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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根接到姜虎东电话时心里隐隐不安,不过在过去的情面和直觉之间,他可惜地选择了前者。
“既然从公司带薪休假那就来济州岛玩吧!哎呀,你明天就买船票过来!快点!”姜虎东在电话里高兴地说。李秀根听出他的语调甚至比以往都要高,越发不安。
不过一想到明媚的海边阳光,清爽的海风还有各种新鲜食材,大酱汤和鱼粥,甚至是成片的油菜花田在风中摇曳,李秀根心里的疑惑减半。
为什么不去呢?他问自己。
“要来我的猪扒店尝一下才行啊!”姜虎东特别叮嘱道,“反正带薪休假嘛,你也在我这里多留几天帮帮手呗。”
所以那么激动是这个意思啊。李秀根微笑着。之前就听这位哥说筹备着开店,看来是成功了。
“祝贺你啊哥,那我明天就过去啦?”
李秀根发现买不到机票,只好一大早赶去港口。踏上船迎接海风的那一刻,李秀根才想到现在是11月,海风刮得从未这么凶狠阴凉过。
完了,被那位哥骗了。
这后悔莫及的胃疼般的郁闷一直持续到12小时后的上岸,李秀根在飘雨的阴沉下午把车开了一个小时才跟着地图找到姜虎东那间猪扒店——一间盖在海边的小屋子,在乌云和海风中显得危危可及。
李秀根停车,看着岸边泛白的海浪,想着现在掉头回去还能坐上回航的船。
姜虎东出现在店门前,一眼就看到李秀根,热情地朝他招手。
啊西……
“哥,你早说这地方偏成这样,我可以叫船长在附近靠岸放我下来。”
“怎么这么说呢?这里夏天风景是五星级的啊。”
“诶咦,外面那么大的浪你是看不见吗?11月大冷天的叫人过来这里帮忙。”李秀根说完察觉到问题所在。“你是不是没招到人?”
“招到了喔!”姜虎东反驳他。
李秀根扫了眼不大但是空旷的大厅和厨房,认真地看回姜虎东。
“只是出去进货而已。”姜虎东摆摆手。
“有几个人?”
“一个厨师助理,一个甜品师……”姜虎东抬头仔细回想,手指头并用算着。
他保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
“只有两个人的话就不要装得数不清的样子啦。”李秀根拍拍他肩膀。
姜虎东只能用实力证明他的猪扒店不是李秀根所想的那样凄惨。他即刻下厨,推出菜单上的所有菜式——也就是巨大的炸猪扒一份。
人工手锤了一晚的济州岛黑猪肉炸成的猪扒,加上浓稠的秘方酱汁,美妙的口感在第一口就俘获了李秀根的胃,让他霎时觉得在一个疯狂刮海风的地方开店也不是行不通的事。
“呀,这么好吃的炸猪扒,我们一起努力就可以把这个地方经营好的,秀根啊,你要相信哥,嗯?”
李秀根认真考虑起来。年轻时候四处打工,也不是没有在餐厅干过活,算上他全能人特征的加持,帮个忙绰绰有余,另外他的确需要脱离大城市一段时间,济州岛就算刮着海风吹着细雨,但毕竟是济州岛啊。李秀根露出对姜虎东认可的笑容,曾经的天下壮士差点就要感激地落泪了。
他们准备握手为定,一股风突然把阳台的玻璃门吹开,原本暖烘烘的室内瞬间充满新鲜的冬季海洋气息。李秀根和姜虎东一同看向凌乱的阳台,被雨水淋了一脸。
“姜前辈,请自己努力吧。”
姜虎东承诺工资和补贴、吃住行全包之后李秀根愿意试试。
“可我没专门学过料理啊?难道要从头来吗?”
“帮我洗碗总可以吧?”
姜虎东做出他的委屈表情博同情,李秀根叹口气。他知道自己本性乐于助人。
“只能一个星期。”他闭上眼免得看到姜虎东失望的表情心软,“先一个星期。”
李秀根后知后觉发现,装备齐全的厨房少了洗碗机。
“洗碗机是不可能有的,可是秀根啊,人要讲信用,答应的事就要做,只是一个星期的碗……”
姜虎东把一块巨大的猪排放进蛋黄液里面,边说边抬头,发现李秀根把洗碗围裙扔在案台上走了。
李秀根骂骂咧咧坐在前廊换鞋,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部分海风。李秀根抬头,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提着两大袋食材,裹着一件过大的运动厚外套,顶着棒球帽,狼狈得刚从农贸市场回来的样子,被挡住去路而站住脚,看着陌生的李秀根显得十分意外。
男人的大眼睛在海风里用力地眨一下。
“你好,是客人吗?”他好奇地问。
李秀根保持着系鞋带的动作,似乎还丢脸地张着嘴巴。
一秒后。
“啊,嗯……”
“你可以在大厅等哦,我很快就给你泡杯热咖啡。”男人露出微笑,眼睛弯弯的,“你可是我们店第一个客人呀。”
啊,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李秀根觉得这里的海风和骗工都算不上什么了,肚子里的猪扒都在软酥酥地消化着,雨水飘在脸上也温暖了很多。他表现得很乐意留下喝咖啡,急急忙忙地把鞋脱下,想给男人让出路的同时犹豫着要怎么自我介绍。
姜虎东从厨房里冲出来并且大吼:“呀!别让他跑了!”
