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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赫海】春夜喜雨

Summary:

-50% 83line+ 50%赫海,司机全员和原创人物,(避雷:带一丢丢台词源→圭)

-ABO. Alpha澈 x Beta特,Alpha赫 x Omega海. 83破镜重圆,赫海爽文联姻(bushi)

-SJR4 家族设定部分借用:特童海圭四兄弟,澈艺旭三兄弟,童的朋友赫,经常请吃饭的教会哥哥马

-澈特不同电视台双主持人,独立影片制作公司导演童,节目导演/制作人赫(实则电视台台长独子),私人医院骨伤科医生云,大学生海圭旭,富商马始

-不会很长,大概5w字左右完结

Chapter 1: 1-3

Chapter Text

01. 朴正洙

朴正洙下班时,首尔的天空刚结束一场瓢泼大雨。他维持着工作中的微笑,机械地和同事一一致谢后向往常一样,回到休息室换上大了一号儿的休闲鞋,抱着公文包去赶末班地铁。

关键是上午临时的外景拍摄跑废了他一双穿旧了的皮鞋,轮到晚间固定主持的节目时,临时找来的鞋子并不合脚,即使是这样他也面不改色坚持站了几个小时,没向工作人员抱怨一句,也没让观众瞧出一点端倪。

这样的突发状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么多年下来脚底磨出的水泡比隔壁家孩子放学后吹的泡泡糖还多,所以下班后穿的休闲鞋一定会买软的、舒服的、大一号儿的,什么潮流、颜色、款式都不重要。

昨晚本就只睡了4个小时,早上又因为出外景的后辈临时请了病假被领导一通电话叫去带班,已经连轴转了18小时的人已经快被累得神志不清,甚至一脚踩进水坑儿的时候也只是满不在乎地抖了抖脚。

末班车的车厢里空荡荡的,朴正洙在角落里坐下,突然想起自己中午吃了一个汉堡之后就再没有过进食,于是从公文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囫囵吞了下去,确保自己一会儿不会因为低血糖晕倒之后才闭上眼休息。

然而叫醒朴正洙的不是手机闹铃,而是在某一站上车后就直直倒在车厢正中的醉汉。

朴正洙浅浅扫了一眼,叹了口气,他没有余力去多管闲事,可刚重新闭上眼时心里徒然生出一股违和感,脑子里好像有个声音才呼唤他去查看那个醉汉。

“喂,你没事吧?”朴正洙走上前,认命地蹲下。

醉汉的长发将整张脸都遮住了,朴正洙将他的头发撩开,看清了脸后呼吸一滞——

金希澈。

和此人纠缠不清的关系,用一句话实在无法概括。但世人皆知的是,此人严格的来讲是他的同行,只不过不在同一个电视台工作。朴正洙在HG台主持多年,大多是新闻、法制等严肃的节目。而金希澈所在的SJ台却以娱乐节目闻名,其综艺、晚会、打歌舞台等首屈一指的收视率实在让其余电视台望尘莫及。这位倒在车厢里不省人事的宇宙大明星自上岗以来便一炮二红,自此之后便一路顺风顺水、获奖无数,如今已经是几乎与收视保障划等号的台柱子。

如果朴正洙今天袖手旁观,这位如日中天的国民MC醉倒在末班车地铁里的大新闻一定会登上明早的头条。

朴正洙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地说:“好吧,希澈,本来就是我欠你的。”

 

背着金希澈走出地铁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他家本就远离市区,这会子更打不到车,只好咬着牙背着人一步步爬下台阶。他们的老宅在山坡下,夜间比城里要冷上几分,老旧的路灯时不时闪烁几下。本来就长了青苔的台阶在雨后滑得不行,朴正洙只能紧抓着栏杆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跌下去,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压断了,膝盖更是不停地打颤,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双脚已经没了知觉。这个时候朴正洙才开始后悔为什么东海平时拉他去健身的时候,他没有一起去了。身为omega的弟弟甚至比他这个beta身体还要强健,这一现实实在令人羞愧。

弟弟们早已睡熟,也习惯了他的晚归,开门的声音并没有吵醒他们。朴正洙实在没力气收拾,把人仍在沙发上,找了条毯子盖上就回屋睡觉去了。

他本以为在筋疲力竭的夜晚能睡个长长的安稳觉,可是他又错了。在和金希澈分手的十年间,作为同行他不可避免地和对方打过无数次照面,也在电视上无数次看见这个alpha那张美得动人心魄的脸……他们分开的时间甚至比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好几倍。

