君府。”  当着众官员的面宣告小千在玄虎城的身份,是确认小千在玄虎城有不容置喙的地位的第一步。

 

玄虎百官面面相觑,但想到之前少君一贯雷厉风行,令行禁止的做事风格,也不好说什么,便也就顺坡下驴,让少君继续牵着陈芊芊的马入了玄虎城的门。

 

“哇塞!少城主你看,玄虎城的百姓好欢迎我们,对我们好热情啊!” 跟在陈芊芊身边的梓锐看着沿街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迫不及待的要同陈芊芊分享这一难得的盛景。

 

人是挺多的,但人群里喊话的年方二八的妙龄少女更多,这些人的手上就差没像后世粉丝追星时那般手拉横幅,手举灯牌大声高喊“韩少君,我爱你!”

 

“梓锐,你看看清楚那些人欢迎是谁,是对谁热情,你确定是我们吗?” 这就是吃醋的感觉吗,心里就像是喝了好几杯新鲜榨的柠檬汁,几乎要酸涩了牙齿。

 

韩烁略为尴尬的挠了恼脖子,“之前我患有心疾,没有这样的场面,当然,以后也不会了。” 他旁边的白芨居然还狐假虎威的朝旁边的民众做作挥手,下次他若再求着自己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不给了,再也不给了!

 

还好,这样让人尴尬的场景没过多久,鸿胪客馆很快就到了,梓锐指挥着其他人收拾安置行李和寿礼,小千同刘司银查看了一番她们未来一段时间要住的房间,安排好女英骑的护卫工作后,又和一同来的那几位学生叮咛了一番,即已入玄虎城,便要入乡随俗,切勿随意惹事,但若有人故意挑事,无故辱了花垣城的名声,也不可忍气吞声,这脸面怎么丢的,自然要怎么要挣回来,当然得用正确的手段。等这些年轻学生再休整几日,熟悉了玄虎城的环境,便要安排她们去玄虎城的宗学堂进学。

 

一切安排妥当后,韩烁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小千去了城主府准备给城主和城主夫人请安,这两人前脚刚进城主府,后脚就一个被小厮叫去城主府议事厅问话,一个被侍女请去后院参加城主夫人操办的接风宴。

 

按照玄虎城的规矩,梓锐算是外男,后院女眷聚会之地,即便梓锐是自己的随身侍从,他也没法随她入宴席,小千把万般委屈的梓锐交给白芨,“白芨,在玄虎这段时间,有些地方梓锐不便跟着我,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好好看着他,别让他添乱就行。”

 

白芨拉着两眼泪汪汪的梓锐去了外院,小千深呼吸一口气,不就是女人不见血的战场吗,她陈小千好歹也看过不少宅斗宫廷剧,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吧!

 

小千随着侍女穿过九曲十八折的回廊,走进后院花厅时,她的出现自然引起了宴会上其他贵夫人的注目礼。她随意往旁边一望,哟,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这不是花垣城的首富林七吗?怎么回事?都给眼神了也不给一个回应?当成不认识我?大家好歹都出身花垣,这也太翻脸不认人了吧!

 

小千跪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还没坐热几分钟,城主夫人便闪亮登场,她依葫芦画瓢,随众人一同行礼后,重新坐下来后,便偷偷仔细端详起自己这位婆婆。

 

不同于宴会上其他浓妆艳抹的夫人,城主夫人不施粉黛,却依然明艳如同一株开的正盛的木兰,如韩烁一般略带妩媚的狭长眼睛,高挑的鼻梁,长而薄的嘴唇,此刻脸上看不出表情,给人一种疏离淡薄之感。

 

“城主夫人,这位便是随少君一起回来的花垣城少城主。” 看来让玄虎上下承认她是玄虎的少君夫人果然不是韩烁的一句话可以搞定的啊。也对,要洗白一个人物,只靠台词是远远不够的。

 

小千恭敬的走出座位,朝城主夫人福了一福,“芊芊见过城主夫人,我是就韩烁的妻子陈芊芊。”

 

“根据我们玄虎城的规矩,婆婆进膳,儿媳妇需要在侧服侍,所以还请少君夫人服侍城主夫人用膳。”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她立规矩,城主夫人身边的侍女一脸高傲的说道。

 

搞好婆媳关系很重要,更何况这是韩烁的母亲呢,小千满脸笑意的坐到城主夫人旁边,瞟了一眼眼前的菜品,不就是剔螃蟹肉吗?给她一套蟹八件,她能把螃蟹壳和螃蟹肉完美分离再重组。

 

小千努力奋战给螃蟹进行手术,下面宴席贵妇之间关于她的八卦聊的也格外激烈,她一心二用的听了几嘴,无非还是原装陈芊芊的传言,这都多久了,花垣城里关于她的八卦都刷新好几拨了,这玄虎城的信息流通速度是还停留在2G的吗? 她抬头看了看城主夫人的脸色,依旧不动声色,沉静如水。

 

“母亲,这是刚剥好的螃蟹。” 小千玩心一起,把剔出来的蟹肉和蟹壳又重新摆成了螃蟹状。

 

城主夫人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难得你有这份心意。” 这个女孩子并不似传闻中那般鲁莽不堪,烁儿看上的人定有她的独特之处。

 

“吃的这方面我在行。” 婆婆笑起来真好看。“我就喜欢研究吃食这块,母亲以后如果有什么关于吃方面的问题,芊芊都可以效劳的。” 这婆媳的第一次初见面印象应该不差吧。

 

“你平时还喜欢做一些什么呀?” 娇憨自然直接,不若其他玄虎女子那般矫揉造作,她似乎有点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非她不可了。

 

虽然她很想把自己自卖自夸一遍,但刚刚这其他的贵妇才把陈芊芊过去的光荣事迹事无巨细的说一遍,外加这现场还有一个随时可能坑自己的内鬼队友,这同为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芊芊之前年少轻狂,做过不少自以为潇洒,实则放荡不羁的荒唐事,后来遇到了韩烁,与他成婚后,便意识到了自己过往的不对,如今平日里在宗学堂上时常同司学探讨学问,日常帮母亲处理政务,空闲时间替百姓排忧解难,努力做好一个少城主应该做的每一件事。” 这她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呀。

 

很显然林七对小千这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做法表示难以理解,小声嘀咕道,“明明成亲没有几天就带着韩少君往我的教坊司跑。”

 

林七说话的声音本来是挺小的,但这个时候整个宴会本身就没什么人说话,就衬托着林七的声音特别大。

 

什么是内鬼,林七就是教科书级别的诠释,现场把她陈小千卖了她林七能得什么好处?

 

林七后知后觉的才感受到了来自陈芊芊无数把愤怒眼刀的袭来,还有周围玄虎贵妇人各式迷之表情,“教坊司是我家开的,特别保守,特别素,就是普通的酒楼。”

 

Chapter 29: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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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千这顿接风宴吃的着实名不副实,整场宴会下来,那些贵夫人真是对她的八卦真是从开始聊到结束,不胜厌烦,幸得她这个接风宴的真正“主角”拿着服侍婆婆用膳的借口,成功逃离刺激战场,风轻云淡的帮城主夫人处理餐食。

 

在这场极度热闹的宴会中,小千忙里偷闲的时候打量四周,一个坐在城主下首前排的女子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个女子周围化着浓妆的夫人们推杯换盏的相互聊着花垣城女子是不是粗鄙不堪,都是不知礼数的鲁莽泼妇,不似玄虎女子,温柔体贴,懂礼知礼,同时还可怜兼嘲讽着他们韩少君未来的夫妻生活,只有她却不为所动,一个人默默吃着饭,饮着果子露,格格不入,自成一体。

 

宴会结束后,城主夫人留下了几位韩家自家媳妇,把她们引见给了小千,她一看,好嘛,这几位她名义上的婶婶都是在席上讥讽她最狠的几位夫人,但即便心里腹诽着,但还是要端着笑意恭敬和她们行礼,她一向是有一身好演技的,这点雕虫小技不算什么。只是她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冷冷的女子竟是韩烁二伯父韩怀仲长子的妻子,名字也很好听,叫李星桥,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的那个星桥。

 

小千这才有机会好生端详李星桥,这女子约莫二十余岁,清丽秀雅中透着一股英气,双目犹似长白山上冬天久积不化的湖水,眉眼之间还带着些琢磨不透的淡淡忧愁,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但就冲她没在宴会上没和其她夫人同流合污,小千就默默的给李星桥添了几分好感。

 

城主夫人见小千脸色略显苍白,又添几分疲倦,整场宴席下来又基本没进食,也不知道今天到玄虎之前有没有吃点什么垫肚子,她毕竟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若真如同传闻一般,今天听到这么多不入耳的话,早该掀桌子发脾气了,但她竟然生生忍了下来,礼数周全的待人接物,果然传闻的不一定是真的,眼见才能为实。 儿子那边一时应该还结束不了,她便叫来人备好马车,先送儿媳妇回少君府。

 

还好一出城主府的门就见到守在马车旁的梓锐,小千紧绷了快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可以轻松片刻,这一顿接风宴,吃的她身心俱疲啊,她现在脑子乱的很,头晕眼花的,只想赶紧回少君府找个床榻睡一觉,谁也不要打扰她。

 

…….

 

小千回到少君府,一切都是陌生的环境,少君府的丫鬟将她和梓锐带到了后院,原本丫鬟也想把梓锐拦下来的,但小千直接用“梓锐是我的贴身侍从,少君是知道的,出了事一切都我担着。”的理由把梓锐带进了后院。

 

后院的年轻丫鬟自然是无法接受一个陌生的外男突然出现在从来只有女子住的后院,大家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纷纷逃到了前院,叽叽喳喳的凑在一起讨论这如同洪水猛兽的来自花垣城的少君夫人。

 

小千的随身行李倒是早就被韩烁的人送到了后院,小千趴在桌子上假寐,梓锐在一旁唠唠叨叨的收拾行李。相比花垣的月璃府,韩烁的少君府看上去更朴实无华,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和摆设,非常直男的装修风格。

 

“少城主!” 白芨突然气喘吁吁的跑到房间,声音洪亮的甚至把已经睡的迷迷糊糊的小千生生的吵醒了。

 

“没看到少城主正在休息呀,你就不能小点声。” 梓锐一脸嫌弃的埋怨白芨,“怎么只有你,你们少君呢?”

 

白芨缓了缓心神,回少君府之前,少君特意吩咐过说事情的时候千万别吓到少城主,别让她担心,“少城主,少君他…… 他被城主去罚跪祠堂了,说晚上会晚些回来见您,让您别担心。”

 

韩烁这刚回玄虎被罚跪祠堂?还是被城主罚的?小千顿时摸不清当前的状况,这又是在闹哪一出?“白芨你慢点说,韩烁是因为什么事情被罚跪祠堂的?”

 

白芨一口灌下梓锐倒好的茶,整个人好歹不大口喘气了,这才把事情的前前后后的起因结果同小千说清了。

 

韩烁七夕的时候违背城主命令在前,围城倒戈在后,两次行动在攻下花垣的最后一步倒下,而且都是为了她这个花垣城女子,玄虎朝堂内反对不满之声肯定不少,除了治愈心疾外,韩烁离开玄虎之前立下的灭花垣夺乌石矿的任务没一个完成的,再加上其他别有用心挑唆的朝臣挑唆,城主一气之下罚韩烁去跪祠堂倒是意料之中。

 

“少君去祠堂之前反复和我说让您千万别担心,就安心在府里等着,等城主等下气消了,他就回来陪您。”

 

小千看了看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现在什么时候了?” 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心里倒不慌了。

 

“酉时三刻了。少君说如果您饿了,就让小厨房先给您做点东西吃。少城主您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准备。” 在花垣一般到了这个点,少君都会哄着少城主用晚膳。

 

小千心里盘算了片刻,顿时便有了打算,“白芨,麻烦你去备下马, 我要去城主府见城主。”

 

……

 

小千出现在城主府前院的时候,正巧碰到从议事厅陆陆续续出来的官员们,她目不斜视,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掩藏在宽大的长袖中,随着城主府的侍从缓步朝院内走去。 玄虎城从立城到现在,还从未有过女子贸然出现在玄虎城的前院,路过的玄虎官员三两团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一个看上去德高望重的官员看到小千,甚至气的面色涨红,愤然摔袖而走,他们寄予厚望的少君竟然被这个花垣城妖女迷惑至深,几次对花垣城手下留情,刚刚在朝堂之上,还为了这个女子同他这个两朝元老争辩,真是反了天了!

 

城主府侍从进去向城主通传的间隙,小千安静的站在门口等候,一个看上去有点熟悉的身影正慢悠悠的从房间内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眼前的女子,“少城主今日刚来玄虎,还不曾好好休息,这么快就前来来拜见城主?”

 

小千抬头定睛一看,微微行了一礼,“好久不见,韩将军。” 面前说话的人赫然便是韩烁的二伯父韩怀仲,当初他代替韩烁的父亲,在花垣受了她和韩烁的高堂之礼。“城主今天给花垣使团的安排非常妥帖,我本想着和少君一起来给城主请安的,但他好像被什么事耽搁了,所以我先过来谢过城主了。”

 

韩怀仲哂然一笑,摸了摸额下的小胡子,“少君久不回玄虎,这一回来难免要替城主处理一些积压已久的急事,自然再不能像在花垣一样,天天陪在少城主身边。”

 

两人几番寒暄后,韩怀仲行礼告辞离开,小千又等了一会,进去通传的侍者才出来,支支吾吾的说道,“城主说,他担不起做花垣城少城主的父亲,也无福消受花垣城少城主的晨昏定省,所以还请少城主早些回少君府休憩吧。”

 

虽然来玄虎之前已经对韩烁父亲的铁血固执做了最坏的打算,她立的人设,再像铁板一块也要踢下去,但听到这话,小千内心还是忍不住大吼一句,“So stubborn he is!”  就像吃一块牛排,你总得先吃一口,再决定要不要加黑胡椒调味吧,他既然都允许她来玄虎城了,却连一面都不肯见,这是图什么呢?

 

“请你再进去通传城主一声,花垣城少城主陈芊芊拜见玄虎城城主,我有要紧事与城主相谈,恳请与城主一见。”

 

侍者纠结了片刻,小千见状,“你只需再进去通传一声,若城主依然不肯见我,我自不会再在此痴缠,先谢过了。”

 

通传侍者深叹了一口气,无奈再次转身进了屋内,不过这次他倒没让小千等太久,不一会就出来恭敬的对小千说道,“少城主,城主请您进去一叙。”

 

Chapter 30: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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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径直走进议事厅,只见厅下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身着玄色底洒金纹长袍的中年男子坐在高高在上的城主位上,此刻正看着手上的折子,想必这就是韩烁的城主父亲韩怀璋了。在韩烁满满三页的人物小传中,韩烁父亲的存在感在其他配角中算是存在感最强的。原本剧情中,当韩烁和陈楚楚在一起后,但凡韩烁出现了片刻动摇执行灭花垣计划念头的时候,他这位父亲便会当机立断写密信怒斥韩烁,时刻敲打他不要忘了自己玄虎少君的身份,可以说最后花垣被灭,韩烁的父亲也是间接出了一份力的。

 

“花垣城少城主陈芊芊见过城主。” 可能是今天一天都没有进食,每日要吃的药今天也还没来的及服用,小千觉得自己开始有点头晕脑涨的错觉了。

 

小千,你还有一场仗要打,现在不能倒。

 

玄虎城城主闻声抬头,遂放下手中的公文,仔细端详起了自己儿子宁愿去跪祠堂也要全力维护的女子。

 

原来陈芊芊其实也算不是有传闻中的天人之姿,但也许是因为出身女子为尊的花垣的缘故吧,他第一眼看过去,陈芊芊整个人身上有着一股他已经在玄虎城女子上很久没有看到过的迷人生气,难道就是因为这一股不多见的生气,韩烁就被她迷的忘了自己是谁了吗?

 

“花垣城女人果然名不虚传,我儿去花垣不过几个月,回来就判若两人,这可都是少城主的功劳啊。”

 

这怨气可真够重的,“少君之前被心疾所困,所思所想难免有所偏激,后得龙骨治愈,得以重获新生,宛若脱胎换骨,再次为人,自然与之前不同。”

 

“哦,我儿心里怎么想的,难道你都知道?” 难道烁儿把一切原本的计划都告诉陈芊芊了?

 

这你算是问对人了,你儿子前前后后心里都想了些什么,我陈小千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

 

“初入花垣的时候,少君想的是抢龙骨,灭花垣,夺乌石矿,后来我为少君盗来龙骨,治愈心疾,少君心里想的便都是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们之间再没有别人。” 这可都是您儿子说的原话。

 

花垣城女人果然都知道了!她陈芊芊就是红颜祸水啊!老天这是要亡玄虎啊!“你……!” 城主气的右手捂住心口,左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小千,他明明没有心疾,何为还会如此心痛不已啊!

 

小千微微向前走了几小步,朝城主柔声安慰道:“城主放心,灭花垣夺乌石矿这些事不是少君同我说的,而是自从玄虎假意大败花垣,派少君入赘和亲花垣,我母亲和我就已经有所察觉,不然为何我当初要抢亲呢?”

 

“你们……早…..就知道了?”  烁儿在信中不仅从未和他提及此事,反而常常阳奉阴违的同他说花垣城毫无破绽,计划推迟,这花垣城女人的迷魂汤,当真碰不得啊。

 

“就算花垣不知道少君的计划,少君或许依然可以得到龙骨,也还是是无法成功吞并花垣,夺取乌石矿的。玄虎真是太小看花垣了。”

 

“我陈氏一族,从前朝开创之际就代天子照管花垣六十四郡,拱卫南疆,即便后来天下大乱,朝代更迭,我陈氏依旧是花垣百姓的民心所向,百姓无有不听从者,即便玄虎强行抹去陈氏一脉,也无法轻易抹去花垣百姓的民心。玄虎无端挑起的战火只能让花垣百姓产生更多的愤怒,而这无数愤怒就像是草原上的野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城主试想,别说是夺乌石矿了,玄虎能确定自己可以有足够精力可以控制失控的花垣吗?”

 

想想‘帝国坟场’阿富汗吧,多少超级大国栽在这个战争黑洞里了。不过她这么恐吓韩烁的父亲真的好嘛?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有当恶魔的潜质啊!

 

小千说话的声音清脆响亮,不像玄虎女子那般柔声细语,但玄虎城城主却听的却背后阴风阵阵,自从花垣的战神裴武姜二十年前在大战中陨落,花垣再也没有出过能如星星一般闪耀的女子。陈芊芊这个花垣女子,果然不简单。

 

“所以这就是你陈芊芊说的有要事相商?” 难道真如其他玄虎朝臣所说,这次花垣城使团来玄虎的目的不明,毕竟当初玄虎送韩烁去花垣的目的也是不纯,如今自然以己度人。

看见玄虎城主终于略有松口的迹象,看来前面她抡过去的大棒子还是有效的,接下来就该给他上胡萝卜了。

 

“众所周知,玄虎以冶炼立城,乌石对于玄虎尤为重要,除了花垣,据我所知其实还有其他城邦也是有乌石矿的,但只是放在一起比较,唯有花垣的乌石质地是最好的,制作出来的火药威力也是最厉害的,所以我想同城主做一个交易。” 小千掏出藏在袖子里的公文,轻轻放到城主桌上,“我不知道韩烁是否同你已经说过了,城主或许不信,但我想说,这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为何不尝试着做一次盟友呢?”

 

和花垣城结盟?玄虎城主看着桌子上的公文,之前韩烁同他在信里是提及过此事,但他当时只觉得这事不现实,但又想起今日百官的诘问,烁儿十六岁被诊出心疾后,因着精力有限,朝堂之事很多时候已经不再插手,而是交给了其他宗室子弟处理,是以少君之位早就是半被架空着的,原本想着烁儿可以用灭花垣之功在玄虎朝堂上重新坐稳少君的位置,如今事与愿违,那与花垣通商一事确是值得考虑,如果成功了,烁儿有了花垣这个助力,这个少君之位也能做的更稳当些。

 

“据我所知,你也是不久前才击败了你二姐成为花垣城少城主的,花垣城上上下下也不是铁板一块,通商一事你能做的主?”

 

小千上前摊开公文,手指慢慢滑至最后一页的左下角,城主眼神一震,“城主请看,这公文盖的可不是少城主印,是花垣城城主印,而且这次随我来的花垣官员也是掌管花垣六司之一的司银,城主您觉得呢?”

 

城主正沉思着,突然被外面的喧闹声打断,抬头一看,原本应该跪在祠堂的韩烁几步并做一步的跑到小千身边,一如当初被取骨时一般死死的把小千护到身后。韩烁本在祠堂安静思虑着如何利用这一个月能快速平复这暗潮涌动的朝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白芨好不容易穿过韩氏祠堂的重重守卫,在祠堂门外直接吼了一句“少君,少夫人听说你的事后,已经去见城主了!” 听的韩烁气的当即对天发誓这次回花垣再也不带白芨了,他要换人!

 

“父亲,芊芊对玄虎没有恶意,叔伯那边如果对芊芊有异议我一人担着,您不要为难芊芊。” 这次回来,他才发现玄虎朝堂局势早已远比他离开时复杂了太多,叔伯对花垣敌意太重,其他依付于叔伯的官员也瞻前顾后,他今天在朝堂上力保芊芊,自然惹来众怒,父亲一气之下让他去罚跪祠堂以安抚众臣,他只能以退为进,之后再徐徐图之。

 

这孩子去了一趟花垣城,竟光学会了胳膊肘往外拐,这唯一的儿子自己培养了这么久最后倒是让花垣城女人给摘了,真是太丢脸了!

 

小千捏着韩烁的衣服,微微摇了摇,“城主没为难我,少君你不用担心。” 生怕韩烁不信,她还露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这花垣城女人居然还有两幅面孔,刚刚的心机深沉,现在的娇憨可爱,居然能如此和谐的共存在这个女子身上。 花垣女子,恐怖如斯啊。

 

城主没好气的盯着面前拼命护妻的儿子,“你赶紧领着你媳妇回去吧,我现在看到你就心烦。” 言下之意就是韩烁不用再跪祠堂了。

 

韩烁心中悬着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地,父亲还好没有为难小千,他深深松了一口气,朝城主行了一礼,“多谢父亲。” 便准备带着小千离开。

 

小千也施施然朝城主行了一礼,“父亲今天给花垣众人的安排细致妥帖,芊芊代花垣谢过父亲。”

 

“我如何担得起你的一句父亲?” 城主皱了皱眉。

 

“父亲刚刚承认的,让少君领着他媳妇回去的。” 小千拉着韩烁的手,韩烁的傲娇她算是知道从哪遗传来的了,找到源头了。

 

“儿子告退。” 想是城主此时的脸色定是十分精彩,韩烁这么守礼的人都忍俊不禁,也非常好奇小千是如何说服父亲的,韩烁扶着小千仔细呵护的离开了城主府,一路上路巡逻走过的城主府侍卫仿佛就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景象,平日里喜怒不言于出色的韩少君居然会对一介女子露出一脸温柔笑脸,这明日太阳估计要打西边出来了…..

 

Chapter 31: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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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一上马车,高度紧张的精神终于得以放松了下来,她便双手缠住韩烁的右臂,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一声不吭,韩烁便知小千心中的郁结之气只怕只多不少,他温柔的把她冰凉已久的双手包在自己的手中,丝丝温暖从那有着因常年练武留下厚厚茧子的大手里不断传出,终于让僵直没有血色的手掌有了点点红润。

 

“这里疼不疼啊?” 小千把手覆上韩烁的膝盖,温和的抚摸着,在她的笔下,韩烁何曾被当众被城主斥责过 ,被罚跪宗祠也许对陈芊芊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于韩烁这样从小到大被当成“别人家少君”的人来说,这是很严重的惩罚了吧。

 

韩烁低头在小千的额头上悄然落下一吻,“我没事,白芨这家伙是不是把事情说重了?你今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就来回折腾,是我不好,没有好照顾你,父亲没为难你吧。”

 

“没有,我陈小千很厉害的!我又不是之前没有和城主辩论过,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虽然说一开始有那么一点点不愉快,但后来还是挽救回来了,你看到最后父亲不也是也认可我了吗?”

 

“是~ 我的娘子最厉害了!” 韩烁宠溺的刮了一下小千的鼻子,他把小千往怀里拢了拢,“你先休息一会,回府还有段路程。” 

 

……                                           

 

重新回到少君府,小千在回来的路上抵不住来势汹汹的浓烈困意早就睡的沉了,韩烁打横抱着她回到了卧房。

 

今天小千和他都折腾了一天,韩烁坐在床榻边,听着白芨找母亲那边侍女打听来的信息,小千在女眷宴席上应该听到了不少那些官员夫人说的家长里短和诋毁嘲笑,没有怎么吃东西,估计把怒气都发泄到肢解螃蟹上了。

 

韩烁打发白芨去厨房准备一些开胃的小菜,再让梓锐在卧房外间把大郡主配的药给煎上,他一个人侧靠着床架,静静看着睡的正香的小千。

 

之前他信誓旦旦的承诺她在玄虎绝不让她受委屈,没想到回来还不到一天就被打破了,果然还是没有照顾她。

 

守在外面的侍女小心翼翼的窃窃私语,这新少君夫人刚入府,光看到少君围着夫人转,少君夫人和没事人一样,从和少君回来就睡着了,这都快一个时辰了,也没有睡醒的迹象,少君竟还就着她睡,真是不守规矩,如果让城主知道了,必定是要抄好几百遍女德的。

 

少君府小厨房的效率还是挺快的,少君吩咐做的吃食不一会就准备好了。韩烁瞧了瞧上好的菜品,又依次试了试味道,感觉应该对小千的口味,这才重新回到卧房,在小千的唇上留下深深一吻,“我的公主,我们起来吃点东西好吗?你一天没吃东西了,空腹对胃不好。”  

 

记得小千给他讲的一个睡前故事里,一位异国公主不小心被邪恶皇后喂下有毒的苹果后就睡过去了,后来是一位骑着白马的王子用一个真爱之吻才吻醒了公主,最后王子和公主白首偕老,相伴一生,知道这个故事后,他就把每天早上例行的额头吻换成了深情一吻,每次看到小千被他吻的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就是小千口中的白马王子!

 

小千虽然依然闭着眼,但嘴角已经因为刚刚的吻而悄悄翘起,她把双手挂在韩烁的脖子上,口中含糊嘟囔道:“抱我!” 小姑娘只怕还在睡梦中吧,韩烁宠溺一笑,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再把她轻轻放到椅子上, 自己坐到她身边,这个时候小千已然半醒着了,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菜品,“好饿啊…….”

 

“你尝尝这个,你在花垣念叨了好久的羊肉饺子和羊肉烧麦,之前说在花垣吃不到,我这次特意提前吩咐府上膳房做的。” 韩烁夹了几只已经沾好蘸水的饺子和烧麦放到小千面前的碟子,小千右手拿起筷子,夹起一枚饺子咬了一口,羊肉鲜嫩,不腻不腥,碎葱配着羊肉,汁多脆甜不辣不冲,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味道!不要问她一个地道的南方人为什么喜欢吃北方的羊肉饺子,喜欢不需要理由。

 

见小千难得有食欲,韩烁又不厌其烦的哄着她多吃了几口,直到小千再三抗议说自己真的吃饱了,韩烁才让外面的侍女撤下剩下的吃食。

 

韩烁盘算着在外间煎的药该不多好了,正准备让梓锐把药端进来,不料话还未起,两个侍女就端着洗脚盆和毛巾恭敬的走了进来,“请少君夫人服侍少君洗脚。” 妇人亲自帮夫君洗脚,这在玄虎众人皆知,也是体现男子尊贵地位的一种方式,玄虎女子无有不从的。

 

小千原本是想准备当做困的没听进去来糊弄过去的,韩烁也让侍女们把东西放下就到外面继续守着。她正准备起身,韩烁却按住了她,接着径直抬起她的脚,熟练的替她脱掉鞋袜,然后把手伸进水里探了探温度,这才把小千的双脚像保护珍宝似的放到水里。

 

陈小千表示,她两辈子都没见过这场面。 “你……你要做什么?” 这丫鬟都走了,韩烁这是….要给她…洗脚?

 

还没退出房间的侍女吓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韩烁不为所动,“玄虎城以男子为尊,但在我心里,以夫人为尊。” 他低着头,随意卷起袖子,一遍又一遍的用自己的双手擦拭着浸在水里的小脚,如果不是因为她了解韩烁,这么熟练的动作只怕别的人都会觉得韩烁在花垣城就会为她洗脚吧。

 

小千眼角湿湿的,看着韩烁认真的模样,整颗心就像被微弱电流无数次穿流而过,酥酥麻麻的。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用心过,感动之余,她难为情的把脸藏在手背后,眼泪不受控的沾到她的脸上和手上。她的脸,什么时候变得热的如此烫手,烫的挂在脸上的泪珠都快要蒸发了。

 

“小千你是不开心吗?” 韩烁敏锐的感觉到了小千骤然的情绪变化,抬头担心的问道。

 

小千摇了摇头,几滴泪滑过脸颊,“不是,是你太好了。”    这样小心被人呵护的感觉,真的感觉很窝心。

 

“母亲宴席上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韩烁用洗脚布把小千的双脚裹起来,放到腿上仔细擦干。“那些妇人说你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生气憋在心里,伤及肺腑,对你身子不好。 ”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小千握住韩烁正在擦拭的手,“我一开始是有生气,但我不是气她们说我,我气的是她们编排我们的事。”

 

“我们的事?” 是了,玄虎少君原本只是假意入赘花垣,到如今竟变成假戏真做,再联想到流传在玄虎的陈芊芊的荒唐事迹,这次他高高兴兴的把人带回花垣,多少张眼睛等着看她们的笑话,多少张嘴等着编排他们的事情。

 

“在玄虎百姓眼里,你是人人称赞的玄虎少君,之前去花垣入赘本是权宜之计,当不得真的,只是谁曾想,你当真娶了花垣城历史上最离经叛的少城主,在他们眼里,我们的结合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早晚闹出大事情的。” 小千想起下午那些妇人说的闲言碎语,又把少君的手抓紧了几分。

 

韩烁听的心里一紧,下意识反驳,“小千,我们不是笑话。” 他不敢想象,那场宴席上小千到底听到了多少这样的闲言碎语,那个时候他也不在她的身边,那个时候小千是怎么忍下来的。“是谁这么说的,我明天去找他们算账去!” 敢这么编排他娘子,谁给她们的勇气?

 

“我明白的,我们在一起,不是笑话,就是因为我明白,所以我后来就没生气了,不然我还有心情在那里给母亲剥螃蟹吗?”  

 

韩烁不开心的撅着嘴,没有说话,重新抱起小千回到卧房,又让梓锐把煎好的药端了过来,看着小千艰难的把药慢慢喝下去,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心里想着,小千今天受了委屈,他将来都要替一一她讨回来。

 

小千双手捧着韩烁的脸,“不要生气啦,我真的没事。” 她还用自己的鼻尖撒娇似的蹭了蹭韩烁的鼻尖,没想到这招居然不管用了,韩烁还是低头不语,她的虎子竟然进化了!

 

“韩烁,人心里的偏见就是一座大山,是轻易搬不掉的。” 在电影中,人类对妖族有固有偏见,而在这个世界中,花垣和玄虎百姓也互有偏见,“那些夫人又不和你一样,去过花垣,同我有过接触,和我一起生活过,她们对我的印象,都来自于陈芊芊的传闻,来自于对花垣女子的偏见。”

 

“就像你和我,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自己对对方都有偏见。” 现在想起韩烁初入月璃府那段时光,当真是一段傲慢与偏见的古代版故事开端,她是伊丽莎白,而韩烁就是达西。“你想想,那个时候我们心里想的和我今天听到的,我都分不出来哪个更糟。”

 

韩烁把小千的左手拢在掌心,“但今时不同往日,就凭你为我这个玄虎少君盗得龙骨,治愈心疾,她们就不该这么说你。”

 

“所以啊,这些委屈,我不会白白受的,我陈小千一定会亲自要回来的!”

 

看到小千浑身透露出了那股熟悉的熊熊好胜之心,韩烁也终于得以放心,小千还是那个小千,永远充满着活力。这么一个乐观坚强的女孩,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打倒。

 

回玄虎的第一个晚上,虽然困难很多,但方法更多,不是吗?她们总能找到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TBC

Chapter 32: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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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母亲!”  几声稚嫩清亮的孩童声猝不及防的把小千从沉睡中唤醒了起来,她极不情愿的睁开眼,四顾寻找她听到声音的源头,这一看不要紧,环顾四周,这院子陈设,像极了韩烁帮她置办的花垣城郊外的蔷薇别院,而她此刻正躺坐在一张躺椅上,身旁桌子上摆着各式茶果点心。

 

 不对啊,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玄虎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花垣呢? 她这是……在做梦吗?

 

自己的左手似乎被什么力量拽着,她转头一望,一个约莫三四岁,身着淡鹅黄色襦裙的粉粉嫩嫩小糯米团子正拉扯着自己的手叫自己。 她刚刚叫自己什么?母亲?她什么时候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了?

 

“母亲刚刚睡着了,我唤了母亲好几遍都没听到。” 小团子就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个花环,里边还别着几朵蔷薇花。“母亲你看,这是父亲给我编的花环,好看吗?”

 

既然这个女孩叫自己母亲,那他的父亲是…….?  小千还在努力消化着她居然有一个女儿的事实,她真的不是在做梦了?如果是的话,那这个梦也太真实了些。

 

… …

 

“小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耳边响起早已深深刻到她灵魂深处的声音,还好,韩烁还在她身边。

 

眼前的景象这时就像是被谁按了暂停键一样,她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满脸忧心忡忡的韩烁,而自己还是在玄虎的少君府。 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下意识触摸脸庞,  泪水早已沾满双颊,这个梦得是多么悲伤,她才会哭泣至此呢。

 

韩烁轻轻抹去小千眼角的泪珠,天知道当他半夜惊醒发现怀里的小姑娘无声无息哭到抽搐的时候,他有多惊恐、他知道不能贸然唤醒陷入梦魇的人,所以他只能把小姑娘扶起来靠在怀里,一边拍着后背安抚,一边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梦的记忆零零碎碎的,所有的一切就好像被一个已经磨花了的玻璃滤镜通通给模糊化了,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却又像什么都不知道,只剩萦绕内心的深深悲伤。

 

“我在这里,小千,别怕。”  韩烁亲吻着小千的额头,没有询问她到底梦见了什么,只是等小千整个人平静下来,让她重新躺回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十指相扣,重新和她相拥而眠,幸而后半夜相安无事,小千没有再做梦魇,一觉好睡至天明。

 

……

 

本想着距离韩烁母亲的生辰还有几日,韩烁白日里又要重新开始处理玄虎城的事务,她也已经把通商意向提交给了城主,在等他再次召见之前,除了去鸿胪客馆同刘司银她们聊天,每日去城主府向韩烁的母亲问安之外,她也落的清闲,本打算闲时要么窝在少君府,要么带着梓锐和几个宗学堂的学生在玄虎城里四处逛逛,谁知第二日起,韩烁亲自为她洗脚的事情就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玄虎城,听闻城主听到这个事情后,第二天去议事厅的时候气的双脚都走的不利索,谁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城主疼的龇牙咧嘴,却也没有说出原因,也没让医官来瞧瞧。

 

少君府上的侍女丫鬟也都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看陈芊芊的眼神从刚来时的嫌弃转到现在的羡慕不已,直到看到林七拿着拜帖来少君府登门拜访她,同她讲明来由的时候,她都不相信她的舆论风向短短一天内就能反转,如果玄虎这个时候有微博,那么从她踏进玄虎城的第一天起,她应该一直霸占热搜榜榜一的位置了吧。

 

不过相比林七拜托她的事,她更好奇的是林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天城主夫人的宴席上。出席那场宴席的人皆是玄虎城高层官员的女眷,林七这个出身花垣的单身女子出现在那很不正常啊!

 

问到这,林七居然露出了难得的小女儿羞涩,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道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在小千的再三威逼利诱下,她才说出前应后果。

 

什么叫偶像剧式的相遇,林七和她夫君就是完美诠释啊,少女落难,年轻男子正巧路过救下,两人一见钟情,陷入热恋,最后以天地为媒,结为夫妻。这写烂了的狗血故事情节总是屡试不爽啊!果然艺术都是源于生活的。

 

“晗衍所在的晗家是你家韩烁所在的韩家的旁支,当初晗家祖先娶了花垣女子为妻,被韩家踢出了族谱,这才改姓了晗,但事隔多年,晗家世代行商,在玄虎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商,和韩家一直断断续续还有不少联系,所以当日我也收到了城主夫人的邀请帖。”

 

小千抿了口手中的热茶,想起花垣往事,“原本以为你心里还装着裴恒呢。”  哪个女子心里不曾怀春,裴恒又何曾不是林七心中的执念呢。 突然觉得裴恒挺可怜的,两个曾经巴心巴肺喜欢他的女子最终都没选择他。

 

林七听后也安静了片刻,“原本我也以为陈楚楚是真把我当姐妹。”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很多过去觉得不甘心的事,现在再拿起来,发现和生死相比,都是小事,就像她和陈芊芊,过去她们为了一个男人,说话不到三句便会打起来,如今,她们却可以在一张桌子上和气喝茶聊天。

 

“我林七坐不改姓,行不改名,陈楚楚的仇我还没有找她报,你什么时候回花垣,我同你一起回去,我就是要去当面问问她,她陈楚楚到底把我林七当成什么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钱袋子吗?”  林七同她又絮絮叨叨了一会,便告辞离开了少君府。

 

… …

 

小千叹了一口气,林七拜托她的事倒让她有点哭笑不得,那些妇人前天才狠狠吐槽完她,如今又要万分渴求她的驭夫之术。林七是怎么说着, “这玄虎女子嘴上说着三从四德,其实心里还不是希望男人听她们呢,哪像我花垣女子,想什么就做什么,哪像她们活的这么憋屈虚伪。” 其实哪有什么所谓的驭夫之术,不过是以真心换真心,彼此珍惜罢了。 玄虎城男女地位不平等,寻常夫妻之间又有什么真心可言,就算有,也早就被各种针对女性苛刻的束缚礼教磨淡了吧。

 

韩烁那边也被那些夫人的夫君各种明里暗里的敲打过,一介花垣女子,难道要兴风作浪,让玄虎变成第二个花垣吗?各种“教诲““提点”韩烁自然全部都照单全收,但只字都没和小千提及,小千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若她闯了什么祸事,他这个夫君正好出来替她打扫战场。

 

小千表示这些既然那些妇人敢来听她的情感讲座,她就敢讲,便挑了她白日里没有事情的一天,十几个玄虎城有头有脸的官员妇人都大张旗鼓的到了少君府。小千仔细留意了一下,韩家几位嫂子并没有来,她低头问了问过来凑热闹的林七,听说是被她们的男人拦下了,三令五申不准来少君府,如今玄虎官场上,已经有人已经私底下开始叫小千红颜祸水,祸国妖女了。

 

那些妇人在少君府愣是从大早上待到月梢黄昏后,少君都从城主府回来了,她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走的时候一个个磨拳搽掌,准备大施拳脚的模样。

 

只是小千她们不知道,白天她们进行情感讲座的时候,城主夫人也悄悄的到了少君府,在门口悄悄的听了半天,少君府的下人传的有板有眼,城主夫人离开的时候脸上是有着笑意的。

 

TBC

Chapter 33: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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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小千在少君府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情感对话后,鼓励女子创造自我价值,寻找真正的自己后,玄虎城许多官员的后院都纷纷起火了,在玄虎男人的口中,小千成了挑拨夫妻关系的导火索,但在玄虎女子口里, 小千就成了她们眼中的英雄,连带着刚进玄虎宗学堂进学的几个学生也成了各府的座上宾,这几个学生都是十五六岁,正是天真烂漫,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幸得刘司银一路上对她们耳提面命, 时时告诫这些学生她们这次出来代表的是花垣的脸面,窃不可做出失礼鲁莽之事,到如今,除了刚进学堂的时候同玄虎宗学堂的学子发生一些意料之内的小型喧哗,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当小千接到李星桥女儿满月酒席的请帖时,她倒是蛮惊讶的,一层是因为李星桥是韩家的媳妇,另一层是她与李星桥只有接风宴上的一面之缘,这从哪个方面来算自己都不应该是这场满月酒的座上之宾啊。

 

自从小千来了玄虎,林七便有事没事的往少君府跑,正巧看到小千翻来覆去看着刚送过来的请柬,便怂恿着小千应下这个帖子,林七同她说,其实李星桥女儿的满月酒帖子早就放出去了,她也在邀请名单上, 小千今天收到的帖子应该是韩府夫人临时补发的贴子,倘若小千去的话,她就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去参加宴会了,好歹有个伴可以一起聊天。

 

林七同小千说,李星桥出嫁前也算是玄虎城一道亮眼的风景线,出身高贵,是玄虎李司军的嫡女,因为李司军之前是戍边将军,所以李星桥从小便是在玄虎北境驻军大营里长大的,阳光灿烂,不仅马上功夫了得,兵法谋略也是深得边境多年的几位将军真传,可谓是边境的一颗冉冉升起的军事新星。

 

后来李司军回玄虎升任司军,李星桥也到了玄虎城女子该嫁人的年纪了,这李司军恰好同韩烁母家就有师门之谊,与韩烁成婚原本是顺利成章的事,但那个时候韩烁正巧刚诊出心疾,韩烁不愿耽误女孩,这原本的亲上加亲的婚事便告吹了。再后来就便是韩烁二伯父的长子韩煜上李府提亲,说有媒人与他说李星桥有宜男之象,愿与李家结秦晋之好,李司军见对方也是领兵之家,应该可以包容女儿在军营养成的脾性,韩煜虽然出身韩氏旁系,但年少有为,前途不可估量,便做主允了这门婚事,就这样李星桥便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嫁给了韩煜。

 

“这李星桥要是生在我们花垣该多好啊,这么有天赋的人,说不定还能进城主身边的女英骑,能和现在的杨令主一样呢。” 林七口中的杨令主杨寰也是花垣城难得一见的文武双全的人才,她之所以没有像之前裴武姜那样被大家所熟知,主要是因为她所掌管的女英骑是直接保护历代花垣城主的,而女英骑多数时候都是在城主身边行动,了解她们的人自然少,这次城主为了保护小千在玄虎城的安全,特意点了杨寰和其他几个女英骑的队员编在这次的护城军队伍中。

 

小千现在倒觉得,除去陈楚楚和裴恒这两个因素外,其实以林七的敢爱敢恨的性子,她们其实是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的,“你来玄虎也没多长时间,哪听来的这么多的八卦故事?”

 

林七得意的摇了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城里的胭脂水粉店铺大多都是我家晗衍的,我这个老板娘和那些夫人小姐隔三差五就见面,韩家李家的女眷也经常结伴来店里买东西,这寒暄聊着聊着不就都知道了呗。” 也许是因为晗家祖上娶过花垣女子的原因,晗衍父母对于林七这个儿媳妇倒是非常喜欢,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挺有商业头脑的儿媳妇,晗家的生意如今林七也接管了大半,夫妻两个人天天一同打理生意,日子倒是过的蜜里调油。

 

“这天都暗下来了,你家晗衍又该跑到这和我要人了。今天我就不留你晚膳了,韩烁的城主父亲给韩烁弄了一个洗尘宴,玄虎的官员都会参加,我得好好梳妆打扮一下。” 她今天窝在少君府养精蓄锐一整天,就是为了今晚的宴会有精力同玄虎官员在线对线,她前两天刚在他们后方点了一把火,今天正好看看火候如何。

 

林七一脸自求多福的表情,自古男女不同席,玄虎的大致规矩同花垣都是反着来的,在花垣,男子无事不上女子宴席,到了玄虎,自然就是女子无事不上男子宴席,今晚陈芊芊要参加只有男人的宴席,天晓得韩少君的城主父亲看到后又要如何顿足捶胸一番。“我可提前和你说一句,别看你现在在玄虎贵妇圈里很受欢迎,他们的夫君对你可没有什么好话,说不定可没在你公公面前添油加醋的告你的状,你得有一个心里准备。”

 

“林七,你终于长大了呀,都知道关心人了,林管家如果知道估计都要高兴的哭了。” 小千笑着揶揄道,“我有心里准备的。”  她把林七送上来时的马车,林七口里还念叨着晗家在玄虎城郊有一处极好的温泉庄子,等哪天她有空了,就带着小千去泡泡。

 

……..

 

当晚,当小千同韩烁联袂出现在宴会上的时候,的确有震场的效果,席上普通官员的面部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只是坐在主位上的城主没有出声发话斥责,一同在席间的韩家将军们也都是面色如常,他们也只能在心中腹诽几句陈芊芊的不懂规矩,发发牢骚外,也不敢说什么。

 

小千简单梳了一个单螺髻,髻上簪着一支做工精细的凤凰衔珠金步摇,一席锦葵红色底百合花绣纹拖地长裙,华贵而大方,与少君的暗蓝底木兰花纹长袍相互映衬,两人循例一同向城主和城主夫人行礼后,韩烁便拉着小千的手往城主夫人下首的第一位坐下。

 

席上这种安静而诡异的氛围小千早就习以为常,当初她在花垣代城主母亲主持了几场宴席,她一开始拉着韩烁一同坐到宴席主位的时候,花垣官员也如同现在玄虎官员一般如鲠在喉,面面相觑,但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大家难免都不习惯,这她能理解,这种事情,多几次大家就习惯了,后来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韩烁扶着小千坐到席上才挨着她在旁边的位子落下,城主依然处于状况外,被城主夫人几次眼神示意后才宣布开宴。

 

玄虎官员这几天虽然听过这位花垣城少城主是如何把他们少君吃的死死的,他们的少君又是如何对这位花垣城少城主言听计从的,但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从落座到上菜,韩烁的眼神就一直落在小千身上,每桌配备的玄虎酒精度高的特酿烈酒韩烁自然不会让小千碰到,取而代之的是更温和的花酿酒,待菜都上齐后,韩烁非常自觉的凑过身问小千想吃什么,玄虎菜品风格同和花垣菜品不同,玄虎菜多以家畜肉类入菜,而花垣菜则是多以果蔬为主,小千刚到玄虎没多久,为了缓解水土不服,少君府每日做的菜品还是偏花垣口味。 韩烁看了看桌上的菜,夹了几颗西江肉丸子,又从另一道菜葱醋鸡里撕了几块鲜嫩鸡肉放到小千的碟子里,他望了望其他菜,清炖牛犊肉,奶汤锅子鱼,还有莲叶面片汤,倒都挺合小千的胃口的,于是便继续投入到布菜大业中。

 

两位当事人一布一吃,那是格外的欢乐,但周围的围观群众看的却是一个目瞪口呆,这是在玄虎,丈夫为妻子布菜,视为夫纲不振,这成何体统!这韩烁,当真是毁在陈芊芊这个妖女手上了。

 

“烁儿,这是为你所设的洗尘宴,你我父子长久没有一同喝酒过了,如今你心疾已然痊愈,今晚定要不醉不归!” 看到自家儿子不顾他人眼光一脸殷勤的给陈芊芊布菜,城主表示他还是要脸的,所以这荒唐一幕必然要由他出面结束。

 

韩烁听到后恭敬的起身朝城主遥举起酒杯,然后一饮而下,行了一礼,便是全了礼数。城主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打断韩烁继续把精力花在陈芊芊身上,但他显然是完全低估了陈芊芊在韩烁心里的地位,因为韩烁回到位子上放下酒杯后,便继续乐此不疲做着刚刚被打断的替陈芊芊布菜的工作,完全没有看到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Chapter 34: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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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相比宴席刚开始的拘谨不同,在一杯又一杯烈酒酒精的催化下,玄虎官员说话的内容开始慢慢跑偏,从前朝事务闲聊逐渐变成家长里短的抱怨。

 

“最近我家那口子,突然开始看我不顺眼,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闹的差点要回娘家了,也不知道是听谁的蛊惑。” 某不重要的官员甲突然叹气,与和同桌的同僚诉说最近家中的鸡飞狗跳。

 

同僚表示感同身受,“谁说不是呢,我家那位也是,还嚷嚷的要到外面找一份工,在家里也不洗脚了,真不知道是谁带着头。” 说罢,一口闷酒灌下,摇头叹气,一整个中年老男人在遭遇后院起火并企图灭火未遂后的幽幽怨气。

 

这些官员如果是真的不知道家中夫人一夜之间为何不再温柔体贴,那小千就真的要对他们的智商表示强烈关切了。韩烁装作如无其事,喝了几杯酒,强压心中的怒气,这么明显的含沙射影,是当真忘了他韩烁是怎样一个人了吗?

 

“听闻少君夫人在花垣城日常帮助花垣城城主打理政事,韩某这里有一桩事,想请少君夫人略微参详一二。”  今夜席上一直埋头喝酒不曾抬头发言的韩怀仲此刻放下筷子,说的十分诚恳,似乎没有刚刚旁边官员的各种针对小千的言论。

 

小千瞟了一眼上首城主的表情,韩烁也暗地里轻握了握小千的手表示无妨,她这才朝韩怀仲颔首回应,“韩将军但说无妨。”

 

“司户统计发现近些年来玄虎男女成婚数量逐年下滑,导致玄虎新生儿出生率下降,究其原因,是女子成婚意愿下降,晚婚甚至自梳不婚,我们讨论了很久,也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办法,不知道身为花垣城少城主的少君夫人对此有何见解呢?”

 

那说明玄虎年轻女子是越来越看不起不尊重自己的玄虎男子啊。“那你们可有想过女子为何不想嫁人的缘故吗?”

 

“无非就是嫌贫爱富,只要对方给的聘礼不够,就是觉得对方的诚意不够,之前还有一狂妄女子曾说过’宁可在宝马香车上哭泣,也不愿在驴车上笑。’ 之话,真是可笑之极!“  席间一官员脱口而出,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小千起身离位缓缓踱步走到大厅中央,微微摇头,“ 几位说的说的还只是表面现象,不是根本原因,玄虎女子之所以会对聘礼看的如此之重,说到底,找的是一份保护自己的安全感。 据我知道,男子所下的聘礼,大多数都会放到女子的陪嫁里作为添妆,而玄虎讲究嫁前从父,嫁后从夫,夫死从子, 女子一生依附于他人而活,但人生路漫漫,这人心难测,人心易变,这世事千变万变,唯有钱财不会变,倘若玄虎女子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倘若玄虎男子真能对愿意对自己托付终生的女子给予尊重和爱护,女子又何必要向男子索要超出常理的聘礼只为求一份安全感呢?“

 

“荒唐!简直是一派胡言! ” 席间一看上去有点已经略微有点醉的官员厉声呵斥,旁边同坐的一人添油加火道,“ 你消消气,这还有更荒唐的事呢,少君还为这女子洗脚呢。”

 

这下在席间议论纷纷的人更多了,韩烁也没想到真有人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说,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脖子,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只听见小千继续说道。

 

“少君为我洗脚,是作为夫君对妻子发自内心的爱护和珍爱,无关乎男女尊卑,什么时候丈夫关心体贴妻子的行为,在你们眼里倒成了嘲笑贬低之话了?”

 

小千说这话的时候是难得的认真,但听得韩烁心里又暖了几分,他的小姑娘在外人面前这般张牙舞爪的保护他,他也一直有被她全心全意对待着呀。

 

韩烁做势咳嗽了几声,试图把已经偏移的话题转移回来,“那这种情况,你可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看到小千露出一抹笑容,韩烁心里约莫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回玄虎后,他一直找不到一个契合的机会同玄虎官员说这次小千来玄虎的真实目的,今天韩怀仲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想让小千难堪,只怕都不会如愿所偿。

 

“为何不试着开放玄虎同花垣之间的通商呢?让花垣百姓与玄虎百姓相互了解交流,说不定有意外之喜,可解韩将军所提的问题呢?” 通商意味着人员的流通,人员的流通便意味着信息的流通,而信息的流通带来的便是调整和融合。

 

小千此话一出,无疑于平地一声雷,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宴席气氛就如同煮的扑锅的热牛奶一般,怎么扑也止不住。韩怀仲摆弄着手中的酒杯,“少君夫人所言,韩某倒是未曾想到。”

 

“我堂堂玄虎男子难道还比不过花垣男子吗?少城主此话太过荒唐了!” 一年轻官员忿忿不平的指责道。

 

“玄虎女子嫁给玄虎男子只需要在府中享清福,哪像在花垣,女子还需要在外抛头露面,简直就是败坏纲常,不成体统。”

 

享清福?玄虎男子哪来的蜜汁自信说出这种话,这主动送到她射程范围内的目标她怎么舍得就这么放过。

 

“我想问问在座的各位,你们府上中馈是何人主持,子女又是谁在照料?父母姑嫂又是谁在服侍?”  又听到了这似曾相识的灵魂三连问,韩烁不由扶额遮脸,他都说不过小千,这些官员也是没指望的。

 

官员想都没想,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家夫人啊。”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了对方设置的陷阱。

 

“按照各位的说法,你们家夫人在府里每天一个人要操持这么多事务,这就是你们口中的让花垣女子在家里’享清福’‘?

 

“各位自家夫人多年操持府中家务,在座的各位可曾对她们说过一句谢谢,没了你我可怎么办?”                                                                                                                                                                                                                                                                                                                                                                                                                                                                                                                                                                                                                                                                                                                                                                                                                                                                                                                                                                                                                                                                                                                                                                                                    

 

“既然是娶进来‘享清福’,在座的各位可曾了解自己的夫人私下最爱的菜品是什么?胭脂水粉最爱用谁家的?有没有什么非常喜欢的小物件?可曾有为自己的夫人做过什么?”

 

“荒唐!这是诡辩!””刚刚斥责过小千的一个官员恼羞成怒,“在家相夫教子本就是女子应该做的,女子除了这些,难不成还能做其他的事吗?”

 

这可就是在陈小千的雷点上反复蹦跶了,“女子当然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样,处理朝政,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在史书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一笔。”

 

“女子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这句在古装多部大女主戏里用烂的台词最终还是免不了俗,出现了这里。

 

小千转向说出此话的官员,故作疑惑,“照您这么说,花垣女子牝鸡司晨千年已久,那为何在花垣第一任城主立城大典上会有异彩漫天,日月同辉的祥瑞之兆呢?花垣传承千年,也从未有过什么天降灾祸,倒是沧海桑田,白云苍狗,花垣依旧屹立不倒呀,这些您又如何解释呢?”

 

官员一副试图争辩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辩驳的表情在小千看来倒是十分可爱,“在座的各位肯定也有想说是花垣有镇城秘宝龙骨,是龙骨保佑了花垣千年国祚绵延不绝的吧,但说到底,龙骨只是一味可救人的宝贵药材,没有什么外面传之甚神的保佑之效,花垣走到现在,不是靠什么外物,而是一代代花垣女子不依附于任何人,靠自己的努力走到现在的。这难道还不能证明男子能做到的,女子一样可以做到吗。”

 

“但据我所知,花垣除了曾经出了一个曾经名声在外的司军裴武姜外,也不曾有过其他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子啊。”  许久没有发言的韩怀仲若有其思。

 

韩怀仲这是想偷换概念啊,把女子众人之努力全部推到一个人身上,强调偶然性,这是想暗示花垣女子不过如此吗? “裴司军是花垣难得一见的战神,为保卫花垣立下过累累功绩,是为花垣女子之楷模。韩将军之知道裴司军,是因为两人之前经常在战场交锋吧。 但韩将军没有见过其他花垣女子,不曾了解她人的故事,怎可就此一概而论呢?”