李秀根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便天昏地暗上下颠倒了。
原来被装满大蒜的网袋打中脑袋会是这种感觉。
“如果你不跑的话我还会这么紧张吗?”
“呀,还想让我留下来帮忙就赶快道歉!”
姜虎东红着脸,憋屈着对李秀根点头,自己觉得不太满意,又站起来,恭恭敬敬对李秀根弯腰。李秀根用冰冻的青豆袋敷着左脑袋,朝上瞥着眼睛,死灰般的眼睛盯着姜虎东。
“但是打你的人不是我……哦对!”姜虎东冲去吧台后面,一下子把借口洗杯子躲在那里的男人揪出来,拎着后领押到李秀根面前。
李秀根转而盯着他,又盯回姜虎东。
这两个家伙当着李秀根的面相互小声嘟囔推脱责任,最后姜虎东那老虎般的一瞥,男人就闭嘴吃亏了。
“对不起啊。”他毫无歉意地点点头。
虽然这家伙毫无诚意,但他嘟嘴不甘的样子还真是幼稚啊哈哈……啊不是,这家伙怎么没大没小的?
“呀,你哪一年的?”李秀根不客气地敲敲桌子,“没大没小的样子,你打了兄辈啊知道吗?”
男人扭头看姜虎东,姜虎东扭开视线,不再揪男人后领了。
“78年。”
轮到李秀根扭头看姜虎东了。
姜虎东不耐烦地点点头。
幸好啊,这小子居然才小我三岁,一不留意给这小子当哥了还得了?
“他叫殷志源,是我之前认识的弟弟,也最近才过来。”姜虎东小声对李秀根介绍,扭头看了眼吧台后面收拾东西的人。李秀根无法理解为什么姜虎东会这么小心翼翼的。
“所以……他是厨师助理?”
“甜品师。”
“哦,也行……”
“上个月才考了甜品师证。”
“可以吗?”
“他说可以就可以。”
“为什么你要这么小声说话?”
姜虎东眯着眼睛后怕地摇摇头。
“你慢慢会明白的。”
“你可是哥啊。”
“你会明白的。”姜虎东拍拍李秀根。
十分钟后厨师助理安宰贤也搬着两个箱子从外面进来了。他安静又礼貌地跟大家打招呼,麻利地进入厨房,很快忙碌起来。李秀根还挺诧异姜虎东是从哪里找来这些好看的人的。
“只是认识的弟弟而已啦。”姜虎东说话时完全收不住自豪的表情。
又不是在夸你。李秀根把青豆袋换了一面。
姜虎东确定李秀根不会再逃跑后才安心地进厨房干活。大堂里就剩下吧台后面闷头清理的殷志源和桌子边等脑震荡恢复的李秀根。
李秀根看腻了窗外的横雨,便转而看起殷志源。这个男人还戴着棒球帽,太过认真擦玻璃杯,忘我地撅着下唇,厚外套拉开拉链套在身上,来不及脱地半穿着。
原本要情不自禁地默默赞叹这家伙真好看,但一想到刚才毫无诚意的道歉,李秀根就无法给出好脸色。
要不是因为这小子,我都已经逃出济州岛了。
“如果没什么事,可以来帮忙吗?”殷志源猛地放下杯子,忍无可忍地和李秀根对视上。
“欸?”
“从刚开始就一直盯着我看,是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啊,都说是因为虎东哥乱喊我才搞错的嘛。”
这小子!
“呀,适可而止一点吧!”李秀根把青豆袋扔在桌上,猛地站起来,不过发现他矮过殷志源后就放弃在身高上找气势,“道歉也要讲诚意的,否则这么随便的对不起我也会说啊。‘啊对不起我用我的脑袋撞烂你的大蒜了’,你的道歉就是这样的效果!”
“就这点事还念这么久,是老人家吗?”
“好歹我是你哥,怎么这么说话……”
又一波狂风吹开阳台门。
还有每一扇窗户。
李秀根才知道窗边那些木板隔窗的作用。他冒雨跑到屋外把它们一个个按好,浑身湿透地跑进来,差点和负责另一边的姜虎东撞到一起。
这就是你的猪扒店。李秀根用眼神说话。
姜虎东闭眼摇头。
安宰贤负责把换下来的湿衣服在厨房里用火烤干,李秀根和姜虎东呆在大堂裹着多余的衣服,等着殷志源煮咖啡。
咖啡端上来的时候李秀根一百个不信任,结果喝的第一口他就自然地惊叹了下。
姜虎东在一旁“我就说嘛”的表情,殷志源站在桌边,抱着托盘,也是哼哼地笑着。
“不错吧?”他自豪地抬着下巴。
啊,太过容易露出表情了,怪不得打牌老是输。
李秀根一边可惜自己身为哥的立场不稳,一边美美地喝了一口。
“呀,真不错啊。”
殷志源又露出眼睛弯弯的笑脸了。
当晚他们开车回宿舍,李秀根洗了个热水澡,舒服地打着哈欠进房间,倒在地铺上准备睡觉。
“睡什么睡?”姜虎东探进头。
“起来,来客厅干活。”
李秀根莫名其妙地来到客厅,看着面前三个人坐在地上,分别对着一块用真空膜包好的黑猪肉,拿着一个捶肉锤。
“秀根哥,你的在那边。”安宰贤自然地指出李秀根的位置,“我们已经捶了一天了,现在一起努力吧。”
旁边是殷志源和姜虎东阴险的笑容。
李秀根惊恐地发现自己彻底被姜虎东拖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