十年的时间,他以为他早就免疫了。

然而清醒的时候再怎么伪装,潜意识也是不设防的。和金希澈的初遇又闯进了他的梦里。

朴正洙当年二十岁,难得专业课请了假,骑着自行车去圭贤的中学开家长会。那时地铁还没通,幸好他出发得早,赶到中学时,毛毛雨才将将下起来。夏日多雨,雨也总是毫无预兆地说下就下,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中学生的期末考试无非就是这几日,前天他刚在专业课上请过假去给东海开家长会,他自己本身也快要期末考了,这天为了来圭贤的家长会又撬掉一节选修课,拜托同班同学给他录了音。

校门口的家长们撑着五颜六色的伞念念叨叨的,只有朴正洙拿着书包挡在头上,白衬衫湿了一半,贴在身上,一看就是个大学生的样子。

在大门口的廊下等待的幺弟一眼就看见了他,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也看见了自己那个清俊瘦高的幺弟。

“哥——!”

“圭贤呐——!”

朴正洙举着书包跑过去,到廊下与幺弟拥抱。

圭贤一边牵着大哥哥的手往教室走,一边碎碎叨叨地说:“哥,你出门没带伞吗?不会又是骑车来的吧!不是跟你说坐巴士可以直达吗!”

“巴士要绕路啊,站又多,太慢了我怕会迟到。我走的时候还是晴天呢。”

“可是等家长会结束了之后雨还没停怎么办?你的自行车不能留在我学校啊,我要是坐在后座给你撑伞的话应该不会被警察抓吧……对了哥,雨不停的话,不是正好可以去吃辣炒年糕吗?学校对面那条街新开的店,你陪我去一次……”

这个弟弟高兴的时候就会变得话多,朴正洙任由他牵着手,时不时应一句。他不是第一次来给圭贤开家长会了,虽然圭贤才刚上初一,但他已经将去往圭贤班级教室的路记熟了。其他家长见到朴正洙时并没有大惊小怪,班主任和主要任课老师也听说了他们家的家庭状况。朴正洙在圭贤旁边坐下后,就从善如流地拿起桌上的成绩单看了起来。

“我们圭贤做得好。”他说,温柔地摸了摸弟弟的头,“等下结束了,哥哥带你去吃辣炒年糕。”

“好耶!”

虽然都是朴正洙的弟弟,但东海和圭贤擅长的领域可以说是极与极的存在。一个大脑冷静的理科天才、奥数竞赛冠军,但语文答题却是硬伤,作文也总是都写得胡编乱造、毫无感情。另一个是情感丰沛的艺术家,作文频频获奖,但却是个在及格线上蹦迪的理科笨蛋。朴正洙以前还会督促他们补上自己的短板,后来在东熙的劝说下,也渐渐变成了夸奖式教育。

朴正洙看得专注,没注意圭贤前桌那个孩子旁边的座位还空着,那个孩子坐立不安着,每隔几秒钟就要看一眼表。班里的座位换过了,圭贤的新前桌朴正洙也不认识。

“厉旭。”圭贤轻轻喊了一声,戳了戳他前桌的后背,“别着急,外面下雨,路不好走。你爸爸可能被堵在路上了。”

“今天不是我爸爸来开家长会。”叫做厉旭的孩子转半个身子来,皱着眉头,“他今天实在没时间……是我大哥要来。圭圭,我跟你说实话,我有点儿怕我大哥的,他发起火来比我爸爸恐怖多了。”

“噫,真的假的?不过你这次不是比期中进步了五名吗,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总体是进步了,可语文还是在年级平均分以下。”

“语文本身就很难啦!”

朴正洙听着孩子们的对话,心里默默竖起了对厉旭大哥的想象……该不会是个脸上有疤彪形大汉吧?或者西装革履的冷面都市男?

这位“神秘的”大哥在上课铃响的时候,顶着一头湿乎乎的长发和红色的格子衬衫出现在教室门口,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对不起老师,我迷路了,没找到教室!”

