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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神罗公司的新一任社长路法斯·神罗，整整一上午都没有出现在公司。在没有其他外出行程的情况下，这实在是过于反常。曾在70楼社长室的办公桌前，手中是需要路法斯签字的文件，然而社长室只有他一个人，金发男人下午依然没有出现。
他是最清楚社长行程的人，其他地方没有传来社长露面的消息，那么社长很有可能在米德加的住所。曾把文件放在了社长办公桌上，边朝门外走边用手机联系了路德：“我出去一趟，有急事电话联系。”
开车前往神罗宅邸的路上，曾拨打过几次路法斯的手机号码，始终无人接听。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只剩下最后一个猜测：身为Alpha的路法斯是因为发情期所以无法出门。
曾对这个猜测没有很大的把握，因为一直以来，路法斯都把自己的发情期控制得很好。神罗下属的医药研发中心为路法斯提供了最好的抑制剂，每个月只需要一颗胶囊，就能安然无事地度过发情期。曾是Beta，无法感知信息素的存在，可他曾经听宝条说过，路法斯对于信息素的掌控堪称完美，这位疯狂的科学家甚至想邀请当时是副社长的路法斯配合他做个研究，路法斯毫无余地的拒绝让他非常可惜。
先天过人的身体素质加上药物辅助，哪怕是十年前，曾都没有见过路法斯因为Alpha本能而失控的样子。可是今天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巧。知道路法斯发情期在什么时候的人极少，曾是其中一个。

神罗宅邸外围院墙上的监测仪自动扫描识别了车辆和人员信息，院门缓缓打开。曾驶入其中，停好车后走向那栋装修考究的华贵宅邸。大门系统中录入过他的生物信息，只需要两秒即可确认完毕。鞋底踩在光亮的地砖上发出声响，曾沿着旋转式楼梯走向三楼，他知道路法斯的卧室在三楼。
卧室的门开着。路法斯的情况看起来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自小接受了良好又严苛的精英教育，路法斯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成为新一任的神罗社长后，在人前他的言谈举止更是从容优雅。
这样的路法斯，眼下赤着脚颓然靠坐在墙边，身上是他在家中惯穿的黑色衬衫和西裤，高级的面料皱皱巴巴，显然一晚上都没有更换，素来打理整齐的金发也凌乱地垂落。察觉到有人来到了卧室门口，路法斯慢慢抬起头，视线越过散落一地的书籍杂物，他看见了正前方的曾。路法斯头向后仰靠在墙面上，低低地哼笑了一声：“是你啊。”
曾避开了地上的东西向他走去，单膝半跪在路法斯面前：“您还好吗？”
“你觉得呢。”发情期的Alpha与耐心完全无关，路法斯此时反问的语气都能算得上平和了。
曾微微低头：“我很抱歉。所以是抑制剂失效了吗？”
“原因很重要吗？”
塔克斯的主任明白神罗社长的意思。突发状况下，追究原因没有意义，第一时间给出解决方案才是首要任务。常规方案很容易想到，那就是找一个Omega过来，只有Omega的身体构造可以承受得住Alpha发情时的性交。Omega尽管和Alpha同样稀少，但对于神罗公司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只要路法斯授意，神罗的医疗条件足以去掉Alpha的标记，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这种事也是塔克斯的职责范围。
既然有了方案，他就应该向路法斯汇报。可这些话像是锈蚀在了声带上，艰涩生硬，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
“尽管目的不同，你也要效仿老爸曾经的做法吗？”
曾抬起头，路法斯垂眼看向他，形容略显狼狈的金发男人气势不输平时，他看穿了曾的想法，得出了结论。
不是效仿，曾想道。

十年前，塔克斯的主任还是维尔多。有一天的半夜维尔多接到了一通电话，通话间维尔多难得露出一丝困扰的神情，结束通话后，维尔多让曾跟着自己一起去。出发前，维尔多只是说了一句：这次并不是总裁下达的命令。
曾明白了维尔多的言外之意：秘密处理好这件事，不要让包括总裁在内的其他人知道。
他和维尔多赶到那间高档公寓时，有一名可怜的Omega瑟缩在门边，从肢体状况可以判断是处于发情期，移动很困难的状态下还在努力往外挪动。偌大的房间另一头，总裁的儿子路法斯副社长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能让发情期的Omega逃离而非顺从本能缠上去，曾料想这位副社长大概放出了极具威压的Alpha信息素，让吸引力变成了压迫力。
处理这类事情，他们不会多说多问多看。曾和维尔多带走那名Omega，处理现场时，曾的眼角余光瞥见路法斯咽下了至少两颗胶囊，装着冰水的玻璃杯被重重放在桌上，溅出了几滴水滴。
后来，曾知道了那个发情期的美貌Omega是老神罗塞给他儿子的“礼物”。