 

花垣玄虎多年前便是水火不相容,两城为数不多的交流都是在战场上产生的,之前养伤的时候,小千无聊翻看花垣史书,看到了许多她熟悉的女子名字曾经出现在花垣历史中, 在她的那个世界,这些女子或红颜薄命,或才华生生被埋没,但在她创造的这个世界里,她们都是花垣历史长河中一颗颗闪耀的星星,得以施展自己的才华和一身抱负,然后在花垣历史中留下了浓厚的一笔。

 

“花垣自从设立城邦以来,除了替天子拱卫南疆,还有掌管安西都护府的职责。西域各国商人无论要去哪座城邦,必然都要通过花垣,反之同理。但西域大大小小的国家关系复杂,盘根错节,历代安西都护都要竭力斡旋于西域诸国,求一个边境安稳。韩将军有所不知,十几年前,西域中有一叫乌孙的国家盛极一时,兵力强盛,周围各个小国无不依附,其新王野心勃勃,有拥兵南下的迹象,商人们每次所走的必经之路也被乌孙截断,当时的安西都护冯嫽冯都护的夫君正好是乌孙人,冯都护得知此事后,用这层关系几次亲自出入乌孙王庭斡旋,最终劝服乌孙新王打消举兵南下的念头,乌孙也与花垣重新缔结两城之好的盟约,西域之路再次畅通无阻,得以造福百姓。”

 

小千讲的这个故事除了花垣人和西域人,其实就没什么人知道了,安西都护府是前朝天子设下的边境官署,后来即便朝代覆灭,城邦各自为政,花垣却一直坚守在安西都护府上,守的不仅仅是花垣一城,也是其他城邦,一旦西域诸国联合倾兵南下,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不知道冯嫽冯都护在韩将军眼里,算不算的上是一位奇女子,花垣其实还有很多不输于于裴司军,冯都护的女子,只是韩将军不知道罢了。”

 

“原来是韩某孤陋寡闻,让少城主见笑了。” 韩怀仲斟满酒,一杯饮下,“韩某自罚一杯。”

 

这时城主终于从长时间的沉默中醒了过来,插手打断了小千同韩怀仲的交锋,小千朝城主行了一礼,便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韩烁早已贴心的替小千倒好了花酿酒,讲了那么久,小千嗓子一定很干吧。

 

没过多久,城主便借口天色已晚,草草结束了宴席,主要是韩烁和陈芊芊一直在视若无睹的咬耳根,他实在是没眼看下去。

 

TBC

Chapter 35: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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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答应参加李星桥女儿满月宴的时候距离宴席正经日子已经没几日了,她不禁感叹,这来玄虎还没几日,这各式各样的宴席倒是参加了好几场。

 

既然是去参加别人的满月酒宴,总不可能空手而去,还好这次除了准备韩烁母亲的寿礼,她还备了一些其它种类的小礼物,就是想着可能有要参加其他人的宴席有需要送礼这种情况,几匹花垣特有的浮光锦和雨丝锦,拿来给孩子无论是做肚兜也好,衣服也罢,都是极好的选择。

 

韩烁的母亲听说小千要去李星桥的宴席,怕她手上没有合适的礼物,趁着小千去了城主府来给她请安,便带着她在库房挑选礼物。

 

“你同烁儿成婚的时候,我这个做婆婆的不在,这给儿媳妇的见面礼也一直没有给,今天正好补上。” 韩烁的母亲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小千,小千打开盒子,定睛一看,一枚通体殷红的手镯安静的躺在金色缎面,其色泽夺目,玉色莹润,饶是没见过多少极品钗环首饰的小千也能一眼能看的出来这个手镯乃是非凡之品。

 

“这个血玉镯子在我家一代一代传下来,是我母亲给我的陪嫁之一,当时我就是带着这个镯子,嫁给了你父亲,现在我把它传给你,希望你会喜欢。” 这几日陈芊芊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这个女孩,能把烁儿护的死死的,烁儿被罚祠堂,她一没哭二没闹,简单果断直接上城主府和城主理论,昨天晚上席间有官员拿烁儿给她洗脚的事来挑衅,她也毫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反驳对方。对上其他官员,她也能不亢不卑, 有理有据的舌战众官员而不落下风。昨天她一直瞧着烁儿看着陈芊芊的眼神,浓浓爱意盈眸,望着她的时候满是一脸得意的表情,她的儿子对陈芊芊已经不仅仅是宠爱,还有真心实意的欣赏和敬佩, 就凭这点,陈芊芊这个儿媳妇她认定了。

 

“多谢母亲,我会非常珍惜这份礼物的。”  小千把镯子小心翼翼的带上,尺寸恰好合适,火红的镯子配着皙白的手腕,美的就像是一副艺术品。

 

小千打开身边的一个大箱子,这一开不要紧,打开吓一跳,这箱子里弓弩枪棍刀剑锤十八种武器全齐了,她突然想起来这类似的场景她貌似在哪部电视剧里见到的,想到电视里演员们拿起这些武器都是轻轻松松的,这个锤子应该不重吧……小千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心,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双手拿起铁锤,但下一秒她就后悔了,无良电视剧害死人啊,这哪是举锤子啊,这分明就是举重试举啊!

韩烁的母亲见陈芊芊不知什么时候便摇摇晃晃的举着铁锤,想都没想便单手接过铁锤把他放回箱子,这一抬头便看见陈芊芊一脸惊讶的表情,“母亲,单手啊,厉害啊!”

 

城主夫人赧然一笑,这些东西长久的放在库房里,她都忘了上一次拿起这些武器是什么时候了,“我现在戴的这些行头,可比我之前上阵的铠甲轻多了。” 眼前这个女孩的出现,让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她们又挑了一会礼物,外面不巧下起了大雨,城主夫人怕小千下雨回少君府不方便,便带着她在城主府后院品茶聊些体己话。

 

“我听少君府的管家说你每日都有进补药的习惯,可是来玄虎城后身体不适?” 城主夫人仔细端详了小千片刻,相比于旁人略显苍白的脸,血色淡薄的嘴唇,怎么看都有点像过去烁儿患心疾的感觉。

 

小千摇着头,“我前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生的凶险,修养到现在都不曾完全恢复,所以现在要吃配制好的药来调养,但基本上已经不碍事。”

 

“今年玄虎入冬比往年来的早,你从花垣来,不知道可有准备足以耐寒的衣服,我刚刚在库房的时候也一同挑选了几匹厚实的布料给你做冬衣,可别着凉再伤到身子了。”  

 

“多谢母亲!”  这大雨倾下,即便是在房间内,暖炉在侧,但依旧潮气寒气四起,窗外一阵凉风吹过,小千竟没忍住浑身一顿冷颤,只得喝下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她忽然想起刚刚在库房里看到的那一箱武器,“母亲,我听韩烁说您是玄虎司军的女儿,那您嫁给父亲之前,也是司军吗?”

 

“那个时候年幼无知,玄虎战事告急,我父亲又身染重证,我便女扮男装,混入军队,替父出征。但也就是那次出征,我同你父亲不打不相识。” 城主夫人想起陈年往事,半是怀念半是唏嘘。

 

这剧情怎么这么似曾相识呢?她好像在哪听起过。“敢问母亲姓氏?”

 

“我姓花。”  城主夫人不明其就,但依然如实相告。

 

姓花? 难道她就是这个世界的花木兰?“这倒更像我熟知的那个故事了。” 小千看城主夫人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崇拜的眼神,所以她是花木兰的儿媳,她等于是生活在花木兰和李翔的婚后番外宇宙?天晓得她把《木兰辞》背的有多滚瓜烂熟,那部关于花木兰的动画片给幼年时候的她带来过多大的心灵震撼。如果这真的是做梦,那她现在一定是笑着可大声了!

 

“那母亲有想过再任司军吗?”

 

城主夫人听到小千问的这个问题,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小女孩毕竟出身花垣,怎知玄虎女子规矩甚多,“我毕竟是城主夫人,人前要做你父亲举止得体的城主妻子,这时间一久,假的也都变成真的了。”

 

“那母亲您有后悔吗?” 把真正的自己藏起来,一辈子带着面具活着,这样值得吗?

 

“我喜欢兵法,喜欢带兵打仗,但我更爱你的父亲,后来我还生育了韩烁,我把自己的学识,见闻和武艺都传授了给了他,为了他们,放弃这些,我没有后悔的。”

 

“那现在韩烁已经长大成人了,母亲就没想过重任司军呢?”

 

“以前不敢想,毕竟女人在想要事业的同时还想要兼顾家庭,我不知道该如何平衡,也不擅长。况且男人在外劳作,不好让他们在家里承担家务。”

 

小千听到这话便很不解,现实中大多优秀职业女性在社会上都会被问到类似工作和家庭平衡的问题,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问过男人这个问题呢?

 

“我想请教母亲,何为家庭?”

 

“夫妇一体,是为家庭。”  城主夫人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小千点了点头,“既然两个人才是家庭,那维系家庭不能只靠一个人的单方面付出,两个人相互扶持,总好过一个人单打独斗。”

 

花夫人豁然开朗,陈芊芊的话说的并无不妥之处,嫁人后,她曾经无数次看着镜中的自己,那镜中的人是真正的她吗?或者是带着城主夫人面具的她呢?曾几何时,黄河的流水溅溅声和燕山胡骑的啾啾声也曾无数次闯入她的梦里。

 

不一会,雨停了,处理完公务回府的韩烁在少君府没有看到自家小姑娘便直接寻到城主府,透过窗户,见小千同自己的母亲正相谈甚欢,便不忍打扰。

 

站在身后的白芨见如此和谐之景,”少君,这都说婆媳关系是这世上最难调解的关系,但看来这肯定不会发生在少城主同城主夫人身上。“

 

“那是自然。” 他喜欢的人,他母亲也一定会喜欢。小千这么可爱善解人意,除了陈楚楚,谁会不喜欢?

 

Chapter 36: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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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千睡觉真的很不让人省心,韩烁夜里醒来替小千重新盖上被她踢出半米远的被子时候总是如是想道,这若是在夏天的花垣也就算了,这可是在早早入冬的玄虎,虽然他们的卧房早早就烧起了地龙和暖炉,整个房间气温宛如花垣三月初春,但万一还是着凉了呢,上次着凉无端高热的事情那么快就抛之脑后了吗。

 

望着怀里即便睡的沉了却依然略蹙着眉头的自家小姑娘,韩烁轻轻用指腹拂过那快挤成一团的眉山,想要带走困扰她多夜的梦魇。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他不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梦魇同“长眠” 有没有关系,小千毫无血色的嘴唇也许说明着小千体内的余毒远比他们想象中严重,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去帮小千缓解病痛,大郡主提到的可以极大缓解毒性的鹤羽白的下落在他亲自接手工作后好不容易出现了些眉头,线索这两天却又断了,最后得手鹤羽白的世家大族他找到了,但这家人几年前便因为家主犯了/重/罪/,族里这几年早已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知道鹤羽白下落的人等他派去的人找到的时候只见北疆的坟头早就长的三尺高了。

 

韩烁一直没有告诉小千的是在她那次着凉高热后他曾经趁着小千服药睡着后暗地里去又去了趟星梓府,陈楚楚当时的话明显不是气话,她是下毒者,对于“长眠”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只要对方不是陈芊芊,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他不介意对他人用一些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的小手段。

 

他只记得到了最后,陈楚楚猛吐几口黑血,告诉他“长眠”并不是天生地长的毒药,而是南疆部落多年前的一位大祭祀把多种蛊毒混合后产生的人造产物,所以并不是普普通通一味或者几味奇药就能彻底解毒的。之前她手上所谓的解药不过是大祭祀后人配制出来的某种半成品,只能解得了一时,却保不住长久,等半成品解药药效消失了,被短暂压制的“长眠”余毒就会再次卷土从来,而南疆部落并没有自己的文字,所有信息都是靠口口相传,而很多信息正是在这相传中悄然消失在历史中, 变成了传闻,而当陈楚楚机缘巧合通过别人得到这个毒药和解药半成品的时候,南疆部落已经没有几个人知晓“长眠”蛊毒的信息了。也就是说,不幸得了“长眠”的人,即便长期靠着各种药维持着,最后也都会被蛊毒吞噬,日渐身体衰弱而亡。

 

“韩烁,陈芊芊活不长久的,没有人可以逃过“长眠”的!” 韩烁离开的时候,陈楚楚近似疯癫的朝他的背后呐喊。

 

韩烁第一次知道了恐惧是一种什么滋味,他和小千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这份幸福他明明都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了,却依然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会把来之不易的幸福摔的一地碎片。

 

韩烁轻轻抚着小千沉睡的脸颊,左手腕上红绳手镯上的挂坠无意轻触到了小千的皮肤,还在睡梦中的小千像小猫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嘴里嘟囔了几句含糊不清的梦话,翻了个身便又安静了下来。

 

真真是小孩子心性,韩烁顺势把左手搭在小千的腰上,然后稍微往她身边靠近了些,重新将她环在自己怀里,他将头轻埋进她的颈窝,再次深深睡去。

 

…….

 

李星桥女儿的满月宴本来韩烁是想陪小千去,最近玄虎朝堂上正是他同韩怀仲暗中较量之时,再加上韩氏宗族其他人对小千本来就有敌意,他怕小千一人前往韩府恐会被刁难,奈何玄虎边境正值换将之际,玄虎北疆连着常年游牧的匈奴人住着的无垠大草原,每年越冬的时候,食物短缺的匈奴便会像打牙祭似的骚扰玄虎的几座边城来掠夺粮食,所以守城将领人选便是重中之重,这几日城主天天拉着韩烁在城主府讨论最后人选和守备计划,忙的是从白天到黑夜,小千自然是让韩烁专心去搞自己的事业去,有林七陪她去,谁也占不到她的便宜。

 

等小千到韩府同林七汇合的时候,她发现来韩府上同她们一样来参加满月宴的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正在心中纳闷,林七便就悄悄在耳边告诉了她这背后的是非曲直,小千听完以后摇头叹气,心里直为她这个名义上嫂子的坎坷命运同情万分。

 

韩家家风严谨,对女子自然更甚,高门女眷嫁人后无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专心相夫教子的规矩在小千来玄虎之前一直都是被严格执行的,自幼在北疆自由生长的李星桥如何能在一夜之间没有无任何预料的情况下面对截然不同的韩家规矩呢,原本以为夫君同自己同是将军世家,婚后能对自己多有包容,但没想到的从嫁进韩家的第一天起,李星桥便得先像玄虎城其他女子一样温柔贤惠,边疆泼辣的野玫瑰终究要被驯服成家养的牡丹。再说当年韩煜求娶李星桥的重要原因就是被媒婆说李星桥有宜男之象,谁知十月怀胎后李星桥疼了一天一夜诞生下来的女儿直接让韩煜连正眼都没看过一眼就生气的拂袖而走,再加上有好事算命者推算说李星桥的这一胎女儿命里不祥,于命里有灾,恐对家族不利。这次满月宴能开还是韩家看在李司军夫妇做东的份上,玄虎许多不愿得罪韩家的/官/员/自然不愿意来蹚这趟浑水,这上门真心来祝贺的人自然少。

 

李司军夫人想是没想到当时只是照惯例往少君府补发的邀请帖子,以韩少君同韩怀仲目前在朝堂上僵持不下的关系,她没想到少君夫人居然还能携着厚礼登门拜访,这倒让她对这个来自花垣特立独行的少城主刮目相看。

 

给孩子用的东西自然要慎重再慎重,小千带来的布料还有替城主夫人送来的长命锁都请府里的大夫检查后一切无妨后司军夫人才忙不迭的让侍女把礼物收了起来,为了安慰司军夫人,宴席私底下,小千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来之前,少君同我说,他与韩将军之间的事只是政事上的不合,不会涉及家事,亦不会拿孩子来博弈。”

 

司军夫人也是随司军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只是关乎自己唯一女儿在韩家的安全,听到小千的承诺,司军夫人的眼角泛红,“少君还是顾惜着李家同花家的师门之谊啊。”

 

小千在宴席上再次见到了李星桥,这明明是个好日子,她却像是强支撑着身子似的面无喜色的坐在她的席位上,也甚少看到她与其她宾客有太多寒暄,是身体不舒服吗?林七同她说,韩煜在女儿出生后第二日便回了边疆军营,连名字都没有取,这个小丫头出生在九月底,大家便都“九娘”“九儿”这般唤着。

 

李星桥的女儿她倒是见到了,粉妆玉砌的小团子自是可爱,她的脑海里不自觉得便想到了那个曾经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个小糯米团子,如果…..如果她将来同韩烁有女儿了,应该也会这般可爱吧。

 

小千是玄虎少君夫人,在玄虎地位仅次于城主夫人,这次又送了这么厚重的礼物,李司军夫人自然是要带着李星桥来道个谢。“你女儿长的真好看。” 小千和李星桥本来就只见过一面,这贺喜之词向来都是别人说与她听的,对于该怎么说这贺喜之词她是真的没有经验。

 

“我…女儿….” 李星桥一直面沉如水的脸庞终于有了些许微妙的表情,“我的…女儿… ” 自她怀孕以来,身旁的人说的都是“你家的孩子” “韩家的孩子”,却从来就没有人说过这是你的女儿,九娘不仅仅是韩煜的孩子,也是她李星桥的孩子。

 

后来,陈小千有次问李星桥她是什么时候想通的,此时李星桥刚刚赢了场精彩的马球赛,她把彩头丢给坐在一旁的小千,“就是你第一次和我说话的时候。” 小千听的云里雾里,不解的挠了挠后脑勺,她当时和李星桥说啥了?她这么厉害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宴席散了之后李司军夫人又拉着小千多说了些话,等小千从韩府出来早已是华灯初上时,她在梓锐的搀扶下坐进去的时候,她先是发觉车上有人,正想开口唤人,没想到紧接着下一秒便被一股大力拉扯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小千闻着这淡淡的衣服熏香味,“少君又亲自来接我啦?”

 

“娘子不在少君府,那夫君就只能自己寻了。” 小千久久没回少君府,韩烁实在是担心她是不是在韩怀仲府上出事了,如果小千下一刻再不出来,他就亲自去将军府讨人了。

 

韩烁拿起放在一旁的披风,不由分说的把它披在小千的肩上,又在她手上塞了一个小暖炉,手这么冰凉,就如同腊月里打起的井水一般刺骨。

 

小千被揽在怀里,她看着韩烁一脸担心委屈又不忍对她发火的盯着她,像极了趴在门口等久久不回的主人的大狗狗,她怎么舍得让他这般难过,便又靠近了几寸,在韩烁右脸颊如蜻蜓点水般留下一枚香吻,“谢谢夫君。”

 

“你刚刚叫我什么?” 韩烁嘴角微翘,小千一向极少喊他夫君,真正成婚后除了小千偶尔某些时候撒娇的时候会夫君夫君的叫唤外,平日里他基本就没听到过小千这般情深义重的叫他。

 

小千低着头貌似对手上的暖炉起了浓厚的兴趣,就是不正眼瞧他,韩烁也起了玩闹之心,马车里本来就是暗黑一片,他从背后搂住小千的腰,低头靠近小千的耳垂。轻哈了一口气,怀里女子不出所料轻微的抖了抖身子,调皮的小猫咪又是在假装乖巧了。

 

刚刚韩烁朝她耳朵哈气撩她的时候,她浑身激灵的差点把手上的暖炉给扔出去,这么撩人,真要人命啊……虽然她同韩烁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平日夜里韩烁的折腾也是常有的,但这么非常规的撩人,顶不住啊……

 

小千转过身,又在韩烁左脸轻轻盖下一个章,”夫君最好啦~!” 她这次特意提高了声调,他可别再说自己没听到。

 

韩烁向来是好哄的,自家小姑娘投怀送抱的两声夫君和两枚香吻已经让他心情分外愉悦,“我在府里左右等不到你,就担心你,所以就过来等你了。” 他顿了顿,“还好等到你出来了。”

 

“韩怀仲不在府上,做东的是李司军夫人,她待我很好。” 韩烁最近这个时辰应该还在城主府呀,又想到今天韩烁的这般担心,“是你那边进展不顺吗?” 他同韩怀仲吵起来了?

 

韩烁摇摇头,“人选今天已经定了,我虽然没有全盘皆赢,但韩怀仲也没有占到便宜。” 他怕的是韩怀仲气不过,小千和其他花垣使团的人会因为他而被暗中使绊子,所以来接小千之前,他已经派白芨给鸿胪客馆的刘司银传了信,最近玄虎朝堂不稳,万事切记小心。

 

“那就好。再过几日就是母亲的生辰了,你这几天天天熬的这么晚,总归可以好好歇息一会了。”小千握着韩烁的左手,那原本遗留在手腕上的两圈皮破肉烂的伤疤现在看来已经消淡了许多,如果不是仔细凑近了看是不会轻易看出来的,沅沅给的芙蓉去疤膏果然给力,她坚持不懈的给韩烁涂了两个月,药效显著,不愧是方外谷少谷主啊。

Chapter 37: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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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韩烁的母亲是平行世界的花木兰后,小千便有事没事的就往城主府跑,她讨巧卖乖撒娇卖痴向来无人能敌,在花垣便哄的花垣城主偏宠她到天上,在玄虎城,花夫人同小千待久了,旁边的侍女直打趣的说道,“少君夫人竟不像是儿媳妇,倒像是嫡亲的女儿。”

 

正巧路过的城主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由的抖了几抖,哪有嫡亲的女儿回家见父亲的第一面就是威胁加恐吓吗?他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不孝的女儿。

 

虽然对陈芊芊这个不着调的儿媳妇依然心情复杂,但自从同花垣的刘司银暗中见过一面后,玄虎城城主对陈芊芊当时提出来的通商合作方案倒是生出了几分期许,花垣开出的条件并不十分苛刻,玄虎亦有商讨回旋的余地。城主回到书房,侍从送上刚收到的密信,这信套面上没有留下任何笔迹,只有一枚栩栩如生的蔷薇花印章盖在上面,若是小千看到,必会一眼看清这是花垣城城主的私印。在刘司银的牵线搭桥下,他同花垣城城主做起了某种意义的“笔友”。

 

……

 

玄虎人向来生辰逢十必大过,这次城主夫人四十大寿在城主特意吩咐下自然会大办特办,这次除了早已安排好的晚上寿宴,还有少君夫人带来的花垣烟花,也将在寿宴之后第一次在玄虎的天空中绽放。

 

花夫人生辰的当日,韩烁和陈芊芊用过早膳后早早的就到城主府同城主夫妇例行请安。这日难得天气晴朗,往日呼呼的大风也没有刮起,花夫人这几日同小千讲过去军营的故事时候不自觉的把自己压抑已久的天性勾了出来,兴致一起,多年之后重新换上骑装,直接带着小千要去附近的马场晃晃。

 

小千自然是兴高采烈的答应了,韩烁见自己的母亲同娘子此刻都在兴头上,况且今天还是母亲的生辰,他当然不愿扫兴,立刻派人安排好去郊外马场的人马,自己亲自护着两位祖宗去马场,一路上,自然是他母亲骑一匹马,小千同她骑一匹马。

 

…….

 

时隔多年重新握紧缰绳,说一点都不激动当然是假的,当花夫人再次久违的驾驭马匹,听着熟悉的马匹嘶鸣声,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似乎都是在极力欢庆着自己的再次回归,,闭眼深吐一口浊气,神清气爽,鹰击长空,鱼翔浅底的感觉,也许就是这样吧。

 

韩烁带着小千一开始还紧跟着花夫人的速度在马场上跑了好一会,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母亲骑马的英姿,也手痒难耐的带着小千一同母亲比试几番,后来小千在骑马的时候不小心倒灌了几口凉风,蜷在韩烁怀里止不住的咳嗽。韩烁发现不对劲后立刻放慢马速回到背风休息处,小心翼翼的抱下小千,一边左手温和而有力的抚着小千的后背,一边愧疚的望着小千,他这是怎么了,同母亲骑马骑的竟然忘了注意怀里小千的身体状况……

 

“我没事了。” 小千好容易顺平乱成一团的呼吸,接过韩烁递来的水,看着远处花夫人英姿飒爽的身影,“你应该是第一次看到母亲这么开心吧。”

 

韩烁一愣,是啊,在他的脑海里,母亲在他脑海里的印象一直是安静温柔的模样,即便是在教授自己武艺和骑术的时候,她也是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口述所有技巧的,他也总能一听即懂,甚至能举一反三,那个时候母亲看着他,笑的很含蓄,像今日这般难得爽朗毫无保留的笑容,就如同小千说的一样,他是第一次看到。

 

想起小千这几天经常出入城主府赖着母亲讲她之前从军的故事,再联想到之前他同小千讲的关于母亲的故事,把这些事情同母亲今天突然破天荒的不顾玄虎规矩的来马场骑马联系起来,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小千轻轻念着《木兰辞》里的最泼墨如金描述战场生活的那段诗句,“母亲本就是长于天地之中的木兰花。” 她握着韩烁的手,“你已经长大成人了,玄虎的战神将军也应该要回归她的心之所在了。” 这是陈小千送给花木兰的生辰礼物,让花木兰重新找回真正的自己。在小千心里,花木兰永远都是树上开的最盛最艳的那朵花。

 

于此同时,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两个人影正鬼鬼祟祟的躲在某颗松树后将一切看在眼里。“城主,您这不是来请城主夫人回去的吗…….” 侍从看着眼前本来一路过来怒气横生的城主现在却正忘乎所以的看着城主夫人风驰电掣的骑马英姿,无奈的吐槽道。

 

“她还是像先前那么俊啊…….” 眼前的身影渐渐同他记忆里那一抹亮丽难忘的风景线合为一体,过去的陈年往事又纷纷蹦了出来,一切仿佛就只是发生在昨天。

 

........

 

傍晚花夫人重新换好平日服饰端庄的坐在上首主位的时候,席上除了面色如常的小千和韩烁外,其他的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她。城主夫人白日里明目张胆的在马场骑马的消息早就在城里不胫而走。这位城主夫人年少时也是一个传奇,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在军中摸爬滚打将近十年,但当时人们没有责难城主夫人是因为花老司军病重,而北境战线告急,城主夫人是出于孝道才想出这权宜之计,这他们能理解,况且后面她还是规规矩矩嫁了城主,相夫教子,可守本分,没有再挑战他们心中的那根线,可如今…….怎么连城主夫人也这般不守女德规矩了呢……..

 

今日参加城主生辰宴席的官员都是带着自家女眷来的,听说这还是韩仲怀同城主提议的,说是效仿少君夫妇伉俪情深,夫妇一体,这城主夫人生辰宴,热闹是最紧要的,城主想了想也没拦着。

 

 许是白日里在马场上灌了不少凉风,小千自从马场回来后就暗地的不止咳嗽,虽然回府后小千有服药,咳嗽有所缓解,但终究面色比往常更惨淡了些。坐在小千隔壁桌的陈念县主也是第一次看到陈小千如此强撑精神的一次。 

 

陈念念出身花垣陈氏旁支,是城主表姐的独女,与陈芊芊同岁,从小到大,除了同陈芊芊一同在宗学堂读书的情分,在外人看来两人也没有其他交集,但自从花垣发生了那么多大事后,花垣只剩下陈芊芊这唯一一个城主继承人。之前韩少君围城的时候陈芊芊病重的消息突然一夜之间传遍全城,同少君大婚后外人也都知道陈芊芊突然有了每日服药的习惯,花垣少城主身子大不如前的传闻在坊间也重不曾消失。

 

而就在这个时候,陈念念平淡的生活像是平静的水面被无意中扔进来的石头激起了层层涟漪,她突然被册封为清河县主,有了自己的府邸,城主还赐了日常在旁听政的权利,这一桩桩一件件砸在她身上,让她顿时不止所措,她从未想过那个位子,从前没有,现在以后也没有,她的志向也不在于此。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的顾虑,某次听政结束后陈芊芊与她长谈了一次,终于她疑惑尽解,她向陈芊芊保证,她会做好一个花垣城主第二顺位继承人的角色,等将来事情尘埃落定,她是走是留,由她自己决定。

 

小千喝着刚刚熬好的小吊梨汤,看着席前进献的各式舞蹈琴艺表演,果然不管是花垣还是玄虎,宴会舞蹈那一套都是换汤不换药呀……

 

宴会中间不断有官员送上珍贵贺礼,小到世间罕见的夜明珠,大到一整套用古玉打造的饰面,花夫人都是带着一副最标准不过的女子应该有的温婉笑容点头收下,但在小千看来,这笑容与白天那个发自内心的肆意笑容相比, 却显得分外扎眼……

 

当小千以花垣名义送的缂丝屏风被侍从们搬上来的时候,众人的脸色是变了又变,缂丝之珍贵是一说,这缂丝屏风上绣的女子舞剑图又是另一说,但联想到花垣尚武之风盛行,他们玄虎城主夫人少时男扮女装替父从军的事在玄虎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如今花垣送出这么一份极具特色的生辰贺礼给城主夫人倒也在意料之中。

 

花夫人难得的举起酒杯与小千遥首示意感谢,韩烁扶着小千起身低头行礼,母亲果然很喜欢这份礼物。

Chapter 38: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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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夫人的四十岁生辰寿宴举办的很成功,即便过了很多年,当有好奇的远方客人问及那晚那闪耀玄虎城星空的火树银花时,亲眼目睹过那场面的玄虎老人们还是能津津乐道好久,并笑呵呵的告诉他们,玄虎城主唯一的孙女朝阳县主陈瑶光马上就要被册封为玄虎少城主了,据说册封夜宴的当晚,一千响的花垣烟花将再次在玄虎天空中点燃,若想到时候品赏难得一见的烟花奇景,客人一定要多留几天啊!

 

“哎,我刚从花垣过来,这陈瑶光不是花垣城少城主吗?如何又要变成玄虎城少城主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客人听我老汉细细道来。”

 

…….

 

宴会结束后,精力已经完全透支的小千一上马车就像是全身散了架的木偶一样扎进韩烁的怀里,一句话都来不及说。韩烁吓得连忙摸了摸小千的额头,又比较了自己额头的温度,手感略有些发烫,隔着稀疏朦胧的月光,韩烁拉起小千的右手,韩烁心里一沉,手腕经络颜色又深了几分,他撩开帘子,让白芨亲自赶车赶紧回少君府,自己急忙脱下身上的外套把小千裹的紧紧的,深怕再让一丝凉风让小千着凉。

 

“韩烁……我好难受。” 小千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肠子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粗暴的拧巴在了一起,不,这何止是拧巴在一起了,简直就是拿她的肠子当绳子,打了一个大大的死结啊,这疼的她直抽抽,在宴席上她一直在不停的掐自己的大腿来保持清醒,这么重要的宴席,她怎么可以当众失仪给韩烁和花垣丢脸…….这该死的疼…….她该不会是得阑尾炎了吧……

 

小千气若悬丝的含糊之语让已经吓了没了三魂的韩烁愣是又逼走了两魄,“小千,我们快回府了,马上就到了。”

 

白芨一路心惊胆战的飙车回到了少君府,韩烁一边给小千输送源源不断的精纯内力来稳住心脉,一边赶着梓锐去煎药,又让白芨拿着他的名帖去请方外谷在玄虎城医馆的主事人来府上给小千看病。

 

小千浑身乏力的蜷缩在床上,体内气息四处冲撞,难以言说的不适感在喝下极其苦涩的药贴后愈加难以压制,即便是含下了几颗蜜饯也反而是让口中的苦涩腥甜之味只增不减。

 

即便是虚弱到睁不开眼睛,小千依旧右手紧抓着韩烁的左手不放,仿佛一放手她就再也抓不到他似的。

 

“小千,我就在这里,我不会走的。” 韩烁一遍一遍用手帕擦拭着小千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温柔的安慰道。

 

喉咙下似乎已有一股黏糊糊的液体要喷涌而上,她勉为其力的咽了咽喉咙企图按下这股不要命往上冲的冲动。卧房内熏香今天莫名浓郁的格外呛人,呛的她又不止的开始咳嗽,趴在床边的韩烁连忙将她扶起,熟练的替她抚背顺气,他从未见过小千出现这么严重的反应,是他没有照顾好小千,他今天就不该一时兴起带着小千和母亲比试骑马,他怎么这么不懂事……都是他的错……

 

老天似乎觉得对陈小千的折磨还是不够,韩烁不可置信看着地上飞溅四处的黑血和瘫在他肩上一动不动失去意识的小千,他满脑子只剩下陈楚楚的那句当时听起来是咒骂,但现在看上去确实事实的话在耳边反复回想:

 

“韩烁,陈芊芊活不长久的,没有人可以逃过“长眠”的!”

 

不,没有人可以分开我和小千,我可以救小千的,我就是她的药,我可以保住小千的。

 

…….

 

“少君,大夫来了。” 清心医馆的主事人文清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跨进卧房,身后还跟着这个背着个大药箱的小助手。他与韩烁本就是旧识,当初让韩烁去方外谷求医的正是他,没想到这么多年兜兜转转,少君夫人的亲姐姐竟成了方外谷的少谷主,现在少君夫人喝的药也是他亲自配好后送到少君府。

 

文清也没同韩烁过多寒暄,一番望闻问切后,心中约莫有些想法,少君夫人如今的症状可能并不是着凉和“长眠”余毒引起的,至少病因应该不是这个,“少君可否告知少君夫人这段时间的日常饮食?”

 

“您是怀疑有人在小千的吃食里动了手脚?” 韩烁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从来了玄虎,小千的每日餐食送到小千面前都有专门的人尝菜试毒,这个环节不应该有差池的啊…….难道………难道是慢性毒药?

 

韩烁让白芨把小千来少君府后每日的饮食记录拿给文清查看,“贝母炖鹧鸪,党参乌鸡汤,山药茯苓包子,参枣米饭,当归生姜羊肉汤,八珍糕……..” 一眼望过去,这饮食皆是补气温养的药膳,并无不妥,难道是他想错了?

 

“少君发现夫人身子不适是在今晚宴席结束之后,但我看夫人状况,我贸然猜想夫人在宴席当中应应当就感觉不适了,文某冒昧想知道今晚宴席上的菜色。”

 

小千今日在宴席上的确话不多,进食其实也少,但韩烁以为是因为她一贯晚上食欲不佳的缘故,所以没有多想。想到此处,韩烁第无数次陷入自责,用力握紧拳头,无力之感油然而生。他明明是小千身边最亲近的人,他明明应该是最应该察觉到小千身子不适的人,他当时明明就坐在她身边,为什么他还是没有发现不妥,到头来,他却还是没能好好保护她。

 

小千明明那么怕疼…..她到底是靠什么样的意志一直撑到宴席结束,陪着母亲看完烟花的…….看烟花她拉着母亲说话的时候,一如往常活泼灵动,完全看不出半点不适的苗头啊!

 

文清听罢韩烁的描述,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助手惊慌的脱口而出,“十八反十九畏,玄虎有人要害少城主!”

 

“什么?!” 韩烁满眼震惊的闻声而起,这才发觉说出此话的助手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她不是这次随小千一同来花垣的那几个学生中的其中一个吗?

 

“你是…….” 韩烁紧皱眉头,一时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她好像姓……..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贸然失仪了的小助手难为情的看了眼身边的文清,小声说道,“我叫谈允贤,是这次花垣使团里的学生之一。”

 

 

“你刚刚说什么,十八反十九畏,这是什么意思?” 韩烁现在不想知道谈允贤一个花垣学生怎么会和玄虎医馆的大夫产生联系,他更在意的是她刚刚说的那句话,有人要害小千?

 

“半蒌贝蔹芨攻乌,藻戟遂芫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 见韩烁没有过多询问自己的事情,谈及专业, 谈允贤心中那一丝丝胆怯之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刚刚韩少君提及今晚宴席上的菜品有草乌炖肉,之前少君曾说少城主最近常有进补贝母炖鹧鸪,这贝母与草乌药性本就相克,再加上这草乌若是去除毒性不当,本身就是一味剧毒,为何今晚参加宴席的人这么多,却唯独我们花垣的少城主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不是明显有人要害我们少城主吗?”

 

Chapter 39: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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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文清再三保证谈允贤是他所见同龄之人中医术最好的人,但看到谈允贤拿着寒光毕露的银针往小千身上扎的时候,韩烁心里还是不免将她与陈沅沅放在一起比较,如果陈沅沅在这里的话,这针扎下去的疼意会不会更少些。

记得之前陈沅沅每次来月璃府给小千施针的时候,小千总是像小孩子一样不情愿的把手伸出去,然后转头闭眼趴在他的肩上,说是这样就不会觉得疼了。

韩烁让白芨好生客气的送文清和谈允贤回医馆抓药,梓锐把刚煎好的药放到了内室,抬头只见韩少君跪坐在床边,单手撑着额头痴痴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城主, 虽然他平日里总是和白芨吐槽韩少君总是屡次让他家主子陷入各种危险,但经历了这么多风波,拥有一双雪亮眼睛的他如何又看不出来少城主和韩少君之间的心意呢,他之前看戏本子的时候,故事结局都是姑娘同公子苦尽甘来,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怎么同样的故事到了少城主这,为何总是苦难多一些,欢乐少的可怜呢….

韩烁看着依然昏睡的小千,接过梓锐刚熬好的如墨汁一般黑的药汤,这汤药散发着浓烈难以名状的气味,恍惚间竟让他想起了去花垣前那三年难挨的日子。他现在都快忘了,自己当时也是这么一天天喝药熬过来的。只是从什么时候起,小千怎么也过上他没治好心疾前的生活了?

是不是有人要害小千,他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吗,若让他知道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打小千的主意,那就不要怪他韩烁做事下手狠毒了,倘若让他知道这是韩怀仲的手笔,他不介意用手上的东西让玄虎朝堂再乱上一些,也让跟着韩怀仲的人看看他们推崇的人都和外人许诺了些什么……

韩烁喝下一口药汤,再小心翼翼的渡到小千嘴里,汤汁熬的极其苦涩,他不过是含在口中,舌苔已经刺激到感受不到任何味道,若非有着极大的毅力,常人喝一口必定是要忍不住立刻吐出来的。如此周而复始,过了片刻,韩烁手上的碗终于见了底。

想必是药汁太苦了,睡梦里的小千的双眉不自觉的再次紧蹙,“蜜饯我都备下了,等你醒过来,我就喂给你吃,好不好?”

今天他这么大动静,如果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不出明日,小千的消息就该传到城主府和鸿胪客馆了。花垣少城主在玄虎城突然急病,好巧不巧还是在城主夫人宴席后,这又会引起多少波澜和非议。花垣同玄虎的两城明面关系如今好不容易不再相互敌对,只怕是有人不希望看到玄虎和花垣走的太近.......

……..

韩少君先是大晚上的在城里飙车差点撞伤路人,又是夜里延请城中医馆的大夫,整个少君府整晚灯火通明的,不出韩烁所料,小千昏迷的事情翌日白天的时候就传到了城主府,也传到了鸿胪客馆,不仅城主夫人来了少君府,刘司银也闻讯而来,脸色极度不好。

“刘司银请放心,芊芊的事情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韩某作为玄虎少城主一定给花垣一个交代。”

韩烁隐去了“长眠”部分把整个事情来龙去脉说与花夫人和刘司银听,刘司银刚从谈允贤处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的确是震惊愤怒,心里对玄虎的不信任感又加了几分,玄虎男人说一套做一套也是常有的事,但耐着性子听完韩烁的解释,发觉有些事情的确太过巧合和明显,像是在故意想让她们重新挑起对玄虎的不信任和敌意。 刘司银在花垣官场沉浮十几年,这种挑拨离间的手段见的何其少。

这段时间刘司银时常出入城主府议事厅,花垣有意同玄虎开放通商的事情玄虎六司高层官员多是已经知道大致框架的,关于通商条陈框架,玄虎这些官员还处在试探和考虑的边缘,这些男人看她一个女子单枪匹马的同他们在一张桌子上谈判,一开始还多有不懈怠慢,还试图和花垣提出更过分的条件,以为有机可乘,却不知在她刘月霜眼里,她面前的这些不认真对待她的男人不过是一群可悲的井底之蛙啊!在几次她极度“雅量”并有理有据的反驳掉对方不切实际的条件后,这些男人终于把她当做了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开始回归正常的谈判过程中,目前进展很顺利,如今发生少城主食物相克中毒事件,看到是有人不希望这谈判继续进行下去啊。

花夫人亲自送走了刘司银后又留下来看了看依然沉睡的小千,明明是带着最大善意来的孩子,为何却要承受最深沉的恶意,她摸了摸小千的额头,低烧已经退了,兴许是早上刚喂了药的缘故,小千此刻全身发汗的厉害,她叮嘱韩烁赶紧给小千换一身衣服,这冷热交替不好生照顾,再着凉发生高热就不好了。

或是体力耗尽的缘故,小千整整睡了两日才悠悠转醒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趴在一旁眼睛布满血丝,满脸憔悴的韩烁,见她醒来,韩烁说话都带着些许颤抖。

“小千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的?”

“白芨你还不去请大夫过来?”

………

那天晚上是不是吓到他了,她失去意识前握住他的手的时候便感觉到了他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急促的呼吸,死死的把她护在怀里。

“感觉比之前舒服多了。” 明明感觉睡了那么久,奈何还是感觉全身轻飘飘的,竟使不上半分力气。小千咬着嘴唇试图努力支撑起左手。

韩烁忙不迭的扶起小千,“你别急,我来。” 他贴心的拿过一个靠垫放在小千身后,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外袍披在她肩上,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还是不放心的又把盖在小千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小千拉着慌忙无措的韩烁坐下,轻轻的摇了摇头,“韩烁,我真的好多了,你不用这么担心。我…….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就像食物中毒一样,到后面我都没意识了。”

韩烁低头不语握着小千的手,心里只是深深的后怕,他多怕小千又会像之前那般长睡不醒,他还没没找到鹤羽白,小千这次若是醒不过来该怎么办,他该怎么活…….

“你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韩烁拨开小千额头上的乱发,“小千,如果…..如果你之后感到身体不舒服的话,不管在什么场合,都立刻告诉我好不好,不要忍到最后撑不住才让我知道,我是你的夫君,无论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和你一起承受的,你不用顾忌任何事。”

小千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搓到只感受到无尽的苦涩,开口想要解释,却也知道解释消除不了什么问题,“好,我答应你,我有任何不舒服的话,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立马告诉你,好吗?”

“小千,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永远都会呆在你身边的,你只要一转头就能看见我。”

是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其实也不好。梦境里,漫天黑烟,她被扑不灭的烈火所围,她转过头,身边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那个时候,她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Chapter 40: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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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君,药物相克的事情属下刚刚查清楚了。” 小千这两天卧床休息的时候,虽然韩烁一直没出少君府,但白芨在他指示下忙前忙后的调查小千药物中毒事件。

 

白芨说此话的时候韩烁正小心翼翼的一小勺一小勺的给半靠在床上的小千喂刚熬好的粟米羹,他轻“嗯”一声示意白芨继续说下去。

 

“最初的宴会菜单是没有草乌炖肉这道菜的,城主府膳房的厨子说宴席的前几天有一个定期给城主府送货的商家让手下人送了一批上好品质的草乌到府上,他检查过确认都是去除毒性后的草乌才收的,草乌炖肉这道菜也是这之后才加上的。”

 

既然草乌本身已经去除毒性,那就只剩下药物相克这一种可能性,“那个商人最近的行踪有没有查?还有少君府这边呢,有没有人这段时候有意来查过小千的日常膳食记录?”

 

“奇怪的就在这里,那个商人送完草乌好巧不巧的就去北疆关外送货了,到现在我们的人也没查到什么消息,属下已经派暗卫沿途调查,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白芨百思不得其解的挠了恼下巴,“我们府上膳房的人我都查过仔细询问过一遍,也并没有查到相关的可疑人等啊。” 这事出的分外蹊跷,但就是怎么查都查不到线索。

 

小千微撅着嘴指了指韩烁手上还剩一半的粟米羹摇了摇头,“真吃不下了。” 她醒来之后被文清那个大夫硬灌了无数贴药汤,嘴里满是苦涩之味,现在哪还有半点食欲。她定要写信同远在方外谷的陈沅沅告状,文清开的药比她开的竟苦上十倍不止。

 

“乖,再喝两勺,这半碗还没到呢,你吃这么少,身体怎么撑得住?我让膳房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黄豆糕,吃完这两勺,我让丫鬟把黄豆糕端上来,给你去去药味,好不好?”  韩烁又舀了一勺,用嘴轻吹了吹,才递到小千嘴边。

 

小千不情不愿的又喝了两口,“让她们把黄豆糕送上来吧。” 韩烁把碗放到身后的桌子上,头一抬示意白芨去膳房看看黄豆糕有没有做好。

 

“若是有心想知道我平日里吃什么,也不必刻意收买人来膳房试探,既然城主府有固定送菜送货的菜贩子,少君府肯定也有,这每次送菜的人不可能总是同一个人,只消有几次换成自己人,趁送菜的时候进几次膳房,脑子灵活一点的人,看几次也就一目了然,还需要问吗。” 她写的明明是大女主传奇励志权谋剧,但她怎么感觉现在过成推理破案剧呢?

 

这些道理韩烁也想到了,所以他准备下一步让白芨去问问给少君府送菜的商人宴会前段时间来府里送货的人都有谁,这个不难查,只是那个送草乌的商人,现在人在关外,不好查啊。“只是现在给城主府送草乌的商人信息还问不出来,现在危险还没清,这段时间你的所有吃食都会过白芨和我的手,药膳那边也不会再犯一样的错误。”

 

 

“要查那个商人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既然问不到他,那还可以问他身边的人,他总不能是一个人住吧,既然能给城主府供货,那肯定不会只是一个行商,这个人应该有他的商铺,有伙计,有家人,你可以让你的人寻问下这些人,如果他真的和韩怀仲有联系,那应该会有陌生人来往的痕迹吧。” 记忆里一般刑侦剧好像都是这么查的吧,大撒渔网,然后挨个询问排查缩小范围,如果这般都查不到……..要么就真的巧合他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要么就是韩怀仲做事滴水不漏,没留下一点可以让人看出来的蛛丝马迹。

 

原本并无头绪的事情经小千这么一点拨,韩烁顿时茅塞顿开,豁然开朗,动容的倾身亲吻了一下小千的额头,“娘子聪慧,还说不是天上的神仙。”

 

如果她真的是神仙就好了………

 

“你这几天都呆在少君府,没去城主府处理事情,父亲没来抓你回去处理公务?” 小千已经醒来两天了,再加上她昏迷的那两天,韩烁应该整整四天旷工了,依韩烁父亲的性格,一顿训斥早该来少君府了。

 

韩烁宠溺的捏了捏小千的鼻子,“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要紧的公务已经处理的都差不多了,其他的杂事都可以让其他人处理。父亲那边,母亲说她会看着,让我别担心,专心看着你就好。”

 

就在韩烁捏小千鼻子的时候,小千的注意力一瞬间又落到了缠上绷带的左手腕,“你的手怎么又受伤了?怎么伤到的呀,疼不疼啊。”

 

韩烁悬在空中的左手突然一滞,不自然的垂了下来,拉起袖子遮住左手腕,“煎药的时候我心里着急,倒药不小心没拿稳撒到左手上了,我让白芨帮我处理包扎好了,已经没事了。”

 

小千半信半疑的望着韩烁,她还记得上次她发烧那次,韩烁也是左手腕受伤,理由也和这次差不多,但以她对韩烁的了解,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思浮躁,粗心大意之人啊。

 

韩烁被小千难得认真的眼神盯的背后升起一片凉意,生怕她不依不饶的向他问个明白,正在这个十分紧张的时刻,幸得白芨及时端着刚出炉的黄豆糕回来成功缓解了他们之间的

 

“刚出炉的黄豆糕,小千你尝尝!” 韩烁脸上重新浮起笑容,把黄豆糕端到小千面前,格外殷勤的拿起一块递到小千嘴边。

 

小千的注意力果然不出韩烁所料的被甜而不腻,松软可口的黄豆糕带走了,没有再开口问起左手腕受伤之事,韩烁一边投喂着黄豆糕,一边同小千聊着韩怀仲之事,没过多久,小千身体越发困乏的厉害,便又喝了一碗安神汤睡了过去。

 

韩烁替小千重新盖好了被子,出门望天,一轮满月高高挂在天边,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许愿的时刻。

 

“韩某甘愿用自己的龙骨血养着小千,希望小千可以早日摆脱长眠的折磨。”

 

TBC

Chapter 41: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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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韩烁手上的已经不知道第几碗药汤,小千内心深深的叹了好大一口气,身子拖了七八日才好不容易恢复的七七八八,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邀请她回答某乎的“身体不好,需要天天吃药的生活是一种什么体验?”,现在的她一定可以洋洋洒洒声情并茂的写上好几千字。

 

“大夫说你身子好的差不多了,这是他嘱咐的最后一贴药了。” 看到小千神色恹恹,韩烁也是心疼要紧,小千这些天灌下的药比他之前心疾最严重的时候喝的药只多不少,文清同他说小千体内本来就有“长眠” 余毒,这次药物相克,倘若当晚小千再多吃一点草乌,那就是致命量了。

 

小千默默接过药碗,三口并两口的把药灌下,看的韩烁欲言又止的,口中一边说着“慢点慢点”一边轻轻的替小千顺气。

 

“小千,你的事情,果然和韩怀仲有关系。” 韩烁把小千冰凉的双手拢在手上反复揉搓着,企图传递一些暖气。前两天,关于城主府商人周边人排查的情况就递到他书桌上了,小千猜的没错,他的暗卫找到了那个商人府上的老奴,只消威逼利诱片刻,那老奴便久把自己知道的都吐了出来,说是前段时间有个陌生男子经常出入府上,同商人交谈了好几次,宴会结束那晚,商人就急匆匆收拾包裹去了关外,临走前还嘱咐了老奴到外面躲一躲,老奴不明所里,后面两天也见没什么人府上兴师问罪,也就没把商人的话当回事,依然留在府上看家。

 

韩烁通过老奴对陌生男子的描述,基本就确认那个陌生男子就是韩怀仲身边的得意心腹,他命人稳住老奴,继续装作风平浪静的模样,关外找商人的暗探还没有回来,光靠老奴这么一个人证还不能完全说明小千中毒的事情和韩怀仲有关系。

 

小千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韩怀仲为什么这么希望她出事呢?从表面来看,她同韩怀仲并没有过节啊,除非是他不希望看到玄虎和花垣交好,又或者…..是有人希望她死在玄虎,回不了花垣。

 

想起前段时间留守花垣的孟过传过来的信,信上说有从玄虎方向来的人正在暗地里同陈楚楚接触,但因为离的距离太远,看不见来人的面貌。想到这,小千的右眼皮又跳了跳。

 

小千把这件事同韩烁提了提,韩烁朝小千的掌心呼了几口暖气,“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吧,潜行暗探这类事毕竟不是孟过他们的强项,我让暗卫去查吧。” 

 

关于玄虎有人暗中和陈楚楚接触的事情,守在花垣王陵的暗卫其实早就写好了报告递给了韩烁,带头接触的人不是其他人,而是原本应该在边疆练兵的韩煜!

 

韩怀仲,你想要的也太多了!

 

……

 

小千大病初愈,韩烁也被他的城主父亲抓了回去处理公务,她一个人在少君府上百无聊赖翻着韩烁帮她收罗打发时间的话本子。她这中毒事情过后,大家好像都知道她身子不好了,刘司银也好,花夫人也好,要么是亲自来少君府汇报工作,要么就是婆婆来关心儿媳妇,总之她就没有再出过一次少君府的大门。韩烁也说她如今身子还没好利索,再加上藏在暗处还有随时有可能要害她的幕后黑手,小千一个人出去,他实在是不放心。

 

前段时间她白日里时常同林七和陈念念她们在玄虎城逛街压马路,林七带着她们把玄虎好吃好玩的都逛了遍,那段时间如果有人看到几个穿着花垣衣着的年轻女子叽叽喳喳的在玄虎各类商铺逛吃逛喝的,那必定就是林七陈小千她们那条靓丽的风景线。

 

小千百无聊赖的望着上头的房梁,思绪一下想象起韩烁十六岁被诊出心疾的生活,曾经在练武场上生龙活虎的少年可曾也像她如今这般呆在这方寸之间无所事事?

 

“少城主,这是林七刚刚派人送来的帖子。” 梓锐把刚刚下人送过来的帖子递给趴在美人榻上无所事事的小千。他自从来了玄虎后,活的是比陈小千还清闲,在花垣日常伺候少城主的活,到了玄虎反倒是韩少君基本都代劳了,他这一个名义上的少城主贴身仆倒像是来玄虎放长假休息的……..

 

听闻是林七,刚刚还兴致缺缺的小千立马弹起,三下五除二的把信撕开,看了几眼信上的内容,心里笑开了花,“林七这波可以,她家在玄虎城附近的温泉庄子这两天修缮好了,问我想不想和她去庄子上泡温泉~”

 

“那少城主的意思是?” 梓锐在一边顺势搓着小手手,期待着问道。

 

小千看着手上的信,“去,当然去!你去趟林七家,问问她什么时候去!和她说我随时都可以。”

 

“好嘞!” 梓锐转身正准备出门,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站在门口听了半天面沉如水的韩烁和跟在后面死命使眼色的白芨。

 

正是因为怕小千一个人在少君府孤单无聊,韩烁在城主府下紧赶慢赶的处理完之前拉下的部分公务就顶着父亲气的直痒痒的脸色直接告退骑马回奔少君府,可谁知一进门不仅没有看到娘子的欢快笑脸,反而听到了她背着他要和和林七去什么劳什子温泉庄子泡温泉,如果哪一天他又被气出心疾,一定是被陈小千气出来的。

 

话说林七什么时候和小千走的这么近了?小千是忘了之前在花垣的时候林七还生生抽了她二十七鞭吗?这还没过多久呢,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当真是没心没肺!

 

白芨难得有眼力见的把梓锐一把拉到屋外,远离他们主子的战场,别看少君现在生气,到时候还不知道谁哄谁呢!

 

小千略有些心虚的望向瞪着一双湿漉漉大眼睛显得极度委屈的韩烁,若再仔细观察,胸口起伏的也颇为明显,她刚刚看到韩烁,才想起来她好像忘记和她的夫君报备一声了。

 

“你回来呀!” 小千几步并做一步直接扑到韩烁怀里,“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呆在府里有多想你的。” 她把双手挂到韩烁的脖子上,声音里的甜度绝对三个加号起,韩烁一向最吃她撒娇这套的。

 

“娘子这是打算对为夫撒娇来蒙混过关吗?” 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语气到底还是软了几分,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娘子,他怎么舍得怪她。韩烁顺势抱起小千,把她重新放回到美人榻上。

 

“娘子答应的倒是挺爽快的,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林七这么要好了。” 韩烁拿起桌子上的橘子剥开皮,剥下几瓣送到小千的嘴边,“就好像忘了之前那二十七鞭是谁打了。”

 

嗯~这橘子真甜!“二十七鞭翻篇了啊,再说我也不给她放了二十七只老鼠了,我们早就扯平了,再说了,人是会变的,经历了这么多,林七怎么可能还是原来的林七呢。”

 

“你对林七倒是了解,那我呢,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现在玄虎城对于小千而言是危险重重,天知道韩怀仲那只老狐狸又会出什么招数来害小千。 

 

小千握住韩烁正在剥桔子的手,把他手上剩下剥好的桔子送到他喋喋不休的嘴里,“甜吗?”

 

“甜。” 韩烁被小千突如其来的投喂打断了思路,慢慢吞咽着嘴里的桔肉。

 

甜就好,刚刚他浑身散发的醋味,还以为他刚从酿醋场出来呢,真是的,连林七的醋都吃。“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也不能因为将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的意外就一直呆在少君府不出去吧。如果韩怀仲真想对我下手,以他竟敢在母亲生辰宴做手脚的胆子,守卫重重的少君府也拦不住他的。”

 

韩烁正想反驳,想说的话顶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韩怀仲的为人他是知道的,狠辣决绝,若下定决心做一件事,便会不顾一切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做。

 

“况且泡一泡温泉对我身子也有好处,之前沅沅跟我说让我有时间泡一泡药浴,活络筋脉。我是打算让林七帮我弄药浴温泉的。”

 

韩烁捏了捏小千肉肉的小脸,“那我和你一起过去,你一个人和林七去,我不放心。”

 

“那我和林七去泡温泉,你去干嘛呀,玄虎的民风还没有开放到男女混浴吧。” 

 

“总之我就在庄子上等你。” 韩烁一本正经的强词夺理。

 

韩烁叫来白芨,让他去通知林七,他韩烁也会和小千一起去温泉庄子,他看过几日的休沐日就挺好,就订那天吧。

Chapter 42: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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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七家新修缮好的温泉庄子在离玄虎城大约十几里的蓝田郡风雩山下,这放到小千那个世界绝对是妥妥的名胜古迹,而且还是要买票排队进去人挤人的那种,那能像她现在这样,一个人在偌大无外人的温泉池里肆意撒欢,还不要钱。

林七坐在温泉池子边上,只是将脚浸入温泉里,有一下没一下拍打水花,她约陈芊芊来庄子上泡温泉,是想和她聊聊未来花垣和玄虎通商计划,她是商人,只消鼻子闻一闻就知道如果将来花垣同玄虎通商之路打通,必定是“钱”途无限。林家若能代表花垣在这个协议里扮演一个重要角色或者拿到什么好条件,她都可以想象到白花花的银子从天而降,林家也能再次东山再起。 没想到韩烁今天也随陈芊芊来了庄子,此刻阿衍正在和他在花厅下棋喝茶,估计也会聊到此事,倒也省了一次到时候再单独约一次韩烁。

 

“在想什么呢?约我来泡温泉,自己又什么都不说,这可不像你啊,林七。”  温泉新鲜劲过去的陈芊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游回到她脚边,半个身子侧靠着石阶,两只手撑着被温泉热水烧的双颊通红的小脑袋。湿漉漉的头发散落无章的披在背后,正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陈芊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洞察人心了?“陈芊芊,和你商量一件事呗。” 林七从来也不是扭捏之人,她往陈芊芊边靠了靠,便把自己心里的盘算一五一十的同陈芊芊说了清楚。

 

“据我所知,花垣和玄虎通商谈判的事情还没有对外宣布,这是哪阵风把消息吹到你耳朵里的?” 小千拿起放在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一抿,清新扑鼻,茶香四溢,唇齿留香,是好茶!

 

林七得意的摇了摇头,“当然是我敏锐的鼻子嗅到的。” 小千托腮摇头表示不信。“好啦,刘司银和你一起过来的时候我就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后来刘司银多次出入城主府,再加上玄虎城主最近在朝堂上也有偶尔提及到乌石矿商路一事探大家口风,你家韩少君前段时间除了在整顿边境军备的问题,就是在和玄虎司银凑在一起,而且你这一次过来,我看除了给城主夫人送的贺礼,你让我帮忙卖的布匹,首饰和茶叶也不少哦,这些事情放在一起,要猜不到才傻吧。”

 

“对了,我给你的货物卖的怎么样?” 林七这一提,小千倒想起她精心挑选的“样品”。“还剩多少?”