在厉旭的招呼下,低着头小跑过去,朴正洙早就好奇地等着了,于是在金希澈坐下前一秒,感受到对方视线的人也快速地看了过来。

——好漂亮的眼睛。朴正洙想。

出于迟到的窘迫,金希澈的面颊微微泛着红,被雨打湿的鬓角还滴着水。Alpha白皙的后颈被长发半遮着,湿乎乎的屏蔽贴掀起了一角。

最初的半堂家长会,那人显得无所适从,如坐针毡似的,手忙脚乱地翻试卷,安静地一句话也不说,总是要金厉旭指给他看。后来不知是不是听到数学老师说厉旭做对了一道很难的题,还是听英语老师说厉旭的分数在平均分以上还要高出很多,那人一下就笑开了,豪爽地在厉旭头上揉起来,将弟弟的平整的头揉得胡七八糟后又重新捋平。

“呀,不愧是我金希澈的弟弟!”那人的声音不大不小,不至于妨碍老师讲话,却也足够让旁边的家长们听得清楚。

朴正洙忍俊不禁,这哪里是可怕的哥哥,分明就是喜欢炫耀弟弟的家伙。

那个下午的家长会他坐在一楼的窗边。房檐上的雨水滴答滴答的,滚落到一簇盛放的蓝色绣球花上,文静又端庄,可可爱爱,令人心生欢喜。可这一幕似乎与前座的人格格不入,他觉得第一面见到的alpha更像红玫瑰,娇艳又炽烈的、毫无收敛的。

家长会结束后有部分家长被任课老师叫去单独谈话,圭贤和厉旭都不在列,于是一结束就可以回家了。走廊里嘈嘈杂杂的挤满了人,朴正洙和金希澈被领着一同走向自行车棚取车,一路上圭贤和厉旭说个不行,两位没什么交流的小家长倒显得尴尬了。

到了车棚后他俩才有单独说话的机会,朴正洙主动问:“家住的远吗?”

“啊,不远。你呢?”

没什么营养的对话。

“西南海路的山坡上。”

“哦,直线距离倒不远……不过自行车要绕道吧?”

“嗯,听说后年要开始修地铁,已经开始规划了。”快走出车棚了,朴正洙主动结束了没营养的对话,不算真诚地发出邀请,“我和圭贤待会儿要一起去吃辣炒年糕,晚些再回家,你们要一起吗?”

金希澈倒也识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谢谢,不用了,我们回家吃。”

“路上小心。”

“最近挺忙的,我们暑假后见吧。”金希澈突然说。

朴正洙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我在B大上学。”金希澈解释道。

“啊……”朴正洙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包上别着A大的校徽,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注意到的。两所学校毗邻而建,大门正对着同一条街。

“走了!”

爱情对朴正洙来说是奢侈品,很快这个短暂的、连招呼都没打、连名字也没交换的相遇就被朴正洙忘在了脑后。但分手后的许多年间,在记忆中沉睡的画面却频频浮现。更讽刺的是,也是分手后朴正洙才知道,金希澈的信息素味道就是玫瑰花。

还是从东海嘴里得知的。那时候东海刚分化不久,像是来到了新世界一样,对一点点微弱的信息素都敏感得不得了。

“哥,你就没好奇过男朋友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吗?”

“是前男友。”朴正洙纠正道,顿了顿,补充道,“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反正我这辈子也闻不到。”

 

02. 金希澈

“希澈哥,你醒了!”

谁在叫他?

宿醉后的头疼让他睁不开眼,不远处呼唤他的声音有些熟悉又陌生,似乎很久没听到了。遥远而朦胧的记忆里,这个声音总是伴随着敲门声,将他从美梦中吵醒。可是从朴正洙家搬走后的那几年,他总是会出现幻听,这个声音似乎又在呼唤他……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老毛病又犯了?

“希澈哥,你还好吗?”

又是谁在叫他?

这显然是另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某个封锁沉睡记忆的机关又被撬动了一角。对了,是那个总是像小大人儿一般的孩子,瞪着圆溜溜黑黢黢的眼珠子,比寻常人聪明的脑袋瓜儿里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鬼点子。明明是最小的孩子,却总是让人忍不住说话之前看他眼色。

他还是头痛得睁不开眼。

那两个男孩子的声音开始小声交谈起来,但距离相隔不远,每个字还是一清二楚地落到他耳朵里。

“圭贤,你会煮醒酒汤吗?”

“在煮了,家里的黄豆芽快吃完了,今天下午我路过集市买点回来吧。”

“你等下出门要我送吗?”

“好呀,拜托你啦东海哥!你去叫希澈哥起来吧。我多做了两个油豆腐寿司,他吃吗?我记得他嘴好挑的,泡菜都不吃。”

“可是钟云哥不是说他这些年口味变了吗?”

“厉旭也这么说……变清淡了?”