如果这个方案被否决，那么路法斯到底想怎么解决目前的问题？
曾抿了抿嘴唇。
他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我来联系医生……”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调出医生的联系方式，手腕就被人抓住了。路法斯的掌心很烫，热度通过相贴的皮肤蔓延到了曾的身上。路法斯将他拽过去的时候没有收起力道，曾的手机掉在了地上，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撑住地面才不至于让自己直接撞到神罗社长的怀里。
路法斯的手指伸进了他的衬衫袖子里，用指腹摩挲着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太像某种过于暧昧的暗示。曾忽略了对方举动中更深一层的含义，让自己和往日一样恭敬：“您需要让医生来确认身体情况。”
“不需要。”路法斯逐渐逼近，他的手劲极大，曾做不到若无其事地挣开，只能任由对方一点点缩短两个人的距离。路法斯滚烫的呼吸扑在了他的颈侧，曾无法继续假装浑然不觉了。
“社长，我是Beta。”
“那又如何？”耳边是路法斯的轻笑声。曾只能凭感觉判断俊美的Alpha大概是在嗅闻自己皮肤和头发上的气味，可他是Beta，Beta没有信息素，有的只是日常惯用的洗浴剂味道，是不明显的人造香味。
路法斯说：“那这样吧，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选择直接离开。”说完，他真的放松了手上对他的桎梏。曾只要抽出自己的手，离开这个房间，其余的事情就可以按照塔克斯的做法安排后面的事情。理性告诉曾，他应该这么做。
一向可以冷静分析形势的塔克斯领导者却没能迈出离开的第一步。
金发男人挑起他垂散的一缕黑发。或许是自己的错觉，曾从路法斯接下来的话语中感知到了一丝叹息的意味。

“我不允许你后悔。”