 

林七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小千,仿佛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小千,“剩?你给我的那些货物我上架还不到三天就卖光了,我那价格还是往高了卖的,都这样了,那些贵妇还问我什么时候有下一批呢,陈芊芊你对我们花垣的货物也太没自信了吧!”

 

“你没诳我吧?” 对于玄虎百姓是否能喜欢花垣产品,小千自己心里都不能打百分之百的包票,毕竟两城历来不睦,她也怕两城通商之路打通后万一没有最后效果不若之前预料中那般热烈,辜负了韩烁和城主的期望。

 

林七气不过的戳了戳小千的脑袋,“我拿这个诳你有什么好处?” 说罢,她又往小千身边靠了靠,“不过说真的,也许阿衍说的是真是对的,你和韩烁在一起,或许真的可以给花垣和玄虎带来新的东西。”

 

自从在鬼门关同死亡擦肩而过,阴差阳错来到玄虎城后,在见识了玄虎城的风景,了解了之前她之前非常看不起的韩烁十六岁之前的故事,她才明白当为什么陈芊芊在教坊司说别看不起韩烁,他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欺负。难道当初陈芊芊早就收集好韩烁的情报?同晗衍成婚 ,接手晗家生意过后,认真做起生意后,她才知晓原来同陈芊芊在花垣从小到大的赌气打闹是多么的浪费时间,她双亲走的早,若是没有不离不弃的林管家这些年的在旁呕心沥血的打理,林家只怕早就被她糟蹋光了。

 

林七在没来玄虎之前,也是想当然的以为玄虎男子粗鲁不堪,各个都是莽夫,直到她遇见晗衍,她才明白,她才明白什么叫“人有坏人,妖有好妖”这么一说,这么比喻貌似是有点不对,但晗衍就像是上天给她打开的另外一个世界,她才明白原来的自己是多么的孤陋寡闻,也明白了陈芊芊这次来玄虎想缔结两城和平,打通两城商路的用心。

 

“只怕还是有人不希望有新的东西出现在玄虎啊。” 一想到韩怀仲小千脑袋瓜就头疼,这两天韩怀仲小动作不断,玄虎城司天监的人同城主和韩烁上奏折说最近萤惑自十月中旬以来就在昴毕之分野逆行,此乃不祥之象,玄虎恐染灾祸,望城主少君早做决断。

 

萤惑就是天上的火星,而昴毕之分野指的就是玄虎,而她陈芊芊正好就是十月中旬来的玄虎,所以也就是在那位说句话都要喘几口气的司天监监丞眼里,她陈芊芊就是那个导致火星逆行的身带灾祸之人,所以当梓锐和她说起这些天突然在玄虎城流传甚广的和她有关的天象之事时,她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她怎么知道火星要在这个时候要逆行,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哎,林七,你觉得我像是身带灾祸的人吗?” 小千转过身,重新把全身浸到温泉水下,闭上双眼,氤氲水汽夹杂着浓郁的混合药香,耳边只听的到温泉池外树上时有时无的鸟鸣声和身边轻微的温泉水响声,城主的反应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韩烁当时在议事厅就直接把那个司天监监丞怼的对方第二天就告老还乡,朝堂议论纷纷,毕竟在这些官员眼里,她陈芊芊就是一个迷惑了他们少君的祸国妖女,引得少君对她言听计从,甚至不惜玄虎利益也要对敌城开放商路。

 

一股温热的泉水冷不丁的泼在小千脸上,“林七你做什么呀!” 小千恼火的用手胡乱抹干脸上的水泽,随即反击朝林七撩了一身热水。

 

“我是泼醒你,陈芊芊!你身带灾祸?你身带灾祸当初抢龙骨的时候天雷怎么就没劈到你月璃府上?” 林七一提起这回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又朝小千泼一脸水,“你身带灾祸还能作死炸福脉都能给你炸出黑水矿?你身带灾祸你武功全无还能拿武试擢选第一?陈芊芊你是不是食物中毒的时候脑子也给毒傻了!”

 

林七气的连朝小千翻了N个白眼,“陈芊芊你给花垣争点气好嘛!一个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胡乱说的话你都信,我是不是该担心你这个花垣城少城主以后处理政事该怎么办?” 说罢还不解气的用手指了指站在温泉中间一脸被吓到的小千,“你一个人好好泡药浴吧!气死我了!” 林七气呼呼的起身拿起身边椅子上的外袍就转身离开了。

 

“我也没说我信啊………” 林七这咋咋呼呼的性子怎么比她还厉害,她不是还是要谈通商之后林家的合作吗?这还谈不谈啊!她本来还想着四六分的,这次林七错过这家店,下次再想谈,就三七分了!

 

小千一个人默默的游回到温泉池边,两手抱膝,靠墙假寐,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哎,算了,难得有机会享受一个人包全场的体验,不气不气!

 

……

 

“这位娘子在想什么呢?” 一个熟悉的慵懒声音从背后传来,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眼睛,耳边响起有人入水的哗哗水声,小千嘴角微翘,拨开那只有着薄薄一层茧子的大手,一身中衣已然湿透的韩烁正赫站在她面前,眼神缱绻而炽热。“韩烁,你怎么来了?”

 

韩烁右手撑着石壁,把小千包进自己的怀前,“如此良辰美景,两人同赏才是正道啊,怎能留娘子孤身一人呢?”  看到小千肉眼可见的羞涩脸红,韩烁情不自禁的倾下身子,尽情品尝着怀里橙子的清香。

 

这算什么 ?温泉play? 不过有一说一,韩烁的身材是真好啊!如果说在没治好心疾前他身子还略显单薄,那喝了龙骨恢复平日的练武后,韩烁的身材同在现代的彭某晏相比,完全不分上下啊!

 

不知不觉小千的双手已经挂在了韩烁的脖子上,两人额头相抵,喃喃细语,韩烁反复揉搓着橙子,就差一口就可以吃到橙子肉了,“韩烁,这…….这可是林七她家的地方…….” 小千努力的抓紧最后一丝清明。

 

“周边已经清场了,这里就我们俩,娘子不用担心。” 韩烁爱意盈眸,悄悄咬了一口橙子的耳垂,然后在耳边轻轻吹气,“况且为夫已经和林七的夫君商议好了,这个温泉庄子为夫买下来了,所以娘子说错了,这是我们的庄子。”

 

玄虎少君真是虎啊!这得多少银子啊!

Chapter 43: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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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

 

……….

 

那一瞬间,他明明再快一点就可以握住她的手的,但就是差的那一点点,偏偏就残忍的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不知所措的小千就像是山涧落石一样毫无征兆的坠落到了深不见底的谷底,手中只空留他最后拼尽全力去触及小千的手却最终只扯下的她衣袖上的一小块绣着花纹的残布。

 

这是他第几次看着她的小千深陷危险的泥沼而束手无策?韩烁,你不是一向说自己是无所不能吗?你不是无数次说过往后会好好保护她吗?为什么你却一次都没做到呢……. 如果他伸手伸的再快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抓住小千的手了!

 

他为什么没能随着小千一起下去,白芨为什么要拉住自己…….小千不会武功,从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她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那个可怕的念头就像是被谁强行拉到他停止思考的脑海里..

 

不会的! 小千是创世神女,是他的女主角,她有什么来着? 啊,对,主角光环,小千之前说过的,男主角和女主角有主角光环护身,不会轻易死的,他的小千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他一定会找到她的……

 

……….

 

“少君,我们的人已经全数派下了,只是风雩山这带只是外围多有人烟,越往深处,越是人迹罕见,野兽毒虫随处可见,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猎户也不会轻易往这山里走啊。”  白芨看着眼前举着火把在深林里从白日走到夜里也不曾有过片刻休息的少君,再回头想想今天白日里的情景,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偏偏今日凑巧都碰到一起,他这个读书不多的人也只能道一句天道残忍,世事无常…….

 

今日白日里本来一切都还好好的,少君和少城主在温泉庄子用好早膳后便坐上马车准备回城里的,他原本以为回去的路上应该是一切风平浪静的,谁知道车走到一处僻静山谷处两边密林里突然冒出几十个流寇模样的人毫无征兆的朝他们袭击,马车被那群流寇攻击的没支撑多久就四分五裂,少君护着少城主骑着马一边不停击退着朝他们冲来的人,一边握紧马匹缰绳准备找一个开阔 地方一举剿灭这帮人。

 

少君这次带的暗卫虽然不多,但如果是对付寻常流寇理当是不再话下,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眼前这些看似是流寇的人各个武艺高强,几番交手下来,他便就看出来这是一帮伪装成寻常流寇的刺客!看着他们围攻少君和少城主的架势,只怕幕后黑手要的就是少君和少城主的命!

 

但是即便加上少君同他,他们在人数上也是少于对方刺客,如今这般状况,如果硬碰硬只会落下风,再加上还有少城主同梓锐这两个不会武功之人,更是难上加难。少君同他对视一眼,心里明白此刻强行突围才是上策。

 

他抢过一匹马,拉起老早就躲在一旁的梓锐,正准备同少君一同杀出包围圈,谁料这个时候更邪乎的事情随之而来,他们脚下的大地突然就像是被谁念了咒语一样不断激烈颤抖,刹那间,周围大风四起,山谷落石无数,黄土漫天,天地瞬间了无颜色,他们周围的刺客也惊恐万分,慌乱之中大部分也因山顶落石砸中意外失了性命。他心中大骇,风雩山是玄虎的圣山,难道是他们这般血腥搏斗唐突了在此处的山神,山神发怒了?

 

什么都来不及细想,后来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到谁也拦不住少君和少城主的马受到惊吓失控癫狂而把少君硬生生的摔到地上,也拦不住那匹马带着还在马背上少城主往远处的悬崖一路狂奔而去,那时山神之怒虽然相比之前已经减轻了许多,但他依然难以找到平衡重新站立起来,少君却不管不顾一边嘶喊着少城主的名字,一边连滚带爬的往悬崖方向跑去,只是就算少君最后勉强施展轻功赶上马匹的速度,但终究偏偏还是差了一步,少君拼尽全力还是扑了空,少城主连人带马摔下了悬崖……. 若不是他眼疾手快抓住少君的脚,只怕少君真的会随少城主一起跳下去。

 

白芨看了看天上缺了一角的月亮,当时他扶着少君起来时候,少君竟然长久未见的呕了一口血出来,自从少君心疾被治好后,身体何曾到过会吐血的地步……

 

少浑身颤抖,眼神涣散空洞,也顾不得擦拭嘴边的血迹,用着或许自己都未尝察觉的带着几分颤音的声音说着,“白芨,吩咐…..下去,找人,下去找人,哪里都别放过,小千肯定还活着,她肯定还活着….”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 啊,就像刚刚同少君这般说,“少君,这谷底深不见底啊,少城主……少城主她恐怕…….” 一个人从万丈深渊摔下去,那还有活命的可能。少君失了理智,他作为少君的贴身侍卫必须留住唯一的清醒。

 

这风雩山离玄虎城不远,山神之怒想必肯定也会波及到玄虎城,少君不管不顾的要跑到谷底找人,总得有人回玄虎城同城主和夫人报一个平安,把这边的事告诉他们。白芨本想指着一个暗卫带着梓锐先回玄虎报消息,奈何梓锐哭着喊着抱着非说要找到少城主,抱着树任凭谁来拉都拉不住。这一个两个的,平日里意见从来就没统一过,怎么这次,两个人都这般失了理智了呢…… 他只好让几个受了伤的暗卫先回去报平安,他同剩下的人陪少君去谷底找人。

 

………

 

夜已经深了,走在最前面的少君就像白天一样,完全屏蔽了一切向他进言试图阻止他搜山的建议,即便已经双目血丝布满,却依然不放弃的掌控着搜寻的工作。

 

白芨跟在韩烁背后,韩烁走了多久,他就跟了多久,这风雩山谷底老树遍布,荆棘丛生,是名副其实的深山老林,没有谁真正踏足过这片充满危险的土地,他们走了一路,寻了一路,却连少城主的一片衣服残片影子都没有找到,他正准备第N次同少君说至少先休息一下吧,从日光最盛时走到天边月亮高高挂起,一个人漫无目的的不言不语的寻找,这如何能抗的住啊。

 

此刻远处传忽然传来嘈杂的人群声和错乱无序的马蹄身,白芨心里一惊,抬头望周围环视,这难不成是白日里那帮刺客的同伙找到他们了想继续对他们赶尽杀绝吗?他立马拔出佩剑,靠在少君身边,旁边一同的暗卫也警惕的亮出刀剑,神色紧张的望着声音来源处。

 

人声愈来愈近,原先没注意到的火光也一点点的出现在空中清晰可见,如果是刺客,怎么会打火把?这不是明摆着暴露自己的行踪吗?难道是自己人?

 

“少君,城主命令你即刻返回玄虎城,不得有误!” 说出此话的正是骑马走在人群最前面的韩怀仲,“城主已经听闻花垣少城主坠落山谷一事,搜查一事,由我接手。” 韩怀仲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面前恢复冷冽如霜的韩烁,他话虽说的恭敬守礼,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韩怀仲举手投足之中毫无谦让礼敬之意。

 

韩烁冷冷一笑,“这事就不劳伯父关心了,等我找到芊芊,自会向父亲告罪,无需伯父插手。” 看到韩怀仲的出现,他如今莫名的觉得今天白天的事情同韩怀仲绝对逃不了干系。

 

“那就别怪伯父先斩后奏了。” 韩怀仲缓缓抬起左手,空中“咻咻”几声,十几发暗器毫无须发的扎到少君他们身上,怎么又是迷针!

 

白芨半拄着剑,单腿跪在地上,拼命的摇了摇头试图让脑子变得清醒,奈何针上迷药太强,这上眼皮耷拉着下眼皮,脑袋里一片浆糊,“少君小心…..” 话音未落,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来人,送少君回玄虎。”

 

TBC

Chapter 44: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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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千如今觉得她在她这个自己创造的世界里隔三差五的便要在鬼门关走一遭的原因多半是今年是她的本命年,流年不利啊,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卡在自己的剧本世界,卡就卡吧,别的人穿越都是自带金手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到最后都是神仙眷侣共登人生巅峰,或者双双携手归隐茫茫红尘,总之都是大男主or 大女主干净利落的起点晋江爽文,怎么到了她穿越过来,她走的每一步都带着各种磨难和艰险,好歹她现在也是这个世界的创世之人,也是强行升了咖位的女主角,也不带这么作弄折磨人的啊!又是刺杀,又是地震,怎么啥事都能被她陈小千赶上了呢?这世上还有比她陈小千更倒霉的女主角吗?

 

摔下悬崖的那一刻,陈小千在直线加速度垂直下坠中只来得及看到韩烁半个身子都伸出来的姿势以及悬在空中的右手,幸好韩烁没有虎到也和她一起玩无安全绳版的高空蹦极,白芨应该会拉住他吧,希望他没事。

 

掉下悬崖这一过程比她想象中的短,短到事后回想起小千只记得耳边呼呼的刮风声和跳到嗓子眼的心跳声,那个时候她居然在想这个时候如果从谷底突然飞出一群蝴蝶,然后极其浪漫的把她托举起来,送她回到原地,会不会吓坏韩烁他们,奈何这不是还珠宇宙,她也不是那个要跳悬崖的紫薇格格。

 

………

 

陈小千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机会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她的那个乱糟糟堆满东西的小公寓,而是几乎掉光叶子的枯树枝,身下感觉像是快要被压断的树枝,左臂疼入骨髓的痛感后知后觉的导入到她的大脑中,骨裂般的刺痛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很幸运的半血的活了下来。如果这个世界有卖彩票,她是不是应该该去买几注,说不定她就中了呢?

 

她望了望晚霞密布的天空,脑子里上一段记忆时间还停留在她掉落悬崖时的将近正午,如今她到底是昏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自从经历了多次昏睡多日的体验,她对时间的感觉越来越模糊,总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哗啦”一声,这颗不知长了多少年的老树在经历了地震的猛烈摇动和山谷落石的多次摧残以及陈小千的精准坠落,终于不堪负重毫不负重望的断成了两截,还没缓过神来的小千再次体验了一把低空降落,在满是碎石砂砾的地面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了下来。

 

“痛痛痛——!“ 她这怕不是骨折了吧,她这左手真是多灾多难,之前是脱臼,现在是疑似骨折,这还是在荒郊野外的,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陈小千右手小心翼翼的护着左手慢慢站起来,环视了一周自己所处的环境,两边是日夜饱受风吹日晒高不见顶的石壁,身后也是光秃秃的石壁,面前是一条狭长的小道,两个人并排走勉强可以通过。之前救了自己的老树就像是活生生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地上躺着的树干早已空了大半。原来这棵树早就枯了,但盘虬卧龙的树根依然深深的扎在石壁里,支撑着另外一半朝着天空的枯树干。石壁上除了枯树,还有一些坑坑洼洼的被山石砸过的痕迹,有些或许是砸的太狠了,石壁里大片大片的泛青石心都裸露了出来。脚边是大大小小土石砂砾,这都是因为这次地震滚落下来的?还是之前漫长时间积累的?这绿化防护措施做的不行啊…..

 

幸好在现代因为贝爷的热度,小千多多少少看过一点贝爷野外生存探险和跟着贝尔去冒险,但喜欢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他人野外生存挑战并不代表小千会喜欢本人撸袖子亲自上阵,贝爷侃侃而谈的生存技巧她也压根没有进过脑子,小千仰天长叹,所以现在她的剧本又转风格了吗?野外生存模式?认真的吗?

 

…....

 

入冬以来,日光总是格外珍贵,天色向来黑的快,小千忍着剧痛,从地上树干上掰了几根看上去还算完整的树枝,又用牙齿把自己中衣下裙撕下几条勉强能用的布条,几番尝试后终于单手用树枝把自己左手笔直的固定好了。小千看着略比自己左臂长一些的树枝,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发现她,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会不会觉得她是生长在这里的树妖?

 

韩烁会来找她吗?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吗?

 

远处不知什么动物时不时的发出“呜呜”的嚎叫声不由得让她想起成群结队的狼群,越来越冷的天气让她不由得拱起身子哈气取暖,身体不听使唤的摇摇晃晃,这气氛烘托的,一阵悲凉心酸感觉瞬间胀满整颗心脏,鼻子一抽一抽酸酸的, 过了这么久,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刚刚劫后余生,却落的个一个人处在人生地不熟孤身一人的处境。

 

陈小千,你现在哭也没有用,如果哭了,没把人招过来,说不定还把周围野兽弄醒招惹过来。你现在身边可没有韩烁,你只能靠自己,现在最坏的都过去了,你掉下万丈悬崖都活下来了,你还怕什么?所以不能放弃,你还有希望,说不定就碰到正在找你的韩烁呢?现在韩烁一定在到处在找你,你只有往前走,走出谷底,你才有希望能见到韩烁。

 

 

小千随手抓起几把地上的小石子揣在怀里,然后从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子把它摆成一个简单的北斗七星状,又用石头在身边的石壁上用力刻了一个标准的国际求救信号“S.O.S”,这些图案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韩烁肯定明白,这是之前她突发奇想和韩烁定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看懂的暗号,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了,她准备一路这么留过去,但愿韩烁会仔细留意她留下的信号吧。

 

……..

 

这条满是砾石的谷底路并不长,越往外走,石壁上绿色植物越来越多,小千走走停停大概十来分钟就走到了路的尽头,或许是因为地震猛烈的缘故,山谷两边许多长了几十年的松树一颗累一颗的倒在谷口,竟生生的形成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几乎两人高的松树屏障。

 

难怪她昏迷了这么久都没有人能找到她,这松树屏障搁在这,就算再等上几天估计也没人能找到她。

 

小千看了看身上到处都是刮痕的衣服,她穿着长袖拖地长裙,实在是不好攀爬,长叹一口气,强忍着咳嗽的念头,顺着石壁慢慢滑落坐到地上,右手用力把下摆的拖地长裙卷起扎成一个结绑在后背,她本想把右手碍事的长袖也绑在右臂上,奈何左手使不上力,最后只能用牙齿勉力把长袖一层一层缠在臂膀上然后把最后的袖角插在袖口内。

 

做完这些准备,小千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尽了,她无力的蜷缩成一团,靠着石壁,大口喘息着。夜幕已经降临,孤冷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天边,周围死一般的安静,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去做攀爬运动,这时肚子也不合时宜的发出了“咕咕”的声音,饥寒交迫原来是这么一种体验。

 

韩烁,当初你被我流放的一十三天,是不是也如同我现在这般艰难,果然连这个世界的老天也看不下去我当初的所作所为,所以也要我来体验一下曾经你所经历的一切。

 

TBC 

Chapter 45: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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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君!少君!” 耳边是白芨急促的呼喊声。

 

他这是在哪?小千呢?他怎么睡着了?小千还没有找到呢!  韩烁强忍着全身酥麻的不适,扶着依然晕乎乎的额头慢慢撑起半身。

 

定睛一看,韩烁心头一紧,周围是熟悉的自己少君府卧房,白芨神色难看的站在他旁边。“白芨,芊芊呢?” 明明知道没有结果,但他还是忍不住乞求他脑子里经历的一切记忆不过是一场虚幻的噩梦。

 

“少城主她……” 白芨低着头不敢看韩烁的眼神,支支吾吾的说道,“少城主……还没有消息……..韩将军那边也没有传消息过来。”

 

“我睡多久了?” 韩烁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鲜红的血珠顷刻沁了出来顺着掌纹滴到了床上。这阵痛楚冲散了萦绕在他神志周围的混沌。

 

白芨看着韩烁双手青筋爆出,鲜血止不住的从手掌心流出来,腿不自觉的就跪了下来,“韩将军的迷针用了十足的迷药,少君足足睡了七个时辰,我…也是刚刚才缓过来的,现在是申时二刻。”

 

七个时辰?! 他整整浪费了七个时辰?他把小千一个人荒无人烟的谷底。如果小千知道了,一定会对他很失望的吧。韩烁摇摇晃晃的从床上爬起来,“白芨,把府上剩下的暗卫叫上,我要回风雩山找芊芊。”

 

“少君……” 韩烁疾步走向门口,白芨急的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城主刚刚下令…..” 守在卧房门口的守卫替他把剩下的话给补齐了。

 

“少君,城主下令,风雩山乃是玄虎圣山,如今地脉不稳,乃是不祥之兆,现令少君在府闭门思过,无城主令不得外出!”

 

父亲这是相信小千身带灾祸的谣言,打算放弃小千吗?还是……. 韩烁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想法,这每一个想法的背后都带着韩怀仲隐隐约约的影子……

 

守在门外的城主府守卫虽然嘴上说的义正言辞,心里还是带着几分害怕。以前的少君同城主之间哪曾有过半分的嫌隙。自从少君娶了花垣城少城主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二次三番的违抗城主令,惹得城主生气,这两日城中有传闻,有不少官员一直都是不接受陈芊芊这个花垣城少城主做玄虎少君夫人的。如今少君心疾已痊愈,是未来的城主,玄虎的未来的城主夫人怎么可以是敌城的继承人。听说已经有朝臣上书,要求少君休弃陈芊芊另娶玄虎高门贵女为嫡妻。

 

韩烁从未感觉自己的心跳跳的如此飞快,罢了,到如今他已经不是一次违逆父亲的意思了,再违逆一次父亲也只是再对自己生气几分,等找到小千再向父亲领罪吧。

 

“少君且慢。” 一声冷冽而有力的声音打断了韩烁正准备硬闯守卫的动作。说时迟那时快,来人接连放倒院子里的守卫,门前的两个守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晕倒在说话人的手刀下。

 

韩烁抬头定睛一看,   抬手行礼,“韩某谢过杨司护了。”  他转眼一想,“花垣其他人……” 父亲既然都下令软禁他了,那会馆里的其他人韩怀仲怎么会放过。

 

“我已经安排好了其他护卫保护在会馆内的刘司银和其他学生,玄虎城主加派了在会馆周围巡逻人手不许我们随意出入,我是趁他们换防的时候偷偷出来的。” 杨寰不紧不慢的把当前的消息说与韩烁听。

 

韩烁略松了一口气,“我准备带人回去找芊芊,司护此番出来想必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吧?” 杨寰是这次花垣护卫队的队长,花垣城少城主如今下落不明,她自然是要站出来的。

 

“我去找少城主,少君还是先去解决玄虎的问题吧。” 外人都说韩烁年少有成,心思缜密,遇事不慌,自幼就是喜怒不言于色的性子,她这一路冷眼瞧过来,只知道少城主的一举一动都能让这个外人称赞的玄虎少君随时破防。

 

杨寰见韩烁紧缩眉头表示不解,便知看来还没有人告诉他现在城主府如今的状况,“我从会馆出来的时候,听到巡逻的守卫说文武官员昨夜感知地动后, 今日就都去城主府了,到现在都没散。”

 

 

风雩山昨日地动正好给了玄虎官员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坐实小千的“灾祸”之说,现在他们围堵在城主府,多半还是想逼父亲和花垣断开关系,之前闲言碎语父亲因为他的缘故可以视而不见,但如今,他也不知道作为一城之主的父亲在这样的情况下会做怎样的决定。

 

“杨某只是一介行伍之人,很多东西看的没有少城主和少君周全,但眼下玄虎的问题才是少君最应当要优先解决的问题,少城主来玄虎的这段日子,明里暗里的波折不断。若少君不出面稳住玄虎现在暗流涌动的局面,少城主回来只会有更多的冷箭等着她。”

 

杨寰简单分析的一番话让韩烁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思绪渐渐冷静了下来。自从他们回到玄虎,一直都是被韩怀仲牵着鼻子走,所有事只有勉力抵抗的能力,现在玄虎这口锅被韩怀仲架在烈火上烤的通红,他也只能釜底抽薪了。

 

韩烁不是不知道韩怀仲的野心,玄虎上一辈争权夺利的血雨腥风后,韩怀仲因为生母犯事的关系同少君位擦肩而过,而原本同那个位子并无关系的他父亲是靠着嫡出的名分才登上了少君位,韩怀仲自然怀恨在心,只是他自从患了心疾之后,虽然留了不少心眼,但很多事情依然有心无力,拔掉韩怀仲势力的计划一拖再拖。 如果按照小千原先的故事走向,故事大结局他死在陈楚楚剑下,玄虎少君之位空缺,论血统远近,韩怀仲是父亲的兄长,虽是庶出,但不出意料,韩怀仲多半会推韩煜上位成为新少君。只是韩怀仲没有想到的是,小千的意外到来打乱了所有人的命运轨迹,他活着回到了玄虎,韩怀仲的计划再次落空,他如何能忍下这口气。

 

“但芊芊她…….” 韩烁此刻无比希望谁能将自己能一分为二,一头去城主府解决韩怀仲的问题,一头去山里找芊芊。

 

“这个少君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可以找到少城主。” 杨寰拿出挂在腰间的小竹笼子,里面是一只浑身普通棕色的小鸟,“这是寻香雀,少城主的日常衣物都是经过特殊香料熏制的,经久不散。这寻香雀能寻着香味找到人,我只需跟着寻香雀便可。”

 

韩烁也是第一次听闻这类奇物,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将他同小千之前的暗号告知杨寰,杨寰离开后,在一旁等候已久的白芨见状问道,“少君,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韩烁低头看了看握在手中的清风剑,“之前我收集的那些证据,之前没有机会拿出来,本想着缓缓拔掉这颗钉子,现在韩怀仲既然敢去城外,就是笃定城内的局势翻不过来,他也大可撇清关系。” 他定了定神,“白芨,拿好最关键的那份证据,我们去城主府。”

 

 

TBC

Chapter 46: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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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是被林中不绝于耳的鸟鸣声唤醒的。 

 

明晃晃的阳光刺的小千慌忙闭上下意识猛然睁开的双眼,点点泪珠被刺激的从眼眶奔涌而出。小千缓了好一会才慢慢重新睁开双眼,周围荒凉的一切赫然提醒着她记忆力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

 

一阵冷飕飕的冬风刮过,小千双手抱胸狠狠抖抖索索的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用手摸了摸额头的温度,幸好没有发热,在野外吹了这么久的风,这个时候没有着凉生病也许是最大的幸运了吧。

 

尽管肚子饿的咕咕直叫,但休息了一夜,前一日耗尽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小千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太阳,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插在地上,想着脑海里野外探险节目里辨别东南西北的办法,靠着树枝影子的走向,勉强分清了方向。她印象里玄虎城地在北面,她朝着北方走,理论上应该没有错吧,再不济总应该有机会遇见其他人的机会吧,说不定就能遇到来找她的韩烁呢?

 

正是抱着这个想法,小千硬是靠着单手的力气,尽管右手被粗糙的松树树皮磨的掉了好几处皮,然后又被尖锐的松针扎的疼的几度要从高处摔下来,几乎费尽了全身仅有的力气,她爬到了松树墙最上面。跨坐在松树墙的最高处,小千估摸利了一下的离地的高度,她的左手已经疑似骨折了,若是再不管不顾的跳下去,她这左手百分百要废掉。

 

幸好这松树倒的不是整齐划一,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发现几处仅容一脚站立的空隙。小千深吸几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紧咬牙根,把右手用全力抓住松树树干,也顾不得眼前满眼绿色中若隐若现的那片红色,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重新回到了地面上,但她的右手,也被松树枝扎的献血直流。

 

小千用随身带着的手帕把右手胡乱包扎了一番,眼前是郁郁葱葱的松树林,一颗颗高耸入云的巨树将她包围在其中,阵阵山风吹过,松树发出“莎莎”的声响,声音之响,响彻满山。这森林太大,大到小千觉得自己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她要走多久,才能走出这片堪比大兴安岭的深山老林。

 

……..

 

这一路上,目之所及满是数不尽的松柏,听的到只有鸟儿从树上“扑棱”往天上飞的动静和自己踩在满满整层松针上发出的闷闷“沙沙”声。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小千扶着一颗松树,右手抚着狂跳不止的心脏。明明是在氧气充足的天然氧吧,她却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谁狠狠掐住了一般,无论怎么大口大口的呼吸到最后都只有小部分寒冷彻骨的空气吸入脆弱的心肺,一阵又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是它们发出的强烈不满……

 

小千颤巍巍的拉起右手袖子,蜿蜒交错如荆棘般的乌黑经络爬满整个手腕。是啊,她应该已经很久没有吃药了,原本她体内的余毒就是靠沅沅配的药勉力压制的,如今桎梏不见,蛊毒自然再次毫无阻拦的在她的体内肆意乱窜。

 

“少城主!少城主!有人听的到吗?!……..” 是她在做梦还是幻听了?此时远处依稀断断续续不断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隔了这么久,在生死的边缘听到期盼已久的人声,小千内心颤抖万分,她甚至用右手掐了自己大腿几下,清楚的疼感和远方依旧不断的人声让觉得她坚持到现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声音越来越近了,小千甚至还隐隐约约看到模模糊糊的黑色影子,而且看起来还不止一个人,她强压着按捺不住的喜悦之情一遍又一遍的等待着那个她期待已久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在那群人群中瞪大眼睛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小千重新扶着树干一边朝着嘈杂人声深一步浅一步的走近,一边勉强张开早已干涸的喉咙用尽自己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发出自己可以发出最大的声音,“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明明刚才还一直可以听到的人声突然停了,空气仿佛就像是瞬间凝固了,她终于可以清楚距离她几十米的人群,韩烁不在,眼神逡巡一遭,白芨也不在,这些人的衣着怎么这么熟悉?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些人的神情好像也不对,倘若是韩烁的人,此时她出现在他们面前,正常的反应应该是高兴如释重负的感觉吧,怎么也不会是现在一脸像盯猎物一般盯着他.

 

“我可能是看错人了……打扰了……” 看到那群人手中握着的剑柄模样,小千大脑顿时警铃大响,她和韩烁回玄虎城半路杀出来的人也是用的同样的剑……好死不死…..怎么碰到了同一群人,还是自己亲自送上门的…….陈小千,你自己蠢死算了!

 

小千倒退几步,再也不敢停在他们面前,全身从上到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朝她叫嚣,果然人到了危机关头,为了活命是可以仿佛无中生有似的重新攥出无穷尽的力气,她毫不犹豫的转身朝刚刚来的方向跑回,身后还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那个女子就是将军画上的那个人,这次不能再失手了。别让她跑了!”

 

从小到大一百米跑步比赛小千就没跑进过前三,书上说的果然没错,人的潜能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会在最大程度上被彻底激发,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跑的这么快。

 

或许是女主角光环终于派上了用场,背后各种射出去的暗器和箭不是射偏了就是与她插肩而过,小千正如是想时,右腿却猛然传来撕心裂肺的疼,再紧接着身体便想是被谁紧紧拉住了一般,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震的小千脑子晕乎乎的。

 

右腿已经疼的没有知觉了,原本用来固定左手的树枝也因为刚刚那一跤散落的到处都是,小千大口喘着粗气,原先她以为她在这个世界离危险最近的时候是在威猛山被孟过带到山寨的时候,没想到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感觉自己和死亡之神几乎就是面对面了。

 

大脑听不到小千内心的反复呐喊,自动开启了休眠模式,上眼皮不听使唤的同下眼皮打架,极度沉重的倦怠和困乏牢牢的将她包围,眼看着逐渐朝她靠近的人群,一抹绝望从心里破土而来。

 

她陈小千今天真要死在这里了吗?

 

…….

 

就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一道一闪而过的身影飞跃到她的身边,那道身影背对着她,再下一刻,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昏死了过去……

 

TBC

Chapter 47: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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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史学家凡是研究到曾经盛极一时称霸大陆八百多年的轩辕王朝初创之时那段历史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提到轩辕王朝开国皇帝陈瑶光的父母,因为轩辕王朝最初的疆土来自于陈瑶光母亲陈芊芊的花垣三十二郡以及父亲韩烁的玄虎三十郡。 回溯漫漫历史长河,花垣玄虎曾经长时间对立,而陈芊芊同韩烁成婚后推行的一系列内外措施,让双方内部都激起了不小的反对之声,无论是花垣反对派精心发动的“除夕宫变”,还是玄虎反对派看似仓促挑起的“天灾之祸”,最后都是以惨痛结局而收场。

 

……

 

守卫重重的城主府内,两个刚过及笄之礼的年轻女子突然闯入紧张讨论的议事厅,刚巧不巧正好打断了玄虎城城主下一刻便要盖下城主印的城主令。城主令上无它,内容便是认定陈芊芊是导致玄虎圣山地动之灾祸,即刻解除韩烁同陈芊芊的婚约,捉拿陈芊芊归案祭天以平天怒。

 

“大胆,哪家无知女子竟敢擅闯议事厅,还不退下!”  议事厅原本因为讨论陈芊芊的事情分外焦灼,城主好不容易才在他们这些官员的威迫下下定决心,关键时刻怎能容她人轻易打断。

 

有好事官员转头上下打量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个子高一点的女子梳着花垣女子常见的高髻,穿戴的也是寻常花垣服饰,女子面色波澜不惊,一看便知随陈芊芊一同来的那几个女学生之中的一个,一同来的另一个女子看起来倒是有点脸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玄虎治下发生地震这等天灾,上位者不想着如何及时救治受灾百姓,反道把罪名随意安插在花垣女子身上,推花垣女子出来顶罪,蓬瀛这次算是见识到了这等荒唐之事。”  马蓬瀛说话清脆响亮,掷地有声,她趁着刘司银不注意,听到风声,就偷偷从鸿胪会馆跑出来,路上碰到因为担心自己而跑过来找自己的王贞仪,两个人躲过城主府重重守卫,躲在议事厅门外听墙角,本想等到官员散了再去找城主的,奈何听到那道城主令的时候,她惊叹于玄虎官员的无耻之外,便也顾不得身边王贞仪的惊呼和拉扯,便怒气满满的一脚踏进了议事厅,此刻她若再出声,玄虎这群人,既然想处置少城主,那同在玄虎的她们也难逃一劫。

 

议事厅众人议论纷纷,“原本以为花垣女子聆听玄虎圣学后多少会有所不同,没想到还是无用。天人感应乃是亘古之道,天上的星象与人间世息息相关,司天监前段时间才观星象测得荧惑在玄虎的上空逆行,荧惑逆行,乃是大凶之兆。昨日玄虎便发生风雩山地动之事,小娘子有所不知,风雩山乃是我玄虎的圣山,而这荧惑逆行恰巧就是在花垣少城主来我们玄虎后发生的事,这事实如此,乃是天意啊,我们也只是替天行道而已。” 一站在一旁的年轻玄虎官员上下打量马蓬瀛后,量如是说道。

 

“哎,那不是钦天监王监丞那个总喜欢胡思乱想的小女儿吗,怎么也和花垣女子混在一起呢?” 有官员认出同了马蓬瀛一同来的王贞仪,自打这些花垣女子入了玄虎城,陈芊芊就不说了,同她一起来的那些女子,像是被他们夫人天天请到内宅看诊的谈允贤,现在玄虎城内也有不少年轻女子天天围着她转,谈允贤现在天天坐医馆,不仅给女子看病,竟也给男子看病,如此这般,真是世风日下!

 

第一次遇见如此这般大场面的王贞仪见到有人认出她了,心中原本抑制不住的胆怯便又显露了几分,蓬瀛略微侧身上前拉住她,将她护在身后。

 

“替天行道?” 马蓬瀛难以置信的重复了一遍,“我翻过玄虎史官修的记录,玄虎三百二十一年七月,荧惑守心,大凶之兆,玄虎博雅郡淄河发生百年一遇的大水,当时有朝臣曾提议献祭童女给淄河龙王以平天怒,但被当时城主严厉拒绝,继而派出能臣治水,积极赈灾,而后大水一月而退;玄虎四百七十三年五月,也就是大概六十年前,有慧星自北方来,不祥之兆,玄虎北境惠光郡大旱,有朝臣上书郡内定有“旱魃”附身女子体内,请求当时城主彻查惠光郡所有可疑女子,找出旱魃女子祭天以平天怒,后来上这道折子的官员被城主以妖言惑众为由罢官流放,城主命令相邻两郡开仓放粮救济惠光百姓,组织百姓挖井寻找水源,两月后惠光大雨突至,干旱方止。”

 

“蓬瀛好奇,之前每次天降异象发生灾害的时候,朝臣要替天行道,都被严词拒绝,怎么到了现在,牵扯到我们花垣女子,替天行道就能顺利成章?我花垣少城主如今还下落不明,你们却乘机落井下石,到底是何居心?!”

 

之前还嘈杂纷纷的朝堂因为马蓬瀛的质问变的雅雀无声,许多官员微低着头,心头盘算着下一步,他们果然是低估了花垣来的这些女孩子,城主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只要城主令一下,花垣同玄虎再无结盟的可能,如此甚好的机会,怎能就此放过呢。

 

“城主,此花垣女子无视玄虎规矩,藐视朝堂,暗讽城主,此乃大不敬之罪,还请城主早做决断!” 一官员出列发声,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王贞仪想起此行来的目的,不动声色的拉了拉蓬瀛的衣袖,他看周围这些官员看她们的眼神,再不说的话她们就要被拖下去了。想到此处,王贞仪恭敬的朝城主行了一礼,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城主容禀,马姐姐只是就事论事,绝无它意,城主请勿动怒。小女王贞仪,家父乃是司天监监丞,之前家父观得荧惑逆走的征兆,上报城主,但贞仪同马姐姐一同观测后,发现父亲观测的天象不全,恐误大事,于是赶忙想来同城主说明,没想到叨扰到城主议事了。”

 

“两个黄毛女娃丫头,书都没读几本,懂什么天象,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城主不必理会。” 王贞仪话音未落,嘲讽之语便随之而来。

 

马蓬瀛冷笑,“我什么都还没说,这位府君便出口否认,是不是太早了?” 她朝城主微微一拜,“在下马蓬瀛乃是花垣司天监监丞之女,自幼研习星象,家祖是前朝侍奉过几代君王的太史令马素,蓬瀛自比不上当年家祖半分盛名,但多年所学也无愧于家族名声。王监丞所观得天象只是一半,并不完整。自十月以来,荧惑逆走是不错,但与此同时,婺女星自南往北走,停于角宿,亮如光炬,乃大吉之兆。 婺女星主女子,十月自南方来北方的女子便是我们这些花垣女子,而婺女星角宿的位置正对应着韩少君的少君府,所以蓬瀛大胆推测,此大吉之兆对应的也是少城主。如今整个天象呈现先大凶而后大吉之象,意为置之死地而后生,否极泰来。古人有云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玄虎风雩山地动如今看起来可能是灾祸,但最后看起来可能于玄虎大有好处也未可知,城主为何不再等上两三日再做决断。”

 

蓬瀛顿了顿,“城主若是不信,今晚自可再派人重新观测,便知蓬瀛说的是否属实。还请城主明鉴。”

 

“城主,这只是无知女子的诡辩之词啊!玄虎圣山千百年来一直岿然不动保佑玄虎,圣山地动就是在警示陈芊芊在玄虎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天人共愤啊!少君已经被陈芊芊这个妖女迷惑的失去了理智,城主不可再被迷惑啊!” 一群官员就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同扯着嗓子“扑通”一声扑在地上故作以头抢地的动作,决然一副城主不答应就绝不起来的模样。

 

从一开始到刚刚手里紧紧握着城主印的城主面色不豫,迟迟没有落印,朝堂里终究有太多人不希望玄虎同花垣走的太近,据他所知最近官员内提议废少君的风声悄然而生,烁儿是他唯一的子嗣,天之骄子,如何做不得玄虎少君,俗话说 “子不教,父之过。” , 烁儿既然狠不心做下决定,那就让为父来替他做决定吧。城主抬头端视了站在下方的马蓬瀛和王贞仪,无声的抬头做了一个手势,守在殿外的侍卫见状果断当机立断的将两个女子从背后打晕带了下去。

 

大印再次悬在空中准备顺势落下,只待明发城主令,一切都会恢复正轨吧。

 

“父亲且慢!…….”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城主的手不由的停滞了下来,烁儿怎么跑这来了?他不是派了重兵守着他府上不让他插手这些事吗?怎么那么多人都拦不住烁儿一个人吗?

 

来城主府的路上,等在暗处的暗卫现身把城主府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都告知了韩烁,韩烁越听到后面色越来越差,沉吟片刻,同白芨和暗卫细细商议完后,便一人骑马飞奔至城主府。城主府的巡逻护卫全力阻止也挡不了心乱如麻的韩少君往议事厅闯。

 

“儿子同芊芊已经在天地神灵面前一同起过誓言,今生今世绝不负她,恳请父亲收回成命。” 在花垣小千可以放弃一切与花垣城城主对立也要护住他,现在在玄虎,他也一样可以做到。

 

官员哗然一片,面面相觑。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城主,少君被妖女所惑,蒙蔽本心,恐难当大任,还请城主三思啊!”  之外义愤填膺要城主处置马蓬瀛和王贞仪的官员现在又开始故技重施,带头重重跪下,喊的中气十足,激荡人心。若陈小千在场看到一切,定会说这看似忠诚的朝臣倒是带节奏的好手。

 

“顾御史如此咄咄逼人,可是烁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韩烁眼神凌厉,嘴角微抿,背对着匍匐跪在地上的人问道。

 

“顾某乃是上谏城主,下查百官的玄虎左都御史,见不平不对之事便得以身作则,少君在花垣女子编织的陷阱里越陷越深而不自知,置玄虎利益于不顾,此次花垣使团目的难以揣测,少君却任其发展,恐酿大祸,此般作为,如何服众?!”  顾方算是玄虎朝堂上风评颇好的言官领袖,所言所行都有不少人效仿追随。

 

韩烁双眉紧蹙,“那在左都御史眼里,花垣使团此番来玄虎有何目的啊?”

 

“花垣费劲心思迷惑少君,博得少君信任,多半是为了通过少君之手窃取玄虎的立城之本!花垣本就手握乌石矿,如果此时乘机得到火药配方,那我玄虎岂不是将终日立于危墙之下,此等危险之事少君难道从不曾想过?” 顾方所言问出了朝堂之上大多朝臣的心中所想,纷纷颔首不止。

 

韩烁听到最后,不由的冷笑了几声,果然是自己做过心虚之事,便也会同样的心态去看待其他同样的事,当初他带着不纯目的去的花垣,到如今,小千入玄虎,这些人自然也用同样的眼光看待她,“花垣若是想要火药配方,烁同夫人情投意合后她便有无数的机会向我讨要,又何必费劲周折来玄虎众人众目睽睽之下下窃取配方呢?顾御史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本少君了,少君夫人从未同本少君提及此事,顾御史想的是不是太简单了?”

 

顾方万没有韩烁如此大方回应此事,但仍不死心,“花垣女子诡计多端。少君怎可如此大意?”

 

“既然顾御史提及了火药配方一事,本少君突然想起两年前关外火药泄漏案,这火药向来就是被严加看管的,而当时顾御史的儿子在北疆做佐领,理当应该严加看守放置在北疆的火药,但不知为何两月后玄虎同匈奴作战,匈奴会突然有玄虎的火药?!那个时候顾御史怎么突然不履行下查百官的职责了?”  韩烁转身往回踱了几步,眼神突然凌厉,厉声向顾方质问。

 

顾方不明韩烁为何要在此时提及已经盖棺定案的案子,“少君这是何意,当时少君身患心疾可能有所不知,这是当时的副佐领与匈奴暗通款曲,事后还意图栽赃自己的上峰,这人证物证据俱在,没有不妥啊。”

 

“人证出堂作证后不久就蹊跷堕马而亡,远在玄虎城的家人当时突然凭空冒出一大笔钱财,却偏偏在回乡的路上遭遇强盗袭击,无一幸免,封存的物证在运回玄虎的时候突遇泥石滑坡,顷刻之间消失无存。这一桩桩一件件,顾御史觉得这都是互不相连的意外吗?”

 

顾方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脸色愈加苍白……韩烁怎么会知道这些事?那个时候少君刚被诊出心疾,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少君的病上,这件事是他通过他儿子之手与那人联手做的事情,副佐领不过是推出来的替罪羊。

 

“本少君回玄虎后,便领了推官署的一概差事,近日翻阅当年卷宗的时候发现疑点重重,顾御史既然如此高风亮节,应当是不怕查吧。” 韩烁微微侧头,瞧着地上僵成一团的顾方,只要韩怀仲还在城外,小千活下来的几率就越小,他出其不意抢先出手,还怕韩怀仲不回城不出手?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已经去了城外的杨司护能尽快找到小千,若小千落入韩怀仲之手, 只怕凶多吉少。

 

“为重查两年前的火药泄漏案,烁先斩后奏,命城内府兵围了几处府邸进府搜查,未向城主提前禀明,请城主责罚。”  韩烁掏出怀中奏折,双手呈上,郑重下跪,“儿子有本要奏,火药泄露案幕后通敌之人不是他人,而就是威远将军,本少军的好伯父,韩怀仲!”

 

这一下,整个议事厅如同煮沸炸了锅的白粥一样,朝臣交头接耳,说什么的都有。

 

就在此时,厅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看服饰,是城内府兵制式,韩少君的速度真快。

 

“禀少君,属下领命,围了顾府,威远将军府,顾府府内一百二十余人口皆以扣押,威远将军府不服少君令,阻碍搜查,虽有阻力,但属下不负使命,已完全控制住了将军府,府内二百余人口皆以扣押。”

 

“禀少君,属下在将军府发现威远将军竟在地下私设监狱,除此之外,属下还意外发现将军府书房另有密室,密室里很多东西属下不敢擅自处理,现已封存,请少君示下。” 送上来的文件满满一箱,有眼尖的官员看见散落在地上的信件上的异样文字,大惊失色,“匈奴文?”

 

堂堂玄虎威远将军, 私底下竟然勾结外敌?火药泄漏案难道真的有猫腻?

 

“禀少君,属下在顾府发现顾方与威远将军的多封信件,这些信都藏在上了锁的密匣内,属下废了些时间才打开,请少君示下。”

 

跪在地上的顾方早已瘫坐一团,刚才还理直气壮的他现在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韩烁面色依旧,“除了火药泄露案,烁还要参威远将军勾结匈奴,欲以北疆惠光,含光,凝光等六郡为交换筹码,换得匈奴支持!”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泛黄的文件,这份文件来的不容易,是牺牲了好几位安插在匈奴王庭的暗桩才得到的原件,存放在原处的是连夜赶制的仿件。“这信件有匈奴王的指印和韩怀仲的私章,请城主明鉴。“

 

这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城主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又望着刚递了上来的证据,他这儿子,没想到伺机伏击这么久,暗中收集了这么多证据,本来可以缓缓图之,但如今却为了陈芊芊,竟然选择亮出手中底牌,这对玄虎而言,究竟是幸事还是祸事。

 

“来人,将顾方压入大牢,等候审讯。传威远将军韩怀仲紧急回城入城主府。”

 

Chapter 48: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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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桥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离玄虎城这么远的地方遇到花垣城少城主陈芊芊。

 

将军府上的日子压抑的让她喘不过气来,九娘出生那天,站在书房的韩煜听到消息后什么都没说,连夜便离开了将军府回了北疆大营,连女儿一面都不愿意看,自己的公公也什么反应,刚生下孩子那段时间,若不是自己的母亲来将军府亲自照料自己和女儿,她只怕自己早晚要心力交瘁,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九娘出生后,投靠在将军府上的不知从哪来的方士竟然同自己的公公说她女儿是不详之女,留之必为祸后世子孙,她没有想到的是韩怀仲居然毫不怀疑的就相信了这些玄之又玄的胡言乱语,他倒也是沉得住气,直到前几日前母亲离开将军府归家后才露出原本面貌。韩怀仲趁她夜里睡觉的时候从乳母那抢走了她的孩子,她被孩子的哭闹声吵醒,这才发现卧房门窗都被人从外面锁了起来。孩子越发大声的哭喊声就像一刀刀闪着寒光的利刃扎进她早已如死水一般的心中,激的她只使了五成的内力就破门而出,她也顾不得穿鞋,赤脚拔腿朝着孩子哭声跑去。

 

幸好星桥来的及时,一个黑衣侍卫正抱着孩子往将军府大门方向走,将军府守夜的侍卫见她跑出来,立马一涌而上将她围住。她夺过一试图偷袭她的侍卫的剑,一边同围上的人周旋,一边追上夺走她孩子的侍卫。追到池塘边,那侍卫转头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池塘,她便知道那人想做什么,那时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谁也不能伤害她的孩子,于是她便轻声一跃,佯装右手拿剑刺向他,但暗地里左手射出一直藏着的银簪子,直中那人的左腿,孩子被他抛至空中,电光火石之际,她一手握剑,两脚往池塘石栏一登,及时将哇哇大哭的孩子重新揽入怀中,她只来得及看一眼已经哭的满脸通红的女儿,她的女儿,才刚过满月,就遭遇此事,要害她的人,却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星桥抱着孩子什么也来不及想便趁着浓浓夜色连忙离开了将军府,如今她和韩怀仲算是撕开脸面了,她怕韩怀仲继续派人来追杀她和孩子,如果这时回司军府,必定会连累父亲和母亲,现在天色已晚,韩怀仲想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自爆家丑来闹的满城风雨。如今城门已经落锁,好在照顾孩子的乳母这两日请假回了家,她便在乳母家叨扰了一夜。第二天往城外走的时候,星桥明显的感觉到城内的巡逻加强,怀里的孩子已经被她哄的睡沉了,离城门口越近,她的心跳便跳的越快。就在这时,这个玄虎城突然天旋地转的震了起来,驾车的马受到了惊吓,便发了疯似的冲出了城门,她和孩子却也因此暂时逃过一劫。待一切平静下来后,星桥让马夫送她去了李家在风雩山脚下安置的一处庄子,安置好孩子后,她便派庄上的佃户去城里打探司军府和将军府的消息,可等了两日,不见佃户回报,却从附近其他庄子的人口中得到玄虎城封锁城门的消息。

 

 

李星桥就是在离庄子不远处的松海边缘里遇见陈芊芊的,平日里这周边的人也没有谁会轻易进松海老林,那时她把孩子交给庄子里可靠的佃户照料,自己正骑马准备回玄虎一探究竟,松海里传来不小的刀剑打斗声,她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放松缰绳减缓马匹走动的动静,“难道是韩怀仲的人追到这来了吗?” 她下马,靠着粗若几人宽的大树,缓缓靠近发出打斗的声音,看到的就是一群穿着夜行衣带着面罩的人围攻一个她完全没想到的人,花垣城少城主陈芊芊!

 

花垣城少城主孤身一人被众人追杀,韩烁竟也不在她身边,这难道和玄虎城突然关城门有什么关联吗?她在城外的这两天,玄虎城内这两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论如何,陈芊芊都是花垣城的少城主,一城的少城主在他城遇害,免不了两城再次交恶。据她所知,花垣此次来也有两城结交之意。这次除了陈芊芊,还有其她同她一起来的使团,都让她重新开始审视那个她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花垣人和她现在真实看到的花垣人之间的差别。

 

陈芊芊前不久同她在孩子满月宴上说的话她还依稀在耳,若不是陈芊芊说的那些话,她有如何能这般迅速的从悲伤中醒悟出来,九娘是她的女儿,为了九娘的将来,难道她不应该振作起来另博出一番天地吗?

 

陈芊芊似乎完全没有反击的能力,被那群黑衣人步步紧逼到脱力摔倒在地上,李星桥看到黑衣人拿着长剑就要往昏倒的陈芊芊胸口扎上去,便道不好,立马拔剑现身冲到陈芊芊身后,“光天化日之下对人行凶,是觉的这里离玄虎城太远了吗?”

 

说话之间,还未等对方反应,李星桥便朝周围扔出几颗带着烟雾的暗器,在呛人的烟雾包围下,她一把抱起已经昏迷的陈芊芊骑上马往庄子方向回去,等烟雾散去,那群黑衣人发现不管是突然冒出来的女子还是昏倒的陈芊芊都不见了踪影。

 

……..

 

李星桥把陈芊芊带回庄子,让庄子上的妇人帮忙给陈芊芊洗漱清洁一番。这妇人四处打量着刚脱下来的衣服,这光滑如水的缎子,却上上下下到处都是豁口,整件淡黄色长裙四处可见已经凝成黑色的血迹。

 

“这个小娘子是遭了多大的罪呀,太可怜了。” 妇人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陈芊芊不禁感叹道。小娘子身上倒是没带什么东西,只有揣着怀里的一把小石子,这些石子大多都裸露着模模糊糊的绿色石心,看着怪奇怪的,难道这小姑娘是为了这些小石子才受了这么重的伤?那妇人小心把石子放到一边的桌子上,便向在一旁的李星桥告退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房间。

 

李星桥从小到大是在军营长大的,大大小小的跌打损伤什么没受过,她熟稔的给陈芊芊受伤的地方上药。陈芊芊的左手骨折,右脚被暗器扎了好几刀,可幸的是都没有伤及筋骨,于身体无大碍,只是要休息几天就好。只是这手腕上乌青乌青的显露经络看的李星桥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一时也看不出陈芊芊是不是中毒,这附近也没个会解毒的郎中,只能先给陈芊芊服了几粒通用的解毒丹看看有没有效果。

 

这一番意外的折腾下来,已是太阳西下时分,陈芊芊还是没有醒来,李星桥靠在门扉陷入沉思,她派去探听玄虎的另一个佃户刚刚才回来,同她说他在玄虎城周边打听了一圈,说是城外驻扎的军营昨日晚上突然骚动,士兵都齐刷刷的往玄虎城方向去,再后来,不到一个半个时辰城门就突然毫无任何征兆的关了。当天夜里只听闻城内火光冲天,守在城门急着进城的人顺着风声只依稀听到士兵的嘶喊声和刀兵碰撞声,只得捶足顿胸,这玄虎城内,定是出了大事啊!

 

李星桥心乱如麻,军营骚动,多半是军队哗变…..而守在玄虎城外的军营主将…..是他父亲啊….她父亲一生以守卫玄虎为己任,怎么会….怎么会任由军队哗变而不加约束呢?玄虎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难以预料的事,花垣城少城主无端被人追杀可能也和这件事有关。

 

这时房顶上些许轻微的声响打断了李星桥的思绪,“是谁?!” 是韩怀仲的人?还是玄虎城里来的人? 她拿起靠在一旁的剑纵身一跃飞跃至屋顶,拔剑朝一道陌生的黑影刺去。即为梁上君子,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李星桥虽然这几天才重新捡起武功,但到底十几年的底子还在,两人来来往往交手了好几个回合不分上下,对方似乎没有想到来的是一个女子,“没想到玄虎居然有会功夫的女子,真是稀奇。” 说罢又重起一个剑式,直冲冲的将她逼下房顶。

 

“是女子又如何?阁下既然喜欢半夜做梁上君子,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李星桥全心都扑在对方的招式上,完全没注意对方说话的其实也是女子。

 

 若说一开始对方只是试探用了五成力, 那现在对方便是用了全力,此人使剑招式轻盈,招式利落干净,毫无一丝拖沓,几招过后李星桥便知道此人的功力远在她之上。 对手越强,李星桥心中压抑已久的好胜心便也按捺不住了,暗暗定了定心神,想起平日所学之招式,努力寻找对方的破绽。

 

天上遮挡月亮的乌云缓缓散去,通着暗淡的月光,李星桥终于看清对方的面貌,一双清丽而坚定的眼睛,面如冰霜,再往下看,没有喉结!“你也是女子?!”