“唔,好像是。”

他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脸颊上多了细腻的触感。金希澈的大脑终于清明了一些,刚才听到的对话也逐渐由朦胧变得清晰。睁开眼睛后,一张漂亮男孩儿的脸正对着他,小太阳似的对他笑了笑。

“早上好啊,希澈哥。”

一瞬间金希澈好像回到了十年前,除了男孩儿的脸变得成熟了之外似乎没有变化。又好像这十年间他和朴正洙并没有分开过,熟稔得好像每天都是东海叫自己起床似的。

“哦,东海啊……”

“是我哦,好久不见。”

 

家里似乎经常来客人。

希澈看到东海从一大堆一次性牙具和梳子中各抽出一个,又从柜子里拿出叠好的一大堆备用毛巾和摆了一排的漱口杯时,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个家里有谁交了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吗?

意识到自己宿醉后被前男友带回家照顾已经是羞愧难当,前男友的弟弟们还待他和从前一样友好更叫他无所适从。

收拾好自己从卫生间走出来时,金希澈觉得自己走着短短几步路都同手同脚了。热气腾腾的早餐已经备好在餐桌上了,离他最近的座位面前摆着一只金色的泡面小锅,里面盛着黄橙橙的豆芽醒酒汤。

两双浑圆的大眼睛毫无掩饰地打量着他。

“你坐那里,哥。”

金希澈拉开椅子坐下,这么多年了家里的陈设如旧,甚至餐桌上仍然是这张布满玫瑰花的俗气的桌布。只不过这张桌布洗了又洗,图案都洗褪色了,玫瑰花茎上的刺都不见了。

金希澈咳了一声,吸了吸鼻子说:“麻烦你们了。”

“哥太客气了。”东海说,“我不是说了嘛,我早就把哥当成自己亲哥了。”

“……”

“我不知道哥现在口味,随便做的。”圭贤说。

胖乎乎的油豆腐寿司,金灿灿的香炸豆腐虾块儿,鲜艳油润的香菇豆芽韭菜,顶着煎蛋和葱花的汤荞麦面……一桌子卖相乖巧的吃食早就把金希澈馋虫勾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热气熏得人眼睛疼,他还没动筷子就已经想流眼泪了。

“这些都是你做的?”金希澈不可思议地问。

“是啊,这么些年厨艺总得有长进吧。”

“……真厉害!”金希澈由衷地说,“正洙还在睡吗?”

“嗯,大哥今天难得休息,我们就不叫醒他了。”

“那东熙呢?他也没起床吗?”

“东熙哥早就搬出去住了,他公司离家太远,住在本宅实在不方便。”

“哦,这样啊。”

两个弟弟默契地没有问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吃完早饭我和东海哥都要出门。”圭贤说,“哥今天不上班的话就自便吧,把碗洗了就行。我们都要下午才能回家呢。对了,如果没睡够的话,可以去东熙哥的房间,客人来了一般都睡那里,还是二楼左拐那个房间,你还记得吧?”

“啊,不,我不多打扰了,一会儿我就回家了。”金希澈连忙摆摆手说,“你们俩周六一大早就出门吗?”

这回轮到东海说:“是啊,圭贤现在是唱诗班的一员,几乎每周都要去教会。我也要去咖啡店里打工。”

“打工的咖啡店在市区吗?”

“是啊。”东海喝下一口荞麦面汤,又道,“啊,说起来希澈哥家也在那个方向来着,不过我要载圭贤去教堂,哥就坐不下了。”

“没事,我一会儿搭公交回去。”金希澈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咦,你怎么知道我搬家了?还知道我新家住市区?”

东海和圭贤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又同时看向他,仿佛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问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这使得金希澈更加一头雾水,难道说一觉醒来他穿越了?穿越到一个和朴正洙从来没有分过手的平行世界?

两个弟弟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悠闲地打开电视看起了新闻。HG台周末的晨间节目,正在播报国际新闻,英国伦敦举行了一年一度的20公里市民马拉松大赛……新闻播报员是个年纪轻轻的男生,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圆脸,金希澈感觉有点儿眼熟,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是谁。

吃完早饭后,东海和圭贤各自收拾好自己,出门的时候还不到九点。金希澈想着昨晚一定是正洙带他回来的,怎么也要和正洙亲自道过谢后再回家,否则这样不辞而别也太不礼貌,于是没和二人一起走。

金希澈这才知道为什么东海说他的车只能载得下圭贤一人了,合着是辆摩托车。看两人骑车戴头盔的样子,已然相当熟练了。后座的圭贤还帮自己的小哥哥整理了一下后脑的头发和没贴平整的屏蔽贴。金希澈下意识地瞄了一下圭贤的后颈,那雪白的脖子上也贴着一块儿屏蔽贴。

金希澈只知道东海分化成了omega,但他和正洙分手时圭贤年纪尚小,至今也不知道圭贤的第二性别。瞧这两兄弟举止还像十年前那般亲密,丝毫没有要避嫌的意思……难道说,圭贤也分化成omega了?