紧接着，曾就被人抓住胳膊拉着站了起来，这股力道太大，他趔趄跟上又被掼到床上，床铺再怎么柔软，冲击也无可避免。在他缓过来前，Alpha完全压在了他的身上。
路法斯的肌肤饥渴达到了顶峰，塔克斯齐整严实的制服在他眼里很碍事，他急不可耐地扯开了黑发男人的衣服，扣子崩到了床单上。他粗暴的动作大概弄痛了曾，可是曾的神色没有波动，沉默地配合着他，任由路法斯将他从衣物中剥出来。在路法斯吮吻他光滑的肩头和优美的锁骨时，黑发男人的呼吸终于乱了节奏。
相较于Omega，男性Beta的身体构造不适合作为被插入的一方是基本的生理常识。哪怕路法斯挤出了点耐心为初次接纳Alpha的曾做了扩张，趴伏在床上的曾在看不见身后的情况下，单是Alpha性器顶端触碰到入口，他都能想象的出勃起性器的骇人尺寸。他没有想逃，但被完全撑开的胀痛根本无法忽略，感官被迫全部集中在了那个接纳Alpha的地方。
穴口和甬道内壁都紧紧缠着入侵者，等性器全部插进去，曾鬓角渗出了冷汗，攥紧床单的手因为用力连青筋都显露出了轮廓。Alpha的耐心与理智似乎终于彻底耗光，握住曾的腰，开始重重地抽插。
曾分辨不出是胀痛更多还是快感更多了，两种刺激都太强烈，很快他连趴伏的姿势都难以维持，是路法斯提起他的腰，不断地抽出再插到深处。
被操开的小穴逐渐适应了性器的尺寸，胀痛缓慢消退，曾得以喘口气。
直到路法斯在他体内肆虐的性器碰到了一个隐秘的入口，酥麻感伴随着闷痛一起扩散到全身。
曾在那个瞬间感到了惊惧。他早该提醒自己这个事实的，即便Beta后颈不存在生成信息素的腺体，生殖腔早已退化，但Beta生殖腔没有消失，而是仍然存在于他的体内。
通常情况下，退化后的生殖腔在Beta的一生中都不会主动打开入口，保持着闭合状态，像是一颗永远沉眠的果实。此刻，Alpha的性器顶到了生殖腔入口，金发男人意识到了自己到达了什么地方，开始一下一下地撞上那里。
“不……那里不能！”
本能让曾剧烈挣扎起来，他试图挣脱路法斯，抓着床单借力向前爬去。他的反抗激起了Alpha隐藏的暴虐本性，他被掐着腰拖回来，腰侧迅速浮起红色的指印。Alpha毫无怜悯地加大了顶弄的力度，原本紧闭的腔口张开了一条缝。随着路法斯的动作，腔口越开越大，在又一次猛然插入时，含入了性器的前端。
曾的长发被汗水浸湿，黏在后背上。路法斯从背后单手搂住了他，另一只手从曾的后腰沿着脊柱摸上去，异常温柔地撩开了他的黑发，吻上了他光洁的后颈。
下一刻，Alpha在生殖腔内成结的剧痛就盖过了一切。
曾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后颈上的刺痛与之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他宁可自己彻底昏过去，然而强烈的痛楚不允许他失去意识。体内最稚嫩脆弱的地方被撕扯剖裂的痛令他整个人都在发抖，连痛呼出声都做不到。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有泪水不受控制地从曾的眼中滑落，滴在床单上晕开了圆形的深色痕迹。
Alpha的结在射精完毕后才会消退，精液让小小的生殖腔鼓胀变大。路法斯的性器抽离生殖腔的同时，精液也从腔口溢出到了甬道中，又被性器带到了穴口，粘连在黑发男人的臀缝间。
曾脱力地趴到了床上，他里里外外都湿透了，连指尖都泛着潮意。路法斯便握住了他的手，亲吻他的手指，又俯下身吻上他的嘴唇。他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了，视野模糊，隐约看到路法斯的眼神清明，大约是恢复了理智。
结束了吧，曾想。
路法斯细细吻过他的眼角和眉心，握着他的肩帮他翻过身，面对着自己。
金发男人的手顺着他的大腿，摸到了潮湿的腿心，手指伸入了还在滴落精液的后穴，只是伸进去一个指节，穴口就贪婪地裹住了路法斯的手指。
察觉到路法斯要做什么的曾，推拒的话语听上去很虚弱：“……已经……已经，受不了了……”
路法斯将手指全部伸进去，揉压敏感的内壁，告诉他：“刚才说过了，你不能后悔。”

曾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他在意识的海洋中起起伏伏，只能通过窗帘缝隙间变暗又变亮的光线，用仅剩不多的神智推算出大概已经到了第二天。
卧室里全是情欲的味道，曾的身体被金发男人彻底操开了。Alpha信息素的影响加上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Beta的身体也分泌了些许润滑的体液。生殖腔被强行唤醒催熟，和后穴一样，温顺又淫荡地绞着路法斯的性器。
曾不清楚自己到底被内射了几次，他的四肢根本使不上力气，任由路法斯抱着他换了几个姿势。中途他清醒了片刻，路法斯左手撑在他的身侧，右手握着他的膝弯，他的小腿悬在半空中，在路法斯顶弄的动作中晃动。
路法斯注意到他的视线，停下了动作，低下头，安静地与他接吻。