 

“即是对阵,如此漫不经心可是不行的!” 话音未落,李星桥手中的剑便被对方一招震了出去,再下一刻,对方便一剑反手横在自己脖子上,“这若是在战场上,李娘子这便是没机会了。”

 

杨寰似笑非笑的对李星桥如是说道。

 

Chapter 49: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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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韩烁一个人疲惫的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心情复杂的俯视着历经了一天一夜被战火摧残的玄虎城。玄虎城城内各坊门扉紧闭,诸条平日川流不息的大路如今只四处散落着还沾染着血迹的兵戈,这场战,他是胜了,却也只是勉强胜韩怀仲半子,但于现在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少君,城外大营叛变的人都处理完了,带头叛变的柳副将在叛乱中已经被我们的暗卫斩杀,其余还活着的人属下都已经吩咐下去关进大牢,等候发落。” 白芨气喘吁吁的跑上城墙,言简意赅的把目前的情况报告给了韩烁。

 

韩烁左手紧紧握着插在腰间的清风剑剑柄,一闭眼,这过去一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韩怀仲在玄虎城有很多暗线暗桩这他知道,他自认为他收集到的资料就算没有覆盖全部名单,也基本上把九成以上的暗线人名掌握在手上,但今天最让他全身汗毛四起的是韩怀仲居然在玄虎几个重要将领的内宅安插了不少丫鬟小厮充当眼线,昨天他在城主府得知城外玄虎军大营哗变士兵攻城的同时,城内几家重要领兵将领都不约而同的被藏在府里的暗线刺杀,李司军受重伤,抚远将军被一刀毙命,几位领兵的叔伯还算机警,但也都被刺中了几刀。

 

“这次多亏了城主夫人啊……没想到城主夫人如此神勇威武,这场仗…..估计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白芨到现在也没有真正缓过神来,这战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打起来了呢?

 

提及城主夫人,韩烁突然想起小千之前同他说过的一番话,喃喃自语道:“母亲果然原本就该待在军营里的。”

 

当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进城主府的时候,原本还在议事厅高谈阔论的朝臣那时却一个个仿佛间歇性失声了一般,玄虎军是玄虎的守护之师,是精锐之师,护城军的兵力远远无法同玄虎军抗衡。所有人都猜到叛变和刺杀背后主使的人是谁。慌乱之中,有不知死活的人提议说把花垣城使团的人全部扣住押入大牢,韩怀仲那边也许就会退兵,说这话的人倒是被怒气冲冲一脚踏入厅里的城主夫人直接先拖进了大牢闭嘴。

 

“打都没还打,就把女人推出去,倒当真是应了诗里说的,你们这群人,“十四万人齐卸甲,更无一人是男儿!” 司军府的属将及时送来了玄符,属将没有把玄府给城主或是韩烁,而是直接给了正在和城主生气的城主夫人,“司军吩咐属下将玄符交还给夫人,护城军上下皆听夫人安排。”

 

花夫人欣然接下玄符这一惊人举动,吃惊的不仅仅是城主,还有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韩怀仲。玄虎城护城军上上下下明白了当年她为何被匈奴单于称为“战神将军”。

 

原本群龙无首的护城军在花夫人的重新调度下迅速恢复了原本的秩序,并迅速占领了城中的几处望火楼,为了不让可能更多的士兵闯入玄虎城,花夫人当机立断让人关了玄虎城的四方城门,同时,为了防止有人向韩怀仲递出消息,留在议事厅的文武朝臣全部被韩烁手下的人严加看管。

 

面对玄虎军远强于护城军的战斗力不可回避的问题,除了四方城门留守了对付城外的玄虎军,花夫人将剩下的每队护城军分成左右翼两队,一队佯攻一队主攻,逐步包围分割分散在玄虎城的玄虎军叛军。这场战难打,即便有花夫人和韩烁双双下场亲自领兵,双方仍是足足打了一天一夜才终见分晓。

 

耳边呼呼大风把韩烁从无限思绪狠狠地吹醒,“韩怀仲现在人怎么样?” 这场内斗到了最后,他是在北城门抓到韩怀仲的,韩烁暗自推测他或许是想往北境走和如今在北疆练兵的韩煜汇合。自从他利用在花垣的杨司护向花垣城主进言加强花垣王陵看守后,韩煜已然返回北疆大营,他的人也在密切关注韩煜的一举一动,以他对韩煜的了解, 韩煜与他父亲性格截然不同,做事冲动,凡事莽字为先,军营诸事都是靠他父亲身边的心腹打理,他昨日已经飞鸽传书给安插在北疆大营的暗探,让他们找机会刺杀心腹,控制韩煜,等再过几日,大营那边就应该有消息传来了吧。

 

“人已经押入天牢了,城主下令说任何人都不得接近,也不许任何人为他求情。” 这场突如其来的叛乱或许让城主回想起了多年前的残酷城主之争,也终于意识到了韩怀仲昭然若揭的野心,怂恿朝臣朝韩烁和花垣发难也许不是为了玄虎,而是为了让朝臣的心更往他韩怀仲身上靠。

 

韩烁转身往城外大道望去,失落的眼神停落在漆黑夜色里的某一处虚无处,已经三天两夜了…..还是没有小千的任何消息,杨寰也一直没有任何返回的迹象…. 他转动着左手腕上的红线手镯,小千……小千….. 他的小千一定不会有事的…..事到如今,难道他真的只能寄托于杨寰和她所谓的寻香雀吗?

 

“城内叛军已经清剿完了,明日让守门的护城军重开城门吧。” 现下玄虎城局势已经平定,等他今夜把军营的事情处理完,他明天就去找小千,这次再也没有谁能阻止他去找小千。

 

…….

 

韩烁处理完玄虎残留叛军的事,再一抬头的时候,发现天已大亮,他再也受不了这种只能等待的感觉,他换下盔甲,随意拉过一匹马,正准备让白芨去告知他父亲母亲他的去向,却只见白芨突然从远处行色匆匆的朝他跑来,他心里一沉….. 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少君,门口的护城军说抓到了韩怀仲那边的漏网之鱼,说是请您过去一趟。” 主要是那人身份现在看起来太尴尬,护城军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韩烁拉着缰绳,从城外来的?难道是之前袭击小千和他那群人吗? “让他们按规矩来就好了,这种事情也要让我来处理?” 说罢他便轻轻一跃骑到马上准备离开,“等我离开了,你同城主说我城外找芊芊去了。”

 

白芨连忙拦住,“少君,那个人是韩怀仲的儿媳李娘子,她看样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还说要见少君你。” 当时他带人查封镇远将军府的时候,女眷里的确少了李星桥,但当时事情紧急,他就没有太在意。

 

李星桥?韩烁皱了皱眉头,自己和她好像没有什么交集吧?她为何突然要找自己?

 

“少君!少君!”  韩烁不悦的转过头,一个一身铠甲的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少君,那个….那个李氏在城门动武,我们弟兄都被她打趴了,她说…….她说她有花垣少城主的消息,一定…一定要和少君您说。”

 

TBC

Chapter 50: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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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闭上眼睛,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便再次不打招呼的纷至沓来。

 

蔷薇别院举着花环的小女孩,月璃府四处蔓延的火舌,还有…..之前不曾梦见过的一副场景:在城主府前面的空旷场地上,一袭熟悉月白色长袍的韩烁扶着瘫坐在地上的她,背后是被擒住的面带不甘的陈楚楚……

 

梦境总是断断续续的,各色人物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各种只言片语就像从360度立体音响中放出来样的,纷杂混乱的声音堆积在一起,隐隐约约只听的清 “黑水”,“火药”的字眼,再梦到后面,梦境就像是失了焦的视频片段一样,混沌一片,怎么看都看不清。

 

…….

 

杨寰守着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芊芊,昨夜她随着寻香雀一路来到这庄子,意外同这庄子的主人不打不相识,之前在暗中偷听庄上下人嘴里说的李娘子应该就是她了,她离开玄虎之前韩少君说他和少城主曾经在路上遭到埋伏,所以心里便一直留着一个心眼,所以当她制服了那个李娘子后闯进房间看见下落不明的少城主躺在床上,全身上下一副被明显精心包扎的模样,才反应过来自己怕是误会错了人。

 

天还没亮,李星桥便就再次出发去了玄虎城查探城里虚实,杨寰也不清楚她走之后城内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也担心花垣使团的安危,一边是昏迷不醒的陈芊芊,一边是危险重重的玄虎城,杨寰心事重重的揉着眉尖,心里盘算着各种对策。

 

杨寰清洗着刚刚给少城主洗脸的锦帕,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她放下手中的帕子,转身悄悄的拿起靠在墙边的长剑,暗暗藏在房门旁边,屏气凝神,仿佛是在准备伏击什么 看不见的猎物。听脚步声不像是出去不到两个时辰的李星桥,那现在过来的人,会是谁?

 

门外的人跑进来的那刹那,刀剑碰撞的清脆声响起,杨寰定睛一看,连忙收回兵器,“原来是韩少君,杨某情急之下冒犯少君了,还请少君海涵。”

 

“芊芊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路飞奔过来的韩烁没有在意杨寰做了什么,直接转身四处寻找小千的踪迹。

 

韩烁曾经以为自己内心最害怕的是陈小千心里没有自己,但直到小千掉下悬崖那刻他才明白,他真正害怕的是小千受伤而他却无力阻止。

 

“李娘子是在这附近的松海找到少城主的,她说找到的时候少城主正在被一群人追杀,少城主体力不支昏了过去……”杨寰在一旁轻声念叨着从李星桥口中知道的一切, 韩烁恍惚的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抚上小千沉静的睡颜,这几天在刀山火海里煎熬的心早已经伤痕累累的只留下空壳,整整三天,小千一个人是如何在危机重重的环境下苦苦支撑到现在?小千……是不是对他很失望?

 

这是他第几次看到小千睡的如此安静?她来玄虎一月还不到,就接二连三的收到伤害,他理应是最应该保护好他的人,为何却失职至此呢? 他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小千的全身伤势,一处又一处渗着血迹的纱布就像是一抽又一抽带着倒钩的鞭子打在他身上,“小千,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没有抓住你……” 小千如果醒来,要和他生气,那也是他应得的…..是他没有抓住小千的手,是他让小千受伤的……

 

约莫又过了片刻,白芨才带着一同来的梓锐和备好的马车赶到庄子上,在少君府被关了好几天的梓锐好不容易看见心心念念的主子,正准备跑到榻前哇哇大哭,“少城主啊!....我...” 话音未落,他就被白芨一把拉到门外,“你吼什么,没看到少君在旁边吗?” 白芨一个头是两个大,事情已经够乱的了,这个时候再往上冲,还嫌不乱啊….

 

“我心疼我们少城主都不行吗?这都过了多少天才找到少城主…. 哎,你说说,自从遇到你们少君,我们少城主遭了多少罪了?武功说没就没了,身子现在比大郡主还弱,还没完没了的受伤,哎哎哎,你和我使什么眼神!你….你什么意思啊!” 白芨突然朝他做作的挤眉弄眼各种抛眼神,梓锐不服气的嚷嚷道。

 

“白芨,我们回城。” 不知什么时候,面色有些不对的韩烁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千从梓锐身后走出,“梓锐,房间里还有一些芊芊的东西,你去收拾一下吧。”

 

……

 

虽然已经让白芨尽可能的平稳驾车了,但坐在马车里的韩烁依然觉得马车颠簸的厉害,其实他也不知道是自己手颤抖的厉害还是马车压过路上碎小石子产生的抖动,他握着小千的左手腕,腕上乌黑的经络格外的刺眼,就像是一条条不停蚕食小千性命的符咒,可是他到现在还是没能找到能那味最关键的可以救小千的药。

 

杨寰说过,小千坠下山崖后依然被人追杀,在玄虎境内,还有谁有动机敢冒他之大不韪非要置玄虎少君夫人于死地?韩怀仲,把你凌迟处死三千刀都抵偿不了你背叛玄虎,伤害小千的罪过。

 

这次回玄虎的路途很平静,再也没有什么突然跳出来的刺客,就算有,沿途随行全副武装的暗卫也能干净利落的处理掉一切不该出现的东西。

 

回到玄虎后,文清和谈允贤又被请进了少君府,小千之前在庄子上被简单处理的伤口被韩烁再次亲自敷上最好的金创药才心有余悸的再次包扎上。

 

“少城主手上的伤和脚伤并无大碍,只是这余毒现在快要压制不住了。之前余毒能被压制,是因为之前的解药还留有残效,但这几日少城主断药断的太久了,原本被压制的余毒没了禁锢,一发不可收拾,老夫也不清楚少谷主的药还能不能像之前以前有效。”  知晓这种余毒信息最多的是少谷主,但即便是现在飞鸽传书给在远在谷内的少谷主,这来来回回没有七八日也下不来。

 

韩烁看着桌上刚熬好的补药,药汁漆黑,药味古怪刺鼻,闻的韩烁原本就是如同困兽一般燥乱不堪的内心更加难以控制。有谁能叫醒他,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是一场梦,他只是在做一场噩梦,这场梦醒了,他还有心疾也好,在牢狱中也好,在流放途中也好,他都认了,他都接受的…..

 

一刀深深划过左手掌心,刺眼的鲜血顷刻喷涌而出,韩烁握紧拳头,把手抬到药碗上方,一滴滴浓稠的血水顺势掉进药汤里,瞬间便与黑黢黢的药汁混为一体,他明明划的很深,但奇怪的是他竟没有感受到一丝的痛感,这样也好,是不是他的血越多,小千就能更快的醒过来?

Chapter 51: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 ( 除夕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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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月璃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老早就在少城主的吩咐下换上了热闹喜庆的各式节日装饰,小厮奴仆穿着崭新冬衣井然有序的工作。一阵冬风吹过,院子里唯一绽放如初的白梅花瓣如吹雪一般,洋洋洒洒随风飘向府里四处。

 

“小县主,慢点跑,小心摔着了!”一辆精美大气的三乘马车平稳的停在了月璃府门口,一个披着分外显眼的赤狐披风的小团子三步并两步的从马车跳了下来,头上双髻绑着的红发带随意搭在身后,一阵小跑就不见了踪影,等在门口的管家在背后不放心的叮咛道。

 

一袭蜜黄花草纹饰缎面长袍的男子抬帘探身而下,转身将右手悬在半空中,小心搀着着红底白色福字纹打籽绣宫裙的年轻女子下车。“今日城主除夕夜宴少城主少君回来的倒是比往年早。”

 

“瑶瑶吵着要回来点爆竹烟花玩,又想看母亲今年从玄虎送来的的年礼,这可不得早点回来。” 小千搂着韩烁的右手,一脸能耐她如何的看着韩烁。

 

韩烁低头含笑,宠溺的捏了捏小千的鼻子,“也不知道车上是谁和瑶瑶讲了年兽的故事,还说只有彻夜燃放爆竹,年兽才不会危害百姓,为了花垣百姓的安全,瑶瑶不得跑回来点爆竹为民除害呀。”

 

“白芨,你去看着点瑶瑶,别让她玩爆竹伤到自己。” 韩烁扬头让白芨去盯着点女儿,玩归玩,爆竹向来无眼,可别溅伤到自己宝贝女儿。

 

回到内院,两人重新换了一身衣裳回到花厅,小千叉着腰,看着小厨房提前准备好的鸡肉馅,白菜馅和发酵好的面团,门外是此起彼伏的烟花升空声和爆竹噼里啪啦作响声,如果仔细听,还有瑶瑶开心的叫声,眼角微微湿润,这氛围,真是瞬间梦回小时候同老爸回老家过年的场景啊。转眼间,这已经是她停留在这个世界的第五个年头了。

 

“小千,在你的世界,你们也是这样过年的吗?” 韩烁看着小千熟稔的用擀面棍把一小剂小剂的面团像变法术一样压成一张张薄而大的饺子皮,总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玄虎过年一定会吃饺子,但花垣过年向来是吃春饼,过去只当做是平常食物的 饺子,如今竟然要在他乡重新吃到,这难得的勾起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思乡之情。

 

“我父亲老家是北方,过年时兴吃饺子,小时候每一年他都带着我回老家和其他亲戚一起过年,除夕晚上大人们会围在一起包满满好几大盘饺子,小孩子啊就是在院子里玩爆竹烟花玩的可欢了,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家人会做一大桌好吃的,大家坐在一起吃喝玩闹,真是热热闹闹又一年啊。”, 还有看每年除夕雷打不动的春节联欢晚会,也不知道今年还有没有林永健的“小锤50,大锤80”,冯巩上台的第一句话是不是还是那句“我想死你们了!”,蔡明的毒舌功力有没有精进,春晚最后的结尾曲是不是还是李谷一的难忘今宵?

 

韩烁不曾体会过小千口中说的这番热闹场景,从小到大,每年除夕晚上都是一贯与臣工一同参加的夜宴,与父亲母亲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记忆寥寥无几,但或许从现在起,他也可以拥有这种体验,因为他遇见了陈小千,还有了瑶瑶,虽然不是小千口中的一大家子,但他们这个一家三口的“小家” 一样可以热热闹闹的过年。

 

“馅不能放这么多,这样当然包不住。” 韩烁在一旁好奇的看小千包饺子包的起劲,不禁也跃跃欲试顺手拿起一张饺子皮学着小千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包了起来,平日里做什么事总是得心顺手的少君笨手笨脚和饺子皮做斗争的样子倒也是可爱,小千用筷子挑掉一筷子肉馅,然后沾湿饺子皮周围一圈,“你再试试把饺子皮上下这么粘起来。” 小千握着韩烁的手一步一个褶子,不过一会,一个饺子褶略显凌乱的饺子就做好了。

 

“少君第一次包饺子,值得鼓励!”  小千把饺子放到盘子里,不知道等会她能不能吃到这个最有意义的饺子。

 

韩烁一脸玩味的凑到小千面前,“娘子准备怎么鼓励为夫呢?” 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挂满了星子,堪称完美的眼睫毛都快扫到她眼前了。

 

小千倾身在韩烁唇上留下一吻,正想抽离之时,韩烁忽然揽住她的腰,蜻蜓浅吻颇有转成充满情意的深吻,她被死死钳住,别说转圈了,就连稍微移动都难,五年了……那件事还是他心中一根她拔不掉的刺。

 

“娘亲和爹爹亲在一起了!” 耳边传来如红豆沙一般甜糯的人声,陈瑶光不知什么时候跑回了花厅,一个人蹦蹦跳跳拍着手,肉嘟嘟的小脸上长着一双和某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乌溜溜的鹿眼,笑起来,两个梨涡窝若隐若现。

 

被围观的两个人尴尬的红着脸掩嘴分开,少君耳尖肉眼可见的瞬间红透。小千拍拍手掸掉手上的面粉,虽然被自家女儿意外看到有点尴尬,但也没有不好意思的,让孩子从小知道父母恩爱也是一件好事嘛。

 

“刚刚娘亲和爹爹做的事情是只有和自己最爱的人才能做的,瑶瑶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韩烁过去一把抱起瑶瑶,小千打趣的捏着她圆嘟嘟的小脸,也不知道她说这些话女儿能不能理解。

 

怀里的小团子噘嘴,似乎是不理解小千刚刚说的话,但这不碍着她伸出小手,“瑶瑶也要!”

 

小千噗嗤一笑,拨了拨女孩额头上略有些散落的刘海,深深的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在额头上亲吻,是祝福的意思。

 

就在这嬉笑打闹的热闹中,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围绕着整个月璃府。

 

…….

 

院子外面孟过和威猛寨其他弟兄喝酒的声音此起彼伏,疯玩了一天的瑶瑶终于电量耗尽,安安静静的趴在小千腿上睡着了,“瑶瑶还说要守岁,你看这会就睡着了。” 花厅中间烧着正旺的银丝碳爆出丝丝火星。

 

“她今天从早玩到晚,到这个点了肯定困。” 韩烁脱下身上的外袍盖在瑶瑶身上。“你今天白天操持准备宫宴,晚上回来又是包饺子又是招呼孟过他们年夜饭,你也累坏了吧。”

 

或许是今天晚上贪杯多喝了几杯屠苏酒,小千觉得自己脸烧的厉害,她摇了摇头,“有你在,我不累。” 话音未落,小千便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我们要去休息吧,这守岁左右只是一个形式。” 韩烁正要示意门外候着的嬷嬷把瑶瑶抱起送回卧房睡觉,小千却拉住韩烁,“就差一会了,图个吉利嘛。” 这是她们一家三口第一次一起过年,意义非凡。

 

 

“瑶瑶….瑶瑶….还要吃!” 睡梦中的瑶瑶嚼了嚼嘴,嘟囔的说着梦话。小千和韩烁相视一笑,这孩子是做梦梦到什么好吃的?

 

“今天吃到的饺子,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食物。” 娘子亲手包的,当然是最好吃的。

 

小千轻轻靠着韩烁的肩膀,“那我以后每年过年都做,好不好?”

 

韩烁低头亲吻小千的发梢,“那我们以后就会有很多个像今天一样的除夕,为夫提前谢谢娘子了!”

 

这时窗外鞭炮声震耳欲聋,震的睡的正香的瑶瑶都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爬了起来,“嗯?这是怎么了?”

 

白芨和梓锐堵着耳朵躲着老远看着孟过他们把早就准备好的千响爆竹点燃,爆竹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未来的一年,肯定会是红红火火又一年!

 

“过年快乐,娘亲,爹爹!” 小家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起身,飞快的在小千和韩烁的脸上亲了一嘴,“娘亲和爹爹是瑶瑶最爱的人了,所以瑶瑶也要亲一下。”

Chapter 52: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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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掺了龙骨血的药真的有额外效果,小千服下药后不过几个时辰,原本惨白如薄纸的脸色便恢复了些许血色。

 

韩烁愣愣的呆坐在床榻边,脑海里飞速的思量着玄虎眼前这摊难以收拾的局面。玄虎大部分朝臣是因为韩怀仲一直以来各种明里暗里的煽风点火才会对小千有如此大的恶意,原本应该要继续顺利进行的两城磋商现在也岌岌可危,虽然下令捉拿小千的城主令没有盖印明发,但花垣使团的人现在也肯定已经知道了,她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韩烁都觉得不意外。

 

虽然现在玄虎剑拔弩张的情景已经平缓了很多,但谁有知道如今身在牢狱里的韩怀仲会不会还有其它他猜不透的手段呢……

 

“韩烁……韩烁……” 耳边微弱如梦呓般的呢喃把韩烁的纷杂思绪拉回到现实,小千依旧闭着眼,但眉头微锁,额头不知什么时候起布满了豆大般的冷汗。

 

韩烁忙不迭的靠近小千,左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小千,我在,我就在这里。”  他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回应着小千的呼唤,这一声声叫的韩烁好不容易拼起来的满是裂缝的心又濒临散落一地的境地。

 

……

 

一颗颗冰凉的液体滴落在她脸上,感觉凉丝丝的,是下雨了吗?陷于虚无的意识终于渐渐重新凝结成了形,小千茫然的睁开双眼,五感重新恢复运转,意外般的温暖环绕在她身边,身上盖的东西格外舒服…..是有人救了她了吗?是了,她记得她昏迷前有一道黑影出现在眼前,是那个黑影救了她吗?眼前这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又是谁?

 

不对,这道身影怎么越看越熟悉?不确定的模糊感渐渐褪去,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就这样出现她眼前,眼泪不争气的喷涌而出,心里劫后余生的欣喜掺杂着委屈,又带着深深后怕,竟让她顾不得左手传来的迟到刺痛,用尽全力起身往那个人的怀里扑去。

 

“韩烁,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找到我了。” 这几天一个人过的担惊受怕,生怕下一秒就有从不知道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危险朝她扑过来,脑子里时时刻刻紧绷的那根弦差点就要崩断了,此刻一睁眼看到韩烁,便一股脑不顾一切的把这些天内心所有的害怕和慌张统统释放了出来 。

 

原本看到小千终于醒来,韩烁喜出望外的还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小千下一刻就泪眼婆娑的瘪嘴扑到他怀里有一声没一声的哭了起来,瞬间让他心疼到彻底碾成齑粉,他明明有好多话想同小千说,但此刻他说出口的却只有苍白无力的一句,“对不起,小千,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抓住你,是我错了。”

 

“但你找到我了,这就够了。” 终于缓过来的小千哭的双眼红肿,抬起头一遍又一遍的望着眼前这个同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男子,他向来不喜欢在别人眼里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当时与他“决裂”的时候,得知一切“真相”的他自始至终也未曾流下过一滴眼泪,但是刚刚……是他哭了吧……

 

韩烁全身一僵,不知所措的垂下眼,拉过散在一边的被子重新给小千裹上,双手像对待无价之宝一般轻拭小千脸上残留的泪珠,如果他和小千说真正找到她的其实不是他,小千会不会对他更失望了?会不会…会不会后悔为他留在这个世界?

 

“小千, 其实…其实发现你的人不是我….” 韩烁低着头轻声喃喃道,“发现你的人是李司军的女儿和杨司护……是她们告诉我的…”,全玄虎城的人都知道他几天都在做什么,小千之后只要随便找一个人问就能知道真相,如果这个时候他撒谎认下了,小千知道后只怕会更生气吧。

 

小千从未见过如此手足无措的韩烁,平日里她总是戏称说他是大老虎,但现在看起来的他就像是一个耷拉着耳朵趴在地上蜷成一团的小猫咪,这几天他的变化怎么会变的如此之大,是因为她的缘故吗?其实她不是在乎韩烁是不是第一个找到她,她醒来后第一眼能看到是他,她就很开心了。

 

“但是到了最后,你还是找到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小千把额头轻轻贴近韩烁的额头,努力用自己的气息安抚着他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但是我还是没有抓住你的手….如果当初我手伸的再快一点,现在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小千是为了安慰他才说的这些话。韩烁在小千额头上悄然留下心情复杂的一吻,重新把她放回到床上,扯开话题,“我让膳房做了一点吃的,你现在应该很饿吧,先吃点东西吧。”

虽然小千想说她现在嘴里泛苦的厉害,实在是没有半分口腹之欲,但又怕韩烁会更加提心吊胆,便顺势点头让韩烁一小口一小口给她喂药粥。

 

“小千,等你的伤再好一点,我们就回花垣好不好?”  韩烁放下快见底的小瓷碗,回头一看便发现小千不知什么时候再次昏睡了过去,他无声的把被子重新往上掖了掖,“至少在花垣,你会是安全的。”  韩烁自言自语道。

 

……

 

玄虎城的叛乱问题虽然已经得到了解决,但大震过后的各种余震依然不曾断过。小千被带回玄虎城的第二天,刘司银再次造访少君府,一是来确认陈芊芊现在的身体状况,二来是感谢韩烁昨日把关在牢里的马蓬瀛专人送回了鸿胪客馆。

 

“既然少城主还未醒,刘某就不叨扰少君了,今日来除了这两件事,本来是还有一事想与少城主和少君商量的。” 双方一番寒暄后,刘司银说出了把今天过府的主要目的。

 

“司银但说不妨。”

 

“刘某受城主和少城主之命负责两城通商沟通之事,如今也将近一月,此次玄虎一行,刘某和花垣使团的人感受颇多, 等回到花垣,刘某会如实同城主汇报。”  经历了这么多事,为了花垣使团众人的安全,现在离开玄虎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两城通商的事情,还是等玄虎把自己的事情彻底清楚了再说吧。

 

韩烁敏锐的察觉到了刘司银的言外之意,“司银是想近日启程回花垣吗?”

 

“使团盘桓在玄虎已经很久了,年关将至,花垣事务繁杂,少城主该回去协助城主处理事务了。” 只是不知道回到花垣后,城主知道少城主在玄虎城遭受的一切后又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呢。

 

刘司银又坐了片刻便离开了少君府,韩烁找来暗卫吩咐了一些事下去,在离开玄虎之前,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一个了结。

 

……

 

 

玄虎城内关心陈芊芊的自然不止刘司银,刘司银走后的下午,听到管家报来林七带着大包小包各式各样珍贵补品出现在少君府门口的时候,韩烁顿时感觉自己额上的太阳穴猛的跳了好几下。

 

这时间碰巧小千刚刚醒来用过午膳,看见韩烁一脸不友善的表情,有点好笑的揶揄道,“不知道的人如果进来看到少君这般脸色,还以为林七和少君有仇呢。”

 

“你才刚刚醒,都还没好好休养她就跑过来,也不怕累坏你。”  韩烁边说话边把一个暖呼呼的手炉塞到小千手上,小千此次遇险,之前好不容易恢复的元气却是散了大半,文清走之前再三叮嘱一定要精养细养才可。

 

韩烁同小千闲聊着家常,却半天不见林七的影子,这少君府再大,林七好歹也来几次,总不可能还能迷路? 韩烁正打算打发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时说曹操,曹操就到,林七风风火火的闯进卧房,恨不得把握在手上的东西塞到陈小千眼皮底下,“陈芊芊,这些东西你这是在哪发现的?”

 

韩烁吓的立马弹起来死死的护在小千面前,神色愠怒,“林七,这里是玄虎的少君府,不是花垣的月璃府,可以任你随意上门闹事!” 当初林七在月璃府闹事的情形他可历历在目。

 

“少城主,林七小姐就跟疯了一样,拿着这些石子逼问我这是在哪发现的。” 声音里充满着委屈的梓锐躲在门扉后打着小报告,“这我哪知道啊…..”

 

林七能不疯吗,她原本是在管家带领下正往陈芊芊那边来的,却无缘无故被这府上不知道谁扔过来的飞来之石精准的砸中了她的发髻,她鬼使神差的捡起石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这泛着幽幽绿光的东西看上去怎么熟悉?她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性格,二话不说立马拔腿往石头飞来的方向跑去,却只发现正在用石子打鸟的小孩,她顺藤摸瓜知道了这些石子是陈芊芊身边梓锐扔出的这些石头,然后她自然就去找梓锐,奈何梓锐只说这是陈芊芊自己带来的,其他的一问三不知,她才恼火的把梓锐扔到一边,准备找陈芊芊问个清楚。

 

小千仰起头越过韩烁的肩膀望向林七手掌里的东西,不解的挠了挠头,“这些就是我随便捡的石子啊,林七你中邪了?” 这些石头很特别吗?

 

“在哪捡的?!” 林七的眼睛闪闪发光,若不是韩烁拦住她,她早就要抓着小千的肩膀要把她摇清醒。

 

韩烁实在看不下去这过分荒诞的情景,厉声发令,“来人啊,把林七给我拉下去。”

 

“陈芊芊,你知道你捡的是什么吗?这些石头可能是璞玉的一部分啊!” 玉石向来是商人最趋之若鹜的宝物之一,林七从小便对各种玉石耳熟目染,识别各式各样玉石更是眼光毒辣。

 

陈小千越发觉得林七疯了,“林七,你最近是不是在赌石啊,这是…..赌魔怔了?”

 

林七气的连翻好几个大白眼,普通玉石未撬开之前确实与普通石头一般,但这些石头恰巧都已经磨去皮壳并且完全显露出了翠绿的内在,懂点玉的人一看就明白,她挑出一颗最大的石头把磨去的一面直直对着韩烁的眼睛,“这颗石心色泽均匀,绿如翠羽且透明。” 说着随手摘下一枚银簪小心敲击石面,声音明亮清脆。“如果只有一颗两颗是这样,也许是偶然,但陈芊芊带回来的这些碎石头,全部都是这样的,那唯一的解释就是陈芊芊掉下去的地方有玉矿,而且可能是品质上好的玉矿,这些都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玉石。”

 

林七甩出的一番话不出所料的炸的全场人顿时说不出话,玄虎城附近出现了这世上难得的玉矿?自古以来世人以玉比君子,君子无暇,玉无价!

 

“陈芊芊你是在蓝田风雩山上掉下去的,风雩山是玄虎圣山,常人肯定不会随意乱动,所以也就不知道这上有玉矿。难道是这次的地动动静太大,大到把玉脉震出来了?” 林七没曾看见周遭不可置信的表情,依然自顾自的分析道。

 

蓝田?这个地方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林七你说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陈小千的声音夹杂着些许颤抖。

 

“蓝田啊,蔚蓝的蓝,田庄的田啊。” 林七很奇怪陈芊芊为什么要纠结这个地名。

 

“不会吧,这么巧。”  这个蓝田是她认知记忆里的那个陕西蓝田吗?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玉暖日生烟。现实世界里,真正的蓝田古玉矿是在唐朝的一场地震里彻底销声匿迹,而在这个世界,同样因为地震,藏在山里的玉矿反而得以重见天日?

 

“小千,小千!” 韩烁发觉自家小姑娘的反常之样,借口打扰休息的理由把林七赶出了房门。等回到房间,发现小千还在发愣,心里不禁又填了几份担忧,便低下身扶着她的双臂,轻声呼唤,“小千你没事吧,刚刚林七是不是吓到你了?”

 

小千恍惚的摇了摇头,“韩烁,林七说的有可能是真的,那座山里可能真的有玉矿,而且是质量非常好的玉矿。”

 

“那是怎么个好法呢?” 韩烁把小千的双手拢在胸口,低头不断哈着热气。

 

“在我的世界,有以为曾经统一天下的开国皇帝,他用的传国玉玺就是用蓝田玉做的。”

Chapter 53: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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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虎城城主最近很是心烦,堆在他书房桌子上的奏折像雪花一样从四处而来,奏折里一半是指责城主夫人至今迟迟不归还兵权,不守女德;另一半依然是因为风雩山地动的事情要求严惩陈芊芊的,而关于闹出最大动静的韩怀仲叛乱一事,所有人就像是提前约定好了集体失忆一般,只字未提。

 

城主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又随手从奏折小山里抽出一本,打开一看,又是那些千篇一律的弹劾之话。陈芊芊,陈芊芊!这个花垣女子果真不同寻常,就是因为她的出现,原本好好的玄虎城就被她闹的天翻地覆,黑白颠倒,这陈芊芊,果真是个祸害。

 

“夫人呢?她还没回城主府呢?” 城主喝了一口侍从刚端上来的暖茶,试图让自己烦躁的内心重新平静下来。

 

侍从面带难色的瞟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城主,“夫人,夫人之前派人报信说,说…. 说军营的事太多,这几天她….她就不回来了,让城主您自己看着办…..”

 

“她还反天了她!”  城主怒气十足的把手里的茶杯砸向地面,无数片碎瓷“啪”的一声溅落四处,侍从顿时吓的直跪在地上,“城主息怒啊!夫人…..夫人也是为了玄虎啊!”

 

城主拿起几本刚刚看过的奏折,“你看看,这些多奏折都是参她的,玄虎那么多会领兵的将军,她一个女人懂什么!当真以为自己侥幸打赢了一场仗懂带兵的事了?” 城主越说越生气,再想起之前陈芊芊同夫人天天凑在一起的场景,心里越想越是想不通,陈芊芊到底有什么法术,哄的夫人和烁儿一个两个都魂都没了,难不成她当真是妖女降世?

 

“你带上人,去少君府读这个城主令,务必把陈芊芊给我抓回来。” 城主翻出之前草拟的城主令,毫不迟疑的摁下城主印,“如果少君反抗,你连他都被我绑了给我带到祠堂,这个不肖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城主守卫首领战战兢兢的接过城主令,带上了好几队人便往少君府出发,心中直发憷,这父子闹矛盾,遭殃的怎么是他?

 

 

“韩怀璋,你这又是抽的哪门子的风?你不去处理韩怀仲,在这拿儿媳妇撒气算什么男人?” 城主在城主府左等右等了半天,没等来陈芊芊的消息,倒是等来一身戎装的花夫人和劈头盖脸用力砸过来的城主令。

 

城主派人去少君府上宣令的时候,好巧不巧正赶上从军营抽空来少君府看望自家儿媳妇的花夫人,拿人自然是不可能拿人的,花夫人直接大手一挥指了一队护城军来守着少君府,她倒是想看看还有谁敢动她儿子和她儿媳妇。

 

“你看看你,好好的城主夫人不做,这府上的杂事你不管,天天跑军营管军务,是觉得我玄虎是没人了吗,玄符呢?还不交出去?” 城主壮着胆子,摆出一副城主模样,敲了敲桌子边,示意要花夫人交出玄符。

 

花夫人眼神微凉,并没有上前一步的打算,只是冷冷的盯着那个站在书桌后的男人,回想当年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她放弃了她所有为之骄傲的一切,她以为她嫁给的是自己的爱情,现在看来,在他眼里,她也不过是一个寻常女人罢了。

 

“当初韩怀仲领兵叛乱的时候,除了烁儿和我,玄虎有人站出来过吗?你这个玄虎城主有站出来吗?你们连打的勇气都没有,在我眼里,玄虎的确是没人了。这玄符,是李司军托付给我的,我不交。”

 

城主没想到一向温柔端庄的城主夫人如今竟像活生生的换了一个人似的,“陈芊芊给你和烁儿到底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们一个两个都迷得团团转,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突然想起陈芊芊来玄虎第一天来找他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居然也差点对陈芊芊的提议动心了,这女子的迷魂汤真是无处不在。

 

“心里阴暗的人才会把别人想的和自己一样,韩怀璋,你怎么就是不承认你老是把人往坏处想,你别忘了,当初烁儿去花垣九死一生,是芊芊拿龙骨救了烁儿,你好歹存点感恩之心吧!”

 

城主被怼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指着摊在书桌上的奏折,“这么多奏折,都是说你和陈芊芊的,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的,你自己看看,你也别忘了,你是玄虎的城主夫人,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城主夫人就要有城主夫人的样子。”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城主夫人是吗?” 花夫人从怀里掏出一封在少君府写好的信,重重的拍在桌面上,“我忍你很久了,这城主夫人我早就做腻了,韩怀璋,你也别忘了,当时在军营里,你被我从马上挑落摁在地上足足打了一个时辰,连马都打趴了。你想要玄符?有本事再下一道城主令来花府讨要,这个城主夫人,爱谁谁当,反正我不当了,陈芊芊,我也护定了!” 花夫人一通狠话放完,便头也不回干净利落的离开了书房。

 

城主低头便看到信套上直扎伤他的双眼的硕大的两个字,失声震惊,“休书?!” 城主夫人休了城主,这真真是玄虎历史上闻所未闻前所未见的奇事,这传出去,谁不感叹一句“城主夫人威武!”

 

……

 

小千半靠在床上,韩烁正低着头谨小慎微的给她换右腿上的几道剑伤,洁白的金创药粉一点一点的撒在伤口,丝丝清凉酥麻的感觉盖过了灼热刺痛的伤口疼,“韩怀仲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如果不是这城主令下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给我说啦?” 天知道当她知道韩烁为了保护她,不顾一切的和韩怀仲开战的时候她有多震惊害怕,尽管后来他再三保证自己没有受伤,小千心里还是心惊胆战的,虽然现在故事走向已经和原来的版本大相径庭,但谁能保证决定韩烁最后命运结局的“穿心一剑” 不会在哪个黑暗角落不怀好意的等着?

 

“这几天你经历的事情已经太多了,我不想再给你增加压力,原本我是打算等韩怀仲的事情结束再和你说的,只是没想到父亲和其他人……” 韩烁一想到那一道荒唐的城主令就心梗,他拦了半天就是拦了一个寂寞。“城主令的事情,就像母亲说的,你就只当那是一道白纸就好,别多想,一切我和我母亲在,你放心。” 伤口重新包扎上了新的纱布,现在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朝臣们闭口不提韩怀仲的事情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没想到即便现在韩怀仲身在牢中,背着叛城的罪名,但在朝中的影响力依旧如常,韩怀仲这摊水真是深不见底啊…..

 

“我又不是玻璃心,一摔就碎,城主令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怕什么呀。”  她和韩烁一路走来已经经历了太多,再大的风浪,她也能泰然自若的面对。

 

小千这么一提,韩烁才想起之前在花垣,花垣城主城主令下的还少吗?小千心里能这么想,他苦闷忧虑的心情顿时舒缓了不少。韩怀仲的事情,宜快不宜慢,如今朝臣之所以还畏惧着韩怀仲,一是因为直指小千的天象和地动,二是韩怀仲手中只怕握着朝臣不少见不得光的把柄,三是韩怀仲和韩煜手下的北疆军队势力。这几件事情,他基本都琢磨出了大概,事情也都已经吩咐了下去,收网也就这两天的事。

 

韩怀仲,你还能得意多久呢?

 

韩烁爱意满满的看着小千,牵起她的右手,悄然落下数吻还尤嫌不足,倾身而下,双手把爱人揽在怀里,正是情浓蜜意之处,小千抬起头,调皮的亲了亲韩烁的耳坠后又像偷吃小鱼干得逞的猫咪一样迅速的缩回到韩烁的怀里蹭了蹭。

 

陈小千这一亲不要紧,韩烁满身心无处释放的情意被瞬间点燃,正想要更近一步的同小千索要更多爱吻之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白芨大喇喇的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蹦了出来,扯着大嗓门喊着:

 

“少君不好了,城主夫人把城主给休了!”

 

TBC

 

Chapter 54: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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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夫人…啊不……现在应该叫花夫人了,花夫人前脚给城主递了休书,后脚就安排人把自己在城主府的物件按照当年的陪嫁单子一样不少的封存装车,径直拉回了自己的娘家。所有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当原本以为花夫人只是在和他闹脾气的城主回到空无一人的内院看到一地狼藉时,才明白花夫人同他说的一切都是动真格的,他这是……被“净身出户”了?!

 

“母亲,谢谢你。”  全城被议论的“焦点” 花夫人此刻正坐在小千床边慈爱的看着小千喝药,韩烁被无力狂怒的城主叫到城主府问话还没回来。小千知道,花夫人做出在玄虎人眼里惊世骇俗的举动,多半是为了护住自己,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花夫人好。

 

花夫人喝了口刚泡好的茶,摆摆手,“芊芊,你之前有句话说的对,女人不必为了附和男人而隐藏真正的自己。一味的附和男人,只会让他们对你低看一等,女人只有拥有了自己的荣耀,别人才不会把你看低。”  经过这一战,花夫人才恍然大悟,嫁人以后,她为了努力做好一个众人眼里完美的城主夫人,心甘情愿的带上了温婉贤淑,宜家宜室的面具,这面具一带,就是十几年,假的差点都变成真的,她都差点忘了当年在战场上女扮男装带领士兵奋勇杀敌的感觉。

 

“少君之前同芊芊说过,母亲年少之时曾经勇冠三军,骑术箭艺无不精湛,还曾在千钧一发之际于百米之外一箭射落匈奴的左谷蠡王,那个时候母亲的英姿一定非常光彩夺目吧。” 小千看着双眸重新被点亮的花夫人,只人静静的坐在她面前,便能深深感受到花夫人从内到外那久违的被掩盖已久的如钻石般的璀璨光亮。

 

听到小千提及那段陈年往事,花夫人感叹良久,“那个时候我还只有你这么大,心里燃着一团火, 总想做些什么,却一直没想过我为什么会燃着这团火。”

 

“难道不是为了花老司军吗?” 花木兰女扮男装进军营,为了不就是替父从军,保卫花家的荣耀吗?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啊。

 

花夫人自嘲的摇了摇头,“我之前也是一直以为支撑我进军营的原因是为了替我父亲完成他的使命,但直到遇见你,你的话让我明白我心里的那团火之所以燃着,是因为从头到尾我做的所有事都不是为了我父亲,而是为了我自己。我是想证明身为女子,我也有不输于男子的能力。在战场上,我以女子之身,一样可以奋勇杀敌,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

 

 

“母亲……” 小千惊叹于花夫人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管如何,母亲都应该已经得偿所愿了吧。” 坚定了自己心意的花木兰,肯定会成为玄虎城里开的最美的永不凋谢的木兰花吧!

 

花夫人满心欢喜的拉着小千的手又絮絮叨叨聊了好久她和韩烁之间的事,“你这么通情达理,又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别说烁儿会非你不可,若我是男子的话,肯定也会非你不娶,这么想,真是便宜了烁儿那孩子,芊芊呀,如果你是我亲生女儿该多好呀…..”

 

正在悄悄听墙角的韩烁黑着脸欲哭无泪听着自家母亲的奇思妙想,他的父亲逮着他极度哀怨的泣诉自己被妻离子散的悲惨境遇,作为过来人也好,身为人子也好,他该劝的都劝了,该说了的都说了,如果父亲还转不弯来,那就只能祝他好运了。

 

“母亲,芊芊是我的妻子,是您的儿媳妇,本来就是你的女儿啊!还带什么亲生不亲生的…..” 韩烁小声嘟囔着进了卧房,他母亲是多么希望看到她和小千有情人终成兄妹的结局啊。

 

花夫人一看到自家儿子回来,原本阳光灿烂的笑容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了?准备来做你父亲的说客了?还是准备给我也下一道城主令啊?”

 

母亲的变脸堪称绝活啊!小千在内心疯狂鼓掌,完全注意到自家夫婿被母亲一脸嫌弃后可怜兮兮朝她求安慰的表情。

 

“母亲,天地为鉴,我可是一直都站在您和芊芊这边的。”  韩烁心里苦,自己现在反倒里外不是人了?

 

小千悄悄的握上韩烁的手,在他的手掌心轻轻划了几圈安慰她,“少君你同父亲都说了些什么呀?”

 

“父亲说,母亲走就走罢,为何还要连洗脚盆都要一起带走呢?” 韩烁坐到小千床边,朝母亲模仿着临走前父亲气急败坏但无可奈何的神态。

 

花夫人没有好气的哼了一声,“那洗脚盆也是我的嫁妆,他也不想想自己堂堂一个玄虎城主,连一个洗脚盆也要用夫人的嫁妆。”

 

韩烁正想开口再劝劝花夫人,小千不动声色的扯了扯他的袖子引得他低头,她眼神指了指面色不悦的花夫人,微微摇了摇头,这此间是非曲直,不知他人苦,莫劝人大度。

 

花夫人抬头瞧了瞧月稍早已高高挂起的天色,又仔细叮嘱了韩烁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千好几次才离开少君府。

 

“小千,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劝母亲呀?” 韩烁一边动作熟练的给小千的左手换药,一边略带不解的问道。

 

“我是站在母亲那头的,我为什么要劝母亲去过回原来的生活呀?” 小千似笑非笑的说道。

 

韩烁双手一滞,抬头无奈看着小千,“小千,你明明知道我不会那么说的…….”

 

“母亲心中的气不是一时之气,是自从嫁人以后就有了的。母亲是觉得,父亲心里当初喜欢并欣赏的女子应该一直都是那个同他在军队里并肩作战,实力相当的女子,而这种喜欢和欣赏不应该因为她放弃军营里的一切回到城主府后院而消失。”  小千话说到一半,突然不住的侧身咳嗽起来,止也止不住,咳的韩烁慌张的又是背后顺气又是端茶倒水才慢慢缓了过来。

 

韩烁努力控制着手掌力度小心翼翼的拍着小千的胸口,小千躺着他怀里,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母亲气的是父亲完全忘记了当初喜欢她的初心,这次母亲临危授命,保护玄虎城于水火之中,父亲不仅丝毫不理解她,还站在她的对立面指责她,这不亚于是在母亲心里狠狠捅了好几刀,母亲性格外冷内热,心中多年不平愤懑一朝爆发,全都积攒在那一纸休书上了。”

 

“所以….你不希望我劝母亲是因为我知道母亲是对的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得父亲自己明白才行?” 其实这些道理他懂,也都各种明示暗示同父亲说过了,但如果父亲想不明白的话……他又该怎么办呢?

 

“哦,对了,差点忘了给你看一样东西。”韩烁忽然想起回府途中得知的一桩喜事,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物件,把它郑重其事的放在小千掌心上。“你看这是什么?”

 

小千好奇的把这摸起来触感冰冰凉凉的石头来来回回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眯着眼对着烛光才突然瞧出这块石头的奇特之处。

 

“韩烁,这不会是……不会是那玉石吧!”

 

韩烁把下颚轻轻的抵在小千的头顶,“这还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块,我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说你发现的玉脉绵长不绝,品质极佳,还说风雩山地动是山神感应到福星来了,才震出罕见玉脉以示祥瑞。”

 

“我什么时候成福星了?” 小千听到韩烁的编排哭笑不得,有她这么悲催的福星吗?

 

“你就是我的福星啊,你改变了我的命运,也让你身边的人都了更好的选择,你带给我们的都是好运,说你是福星也不为过。” 韩烁说话之间把小千又搂紧了几分,宠溺的在小千香肩上偷香窃玉了一番。

 

小千被韩烁突如其来的温存弄的浑身酥酥麻麻,“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再过两日吧,我准备邀请群臣来参加一个宴会,把所有事情都收个尾,然后我们回花垣安安心心的过年。”

 

“少君这是打算开鸿门宴呢?”

 

“不!是火锅宴!” 韩烁捏了捏小千的鼻子,“这不是你教我的吗,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的话,就两顿!”

 

Chapter 55: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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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一直在少君府卧床养伤的陈小千上书玄虎城城主,因花垣城主思女心切,外加年关将至花垣政事繁多,使团叨扰玄虎已久,如今也是时候该启程回花垣了。这折子一递出去,玄虎朝臣顿时大有不乐意之气,前段时间风雩山地动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罪魁祸首”不仅还没有就地正法,反而还敢明目张胆的请求离开玄虎?真是欺人太甚了!

 

朝臣们在议事厅闹哄哄的同城主争论了好久,前两日城主还耐着性子听这些老臣车轱辘轴的话反复说,到了后面干脆称自己头风犯了,让韩烁自己来面对他招来的马蜂窝。

 

韩烁盯着眼前摞成小山高般的折子,右手慢慢转动着左手手腕上的红绳手镯,过了半晌,开口吩咐道,“白芨,把之前准备好的请柬都发出去吧,就说我有几桩大事要宣布,想要与诸位臣工共同分享,请他们务必赴宴。”

 

……

 

少君要邀群臣设宴的消息不胫而走,玄虎议论纷纷,有人说少君毕竟年轻,面对老臣的逼迫终究力不从心,还有人说韩怀仲背后还有不少韩氏族内耆老的支持,再说韩氏是玄虎的王族,韩怀仲犯了再大的罪,玄虎刑罚从不上王族是不成文的规矩。如今少君在少君府设宴,难道是想同朝臣和解,为陈氏求情?

 

当梓锐把外面这些在吵的沸反盈天的流言蜚语有模有样的学给陈小千听的时候,小千正坐在梳妆台面前,端详着镜子里精心打扮过的妆发,“少君是觉得玄虎这台大戏已经唱了太久了,现在是时候该让它落幕了。”

 

“今晚的火锅宴按照我的要求都准备好了吧?” 这次的火锅宴她花了点心思在里面,希望到时候那些玄虎朝臣能吃的顺心吧。

 

梓锐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胸脯,“我刚去膳房看过了,鸳鸯锅的汤底,食材和调料都备好了,到时候少城主吩咐下来,热腾腾的火锅随时都可以上桌。”

 

“宾客落座,大幕拉开,好戏开锣,娘子可准备好了?” 门帘拉起,韩烁穿着一身玄底镶金竹叶纹长袍跨门而入,走到小千身后将双手搭在她肩上,爱意凝眸得看着镜中的小千。

 

小千握上韩烁搭在肩上的手,“准备的再不好,现在也要上场了。” 镜面里,女子笑魇如花。

 

…….

 

这场夜宴城主并未亲临少君府,但曾经的城主夫人,李老司军力荐的花夫人,啊,不,是花司军却出乎意料的坐在了主桌左下方的第一桌。除此之外,当朝臣看到一个许久未见的黑衣中年男子出现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时,不经窃窃私语,没想到已经长久不在公众场合出现的姚天僖姚少师竟然也出现在了少君府,也不知道是哪位韩氏宗亲竟请的动让他应了韩少君的请帖,看来这次不仅是他们这些普通朝臣想要说服少君,连那些韩氏宗亲也不愿意看到花垣的陈芊芊做未来玄虎城主的嫡妻。

 

“少君到!少君夫人到!” 被席上众人念叨了很久的两位“正主”姗姗来迟出现在大厅门口,两人并肩而行,朝花司军恭敬的行了一礼后,便径直走向了上首的主位,韩烁先小心翼翼扶着小千坐下后才安心在身边入座。

 

韩烁抬头环顾一周,举起早已斟满酒的白玉酒杯,“自韩某回到玄虎后,诸事繁多,一直没有机会好好与列位臣工好生聊过,在坐诸位都是韩某的长辈,玄虎能有今日之发展,乃是诸位之功劳,韩某便以此酒,在此谢过诸位了。” 说罢,韩烁一饮而尽,示意宴席开始,等候多时的丫鬟鱼贯而入依次给各桌奉上时令水果和酒水。

 

“少君本就年少有为,如今心疾又已痊愈,  正是一展宏图的时候,不该就这样被私情耽搁啊…..” 前一个带节奏的顾方刚走,后一个赵司户便扛过大旗成了保守派的精神领袖,当他看到花垣的陈芊芊一同出现在宴席上,便不依不饶的又开始说教。

 

韩烁放下酒杯,眼睑微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神色变化,“司户言重了,公事与私情,本就不是天生相克,我为何一定要为了其中一个而放弃另外一个呢?”

 

“少君,风雩山地动一事就是警示啊!司天监王监丞观测的天象无误,威远将军反叛也是因为少君一意孤行,不听民心所致啊!” 另一官员也高声附和。

小千听的目瞪口呆,表示她从未见过把一个人能把赤裸裸的逼宫谋反就这么硬生生的扣到另一个人身上,今夜她也算是涨了见识。

 

“姚少师乃是阴阳星象大师,也是少君的师傅,最近玄虎发生的事情,想必少师已经有所耳闻了,不知少师对此有何见解?” 一直冷眼旁观的韩司礼就像平日唠家常一样,侧身询问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的姚天僖。

 

姚天僖从当今城主还是一介普通城主之子之时就已经在其身旁随侍,城主最后能在波谲云诡的少君之争中成功当上少君,除了嫡子的身份外,这和姚天僖的全力辅佐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城主曾问过姚天僖为何选他,姚天僖只说 “臣只问天道,不问民心。”  相比尔虞我诈的官场,姚天僖仿佛更喜欢沉迷于五行八卦,天文星数,当初让韩少君下定决心执行去花垣的计策,也是姚天僖夜观星象,推演八卦后的献的计策,也正是因为他是玄虎公认的星数推演大家,韩司礼这才三番两次的拉下老脸请姚天僖应下这只是循例发给他的请柬。

 

“姚某久不过问官场之事,现在不过是一山野村夫,韩司礼此言是难为姚某了。” 姚天僖摸了摸额头下的胡子。“不过天象一事,姚某倒是有所耳闻。”

 

韩烁拿起一瓣橙子肉放到小千的盘子里,听到姚千僖如此说道,不禁抬头,“看来先生如今虽身处乡野,但还是有风把消息传到先生耳里啊。”

 

“老夫前几日闲来无事,在自家庭院遥望风雩山,一番观赏,发现风雩山竟有淡淡紫气萦绕,老夫心中疑惑,本打算第二天再做观察,结果第二日便发生了地动之事,地动之后,老夫发现围绕在风雩山的紫气不但没有因为地动消散,反而愈加浓烈,便心生疑惑,随着紫气升腾的方向到了山林深处,没想到竟让老夫发现了一些意外之事,或许这些事情也能解释天象之说。”  

 

自古“紫气东来”便是祥瑞之兆,征兆所指必与国家基业相连,席上众人议论纷纷,这姚天僖并没有顺着众人好不同意营造的讨伐氛围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想说玄虎有什么大好事吗?今天少君无故设宴,难道不就是迫于几方压力想服软吗?韩司礼的脸色愈加不好,人是他请来的,如今看来却可能是与自己想法相差甚远,搬了一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哦,不知少师发现了什么?” 虽然姚天僖是韩烁的授业师傅,但他语焉不详的说话习惯着实很难让韩烁对他有敬重之意。

 

姚天僖起身离开座位,慢慢踱步到大厅中央,“风雩山之所谓圣山,是因为百年前风雩山曾降神迹于栖息于山脚的韩氏,韩氏先祖从而创立玄虎,而与神迹一同到来的还有一段谶语:白山抱千翠,绿岩抵万金,紫烟蒸山气,琼琚待蔷蘼。诸位可还熟悉?”

 

小千一脸茫然的望着韩烁,学着韩烁一般眉毛一挑,这人怎么看起来像神棍?还有姚天僖这名字听起来…. 有点耳熟啊…..

 

朝臣面面相觑,不知姚天僖为何突然提及早已无人信的传言,这和天象之事又有何联系?众人皆知姚天僖此人性情乖张,虽然做事经常让人摸不到头脑,却一直在玄虎大事上屡立奇功,这也是大家为什么最后请他出山的缘故,再则他曾经也是韩少君的老师,曾经的师傅出面劝谏,少君总该回心转意吧,风雩山地动,威远将军反叛,这天象所示,少君怎么就是看不到呢?

 

“老夫恭喜少君,玄虎喜得至宝,圣山地动乃是上天受到感应,紫气升腾,至宝现人间啊。” 姚天僖语出惊人,韩司礼面色越来越难看,整个人的面色都快胀成猪血色了。

 

韩烁同姚天僖眼神交错,两人会心一笑,不管姚天僖今日出席宴席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说的这些话都歪打正着的同韩烁的心思不谋而合。那些老臣长辈私底下有去找过赋闲在家的姚天僖这件事韩烁都知道,姚天僖的出现也让他确定那些老臣的谋划今晚不会成功。一个习惯了只看天道的人如何会为了他人口中所谓的“民心”而轻易的被别人牵着走呢?