“哎,希澈哥。”戴上头盔的李东海突然神神秘秘地朝他招了招手。

他却光着脚,不好出玄关,只好笑道:“要说什么?”

“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们一直希望你和我哥能和好,请你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哦!”

说完,也不等希澈反应,直接开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好遗憾,原来他没有穿越到平行世界。

——四次元思维的金希澈第一反应如是。

 

朴正洙醒的比他想象得早很多。他刚刚洗完碗筷,叠好沙发上的毯子,一转头就看到睡眼惺忪的朴正洙无声地站在他身后。

“啊,正洙……你吓我一跳!这么早就睡醒了?我们吵到你了?”

朴正洙摇摇头,说:“不早了。”转而又扎回自己房间洗漱。

金希澈本想着等朴正洙重新出来,他正式到过谢之后就回家。虽然东海那样说让他心里既是感动又有些酸酸涨涨的,但毕竟太久没和正洙有过正面交集,怎么想都觉得面对面独处会尴尬无比,还不如趁早逃走的好。

好神奇的感觉,金希澈想。也不是讨厌彼此,分手时的恼恨早就被冲刷殆尽,这些年也早就想明白了,他们各自都没有做错。也不是不够爱,十年间他总是不间断地回忆着他们在一起的点滴,他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却还是忘不了他的朴正洙。也不是不够了解,他看过朴正洙主持的采访节目,朴正洙一抬眼他就能猜到他下一句要问什么。

可是他们面对面时还是会尴尬。

朴正洙再次从卧室走出来时,手里正通着电话,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童儿啊,你确定不需要我陪着吗,哥已经起床了……又是上次那个后辈?就是帮你找房子的那个?……”朴正洙用肩膀夹着手机,在厨房忙活着什么,“好,那就让他陪你一起吧……哥最近太忙了,一直想着让你带他回家吃个饭呢,我还没见过这个后辈。下个月怎么样?……嗯,嗯,那我再给你打电话……好的,慢点儿开车。我挂了。”

通话结束,朴正洙将手机放到一旁。

金希澈小心翼翼地走近,说:“那个,正洙啊……”

“吃了水果再走吧。”朴正洙打断,眼神却一直低垂着,不与他对视,原来刚刚通话时手里正在洗草莓。“前两天始源送来了一大箱,冰箱里还剩着好多,圭贤他们大概忘记拿出来了。”

“喔,好,谢谢。”

“去沙发上坐吧。”

金希澈却不敢独自端着一盘草莓坐到沙发上去,于是又返回餐桌上坐到朴正洙对面,刚刚李东海坐过的位子上。

朴正洙沉默地吃着圭贤为他留剩下的早餐,金希澈沉默地吃着草莓,屋内只有电视节目还在播放,依旧在播报国际形势的晨间新闻,现在说到了美国得克萨斯州一起银行抢劫事件……

“东熙今天安排好了要相亲的。”朴正洙忽然开口道,“对方家长也要去。我们这边没个长辈充充场面,我觉得至少也该让我陪着。可是东熙非说他有朋友陪着就好了,让我在家好好休息。”

“……你应该听东熙的。你最近到底忙成什么样子?别太拼命了,正洙,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跑完20公里马拉松又经历了一起抢劫。”

“什么?”

“没什么……这孩子是你们台的新人?可是看着有点儿眼熟啊。”金希澈越看越觉得电视上的人不入眼,明明是稚嫩的圆脸,眼神却总有种讨好镜头的刻意的老成。

“不算是新人了,也就比我小两岁吧。”

“那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最近从网络电视台调过来的。”

“怪不得。原来这个节目是谁主持?”

“文在熙前辈。前辈因为一些身体原因提前退休了,不过他老早就申请退休了,这个节目原先定的接班好像也不是他,具体为什么换人我也不清楚。”

“是吗?”金希澈只是不经意地一问,也无意深究。两人只要聊起工作上的事情就会很自然,他好奇心并不旺盛,只是不想气氛尴尬罢了。

吃过早饭,金希澈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逗留,帮忙洗完碗,道过谢,又虚言了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客套话,便要出门回家了。朴正洙在门口送他,还详细地给他指明了车站的位置。

“正洙啊,我们……”金希澈欲言又止。

我们这样又算什么呢?要和好吗?可是这么多年误会解开了,恨意也消了,不也没主动有人提和好吗?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最后他问。

朴正洙笑得很温柔,说:“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希澈。”

“那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嗯。”

“你、你们,包括东海和圭贤,你们怎么知道我搬家了的?我明明没有在SNS上说过。”