艾布纳是米德加总医院的院长，也担任了15年神罗家族的私人医生。在老神罗去世后，他开始负责路法斯的健康管理。路法斯亲自打了个电话，让他立刻来一趟神罗宅邸，他不敢耽搁，立刻带上必要的设备药物出发。
经过了重重验证，他按照指示来到了路法斯卧室门口。比他年轻20多岁的神罗社长站在门口，看上去在等他。艾布纳赶紧快步走过去：“社长。”
路法斯打开了卧室门：“进来吧。”
艾布纳跟着路法斯走进去，宽敞房间另一边的大床上，被子隆起一个弧度，显然床上还有一个人。
再走近些，艾布纳看见被子外露出的黑色长发发尾。他下意识以为这是路法斯社长的情人。
路法斯微微抬了下下巴：“检查一下他的情况。”
他？
艾布纳走到床边，看清床上那人的脸时，他僵在了原地。对接神罗公司人员健康管理的就是米德加总医院，他怎么可能认不出塔克斯的曾主任。
好在他阅历丰富，专业素养极高，与工作无关的多余念头马上就被撇到一边，他利落地为曾进行检查。黑发男人的身上青青紫紫，性事痕迹明显，艾布纳还是面不改色地进行诊查，路法斯全程站在边上看着他操作也没有造成干扰。
确认过各个必要检查项后，他想他还缺少一些必要的信息。
“社长，曾先生现在的情况没有大问题，只是轻微低烧。为了确认他发烧的原因，恕我冒昧，您……”
“是因为我的发情期。”
Beta艾布纳确信自己刚才用便携设备测试过室内信息素浓度，只要仪器没坏，现在路法斯的发情期已经结束，曾目前的情况也可以不做他想了。
可他更明白，这么多年路法斯的发情期都是借助药物度过，作为神罗家的私人医生，他不得不继续确认：“请问抑制剂是不是失效了？如果失效了，我们会着手分析并再次改良。”
“不，你们调配的抑制剂很有效。”
“明白了。那我先为曾先生注射退烧消炎药物。”
路法斯点点头。
艾布纳熟练地为曾静脉注射了药剂，之后又分装好口服药片交给路法斯。
临走前他取出一个白色小药瓶：“社长，如果需要的话，请让曾先生在72小时内服下。”
路法斯看见了药品上的标签。他接过了小药瓶：“知道了。”

艾布纳走后，路法斯坐回到了床边。背对着他的曾呼吸平稳，还在沉沉睡着。路法斯抬手拨开遮住了他后颈的长发，后颈上重叠的几个咬痕露了出来。他留在曾身上的信息素已经淡到难以察觉，他留在曾后颈上的痕迹过段时间也会消失无踪。
对于这些，路法斯向来心知肚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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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路法斯其实无法追溯自己对曾的感情是在什么时间节点发生了变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都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路法斯正处在心高气傲的年纪。跟在维尔多身后的那个黑发少年一言不发，Alpha超凡的感知能力告诉路法斯，这只是一个Beta，硬要加个修饰，那便是个过分漂亮的Beta。
神罗唯一的正式继承人从小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说实话，路法斯一开始虽然记住了曾的样子，但他之后扪心自问过几次，初遇时自己对曾并不算上心。
时间推移，曾那和他自身样貌一样出众的能力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显现在了众人面前。路法斯总是能通过各种渠道得知，那个在他和父亲面前话很少的黑发塔克斯做事干净利落，有时候手段果决到路法斯都得感叹一句真狠的地步。其中少不了维尔多的言传身教，但曾本人的性格也是原因之一。
他承认自己对曾的兴趣与日俱增。明明Beta不会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曾本人还是那样颇为低调的行事风格，路法斯总能捕捉到对方的身影。
路法斯20岁的生日宴会上，巨大的水晶吊灯投射出璀璨的光芒，华丽的宴会厅里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不管与路法斯是真的熟悉还是仅有一面之缘，全都带着或真心或假意的笑容向宴会主角表达祝贺。再怎么见惯了这种场合，路法斯还是从心底感到厌烦。酒味、香水和各种假装无意释放出来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搅成了欲望的泥沼，发酵成腐败的恶臭。
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做，少不了老神罗的暗示。前几天老神罗就告诫过他的儿子，身为神罗继承人，他必须与Omega结合，生下Alpha的后代，这是他的义务。
父子俩就这件事再次闹得很不愉快。从眼前这幅场景来看，他的父亲不打算放弃。
路法斯强忍住不快，用公式化的微笑应对来往宾客，却还是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搜寻曾的身影。果然，接下护卫任务的塔克斯四散在宴会厅角落，曾就在大门边不起眼的角落，那边虽然隐蔽，可视角开阔，能够扫视厅内，黑发的塔克斯恪尽职守地站在那边，观察人来人往。
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确实是个优点，路法斯想。
只是也无法被标记。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瞬间，路法斯怔住了。
和他交谈的客人发现了他的异常：“路法斯先生，您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刚才您提到的话题让我很感兴趣。”