 

“没想到姚先生同本少君想到一块去了,今天本少君请诸位来,便是有几件大事要宣布,这第一件便是姚先生所提之事。” 韩烁拍了拍手,几位壮汉便从门口而来,四个人手中吃力的抬着几块硕大的怪石进了大厅便离开了大厅。

 

在座的客人中喜好收藏金文玉石的人不在少数,再加上他们坐的位置多半都离那几块石头很近,近到可以清楚看到石头里那让人目不转睛的大块翠绿石心,“这是…..这是…….” 浸淫于品赏玉石多年的薛舍人眼睛都看直了。

 

“薛公没看错,这是从玄虎新发现的玉矿里挖出来的几块玉石,这玉矿就在风雩山脚下,风雩山地动,震出了罕见的玉脉,这等祥瑞之事,怎能不值得庆贺?” 韩烁含情脉脉的拉起小千的手,“若不是夫人的缘故,玄虎如何能有缘发现此等天赐异宝?”

 

 

小千眉眼一转,笑意浓浓,在满堂灯火的照耀下,整个人显得更加巧笑倩兮,“少君惯会揶揄我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关的,这玉矿就是在你掉落的地方发现的。 “ 韩烁从怀里掏出一包用绢帕包好的东西,摊开显露出来的便是那些熟悉的碎石头,”当时夫人手中攥着这些零碎玉石块可是立了大功,也幸好当时夫人醒来后有一路留记号,不然这玉矿如此偏僻的位置,我也没办法能这么快能找到这玉矿的位置。“

 

原本做好万全准备的客人顿时哑口无言,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任谁也没想到这认定是灾祸印证的风雩山地动居然意外震出了难得一见的玉矿,那认定陈芊芊是灾祸也不可能再板上钉钉了。那天象一事,又做何解释?

 

“这天象变化万千,瞬息万变,一瞬一刻之星象变化,也并非全部。若观察事物只瞧一角而不看全局,终是管中窥豹,坐井观天。“ 姚天僖向前一步,”当初的谶语说道,白山抱千翠,绿岩抵万金,这句指的自然是藏在山中的玉矿,而后一句紫烟蒸山气,琼琚待蔷蘼,指的便是少君夫人,琼琚是美玉的别称,而蔷蘼是蔷薇的别称,少君夫人出身花垣,蔷薇亦是花垣徽记,风雩山正是感应到了少君夫人的到来,生紫烟以示祥瑞,地动以现玉矿。“

 

“所以老夫要恭喜少君,少君夫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身带祥瑞,此乃玄虎之福。“

 

Chapter 56: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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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天僖此话一出,席间的气氛像是炸了锅一样,嘈杂之语此起彼伏,谶语确是存在,但因为时间跨度太大,若不是此时被特意重新提及,怕是没多少人会把地动之事和百年前的谶语结合起来。

眼看着这话风与预想之中的目的渐行渐远,不死心的韩司礼质问依旧站在中央的姚天僖,“这谶语模糊难解,少师又如何证明这能和陈芊芊扯上联系,这怕是有点穿凿附会了吧。”

“那何为风雩山千百年来都不曾地动,却偏偏等到少君夫人在山附近徘徊之时才地动,若不是地动,这玉矿又如何能被发现,如果单地动是意外,少君夫人在风雩山时地动也是巧合吗?玉矿重现也是巧合吗?这些巧合凑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而是…” 姚天僖抬手指了指天,“而是……天意!”

韩司礼哑口无言,之前随身附和的人这时也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拱上了高处,如今低头一看,放眼四周,四周早无退路,也没有梯子台阶之类的可以让他们从容下来,场上气氛一度很尴尬。

韩烁作势清了清嗓子,起身朝姚天僖恭敬的行了一礼,“先生辛苦了。” 原本他还怕如果是靠自己来澄清小千的灾祸之说怕是不能让众人信服,如今姚天僖意外出面帮他解决此事,相信此后玄虎境内应该再也没有人因为地动之事对小千有所非议。

“今天请诸位过来, 是有几件事要宣布,这其中之一是玉矿之事,这第二件事便是同在座各位有关。” 韩烁朝站在一旁的白芨使了一个眼色,白芨见状,便点头转身离开了大厅,众人感到有点不知所以然,花司军也向韩烁投来疑惑的眼神。

不一会儿,白芨带着几个扛着两个大木箱子的下人回到了大厅中央,箱子打开来,是堆叠的满满当当的各式奏章和信封。几个眼尖的人一下便看到熟悉的东西,脸色大变,酒杯滚落到脚边,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看来有人已经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了。“ 韩烁今晚第一次起身,缓步走到箱子处,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这些信件都是从镇远将军府上搜查出来的,不知道各位看到有没有感到一丝的熟悉?“
席间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到冰点,这感觉像是自己那点最见不得光的证据被人突然拉到阳光之下当众展示,何况韩烁抄检出来的这些东西,正是他们私底下和韩怀仲书信往来的证据。

“韩某之前一直患有心疾,朝堂之事很多时候无暇顾及,所以城主便把相关事务交代给叔伯代为打理,镇远将军为人处世圆滑谨慎,不曾出过一丝差错,城主因此多次嘉许,并委以玄虎重任,只是没想到这却让镇远将军心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自从韩某回来,镇远将军多次指示手下阻碍交接公事,蓄意推诿,中伤他人,种种恶行,可还担的上你们所说的‘谦让贤明’?”

“你们一个个为镇远将军说话,是觉的他是为了玄虎好吗?” 韩烁冷眼环顾四周,这些平日里谈天说地的人现在却都拼命低着头不敢看他,”将玄虎边境数郡拱手相让给外敌,引狼入室,诸位以为最近才发生的?“

“过去的少君之争何其凶险,韩怀仲一步之差与少君之位擦肩而过,便心生异象,开始暗植党羽,假意笼络群臣,图谋不轨,若是韩某心疾不愈,这玄虎怕早就是他韩怀仲的天下了把!“

韩烁的质问掷地有声,让众人原本就快没有的面子越加挂不住,少君自从诊出心疾后,朝仲风向便开始飘向韩氏的旁支,韩怀仲作为上一届少君争夺战最遗憾的人员,自然重新出现在众人押宝名单上的第一位,在他们看来,韩烁的花垣攻陷计划风险过大,失败是板上顶钉钉的,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韩烁居然活着回来了!他们之所以帮着韩怀仲说话就是因为韩怀仲手上握着这些示好投诚的往来信件。这信的内容,除了奉承讨好韩怀仲,便就是关于吐槽花垣城陈芊芊之话。如今韩怀仲谋逆的罪名怕是跑不了,韩烁此人向来有债必偿,难道…….他要开始秋后算账了?有人后悔刚刚喝了好几杯酒….这酒里不会有毒吧?

有人想起了韩烁患心疾后渐渐偏激狠辣的手段风格,自从他从花垣回来, 行事风格的确比之前有所温和,但现在看着韩烁长久不见的冷肃不愉表情,今天这宴席不是终究逃不过一场腥风血雨啊……想到这,有些胆小慌张的人已经簌簌发抖的瘫在地上。

小千不动声色的一口一口吃着韩烁之前剥好的橘子快,望着下方正在威慑众人的韩烁,她…..她好像从未见过让他人瞬间不寒而栗的韩烁,或者说这个韩烁,就是对面外敌困难的韩烁,对外敌残酷,对家人疼爱,或许才是韩烁的完全体吧。

韩烁又抽出几封信,仔细翻看了好久,一时间,整个大厅只听得见信纸翻开的声音,不止过了多久,不少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韩烁才重新说话,“相比韩怀仲年长做事老辣,韩某还不及落冠之年,行事还不够沉稳,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所以当初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可以同韩怀仲抗衡,更何况见多了当年腥风血雨的在座诸位呢?”

这话风骤然一转,倒是辛苦了这许多人悬在空中老久的小心脏,听韩烁这话中的意思,难道是要开始一个个处理了?城主也不在这宴席上,这难不成也有城主的默许?想到这,不少人早已冷汗浃背,整个大厅静的只听的见烛台上蜡烛些许燃烧声。

“来人,拿个火盆上来。” 韩烁扬声吩咐。众人不知所以然,但又不敢抬头,坐在上首的小千倒是微微偏头,疑惑的眼神落在韩烁的背后,这个人,是打算活学活用《三国演义》吗?

火盆不一会儿便被抬了上来,韩烁右手一扬,手上的信封便就纷纷扬扬的掉入火盆,火舌欢悦的吞噬着一切,这些写满了大道不逆的信件在这灼热的火焰仲,一点点变黑,一点点变小,再一点点化作有些呛人的黑烟弥漫在大厅里。

少君…..少君把信烧了??? 把他们和韩怀仲的信当着他们的面都烧了?????少君…..是不打算追究他们了吗?????

“韩怀仲巧言令色,心思诡谲,善于伪装,势力庞大,诸位无法明哲保身,为了保全自身被迫寄人篱下也是理所应当,本少君心里明白,也不愿就因为这些事,同诸位产生隔阂。”君臣离心,国之大忌,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些证据烟消云散,这些人,才会继续老老实实的给玄虎干活。

就像横在脖子口的那把刀突然抽开了一般,那种寒毛悚然的压迫感顷刻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少人如同逃出生天般的大口喘气。“多谢少君不罚之恩,臣等定当一心一意,效忠玄虎,唯城主与少君马首是瞻,绝不心生二意!”

韩烁踢了踢烧的正旺的火盆,“把这些东西都扯下吧,拿到外面空地方烧去,这烟怪呛人的。” 他抬头看了看小千,生怕这浓烟会呛到她。“少君夫人即将离开玄虎,临走之前,特意准备了一套席面给各位,各位到现在都光吃水果了吧,应该都饿了吧。”

“来人,传菜!”
TBC

Chapter 57: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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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个热气腾腾的火锅被依次送上席面的时候,整个大厅顿时像是成了烟气缭绕的仙境,热气腾腾的白气源源不断的从早已烧的直吐泡的汤底升腾而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火锅香味相互交融在一起,不仅没有意外的相互排斥,反而异常的和谐,别有一番风味。

 

“火锅?” 客人看着桌前如阴阳八卦一般泾渭分明的鸳鸯锅,两边汤底一边红的鲜亮,一边白的醇厚,汤底里的各式配料上下翻腾,香气扑鼻,让人闻的不仅食指大动,但转眼回想,这是花垣城陈芊芊准备的,想起之前的事,这席面怕不是有什么问题吧?听闻这陈芊芊也不是好相处的性子,这少君也这么放心?

 

韩烁同样看着面前的鸳鸯锅,回想起在花垣的那次生辰宴,那个时候他因为心疾没有吃成小千给他涮的食物,这次……这次他不会再错过了。

 

一盘盘早就准备好的食材陆陆续续被端上每个人的桌子上,荤素搭配,样样俱全。小千眼神掠过一圈,见除了花夫人已经动手在研究先吃什么好,其他人貌似都在低头和周边人窃窃私语,完全没有吃东西的意思啊。

 

“刚刚是不是你吓的有点过了?我看他们现在都还战战兢兢的。”  她前几天才给韩烁讲《三国演义》讲到官渡大战曹操大败袁绍后当众烧信收民心那段,他今天倒活学活用举一反三把曹操的手段用的淋漓尽致,她这个看戏的人都不由的在内心拍手叫好。

 

韩烁抬头瞟了一眼下面的状况,“父亲平日里对他们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惯了,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狠狠敲打一番,等我们回花垣,这群人还不知道会不会老毛病又犯。” 说罢,又轻轻握了握小千的小手,“好啦,为夫既然刚刚雷霆万钧过了,那接下来就看娘子的和风细雨了。”

 

小千悄悄拧了一下韩烁握着的手,他们俩现在做的事不就是典型的打一闷棍给一胡萝卜吗?韩烁还说的这么优雅,腹黑人设不倒啊。

 

“花垣使团在玄虎这段时间,承蒙在座诸位的照顾,所以在临走之际,便和少君商量着准备这次的宴席,这次宴席的所有菜品都是我亲自过目和准备的,只希望诸位吃的顺心,吃的尽兴。” 小千脸上浮着淡淡笑容,抬头朝那些依然不愿动筷的官员说道。 “这次准备的匆忙,不知道诸位府君的口味偏好,所以就擅自为诸位选了红汤和白汤的鸳鸯锅底,这红汤香辣,白汤醇香,还请诸位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玄虎火锅向来是以白汤为底,红汤火锅少见,更何况这将两种汤底置于一个锅内的做法,在座的各位也都是第一次见。

 

“这熬制红汤的底料来自花垣蜀中郡的番椒和香料,白汤底则是来自玄虎盐池郡的滩羊骨。” 小千夹起两片肥瘦相间的羊肉,一片放入早已沸腾的红汤里,另一片则放入尚且冒着密小气泡的白汤里,肉片在汤里上下翻腾,不一会便肉色渐白,小千及时夹起,分别在两盘蘸水里蘸了一蘸,一片放到了韩烁碟子里,一片放到自己碟子里。“给诸位准备的蘸水,一种是来自花垣的蒜末香油,一种是玄虎的纯芝麻酱,也不知道是否合各位的口味。”

 

韩烁一脸欢喜的夹起小千给他涮的肉,羊肉涮的时间正好,肉质软嫩滑口,这红汤汁看起来红彤彤一片,但吃起来却只闻其香,舌尖略有酥麻之感,辣味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冲,也恰好遮盖了羊肉的膻味。之前生日宴上不能吃辣的遗憾,今日终于可以得偿所愿。

 

朝堂之上这些人在官场上混迹多年,小千说的言外之意自然是听的明白。陈芊芊这话中之意,是对花垣玄虎的通商依然抱有希望?若是放在之前,他们自然是将这话一笑置之然后抛之脑后,但当所有事情发生之后,特别是当知道玉矿的出现是因为陈芊芊的缘故后,想再说拒绝便就是一件很难开口的事,只是花垣和玄虎历来不和,过去大大小小征战无数,要说突然放弃兵戈,这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红汤白汤虽然味道相冲,步调不一,但是能在食物和配料的帮助下,不仅能让食客吃到自己想吃的那个味道,也能尝到之前自己不曾吃到的味道,这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不但没有想象中的冲鼻,反而是意外的味道相互成全。古人曾有云:‘治大国如烹小鲜’,今日少城主这火锅宴倒是让谢某感触颇多。” 片刻过后,宴席前排一青衣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筷子,淡然说道。

 

韩烁侧身在小千耳边低语,“那位是中书令谢必安,是父亲身边的人。” 身为玄虎高门世家的谢家在这次事件中,倒是难得的保持中立,既没有明显的倒向韩怀仲,也没有替韩烁说话,韩烁也摸不清谢家的态度。

 

“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心思,却能得谢令君如此评价,是我献丑了。” 看来玄虎还是有不傻的人的嘛。

 

席上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又觉得什么都没明白,谢必安就像是在说哑谜一样,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不明白的人心里就膈应的难受。

 

“食物味道的不同尚且容易通过简单的方法让其满足不同食客的要求,但两个立场不同的城邦又如何能轻而易举的和平共处呢?” 谢必安话风一转,最终还是把大家内心最关心的问题问了出来。

 

终于有人把这层所有人都假装看不见的薄纸捅破了,席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固了许多,谢必安问的问题,很早之前韩烁也问过,那个时候她和韩烁简单解释过,韩烁聪明,自然是一点就通。说服一个人简单,说服一群人就是一个难事,这也是她这次想来玄虎的主要原因。

 

“圣人尚且有云‘君子和而不同’,谁说立场不同,就不能和谐共处了?” 听到这话,韩烁嘴角微微向上翘,相似的场景,相同的话,桌子上的火锅也像当时那般发着“咕噜咕噜”的沸腾声,想到此处,内心的暖意更添了几份。

 

“就像这红汤和白汤,只要条件允许,也能在味道互不影响的情况下和谐的出现在一个锅里,汤如此,两个立场不同的城邦若能求同存异,也能和平共处。” 她陈小千大道理也说不出多少,现代各种高端的外交辞令她也只是偶尔在日常刷微博的间隙中瞟过几眼,满脑子的搜刮一番,也只能说出一些浅显易懂的道理。

 

求同存异?求大同,存小异?陈芊芊说的话席间的众人倒是第一次听说,心中疑惑不断,“不知在少城主心中,何为大同,何为小异?” 谢必安略歪头蹙紧眉头,似乎也没有明白陈芊芊所说的话。

 

“两城不起兵戈,政通人和,互通有无是为大同,观念是非曲折是为小异。” 小千当初写这个大女主的故事,比照着社会上讨论的正热闹男权女权问题,特意塑造了这个以女子为尊的花垣和以男子为尊的玄虎为背景的故事,最后花垣战胜玄虎的结局,她觉得这是给女性争了一口气,但当她来到这个世界,成为陈芊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对自己笔下的设定却产生了小小的不确定,花垣的男子,何曾不就是玄虎的女子?她写这个故事是为了什么?是证明女子不比男子差,是女子应当和男子一样,应当拥有同样的地位和权利,但任何人,不论是女子,还是男子,ta们首先是人,然后才有其他身份,任何人的命运,决定它的应该是各自的能力,而不是ta的性别。

Chapter 58: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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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垣玄虎因各自观念争议历来不和, 导致两城信息不通,信息不通,滋生隔阂,隔阂产生偏见,偏见存在,那猜疑和敌对便离的不远了。” 而消除这些的办法就是放下彼此的争议,试着向对方走出一步,善意的表示自己的所求。

 

小千平日里说话不似大郡主那般句句感时花溅泪,也不像二郡主那般时时咄咄逼人,她的话里行间总是带着看不见但能依稀感觉到的温暖和希望,温和又阳光,当然,这个前提是别把陈小千惹毛了,不然你就会知道什么叫文字工作者的疯狂输出(吐槽)。

 

“这次我们花垣使团有史以来第一次入玄虎,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知道在诸位的心里,你们对花垣女子的印象可有改观?在玄虎宗学堂读书的那几位学生想必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接触,我听说那些学生如今和玄虎学子相处的倒是挺融洽,前几日她们还和我说玄虎男子也与她们想象中的不一样,无论是花垣人还是玄虎人,我们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放下争议和偏见,彼此心平气和不先入为主的去面对面沟通,没有什么目的是谈不出来的。” 小千笑着接过韩烁亲手倒好的茶,颔首微微抿了一口,下首的群臣心里早已经是心无波澜,玄虎百年的夫纲危矣啊!韩烁听罢小千的话,便想起刚入花垣那段两人相互试探的时光,眼神又添了几分温和。

 

“玄虎善冶炼,花垣善刺绣 ,花垣有玄虎需要的乌石矿和丝绸,而玄虎有花垣需要的铁器,火药 , 还有…..玉石, 这一来一往,两边各得所需,这成本,相比无休无止的打仗所产生的军费,各位府君应该算的比我明白吧。” 自从发现玉石矿后,林七就天天在她耳边唠叨在花垣卖蓝田玉的生意计划,听的小千听烦了,还是韩烁直接给林七下了逐客令才阻止了林七几乎每天一次比晨昏定省还准时的来少君府骚扰小千的修养。

 

韩烁悄悄在小千耳边咬耳朵,“小千,这玉矿是你发现的,按理说这个矿是在你名下的……” 这个小财迷怎么这个时候如此大方的把这么大的聚宝盆往外推?这不符合她的性子啊。

 

“嗯?这不都应该是上缴国家的吗?”再说就算韩烁愿意把这个千年一遇的玉矿归到她名下,玄虎这些满腹算盘打到飞起的人精怎么可能会同意…. “这矿本来就在玄虎这的,又不是我变出的,这矿当然应该在玄虎名下的……”

 

席间的众人低头不语,自始至终,玄虎城的目标至始至终都是乌石矿,正是因为两城早前的不和观念,所以当年花垣发现存量丰富的乌石矿后也从未向玄虎直接卖过一两乌石,玄虎也打起了灭城夺矿的想法,才有了后面两城因为乌石矿争斗而引起的长达几代人的争斗,即便是这次花垣女子打着祝寿通商的名义史无前例的来了玄虎,他们也并没有完全认真去看待这个事情,但今夜,陈芊芊借着这火锅宴把话说开了,难道花垣当真能放下这仇深似海的纠葛过往把乌石矿卖给玄虎?

 

“花垣和玄虎比邻而建,一衣带水,更别说过去两城王族之主都曾经同在前朝天子麾下效力,毁灭一座城市很简单,在废墟上重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与这两者相比,以合作代替战争,以包容替代争议,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为此,花垣愿意往前走一步,不知玄虎意下如何?”  小千说出这些话,心里其实只是想说服花垣和玄虎能建立一个初步的双方互信的“战略”关系,没想别的, 但这番话却在韩烁和其他人的心里理解成了另外一番更深的含义,心中的波动如翻天倒海般震撼。

 

……

 

这一场发生在玄虎少君府独一无二意义深重的“火锅宴”,自然毫无意外的被后世史学家如实记录到了轩辕朝本纪中,而蔷薇女君说的这番话也被认为是女君心中有丘壑,希望四方归一的证明,毕竟女君一脉, 本就是前朝皇室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希望原本四分五裂的万里江山重新恢复如初,自然也是无可厚非。

 

……

 

宴席结束热闹散去,少君府恢复到往日的平静,劳累了一天早已耗尽心神的小千早已趴在暖乎乎的锦被里让韩烁帮忙换药,“小千你先睡下,我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就回来。” 韩烁倾身低头在小千额头上落下亲昵一吻,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花垣使团启程日子就在这个月底,眼下也就只有两三天的时间了,韩烁这几日每天看折子加急处理手上的未完之事,小千夜里半睡半醒之际能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满身疲倦的韩烁悄悄爬上床把她搂在怀里沉沉睡去,然后第二天又一大早的起来给她换药喂药,完全看不到他的半分疲累,小千看在眼里,自是无比心疼,再想到这些天做的诸多梦魇……这些过于真实的梦境,她的脑海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不是普通的梦,而更像是某种….某种征兆,就像是现实中他看过的电影,凡是在故事重要节点的时候,男女主一定会得到某种特定含义的预言或者先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韩烁不能回花垣……

 

“韩烁,我有话想和你说,你先别走。” 小千缓缓起身拉住正要起身的韩烁,“玄虎朝堂现在是不是因为韩怀仲的事情还是没有办法平定下来?”

 

韩烁一愣,韩怀仲在玄虎朝堂根深蒂固,这次东窗事发,给玄虎带来的影响不亚于经历了另外一场翻天覆地的地动。“事情是有点多,但你是知道你夫君的能力,不会耽误我们回花垣的日子的。” 他贴心的把小千鬓边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别担心了,睡吧。“ 似乎是为了缓解自家小姑娘的担心,韩烁双手环住小千的腰,顺势将她拉入怀中,宠溺的揉了揉她头顶凌乱的乌发。

 

“韩烁,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你是玄虎少君,现在玄虎还是动荡之时, 你如果现在走了…..父亲和母亲压力会不会很大啊…..”  小千拉着韩烁的手,心里搜肠刮肚试图说服韩烁留在玄虎的理由。

 

小千明显感觉到双手箍着的力道加重了几分,韩烁撅着嘴把她拉到和自己面对面,重重的点了小千的额头,“陈小千,你脑子里那些想法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啊!你想都不要想,父亲和母亲都正值盛年,韩怀仲的事情大部分还是他们在处理的,我只是从旁协助,你不要以为用这个借口就可以把我抛在玄虎,然后一个人回花垣。”

 

“你还没和父亲母亲说你要走的事情吧?”小千摩挲着韩烁厚实的双手,这几日花夫人来和她聊天的时候还担心小千受着伤还要坚持回花垣,还说要不让小千先留在玄虎养伤过年,等伤好了再回去也不迟,只是小千笑着婉拒了。“想来你也是知道不知道怎么和父亲母亲说吧。”

 

韩烁略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脖子,这不是一直找不到时间说嘛,他是准备要说的….. “没有,准备说的。” 今天待会就准备说的,韩烁心里如是说道,“总之,你别想抛下我一个人回花垣,这是不可能的!好了,你先睡吧,晚安。” 每日份的晚安吻落在小千欲言又止的唇上,韩烁悄悄手掌发力,在小千脖子后力道恰到好处落下手刀,小千不出意外的失去意识瘫倒在他怀里,“娘子,好好休息吧,为夫待会就回来。” 韩烁恋恋不舍的捏了捏小千的脸,又偷香窃玉了一番重新将小千放回到床上盖好被子才离开了卧房。

……..

 

夜深人静,万籁俱静,韩烁轻车熟路的来到母亲现在住的花府。守在大门打着盹的小厮似乎是没想到韩烁这么晚还回来花府,浑身一激灵连朝韩烁恭敬行礼。“小人这就去给夫人通传。”

 

韩烁连忙制止,“母亲可是在书房处理公务?不必特意打扰她,我自己去看看。” 说罢便让小厮退到一边,他带着白芨往花府深处走去。

 

花府虽是玄虎的簪缨世家,但上一辈得力的除了已经去世的花老司军,还在军中的也就是最近重投军营的花夫人,花府人丁不盛,其余旁支也多凋零,若不是花夫人最近重新回到了花府,这空了好十几年的偌大府宅怕就是要就此荒废下去了。

 

书房前面是一片偌大的练武场,场上四处摆着各式木桩,各式刀枪剑戟随意的摆在架子上,只见月光下,一深色骑装女子正挥动着手中的银色长枪,各种招式信手拈来,只见女子执枪根,出枪甚长,且有虚实,有奇正。进其锐,退其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韩烁看的心中大震,花家代代相传的“花家枪”之前他只是听别人说过其厉害,如今亲眼看到,依然震撼万分。

 

“你小时候本想教你的,结果你当时只天天挑着刀剑练,对枪法一点都不感兴趣,怎么,现在倒感兴趣了?晚了!” 舞完一整套花家枪的花木兰全身畅快淋漓,转身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练武场边上的韩烁,见他睁大的双眸,没好气的说道。

 

韩烁讪然一笑,“若是小时候见过母亲这套枪法,儿子一定会和母亲好好学的。” 他向花木兰走去,接过长枪,朝她认真的行了一个礼。

 

“这么晚了,你来我这做什么,难不成是你父亲又找你做信鸽来给我传话?” 花夫人松了松手腕转身往书房走去,韩烁见状也亦步亦趋的跟着,“如果又是什么让我回城主府之类的话,就不用说了。” 韩烁摸摸鼻子,看来上次和父亲谈过以后,父亲当真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绝对没有,儿子就是想找母亲说说话。”

 

回到书房,韩烁极其直觉的倒好热茶给坐在书桌后的花木兰端过去,花夫人接过茶杯,瞟了一眼韩烁,“你去了一趟花垣,倒是长大了不少,知道关心人了。” 这小子在花垣经历的事,她也略知道些一二,他做的那个计划,如果她是花垣城城主,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韩烁这个质子的,当时她也是劝过韩烁的,但这孩子已经在黑暗里呆太久了,这又如何能劝的动呢?

 

“在花垣走了这么一遭,很多事情豁然开朗,才知道自己之前走的有多偏。” 得知自己身患心疾后,周边的人都把他当将死之人看待,向来自负强大的他又如何能承受这等屈辱,自然把身边至亲之人的劝告也当做可怜之语。“自从我身患心疾后,其实父亲和母亲的压力也很大吧,来自朝堂,也来自宗室。” 得病的人难受,身边的人也难过。这个道理是他在小千中毒之后知晓的道理。

 

这孩子的确是长大了,花夫人深叹一口气,“压力再大,都是过去的事了,也就不需要多说了。”玄虎唯一的储君得了不治之症,乃是动摇国本的大事,那个时候,各种流言蜚语诘问责难扑面而来,有让她再生一子的,也有让城主再纳妾的,但不论是她,还是他,那个时候都是难得的心有灵犀一致对外粉碎所有的不怀好意,“身为父母,哪有放弃自己孩子的道理?你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护着你是理所应当的,等将来你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就会明白了。”

 

孩子?他和小千的孩子吗?韩烁默默端起茶盏,这个原本看起来遥不可及的事情突然被提及,心里最柔软的一处就像是被小猫的猫爪轻轻踩过一样,哪里怪痒痒的。

 

“你今天过来不单单是同我说话的吧,是不是芊芊那边出什么事了?” 大半夜的来找她谈心,这理由怕是他自己都不信吧,恐怕是谈心是假,是心里有什么想法想来谈谈她的口风吧。现在的他至少知道向别人寻求帮助,这应该算是一个好的变化吧,陈芊芊那孩子,果真不是一般的女子。

 

韩烁咽了咽喉咙,但还是一五一十的把准备和小千一同回花垣的打算同花夫人说明白了。“……芊芊身子还没有痊愈,花垣还有陈楚楚这个大威胁,让她一个人回花垣独自面对所有危险我做不到,所以我要和她一起回去把所有事情都解决掉再说,玄虎这边有母亲和父亲坐镇,这两日韩煜应该就会押解回玄虎城,这之后的事情也不会再起什么大波浪了。”

 

整个书房分外安静,静到只听的到旁边柜子上计时的沙漏“沙沙”的倾落声,花夫人听后长久没有说话,没到到陈芊芊在烁儿心里的分量远比她想象的要重的多……“烁儿,以前从未见过你对哪个女子这么上心,你如此这般是因为她用龙骨救了你吗?”

 

“龙骨之事只是我喜欢她的一个起点罢里 ”, 说起小千,韩烁不自觉的便嘴角微翘,“”芊芊和我从小遇见的每一个女子都不一样,母亲,你知道吗,其实我的所有计划她早就知晓了,但她从未想过要害我,甚至我在花垣城得到的第一份尊重,就是来自于她,她善良,勇敢,坚强,活的就像一个小太阳,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母亲和芊芊相处了这么久,想必也明白现在她同人们口中说的传闻中的那个陈芊芊完全不一样。”

 

花夫人当初接到花垣使者递过来的婚书和韩烁亲笔书信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这到底是假戏真做还是将计就计,这一切的疑惑直到她亲眼见到那个女子才得以消失。俏皮中不乏机灵,不亢不卑,最重要的,是从未掩藏过自己对烁儿的爱意,大方得体的回击来自朝臣对她和烁儿的恶意,这样的女子,别说不曾在玄虎出现过,只怕在这世间都不曾出现过吧…..

 

 

就在此时,院外远处传来嘈杂凌乱的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的往脚步声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个花府家丁架着一个满身染血的士兵来到门口,“夫人,这个士兵骑马摔倒在门口,说有大事禀报司军。”

 

浑身是伤的士兵抬起头,也顾不得前面的人是谁,只用最后存的一口气说道,“北疆……北疆出事了! 韩煜….韩煜叛变,大营….大营被偷袭了!” 说罢,便低头晕死了过去。

 

TBC

Chapter 59: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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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北疆大营骚乱的噩耗传进玄虎高层的时候,一支于黑暗无人处全力射出的一支羽箭也刺破寂静的少君府,箭矢深深插进门口厚实的石柱,足见射箭之人内力之深厚,箭身上缠着一张普通的纸,纸上画着一个图案,旁边落下寥寥数笔。

 

“鹤尾白在我手上, 若想要,北疆见。”

 

白纸被大手卷成一团,内力发动,纸团顷刻便化为齑粉。

 

韩煜!

 

……..

 

韩煜叛逃入草原,匈奴主力突然南移。 草原冬天原本雪大风大,奈何今年草原大旱,原本每刚过十月便会有数场大雪落下,如今十二月头刚来,草原上却只有两场稀稀拉拉的小雪,正值匈奴人心涣散之际,叛逃出玄虎的韩煜同匈奴单于见面,不知做了什么交易,匈奴单于竟集结金帐下三万兵力往北疆凝光郡靠近。

 

……..

 

玄虎大事当前,因之前内乱,大多领兵之将大多还负伤在身在家养伤,如今领兵重任自然是落在了花夫人和韩烁身上。  

 

事态紧急,如果此时从玄虎城调兵再出兵北疆,路途遥远,耗时太多,只会延误战机,最后城主还是听了花夫人的提议,从凝光郡附近的寿光郡,含光郡和惠光郡各郡调六千精兵,花夫人和韩烁带着亲兵营五千人马轻车简行即刻启程先行前往凝光郡,粮草辎重押后,好巧不巧,韩烁和花夫人启程的日子和小千离开玄虎的日子是同一天。

 

…….

 

 

离别当天,玄虎城外,双眼泛红的韩烁拉着小千的手,心中万般不舍。当兵祸之事传来之时,他便知道他不能和小千一起回花垣了,他是玄虎少君,这是他的责任。这两日他在城主府忙天忙地,忙的是竟抽不出半点时间来陪她,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回府陪小千,这战打起来,谁也不知道会打多久,战场上瞬息万变,刀枪无眼,也不知道下次见面会隔多久。

 

“你回花垣后万事小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暗卫的令牌你收好了,这次可别又巴巴的给出去了。” 若不是碍着全身膈人的盔甲,韩烁真想把小千再次搂在怀里,他想记住那种抱住小千的感觉,那种散发着无限温暖的感觉可以让他无限的勇气和信心让他面对韩煜和匈奴。

 

小千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穿着玄色玄虎金甲的韩烁,或许在她原本的故事里,当玄虎攻破花垣的时候,韩烁穿的也是同样的盔甲。“这话你已经嘱咐很多遍了,韩婆婆,我会好好照顾好我自己的, 我是谁呀,花垣城少城主陈芊芊。”

 

“韩烁,你在战场上万事小心,你身边虽然有白芨保护,你也要保护好自己,不要一股脑的老是往前冲,要时刻保持冷静。” 关于战场和军事, 她知道的不多,虽然很庆幸韩烁没有和她回花垣,但她也没到韩烁会要上那危险重重的草原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冷箭无数,虽然这草原上不会有陈楚楚,他故事里面的“最后一剑” 会不会转移到战场上……

 

上学期间读至柳三变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时, 还觉得有十分矫揉造作,如今真轮到她和韩烁,才知道只怕再说太多,只会更惹心中万分愁绪。小千轻轻垫起双脚, 依依不舍的吻上韩烁那薄薄的嘴唇,一如七夕那夜告白之吻,少君耳尖瞬间涨的比花园里最鲜艳的花还要红,后背还有母亲和五千将士。

 

“韩烁,我在花垣等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回来!” 

 

…….

 

后来,他是好好回来了,草原上,面对远胜于己方兵力的劣势,同匈奴小战了一场后,母亲将火药弩射向常年积雪的雪山,引得雪崩埋掉了匈奴倾巢而出的主力部队,原本以为会打持久战的他乘胜追击直奔韩煜之处,然而没有意料之中的两人殊死一战,军帐之中,扔在地上的人皮面具,瘫在地上的陌生男子拼命求饶。

 

 

韩烁手中的剑颤抖的微微作响,如果韩煜不在草原,那他不惜以匈奴为饵把他引到草原是为了什么?内心的恐惧一波接一波的冲击他的心理防线。

 

“韩煜呢? 他到底在哪!” 眼底是令人晕眩的绝望,所以他掉进了韩煜为他精心打造的这样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里,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浮现在他脑海里,小千……小千有危险。

 

“在…在在…在花垣……韩煜一直在花垣,小人是受他的命令,日常模仿他的说话举止不让其他人看穿,让所有的人都认为…. 认为他一直在玄虎……”

 

韩烁的身体不自然的晃了晃,白芨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白芨可以确信,面对黑压压一片匈奴军队脸色都不曾变过一下的少君此刻却脸色惨白如纸,唇色发青,全身发抖个不停。

 

………

 

此刻,花垣城,城内紧张气氛绷紧到就连一只鸟飞过都会被射下,临近年关理应人潮涌动的大街上不见一个人影,肃杀之气满城皆是,放眼望去,一队队玄虎军队杀气腾腾的如猎食的老鹰一般在街上巡逻,城主府,日晟府被花垣护城军团团围住,花垣少城主的府邸月璃府被突如其来的火烧的只剩焦黑残垣,原本应该在守陵的庶人陈楚楚带着一个陌生男子和玄虎军队突然出现在了花垣城,刚刚回花垣不到两天的陈芊芊被宣布已经死在了那场奇怪的大火,城主被告知因痛失爱女而一病不起。陈楚楚,啊,不 ,应该是新任少城主陈楚楚坐镇城主府,收归裴恒的军权,统领朝政,下达的第一条政令就是以“违背先祖”的借口废除了陈芊芊颁布的所有新政,凡有违抗者,格杀勿论,一时间,整个花垣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自危。

 

…….

 

花垣城南某处别院地下不见天日的密室里,一身黑衣的苏子婴缓步走向被精炼链锁半悬在空中的女子走去。在微弱如豆粒的油灯下,赫然可见女子黄色衣服上数不清的道道血迹,十指被早已干涸的血迹盖满,脖子上套着从房顶垂挂下来的铁圈,锢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女子的双脚也被牢牢的拷在冰凉的地上,这般姿势,就是为了让犯人始终处于不舒服的状态。

 

苏子婴单手挑起女子的脸,女子脸上污秽不堪,双眼不住的微微蠕动,他颔首在女子身边低语,“从现在开始一个时辰,我在隔壁喝酒睡着了,你全身的锁链是你自己趁我不注意偷拿我身上的钥匙解开的,你把喝醉酒的我打晕了,然后才逃了出去。 屋子周围的士兵现在都被我迷晕了,你逃出去后不会有人追杀你。陈芊芊,别忘了你对我说的话,不然我苏子婴今生今世都不会放过你!”

 

昏迷的女子缓缓睁开眼,让人几乎察觉不出来的点了点头,“我….我不会让陈楚楚和韩煜毁掉花垣的…”

 

TBC

Chapter 60: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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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花垣所有的风波都归于平静,小千从一个多月的沉沉昏睡中醒来后,再回想过去半个月如最漆黑残酷噩梦般的记忆,大脑便就如同被下紧箍咒一般疼的感觉下一刻就要炸裂,那些记忆仿佛就像被谁封印了一般,只有些许不小心遗漏的凌乱片段残存在脑海里。当她看到自己右手手腕上被打上带着玄虎印记的手环和右肩上已经结痂的烙印时,她心里却只是在可惜她自己编的红线手镯和玄虎手环混在一起了。

 

……

 

花垣百姓只记得那年除夕前夕,陈楚楚以“城内罪人陈芊芊叛党余孽逃脱”为借口,派花垣护城军大肆搜查城内官员王族宅邸,城主府的守卫更是比往日还多上了三分,到了除夕当天,陈楚楚甚至派人将城内官员家眷统统强行扣到城主府偏殿,并以此要挟官员参加当天晚上的除夕百官夜宴,一时间,城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陈楚楚这半个月来做的种种倒行逆施的命令已经是让花垣众人心里愤懑不已,而和她一起来的那个玄虎男子一来就把陈芊芊发现的黑水矿带人封锁了起来,大有占为己用之意。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花垣百姓的苦苦哀求,除夕那天,城内出现了转机。

 

除夕傍晚,一直被软禁在府里的裴恒不知用什么办法竟策反了监视他的花垣护城军,带着他们和裴府府兵在去城主府的路上同玄虎军队短兵相接,与此同时,城内突然几队身穿夜行衣的不知身份的人,他们在城内各坊四处奔走,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裴恒,亏你还饱读诗书十数载,居然妄想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当真是不自量力。” 陈楚楚居高临下望着因力竭寡不敌众而跪在地的上裴恒,冷冰冰的说道,她右手一抬又放下,围在裴恒四周的士兵微微颤抖的举起手中的长枪,一同朝裴恒插去。

 

削铁如泥的长剑因主人力气的失去而掉落在地上,发出叮当清脆的声音。“陈楚楚,身为你的兄长,我未能尽到引导规劝之责,身为花垣司军,我也未能像母亲一般保护好一方百姓,今日落的如此下场,是我的报应。”  喷涌而出的鲜血顺着嘴角漏了出来,滴在地上,裴恒神色疏离而默然,看了一圈周边的士兵,就像平日里教书一般同他们说道:“军人若为义而战,方可成仁。若为狼子野心狼奔豕突,其死可怜,其死,无可道哉。”  

 

话音未落,裴恒猛的吐出一口鲜血,瞳孔放大,一把长剑贯穿他的胸膛,他低头看着鲜血淋漓的剑身,淡然一笑,身子骤然倒在血泊中,眼睛死死的望着城主府方向。芊芊,那个他错过了一生的女孩,有没有趁着他引起的这阵骚扰和林七带着暗卫混进城主府?

 

母亲,儿子辜负了您的期许,没有教导好妹妹,还让裴家满门忠烈的名声就此毁于一旦,您…...还愿意同我在地下相见吗…..

 

陈楚楚抽出插在裴恒身上的长剑,吩咐身边的人快点处理好这让人看的糟心的现场。裴恒刚刚说的话让她心里烦躁无比,这段时间关于她的“非城主亲生”的谣言忽然从花垣城各个角落如雨后春笋般不断的冒了出来, 她怎么可能不是城主的亲生女儿呢?不过是陈芊芊的余孽故意弄出来鼓弄玄虚用来中伤她的雕虫小计罢了。

 

陈芊芊,为什么你一个在世人面前已经死了的人,还会有这么多人为你前仆后继,扑汤蹈火,连命都能舍去呢?你若知道裴恒死了,可会为他留下些许眼泪和哀悼?

 

“除夕夜宴那些被邀请的官员都来了吗?” 既然这些官员不愿为她起草城主令,那便消失吧,听话的官员难道还难找吗?

 

…….

 

月璃府自从半个月前的那场天火被毁之一旦后,便一直被上位者刻意遗忘着,院子内木材烧焦刺鼻的味道即便时隔半月后依然浓的让人窒息,恍惚间那夜整个月璃府被烈火吞噬,燃烧的房梁滚落,琉璃瓦片如冰雹般砸落在地上。

 

夜幕降临,月璃府内安静的让人可怕。两道熟悉的身影一掠而过,站在满地断木瓦砾的院子,两个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周遭呈现的一切,其中一个男子身体晃动倒在了地上,身边的男子也连忙蹲下试图想将地上的人扶起。

 

从草原回玄虎,再取捷径回花垣,韩烁和白芨日夜赶路,换了三次军马,心中推演着花垣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身上的那一颗心早就飞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女子身边,他们到花垣的时候,正巧是大年三十除夕之夜。

 

只可惜,他没有等到团圆,只等到了陈小千的死讯,  玄虎暗桩的话他置若未闻,直到回到那曾经熟悉的月璃府,这眼前之景才提醒他他内心最担心最害怕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陈小千怎么可能死了,他的小千怎么就怎么死,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陈楚楚凭什么就说陈小千死了,他不信,没有见到小千的人,他不会相信小千就这么平白无故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这个世上。

 

“白芨,去城主府。” 暗桩报告说韩煜和陈楚楚今晚在城主府可能有大动作,现在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想,他要杀了陈楚楚,他要杀了韩煜!

 

……

 

“林七,你们先去找我母亲她们,我…..我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小千和林七一路小心躲过城主府内如乌鸦般巡逻的陌生守卫,在一处空偏殿把身上的伪装脱下,小千侧靠在墙边,气喘吁吁说道,她逃出来后,正好碰到裴恒身边的人,她在裴府密室里休整了两日,今天出来的时候虽然喝了药汤补气,但奈何她身体实在是不给她面子,这才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她已经感觉快喘不上气了。这段时间她经历的一切极其惊人的同她之前做的那些梦的片段极其相似,如果按照梦境,如果她不阻拦的话,城主府就要变成半月前的月璃府了…..

 

“陈芊芊,我们一起进来的,就要一起走,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是等着被陈楚楚的来抓吗?” 林七是同陈小千一同回花垣的,但她并没有立刻暴露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也正是因为这样,林七和林家才逃过了陈楚楚的清剿和…和报复。

 

小千连忙捂住林七的嘴,“你说话小声点,不怕把人招过来呀。” 她打开房子里的一扇窗户,“你先走,我之前偷听到韩煜和陈楚楚的交谈,她们在城主府藏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我要把那些东西找出来,才能定…定他们的罪,我找到这些东西,就去和你们汇合。” 她推着林七离开了房间后,自己也不敢多休息,拼命回想起残存的梦境碎片,还好她来城主府来的勤,城主府的地形样貌她都熟,不过片刻,她就在在城主府正殿的正后方发现了大量的火药,一根长长的正冒着微小火光的导线从火药推顶端一路顺到她的脚下……

 

陈楚楚这是…..这是要毁了在城主府的所有人吗!城主母亲, 还有其他人,陈楚楚是打算要全部毁掉吗?

 

陈小千来不及多想,正想上前扑灭越来越短的导线,但这就这一刻,背后突然出现一股让她骤然毛骨悚然的气息,脚底不知何时缠上了冰凉的铁鞭,铁鞭的主人看似轻轻一拉,小千不出意外的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那个人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十分温柔的抱起她,一直走到很远的城主府空地上才突然放手将小千重重摔在地上。

 

男子钳起女子沾满灰尘的双颊,将她的脸朝向灯火通明的城主府正殿,只见毫无征兆的“轰隆”一声,整个城主府正殿便在火光之中轰然坍塌….

 

“你这个小福星既然都逃了,怎么还跑回来?是不死心吗?这回…..死心了吗?” 韩煜蹲下身贴着小千的右耳极其慵懒的说道,“陈芊芊,你的韩烁现在被匈奴困在草原,早晚都是死,而你的母亲,还有所有支持你的人,她们都死了!死在了这正殿里。玄虎还有花垣,迟早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韩煜极其癫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完全没有意识到被甩到地上的小千竟趁他分神之际抽出了他腰间的短刀,眼神极其狠辣凌冽的朝他胸口扎去,只可惜韩煜余光瞟见短刀的寒光,随手一夺,短刀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韩煜额头青筋尽凸,似乎是在为刚刚的分神而差点让自己死于非命而恼怒,一脚往小千狠狠踢去, “你一个武功尽失的废人,竟然敢胆大包天刺杀我!我看你是真的想死去和韩烁在地下见面吗!”

 

锋利的短刀悬空而起,小千全身疼的蜷缩在地上,完全没有注意扑面而来的杀意。 然而就在此刻,悬在空中的短刀突然掉落在她眼前,韩煜难以置信的看着贯穿自己胸口的长剑,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便直直的倒落在了血泊里。

 

韩煜失去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眼,只看见陈楚楚走到他身边一脸厌恶的表情…. 陈楚楚,怎么是你!

 

他自诩一生步步小心谨慎,为了玄虎少君之位,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众人看不起的纨绔莽夫,连韩烁都骗过了,这眼看着就差最后一步了,就差最后一步他就可以赢过韩烁,他不甘心…

 

“我已经被你们玄虎男人骗过一次了,不要以为你在花垣城偷偷摸摸额的做了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做了我想做但一直不敢做的事,不破不立,现在这个花垣城我早就看腻了……”

 

陈楚楚踢了踢地上已经没了意识的韩煜,冷笑一声,她忽然心生一计,拿起韩煜手上的短刀,缓缓走向朝着正挣扎准备起身的陈小千。

 

陈芊芊今天必须死!只有陈芊芊真正消失在这个人世间,她才能成为花垣真正的主人!

 

陈小千手脚慌乱的往后退,“陈楚楚,你…..你要做什么?” 如今的陈楚楚早已在歧路上越走越远,凡事皆以自己的喜好乱来,这还是她笔下那个聪慧明理,果敢刚毅的少城主陈楚楚吗?她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薄如蝉翼的刀尖离陈小千越来越近,她似乎都可以听到死神那带着窒息逼人的呼吸直逼她的面前,她的双手双脚就像被什么定住了似的,完全使不上力气。

 

陈楚楚她害死了母亲,害死了那么多官员,还有林七,她会不会还在正殿啊!她都做了什么呀?!她口口声声的说要改变未来,到头来,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一切都没改变…..

 

体内像是突然翻涌出一股不属于她的力气,陈小千举起双手,愣是抓住了再下一刻便要插进她胸口的短刀,刀刃割破手掌,数道血流顺着手背滴的到处都是….这时她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里面剑术老师教领主小女儿剑术说的一句话;“当死神找上门的时候,你只要记住一句话,‘不是今天 !’ ”

“不是今天!” 她不可以死,陈楚楚已经疯了,她要阻止陈楚楚,她还要去草原找韩烁,韩烁不会死了,韩烁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死的!

 

陈楚楚吃惊于陈芊芊的突然爆发,但她这点力气又有什么用,往下插刀的力气又重了几分,“陈芊芊,你以为这样就能活下来吗?”

 

小千手上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握着刀的手也越来越颤抖,眼看着刀就要落下来,一道人影落下,那把刀被一把长剑以内力一斩而截成两端。 “陈楚楚,你休要伤害芊芊!” 话音未落,陈楚楚被踢倒在地上,

 

“韩烁(少君),你居然没死(你还活着)!”  愤怒和喜悦的声音同时响起。

 

韩烁杀气腾腾的盯着陈楚楚,他从月璃府出来,一路往城主府狂奔,路上遇到几波巡逻的护卫,见到他都是大吃一惊,都以为他会死在草原….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城主府四周突然冒出从哪来的全身全副武装的士兵,陈楚楚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挟持住了双手,韩烁半跪在地上,把小千护在怀里,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

 

“得知少城主还活着,城主欣喜万分,若不是少城主派林七小姐和护卫提前将关在正厅的城主和其他官员带走,后果不堪设想。” 领头的侍卫上前朝小千抱拳行礼。

 

陈楚楚极度怨恨的看着面前的一队壁人,这一切显的格外扎眼,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突然笑了出来,“陈芊芊,你救的了母亲,那你救的掉花垣城百姓吗,韩煜在花垣城布满了黑水桶,他的手下应该可以行动了吧,你不是那么关心那些百姓吗?你能救的了他们吗?”

 

“已经被拆掉了…..就算韩煜的手下去点火,也只能发现放黑水桶的地方已经没东西了….” 韩烁给她的暗卫被她派出去拆除全城的黑水桶… “我当时不小心偷听到了…..”

 

韩烁背靠着陈楚楚,搀着小千从地上起来,双手小心的擦拭着小千脸上的血迹和灰尘,她的脸色怎么比在玄虎还差,她回花垣后都经历了什么了,是韩煜和陈楚楚对她做了什么吗?小千泪眼朦胧,望着眼前这个满脸憔悴胡子拉碴的男子,“韩烁,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一幕,为何用梦境相似,是有什么危险吗?

 

即便有两个人抓着陈楚楚,但架不过陈楚楚实力非凡的武功,她用尽全部内力,弹开身边的两个士兵,捡起韩煜掉在地上的长剑,直逼朝韩烁冲去。 杀了韩烁,再杀了陈芊芊,她得不到的东西,她们凭什么得到!

 

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一番,慢到小千甚至可以感觉到冬风拂过她的脸庞,小千来不及多想,捧起韩烁的脸庞,轻轻的吻了下去,她必须要转移韩烁的注意力,不然就和上次在威猛山剿匪一样了。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她可以死,但韩烁不可以!

 

韩烁果不其然的睁大了双眼,原本紧张绷直的神经一时间因为小千突如其来的亲吻得到了放松,没有注意到小千就趁着这一晃神的功夫,带着自己换了一个方向。

 

冰凉的长剑插进了小千的身体,撕心裂肺的痛苦在全身上下每一次尖叫哀嚎着, 反应过来的陈楚楚看到自己刺中的人后,竟又残忍的将剑拔了出来,粘稠如铁锈般的鲜血如血雾般喷洒在空中,小千重重的摔到在地上,全身如在冰天雪地般寒冷,天上好像洋洋洒洒的下了什么东西,滴在脸上凉丝丝的。

 

“韩烁,这一次,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小千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TBC

Chapter 61: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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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花垣的除夕,城中没有喜气洋洋的团圆味,空气中只听得到城主的悲恸与哀伤,视为亲子的裴恒死于叛军剑下,还来不及欢喜自己小女儿突然的死而复生,却要亲眼看到她为同样突然出现的玄虎少君硬生生的受了刺过胸膛的一剑。 欢喜与悲伤接踵朝她扑来,原本保养得当的满头乌发竟一夜之间花白了不少。

 

陈楚楚自然是被人重新拿下,关进了重病看守的天牢深处。当城主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脸色苍白如纸的玄虎少君正准备抱着陈芊芊从地上起来的时候,一直以来对玄虎的不满在那一刻到达了顶峰,情感冲垮了理智,玄虎就是花垣的业障,韩烁就是陈芊芊的孽障啊!她的女儿,若不是因为玄虎男子而被情障所困,又如何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来人,把韩烁给我拿下,等候发落!” 韩烁和白芨还来不及申辩,桑奇的迷针便再次出现。韩烁闭上眼的前一刻,有人从他的手中抱过小千,他伸出手想阻止,到头来却是扑了一场空。

 

小千,原来我真的很没用,到头来,我还是保护不了你…….

 

…….

 

花垣牢狱里长年弥漫着吹之不散的木头腐烂和腥臭血味杂糅在一起的味道,自从花垣城城主把韩烁和白芨再一次投到牢狱后,便再也没有后续的动作。白芨模模糊糊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只见少君一个人靠在墙角,眼睛空洞得盯着自己的手心,似有一副要把手掌看穿的架势。少君月白色衣服上随处可见已经泛黑的让人看的刺眼的血迹。

 

“少君……” 上一次看到少君这般神情古怪还是之前流放途中。这次陈芊芊带来的冲击远远超过之前流放给少君带来的打击,这一路上,从猛然知道死讯的震惊和愤怒,到意外的发觉人还活着的喜极而泣,再到最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为自己挡剑的懊悔和心碎,这三重打击任谁不幸被砸到都不可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少君呢?

 

“白芨,你说,如果…..如果当初流放的时候我们不回来,或者我当时就把陈楚楚杀了的话,小千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了?” 过了晌久,韩烁嘴唇几度翕张,怅然若失的说道。小千和他说过好多次“最后一剑” 出现的可能性,是他没有放在心上,还安慰小千不要胡思乱想,如果他当时对陈楚楚再警惕一点,对小千说的话再上心一点,小千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白芨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韩烁。事情发生的时候,他离韩烁的位置算不上远,陈楚楚的速度快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曾经不理解少君对陈芊芊近乎于孤注一掷的感情,终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少君付出的感情远比陈芊芊给出的多的多,当他看到陈芊芊毫不迟疑的替少君挡下了那可能会要了少君命的剑时,他才明白陈芊芊对少君的感情一点都不比少君的少…..

 

想起他们去草原之前的前一天晚上,少君府内士兵来回走动,同少君商议着战前准备,陈芊芊瞧着眼前的忙碌,叫来他特意嘱咐道,“按少君的性子,在战场上他定是拼命向前冲的那个人,有的时候他顾得了前面,就不一定能同时顾得了来自后背的恶意,白芨,请一定要看好少君的背后,别让他两面受敌……”。

 

“是属下疏忽,没能及时替少君除掉危险,少城主受伤,都是属下的错,请少君责罚。” 白芨跪在地上,低着头朝韩烁认真请罪,不见平日里死皮赖脸状的讨价还价。

 

白芨这个时候怎么不和他要“将功补过”了呢? 韩烁闭上眼,没有好好保护小千是他的错,当时看到小千的时候,他就应该把小千从陈楚楚面前带走,那些陈楚楚就不会有可趁之机了。

 

小千现在怎么样了?除了他,她身边还有人可以救她吗?陈沅沅呢?之前小千同他说陈沅沅这次回花垣过年,这穿心一剑,以陈沅沅的医术,应该可以救下小千吧。小千有没有醒?如果醒了,发现他不在身边,会不会失望难过?还有鹤尾白,鹤尾白既然不在北疆,那会不会在韩煜身上?

 

“白芨,这牢里我们的暗桩应该还在吧,我要见他。”  他需要了解到现在所有的情况,他要马上回到小千身边,他的龙骨血,一定可以救小千的。

 

…….

 

城主府侧殿内,陈沅沅包扎好陈芊芊身上最后一处伤口,眼眶里攒集打转了许久的眼泪终是奔涌而出,趴在床边忍不住捂着嘴巴哭了出来。芊芊在消失的那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双手双脚的指甲都粗暴的拔掉了,手腕和脚腕处于断裂的边缘,左手被浇筑了铁环,脖子有被灼烧的痕迹,眼睛周围有被烟雾熏过的残留痕迹,后背还有几处被烙铁烫烧的印记,体内筋脉受损严重,蛊毒肆意流窜,再加上这伤及心脉的一剑,她即便是拼尽全身医术,现在也只能让芊芊还勉强留着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口气能撑到什么时候。如果这个时候龙骨还在的话,芊芊肯定还有活下去的…….只是现在,她该怎么救她的妹妹啊!

 

“沅沅,芊芊怎么样了?” 林七手上拿着东西一路小跑到卧房内,远远的便看见沅沅别头抹着眼泪,走进了看,眼睛是又红又肿。

 

沅沅摇了摇头,“还能差到哪去,不过是一口气吊着罢了。”  她又把芊芊身上扑着的被子往上盖了盖,“你是来找母亲的?她熬了一宿没睡,才被我劝回去休息。”  她朝林七扬了扬头,两人走到外间。

 

“我是来找你的。”  林七把手上的盒子打开,一面装着一叶巴掌大的翠绿叶子,叶子上还覆着银白色的绒毛。“这是锡兰星叶,修复心肺有奇效,这药在林家库房里放的都快落灰了,我带人找了半天才翻出的,这应该对芊芊的伤有益处吧。”

 

沅沅怎会不知锡兰星叶的神奇功效,药书上曾提及过曾经有受了心脉重伤的人服下了锡兰星叶后恢复如常的实例,此药世间罕见,方外谷寻找多年也未曾找到过,这下小千的心肺伤有救了!