朴正洙这回却没有立即作答。

 

03. 李东海

李东海打工的咖啡厅虽然坐落在繁华的市中心,但却是在偏僻小巷中,周围坐落着一些老式居民住的平房,小卖部、药店和干净的小饭馆。前一天晚上刚下过雨,雨过天晴后的空气清新湿润,阳光和煦,店门口的绿植鲜活可爱。周末虽然比平日里人更多,但愿意来这里造访的顾客都比较安静,再加上难得的好天气,大多都喜欢坐在外面。

周末老板在家休息,店里只有李东海和另外一个常驻店员上班。下午两点人不算多,李东海早听说申东熙要相亲,便把自己打工的地方推荐给了哥哥。

申东熙比约定的时间到的要早一些,还带着他的朋友。东海拿了两个点单的平板,示意他们过去坐。

“我们坐室内就好了,这里阳光也不错。”申东熙先是对他说,然后向朋友介绍起来,“这是我三弟,东海。”而后又介绍了东海,“我大学时期的后辈,赫宰。”

“你好。”

“幸会。”

说来惭愧,申东熙考上C大后便从本宅搬了出去,C大与本宅几乎是坐落在市里相反的两个角落,申东熙学业繁忙时也不是每个星期都能回家。工作之后,东海也很少单独和东熙见面,所以连大学时期有关系这么好的后辈也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过本人。

“我喝不了太苦的,可以帮我去掉半杯原浆吗?”省去虚假的寒暄,叫做“赫宰”的男人落座后即问。

“可以,要为您加厚奶盖吗?”

“好,麻烦你了。”

东海在吧台后面偷偷打量着这位新认识的人。身形精瘦,却把宽松的休闲西装撑得很有型。鼻梁上的眼镜不会平添距离感,倒是让整个人的气质都沉淀了下来。同样是给人亲切、想要靠近的感觉,和正洙哥那种邻家大哥哥的纯粹的亲切又不太一样。正洙哥只有真正接触了解过才会发现他与朋友相处间的疏离,但赫宰的气场却天然让人不敢接近太过。

……最重要的是,明明五官单独拿出来或者拼凑在一起都算不上拔尖的程度,可是他李东海为什么就是移不开眼了!

啊真是,东熙哥相亲为什么要请这么帅的朋友作陪!万一风头全被抢走了可怎么办!

 

相亲对象是一位男性omega,和母亲一起前来的。Omega落座后背对着东海,他看不清表情,但除了简单的打招呼过后,一直很寡言,也不知是立了什么惜字如金的冰山帅哥人设。

即便不偷听他们之间的谈话,光是这omega高傲的姿态和东熙哥赔笑的脸就让李东海很不舒服了,更何况室内的空间一共就那么大,其他客人又都坐到了室外,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落进他的耳朵里。

“东熙xi,你家的情况我有所了解。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对吧?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方便我问吗?”对面强势的母亲却不像是小心询问的语气。

申东熙看似并未介意,说:“我们家情况有点儿复杂,短信里也说不清楚。我们兄弟四个是拼凑的家庭,并不全是同父同母,所以姓氏才会不一样,我和大哥也没有血缘关系。我从小是由父亲带大的,父亲再婚后不久,我法律上的母亲生下了我的幺弟,随后便因为难产去世了,那个时候我也才刚上小学。母亲去世后三年,父亲是因为车祸意外去世的。”

对面好像是被庞大的信息量给震慑住了,一时无言。

其实申东熙已经说得尽量简略了,他们家的事又岂是这三言两语能概括的?

“这、这样啊……你一定懂事很早。可是,既然这么早失去父母,不知你对孩子的教育会不会看法很不一样?”

“我从小就是在普通幼儿园和普通小学长大的,也没有钱去上兴趣班或者补习班,但我还是顺利考上了C大,如今过得也很好。我认为小孩子的教育不用太多干预,拔苗助长反而不好。”

对面明显很不赞同,立即说:“我朋友的孩子们都是被送到双语幼儿园、市重点的小学读书的。小学毕业的时候,都有一项乐器或者绘画满级,英语也是能轻松和外国人对话的水平。恕我直言,你这种穷人的理念,在我们大韩民国根本培养不出精英人才。”

“为什么一定要孩子成为精英人士呢?”申东熙不卑不亢地反驳道,“只要他过得快乐,挣出能养活自己的薪水,不就好了吗?”