路法斯自认不是迟钝的人，可这方面确实只有在性质发生变化后才能察觉。而后没多久，老神罗在他发情期将至时送来了一个发情期中的Omega，路法斯保持了冷静，通知维尔多来处理，却没想到时任塔克斯主任的维尔多带来的助手竟然是曾。路法斯对父亲的怒火更盛之余，很罕见地感到了一丝难堪。
刚刚Omega发情期的甜腻信息素都被路法斯用Alpha信息素强势压制下去，避免了诱发自身发情。曾出现的那一刻，路法斯发现自己身上有了发情的征兆。
曾目不斜视地做事，路法斯背过身，不管用药剂量，粗暴地倒出三颗抑制剂，草草吞了下去。在维尔多和曾带着那个Omega离开后，路法斯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中，张开手遮住了双眼，隔绝了不知为何变得格外刺眼的灯光。

路法斯从来不惧面对自己的软弱、野心与欲望。他想要得到曾，想要黑发男人彻彻底底地属于自己，所以他在两人的关系上投入了足够的耐心。六年前为了让维尔多父女脱身，他主动找到了走投无路的塔克斯，在和曾单独会谈时给出了他的方案。他可以提供必需的资源，至于曾给他的回报，他不是很在乎。路法斯的本意是让曾给自己一个许诺，只要能加强彼此的联系即可，出乎意料的是，曾主动提出他和塔克斯都将完全忠诚于路法斯，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奉献给自己。
路法斯深深地注视着面前低下头的黑发男人，他想，这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始。

曾是一个优秀的塔克斯，路法斯不相信他没有察觉日常的暗示。在旁人注意不到处，路法斯肆无忌惮的眼神；在独处空间里，状似无意的贴身触碰；在工作间隙，一些超越上司和下属界限的交谈。
黑发男人全部顺从地接受了。
他不在乎曾到底察觉到了多少，他只是在一点点逼近两人距离的极限。
他错误估计的只有欲望膨胀的速度，名为理智的容器逐渐容纳不下他对曾的渴求。等路法斯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盥洗池的镜子前，捏碎了抑制剂胶囊，里面的白色粉末掉落在了水池中。路法斯面无表情地拧开水龙头，将胶囊壳连带指尖的粉末全部冲入了下水道。

03.

曾退烧后醒来已经是他来到神罗宅邸的第三天傍晚。
“你醒了？身体感觉如何。”
路法斯就坐在床边。金发男人衣着整齐，把手中的一叠文件放到一边，手放在膝盖上，语气平静地问他。
曾尝试着动了动，很快判断出自己的身体状态不算好，但没有糟糕到无法行动的地步。腰部还有点酸软，腿间和小腹隐约发疼。他身上只有一件睡袍裹着，很明显是路法斯的衣物。
他支起胳膊，打算起身告辞。他的动作不如以往利索，刚撑起上半身，路法斯就倾身靠近，单手搂住了他的腰。他们贴得太近，曾恍然觉得小腹深处泛起难以言喻的轻微酸麻。
“曾。”
“是。”黑发男人的嗓音比平时要暗哑一些。
“今天就在这里休息，这间卧室留给你。”
“感谢您的好意，但这是您的卧室，我认为我还是回去比较好。”
“可以休息的房间多的是，我不在意睡在哪张床上，而且你的衣服明天才会送到。”路法斯陈述着他今天无法离开的原因，让曾无法再次拒绝。
“……是，我明白了。”
路法斯的手隔着薄薄的丝绸布料，沿着他的脊背往上，最后停留在了他的后颈处。曾掩在被子下的手默默抓紧了被单，强压着身体的震颤。
路法斯在他的耳边问：“曾，你把你的一切都给了我，那你是否想过从我这里索取些什么吗？”
“我……”
路法斯放开了他，用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曾的双眼。
“不需要现在就回答我，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04.