 

“太好了,芊芊有救了!” 天无绝人之路,芊芊这么好的一个人,老天怎么舍得将她的命残忍收走。

 

这时,门外走来一个端着乌黑汤汁的碗的小厮,“大郡主,给少城主要的药熬好了,奴婢是来送药的。”

 

沅沅接过药,眉头微皱了一瞬间,待林七走了后,她才打开刚才送药小厮暗中给她的纸条,纸条上是熟悉的笔迹。

 

鹤尾白可能在韩煜手上? 可韩煜不是已经死了吗…..那鹤尾白会在哪?沅沅思索了片刻,唤来梓年,细细叮嘱了一番后才让梓年离开。

 

TBC

Chapter 62: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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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到处都是血,源源不断的鲜血从怀中女子的胸前喷涌而出,渗透了整件衣服,颜色鲜艳的如同春日里最明亮的映山红。他手忙脚乱的撕下自己衣服的下摆,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的衣服这么难撕,用力撕了好几下才撕出几条勉强可以包扎伤口的布条。

 

布条一圈又一圈的紧紧压着一片黑红的伤口,原本雪白的布条瞬间也被刺眼的鲜红渗透。“小千,小千,你看看我,我们…我们说说话好吗,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小千你别睡,别睡。” 不知何时,怀中女子早已低下头紧闭双眼。

 

周边的一切光源渐渐黯淡了下来,四周一片黑暗,这时女子浑身上下萦绕着点点亮光,这亮光虽微弱如萤火,但聚拢在一块,他看起来还是有片刻的神情恍惚,是他看错了吗?怀里的这具身子竟然越来越透明,原本附在身体上的亮光也渐渐消散,荡荡悠悠的漂浮在空中,这景象,看的他浑身冰凉。

 

“小千,你醒醒,我错了,你别吓我。” 韩烁轻轻将手扶上女子双颊,触摸到的偏偏却都是虚无,不禁全身直冒冷汗,因为他的举动,怀中女子就像被什么看不清的力量吹过,整个人下一刻就在他的眼前瞬间荡然无存,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发生的一切,这是…..这是灰飞烟灭吗…..

 

随着远处的一声悠然叹息,耳边传来微弱而缥缈的声音,“再见了,韩烁。” 全身的血液就像被冻住了一般,他甚至可以听见身体里“吱吱咔咔”的声音。

 

“小千…..小千……别走,不要走….”他双手慌乱的在空中飞舞,似乎是想要抓住些什么,抬手一看,恍然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竟沾满了血迹,是他害死小千的,是他害死的….

 

……..

 

“少君,少君…..”  白芨急促慌张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韩烁方才大梦初醒,才发觉自己是做了一场大梦,幸好只是梦,只是梦而已,梦都是反的,都是反的。

 

韩烁抬头望去,这古朴素雅的家具摆设,哪是之前呆的牢房,“这里是哪里?” 花垣城城主应该还在盛怒之中,怎么可能放他出去?

 

“这里是城主府偏殿,玄虎少君在大牢无故昏迷不醒,狱仆拿不住主意,自然是要报到城主这来的。” 陈沅沅说着话从外房走进,梓年端着药低头跟在身后。

 

陈沅沅初掌方外谷诸多杂事二月有余,接人待物便与之前在花垣之时多有不同,典狱长报到城主府的时候,她压住母亲满腔怒火,先行来狱里打探情况,还好来的及时,不然以当时的情况,再晚一点,只怕韩少君性命不保……

 

“少君放心,我只同母亲说了你是极度疲劳,刺激过度,外加多日不曾正常进食而短暂昏阙,让你先来城主府休憩,其他的事情,没有其他人知道。” 沅沅坐到床边,观察韩烁面色,虽还面有白色,但好歹算是比之前在牢里昏迷时的面无血色好多了。

 

白芨扶着韩烁起身,韩烁闭眼缓了缓心神,才抬手感激的朝沅沅行了一礼道谢,“多谢大郡主搭救之恩,韩某感激不尽。”

 

“我是医者,救人是我的本分,无需道谢。” 陈沅沅又对韩烁望闻问切了一番,这悬着的心才安稳了下来,“少君可知,那道伤口,若是再深上半分,这左手就废了。”  当她赶到牢中,看到韩烁左手手腕上胡乱包扎的布条,再想到这几天送来的药,还有芊芊好转的病情,心中一直疑惑不解的谜团终于有了答案。“之前我一直很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芊芊每次受伤后的痊愈速度总是比我预料中的快,原来都是因为少君的缘故。”

 

韩烁望着自己左手上重新包扎好的伤口,或许是依然感觉到伤口隐隐作痛,他微皱了皱眉,暗桩报来关于小千的伤情很不好,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左手废了又如何,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要用他的血肉熬成一碗汤给小千喝下去,小千就能百病去除,他都能毫不犹豫的跳到药炉里。

 

“芊芊,芊芊她怎么样了?她有醒过来吗?” 韩烁略带着期许的问道,不知道他给的龙骨血有没有用,这几日他一直通过暗桩给小千送龙骨血,如果不是忽然晕倒,他原本还能再装满几个小银瓶。

 

“之前多亏少君的提醒,我在韩煜身上找到了鹤尾白,只是那个时候母亲下令要将他挫骨扬灰,梓年赶到现场的时候,鹤尾白被烧的只剩下一半,药性也折损了一半。” 陈沅沅深叹一口气,“原本以一半的鹤尾白和其他药物熬成汤药给芊芊服下,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芊芊的伤情能有好转。龙骨血虽然不比龙骨,但看起来还是有一定的疗效,如今芊芊算是从鬼门关被拉回来了,剩下的,便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陈沅沅指了指梓年端着的药,“这是补血提气的药,少君记得趁热喝下。手腕的伤也要记得勤换,防止发炎化脓。”    这一个两个的都让人这么不省心,老天爷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开开眼,放过这对苦命鸳鸯呢。

 

正在说话间,一身绛紫官袍的桑奇推门而入,看到韩烁已然无碍,不禁松了一口气,如今两城正是是剑拔弩张风吹草动之时,韩烁毕竟是玄虎少君,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再出事,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出什么事.

 

“老奴见过大郡主,见过韩少君。” 桑奇按例朝两人行过礼,面带欣慰之意的对说道,“城主派老奴来探望韩少君,如今看到韩少君安然无恙,老奴也好向城主复命。”

 

“韩某多谢城主关心。” 桑奇这次来,必定不是单单只是问安这么简单,是怕还有事要问他吧。

 

桑奇双手交叉抬至胸前,微微颔首,面色忽变,眼色微冷,“城主有令,待韩少君清醒无碍后,即刻面见城主。”

 

“我们少君这才….” 白芨心中不忿,担心韩烁身子,正想出声替少君申辩几句,韩烁伸手阻止了白芨,“无碍,请待韩某重新梳洗一番,便随内侍面见城主。”

 

TBC

Chapter 63: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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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君,花垣城城主这是打算在哪里见您啊?这都出城主府了。” 白芨撩起马车上的帘子,瞧着渐行渐远的城主府,紧皱着眉头,看行驶的方向,像是城南的方向。

 

韩烁握着依然隐隐作痛的左手,没有理会白芨的疑问,也不做声,一个人陷入了静止一般的沉思。马车离开城主府,一路越过大半个花垣城,最后在城南某一座不起眼的宅子的侧门停了下来。桑奇下马拉起帘子,提醒道,“ 韩少君,我们到地方了,还请少君下车。”

 

白芨扶着韩烁落下马车,下意识四周打量一番,这院内各式摆设就如同普通花垣百姓家的院子摆设并无不同。或许是今日花垣的冬风比往年格外的冷,一阵冬风横冲直撞而过,韩烁的身子肉眼可见的晃了晃,白芨连忙扶住韩烁,“少君你没事吧。”, 这几天少君就和疯了一样拼命割腕放血,完全不顾自己强撑的身子,他在边上怎么劝都劝不住。暗桩传来的消息对少君非常不利,韩煜之所以能不废吹灰之力带着陈楚楚包围花垣城,是因为玄虎在花垣的暗桩里有人给他提供了很多信息,而原本这些暗桩应该是只听受少君指派的!再加上韩煜带来的士兵是玄虎北疆大营的人,再加上当初少君没有随使团回花垣,这种种迹象在花垣人看来,韩煜的各种举动背后都是有玄虎高层支持的,若不是韩煜意外被陈楚楚了结,这次玄虎染指花垣的计划就成功了。在外人眼里,韩烁和这场叛乱根本脱不了干系,玄虎内乱…两方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戚,当着外人的面像样惩戒一下就算了,关上门来,还是一致对外的玄虎啊…..

 

桑奇用力推开正厅的门扉,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挥之不去的老木腐朽之味就像多年未见的不速之客碰上就缠之不放,韩烁眉头微微一皱,鼻息微张,这里…怎么会有这么浓的血腥味…..“少君请吧,城主在这屋子里等候多时了。”  

 

白芨正打算搀着韩烁进去,桑奇告了一声抱歉,“城主要见的是韩少君一人,其他人还请在门外等候。”

 

“我们少君他….” 韩烁摇头打断了白芨,“我没事,白芨你在外面等着就好。” 他双手背至身后,一只脚踏过破旧不堪的门槛,缓缓的朝正厅深处走去。

 

…….

 

 

屋内正对着大门的白墙上嵌着一道已经打开的石门,光滑整齐的石阶依次而下,甬道墙上两边沾着油脂的火把熊熊燃烧着。甬道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韩烁的双手不禁紧握,他不明白为什么花垣城城主要在这建在离地几十尺下的密室见他,又或者…..见他不过是一个借口,城主终究是想把韩煜的事情算到他头上。

 

沿石阶一路向下,随着光线越来越明亮,韩烁这才看清这密室的大致模样,往常只有在审犯人的牢狱里才能看到的各种审讯工具或摆或挂在空中,带倒钩的铁鞭,带刺的笼子,悬在空中的铁链和绳索,烫的正红的烙铁,还有….还有他极其熟悉的手环模具……

 

“韩烁…..你居然也来这了….”  一阵撕裂而沙哑的声音从密室角落传来,韩烁惊的闻声而转头,这才发现密室角落里锁着一个人,

 

“苏子婴?!”  韩烁见那人眉眼颇有些熟悉, 借着屋内微弱摇曳的油灯,迟疑了片刻才敢确认眼前之人是让他极度厌恶的跟在陈楚楚身边的苏子婴, 他怎么在会这里?城主又为何要自己来见苏子婴呢?

 

四肢和脖子上的铁链好似有前千般万般重,压着他整个人说上几句话便气喘吁吁,当时陈芊芊这般被锁拿的时候只怕比他此时还难受吧。“当初那个男人信誓旦旦的说你早晚会死在草原,不会再回花垣,如今看来,还真不知道是他为你遮挡还是你韩烁当真福大命大,死里逃生?”

 

“这里是哪里,城主呢?” 韩烁只是随意瞟了苏子婴一眼,便见他全身血迹随处可见,铺在地面的枯草堆上不知是被什么污秽之物泼过一样,整个草堆散发着一股刺鼻发霉的臭味。苏子婴应该是在韩煜和陈楚楚事败之后被收押到此地的。

 

苏子婴双腿被缚在地上,没法站起来,他摸索着凹凸不平的石墙勉强起身,全身上下所有的铁链“叮叮当当”发出让人不安的摩擦声。“这里?少君应该还不知道吧,这里是陈芊芊曾经呆过的地方啊….”

 

…….

 

心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撕成无数片,然后被用竹签串成好几串放在烈火堆上生烤着,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小千,是被陈楚楚囚禁在这里被当成犯人一样被折磨吗…..怪不得那个时候小千的脸色不大好, 原来小千早就受了他不知道的折磨之伤…..那她还….还挡了剑…….小千现在到底怎么样…..陈沅沅对他说谎了吗…..小千难道其实没有好起来吗?

 

“陈芊芊和陈楚楚是亲姐妹啊! 陈楚楚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韩烁愤怒把苏子婴拽到眼前,手背上青筋条条炸裂。

 

苏子婴仰着头,自嘲的笑了几句,“少君说错了,动手的不是二郡主,是少君的堂哥韩煜!抓陈芊芊的是二郡主没错,但韩煜和二郡主要来陈芊芊后,其他的二郡主根本就不知道….”

 

“韩少君……你的这位堂哥,就是一个怪物…….”  二郡主不放心韩煜,所以派了他守在这个宅子里,韩煜似乎对陈芊芊非常有兴趣的同时,也非常厌恶她,各种折磨她的手法,到了最后连他这个见过了各种阴暗肮脏手段的人都看不下去。

 

“你什么意思?” 韩烁难以置信的质问道,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韩煜他对芊芊做什么了?“ 他不敢去想象小千在韩煜手下受了什么折磨,当初在玄虎知晓韩煜在花垣行踪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直接抓了韩煜,为什么还要小心谨慎生怕打草惊蛇!

 

“玄虎犯了罪的奴隶都受过哪些罪,陈芊芊她就要受哪些罪,这是那个怪物自己说的,我在旁边听见的。“   ,囚禁折磨陈芊芊,韩煜是主谋,他是帮凶,如今,陈芊芊经历过的罪责,花垣城城主也要他亲历一遍,真是天道轮回,谁也逃不过啊…..

 

苏子婴从未看过如此失态瘫在地上的韩烁,即便是当初在流放路中一身狼狈的他,也是冷静自持,从不在他人面前失仪。

 

“少君是不是后悔和韩煜联手了?“  他从一开始就很讨厌眼前的韩烁,若不是因为他的出现,二郡主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玄虎人狡诈多端,韩煜这个与花垣一点关系的人,如何可能在没有一点帮助下如此这么快帮陈楚楚掌控整个花垣,别说城主怀疑他,就算是他自己,也觉得韩烁脱不了干系……

 

“苏子婴你不要血口喷人!我韩烁做过的事绝不否认,没做过的事情,我也不会承认!韩煜的事情,我并不全然知道。”  韩烁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有口难辨,现在这个事情,想必现在已经在九泉之下的韩煜也没想到吧…..明明干尽坏事的是韩煜,要承担猜疑和怒火的却是他。

 

“哦,照这么说,韩少君是知道内情的?” 这时,随着一声沉重巨大的石门拉开声,花垣城城主从石墙背后走出,声音寒冷中带着让人心里不由惶恐的震怒。

 

TBC

 

Chapter 64: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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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垣城城主压着心里足以可以焚烧万物的满腔怒火,愤懑的盯着此时跪在地下的韩烁,一向高傲不愿屈服于任何人的玄虎少君,何曾像现在这般心甘情愿的低头伏在地上请罪。她的孩子,她的芊芊,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忍受了让人难以想象的令人发指的折磨,现在昏迷在床上尚且只有一息尚存,还不知有没有明日,韩烁他凭什么觉得可以就靠几瓶龙骨血就能弥补一切…..沅沅那孩子,真当她是耳目闭塞的老妇吗?

 

城主唤人将苏子婴带走,偌大的密室,只剩下她与跪在地上的韩烁。

 

“韩煜潜藏于花垣与陈楚楚密谋一事,韩某提前知晓却擅做主张未告知城主,导致花垣和芊芊招致横祸,是韩某失察之错,请城主责罚,韩某绝无怨言,但韩煜所做之事,并不是玄虎授意,而是假借玄虎之名屠戮花垣,玄虎受其蒙骗多年,并不知其真面目,韩某愿亲笔修书一封回玄虎,花垣若要向玄虎调查问询韩煜之事,玄虎绝不阻拦。” 韩烁不害怕城主要治罪他,他心甘情愿接受所有惩罚,但他绝不能把玄虎牵涉进来,玄虎现在内乱余波还未消止,万事都是疲惫休整之际,如何能再次承受意料之外的战争,小千做了这么多,肯定也不希望两城交战,所有努力前功尽弃。

 

城主怒极而笑,“花垣当然要查,我也正想问问玄虎城城主平日里是如何统领御下的!”  她大手一抬,两名端着托盘的奴婢从石室里出来,将东西放置在地上后便离开了密室。

 

两个托盘上一个放着字迹未干的文章,一个只是纯白的纸张和笔墨。韩烁拿起那写满字的纸张,扫了几眼,是熟悉的和离书内容,但左下角需要双方签字的地方皆是空空如也, 应该是城主命人起草的。“城主可以定韩某的生死,但无权定韩某的婚姻,芊芊未签下字的和离书,韩某不会签的, 恕韩某难以从命。”   说罢,便又将和离书放回了原处。

 

韩烁拿过放在另一个托盘上的白纸和毛笔,正打算抬笔写信,“慢着,吾还没说要韩少君写什么,韩少君不必下笔那么快。” 城主开口制止了韩烁的下笔。

 

“这几天你在牢里和外面的来往传递,真当吾一概不知吗…..玄虎暗桩的手长的都敢伸到城主府了!” 如今芊芊身边人事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之下,韩烁竟敢还有胆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真是胆大妄为!

 

“韩少君既然说愿意领罪,那便将玄虎在花垣的暗桩的名单写下,便可以回到芊芊身边。 这次花垣祸事,玄虎暗桩功不可没啊!”   密室外面有士兵来报,在城主耳边窃窃私语一番,城主听罢面色大变,连忙吩咐身边的人将韩烁锁了起来好生看着,便神色匆匆的带着剩余的侍卫离开了密室。

 

…….

 

密室阴冷潮湿,若安静下来提耳细听,还能听到黑暗见不得光的角落有不知名的虫子发出的虫鸣声。 韩烁抬头环顾四周,万般惆怅涌上心头,他是玄虎少君,保护玄虎子民是他的义务,也是他的责任,在花垣的玄虎暗桩也是他需要庇护的人,交出玄虎暗桩名单便等同于背叛玄虎,那样的他,又有什么颜面说自己是玄虎人,亦有什么资格再面对小千。

 

韩烁换了一个坐姿继续坐在地上,这密室四处不漏光,也不透风,他才待在不过几刻,便觉得胸闷难受,小千当时一个人却在这个地方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应该是生不如死吧。

 

花垣城主城主刚刚听到消息便匆忙离开,现在能让她听到闻之变色的消息会是什么?会和小千有关吗?他虽不甚了解玄虎刑狱之事,但多多少少还是接触过一些,他知道玄虎刑罚的残酷,受过刑的犯人奴隶非死即残。和他传消息的那个暗桩从陈沅沅那边得到的消息有限,他还没来得及同陈沅沅问小千的情况就被带到这里,他不敢去想那最坏的状况,若真到那个地步,不用城主来罚他,他自己一瓶断魂散下肚便会了结自己。

 

韩烁沉思片刻,重新抬起笔,在白纸上落下笔墨。小千,当初你问我会不会一直留在花垣,那时我回答你说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在哪,我便在哪。

 

…….

 

花垣城城主是因为陈沅沅派人传的话赶回来的,因为就在一刻前,陈芊芊醒了。

 

“沅沅,你不是说芊芊醒了吗?这是……”  城主三步并作两步的踏入内室,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小女儿醒来睁开眼睛同她打招呼的场面。芊芊面上覆着薄如蝉翼的蚕丝长布,面色格外潮红,呼吸微弱而短促。

 

沅沅收起手上沾着血迹的手帕,心里乱成一团,“母亲,芊芊是因为药性发效的原因醒来过,但也是神志不清的醒来了还不到一刻,就又昏过去了。” 鹤尾白药性纯阳霸道,芊芊体内长眠蛊毒属性阴寒,这两日这两股相互抵触的气息在芊芊体内相互打架,全身会疼痛难忍,芊芊也正是被疼的硬生生醒过来的。这傻瓜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还把她当成韩烁,抓着她的手一口一个韩烁别走。

 

城主遣走了屋子里所有的人,一个人静静坐在榻前,握着小千的右手,万分疲惫的长叹一口气。这孩子,真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脾气一样的倔,不把自己伤到遍体鳞伤誓不罢休。

 

“韩烁那个小子, 真的值得你为他不要命的付出那么多吗?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做为母亲,她觉得自己怎么处置韩烁这个她实在看不上眼的女婿都是理所应当,所以她先是把韩烁扔到牢里关了几天,然后又让他通过别人之口知道芊芊受的折磨,精神折磨永远都是最磨人的,身体上的伤口终有一天能痊愈,但心里的伤,终其一生只会越来越疼,这就是她对韩烁的惩罚,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因为除了母亲的身份,她还是花垣城城主,身为花垣城城主,她要顾虑的就有太多的东西,这也是陈楚楚无法学会而陈芊芊无师自通的东西。

 

“如果韩烁这次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我就让他来陪你。”  韩烁,你可千万不要让芊芊失望啊……

 

TBC

 

Chapter 65: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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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奇,让韩烁来见吾吧。”  花垣城城主回到城主府还不过半天,守在城南宅子的人便带着韩烁写的东西回来禀报于她。

 

韩烁写的陈情……. 放弃玄虎少君位子,他竟舍得?放弃一切,只是想守在芊芊身边?

 

城主拿起桌子上最顶端的一份卷轴,缓缓摊开,密密麻麻的文字道尽了一个人的履历,从出生到入仕,事无巨细,天衣无缝,玄虎伪造一个人过往生活的手段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

 

“韩某见过城主。”  韩烁清冷漠然的声音骤然打断了城主陷入已久的沉思,城主?她可听说芊芊叫韩烁的父母亲“父亲母亲”叫的可亲切可欢了,女大外向啊。

 

城主放下手中的卷轴,“少君是想用玄虎储君的位子来换玄虎暗桩的命?这笔交易对少君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韩烁一旦失去玄虎少君的位置,那便会失去很多保护,花垣要是想对韩烁下手,可比以前容易许多。

 

“相比玄虎暗桩,城主担心的应该是不管是芊芊还是花垣会不会因为我的原因将来再次遭受磨难。所以如果我不再是玄虎少君, 只是芊芊的夫婿的话,应该可以打消花垣的疑虑吧。” 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小千更重要,只要小千能一切平安,其他身外之物他都可以舍弃。

 

韩烁并没有像在密室那样跪在地上,而是静静的站在城主面前,头微微低垂,若是仔细观察,曾经充满了光亮如清泉般的眼睛,如今已经是黯淡无光的只见干涸的河床。

 

真是年轻人啊,为了爱情可以飞蝇扑火,忘掉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少君放弃玄虎储君的位置,那留在花垣的暗桩岂不变成一盘散沙,他们会听谁的指令,杨司户吗?”   不出意外,她在韩烁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愕之情。 韩烁再怎么被成为是百年难遇的奇才,终究还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

 

 

芊芊刚从玄虎回来还没被韩煜抓走的那两天一直被她留在城主府,玄虎一行惊心动魄,她不禁又和芊芊提及对韩烁的隐隐怀疑。芊芊那个时候坐在她身边的锦杌上,一边手法熟练的给她松泛双腿,一边替韩烁开脱,“母亲,韩烁是我的夫君,也同时也是玄虎少君,这是他逃不开也避不了的责任。”

 

“母亲,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人都是会变的。现在的韩烁已经不是原来的韩烁了,我相信他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在玄虎,韩烁没有让我受一点委屈,我中毒受伤,他只会比我更难过自责,他已经尽全力了,母亲就不要怪罪他了。韩烁现在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您的女婿咯,女婿也是半子,母亲就算没法像对待裴恒那样对待他,那至少可以像对待年轻普通臣子那样,少君还年轻,该要提点的地方还是要母亲不吝赐教了。”

 

刘司银和杨寰呈上来的玄虎随行纪要还放在她案几上,还有她这几天得到的线报,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面上,韩煜策划的事情确实与韩烁没有关联,韩怀璋的姑息养奸养肥了韩怀仲和韩煜的狼子野心,若不是那位让她颇感兴趣的花司军力挽狂澜,玄虎现在是谁的天下还说不定呢,韩怀璋,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韩烁,如果你不是玄虎少君,那芊芊的夫君为什么一定要是你呢?两情相悦吗? 两情相悦对于我们这类人而言,是最微不足道,花垣为什么要接受一个普通城主之子去做花垣少城主的夫婿?这些你有想过吗?”  就算芊芊和韩烁再不想承认他们之间的婚姻是两城之间的政治联姻,两个人的身份注定那张婚书上承担的东西很重,一段失去利益牵扯的政治联姻,终究都是弃子。

 

“那城主的意思是?” 韩烁抬头与城主眼睛对视,他是个聪明人,城主既然把话说的这么明白,自然是想和他要其他的东西。

 

“吾听闻韩怀璋还收押在玄虎大牢,尚未有处决的消息,如今韩煜已经死了,你父亲还在等什么呢?是在等花垣来替他解决这个早该死的人吗?”  

 

“韩烁,吾希望不久后能听到韩怀仲从这世间消失的消息,如果玄虎做不到,花垣自己来做。” 整个花垣计划,幕后黑手,除了韩煜,还有韩怀仲,韩怀仲死了,对花垣也算是有交代了。

 

仅仅是这个吗?“花垣要的只是韩怀仲的死讯吗?” 韩烁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位花垣城主。

 

“吾就算现在清除掉所有在花垣的玄虎暗桩,难道就不会有新的一批将来再来花垣吗?” 城主起身缓缓朝韩烁走去,“花垣为什么要替玄虎清理门户? 那些人如果能明白自己只该听一个人的命令,有些事吾可以当做看不见,至于杨司户,既然玄虎送一个这么一个有能力的臣子给花垣,吾自当满心欢喜接纳。” 过去的一切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这两个变数是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她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花垣安排的其他动作韩烁自然就不必知道,她虽然不知道玄虎暗桩的名单,但他们在花垣的几个联络点已经查的差不多了,现在都在花垣严密的监视下,杨司户那边自然也不意外。

 

城主离开后,桑奇进来让人解开了韩烁身上和脚上的铁镣,“少城主就在隔壁院子,少君可以去看看了。”

 

“我身边的侍卫他……” 从城南屋子到出来,韩烁都没看到身边的白芨,心里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那位侍卫已经着人送过去了,少君去了就可以看见了。” 桑奇在前面领路,韩烁的心跳的越来越厉害,他自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面对最坏的结果,但离小千越近,他心里的最深处便更害怕一分。

 

…….

 

“少君,你没事吧….” 站在院子里的白芨一看到少君踏进院子便急急忙忙的冲上前,仔细上下打量生少君的身子,生怕少君受了花垣城主的手段。他看着少君走进那看着古怪的房间后自己就被敲晕不醒人事,直到一刻前才在城主府后门的马车里晕晕乎乎醒了过来,被人稀里糊涂带到里院院子外站着,听到动静转头正巧看到少君从外面进来。

 

韩烁摇了摇头,桑奇见人已带到,微微侧身道;“少城主府邸突蒙劫难,一应物件都不幸被毁,所以城主想着少城主暂时先在城主府修养,城主已经命人将院子里另一间屋子收拾出来,一应盥洗衣物都备好了,少君自可安心住下。”  

 

韩烁依礼道了句谢,送走桑奇后,在门外踟蹰了良久,才心里忐忑的走进小千的房间。隔着一副花鸟屏风,他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模模糊糊的身影,听到刻意压低了声音的说话声,听声音,好像是大郡主和她身边的梓年。

 

或许是韩烁的动静在这个格外寂静的房间显得声音格外大,随侍在身边的梓年下意识敏锐的转过身,抬头一看,不由一惊,“韩少君?”

 

“大郡主刚刚说芊芊伤了根本是什么意思?” 大郡主和梓年之间的交谈听的他如坠万丈深渊。伤及根本,时日无多,这些话就像是一把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一刀刀直插他心脏,将他的妄想狠狠戳破。韩烁一步步沉重走到床前,呼吸一滞,小千双眼覆着白布安静的躺在床上,“小千的眼睛出什么事了吗?” 那个时候,小千明明可以看见他了啊……她的眼睛怎么会受伤呢?韩煜对她到底还做了什么?

 

陈沅沅不知道韩烁什么时候到的这里,也没料到她同梓年说的担忧之语韩烁竟然全都听到了, 如今一时之间只怕无法接受吧。“梓年,你去看看药煎的怎么样了?”  她先把梓年支了出去,又把床上的帘子轻轻放了下来, 韩烁身边的侍卫也非常有眼神的离开了房间。

 

“芊芊之前的身子状况少君心里应该有数,玄虎的伤本就是雪上加霜,文主事写的关于芊芊的脉案我都看过了,原本如果没有意外,芊芊回来后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但是……” 沅沅又想起那些让人不忍直视的伤口,一时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芊芊经历的事情,如果易地而处,换做是我的话,我可能会觉得自我了结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

 

“不知少君有没有听过一种叫做’曤目’的刑罚,用马粪烧烟,熏瞎犯人的眼睛。我不知道芊芊这样被对待过几次,我只在她的眼睛附近发现了烟熏的迹象, 其他的,我现在看不出来,只能等她醒来之后才能知道,所以就暂时在芊芊眼睛旁边涂点药用布覆着。”

 

………

 

整个世界在他的眼前轰然倒塌,指引他的太阳被厚重的乌云遮的透不出一丝光,挂在天上的星子一颗颗的坠落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开在心底的那株白蔷薇花瓣纷纷落下,徘徊在周围的老虎留下血红的眼泪,只听得见悲鸣的虎啸声响彻于天地之间。

 

小千,我该怎么救你…..

 

TBC  

 

Chapter 66: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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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不要!” 韩烁满额大汗的再一次从那个让他椎心泣血的噩梦中醒来, 背后已经冷汗涔涔。他怎么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怎么可以睡着?

 

梦中,小千在他眼前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的褪色消失,梦醒,他慌忙的转头望向床上,迫切的想去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随意堆叠在床脚的锦被,空空如也的床榻,孤零零扔在榻上的布条,唯独没有那个女子的一丝身影。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这究竟是另外一场噩梦,还是真实荒诞的现实。韩烁僵硬的试图从地上站起来,或许是双腿长时间一直跪坐在地上不曾移动过,他站起来的时候双腿还在微微颤抖。

 

身后传来“扑通”的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女子的惊呼声。韩烁慌乱无措,转身快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一身纯白中衣的女子瘫坐在院子里,双手撑着地面试图借力重新站起来,牙齿咬着已经泛白的下唇,手指死死的扣着冰冷的石板,冷冷溶月高高挂在天上,静默无声的凝视着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小千…….” 韩烁跑出卧房,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来不及欣喜,急忙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我错了,我不该睡着的……连你醒了都没有发现…..”玄虎粗糙刮脸的冬天同花垣阴冷寒到骨子里的冬天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他竟然会睡死到小千醒过来就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了?

 

韩烁小心翼翼的把小千抱起往卧房走,往常小姑娘这个时候会把头靠在他怀里,但现在,他能感觉到怀中女子浑身不自然的僵硬,也不同往常一样会和他说话,只是垂着眼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像是看着虚空的某一处。小千这是……这是怎么了?

 

“我睡了多长时间,还有现在是什么时辰?”  小千轻轻转动左手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碾压过的骨裂感疼的她发出“嘶嘶”的叫声。韩烁心疼的握住她的手,“你大概有睡六七日吧,现在….”韩烁看了看桌上的沙漏,“现在差不多是亥时三刻,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让大郡主她…..” 小千中衣前襟渗漏出的点点血渍在摇曳烛光下格外显眼,韩烁作势伸手要解小千的衣领查看伤口,她胸前的那道伤口前两日才勉强止住血,这应该是刚刚小千动作太大拉扯到伤口了。

 

小千像是被突兀冒犯了一般,一反常态的忍痛拉开了韩烁已经放在衣领上的手,“韩烁你把手拿开。”

 

被推开的双手尴尬的晾在空中,小千让人始料未及的抗拒反应让韩烁措手不及,即便是他和小千刚见面那会,小千对他也从不曾有过像现在这般极度激烈反应,更何况,他和小千早就是心意互通的夫妻,除非…..除非……

 

眼前的小千眼睛充满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的绝人千里的冰冷和无情,完全不是那个眼神灵动活泼的小千,这种冰冷至极的冷漠眼神,他只在一个人的眼里看过。晾在空中的手一点点的放下,心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你不是小千,你是陈芊芊……” 真正的陈芊芊回来了,那他的陈小千去哪了?

 

陈芊芊整了整凌乱的衣领,侧身轻咳了几声,“韩少君好眼力,我原本以为还能再装个一时半会,没想到竟一下就被你看穿了。” 重新回到这具身体感知一切,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一场激烈异常的战争中受了濒临死亡的伤后却幸运的从鬼门关边被拽了回来。

 

“韩煜真是狠啊,原本陈小千只是不会武功,但好歹内力底子还在,他倒做的绝,直接废了我练了十几年的内力,这下真成了陈小千口中的‘废人’了”。陈芊芊半坐在床上,轻轻弯曲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十指。自嘲的说道。

 

相比第一次在花垣城主街面对自己不可一世的韩少君,现在这个面色憔悴犹如惊弓之鸟的韩烁,她倒觉得更有意思了。

 

“你可是想问我如何知道韩煜之事?” 陈芊芊极其自然的半躺在柔软舒服的攒金软枕上,半闭着眼都能想象到韩烁此时的表情。“陈小千占据了我的身体,但我的意识依然是清醒着的,我就像站在台下的观众,被迫看了几个月你和陈小千之间的纠葛,所以……陈小千经历的事情我都知道,这种感觉….挺奇怪的。”

 

整个房间陷入异常诡异的安静,韩烁抿了抿嘴唇,大脑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过一样,他第一次觉得整个世界如此荒诞,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有两幅迥然不同的面孔, 他的小千,他的小千去哪了 ?

 

“不可能…..不可能” 韩烁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期望,他拉过陈芊芊的手,“小千,你是不是在怨我?” 他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双手,“是我错了,你想怎么罚我骂我都好,我都接受的,你不要….不要把我推开好不好…..” 说话之间已经染上了些许哽咽。

 

“如果没有我,陈小千早就死在我二姐手上了!” 陈芊芊挣扎推开韩烁,把自己纱布上依然带着点点血迹的手掌朝向他,“如果当时不是我用尽全力忍着疼硬抗住了我二姐的刀,陈小千那么怕疼,怎么可能徒手握刀,怎么可能还等的到你来?”

 

韩烁被生生推开半尺有余,绝望感从心里油然而生,眼前这个女子真的…真的不是他的小千。心冷的让他发抖,“那…小千….呢,小千…去哪呢?” 这几个字就像是被一个一个硬生挤出来的,他不甘心接受现在这个结果。

 

陈芊芊突然安静下来了,眼睛飞速眨了几下,淡淡的说道,“自然是走了,无缘无故受了那么多折磨,她为什么不走?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会走的。”

 

“陈小千替你挡的那一剑,于她而言,何尝不是解脱?”

 

陈芊芊说的这几句话就像是一把生锈的钝刀把韩烁已经溃烂可见白骨的心伤又捅深了几尺,“韩少君,陈小千虽然创造了这个世界,但她不属于这里,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呆在这里,就是天理不容,逆天而行。”

 

“‘逆天而为,必遭反噬’,这句话,韩少君可曾听过?陈小千这几个月受到的波折,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淡淡的月光下,韩烁的身影肉眼可见的晃了几晃,脸上的面色愈加惨白……

 

TBC

Chapter 67: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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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烁就像一尊泥塑的雕像一样,纹丝不动的伫立在床榻前,这时候只怕就算是耳边响起破惊天的炸雷 ,也不一定能能叫醒他。

 

陈芊芊颇有玩味的上下打量韩烁的狼狈表现,觉得之前自己差点被他下断魂散一命呜呼的夺命之仇也算是报了,自己当时就算抢亲,也没打算要拿了韩烁的命啊,这口她憋在心里很久的恶气,总算是狠狠的要回来了。

 

“陈小千那个傻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没有回去成。” 陈芊芊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嘴角微微泛白,气息越来越不稳。 自己是已经快控制不住这具身体了吗……

 

即便陈芊芊说的话再怎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韩烁就像是挣扎在湍急水流的将要溺死之人看到漂浮在水面上的枯木枝,不管这根木枝有多细小,甚至有随时支离破碎之象,他也毫不犹豫的握了上去。

 

“什么意思?” 小千……还能回来吗?

 

“我不知道。” 陈芊芊摇摇头,感觉自己的神识正在缓慢消散,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我只能感觉到,陈小千被困在一个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介于生与死之间,活人进不去,死人出不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她刚醒来跌倒在院子里挣扎之时,不过是随意抬头看了看挂在天上的孤月, 这些信息便一股脑的蜂拥涌入她的脑海,她的整个大脑疼的都快裂开了。

 

“那你呢…..” 如果小千没有回去,那便还有回来的可能,那陈芊芊呢?这局面越来越复杂了。

 

“我?”  陈芊芊嗤笑一声,泪水盈目,“陈芊芊已经死了,在陈小千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个瞬间,我就已经死了,现在这具身体里的我不过是最后一丝不肯走的魂魄,等我走了,” 陈芊芊握着浇灌着玄虎手环的右手手腕,“这具身体会再次陷入沉睡,直到陈小千回来。”

 

“韩烁,我支撑不了多久了,我只想再见母亲和沅沅一面,就当我告诉你陈小千下落的交换。” 她醒来之后原本是想去看母亲和沅沅最后一面,只是没想到这具身体如今弱不禁风,她连院子门都没跨出去,她的魂魄正在慢慢消散,时间还来的及吗……

 

在派人通传城主和陈沅沅等待的时候,半坐在床上的陈芊芊突然问道,“韩烁,你说这个世界有来生吗?” 如果有的话,我再也不要降生到王侯将相之家,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普通人,该有多好啊…….”

 

……..

 

韩烁抬头望了望天边惨白的月亮,在玄虎人的认知里,月亮创造万物,掌控着这凡世间的万事万物,看尽了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他的小千,应该原本和这月亮一样,置身之外的看这个世界,而不应该因为他的缘故一步一步走到如此万劫不复的地步,是他害了小千,为什么受罪的却是是小千呢,  为什么不是他,受惩罚的应该是他才对啊。

 

子时刚过,城主和大郡主面无异色的从卧房里出来,韩烁不自觉的转头往房间内探望,大郡主见状,了解一笑,“少君不必担心,芊芊刚刚睡下了,我看过她的眼睛,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段时间别让她碰强光,我会再配一副护眼的药,这段时间,辛苦少君了。”

 

韩烁愣了愣神,陈芊芊…….走了?这么快吗? 出现的时候是如此的轰轰烈烈,走的时候却是这么默默无闻,什么都没有留下,一种莫名的情绪堵在心里,闷闷的格外难受。看城主和陈沅沅的反应,似乎是没有注意到陈芊芊的不同,是该说陈芊芊伪装的好,还是城主和陈沅沅不曾察觉呢?

 

韩烁送走城主和陈沅沅,又打发白芨去休息后,一个人默默的回到房间,轻纱帐下的女子双目闭合,呼吸平稳,仿佛就像平常睡觉没什么两样,他甚至在想,明日清晨,小千会不会像往常一样,睡眼惺忪的同他道早安。

 

在他知道为数不多的戏本子里关于仙子和凡人故事中,大抵都是天上仙子偷偷下凡爱上人间男子,别人故事的结局都是两人不畏天道,冲破阻碍,最后两人在人间幸福的生活在了一切……为何到了他这,就成了仙女为了保护她的爱人,以命换命呢?

 

“小千,你说之前有人不明白为什么要写这个故事,现在我有答案了,因为你善良,乐观,坚强。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子,当初林七的二十七鞭也好,韩怀仲给你下的毒也好,还有你掉下悬崖,你都可以勇敢的坚持下来。所以这一次,你也可以挺过来的,对不对? 就…….就当是为了我, 你也一定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韩烁右手微微颤抖的抚上小千消瘦的脸庞,一月未见,现在摸起来更加棱骨分明,心就像被什么动物咬住了似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他好像越来越容易哭了,几滴滚烫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滴到手背上,韩烁忙不迭的轻轻擦拭,不小心又触碰到明晃晃冰凉的玄虎手环,整个人又崩溃了…..

浇筑手环是何等之疼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这个手环的存在就是在无时无刻的告诉他小千受到的的所有伤害都是因为他的过错,这个手环一日带在手上,他便是一日是有罪的……

 

TBC

Chapter 68: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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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切,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头顶那片如浓墨一般的天空挂着变化莫测,时隐时现的绿光,和她之前在电视里看到过的极光无法说似曾相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还有一轮月亮很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天边,她好像站在一个类似白玉圆台的地方,周围被一眼望不尽的泛着绿光的大海包围,没有任何出路….她这是在做梦吗?明明上一刻她闭眼前是替韩烁当刀摔到在地上,怎么她现在睁开眼睛,就忽然来到这处处透着诡异的海上孤岛?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纤尘不染的白色衣服,赤脚踩在这圆台上,没有预料之中的冰凉之感,持续不断的温热之意从脚底弥漫开来,整个人感觉暖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此刻站在这个圆台的下端,她拾阶而上,一个悬浮在空中的石质小圆几凭空而出,小千捂嘴惊叫一声,虽然这种操作在各类仙侠玄幻剧早已司空见惯,但自己亲眼看到这种不符合物理常识的出现,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圆几上摆着一质地古朴的剪刀,小千拿起那把剪刀,仔细端详,这剪刀沉甸甸的,斑驳的铁锈布满这把剪子的全身,感觉年代挺久远的,只是这把剪刀,如此突兀的出现在这里,又是因为什么呢?

 

小千的所思所想仿佛像是被听到了一般,圆台的右侧再次凭空出现一道门,那道门的出现吓得小千差点扔掉手中的剪刀,这道门…..这道门是她现实世界她家的那道防盗门….难道这道门的背后就是她之前一直想回去的家吗?

 

一股突如其来的拉扯感让她皱起眉头,她随着不适感低下头,不知何时,一股红线凭空出现在了她的右手手腕上,她随着红线延伸的另一个方向望去,红线笔直的横跨不见尽头的海面,似乎也绑着什么东西。

 

陈小千瞬间明白了这个红线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清楚这个红线的另一端绑着的会是谁……当初她编那对红线手镯的时候只是像借着红线寓意,没想过到了此时此刻居然成真了?!

 

“用这个剪刀剪断这条红线,穿过这道门,你就可以回到你原本的世界,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便都与你无关; 若不剪红线,你便可以继续以陈芊芊的身份留在这个世界,但另一个世界的陈小千便会被所有人遗忘,世上不会再有人知晓陈小千。是去是留,皆系于你手。”

这天地之间,明明没有任何人说话,但这些信息就自然而然带着不容置喙的感觉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小千抬头仔细盯着这高高挂在天边的月亮,它好像比之前更亮了……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这眼前的一切,都和这月亮有关。

 

虽然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匪夷所思,但小千就是觉得这一切都不是虚无缥缈,现实世界和书中世界,她只能选择一边…..小千看了看手上握着的剪子,心里没有一丝犹豫,回头再次看了看那道再熟悉的家门,说不想打开那扇门她自己都不信,那扇门的后背有的是她的老爸,是她她的朋友,是她最喜欢的事业,是她活了二十多年的故乡,是她割舍不下的联系。

 

小千双手抱腿蹲在地上,头深深的埋起,眼泪止不住的掉,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重新抬起头,小声哽咽了几声,这个选择的答案她早就已经有了,又何必再做一次呢?她知道她做的这个选择很疯狂,选择放弃一切留在一个虚幻的书中世界,其实对于她而言,虚幻也好,现实也好,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她选择呆的地方,就是她认定的现实。

 

“扑通”一声,剪子如抛物线一般扔到海里,小千重新站起来,背对着那道门,晶莹剔透的泪珠倔强的挂在睫毛边上,她想留下来,她只想和韩烁在一起,谁也不能阻拦他。

 

看到小千做的选择,一切也都发生了变化,那道门消失在她的背后,手上的红线隐隐发光,一条笔直延伸到远方的石桥一点点出现她面前,于此同时一道长长的银白色的光芒也浮现在石桥边。 小千深呼吸一口气,脚颤巍巍的迈出踏上石桥的第一步,她握着那道发光的红线,手掌热的有些发烫。

 

韩烁,再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了。

 

那条发光的袋子就像放电影一样,把陈小千过去二十四年所有和其他人派的合照全都发了出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留下了这么多照片。

 

这张,好像是自己在酒吧喝醉后拉着一个好朋友照的合照,照片上的她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真丑…. 这张,这张好像是她去买她第一个剧本的剧组探班,她和剧组演员的合照,这张…..这张是她大学毕业,她穿着毕业学士服和老爹的合照….. 这张,这张是她十八岁成年礼的时候她和老爹还有其他家人的合照……这张,是小时候老爹抱着她在某个山顶的合照….. 

 

随着小千一步一步往前走,这些照片里的小千就像强力橡皮檫狠狠擦拭过一样,完全消失殆尽,那个原本她的位置现在看起来空荡荡的,就像那里原本就没有人一样,那个世界,属于陈小千的印记正在慢慢消失.

 

陈小千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狼狈,一边眼泪哗啦啦的流,一边无法停止的往前走。记得自己之前看一部电影,里面说到一个人真正的消失,不是死亡,而是被遗忘,原本这种生生抹去,被人遗忘的感觉,是如此让人痛彻心扉。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仿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脚累的再也走不了下一步的时候,她看到一颗发着红光的圆珠漂浮在空中,红绳自圆珠的中心出来,却没有再穿过那颗珠子。

 

小千好奇的抬手伸向那颗珠子,谁知就在此刻,珠子猛然发出让人刺眼的红光,刺痛了小千的双眼,身子突然失去平衡,重重跌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Chapter 69: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六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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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花垣城坊间关于少城主陈芊芊的近况总是不绝于耳,自从一月之前的那场大战以所有人都痛心欲绝的结局结束后,陈芊芊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一个月,关于少城主力挽狂澜及时带人救出城主,拆除全城黑水桶的丰功伟绩早就传遍了整个花垣城。陈芊芊消失的那十五天到底去哪了,月璃府的那场诡异的大火是谁放的,陈芊芊又是怎么出来的? 裴恒是为了掩护陈芊芊死的吗?花垣城的局势逐渐稳定下来之后,百姓每日茶余酒后聊的内容总是绕不开城主府里的人这些事。

 

这段时间,花垣城也没有发生什么说的上的大事,不过是城南的一间屋子突然失了大火一夜之间毁之一旦,还有就是城西兵马司下面的一个铁匠铺的小铁匠某一天喝醉了酒意外摔进了滚烫的铁水被活活烫死。

 

“我听我姐姐那口子旁边邻居的二姐的表妹从在城主府当差的弟弟说少城主早在一个月前就醒过一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醒了再睡了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听说大郡主用了各种办法都没有,这该如何是好啊…..”

 

“啊,还有这回事?”

 

“我还听说啊,这少城主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之前醒来就是回光返照,是大限将至的表现啊….”

 

哎…..好人不长命啊…..”

 

……….

 

还是同往常一样的深夜,白芨和梓锐两人坐在石阶上守夜,梓锐怕冷,还特意端了一个火盆放在两人身前,那夜大火发生的时候少城主匆忙把一盒东西交给他,用力把他推出了大火之中,自己却被摔落的房梁柱子砸到了脚,消失在了火堆里,他回头找人的时候呛了好几口浓烟,晕了过去,后来是被林七的人救了回来,但也受了不少伤,一直林府昏迷养伤,一直到前几天才养好伤回到了陈芊芊的身边。

 

“我听说司礼那边已经开悄悄准备丧仪的东西了,是城主默许的…..” 经历了这一场灾难后,梓锐性子相比之前跳脱的样子倒是变安静了许多,平日里一刻都不能闲的小嘴消停了许多,白芨都觉得突然有点不习惯。

 

白芨双肩一震,连忙捂住梓锐还没说完的嘴,回头看了看房间里的动静,没听到什么声响后才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放开了梓锐拼命拍打的手,“你说小点声,不怕被少君听见啊!” 少君这一个月来衣不解带的照顾陈芊芊,都不曾照顾好自己,每日准备的一日三餐都是剩下大半,倒不是饭菜不可口,是没有胃口,休息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敢片刻离开床边,累了就趴在床榻上,但还没睡上一会,就会突然惊醒,就像是被噩梦生生吓醒的,之后就又痴痴的守着陈芊芊,这样日复一日,少君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他心中隐隐约约觉得,如果陈芊芊真的走了,以少君现在的状态真不一定能挺过去啊……

 

“我当然是不信的,少城主不管遇到多大的波折总是能化险为夷,逢凶化吉,这次当然也一样,少城主一定会醒的….”梓锐擦了擦略有些湿润之意的眼睛,少城主那么好,怎么都应该是长命百岁的命啊!

 

……..

 

韩烁像往常一样熟练的给安静沉睡的小千换上敷上新的药膏,然后换上新的纱布,“小千,你身上的伤,都快愈合了,大郡主给的药真的很有效,她说就算以后可能可能会留下疤,但也不会太深,但其实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不在乎的…..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小千的唇色和前一日相比显得更加惨白了,韩烁双手微颤的摸上她的右手手腕,试图去查探她的脉息,精纯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进入小千的体内,但这一切努力就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落到深不见底的沼泽一般,无声无息的便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瞬间不见.

 

陈芊芊说小千被困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回不到,那以现在的情况,小千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啊….又或者说….小千是想要离开了吗……. 想到这,韩烁又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是因为他的轻视,小千才会受到这么多伤害,小千因此怨恨他,不相信他也是人之常情,现在的他没有资格去要求小千为他留下来,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慌乱无措,可能是因为这一次真的是他错了吧。

 

昨天他偶然听到梓锐同白芨聊的闲话,陈芊芊的十七岁生辰快到了,是三月初三,从现在来算的话,满打满算也就十几日的时间了…..”小千,你真正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啊…..我果然不是一个好的夫君,我都一直都没问过你的生辰是哪一天…..你的生辰是不是就在这段日子里啊….那我是不是应该想想应该准备什么礼物跟你赔罪啊……”

 

可能是刚刚他帮小千上药的缘故,原本他给小千梳的整整齐齐垫在肩后的乌发好像又散乱了,韩烁又不厌其烦的梳了一遍又一遍,再像对待珍宝一样重新放到身后。

 

韩烁轻轻拨过散落在小千额头的短碎发,忽然一个念头瞬间在他脑海里划过,想起小千曾经和他说过的一些故事,这这些故事里,当女主角因为各自意外陷入昏迷的时候,好像最后都是男主角吻了女主角,女主角才醒的, 这都和小千现在的情况好像啊, 如果她做同样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转机呢?这个世界也是一个正在进行的一个故事啊……

 

想到此处,韩烁缓缓倾下身,极其温柔的在小千的额头落下一个吻,然后是眼睛,紧接着是鼻子,当满含情意的吻意触及到薄薄的嘴唇的时候,那晚小千毅然决然长吻又浮现在他的眼前,韩烁被记忆刺疼的闭上了眼睛,两人额头轻轻相抵,完全没有注意到眼泪再一次止不住的簌簌而落,滴到小千的脸颊上,也没注意到小千手指微微蠕动。

 

“韩烁,我回来了。” 一个冰凉的小手附上韩烁湿润的脸庞,轻轻的用指腹擦去韩烁奔涌而出的泪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哭的这么凶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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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0: (烁千同人)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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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慵懒的靠在绣花软金枕上,看着自己心里朝思暮想的人平安无恙的坐在自己面前,心中异常圆满,她的少年郎的故事不再会在十九岁戛然而止,她可以在这个世界和他继续走下去,真好。

 

她醒来的那夜,看到母亲和沅沅欣喜若狂听到消息大半夜的赶过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无声无息的竟然沉睡了一月有余,一度情况恶化到连脉息都摸不到,她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刚醒来的时候韩烁会抱着她哭的像个孩子,也难怪她醒来后的每一次睁眼后总能看到韩烁如释重负松一口气。

 

“韩烁,你怎么会这么快从草原上赶回来啊,打仗一般不都是要打上个二三个月的嘛,难道是匈奴发现玄虎出来迎战的是母亲和你,然后闻风而逃, 你们不战而胜?” 听到床上女子的奇思妙想,韩烁非常确信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他唯一的小千。

 

“打仗要是真想你说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韩烁努力控制着自己给小千左手按捏的力度,他咽了咽喉咙,转移话题,“如果我哪里按重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再调整力度。”陈沅沅说在小千在玄虎骨折受伤的左手回花垣后被外邪入体,淤血堵塞,已经伤及了筋骨,如今只能定时给小千左手上的几个穴位按捏来化瘀活血,长此以往,或许可以让小千的左手活动恢复到原来的 大半。事关小千的身体,他自是不敢大意,小千昏睡的那一个月,他每日都会做半个时辰的穴位按摩,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后来小千醒来,虽然有试着摆动左手,也没说什么,但看到她皱紧的眉头,韩烁心里一沉,知道效果没有想象中的好。

 

小千摇了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的,力度刚刚好。”  她不想再给韩烁增添压力了,左手的伤,顺其自然吧,反正她现在是少城主,估计也没有什么重活累活需要用到她的左手的。只是韩烁现在的精神状态让她很担心,整个人感觉消沉了很多,眼中的光也黯淡了好多,不愿谈及在草原上的事,每次她想问,他总是能非常生硬的把话题转到别处,这个中缘由,她多少能猜到一些,但,她不怪他,发生这一切,不是他的错。

 

韩烁把之前卷起来的左袖重新放下来,“好了,大郡主说这套按捏之法之后再多做几次,你的左手就能更舒服一点。” 他看了看桌上的沙漏,“都这么晚了,你该休息了。” 现在小千的精神越来越好了,今天晌午左右醒来后,然后一直清醒到现在还没困到睡着,咳血的症状也比之前好多了。相比之前刚醒来的时候还不到两个时辰就呕血到撑不住了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

 

小千慢慢缩回到被窝里,韩烁亲了亲她的额头,贴心的重新盖了盖被角,大手一挥,一室灯光吹灭,然后就准备重新靠坐在床榻边看着小千入睡。

 

“你这样趴着多累啊,” 小千往里挪了挪身子,空出一人的位置,这个床虽然和月璃府可以三百六十度翻转打滚的大圆床相比是小了点,但两个人睡是还是绰绰有余,“你上来睡吧!”

 

“小千你身上伤还没好呢,别闹。”  韩烁把小千掀起来的被子重新放下来,“我都习惯了,不碍事。谢谢娘子的关心,乖,睡吧。”

 

小千一把拉住住韩烁骨节分明的手,“是地上很暖和还是趴在床沿不膈应呀,”  她看韩烁整整瘦了一圈,眼睑周围乌青眼圈若隐若现的,还说自己习惯了,鬼才信嘞。“我身上的伤都不出血结痂了,不会再出事了!你上来休息嘛。” 总不可能快两个月没在一起 ,韩烁自我攻略的进度条在往后倒退吧。

 

韩烁大脑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跟着小千胡闹,但又拦不住小千用力试图把他拉上床的行为,他叹了一口气,无声的宣告投降,刚把长靴脱下,正准备躺下的时候,小千又拦住了他,“你把外面的衣服脱了呀,你穿外衣睡觉,不会觉得膈应的慌嘛?”

 

………

 

小千心满意足的抱着韩烁的左手臂贴脸蹭了蹭,心情舒畅,这才对嘛。“韩烁,我好想你啊……” 过了良久,小千把头埋进韩烁的怀前,“真的好想你…….你现在平安的在我身边,我都感觉在像做梦一样,好不真实。”

 

“你没有在做梦,我在你身边,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你在哪我就在哪,我一定好好呆在你身边,我再也不走了。” 韩烁抓起小千的左手放到自己的脸上,迫切的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小千,对不起,是我低估了韩煜,酿成大错,让你受了这么多伤,这都是我的错,你心里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你想怎么罚我都好,我都接受,我发誓这次一定不破坏你的安排。” 当初若不是他不是执意要回来,小千就不会发生这么多意外,也就不会受这么多伤,这所有的事情就是陈芊芊口中的“反噬”吧……

 

小千慢慢描摹着韩烁的眉眼,这哪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明明就是一个受到刺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猫咪,他渴望温暖的栖息之地,却又觉得自己不配进入这块温暖的地方.。这个傻瓜,明明为自己做了什么多,况且,她也从未怪过他,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韩烁见小千长久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以为是自己刚刚说的话勾起了小千不好的回忆,“小千,我…..我……我是不是真惹你生气了?” 韩烁心里忐忑不安,从最初认识到现在,他还没见过小千真正生气的模样。“你还是罚我吧,这样, 我心里也好受一些…..”