“现在我们国家的就业压力你难道没有了解吗!不成为金字塔尖上的人,根本不可能拥有好的资源!穷人的快乐我没有体会过,也不想体会,更不想让我的孙儿吃这种苦!我的孙儿将来一定是要出国读书的。”

“您说得话有一定道理,但是如果家里条件好的话,孩子应该是有更多种选择和出路的。何必还规划得如此精密,让他自由自在地长大不好吗?”

这才聊到哪里,便已经讨论到孩子的问题上了。东熙哥平日里有什么兴趣爱好,他的才情和品性,对方仿佛完全不在意。东熙哥既不是货架上的商品,也不是为了给他们家延续香火的生育工具。这些有钱人有些傲气、自认为高人一等也就罢了,但至少也该把人当个人看。

强势的母亲继续问道:“那既然您这么说,我可以对您的经济实力稍作了解吗?听说您在市里的北边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公寓,那套公寓有多大?”

赫宰的脸早就冷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抢先插嘴道:“稍等,我认为一上来就问这种问题太过直接了,您对东熙哥就没有别的感兴趣的地方了吗?”

对面先是一愣,但马上接道:“经济条件是最基本的,其余的虽然也很重要,但如果最基本的条件都无法满足的话,我们再谈其他的都是浪费时间。”

赫宰拧着眉头,但仍是不慌不忙地礼貌反驳道:“既然如此,您应该去找大财阀家的alpha公子相亲才对,这样大家就都能省省心了。”

李东海在心里疯狂点头,早点儿找个门当户对的相亲不就好了?这到底是哪个不靠谱的媒人牵的线?说不定在他们那个上流圈子里,反而没人能瞧上他们家,或者omega有什么众所周知的“隐疾”才嫁不掉的。

果然,经赫宰这么一提醒,对方也收敛了强势的态度。那位母亲咳了咳,放低了声音,不自然地说:“我们也不是那么看重门户和面子,凭借自己的能力混得很好的普通人,我们更加欣赏,比起那些纨绔的花花公子强多了。我知道东熙xi头脑聪明,也相信东熙xi品行端正,所以才直接进入正题的。我也只是怕日后我的儿子和孙子受委屈。”

李东海躲在吧台后冷哼了一声。

“您说的是。”赫宰按住东熙的手腕,又抢住了话头,“我今天坐在这里也是代表东熙哥的家人了。东熙哥的家人们也不希望日后东熙哥受委屈,还是希望能找一个会心疼人、照顾人的伴侣。茂玄xi到现在为止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自己的主见,如果婚后什么事情都丢给母亲来做,那我们东熙哥还不如花钱请个保姆。”

此话一出,对面的母子二人又是一阵沉默,也不知是哪句话哪个字眼儿踩准了他们的痛处。东海要是手里有个荧光棒,都想给赫宰喝彩了。

最后,还是叫做“茂玄”的omega避重就轻的来了一句:“这你多虑了,相亲是我自己要来的。”

气氛闹得有点儿僵,申东熙笑呵呵地打圆场:“大家都别这么紧张,容易引起误会,我们慢慢谈嘛。”

之后随意闲聊了一些感情史,经常参加的运动等轻松但无关痛痒的话题。赫宰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一直安静地喝着咖啡,可显然对这场相亲已经失去了兴趣,也不知道是否还在听着。聊着聊着又不可避免地聊到家庭,看来对面今天一副不刨根问底不罢休的姿态。

“您住的地方离本宅很远?那么本宅在什么地方?”

“在西南海路那边。”

“哦,那确实挺远的,而且那边的房子好像都挺老的呢……”对面的母亲顿了顿,似乎是在估算那个地段的房价,又装作不经意地试探道,“车不好停吧?”

“对,山上的路很陡很窄,也没有停车的地方,出行还是乘公共交通方便,只有我弟弟偶尔会骑摩托车代步。”

意思就是他们几个都没有买车。

“您的三个兄弟都成婚了吗?如果没结婚的话,到时候三个兄弟的婚礼又是不小的一比支出。特别是,我听说您有个omega弟弟……”

“这个不劳您费心。”申东熙打断道,“我的兄弟们从来没拖累过我。弟弟们现在上大学的学费都是凭借奖学金和自己打工挣出来的。”

“打工?”茂玄忽然“噗嗤”一笑,好像听到了什么新奇的笑话似的,捂着嘴巴故作惊讶地说:“啊对不起,你的omega弟弟也要打工吗?身为一个omega,活得这么辛苦?他多大了,还在上学?怎么不早点儿找个人嫁了?”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我弟弟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申东熙收起了笑容。

“噗——哈哈哈哈哈……”茂玄笑得更欢了,“啊,不好意思,我真是对你这个omega弟弟怪心疼的。”

申东熙不解地看着茂玄,后者便解释道:“穷人的说辞还真的花样百出。omega这样的弱势群体不养尊处优地长大,只有受尽冷眼的份。难为他出生在你们家,为了让你们心安,故作坚强的样子想想都辛酸。你们家让他承受这么多,竟然一点儿察觉都没有吗?”