关于那个问题，路法斯看上去并不急于知道答案。曾便一直没有说。
在曾看来，这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萨菲罗斯的问题在克劳德等人的帮助下大致算是解决了，但是战争让太多地方一片疮痍，亟需重建，以及魔晄彻底停用后新能源的供应问题，棘手的事情太多，全都需要路法斯进行统筹决策。
路法斯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米德加重建计划最终方案上签名后对曾说：“虽然是在偿还前人的罪孽，但换个角度想，现在这些才是神罗公司应该做的，能回归正轨，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那天后，曾回到自己住处休息了一天，便恢复了日常工作。他和路法斯的相处模式和以前没什么不同，那次路法斯失控的发情期似乎只是一个意外。
直到一个多月后，他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为了应对危险情况，掌握自身身体情况并及时调整是塔克斯的基本技能。曾清楚近期他的工作强度没有前几个月夸张，而这几天难以控制的困倦在他过去三十年的人生都极为少见。
他今天照常去社长室汇报近期各项事宜的进度。伏在路法斯脚边的漆黑猎犬起初是抖抖耳朵坐了起来。等曾汇报完毕准备离开时，这只超大型猎犬欢快地从社长桌后跑了出来，绕着曾转了两圈，不断摇着尾巴，最后索性坐在了曾的面前，抽了抽鼻子，脑袋试探地向曾身前靠近。
曾抬眼向前看去，坐在桌后的金发男人蹙起线条凌厉的眉毛，打量着他。
曾不管继续示好的猎犬，向路法斯欠身：“那么社长，我先告辞了。”

回到地下三楼办公室，曾打开了手机中的隐藏文件夹。其中有维尔多留给他的机密资料，有些甚至是路法斯都不清楚的信息。曾划过屏幕的手指停住，点在了一个棕色头发女性的资料上。

难得提前下班，曾脱下塔克斯制服，换上了休闲的衬衫西裤，领带也没有系，白色衬衫的袖子卷起到小臂部位。他没有开自己的车，换乘了电车和巴士，来到了米德加边缘的区域，这里有一块在重建计划中的贫民窟。
贫民窟的道路狭窄不平，两边的矮小建筑上挂着居民洗好晾晒的旧衣服，他走了将近20分钟，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他想找的人正捏着一个小男孩的嘴巴，观察了情况后对站在一边的孩子父亲说：“恢复得不错，炎症都消退了。”
棕色短发的高个女性从白大褂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按照我上次说的再吃三天药就能痊愈了。”
孩子的父亲很感激：“谢谢奎纳医生！”
之后他掏出硬币的动作被女性制止了。
女性揉揉男孩子的头发，爽朗地笑道：“不用了，用这些钱给孩子买点新鲜水果，这样孩子好得更快。”
父子俩不断道谢着离开，站在不远处的曾侧身给他们让路。棕发女性注意到了他，在父子俩走远后曾微笑着向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奎纳医生。不，或者说是前米德尔总医院综合分析室室长，奥林达·洛佩兹。”
奎纳看起来并不惊讶，大方地承认了：“好久不见，现任塔克斯主任曾先生。什么室长，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真是的，当年为了那个发情期的Omega，维尔多带你一起过来，我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今天就你一个人？”
曾朝她那边走去：“是的，就我一个人，奎纳医生。”
在两人只有几步距离时，曾注意到奎纳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先进来吧。”
奎纳的诊所从外面看不算大，内里该有的设备却十分齐全。曾没有说自己的猜测，只是简要陈述了最近的身体状况，女性Alpha医生也没多问，抽了他的血后到隔间的分析室分析血液样本。
分析时间比曾预想的要短很多，奎纳给他倒上的热水才喝了一半，棕发女性就捧着平板终端出来了，她坐在了曾的对面，神色复杂。
“别人也就算了，维尔多每次都拜托我如有万一，希望我能帮你，我还开玩笑他真是上年纪变得爱操心了，可现在这……”
“医生，如果有什么问题，您不必介意，直说即可。”
“不，这……”
“是什么重病吗，或者说，”曾顿了顿，“我怀孕了？”
奎纳僵住了一秒，抬眼，眼前的黑发男人神情平静，她便放下了终端，语带玩味：“是的，你怀孕了，但你似乎并不惊讶。”
“只是猜测，我对自己的身体情况还算有点了解，而且我刚才提到重病时，您的神色告诉我，这个可能性不大，那就只能是后者了。”
奎纳感叹道：“不愧是塔克斯。说实话，男性Beta怀孕的例子太过稀少，要知道之前在总医院，有记录的都不超过五位。”
根据奎纳的解释，男性Beta难以受孕的主要原因有两个，第一是生殖腔中的卵子极少且往往发育不完全，第二是退化后的生殖腔很难打开。如果真的怀孕了，那么必然长年累月受到Alpha信息素影响，而且极高的Alpha信息素浓度才有可能让生殖腔打开。