 

“这是你说的,不许耍赖啊。” 小千牵起韩烁的左手,衣袖落下,红线手镯依旧牢牢绑在左手手腕上,周边布满了或长或短的深浅不一的伤疤,“那我就罚你,罚你答应我,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做傻事,好吗?”  这是她某一日半夜偶然醒来后趁韩烁睡着的时候意外发现的,当时她吓坏了,难道韩烁的精神状态已经差到如此地步了吗?还好等沅沅过来为她施针的时候为她解开了让她揪心的疑惑。

 

一直拼命隐藏的秘密就如此被简单直接的揭开,韩烁脸色瞬间煞白,他长久以来以小千大大咧咧的性子必定难以察觉来自我安慰,到头来还是低估了小千,他苦笑, “这怎么是傻事呢,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我是你的夫君,我的心我的身早就是你的,我为你做什么事情就是理所应当的…..你说的根本就不是惩罚,小千你换一个好不好?” 他欠小千的太多,能分担能偿还的又少之又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把自己这条命抵给她,来偿了她受到的折磨,等他走了,小千也就可以了无牵挂的回到她的世界去了。

 

“你真是个傻子…….”  小千放下左手,如果她没有回来,韩烁只怕真会做出什么极端无法挽回的事情,她之前一直觉得觉得韩烁心性坚定强于旁人,无论遇到什么失败或者挫折,都打不倒她,看她现在才明白,韩烁不是神,他是普普通通有七情六欲的人,也会有承受不了打击,被悲伤和内疚吞噬的瞬间。

 

“就这个惩罚,我就不换。” 小千翻身背对着韩烁,闭眼赌气的说道,“我累了,睡了。” 果然不一会儿便传来绵长安稳的呼吸声,韩烁盯着自己怀里这个单薄的背影,一夜未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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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1: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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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垣除夕叛乱已经过去快一个半月有余,当初曾投靠罪人陈楚楚和韩煜的官员和世家,在花垣城主许久不见的雷霆之怒让整个高门大族圈受到了猛烈的冲击,在少城主陈芊芊昏迷之时,一批批曾经煊赫一时的百年大族或死在断头台上或流放千里与披甲人为奴,就像一颗颗百年老树在一场疾风骤雨中簌簌落叶,狂风过后,光秃秃的枝干片叶不留,朝堂之上剩余的官员日夜不得安稳,深怕下一个遭殃的便是自己,无不渴望那位沉睡中的陈芊芊能早日醒来浇灭城主之怒,但令他们好奇的是,整个事件的最大主谋---陈楚楚依然被关押在天牢的最深处,城主没有下任何一道对于她的处决,就仿佛她从未存在。

 

………

 

“母亲的处罚是有些重了……” 清河县主陈念念来城主府听政后便来偏殿探望陈芊芊,这几天私底下不少官员求到她这,希望通过她来让陈芊芊去劝慰城主,持续一月的清洗已经让官员胆战心惊,这一切该结束了。听完陈念念的担忧,小千淡淡说道。“念念,你做的很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她昏迷的这段时间,是念念在一丝不苟的替她履行少城主的职责,清点城中各处损失,安抚百姓,调停朝中百官和母亲之间的矛盾。“我待会就去见母亲。”

 

念念诚惶诚恐的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少城主从不嫌弃我的身份,于我有恩,少城主将此等重任交于我,我一定完成。” 说话间,那双如蓝宝石般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念念的生父不是花垣人,而是西域人,这双蓝眼睛和与花垣人格格不入的混血模样曾经让念念在花垣从小在花垣寸步难行,直到某一次真正的陈芊芊无聊纵马东市遇见了被人欺负的陈念念,路见不平几鞭打跑了欺负她的贵家女,直到某一次还是三公主的陈小千在宗学堂双手托腮称赞她的蓝眼睛真好看,直到后来成为少城主的陈小千不顾宗室一切压力,将她母亲留下的爵位重新还给她的时候,陈念念便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陈芊芊,这次祸乱,她趁陈楚楚派人来抓她之前,便偷偷离开了府邸,在暗地里以陈芊芊的名义救下了许多被陈楚楚和韩煜抓的人。

 

“真的不想做少城主吗?” 一直在身边默默不语的韩烁递过一杯他吹过的热茶,小千含笑接过,抿了一口,若无其事的问道,“以你的资质,这个位子你比我更合适。”

 

念念摇摇头,“少城主说笑了,有资格坐上这个位子的人或许有很多,但能以一颗包容仁爱之心治理一切的人,恐怕只有少城主一人。” 话自此处,“等少城主身体大好后,我想离开花垣,去西域找我父亲。”

 

小千皱了皱眉,努力回想之前脑海里关于念念生父的信息,或许是遭了太多事,现在回想过去的事情总是脑子隐隐作痛,“我记得你父亲是西域人,你母亲当年去西域游历的时候遇见的他,两人一见钟情,但不久后,你父亲突然消失不见,你母亲遍寻不至,才回的花垣,之后便发现自己怀了你。” 念念母亲是花垣县主,未婚生女,生父又是外族人,于极重礼仪名声的王室而言,终究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情,念念母女也因此一直被排斥在花垣王室主流圈子之外。

 

“我母亲念了我父亲一辈子,托人找了他一辈子,临走前念的都是他。” 念念,取的便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之意。“不管父亲是生是死,是好是坏,我总归得有一个消息告知母亲。”  念念低头摩挲着挂在腰间的赤金挂坠,那是父亲留给母亲的定情信物,也是唯一的遗物。

 

两人又聊了一会,小千踌躇了片刻,开口问念念,“你可知陈楚楚身边的苏子婴,他的最终判决是什么?”

 

念念没想到陈芊芊会突然问起一个小叛军头领的叛决结果,据她了解,苏子婴之前好像是出身裴府,是裴司军送到月璃府服侍陈芊芊的,谁知道最后竟跟了陈楚楚。“他被判了斩立决,本来说是三月初三同最后一批叛军处决的,但城主说那日是你的生辰,不宜有血光之灾,就提前到了二月二十七,两日后。”

 

小千一愣,木然点头,心中不是滋味,“我知道了。”,沉默了片刻,“那陈楚楚呢?母亲怎么说。” 醒来之后所有人在她面前都刻意不提这个名字,所有人都希望她不要再插手陈楚楚的事情,她也想着,也许逃避无耻,但或许有用,但这几天她翻来覆去思索,终究明白,就如同韩烁是她一手创造出来的男主角,陈楚楚也是她一手创造出来的女主角,她对陈楚楚,终究还是有割舍不掉的感情。

 

“芊芊……” 韩烁后悔的事情有很多,其中一件就是没有趁早结束陈楚楚的命,之前他还庆幸小千醒来后没有提到陈楚楚,以为是她终于割舍下了这段关系,这次陈楚楚犯下大错,只要小千不过问,朝堂舆论一边倒,等城主想明白了,假以时日,陈楚楚必死。

 

念念双手僵了一僵,叹了口气,“没有城主令,司刑草拟的判决令也被压了下来。”

 

“判决令的内容是什么…….”

 

“斩立决。”

……..

 

念念又坐了一会便告辞离开了,梓锐进房端来刚煎好的药汤,韩烁接过,舀了一口试试温度,还是觉得有点烫,还是吹了几口才觉得安心。

 

“小千…..小千…. 我们该喝药了。” 韩烁轻声唤着半躺在美人榻上发呆的女子。念念走后,小千便随手抱着圆枕头歪着头陷入沉思,自从前两日他扶着走路还有些艰难的小千去裴府吊唁后,小千便就就是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 裴恒死的惨烈,他的丧仪是城主亲自派司礼亲自操办的,极尽哀荣。城主之前已经亲自来吊唁过,而身负沉珂的少城主亦上府祭拜,裴府接待的族长感激涕零,走之前,裴家的族长裴老太君提了一个请求,希望少城主念在同裴恒十五年婚约的情份上,给裴恒一个少城主夫婿的名分,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小千转头看了看灵堂之上的那具棺材,又看了看牌位,只是说先同城主商量商量,一定给裴家一个答复。

 

韩烁一勺一勺的小心喂药,几度欲言又止,小千全看在眼里,前两日在裴府的时候,若是放到之前,把他和裴恒放到一起,这只大老虎早就该炸毛了,但那个时候他硬是生生忍住了没有发作,回来以后也没有问她,就好像整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小千接过药碗,将剩下的药汤一饮而尽,韩烁见状一下就心疼起来,这把喝药当喝水一样灌下去的事情,也就只有陈小千能做的出来,他一面忙不迭的抚背顺气,一边把早就备好的蜜饯果子端给小千。

 

“我能活下来是因为那个时候放我走的是苏子婴,暗中给裴恒报信来接应我的人,也是他,他是有错,但功过相抵,罪不至死,这是我问苏子婴现在状况的原因。” 韩烁不问,那就只有她自己来说,省的他自己瞎吃醋。

 

“前日你在裴府没发火的确让我大吃一惊,韩少君果然心胸宽广,贤惠大度,实在堪称花垣男子之表率。” 小千吃着甜丝丝的樱桃煎,极力褒奖着韩烁,她刻意停顿一下,想看看他的反应。

 

韩烁嗫嚅着说了几句小千没听清的话,便梗着脖子,面色不豫的低着头,其实他心里是有几分羡慕裴恒的,裴恒是为了掩护陈小千死的,再加上小千对他的那层感情,这次小千只怕是会真的答应裴家的无理要求吧,还是有点不甘心啊,即便只是名义的夫君。

 

“但我没有再添一个夫君的的打算,我没打算答应裴家老太君的要求。” 小千耸了耸肩,又嚼了一片果子,果真看到韩烁愣愣发呆的脸色。“谁说男女之间只有情爱这一种感情了,如果裴恒知道他做了我的长兄,应该会高兴吧。”

 

“只是要委屈少君以后每年除夕和我一起给兄长上香祭奠了。”

 

……….

 

当夜韩烁搀着小千去了城主院子,韩烁在院子恭敬的站了一夜,小千同城主聊了一夜, 第二日,城主以一道追封裴恒为长风郡王,葬入王陵,配享宗庙的城主令结束了清算除夕逆党叛军的动作。满朝官员无不感激少城主灭火之情,少城主陈芊芊的朝堂风评好到了极点。

 

…….

 

“你说什么,城主不杀我,只是流放?” 苏子婴惊讶反问眼前的传令官,他早就做好了上断头台的准备,他曾经因为私人恩怨背叛过陈芊芊,后来又因为不忍花垣惨遭屠戮而背叛了陈楚楚,一个供人驱使的奴仆,命薄如纸,又有谁会在乎?

 

传令官不耐烦的将手中的传令扔给这个在牢里呆了快两个月的囚犯,别人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都是欣喜若狂,这个人倒好,似乎觉得死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倒是走了狗屎运,流放三千里到西边当边军,七年内遇赦不赦,无诏令不得回花垣城。小子,真不知道你抱上了哪位贵人的大腿,哪有这么轻的惩罚。”

 

苏子婴心有茫茫然,像做梦一样走出天牢,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彪悍身影,才明白自己真的活了下来。

 

“嘿嘿,苏兄出来就好,我老孟今天就是特意给你践行的,这是城内最好的竹叶青,苏兄带着路上喝。” 孟过自来熟的拍了拍苏子婴的后背,把早就准备好的酒放到早就呆住的苏子婴手上。

 

苏子婴自嘲几声,原来到了最后竟是她救了他。“是少城主让你来的?她可有说什么?”

 

孟过不好意思的憨笑几句,拍了拍后脑勺,“苏兄不说我还忘了,大当家说什么‘白云苍狗,白驹过隙,少时恩怨,皆已偿还,长路漫漫,愿君珍惜,醉卧沙场,马上封侯之类的’……大当家说的文绉绉的,大概就是这意思了…….”

 

往后的数十年,苏子婴都清晰的记得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密室里,彼时躺在血泊里的陈芊芊听到韩煜嘲笑苏子婴白日里被陈楚楚当面呵斥身为男子怎么知道打仗,等韩煜折磨完陈芊芊离开后,她轻声对苏子婴说,“我听说过一句话,‘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我还听过一句话,‘过去的一切早已尘埃落定,但未来的一切充满无限可能。’,苏子婴,你愿不愿再赌一次?” 没想到,那个时候他鬼使神差的答应了陈芊芊,而且最后他赌赢了。

 

…………

 

是夜,小千迷迷糊糊睡在韩烁怀里,嘴里说着含糊的梦话,“老头….我好想你啊…..”  韩烁眼神复杂,小千之前和他说过这是她对她父亲的戏谑之称。小千是不是很想很想家了?陈芊芊那晚的警告就像刻在他的脑海一样,他根本没法保护好小千,如果小千继续呆在这个世界,会不会还要受“反噬”之苦?全身伤痛不断,余毒缠身是一个才满十七岁的正常人应该承受的吗?自己无论是呆在她身边还是远离她,都无法阻止小千受到各种伤害。小千强留在这个世界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

TBC

 

Chapter 72: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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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你的生辰是哪一天呀?” 韩烁鼓起勇气朝正好奇看着图纸的小千问道,心中默默祈祷这日子别已经过去了。

小千正好奇的坐在榻上左看右看营造司送过来的月璃府重修平面图,月璃府被大火付之一炬,如今自然是要重建的,又因她现在已经是少城主,这重建的规格自然也是要比之前的月璃府更高,她正满心琢磨着府内摆设,听到韩烁说话,也没多想,“梓锐之前不是说了吗。三月初三啊。”

“我说的是你陈小千的生辰,不是陈芊芊的,我们成亲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你真正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韩烁把小千看过扔在一旁的图纸重新卷好归置。她明明是陈小千,为什么要把陈芊芊的生辰当成是她的生辰。

小千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韩烁为什么突然对她的生日这么感兴趣,这个世界的历法同现实世界的不一样,她阳历的生日按照这里的时间也对不上啊,“嗯,这么说吧,这个世界的历法测算是根据月亮的阴晴圆缺和二十四节气来确定的,但我的世界日子是以太阳一年的运动轨迹来确定的,两者虽然日子长度差不多,但如果仔细推算下来的话,差不多有一个多月的差距。”

“所以是推算不出来吗……或者你可以教我怎么算,说不定我可以呢?” 韩烁双肩微耷,他想记住小千的生辰。

小千忍俊不禁,“我的世界呢有两套历法并行使用,一套就是我和你说的阳历,另一套农历和这世界的历法差不多。” 说到这,小千看了看自己的身子,不禁唏嘘,“也许是缘分吧,我阴历生日也是三月初三,和陈芊芊是同一天。”

“好啦,所以你现在还有时间可以好好想想这次过生辰准备给我送什么礼物哦~我会很期待的哦!” 有谁能像她一样,一辈子过两次十七岁生日呢,命运真是奇妙啊。

……..

位于城主府东边的凤临阁供奉着花垣自立城以来所有声名赫赫的名将功臣,平时少有人来,但今晚不同,城主自下朝后便来了这,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整个风临阁其实不大,四面白墙上挂着一幅幅栩栩如生的人物像,这都是全花垣手艺最高超的画匠的辛苦之作。花垣城主站在之中一副武将图下,端详着画中那个英姿勃发,意气风发的戎装女子。

“阿武,当初你把楚楚交给我,希望我能庇护她,教导她,让她继续成为裴家的骄傲,但我让你失望了…..楚楚她……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就连裴恒那孩子我都没保住,百年之后,我还有何颜面见你!” 今天朝堂上官员再次提出处置陈楚楚的事情。郡主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陈楚楚这次犯的是不可挽回的滔天大罪,数千无辜的百姓和官员因她而死,她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没错。

城主点燃一束香,火苗亮了又灭,独留一缕徐徐青烟。“我本想着等楚楚成为少城主的那一天,我带着她来这,告诉她,她的母亲是一位英勇无畏的战士,也是一位为儿女计深远的母亲,现在,看来都实现不了了,阿武,今生对不住了。”

此刻,一阵熟悉的急促脚步声自阁外而来,桑奇快步走到城主身边,低声道,“城主,递过去的毒酒,匕首和白绫她都扔开了,拒不认罪,还说……”

“还说什么了…..” 城主疲惫的闭上眼,意兴阑珊的说道,“都说了吧。”

桑奇额头直冒冷汗,偷偷抬头看了看城主的反应,“她还说您处事不公,私心过重,惯会….惯会拿人当棋子,棋子没用了就弃之一边。” 这话太过大逆不道,桑奇话还没说完,便“啪”的一声扑倒在地,后背冷汗直下,“是老奴糊涂…不该和城主说这些话。”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城主长久没有反应,桑奇正要抬头,只听“扑通”一声,花垣城主生生呕出一口鲜血,无声昏倒在了香案前。

“快来人啊!城主出事了!快去请少城主和大郡主!”

………

 

城主再一次昏倒,听罢桑奇的请罪,沅沅一改平日的冷静温和,双眼泛红,“桑奇,陈楚楚的生母到底是谁?陈楚楚几度置母亲和芊芊于死地,到底是谁值得母亲为她心伤到现在?” 她的父亲,就是因为陈楚楚的意外出现而大受打击,最后同母亲离心,如果不是母亲的再三缄口不语,父亲最后也不会郁郁而终。

“桑奇,事已至此,你就说了吧,如果要帮母亲解开这个心结,我们必须知道一切。” 小千被韩烁扶着也连忙赶来了城主卧房。

这个秘密在桑奇心里埋了多年,关于这件事,因他是自幼跟在城主身边的人,他自然是知晓的,当初明明种的是善因,为何到头来,结的却是恶果呢。他跪到地上,朝城主磕了一个头。“大郡主冰雪聪明,老奴也觉得以大郡主和城主夫婿的关系,大郡主察觉出来是迟早的事情。陈楚楚的确不是城主的亲生女儿,但她的母亲同城主亲如姐妹,当年战死沙场的裴司军便是陈楚楚真正的母亲,长风郡王便是陈楚楚的同胞兄长。”

小千忽的全身没力差点瘫坐在地上,韩烁眼疾手快及时抱住了她。“怪不得,怪不得那个时候裴恒总是说是这都是他的错….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一早就知道陈楚楚是他妹妹。” 怪不得那个时候他们去城主府之前,裴恒跟她说希望事后她能出面能保陈楚楚一命。一命换一命,裴恒,原来你早就想好了。

“我要去见陈楚楚,我要去见她。” 小千定了定心神,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见她,或许是因为陈楚楚曾经是她笔下最引以为豪的女主角,是她心中所思所想的化身,更何况身为编剧,她对自己笔下的每一个角色都有责任。她该怎么做才能让陈楚楚知道自己错了呢.

………

天牢牢房铁链碰撞发出“叮叮当当” 清脆的声音,小千强忍着这压抑窒息的不适感,一步一步往深处走去,一路上看守的狱卒皆是低头恭敬行礼,“见过少城主,见过少君。” 狱卒悄悄抬头偷瞄了两人的身后,没有任何其他物件,心中不禁疑惑,但少城主看上去脸色不佳,她也不该阻拦,但…..“城主有令…..”

“我知道母亲不许任何人来看她,过后我会同母亲禀明此事,不会牵扯任何人。” 说罢,小千便让狱卒打开了牢门,自己同韩烁走了进去。

 

“少城主果然不同于旁人,受了我的穿心一剑,居然还能活蹦乱跳出现在我面前。” 陈楚楚坐在石床上,一身素色囚服,双手双脚被拷上了沉重的铁链。“少城主现在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这个对于你而言的祸害自然得活的再久一点。” 小千随意低头一看,只见满地的瓷片碎渣,撕碎的白绫片,看来母亲已经做了选择了,只是陈楚楚不肯接受罢了。

“芊芊……” 韩烁一边时刻盯着陈楚楚的动静,一边往前走了几步,把小千护在身后,他不能再让小千因为陈楚楚出事了。

陈楚楚见韩烁极度警惕的神情,朝她们举了举双手之间的铁链,“城主已经下令废了我的武功和内力,现在的我还能怎么加害少城主,韩少君不必这么担心。倒是少城今日主屈尊降贵来我这,是也想学城主一般‘体面’地送我走吗?” 陈楚楚起身一步一步朝小千靠近,铁链发出的声音听得所有人心里都不由的发毛。

“我绝不会这么屈辱的死在这暗无天地的地方,绝不!” 陈楚楚的眼神近乎癫狂,“我也绝对不会认输的。”

小千原本想着同陈楚楚说完话便走,但陈楚楚脱口而出的一番话却狠狠刺伤了她的心,“你说这个地方暗无天日,不想死在这,那你当时把我交给韩煜,我被关在那个暗无天地的地方,有没有想过我也会屈辱的死在那?陈楚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可曾有过后悔?!”

韩烁心被狠狠撕开一道口子,这是小千自醒来后第一次提到那个时候的事,之前他和小千都是颇有默契的刻意回避此事,他去过那个地方,知道那个地方的残酷,他见过小千满身的伤痕,小千只字不提便是非常抵触这段不堪的经历。如今突然提起,定是陈楚楚所说勾起了那段往事。想到这,他便心疼的牵起起小千的右手,手掌意料之中的冰凉。

“我后悔,我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你,而不是把你扔给韩烁或者韩煜,我应该亲自动手!” 说到这,陈楚楚突然往小千方向冲来,小千情绪未定来不及反应,韩烁来不及多想,奋力一脚踹开陈楚楚,双手将小千死死的环在怀里,。

陈楚楚被踹到地上,狼狈的吐了几口血,却依然恶狠狠的盯着被韩烁护着的小千。

“陈楚楚,你还记得花垣城的那个传说吗?” 小千似乎听到自己心里的某一处突然碎成了好几片,她的心在滴血,她突然觉得好累。“花垣城第一任城主的继任大典上,天降异象,日月同辉,异彩漫天,天门大开,众人说这是上苍希城主的功德,降神迹以昭天下。”

陈楚楚一愣,她当然记得这个传说,也一直坚信自己若有朝一日成为城主,也定会像第一任城主一般,让这个神迹再度出现。

“陈楚楚,你是不是觉得若你走上继任大典的那条花路,这个神迹一定会再次出现?因为你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错。”

“我会去求母亲,给你举行一场继任大典,如果到时候会天降异象,你就是花垣的少城主,我绝不反驳。”

TBC

Chapter 73: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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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烁,等继任大典结束后,我们搬到蔷薇别院去好吗? 从天牢出来后已是后半夜,两人回到城主府,城主还没醒,小千被沅沅劝的先回偏殿休息。躺在床上,一路上面色恹恹不曾说话的小千一直盯着床顶上的某一点,时间长的韩烁心里担忧到终于忍不住要开口,只是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小千便突然偏头望向韩烁,轻声问道。

 

韩烁松了口气,“好,都依你,只是别院各方面条件不能和城主府相比,我怕到时候我一个人万一照顾不好你….”

 

“你这一个月,都没怎么出过城主府吧,和玄虎的联系还方便吗?” 城主不可能对韩烁完全放心,同意让韩烁留在她身边,也是变相软禁观察他的一种方法。“你既然这么快回花垣,那草原就只有母亲一个人了,玄虎城那边韩怀仲的事情还没解决,你心里肯定很想玄虎吧。”

 

韩烁内心最柔软的那处,他身在城主府的确不方便,城主已经知道城主府有玄虎的人,虽然城主有暗许他处理玄虎暗桩里的叛徒,告诉玄虎的父亲花垣的条件,但他依然害怕过多的传递消息会让城主决定把他和小千分开,所以他只能暂时减少消息往来,这些他都没和小千说,但小千却都默默记在心里,为他打算。

 

“小千,那你呢,你想家吗?” 韩烁故作不经意的把问题反抛给小千,“我前几天听到你说梦话,你说你想……你想你父亲了。” 韩烁见小千一脸疑惑,连忙补充道,“我只是正好那个时候夜里起夜,是碰巧听到的。” 如果小千知道他晚上少眠已经很久了,只怕会更担心。

 

小千睫毛轻微的动了动,她侧过身,把头轻轻枕在韩烁的左手上,“当然会想,说不想,我自己都不信。可以在梦里见到他,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把两人盖着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自己往韩烁的怀里又靠了靠,近到可以清晰听到韩烁略短促的呼吸声。小千在他额头轻轻一啄,“但是现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过好每一天。”

 

“晚安,夫君,明天还要去见母亲商量事情呢。”

 

小千,现在我终于明白你当时亲手将我流放的无可奈何了,就算再不舍,我还是得放手,这是唯一可以让你平安的机会了。

 

城主第二日悠悠醒来,睁眼看到两个女儿一同守在自己身边,心中的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但听到小女儿提出的提议后,想起陈楚楚的不思悔改,心又沉了下来。

 

“那你们两个人呢,想走那条花路吗?” 虽然城主问的是两个人,是其实想听到的是小女儿的回答。

 

陈沅沅自然是笑的摇头,“女儿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路了,那条花路,女儿就不走了。”

 

“这个继任大典是给陈楚楚准备的,让她自己知道错了。我上去凑什么热闹啊。” 陈小千想都没想都拒绝了。

 

城主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个非常自我的小女儿,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城主这个位子上是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吗?不能给的人拼命想要,想给的人却百般逃避。

 

“那就定到三月初三,你的生辰,也算一个吉日。” 城主垂眸沉思了片刻,若有所思的说道,“也算是所有事情都结束了。” 她这个女儿脑子没转过来,不代表某人不会有动作,就像当初他为陈芊芊暗地筹谋少城主之位一般,过程如何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城主说罢便不由反驳的打发了陈芊芊她们回去休息,过了片刻,唤来桑奇交代了一些事情,桑奇听后略有担心,“万一到时候少城主不肯走花路怎么办?”

 

“自然会有人扶着她上去的。” 城主看着手中茶盏里旋转不止的茶叶,“今日晚些时候备好茶,他会来的。”

 

…….

 

韩烁像往常一样看着怀里的小千睡的香甜,他小声试探的唤了几声“小千”,见她没有反应才安下心来,他蹑手蹑脚的下床,将自己睡的枕头塞到小千的怀里,重新盖好被子,迅速穿好外衣,悄声走过外房,看见在屏风角睡的缩成一团的梓锐,松了一口气,白芨今晚不守夜,环视一周,他才转身离开了房间,往城主休息的院子走去。

 

黑夜中, 被云丝被包裹着的女子冷不丁的睁开眼睛,双手关节处因为用力撰着枕头而分外泛白。梓锐也一步三回头的溜到内室。“少城主,我看清楚了,韩少君是往城主院子那个方向走的,绝对没错。”

 

陈小千气极而笑,“这是胆子越来越肥啊!”当她是Hello Kitty吗!他既然想做局,那她为何不将计就计,不和她打招呼就玩这么大,谁给他的勇气,梁静茹吗? 她由衷的表扬了梓锐的忠心,嘱咐了梓锐一些事。梓锐听说后,惊讶的双手捂住嘴巴,“少城主,要玩这么大吗?”

 

“是韩烁他先挑起的,那就看谁玩的起咯。” 陈小千让梓锐回去睡觉,自己也重新抱着枕头重新睡了起来。

 

房间重新恢复安静,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

 

三月初三,城主府格外热闹。

 

“这些都是母亲那边送来的?” 白底绣金的华丽翟衣,式样繁复的金凤头冠,象征少城主身份的和田玉佩。小千穿戴好,转了一圈,不禁咋舌,“又不是我走花路,需要这么显眼吗?”

 

韩烁痴痴的看着小千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想把她的一切都深深刻进脑海里,今天过后,思念就是他唯一的权利。

 

“城主说今天是你的生辰,寿星当然要穿的光彩夺目。” 韩烁牵起小千的手,“娘子真好看。”

 

小千微微颔首一笑,发髻上步摇沙沙作响,“今日我的生辰,少君的生辰礼物准备怎么样了?”

 

“早就准备好了,小千你别这么着急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韩烁强忍着扑通扑通蹦的飞快的心跳声,笑着牵着小千往屋子外走去。

…….

 

花垣三月刚过,春天如约而来,万物生机勃发,清风徐徐,晴空万里,是个极好的日子。百官早早的便来到了观礼的位置,看到被绑着双手的陈楚楚被司刑亲自押着站在宗庙台阶下时,不禁窃窃私语。

 

“怎么她在这里?少城主在哪里,这不是少城主的继任大典吗?”

 

“不知道啊!今天还是少城主的十七岁生辰呢?你准备了什么寿礼给少城主呀?”

 

“我可是好不容易从东海国买了一株快两尺的罕见深红珊瑚,就准备今晚生辰宴的时候送给少城主的,少城主肯定希望。”

 

“哇!你倒是下了血本啊!”

 

百官的纷乱议论在身着盛装的陈小千走到观礼台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直到一席玄底赤金朝服的花垣城主姗姗来迟,施施然坐到宗庙台阶最高处的主位上,犀利的眼神扫过全场,最后停留在坐在下首观礼台的小女儿,韩烁站着陪在她身边。

 

心里忐忑不安的张司礼紧张的咽了咽喉咙,今天的安排不论是哪个步骤出了差错,她的仕途也算是到此为止了。

 

随着司礼的长声宣告,陈楚楚的继任大典正式开始。陈楚楚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强作镇定一步一步踏上她梦寐以久的花路。

 

通往宗庙的台阶一共六百九十九阶,象征着花垣的统治长长久久,这每一阶台阶都在她脑海里踏过无数遍,只要等她到了香台,进香告示天地,祥瑞之兆出现,所有人便都会知道谁才应该是花垣城的真正少城主。

 

当点燃的檀香被插进香炉里,陈楚楚傲然转身望向天空,却放心刚刚才明媚灿烂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忽起,空中飞沙走石,官员纷纷抬起自己宽大的长袖躲避着随时可能砸来的砂砾,韩烁连忙侧身将小千揽入怀里。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 陈楚楚不敢相信眼前的混乱,她想象了十几年的继任大典怎么会这样?负责看守的士兵顶着这让人匪夷所思的大风将陈楚楚重新擒住,防止她再伤人。

 

还好狂风乱作的大风天不一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众人啧啧称奇。

 

望着远处陷入呆滞的陈楚楚,城主不禁摇摇头,悠悠叹气,她的这个女儿,到底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执念如此之深的人,如何能堪当大任。

 

“芊芊,” 城主再次开口,“该你了。”  今天不论如何,她都要让陈芊芊也走一次花路,她也想知道她的这个小女儿会不会是那个得到上天眷顾的人。

 

陈小千听后连忙起身朝城主告罪,“母亲,女儿文不能治世,武不能掌兵,已是忝居少城主之位多时,又怎敢奢求走花路,今日是女儿的生辰,母亲你就放过女儿吧。” 语气间已有撒娇卖痴之意。

 

“正是因为今日是你的生辰,这继任大典便是韩少君求吾为你准备的十七岁生辰之礼,你难道是准备拒绝自己夫君的礼物吗?”  城主故作疑惑,似乎有不解之意。

 

“韩烁,芊芊腿脚忧伤不方便,你扶她上来吧。” 城主说罢便转头朝向韩烁,脸上看不出表情。

 

小千表示自己的拳头已经硬了。韩烁,你就真的舍得我走?

 

韩烁不敢去看小千怒火中烧的眼睛,愣是硬着煎熬的心架着陈小千一步步的往台阶上走。

 

小千像是完全震惊于自己的夫君和自己的母亲联手,双脚不受控制的在韩烁的小心搀扶下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就在小千走完花路,手中的香还没点燃之时,身后传来一阵阵惊呼之声。韩烁连忙转身往天空望去,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聚拢无数五彩斑斓镶着泛着金光的彩云,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了天的两段,无数道纯洁透亮的光芒穿透厚厚的云层直射大地,悦耳的鸟鸣声若隐若现。

 

一千年前只是在传说里出现过的神迹,时隔千年,居然再次出现了同一个地方,花垣城城主激动的不由的站了起来。

 

“天降祥瑞,花垣万福!” 观礼的官员见此奇观,激动万分,纷纷朝着陈芊芊的方向下跪叩首,心中无不恭敬。“臣等恭喜城主,恭喜少城主!” 谁也没有注意到受了刺激昏倒在地上的陈楚楚。

 

祥瑞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天空就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韩烁望着逐渐散去的彩云,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为什么他最希望看到的异象没有出现?是哪里出错了吗?

 

“是在等天门大开吗?” 耳边传来的幽幽之语声音虽小,但不异于在韩烁的心里炸了一桶火药。

 

韩烁胆战心惊的转过身,看到紧咬嘴唇面色铁青的小千,心里直道一句“完了。”

 

“这就是你想送我的生辰礼物?” 小千气的嘴唇微颤,这几天她一直在祈祷她的所有猜测都只是猜测,眼见才为实。“别人收礼物,都是开心,怎么轮到我收礼物,就是堵的慌呢?”

 

“韩烁,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TBC

Chapter 74: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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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未见的神迹再现花垣,看见的不仅是在现场的朝臣,还有花垣城里的无数百姓。花垣城少城主走花路降神迹的消息便在整个花垣城大街小巷不胫而走。

 

城主欣喜之下下令花车游街,与民同贺。但与周边的人一片欢腾喜庆的氛围不同,小千眼睛里泛着冰冷眼神,撅着嘴一动不动的站在祭台前,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同她没有关系。

 

小千自从在高台上咬牙切齿的同韩烁甩了狠话之后,便单方面拒绝了和韩烁的沟通,如果她现在会郭芙蓉的排山倒海或者惊涛掌的话,韩烁早就是和吕秀才一般的下场了。

 

“天气如此之好,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要冷静,冷静,冷静。” 小千闭着眼睛努深呼吸左手叉腰右手抚着胸口努力压制着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但这些行为放到韩烁眼里,就成了小千胸口的剑伤又犯了。

 

韩烁心里已经慌的不着四六了,小千刚才的反应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果说当初流放时候她面对他的时候故作冷酷的眼神里还有些许躲闪,而刚刚他从小千的眼睛里看到的便是如冰棱般寒冷的冷酷和浓厚吹不散的失望,便顿时明白,小千可能早已猜到了他的想法,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在等着他今天会怎么做,到了最后他不仅没有让小千回到属于她的世界,还成功的让小千识破了他这段时间做的一切,对他深深的失望,他似乎都看到了小千甩出休书让他一个人孤独回玄虎的将来…..

 

韩烁抬起右手,怯生生的拉着小千的左手衣袖,“小千,你是不是胸口的伤发作了,那我们先回城主府好吗,我们回城主府休息。”

 

小千不作声色的挣脱开韩烁的手,一字一顿的对他说,“我现在很生气,很愤怒,实在不想和你说话。” 说罢便独留手僵硬留在空中陷入呆滞的韩烁,一个人往城主方向走去。

 

城主也没有想到小女儿的反应会这么大,上次韩烁和芊芊当众吵架还是少城主游街那次。芊芊朝她走来的时候,眼睛周围都是红红的。她这个小女儿向来不喜欢被强按着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这次难道真的是她做的过头了?

 

“母亲,我身子有些不太舒服,想先回城主府休息一下,花车游街我就不去了,还望母亲允许。” 小千朝城主粗粗行了一礼,便带着梓锐匆匆离去,独留满场愕然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

 

韩烁好不容易回过神,却发现小千已经独自离开,心里已是前所未有的无比惶恐和紧张,他骑马一路跌跌撞撞跑回城主府,回到院子,房间空荡荡的,哪还有半个人影。韩烁寻遍整个院子,只见卧房梳妆台上空留一个鎏金红盒子和一张写了寥寥几字的纸张。

 

“冷静几日,一切安好,勿寻。另,盒子里的东西请留给韩烁。”

 

韩烁颤颤巍巍的打开盒子,头顶像是有一道晴天霹雳原地炸裂,将他炸的体无完肤。盒子里的东西不是别的,而且他和小千之间所有的联系:被红线绑着的泥塑小人,两枚印章,破碎的花垣手环,他给小千把玩的蓝田原石,还有关于他的书信….. 他以为这些东西早已在月璃府火灾中毁之一旦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完好无损的被小千好好的保存着。

 

他都做了些什么?!手中捏着的纸条缓缓飘落在地上,韩烁抱着木盒子茫然跪倒到地上。小千把东西给他,是对他所作所为的惩罚吗?小千,是不是对他非常失望,失望到把他们共同的回忆都还给他。

 

小千,你是打算不要我了吗?

 

…….

 

花垣城少城主在生辰当日突然消失,众人哗然,惊魂未定的城主下令全城搜寻,负责搜寻的人自然是韩烁。

 

“少君,我们的人发现,在城外几个地方同时发现了少城主的踪迹,但…..这其中是不是有诈啊…..”白芨现在也是丈二的脑子摸不清头脑,少君和陈芊芊怎么就忽然吵架了呢?少君这次不仅没有因为和少城主当众吵架而生气或者有任何不情愿,反而是只是一个人盯着花垣地图默默发呆,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韩烁卷起花垣地图,“你先让他们先去找,我再在城里找找。” 他无力的揉了揉眉中,这招用的太刻意,自从韩煜的事情过后,他凡事都会再往后退一步,小千这会应该只怕还在城里吧。

 

…….

 

教坊司后院某一处屋子里,众人遍寻不得的主角此刻正闭眼舒服的躺在美人榻上,听着一身青色华服的林七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唠叨。“陈芊芊,你这是图什么呢?走花路也就算了了,天降异象啊!这别人几辈子都碰不到的事,被你碰到了,你这一脸不高兴的,还提前让梓锐来和我说带你从城主府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来,你是不是疯了呀?”

 

“就许韩烁背着我做事,就不许我表达我的意见了?到时候哪天晗衍背着你去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我看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来说我吗?” 小千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懒懒的说道。

 

林七被小千说的话噎住了,眼珠转了几圈,“你就不怕韩烁找到这来?现在他可是领了城主的命令到处在找你。”

 

“我不是让你找几个和我身形相似的人往城外跑吗?现在韩烁肯定会认为我在城外,谁能想到我还在你的教坊司呢?我正好在你这清净几天,我先睡一会,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说罢小千便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拉来放在旁边的薄毯,缩成一团便虽睡了。

 

林七气的忍不住直跺脚,谁叫陈芊芊当初救了她一命呢!她没有好气的瞪了一眼背对着她的小千,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TBC

Chapter 75: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七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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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一觉醒来,心中郁结之气已是消散了大半,她套好鞋子,缓步往屋外走去,抬头望去,天边的霞光亮的耀眼,从东边一直烧到西边,颜色也颇有变化,她倚门坐在阑槛上,端着头看了半天难得的火烧云。

 

林七给她安排的这院子位于教坊司极偏僻的角落,即便是寻常的仆从若不必要也不会刻意往这边走,这院子周围也显得格外安静,静到可以听到自己肚子“咕咕”的叫声,才突然想起自己自早上喝了半碗粥和几口小菜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了。

 

小千正准备站起身去找小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背后传来林七没有好气的声音,“你在这睡的倒是舒服了,外面为了找你都快找的人仰马翻了,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都给她们留了纸条让她们别找,她们硬要找,我也拦不住啊。” 小千看见林七手上端着这个碗,便好奇的往前瞅了瞅,“长寿面?哇,林七你真好!这礼物我就笑纳了~” 说罢,便欣然接过盛着清汤挂面的碗回到房内将其放到桌子上。

 

这里虽然没有现实世界的各种蛋糕,但有一碗传统热腾腾的面条也算是可以过生日了,但,好像还是感觉缺了什么东西似的,她转过头扫了一遍屋子,起身从角落里放着的莲花烛台上拔出一根新烧的蜡烛。过生日怎么能少了吹蜡烛许愿呢?

 

“陈芊芊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林七见小千神经兮兮的把蜡烛放在面前,然后双目紧闭,双手相扣了好一阵,才有睁开了眼吹灭了蜡烛。这是…..这是在对着蜡烛许愿?

 

小千将蜡烛放到一边,才拿起筷子吸了一口面条,眉头不禁紧皱,“林七,你这教坊司的厨子口味是不是太重了些,这盐放的似乎有点多。” 她抓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满满一杯茶灌下去才觉得好了许多。

 

林七难得的没有接话,那个人给她开了让她完全无法拒绝的条件,这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也不好说什么,“我教坊司的厨子平日里做的都是山珍海味,这清汤素面之类的,就没怎么做过,这难得做一次,肯定生疏了啊。你若不喜欢,那就不要吃。” 说话间便作势要把面端走。

 

“哎哎哎,这面虽然咸了些,但还是可以入口的,况且这里面还窝了一个整鸡蛋哦。” 小千开心的夹起了黄澄澄的鸡蛋,心情显的格外轻松,不一会,这一碗稍微有点咸的面条便被她消灭的一干二净。“就冲你林七大小姐的心意,我也要吃光的。”

 

小千把玩这手中的茶杯,“林七,你晚上没什么安排吧,今天是我生辰,咱们喝点酒庆祝庆祝呗。”

 

“喝酒?陈芊芊你忘了你还是身上有伤在喝药的人,都这样你还喝酒?” 陈芊芊喝酒就会耍酒疯,这她可承受不了。

 

“就喝度数最低的果子露,那个之前韩烁有心疾的时候都能喝,没事的。” 小千推着林七去拿酒,“今天是我的生辰,我是寿星,今天我最大!”

 

林七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陈芊芊当这里是普通的酒楼吗?这里是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教坊司,有的是醉生梦死让人想睡的烈酒,哪有果子露这种跟清水无异的廉价酒。

 

“好好好,我去拿,我去拿。” 要不趁陈芊芊喝酒的时候聊一聊花垣和玄虎的通商计划,林七肚子里的算盘打的噼啪作响,说不定可以弄到一个好价钱呢!

 

这院子背风方向恰好有座小亭子,小千和林七坐在石桌边,两人喝着林七找了半天才找到的两壶温好的桂花酿,几碟小菜,此时凉风习习,好不舒服。

 

一抹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嫩叶新发的竹子群后,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凉亭下的女子,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神情。

 

…….

 

或者是自己的酒量是真的不好吧,小千觉得自己也没喝几杯酒,和林七还没聊多久,大脑就晕晕沉沉的,到了后来便稀里糊涂的被架回了原来的房间。

 

小千被小心翼翼的放回到床上,她双脸烧的通红,但依然能感觉到身边有人在照顾她,那个人用沾着凉水的锦帕来回擦拭了好几回她的脸颊也没降下来,直到一碗热乎的醒酒汤下肚,她才算是彻底缓过劲来。

 

哎,果然同一招不能用两回,这才过一天就被他猜到了,是韩烁太聪明了呢,还是她不够聪明呢?

 

耳边听到床帘放下的声音,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是要走的节奏?之前他都会在身边陪自己的….

 

小千心里狠狠的腹诽了几句,起身撩起琉璃帘子,那个背对着她的人正准备推开房门,听到帘子哗哗作响的声音,整个身子不由的一滞。

 

“韩烁,你既然都找到我了,为什么还要躲起来?我还以为你是来给我一个解释的。” 小千径直走到男子身后,淡淡说道。

 

韩烁仰着头,咽了咽喉咙,迟迟不愿转身,莫名感觉自己像是十足十的负心汉。早知道会把一切搞砸,当初又何必多此一举,他只是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导致最后天门没有大开的呢?“不是你说的不想和我说话吗?” 现在他解释还有用吗?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眉眼低垂,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审判。

 

TBC

Chapter 76: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七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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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烁,当初是你承诺我不会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也是你说和我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为什么你现在要反悔呢?”  小千眼角微湿,一切仿佛重新回到曾经两人对峙的场景,只不过两个人的角色正好彼此调换。“当初你问我为什么要流放你的时候,我好歹给了你一个你能接受的答案。现在,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答案。”

 

小千承认她一开始是很生气,但睡了一觉,外加吃了那碗面,她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和韩烁冷静的说话,不然的话,她也不知道冲动之下自己能做出什么事。

 

韩烁双手垂在两边,心中明明压着好多话,却不知如何开口,这段时间他不停的在说服自己把小千送回去是最好的选择,但真到了那一刻,天边的异象出现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心像是被某只野兽极其轻易的撕成了无数片,淋漓的鲜血无声的溅落四处。他突然发现,他没有办法想象将来没有小千的生活。

 

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静的只听得到两人的一呼一吸,窗外春雷阵阵,入春后的第一场雨想是要下了。

 

“你是连一个解释都不愿给我了吗,韩少君?” 韩烁一言不发的站在她面前,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小千神情失望的点了点头,“好,你不愿意说,我不逼你。那我们先分开彼此冷静一段时间,我回城主府,你回别院,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来城主府找我。”  说罢,小千面无表情的走过韩烁身边,准备推门而出,一只手突然出现死死的攥着衣袖的一角,微微发颤,生怕在晚一刻,抓到的仅仅只是衣角残片。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动作,小千微微翘起嘴角。

 

现在让他回别院,那下一步是不是就是让他回玄虎了?韩烁见小千停下了要走的脚步,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快要被绳子勒到窒息的人难得的呼吸到一丝珍贵的空气。

 

“小千,你…..你有没有后悔过…后悔过选择留下来?” 韩烁鼓起勇气,努力控制着心中的万般思绪。陈沅沅也好,陈芊芊也好,都说过小千经历过这么多磨难,如果到最后坚持不下来,也是一种解脱。自从小千醒来后,他就一直在等着小千对他的惩罚,原本想着,哪怕是小千自己说自己想回去了,他都会全心全力安排好一切,然后笑着送她回去,他是她故事里的人物,等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如果想他了,翻翻书就好了,他会一直存在在每一页。

“小千,自从你来到这,就一直在受伤,意外也好,人为也罢,一次比一次重,到了最后,你为了我,差点连命都赔上了。这些….你……都……都没有后悔过?”

 

“毕竟在你的世界,不会有人会费劲心思想害你,也不会有人处心积虑想你死,你原本可以不受这些伤的!”韩烁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了内疚和自责,他拉起小千的右手,轻轻抚摸着手腕上那道冰凉的玄虎手环,这手环不仅仅是牢牢的烙在小千手上,也是深深烙在韩烁的灵魂最深处,当初他带花垣手环是心甘情愿的,但这个玄虎手环是韩煜折磨小千的一种手段,附着的是最痛苦的那段回忆。

 

“如果说陈楚楚的事情是你原本故事里有的,那韩煜呢?韩煜原本和你是没有关系的啊,他就算要对付谁,那个人也应该是我才对啊,为什么会是你呢?” 韩烁哑然一笑,“小千,我去过韩煜关你的地方,我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我……宁愿你怨我恨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亲手把你拉进来,但却没能保护好你 …..”越说到后,韩烁的声音愈加颤抖,还带着几分哽咽,“这一切……原本和你没有关系的,你…你也…..也不该受这些伤的,小千,你为我放弃的,已经太多太多,我不能再让你越陷越深…….” 说到最后,韩烁已是声泪俱下,哽咽到话不成音,此时,门外春雨倾盆而下,夹杂着隆隆雷声。

 

………

 

突然感受到脸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韩烁抬眼看去,是小千面露不忍之色的给他擦拭眼泪,“这段时间你一直睡不好觉,是不是因为就是你自己在想这些事情?” 她不是傻子,即便是在半梦半醒之中,她也能感受到韩烁身体时常的颤抖和抽搐,是被噩梦惊醒的那种激烈反应。“你这个傻子,为什么都不和我说呢?我以为是你在城主府住的不自在,还想着等我们回了别院,你或许可以睡的好些。”

 

“小千…….” 韩烁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决心早就不堪一击,溃不成军,整个人平生第一次哭的如此痛彻心扉,小千刚刚说的话又击溃了他最后一丝残留的理智,他将小千揽入怀里,双手牢牢护住,似乎是怕怀中的女子下一步便会挣扎离开他。“我做梦梦见你浑身是血,在我面前一点点消失,我什么做不了,什么都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到你化成空中发光的尘埃,还有……还有…..”

 

“还有陈芊芊说的那些话吧……” 怀中女子语出惊人,道出让韩烁心里震惊无比的事实,“逆天而为,必遭反噬,对吗?”

 

韩烁难以置信的将小千拉到自己面前,陈芊芊醒来的事情他没同小千说过,小千怎么会知道?“小千你…….”

 

“我这次醒来后,发现自己大脑里突然多出了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是陈芊芊的记忆,两股记忆相互碰撞,所以我刚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很难受,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还又呕血又吐药的,那个时候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是回光返照啊,你想送我回去,还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吧。”  韩烁怕小千久站脚会疼,于是搬来椅子扶着小千坐下,自己则极其乖巧的半蹲在小千面前极有分寸的为她揉脚,像极了积极承认错误的小孩。

 

“韩烁,你扪心自问,当初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怎么都不肯走,说要一起面对,那个时候我相信了你,也尊重了你的决定,对不对?为什么到现在你就不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也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呢。” 自己好不容易拼尽全力撑到最后,好不容易走完了那条连接两个世界的路,到头来,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却想着把自己送回去,这到底是不相信她,还是不相信他自己?她能不生气吗?

 

韩烁一言不发的听着小千的数落,“韩烁,你信不信,如果今天早上天门真的大开,我回去了,你一定会后悔的,而且,花垣少城主在大典上突然无端毙命,旁边只有你这个玄虎少君,你让母亲和其他朝臣怎么想,她们怎么会饶过你,花垣的监牢你是想再进一次是吗?这些后果你都没有想过,对吗?”

 

 

“那…….那为什么天门没有大开呢?”

 

……

 

“因为…..在昏睡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我选择这一辈子都留在这,做这个世界的人,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

 

TBC

Chapter 77: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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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你放弃这么多,就这样放弃属于你的世界,真的不会后悔吗?” 之前小千和他说过很多关于她那个世界的故事,有可以一日千里如同鲲一般的行走工具,万里之外他人发出的信息对方可以瞬间接受,甚至可以隔空听到声音,看到对方,这些神乎其神的东西在韩烁看来简直就是书上说的仙境,是他触不可及的地方,将来的日子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之前他总是信誓旦旦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有他在,总是可以保护她的,但发生了现在这些事后,他这个原先异常坚定的想法早已是分崩离析,他真的可以保护好小千吗?

 

小千拉起韩烁的左手,慢慢转动着那道红绳手镯,“这世上没有后悔不后悔的,只有值得不值得,对于我而言,我觉得值。” 这隆隆春雨来的也快,去的也快,此刻这雨早已是润物细无声。

 

“我之前从书中看到一个故事,故事说道有一个叫庄周的人,做梦梦见了蝴蝶,梦醒后把这个梦同到访的友人说起,友人听罢,说不知是庄周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周,所以那个世界也好,这个世界也罢,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只想在有你的世界。”

 

“我没有怪过你,也没有怨过你,韩煜的事情本就是意料之外,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从草原到花垣,那么远的路你都能这么快的赶回来,你做了所有你能做的,足够了。你是人,不是神,人都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即便是神,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全,韩烁,你没有负我,从来都没有。”

 

韩烁怔怔的望着小千,心中万分动容,百感交集,小千给他的信任一直都是毫无保留的,他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你…….你不生我的气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慌乱的解释道,“我…..今天的事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我的意思是…..你…..你不会….不会让我回玄虎吧?”

 

“天门大开的事情我气还没消呢,如果不是你煮的那碗长寿面,算是多少挽回了我的生辰,否则的话,我今天是绝对不会和你说话的。”  韩烁亲手做的长寿面,虽然味道还需改进,但至少认错的态度不错。

 

韩烁瞬间变的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没想到小千连面条是他做的都知道。当时他调查同样消失在城主府的林七的下落追到到教坊司,林七说小千一个人都不想见,什么东西也不想吃,就抱着被子在屋子里闷头睡觉,他情急之下想到之前小千同他说过她父亲会在她生辰那天亲手煮一碗窝着鸡蛋的清汤素面,如果小千吃到他做的挂面,至少还会有一点过生辰的感觉,这是他第一次进进后厨,也是第一次下面条,如果有母亲在身边的话,他也许就不会这么手忙脚乱,味道也不知道好不好。

 

“小千你都知道了……” 韩烁不知所措的挠了挠脖子,说话欲言又止,“我只是想着…毕竟是你的生辰……我….”  

 

小千低头噗呲一笑,露出今天出现的第一丝笑容,“这是我收到的最有意义的一份心意。”在她吃下第一口面后,她就猜到这碗面十有八九是韩烁做的,别问她怎么会知道,有的时候女人的敏锐度就是直逼福尔摩斯水平。

 

“你这样蹲着不累吗?这榻又不是只能坐一个人。” 小千撅着嘴巴把韩烁拉起来,让他坐到自己身边,“你都找来了,我再躲也没有意义了。现在外面下着雨,又这么晚了,现在回城主府又会打扰到母亲,肯定还会被母亲责骂一番……”

 

说话间,韩烁已经极其自觉的把榻上的床铺重新铺好了,“知道你在这后,我就派人告知了城主了,城主那边应该没事,今天是你的生辰,况且她也看到你走花路的结果了,对你不会有苛责之言的。” 韩烁作势弯腰给小千脱去鞋袜,“你今天喝了那么多酒,虽然都是我温热过的,但终究还是对身体不好,你看,你脸上还是烫着的,小千你先躺下,我再给你擦擦脸,你能舒服一点。”

 

“唔………”一个带着淡淡桂花酒香的亲吻堵住了韩烁喋喋不休的叮咛,他被拉上榻上,韩烁双眼睁的老大,全身不出意外的僵硬起来,双手条件反射般的抱住小千,将小千完完全全的包裹在自己的怀里。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那个场景他每夜睡觉的时候都会梦到,但每一次否是来不及,来不及挡下刺向小千后背的那一剑,总是会看到小千在他面前倒在血泊里,他怎么哀求都唤不醒她。

 

韩烁全身颤抖的厉害,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无法自拔。“韩烁,我没有事,没有事。” 小千原本只是想以吻来逗一下韩烁,但她也没想到韩烁会突然有这么严重的反常反应,全身无法动弹的她只能勉强用自己的鼻尖轻轻的划过韩烁的脸,“韩烁,我没事,这里没有陈楚楚,没有人要害我,我睁开眼睛看看我,我真的没事。”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韩烁浑身才慢慢放松了下来,双手的束缚也放了开来,只见他额头上挂满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眼神恍惚而无助,只是把头深深埋进小千的颈窝处,“小千,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会消失在我面前,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韩烁闷闷的声音从颈窝处传来,充满了浓浓的迷茫和从不曾出现的不自信。

 

小千努力的伸手抱住韩烁,有节拍的一下一下拍着韩烁的后背,“我知道,当初母亲昏迷不醒,林七死了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的心情应该和你现在差不多,我害怕无论我怎么做,依旧改变不了你的故事走向,但是,韩烁,后来的一切不是证明我可以做到我想做到的,你别怕,你看我们现在不都是好好的吗……”

 

“但那是因为你为我挡了那一剑,你原本可以不挡那一剑的…….都是因为我……” 小千感觉自己的衣领处不知何时便有了凉凉的湿润感。

 

一直安抚着韩烁的双手突然停顿了几刻,小千叹了一口气,“当初送你出花垣,总觉得只要你死心了,你就一定不会回花垣,后来看到你回来,我才想明白,你这个性子,就算我直接给你给下猛药,让你一直在昏迷状态下到了流放地,等你醒后,你肯定还是会回来找我的,我也一样,那最后一剑,就算再来无数次,我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就像你一直保护我一样,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韩烁,一切都结束了,陈楚楚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没有谁会再来伤害我了, 我们之后的路还很长,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绝对不放开,即便是到了最后生命的终点,我也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不会离开你的,所以,韩烁,你不用害怕,至少现在,我还好好的在你的面前呢。与其担心什么都可能发生的‘明天’,我更想过好每一个‘今天’。”

 

韩烁慢慢抬起头,眼睛红红的,面色似有疑惑,不明白小千刚刚说的含义。“今天?为什么是每一个今天?”

 

“每一个有你的‘今天’,每一个不留遗憾的‘今天’,每一个细水长流的‘今天’。” 小千将自己的额头紧紧的贴在韩烁的额头上,传递着让人安心的温度,“我们以后的每一个‘今天’都会有彼此的存在,因为,我们的爱永远不会消失。”

 

“小千……” 韩烁原本慌乱无章的心情终于因为这几句话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好像明白了小千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我发誓,我一定会保护好我们的每一个‘今天’。”

 

TBC

Chapter 78: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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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垣城一整夜的人仰马翻终于在第二日在少城主回到城主府后恢复了正常。一夜没睡好的城主生气也不是,埋怨也不是,这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做出留纸条负气离家出走的小孩子戏码来呢?原本早就准备好的生辰宴也泡汤了,真是不拿自己的生辰不当一回事。

 

小千和韩烁自是留在了城主府陪城主用午膳,这午膳一吃不要紧,期间桑奇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呈上一份来自玄虎的信件,并告诉了城主和小千一个让人拿不定主意的消息。在狱中检查陈楚楚昏迷状况的大夫发觉,陈楚楚居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城主看完玄虎的信件,神色凝重,小千还沉浸于陈楚楚有身孕这件匪夷所思的事,完全没有听到城主同她说的话,直到韩烁悄悄拉了拉小千的衣袖,小千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嗯?母亲你说什么?”

 

“玄虎派了一支使团来花垣,带队的是韩烁的母亲,玄虎的新司军,现在他们已经在路上了,算日子,他们应该这两日就要到花垣了。” 楚楚突然出现的孩子也好,还是玄虎借着商讨韩怀仲再次入花垣的玄虎使团,都是想着让人头疼的问题。

 

小千疑惑的看向韩烁,眼神询问韩烁是不是提前知道什么消息,韩烁摇了摇头,暗桩那边并没有相关的消息传过来,难道是母亲特意安排吗?

 

“韩烁的母亲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在玄虎她一直在保护我,待我就像亲生女儿一般,所以母亲不用太担心。 我想这次韩烁的母亲出面,应该是来商讨韩怀仲和韩煜的后续之事的吧。” 花司军既然能来带队来花垣,说明草原的事情已经解决,玄虎内部的不稳定情况也肯定已经有所缓解。

 

一顿原本好好的午膳顿时也吃的索然无味,城主又吃了几口后便打发小千和韩烁回去了,撤掉饭菜后,又有点后悔自己的女儿从昨天到今天应该都没怎么吃过饭,身体本来就是堪堪缓过劲来,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就吩咐桑奇让厨房再做几道益气补血的菜给陈芊芊送过去。

 

……….

回到院子后,韩烁便捧着之前留给他的红木盒子,将它放到小千手上,“小千,这个…..这个还给你。”

 

“这盒子里面的东西你都看了吗?” 当初她是故意把盒子留下来给韩烁的,是想吓一吓韩烁让他觉得自己下了狠心要放弃所有同他有关的回忆。

 

韩烁点了点头,“看了,没想到这些东西都还在,我以为…..” 这些东西并不是冷冰冰的物件,而是他和小千之间的所有羁绊和回忆。

 

“这些东西是我们这段感情的见证,当时想着,如果我真的死了,你留着这些东西还能有个念想,我又怎么可能让这些东西被毁掉呢?…..”