东海“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茂玄却对身后的动静毫无察觉,“我看妈你也不用多问了,瞧瞧他们选的什么破地儿,我还以为至少要预留个雅间。啧啧,这里的咖啡也好一股穷酸的味道……”

东海委屈得眼睛都红了,吧台后面他是待不下去了,正想躲到后台去把午休的同事换出来,谁知omega话音未落,却被对面的行为强制打断了。

所有人包括东海一瞬间都惊呆了。

——刚才一直仿若神游的赫宰忽然站了起来,以迅雷之势拿起对面桌子上那杯被评价为穷酸味道的咖啡,一滴不落地全数泼在了omega漂亮精致的脸蛋和头发上。

“不好意思,手滑了。”赫宰的语气却毫无歉意,他从面无表情的冷脸上扯出一个笑,可镜片背后的目光却无丝毫笑意。甚至如果不是有那双眼镜压着,眼里的寒意都要让整个空间降温20度。

“你、你你……阿西八,你疯了吗!”omega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指着赫宰语无伦次地骂脏话。

“反正你也不爱喝,我正好帮你处理掉不好吗?”赫宰冷冰冰地说,随后抢在对面的手速之前,在护住自己那杯香草拿铁的同时,又把omega母亲未怎么动过的浓缩咖啡一把抢走。

这一通操作下来,omega已经气得脸红炸了,猛地喘了几口气,冲李东海叫道:“喂,服务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儿拿纸巾过来!”

东海这才缓过神儿来,连忙小跑过去,递出一沓纸巾,说:“先生,洗手间在……”

“不必了,妈,我们走!”

 

等二人趾高气扬地离去后,店里剩下的三人无声地面面相觑了几秒,然后同时爆笑了起来。

“赫宰,我刚刚还以为你要把剩下的咖啡全都泼在他身上。”申东熙一边咯咯地笑个不停,一边说。“你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机灵!”

“嗐,这泼完是一时解气,但最后不还是得东海来收拾,又给你弟弟添麻烦了。”赫宰摆了摆手说,“再说,东海给我做的这杯香草拿铁这么好喝,全都泼到那种人身上不是可惜了吗?”

正笑着的东海心里猛得一颤。

他收起笑容,正色道:“谢谢你为我哥哥和我出气。”

赫宰听闻,也停止了大笑,扬着嘴角轻柔地说:“那么严肃做什么,他们太过分了,我没有正洙哥那样的口才,一时想不到怎么骂回去好,也只能用这种流氓的手段。”

“可是我觉得你把我想说都替我说了,而且一点儿都不流氓!”东海下意识地说,说完自己先觉得不对劲,红着耳根补充道,“……跟他们比起来。”

赫宰笑得更温柔了些,揉了揉东海蓬松的发顶。东海丝毫不觉得自己被当成小狗一样抚摸的行为有什么被冒犯的,反而恨起自己的让头发没有自主意识,去缠着对方的手指不要离开。

东海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眼神躲躲闪闪地移开,转身去吧台后面拿拖把。他脸颊开始发烫,这几步走得恍恍惚惚的。

谁知,他刚绕到吧台后面,那个让他脸红心跳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东海,你不要听那个车茂玄胡言乱语,他并不懂你。”

东海的心又是猛地一颤。

“我知道。”东海背对着他们说,“他说得也不全都有错,我的确是过得很辛苦。但生在这个家我觉得很幸福,像他那样的人才是真正可悲的。他才是没有选择权利的人,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东海拿着抹布和拖把绕过吧台出来,没想到赫宰却主动伸手去接,他急得后退了一步,“不、不用帮忙!真的不用!你和东熙哥去旁边歇着吧,我来打扫就好了。”

申东熙不去打断他们二人,笑眯眯地左左右右打量着,笑容越发深了。

虽然东海说不用帮忙,可是东熙和赫宰还是帮着一起做了简单的清扫,没几分钟便忙完了。东海却好像还有话说的样子,支支吾吾的。

“怎么了?”赫宰问。

“我刚想到,你泼他咖啡真的没事吗?我听说他们这种财阀……他们日后会不会找你麻烦?你工作不会受影响吧?”

“不会,放心吧。”

他没想到李赫宰回答地如此斩钉截铁。

“可是……”

“别多想了,我的工作和他们没有交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