 

韩烁难得的打断小千还没说完的话,“小千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不是说过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都还在,小千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不会再让任何危险靠近你的,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我知道,有你在,我肯定不会有事的,你是我夫君,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呀。” 小千将手中的盒子重新放到韩烁冰凉僵硬的手中。“这些东西从今往后,你也替我看着,我会定期抽查的,如果到时候发现有什么损毁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好多年后,韩烁再一次打开这个红木盒子,虽然已经过了数十年,但幸得保养得当,这一切都光彩夺目如同往年。盒子里面早已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过去和小千在一起的许多情景又仿佛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盒子留在他这,这一晃眼都快三十年了…….

 

…………….

从昏迷中再次醒来的陈楚楚仿佛是从一场精致绚丽的大梦的破灭中醒来,过去执着了十几年的念想如梦幻泡影一般消散不见,整个人就形同一副提线木偶,无精打采的面对一切,即便是告诉她她有了身孕一事,她也只是短暂一时失神,原本和韩煜的几次露水情缘都是为了之后对玄虎的谋划的,只是没想到到头来万般皆成空,还留下这么可笑的事情,之前她厌恶陈芊芊街上抢亲有辱花垣王室体面,如今的她,只怕比当初的陈芊芊更不堪吧。

 

“城主是打算再赐给我一碗堕胎药吗?” 陈楚楚看到桑奇背后一个微微低着头手上端着热腾腾的白瓷碗的妇人,“将死之人罢了,一杯含着鹤顶红的酒就好了,何必再浪费上好的堕胎药呢?”

 

“这是城主派来照顾你的大夫,她手上的药是安胎药,你可安心喝下。城主说稚子无辜,母亲犯下的错不该波及到子女,将来无论是花垣还是玄虎,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 桑奇如实说道。“天牢环境不利于安胎,所以城主允准将你安置在星梓府养胎,直到孩子出生。” 言下之意便是已然猜到孩子的父亲是谁。

 

…….

 

玄虎使团的到来的前一天,韩怀仲被当众斩首的消息被递到花垣城主的议事桌上,花垣城主一直以来紧皱的眉头在看到这个消息后终于放松了许多,而也不出小千意外,两位母亲年纪相近,出身相似,更是着这相同的吐槽话题,这一见面后两人便是一见如故,互相都有相见恨晚之意。

 

当夜晚宴过后,小千和韩烁陪着两位母亲在城主府后花园赏月赏花,如今花园刚甫入春,万物生长,气候温和,花园数十株名品桃花苞正巧都在今日一同绽放,像极了漂浮在空中的一朵朵氤氤氲氲的粉云,这桃花原本就香气浓郁,春风拂过,桃花瓣被风挟着吹到四处,也吹到了小千的发梢上。

 

韩烁仔细的将落在小千头上的花瓣摘了下来,发现小千望着远处的桃花树久久的出了神。“小千…….小千…….” 他轻轻唤道,生怕吓到了身边的女子。

 

明明是不一样的景,不一样的树,却偏偏让她想起了同一个场景,那个男子挑落满树玉叶在树下负气舞剑。快一年过去了,这时间过的真快啊。

 

“小千,你刚才在想什么呀,想的这么入神?” 韩烁扶着小千走到附近休憩的凉亭石椅上坐下,旁边早有小厮备好热茶点心递了上来。

 

小千左手撑着下巴,仔细端详着面前挑着眉的韩烁,“我好像刚刚才想明白,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好感的。”

……

TBC

Chapter 79: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七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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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次玄虎使团在花垣呆的时间不久,只有短短数日,但用现代外交话语来说,就是花垣和玄虎在友好和谐的氛围下,就双方关心的多个领域和方面交换了意见,就某些重要方面双方达成了令人欣喜的一致共识。

 

“这次来的匆忙,回了玄虎收到烁儿加急送过来的信,便带着人来了花垣。”  花夫人拉着小千的说絮絮说道,眼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小千的身子,身子比在玄虎的时候还单薄,整个人消瘦的只剩下一个人形。看到这花夫人瞟了一眼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的韩烁,“我急急忙忙带了些补品过来,也不知道适不适合你用,如果平日里吃的药花垣找不到的话,你就要告诉我,我就是把玄虎翻个边也一定帮你找到。”

 

“让母亲担心了,这段时间都是少君在照顾我,没有他的照顾,我也不可能恢复的快。” 小千知道花夫人这么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不仅仅是过来看自己的,更是担心孤身一人先回花垣的儿子,“母亲带来的药一定都是上好的补药,多谢母亲了。”

 

如今一切尘烟落定,韩烁命中最大的劫数已经消散,那今年他的及冠礼就是玄虎最要紧的事。小千原本想着这次让韩烁和母亲回玄虎准备他自己二十岁的及冠之礼,但韩烁听后二话没说就拒绝了,说及冠之礼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虚礼,如果小千不去玄虎,他也绝不一个人回玄虎,活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而小千现在身子的状况根本不足以承受长途旅行的奔波。

 

韩烁说的这些话自然是骗不了小千的,作为编剧,她自然知道韩烁从十六岁患了心疾后就变的就多在乎及冠礼,只是现在韩烁的心结太严重,严重到她说的话都不管用了。韩烁说如果按玄虎的习俗,出嫁的女儿哪有经常回娘家的规矩,这若比照花垣,这道理也是一样。 小千听罢仰天长叹一口气,“我们月璃府向来独具一格 ,没有这样的繁文缛节。” 直接堵的韩烁格外委屈,只是及冠礼的事只能延后再议了。

 

玄虎的使团很快就离开了,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到了四月的时候,沅沅见小千的身子情况已经趋于稳定,便也离开花垣回了方外谷去处理谷中诸多事务。

 

五月刚过,小千借着到城外别院避暑的由头,和韩烁离开了城主府,来到蔷薇别院开始了自己漫长的调养身子的半神隐日子。

 

……..

 

小千的走花路带来花垣千年未见的神迹,就算是众所周知她因为受过致命伤而身子不好,花垣朝堂上上下下依然是已经认定陈芊芊就是下一任城主,而在民间,因为一人力挽狂澜及时派人拆除全城的黑水炸药,让全城百姓免遭灭顶之灾,如今城里百姓茶余饭后说到最后,总是会心怀感恩的再加上一句,“希望少城主往后平平安安的,身体早日康复啊。”

 

灾难过后的花垣重新恢复了往日小千颁布的法令,曾经被封的男子学塾再次传出朗朗读书声,花垣城主最近宣布今年的科举考试,普通的男子同样有资格可以参加考试。这条法令一出,一时花垣纸贵,众人无不对少城主感恩戴德。

………

 

“少君,你看这池塘里的荷花花苞都长出来了,等到了六月,这荷花就开了,过了七月,莲蓬莲蓬之类的就都熟了,这别院有没有小舟啊,到时候我们划船去赏花摘莲子好不好?” 这别院后面是一大片池塘,去年第一次来别院后,看到那空荡荡的池塘,小千心里一打算便让韩烁提前在池子里埋一些莲子,等来年的时候就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象了,要是在她那个世界,想看这样的场景还要专门跑到公园或者植物园,现在既然有自己的小别院了,当然要好好利用了。

 

小千歪头又想了想,“再养一些鲤鱼吧,到时候无聊的时候还能喂喂鱼。”她双手趴在凉亭栏杆处,满脑子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想法。

 

韩烁看着小千摇着头同他兴高采烈讨论这些事的模样,这种让人感到轻松的氛围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他只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像现在这样,小千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而自己就这样在身边守着她,如果可以,他不求来世,不求轮回,只求今生今世能和小千白头到老,相伴一生。

 

“你哪有无聊的时候,这段时间你又是给孟过他们弄运镖的镖局,又是和戏院老板讨论新的话本子,一天天忙的脚不沾地的。” 小千这哪像是能安安静静修养的人,这元气养了这么久才慢慢恢复一点点,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弄自己的新想法。

 

“日子本来就应该过的丰富多彩呀,好不容易可以不用躺在床上了,自然给自己的生活安排各种乐趣,这样也就不算辜负了好时光呀。”  想到这,小千不禁好奇韩烁平常的生活,“你平时除了处理公务,还会做其他的事情吗?” 一起生活这么久了,她好像从来没见过韩烁有过什么其他兴趣爱好之类的。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韩烁掏出锦帕轻轻的擦拭小千额头沁出的汗水,“我平日里不都是和你在一起吗?”

 

“没,我是在想,你看看我,除了有这个赶鸭子上架的少城主的工作外,有的时候也会去找林七折腾一些新东西,或者和几位说书先生讨论戏折子,总之就是会让自己的每一天都过的非常充实,我只是怕你天天对着我一个人会不会觉的无聊。” 感觉韩烁每天除了处理公务外好像就剩每天清晨固定的练剑,好像也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业余活动啊。

 

婚姻生活虽然是两个人一起过日子,但并不代表两个人不能属于自己的独立个人生活空间,她不希望韩烁因为她而放弃自己的生活,他首先是韩烁,然后才是她的夫君以及玄虎的少君。

 

韩烁听的有些似懂非懂,“有你在身边我怎么会无聊,你每天都能给我带来惊喜。和你在一起,我每天都过的很开心啊。”

 

那如果她先走了呢?小千知道韩烁心里一直坚信长眠余毒一定有解药,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种蛊毒根本没有根治的解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如果将来有一天她终究还是走了,那韩烁该怎么办呀?

 

韩烁看到小千很久都没不曾流露出来的担忧之色,整个心都揪了起来,“小千你是在担心什么吗?你是在担心我会离开你吗?我怎么可能会舍得离开你,我都恨不得能做你的影子,这样我十二个时辰都能和在你在一起。“

 

小千只是双手抱住了韩烁,她很喜欢这种抱着韩烁的感觉,韩烁厚实的怀抱总是能给她带来无穷的勇气。“我知道……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我一定可以和你一起走下去的。“

 

TBC

Chapter 80: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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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而悠闲的日子过的很快,小千在蔷薇别院过的有滋有味的神隐快乐养老生活在十月初新少城主府落成的时候便戛然而止。相比原来的月璃府,新少城主的设计小千和韩烁是有有直接参与的。

韩烁一开始不明白小千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新府的设计和建造,在他的眼里,这些都是营造司的职责,房子嘛,能住就好。但小千说,这不仅仅是他们住的房子,还是他们以后要住几十年的家呀,自己设计的家才是一个有灵魂有温度的家呀,这样当劳累了一天带着疲惫的身体后回到自己家,看到的都是自己喜欢的景色,内心是可以得到治愈和升华的!

虽然小千经常说一些让韩烁听不懂的词语,但他明白小千是想有一个只属于他们,处处都充满他们痕迹的家,想到这,韩烁也慢慢对新少城府的设计有了自己的想法,比如比之前月璃府再大一倍的书房,这样他和小千接待官员讨论政事的时候不会显得狭小,而且多出来的地方也可以多放一些书架用来存放他收集的书籍,因为他发现,小千其实挺喜欢看书的,特别是前朝修的史书和游记,看到尽兴的时候还喜欢和他讨论,那种和他认真讨论分析的劲头是带着活力和光芒的,韩烁觉得他好像又看见了另一个光芒四射的小千。

新的少城主府一改之前月璃府之前奢侈靡费的暴发户风格,从内到外都透露这低调大气有内涵的正统清雅,府内各处的景象更是三步一小景,五步一大景,假山流水,嶙峋怪石,亭台楼阁,蜿蜒回廊,小千表示营造司的人还是非常懂得融会贯通的,她不过是把大观园和苏州园林的景色设计概念简单提了一提,最后交出的答卷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她很满意。

小千在府上四处栽满了四季应景的花草树木,这样无论春夏秋冬,家里都有不一样的颜色。在她和韩烁卧房的院子前,她种了几株海棠花,海棠花的花语是游子思乡,是离愁别绪,但同时也代表着温和与快乐,她选择留在这个世界,但依然怀念现实世界的人和事,而海棠花是她老爹最喜欢的花,在她小时候老家的院子里,就种着长了好多年的海棠树,只要花开不败,思念永远不会停止。

五月十号韩烁的二十岁生辰,小千给韩烁准备的礼物,除了一套自己设计图样款式的全套衣服和鞋子外,还有花了重金从一个西域马匹商人那买的一匹上好的汗血宝马,晚上吃的不是火锅,而是烧烤,韩烁和小千围坐炉前,饮酒烤肉,好不惬意。

…….

新少城主府邸落成的同时,陈楚楚的孩子也顺利的诞生了,是一个男孩。 孩子当晚便送了城主府,而陈楚楚,在简单的调养后被重新关押到了花垣天牢里。

牢头送来一桌陈楚楚喜欢的饭菜和水酒,陈楚楚便知道这便是自己吃的最后一餐了。一直以来,她都以自律为名而甚少喝酒,这或许是她第一次,或者最后一次如此酣畅淋漓的喝酒了吧。

这酒酒味醇香,后劲十足,喝到最后,她醉到已经出现了幻象,她竟然回到了小时候,练武场上一身骑装打扮的母亲手把手的教自己射箭,那是她才五岁,刚习武不久,力气还不够把一张木弓拉满,母亲见状便走在她身后,拉起她的手,整个弓轻而易举的拉满了,母亲贴着她耳边说道,“看见面前的靶心了吗?集中注意力,盯着那个靶心,心里不要想别的。” 话说完,拉满的弓弦松开了,蓄满力的箭枝飞了出去,直中靶心。

这是母亲第一次教她射箭,原来陈芊芊说的是对的,母亲是有亲手教过她的,只是为什么她都记不起来了呢?

大脑越来越沉重,但关于童年那些和母亲相处的美好记忆突然喷涌而出,充满了整个大脑,母亲有带她骑过马,有教他习字,有抱着她站在花垣城的城墙眺望远方, 这些被封存已久的记忆多年后再次开启依然崭新如旧,没有一丝磨损。

“母亲………原来终究是我错了……” 陈楚楚陷入黑暗前轻轻呢喃道,整个人失去意识的趴在桌子上,远远看上去就像和喝醉酒的人没什么两样。

外面看守的人见此状,连忙进来探了探陈楚楚的鼻息,呼吸一滞, 人已经没呼吸了……..这菜都是城主府身边的桑内侍送过来的,难道……难道这饭菜酒水有毒?这……这是怎么回事?

狱卒慌忙转身,却看见面无表情的桑奇缓缓走了进来,冷冷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狱卒走后,桑奇大手一挥,身后两个人走来,“城主吩咐的,将她好生收殓,埋到城外古佛寺后山吧,墓碑就不用立了。”

城主还是给了陈楚楚最大的体面。桑奇拿起桌上的空酒杯,这酒叫“醉生梦死”,明明是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毒酒,却能让人在沉醉无法自拔的美梦里无声无息的死去,没有一丝痛苦。

二郡主,一路走好。

…………

陈楚楚走了的消息韩烁通过天牢里的暗桩自然也是知道的,对于这个结果,他一点也不意外,陈楚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谁也救不了她。 韩烁反复仔细斟后把这个消息委婉告诉小千后,小千坐在院子秋千上呆呆的晃了一个下午,十月秋风正盛,也许是邪风入体着了凉,当晚小千便全身发热,神识都烧得稀里糊涂,脑子里关于陈楚楚的记忆不断涌现,这都是陈芊芊曾经的记忆。

小时候陈芊芊胆大贪玩在野外爬树不小心脚踩空狠狠的摔下来,左脚骨折,肋骨断了,是陈楚楚第一个发现,骑着比她人身高两个头的马带她回府疗伤。 懂事之后,陈芊芊知道自己同裴家长公子有娃娃亲,一时兴起偷偷去裴府看未来的夫郎,却被少年老成的裴恒认定是轻浮之人直接被赶出裴府,是陈楚楚代替她去裴府赔礼道歉。在宗学堂,陈芊芊的功课也一直是陈楚楚在背后帮忙。 陈芊芊平日里看到什么不平之事,总是脑子一热就不顾后果给欺负的人拔刀相助,却不及后果,最后还是陈楚楚来替她收拾这些烂摊子。

陈楚楚对陈芊芊过去的好,都是真的…..但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朝中立少城主的风声越来越盛,这些真情便也开始磨损了,算计慢慢也就随之而来了。

小千看见陈楚楚一个人走在两边开满奇怪红花的小路上,小路往前看不到尽头,陈楚楚的背影看的格外孤独。小千正想叫住她,却发现自己全身像是被禁锢了一样,说也说不得,动也动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的陈楚楚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小路的远方。

画面一转,小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面带焦虑担忧之色的韩烁。小千烧的最厉害的时候 ,口中胡乱说着梦话,他也没听清楚,只听的到“楚楚”两个字,心里又是万分自责,他明明知道小千对陈楚楚的感情很复杂,却还是没有把握好分寸的把事情告诉小千,让小千一时无法接受。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只是…..只是还需要时间来缓缓。” 小千也陈楚楚的事情于情于法都是天理难容,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只是,心里太多复杂情绪压在心里搅和,压的她心里难受。

韩烁亲了亲小千的额头,心疼的说道,“我知道,我都明白的。” 对他而言,陈楚楚就是小千身上最大的一处伤口,现在陈楚楚的事情石头落地了,这道伤口应该会慢慢的好起来吧。

……

经过了一年的休养,小千的身子终于不再气血两亏,四月的时候,她拉着韩烁回了一趟玄虎,探望韩烁的父母外,也正好在韩烁二十一岁生辰的时候把韩烁的及冠之礼办了。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 韩怀璋看着面前头戴九旒冕身着九章冕服恭恭敬敬跪在他面前的儿子,内心百感交集,“韩烁,你成年了。日后定要勤勉不倦,克己自省,不可懈怠。”

一旁观礼的小千望着主祭台上正在祭天的韩烁,眼角渐渐湿润。这场及冠之礼不会是韩烁人生的结束,而将会是他人生下一个阶段的开始。

…….

六月末,玄虎城门外,坐在车上的小千面色恹恹,自从上车后就感觉脑子晃的昏天动地的,整个人感觉随时都会吐出来的感觉。韩烁见状害怕的连忙叫停了行走的马车,抱着小千到路边阴凉处透气,白芨骑快马回玄虎城带着大夫回来。

大夫详细询问了小千的症状,又摸了摸脉搏,“夫人脉象往来顺利,如珠滚玉盘之状,这是喜脉啊,按脉象,应该是快两个月了,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TBC

Chapter 81: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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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道喜声音一出,直接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孩子父亲被这个意外之喜砸到当场石化,孩子母亲惊讶之余在心里默默推算着着着孩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前段时间大姨妈没来居然不是偶然,大意了呀。

 

大夫说小千的胎像不稳,需要好生调养,暂时不适合长途跋涉, 韩烁惊喜之余又不免担心,他同小千商量着先在玄虎养胎,等到胎像稳固再赶在玄虎冬天之前回花垣,这样最为稳妥。

 

离开玄虎的车马以最缓慢的速度回到少君府,已经得到消息的花司军早就迫不及待的等在少君府门口,一边和府里的丫鬟交代孕期的注意事项,一边安排着少君府的守卫巡逻。

 

韩烁悬着心全身紧绷的扶着小千从马车上下来,气都不敢多喘一句,生怕小千哪一步踏空,见到花司军,小千行到一半的礼被拦住,“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还行这虚礼做什么。” 花司军一脸慈爱的说道。

 

小千被韩烁和花司军簇拥着回了卧房,不得不说花司军的做事效率很好,房内平日的熏香已经不见踪影,仆从递给小千的茶盏里倒的是温热养胃的牛乳,她双手捧着清甜的牛乳一口一口喝着,只见花司军拉着韩烁在屋外说着什么, 是在交代注意事项吗?

………

 

“芊芊这这身子花了一年时间才有了起色,这都还没好全就有了身孕,韩烁,你就是这么照顾你的娘子的?这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了?是我和你父亲还是芊芊的母亲把刀架在你们脖子上要你们这么快要孩子的?” 花司军和韩烁之间的对话气氛完全不是小千想象中的贴心交代,看花司军愠怒的表情,说是兴师问罪倒是更加贴切。女子怀胎十月,极为辛苦,全身上下所有的精血都给了肚子里的孩子,自身消耗极大,花司军自己也是母亲,自然是担心害怕小千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又因此受到伤害。

 

韩烁尴尬的挠了饶头,小千身子有了好转后,有时候两人情到深处,该发生的事情自然就发生了,对于孩子的事情, 他们想的都是顺其自然,只是没想到这个顺其自然来的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我过来和芊芊一起住,你让白芨收拾好西院的房子,你晚上去那睡。” 花司军显然是对自家儿子不放心,完全没有给韩烁反驳的机会,说完就转过身回屋里去了。

 

这一时间韩烁竟觉得相比他,小千才是他母亲的亲生女儿吧!他这个货真价实的亲生儿子倒像是路边捡来的?

 

……..

 

花司军亲手修书一封给花垣城城主报了芊芊有孕的喜讯,命人快马加鞭加急送到花垣,韩烁父亲知道后,激动的跑到韩氏宗庙给韩氏列祖列宗烧了三炷香,韩家终于有后了。

 

小千在玄虎一直呆到八月底,大夫再次确认胎像平稳后,她和韩烁才一路慢悠悠的踏上了回花垣的路。

 

自从怀孕后,小千相比之前更加嗜睡,一天十二个时辰总有五六个时辰是睡着的。韩烁将手轻轻抚在小千微微隆起的小腹,不敢多加一丝力度,这小腹下孕育的是他和小千的孩子,是他和小千的又一个联系,一想到以后身边会有一个扎着总角的孩子唤他爹爹,他的心都要化了。 “小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和孩子的,”

 

花垣少城主府准备的一应事物都是花垣城城主亲手安排的,花司军一直有和她及时写信告知她芊芊的身体状况,韩烁的父亲是个不靠谱的人,但他母亲却是一个难得值得信赖可靠的人,芊芊由韩烁母亲亲自照顾,她自然是放心的。

 

……..

 

对于小千而言,在花垣还是在玄虎养胎没有什么太差的差别,反正都是要乖乖的呆在府里养胎。出门逛街?韩烁可能宁可让花垣城的买办带着货物来上门服务,也不可能冒着风险让她出门。城主母亲为了让她安心养胎,大部分劳心劳力的公务折子基本都没送过来, 这时间一闲,小千自然又开始折腾新的东西了。

 

林七半年前生了一对龙凤胎,自诩对女子怀孕有了更多的了解和体会,这段时间她正好在花垣进一批货准备送到玄虎去卖,想起前段时间她得了几株从西域传过来的观赏植物后便送了两盆给陈芊芊,正好去看看陈芊芊对这两株植物的反应,也再去传授一些女子怀孕的注意事项给她。

 

一进后院,林七便左顾右盼寻找着自己送她的植物,这一找不知道,找到吓一跳,精致图案的花盆里哪还有饱满剔透的大红果子,只剩绿油油的叶子在秋风中颤抖,林七顿时傻眼了,这植物她可是花了千金从西域商人那买来的,陈芊芊就这么粗暴的霍霍了????她的心在哗哗滴血。

 

“林七,你来拉~你上次派人送过来的西红柿品质不错呀,颗大饱满,汁水浓郁,酸甜可口,可好吃了~” 小千欢快的声音从身后传过,完全没有注意到林七神色古怪。

 

“你把…..价值千金的狼桃…..给吃了?” 如果不是陈芊芊现在怀有身孕,她真想让陈芊芊把千金都给她吐出来,“你不知道这狼桃…..是用来欣赏的吗?!!”

 

陈小千看到林七充满愤怒火苗的眼睛,起初还很疑惑,但后来灵光乍现想起西红柿的故事,这才恍然大悟林七愤怒的原因,她拉过林七的手,神秘兮兮的说道,“那你想利用西红柿赚钱吗?

 

不久后,林七名下的饭店酒楼都推出了一套以西红柿为主料的菜肴,什么西红柿炒蛋,西红柿蛋汤,西红柿打卤面,凉拌西红柿,这吃过的人都说好,再加上打着番邦食物的由头,林七自然是靠着这波新菜赚了不少钱,小千靠着分红也小赚了一把。后来甚至有喜好吃火锅的人研制出了味道浓郁的番茄汤底,引得当时众多火锅店店主纷纷效仿。

 

不得不说小千在吃的方面颇有天赋,怀孕后总有各种各样想吃的东西,比如是灌汤包,蟹脚面,蜜汁莲藕,蟹酿橙,东坡肉等等,这些菜原本都是花垣不曾出现的,每次小千突然想吃新奇菜的时候,饱受折磨的就是少城主府的厨子,她原本就是因为厨艺拔尖而被城主特意指过来照看少城主的,一开始对于少城主口中各种她闻所未闻的菜品她也不屑一顾的,但争强好胜之心又让她不想承认她做不出这道菜,于是根据少城主的详细口述,这一道道新奇无比的菜在她一次次偷偷尝试下居然也都做出来了,而且不仅味道好,外观也清爽亮丽,可谓色香味俱全。

 

这个厨子的厨力就在陈芊芊各种奇思妙想的想法下日进千里,到了后来,过了几年,这个厨子也成了德高望重的大厨,为感念当年陈芊芊不厌其烦的口述各种菜肴的灵感,特意将自家菜系命名为“月璃菜”,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月璃菜”都稳坐轩辕王朝各种菜系之首而不曾被人遗忘过。

TBC

Chapter 82: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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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日子越来越往后,小千的肚子越来越大,韩烁大脑里的那根弦就没从没松开过,回花垣前花司军的提耳训诫他时刻铭记在心,照顾小千不敢有万分懈怠。小千日常用的物件,吃的食物在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都要经过几位大夫严格检查,不给任何心怀不轨之徒有半分的可趁之机,

 

小千前几个月的情况还不错,孕妇早期常有的孕吐在她这倒鲜少有之,进食吃的比往常多了一些,但也只是一碗饭的量,韩烁也只能用少食多餐的方法给小千补身子。

 

到了快十一月底十二月初, 韩烁心中莫名隐隐约约出现不安,或许是因为小千最近早上醒来的时候,背后总是一身冷汗,整个睡衣背后摸起来都是湿漉漉的,请了几位大夫来看,都只道是少城主一直以来湿气过重,血气两亏,如今月份大了,肚子里的孩子吸取母亲的养分也越来越多,才会出现这多虚汗盗汗的体虚状况,只是所幸胎像平稳如旧,没有出大问题。

 

“我没事的,我看你好像比我这个怀孕的人还紧张。” 夜里小千靠在床榻上惬意的慢慢喝完一碗浓浓阿胶汤,调皮着给正在给她做脚部按摩的韩烁亮了亮光溜溜的碗底,“汤我都喝完了,大夫不是说了嘛,没有大碍的。” 自从有了身孕以后,她就感觉韩烁就像走在钢丝上的人一样,精神高度紧张,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小心,生怕多走一步就会掉下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韩烁接过空碗,将它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继续揉捏着小千小腿的穴位。“只要的到时候你分娩的时候能顺利平安,我现在怎么紧张都不为过。” 小千这几天小腿抽筋的厉害,常常没走几步路就发作,还容易肿胀,况且脚上一直半好未好的旧伤入了深秋也时常隐隐作痛,还好之前母亲同他说这件事,他早就翻了许多医书,学了一套按摩手法,如今算是派上了用场。

 

小千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想到曾经在梦里见到的那个女孩,心中不由充满了期待,“不会有事发生的,你与其在这里紧张,不如想想孩子出生后的名字?这可是个大工程。”

 

韩烁听后低头一笑,孩子名字的事情其实他想很久了,这是小千和他的孩子,他想把这世上最美好的祝福都放在这个名字里,所以翻了很多书,却一直都没有找到让他满意的名字。“好,娘子既然有命,夫君不敢不从,孩子名字我一直有在琢磨,但还没有找到满意的,娘子有没有什么想法,能指点为夫一二?”

 

耳边没有想起小千欢快的声音,韩烁紧张不安的抬起头来,不过短短片刻,小千便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呼吸绵长而平稳,他轻轻的松了口气,把小脚放回到被子里,又不放心的往上掖了掖小千胸前的锦被。

 

此刻已是快至深夜,韩烁蹑手蹑脚的收拾好东西交给在门外守夜的梓锐,回到房间后悄声吹灭了窗边的蜡烛,走到小千身边,附身在小千额头落下一个晚安吻后,他便蹲下身子,打开地上叠好的被褥,熟练的铺好一个地铺后便随意的和衣躺在铺上闭着眼休憩,两耳时刻听着着榻上小千随时会发出的动静。

……

元月十五,上元佳节,夜幕降临,花垣街上人潮涌动,热闹非凡,街道两旁各式精巧华美的花灯琳琅满目,沿街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猜谜答题之声可以从街头听到街尾,一派情节好不热闹。

 

少城主府内,墙内紧张不安的气氛同墙外喧嚣闹热的氛围犹如冰火两重天,府内只见守在各处的仆从面面相觑,余光瞟着最里处的院子, 原本预产期应该在三月的少城主今天早上用过早膳后,突然胎动猛烈,出现早产之像,这俗话说“七活八不活”, 少城主如今八个月的身孕,如今这一整个白天都过去了,院子里却依然是盆盆热水递进去不曾停过,这怕是情况不好啊。

 

花垣城主面色担忧的站在外室,双手紧张的握在一起,手上骨节发白的厉害。屏风后内室传来的疼痛呻吟声不绝于耳,声音沙哑而无力,还带着浅浅的哭腔,听着城主肝肠寸断,揪心不止。

 

“少城主是上天庇护之人,吉人必有天象,生产也一定会转危为安的,城主不必忧心。”一旁侍奉的桑奇恭顺的挑着好听的话安慰着城主,“大郡主就在少城主身边,以大郡主的高超医术,少城主不会有事的。”

 

城主抬起玉手轻轻揉捏着酸疼的太阳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女子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边走一遭,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两命的结果。 按照花垣还有玄虎的习俗,女子生产,男子都不该留在产房的,但韩烁偏偏就是不守这个礼,异常坚定的要留在芊芊身边陪产,原本她都气的准备叫人将韩烁强行拉出来的,但是芊芊那个傻孩子却说自己也想让韩烁留在身边,她这才忍气作罢。芊芊生产, 韩烁能帮上什么忙?是能帮忙接生孩子吗?能不添乱就不错了。

 

都说人的疼痛等级分成十级,第一级是被蚊子咬,而第十级就是女子分娩之疼,此刻的小千感觉自己周围的世界都崩塌了,全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被什么外力狠狠往外拉扯,这种撕裂的痛感就像一把钥匙一样撬开了压在她所有记忆之下的那段最黑暗最痛苦的十五天回忆,一模一样的疼痛让她一时忘了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是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狱还是在少城主府,在他身边的是手握铁鞭的韩煜还是喂她喝药的韩烁,她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芊芊,芊芊 !” 韩烁惊恐的发现一直死死抓住握住他手的力量正在渐渐减少,小千整个人的呼吸也越来越虚弱,他强压心中的惊慌,按了按小千的人中,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郡主,芊芊没反应了。” 这个时候,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母亲在知道小千有身孕后把他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小千再一次因为他陷入危险。

 

同样焦虑的沅沅翻开芊芊的左手,已经许久未见的黑色经络再次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整个手腕,“不好,芊芊体内的余毒发作了!” 她失声道。

 

“看来得要催产药了,芊芊羊水已经破了,如果孩子再不出来,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险。” 沅沅端来提前备好的催产药,正想给芊芊喝下。

 

韩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拿起桌子上的剪刀,毫不犹豫的往右手狠狠画上一刀,粘稠的鲜血喷涌而出, 如注般的鲜血掉进乌黑滚烫的药汤里,散发着淡淡血腥味。韩烁随意了包扎了一下伤口,接过那碗药汤,一口一口的渡到小千嘴里,他低头亲吻着小千的额头,“小千,小千,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听到我说话,你说过你不会走的,我在这陪着你。” 韩烁边说着话,边源源不断的将自己的内力送到小千体内,“我们还有好多事没有做,要一起看日出,一起游湖赏荷花,一起看花灯,这些我们都还没有完成,小千你不会抛下我的 ,对不对?”

 

催产药和龙骨血的药效很快就起来了,或许是听到了韩烁的喃喃细语,小千渐渐的恢复了意识,眼角划下泪珠,一阵比一阵强烈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孩子要出来了。

 

“恭喜城主,少城主诞下了一名女婴,母女平安!” 不多时,婴儿洪亮的啼哭声从产房里传了出来,呆在里面的一位宫人便迫不及待的便来向城主道喜。

 

就在此刻,另一个宫人着急的跑了出来,“不好了,少城主出事了,少城主,少城主流了好多血了。”

TBC

Chapter 83: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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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这天,发生了很多事,花垣少城主产女,于此同时,花垣和玄虎的司天监同时观察到天上的北斗七星比以往更加明亮,其中的瑶光星更是闪耀如火炬,而瑶光星又称破军星,主军事变化。 如今瑶光星亮,只怕眼下看似平静的城池割据之势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花垣城主放下司天监呈上的奏折,脸色倦怠的揉了揉眉尖,内室出来婴儿的咿咿呀呀声,她闻声而去,抱起摇篮里的婴儿。 怀里的婴儿胎毛浓密,额头饱满,乌溜溜的眼珠好奇的打量着这周遭的一切,不哭也不闹。这模样,除了这随了韩烁的眼睛,简直是和芊芊小时候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桑奇,芊芊那边怎么样了,沅沅有说什么吗?” 芊芊,她最爱的小女儿,为何要经历这么多磨难。

 

“大郡主医术高超,现在少城主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血已经止住了,只是人还在昏迷中。” 桑奇如实说道。“大郡主说,孩子很健康,没有染上和少城主一样的毒。”

 

城主望着那双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睛,“韩烁呢?”

 

“韩少君一直在少城主身边侍疾,没有其他的动作。” 少城主府中有不少城主的眼线,暗中监视韩烁的一举一动。

 

眼线说孩子诞生之后,在抱给城主之前,稳婆把孩子抱给过韩烁看过,韩烁知道是个女孩后,似乎非常欣喜,激动的几乎落泪。

 

“你派人同沅沅说,孩子暂时由我来照顾,让少城主府的人专心照顾芊芊,别出岔子。”  城主拿着手指逗着怀里的孩子玩,“之前安排在少城主府的奶妈待会接到城主府来。”

 

桑奇应命退下。城主抱着孩子,走到书桌前,看到摊开的折子, 想到折子上提到的星象,不禁灵光一现,“地险悠悠天险长,金陵王气应瑶光。小丫头,就叫你‘瑶光’可好?”

 

…….

 

十数日后

 

韩烁听着耳边嘈杂的马车行走的声音,心底一种名叫焦虑不安的情绪就像无处不入的迷雾一样在他的全身四处蔓延。已经过了十几日,小千却一直没有醒过来,陈沅沅说应该是因为怀孕和生产的缘故,小千体内镇压长眠余毒药效的消失导致余毒再次爆发,这才会沉睡不醒。

 

陈沅沅向方外谷的柳谷主求救,不久便收到方外谷谷主的信,信上说让她带小千回方外谷,他或许有办法让小千醒过来,正是因为这让人看到希望的信息,他才迅速安排好了一切事务,带着沉睡的小千踏上了去方外谷的路。

 

韩烁在得了心疾后曾经有缘拜访过一次方外谷,方外谷不属于花垣,也不属于玄虎,坐落在花垣东边领国朔阳境内,离花垣大概有七八日的教程,谷内四周终日被浓密的大雾和数不尽的机关所笼罩,只有知道路的人才能进入方外谷。

 

……

 

到了方外谷,韩烁和小千住进了谷内最安静的竹屋。谷主仔细查验过小千的身体情况后,面色凝重的摸着稀疏的白胡子,半晌没有说话。这个女娃子,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迹啊。

 

原本小千身上就有诸多旧伤,虽然经过之前一年的精心调养,身体有好转,奈何这一场生产将过去的努力付之一炬,现在的小千,就像是寒风中只剩一线烛光的蜡烛,只要一阵风吹过,就是灯灭人死的结局。

 

“长眠蛊毒其中一味分量颇重的原材料是长于南疆十万密林的长眠草,长眠草毒性极强,生长地周边几乎无活物,但俗话说凡毒物七步之内必有解药,有一种叫惊蛰虫的虫子是靠食用长眠草而生,若是以惊蛰虫入药,或可暂解长眠蛊毒的余毒。“ 长眠草数量稀少且培育艰难,谷主费劲千辛万苦才在不久前在方外谷内种活了几株,惊蛰虫也活了下来,只是惊蛰虫体积小,一批惊蛰虫不够一次入药量,好在惊蛰虫的繁殖周期是两月一循环,等到二月底第一批药就能制出来,只是药效如何,要看小千服药后的反应如何了,

 

谷主的这番话给了韩烁很大的信心,就像龙骨可以治愈他的心疾,这世上一定有东西可以解小千身上的蛊毒。

 

暂居在方外谷的日子很安静,相比花垣和玄虎的热闹,方外谷的每日生活很慢,慢到韩烁觉得小千已经睡了很久。

 

韩烁时常会收到来自花垣和玄虎的消息,比如花垣城主用天上星星的名字给小千和自己的女儿取名,又比如自己父亲和花垣城主用扔色子的方法争夺女儿的姓氏但最终还是输了,又比如女儿在抓周宴上双手握着两城的城主印鉴不放震惊众多宾客。 他想起第一次抱起尚在襁褓里的女儿的激动感,感受新生命的降临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怀里这个软软的孩子是小千和他生命的延续,是小千给他的恩赐,而他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从花垣和玄虎寄来的每一封信最后就夹着一副画,画上的女孩一年从襁褓里的孩子,到被母亲抱在怀里,再到蹒跚学步,看的总是让人忍不住流泪。

 

来到方外谷整整一年了,小千手腕上原本乌黑筋络已经褪色了不少,这几日,他好像感觉到了小千手指微微的蠕动,也许过不了多久,小千就可以醒过来了。

 

瑶儿,娘亲和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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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4: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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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醒来的那一日是来方外谷后第二年的某一个初夏日子。彼时韩烁像往常一样端着装满井水的铜盆走进屋子,准备给小千擦拭身子,抬头一看,原本躺在床上静静沉睡的女子此刻正一边抬手揉着惺忪睡眼,一边打着连天的哈欠。
“哐啷”一声,手上的铜盆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水泼了一地,脚上的鞋子顿时湿了大半,女子听到响声,迷迷糊糊的往声音发出的方向寻去,眼角泛红的男子双手僵直停在空中,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女子,像是受了什么巨大刺激一样。

“韩烁,你怎么了?”
…….

花垣城,又一年上元佳节。

灯火通明的城主正殿门口,一道娇小的身影紧紧的贴着墙壁,挪动着小碎步,小心翼翼弯着身子躲过殿内所有大人的视线,见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小女孩嘴角上翘,便一溜烟似的便消失在了斑驳陆离的树影里。

前天和她一起玩的林安歌神秘兮兮的同她说她的娘亲和爹爹上元节夜里要回来了。娘亲?爹爹?这两个词听起来好陌生好模糊,她有城主祖母,有美人奶奶,还有城主爷爷,但好像就是没有林安歌口中的娘亲和爹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娘亲和爹爹的。” 比她大一点的林安歌如是说道。那天城主祖母抱着她念叨了好多事,她听不懂,但祖母看起来好像心情格外开心,也是因为她的娘亲和爹爹要回来了吗?

这里好大啊,小女孩顺着脑海里的记忆走着去往大门口的路,如果她的娘亲和爹爹回来了,肯定会从大门口进来,那她就能看到他们了。嗯,她只是好奇自己娘亲和爹爹长什么样的。

女孩将自己的身影躲在粗壮的大树后,大口大口的呼吸,觉得非常刺激,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抛下所有大人来出来做事,而且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她探出头,看着大门口的情况,城主祖母身边的桑奇怎么在大门口站着呀?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站的脚都酸了,她撅着嘴扶着树低头晃了晃脚,没有注意到树上吊着几只黑底白纹的大蜘蛛正慢慢往下朝她逼近,也没有注意到门外一辆马车停下,也没有注意到几个侍卫张皇失措的跑了出来同桑奇低声耳语了几句。

“什么?小县主不见了?!”

话音刚落,一声稚嫩惊恐的尖叫声从不远处树丛中传出来,一个身穿鹅黄色襦裙的小女孩捂着头跌跌撞撞跑了出来,一只巴掌大的蜘蛛挂在女孩肩膀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看不清眼前路的女孩撞进了一个厚重温暖的怀抱,一只手划过肩膀轻轻一扫, 蜘蛛直挺挺的跌落在地上,女孩还在不住的啜泣。

借着火把和灯笼的光线,侍卫认出了女孩,不由的长松一口气,“还好没事,派人通知城主,小县主找到了。”

手的主人轻轻的将女孩捂在脸上的手拉了下来,“别怕,蜘蛛已经不见了。” 这个声音很温柔很好听,女孩仰起头看着声音的主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很激动,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女子双手捂着嘴泪眼朦胧。不知为何,女孩对她们有着莫名的好感,一下就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是什么了。

也许终究是因为这冥冥之中剪不断看不见的父母亲情,面对从未谋面的小千和韩烁,陈瑶光小朋友没有表现出任何排斥之意,还故作认真的问道,“你们是我的娘亲和爹爹吗?我….我是来看他们的。”

过去两年,即便花垣寄来的每一幅画着女儿的画都是活灵活现,细节满满,但当亲眼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时,小千和韩烁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特别是小千,孩子出生后她一面都没有见过就陷入了昏迷,再一睁眼,已是一年半载。

小千蹲下身,眼里闪着泪花,笑着将娇小的瑶光揽入怀里,再细腻的笔触,再高超的技巧也描绘不了自己女儿的古灵精怪和活泼率真,“我是你的娘亲,娘亲和爹爹回来了。”

正月十五生辰这天,两岁的陈瑶光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娘亲和爹爹。

……….

少城主府,清晨时分

后院,韩烁一如往常在树下练剑,一个时辰下来,几套剑法施展的愈加行云流水,出神入化。在方外谷两年,常有江湖人士入谷疗伤求药,照顾小千闲暇之余,偶得一位来自以剑法出名的门派的侠士指点,韩烁的武学造化越加精进。

招式行至一半,韩烁余光一扫,眉头一震,强行撤回直逼前方的凌厉剑意,将剑收回剑鞘,扔给在一旁随侍的白芨。

“瑶儿,刚刚没吓到你吧。” 韩烁几步跑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院的女儿面前,蹲下身扶着小丫头,心生后怕的问道,若不是他不看到那道身影,那剑意就要刺向女儿了。

小丫头摇了摇头,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醒了,见身边的嬷嬷还没醒,她就下床偷偷溜了出来,被好听的声音吸引,就顺着声音跑了过来,发现是爹爹后,就越靠越近,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爹爹的动作好看。” 瑶光奶声奶气的回答,她抬手指了指白芨手上的长剑,“瑶儿也想要,可以吗?” 瑶光满怀期待拉着韩烁的衣袖问道。

韩烁见女儿没有被吓坏,不禁松了一口气,顺势将瑶光抱起来,女儿第一次对他如此亲昵,他不想让女儿失望,但又不能直接拒绝,“等瑶儿再长大一点,爹爹就给你做一把一模一样的长剑,好吗?”

“长大是什么呀?” 瑶光歪着头,不明白爹爹说的话。

“就是瑶儿再长高一些,就像那颗树一样。” 韩烁指了指远处刚种下的三尺树苗,“等瑶儿长的和那颗树一般高的时候,爹爹就给你一柄你想要的长剑。”

“瑶儿一定会努力长大的!” 瑶光搂着韩烁的脖子,一刻都不想放开。

韩烁宠溺的刮了刮瑶光的鼻子,人小鬼大。他抱着瑶光往他和小千的卧房走去,“我们去找娘亲一起用早膳,好不好?”

“好,瑶儿还要听娘亲讲的故事,娘亲的故事好听。” 娘亲每天给她讲的故事比嬷嬷讲的有意思多了。

……

TBC

Chapter 85: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八十三)大结局 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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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境边陲

 

这里的天常年刮着混着黄沙的烈风,暴晒的烈日天气就是同家常便饭,平日里吃饼吐出几口沙子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来这已经七年了,七年的时光可以改变很多,如果此时他站在过往故人面前,对方可能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来了,曾经皙白光滑的皮肤在酷热的烈日下蜕变得古铜黑黝,瘦弱娇小的身躯也在早就在沙场的锤炼中变得精壮结实。

 

苏子婴原本以为陈芊芊将他流放来这做边军是假,为奴借机羞辱他才是真,他一介男子,如何能入的了军队,但等到了这,待押送他的官差同军营的人简单交接后,便解开了他手上和脚上的铁链话也没说离开了,而军营里的人看了看手上的文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摸了摸下巴,略有些苦恼的说,“你这体格,新兵训练你估计得加练啊。”

 

就这样,他就像做梦一样以男子之身入了军籍,成了他曾经梦寐以求想当的军人,而这一切,是陈芊芊给他的成全。

 

这里虽然离花垣城很远,但花垣城的消息依然会随着扶风郡来来往往的商人零零散散传进他的耳朵里,再后来在一次轮值城防的时候他偶遇了来扶风郡走镖的孟过,几年不见,孟过和威猛寨其他兄弟经营的镖局生意越做越红火,生意遍及花垣各地。 夜里下值后,两人在城里最好的酒楼喝酒,孟过说着花垣城的事,比如少城主和韩少君的女儿如何求知欲过盛,每次他回花垣的时候那个小姑娘都缠着他要他讲这走镖路途的故事,比如玄虎也开始效仿花垣,女子也可以读书做官当兵,比如少城主这几年的身子时好时坏,小县主拜月为母亲祈福的故事在花垣城早就是众人皆知。

 

“我听人说是少城主分娩的时候落下的病根?”苏子婴心情复杂的灌下一杯酒,又仰或是多年前在地牢被韩煜折磨留下的旧伤?

 

孟过喝的满脸通红,还打着酒嗝,一手指着天,一手拍着桌子,小声嘟囔道,“如果不是那个什么该死的长眠蛊毒,大当家怎么会过的怎么痛苦!”

 

“长眠…你说陈芊芊中了长眠?” 这两个字苏子婴太熟悉了,就像很早就深深刻在脑海里一样,他抓着孟过的衣领,“是谁下的?” 那个药他只给了一个人,当初他把药交给那个人,是不想看到她忧心忡忡不知该如何处理某个心腹大患,但那个人,不是陈芊芊啊。

 

长眠这个药是他们家族祖传蛊毒,小时候听老人说他们家祖先和南疆部落沾亲带故的,这药也是那个时候就留在他们家了。毒药和解药他都给了陈楚楚,他以为那药…..是会下给韩烁的!他之前虽然对陈芊芊痛恨非常,想要报小时候在军营折辱之仇,但他也从未想过想到陈芊芊的命啊。中了那个毒,就算吃了解药,也只是苟延残喘多活一段时间,怪不得那个时候在地牢的时候,陈芊芊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还经常性吐血, 原来是因为她早就中毒了…..

 

孟过迷迷糊糊的瞪了他一样,貌似是在怪他为什么那么大声,“你……你别和……别和其他人说啊….我也是偶然偷听到了,我…我偷听梓锐说的……“  话还没说完,猛烈的酒劲上头,“啪”的一声,孟过趴在桌子上,烂醉的睡了过去。

 

苏子婴神色恍惚的回了军营,一夜未睡,白天上值的时候都是魂不守舍的,连上峰荀都尉的话都没听进去。

 

“苏子婴你是不是欢喜疯了,这人都傻了?” 兵部地方军年度考核,她和这个苏子婴连续三年考绩都是优等,按例兵部要给他们升迁官位,正巧花垣城的护城军里有两个空缺,又正好是上下级,这两个空缺又正好被她们添补了。荀都尉将升迁文书塞进苏子婴的手里,“别傻了,还不准备交接一下手上的东西,过几天我们就要回花垣城了。”

 

苏子婴像做梦一样看着手里揉成一团的东西,脑子怎么都反应都不过来,“都尉….我是犯了事来的这,不能回花垣城的,这是不是弄错了啊,肯定不是我啊。”

 

荀都尉像看一个二傻子似的看着神色异常的下属,“兵部的文书还能有错?如今少城主兼管兵部的事,这花垣除了城主,也没有谁比少城主大吧,这少城主同意的,还有敢和她作对的,苏子婴你当初总不可能是得罪了少城主吧。” 她大力的拍了拍苏子婴的肩膀,“行了,这两天交接一下工作,晚上大伙一起去明月楼吃顿好的,然后早点出发,说不定还能在七夕之前到花垣城呢!”

 

憋了一晚上的情绪再也压不住,苏子婴整个人像是力气被抽干了半,双腿直直的跪在地上,就像一个被夺走了珍贵之物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

瑶光三岁便开始启蒙,师傅除了花垣自己的新任司学外,还有韩烁特意从玄虎请来的弘文馆讲经博士,每天雷打不动的大字描红和读书她学的也颇为认真,没有丝毫抗拒之意。

 

平日里师傅结束完授课后,瑶光便会去书房找小千和韩烁,夫妻二人一同批阅折子时,瑶光则在一旁认真提笔描红,有的时候如果折子不多,韩烁也会亲手带着瑶光写几个大字提点一番。

 

这年六月底花垣接连几天半夜下了几场暴雨,气温骤然下降了许多,昼夜温差大,小千一不小心便惹邪风入体,低烧不断,整日半睡半醒的睡在榻上,丝毫没有半点好转。

 

“爹爹,娘亲会好起来的,就像过去一样。” 瑶光靠在韩烁怀里,细长的手指摸到爹爹的眉心,想把那终日不得舒展的蹙眉磨平。自懂得记事起,在她的记忆里,娘亲好像每年会有不舒服整天躺在床上的时候,但过段时间就会没事,她身边的嬷嬷说娘亲是生病了,所以才会不舒服。

 

韩烁拉着瑶儿温和的小手,心里种种情绪交错在一起,很多话堵在心里,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小千这几年的身子就像花期将过的蔷薇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虽然方外谷的药一直有在吃,但药效似乎没有之前好了,而他,自始至终,却连半分伤痛都不能分担。

 

他只能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就像他现在和女儿说的一样,“瑶儿说的对,娘亲已经喝了药,过两天就会好的,你的娘亲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爹爹内心无处可藏的不安,瑶光张开双手,极其用力的额抱住韩烁,就像当她偶尔不开心的时候母亲喜欢这样抱着她来安慰他,她喜欢这种温暖有力的感觉,她也想让爹爹拥有这种感觉。

 

韩烁仰着头,努力的试图让眼睛里的液体不那么快的流下来,女儿的贴心懂事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摸了摸瑶光略有些凌乱的头发,“好了,时辰已经很晚了,你该去休息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明天是七夕节,师傅说了,可以放假一天。”

 

TBC

Chapter 86: 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八十四)大结局 下篇

Chapter Text

月亮啊
如果有一天我的故事戛然而止
我愿以创世之人的身份为交换
请将我的意识与这世界万物融为一体吧
守护我所深爱的人与物
直到永远
…………

小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夕当天的快晌午时分,一别于前几日的昏昏沉沉浑身乏力,今天倒是觉得灵台清明,神清气爽,连胃口都比往日好上不少,午膳的时候难得的吃完了一整碗饭。 见小千精神终于有了好转,韩烁多日紧皱的眉头舒展了许多,脸上也多了份多日未见的笑容。

只是为什么心中的不安依旧迟迟没有消散,小千的低烧明明已经退了,精神也好了很多,而他却越来越紧张了呢?是他担心的太多了吗?

傍晚时分,桑奇来少城主府接瑶光去城主府,这次七夕,花垣城主想带着瑶光一同游街,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将瑶光正式介绍给花垣百姓。

临走前小千蹲着身子对瑶光说,“好好玩,别累到自己,娘亲和爹爹晚上等你回来一起放天灯。” 说罢还抱着瑶光在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才放她走。

“娘亲,我都五岁啦!不是小孩子了!” 瑶光红着脸挠了挠头,一副小大人似的用着刚和师傅学的礼仪同小千和韩烁行礼告别后,便随着桑奇坐上马车往城主府去了。
……

夜色降临,夏风习习,街上的喧闹叫卖声络绎不绝,小千拉着韩烁,两个人静静的坐在二楼小凉台的椅子上看着天上零星的星星,身旁边紫砂壶里煮的茶水发着“噗嗤噗嗤”的声音,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不知名花的香味,蝉声低鸣,最好的夏夜,也许就是这样的吧。

“韩烁,时间过的好快啊。” 小千靠在韩烁肩上,此时此景,让她瞬间回到了刚来这的时候韩烁带着她在屋顶对着月亮许愿的场景。“一眨眼,瑶瑶都五岁了。” 而她来这个世界也快八年了。“若不是瑶瑶今天说的话,我还觉得自己好像前几天才才刚刚见到她。”

韩烁抬手将小千往怀里靠近了几分,过去他心疾缠身,每一天都觉得度日如年,自从遇到小千后,日子虽然就在眼睛一睁一闭中转瞬即逝,但他觉得过的很充实,这种生活,就像是小千故事里最后的男女主角过上的幸福生活的那种,他无比贪恋这种满足的感觉,每当满月降临,他总是会诚心向月亮许愿,希望他和小千的这种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 “是啊,我还觉得遇见你只是昨天的事情。没想到,一眨眼就过了这么多年了。”

“韩烁,这么多年来,谢谢你。” 今夜的小千少了份往日的活泼明朗,多了份沉稳和感性。“我知道这些年因为我,你就一直都是担惊受怕的,对不起。”

她知道韩烁这几年晚上总是少眠甚至整夜无眠,知道韩烁眼睛里的担忧和愧疚因为她一次又一次的生病而越来越浓,知道每一个满月之下都有他虔诚的祈愿。

只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这种感觉就像退潮一样,虽然很慢,但她也没有办法停下。龙骨能治好韩烁的心疾是因为这是她设定的故事情节,而在她关于这个故事的所有设定里,长眠这种药是没有解药的,她在知道自己中了这个毒后,就已经知晓自己的结局了,她只是无数次的希望那一天能迟点来……

今天醒过来后,她心中便隐隐约约的察觉了什么,就像故事里野兽的魔法玫瑰,最后一片花瓣终究要落下,只是这次没有仙女可以救她,她自己设定的毒药,终究是自己要承担这个带来的后果。

只是今天是七夕啊,这对于她和韩烁来说,都太残忍了,还有瑶瑶,瑶瑶还没回来呢。

“小千……” 空气中不知何时开始漂浮着忽明忽现的微小光团,一眼看去,就与萤火虫无疑。韩烁连忙低头望小千望去,而他看到的一切让他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小千,你怎么了….” 韩烁不可置信的扶住小千。

淡淡柔和的白光笼罩着小千的全身,数不尽的光点从她身上往四周消散,眼前的这一幕他曾无数次在梦里经历过。韩烁手足无措的拉着小千,“小千,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抑制不住的害怕让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让人心痛的颤抖。

“韩烁,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夫君,最好的男子。” 小千眼中含着泪,手中握着的那双手冰凉而僵硬。原来月亮终是听到了她许下的愿望,这样也好,她不想被埋在漆黑的地下,那种感觉太瘆得慌了。

月亮啊,请再给我一些时间吧,让我好好和韩烁告别。

“与你相见,相识,相爱,我从来没有后悔。韩烁,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再怪自己了,这不是你的错。”

“我….我很开心,在这个世界,在我的故事的结尾,有你陪在在我身边,而且知道你的故事会继续下去,这就足够了…..如果说还有遗憾,就是我恐怕没有时间看到瑶瑶长大了,也没有办法同你一起走下去了。”

韩烁早已哭的如同泪人,整个人死死拉住小千的手,生怕她下一刻便会想在梦里一样消失不见。“小千,小千你别走好吗,求求你,你别走,你说过你不会走的,你说过你会留下来的。” 他是不是做的还是不够好,他可以改的,他都会改的。

“如果想我了,就放一盏天灯给我吧。”

“韩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瑶瑶,好好活下去,答应我,好吗?”

…….

耳边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手中感知到的重量越来越轻,一阵清风吹过,小千整个人被骤然吹散成千上万的尘埃,悄无声息的融进了周边无尽夜色。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韩烁来不及抱住逐渐消失的小千,只能扑空跌落在地上,神情绝望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周围,刚刚发生的一切太荒唐了,他一定是在做梦,只要梦醒了就好了。梦醒了,小千还会在他身边的。

“爹爹…..” 一声怯生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无异于在韩烁头上降下另一道晴天霹雳,他浑身僵硬的转过身,满脸涨的通红的瑶光不知何时来到了凉台,一盏莲花状的花灯丢在地上,里面的蜡烛早已熄灭。

那一刻,天边的烟花绽放的灿烂盛大,照亮了漆黑的夜空,也点亮了挂在天上的群星。 守在楼下的梓锐和白芨听到韩烁的嘶吼也闻声跑了上来。
“少君,少城主怎么不见了?” 梓锐晃了一眼,偌大的凉台,唯独不见少城主的身影,心里不由的慌了起来。

“娘亲……娘亲…..变成….天上的…星星,飞走了。” 瑶光仰头看着天上异常闪亮的星星,如是说道。

…….

《轩辕.月璃女君本纪》记载,花垣仪凤三十六年七月初七,女君薨于府中,时年二十又五。民聚于府前,昼夜哀哭不息,采蔷薇为祭,山陵三日尽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