“可是根据统计数据，一般Alpha发情期的信息素浓度都不足以刺激Beta男性的生殖腔打开，”奎纳喝了口水，做了个中肯的总结，“你遇到的Alpha可真是不一般。”
曾还是那副镇定的表情：“感谢您的说明，那么您的建议是？”
“参考先前的案例，人工流产造成的损伤无法避免，但是生下来……我只能说，无论是什么性别，无论是何种情况，生育对于母体来说都是一场豪赌，怀孕的过程也很艰辛。遗憾的是，你的情况太特殊，不管你选择什么方案，我都建议你去总医院，那边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最优秀的医护人员，但也只是降低一点风险，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还能及时应对。”
奎纳客观地陈述了实情，她看着面前的黑发男人陷入沉默。她没有催促他，静静地等他考虑。
她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如果决定要生下来，我可以用孩子另一个父亲的信息素调配安慰剂，来缓解孕期不适，不过你得把路法斯·神罗带过来，我需要他10毫升的血来提取信息素。”
“医生您……”
“果然是他，难怪检测出的信息素构成有点眼熟。哦，不用太惊讶，尤其这些年，到我这里看病的人不乏有难言之隐的，可是如果不告诉我实情，我也没法对症下药，察言观色的本领都是被逼出来的。顺带一提，你自己发现不了，但你刚过来的时候，身上还残留着路法斯的信息素。”
“以及你大概不知道，路法斯现在所用的抑制剂原型就是我研发出来的，无论如何改良，核心成分都不会变。和安慰剂原理一样，抑制剂也是用信息素分子的重组修饰再复制，除非路法斯基因突变，”为了缓和气氛，奎纳开了个很学术的玩笑，“就算他基因突变了，我都能在24小时内给他配出新的抑制剂，如果调用米德加总医院的资源，时间只会更短。”
曾捕捉到了另外的信息：“这个孩子也是Alpha？”
“是的。”
“奎纳医生，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有是有，我给你列出来吧。有些是针对路法斯的，所以最好他也在场。”
“他不知道……大概。”
奎纳调出文档，开始一条条列明注意事项，毕竟男性Beta要注意的事情要更多些。
“你要瞒着路法斯？现阶段问题不大，你肚子里那个小家伙的信息素只在你体内，不会让你产生信息素体外表达，但我必须要提醒你，等小家伙再长大点，路法斯肯定会察觉到另一个Alpha的存在。他那个级别的Alpha，你只要在他身边，那么从血液信息素分析推算出的怀孕时间来看，最多只能再瞒一个月。”
“谢谢您的提醒，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考虑一下，不想让他干扰我的决定而已。”
奎纳在脑海中回忆之前看过的文献资料，思考有无遗漏的事项，一时间没细想就顺口接话：“嗯？怕Alpha信息素干扰吗？”
“怎么会，我可是不会受干扰的Beta。”
她察觉到曾的语气中有些许笑意，抬头望去，她确信自己看见有狡黠的神色从曾的眼中一闪而过。
“对了，医生，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您。”

完成所有的检查，进一步确认先前的结果后，奎纳把准备离开的曾送出门外。
“医生，您要不要考虑回到总医院？”
“突然挖角？”奎纳挑了下眉毛。
“现在的神罗已经脱胎换骨，之前使您离开的问题都不存在了，如今回到总医院，利用神罗的资源，您的才能可以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好的改变。”
时值黄昏，这一片都被浸染在橙红色的落日余晖中，远远传来孩子们嬉笑的声音。
“我再考虑考虑。说不定哪一天我在这里失业了，不知道那时候能不能麻烦曾先生帮我安排一份新工作呢？”
“随时恭候。”

三天后，曾一个人在办公室内批复雷诺他们提交的报告，手边是伊琳娜出外勤前帮他买的热牛奶。手机突然响起，来电人显示未知号码。
他按下了接听键。
“您好。”
“好久不见，曾。”
曾认出了他的声音。
“好久不见，维尔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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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曾一开始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彼时的路法斯·神罗也太过年轻，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直白露骨到难以忽视，曾倾向于把这归咎于自己与众不同的样貌和塔克斯的身份。那位注定要站在世界顶端的Alpha相貌英俊，生来就有出众的天赋和强悍的身体机能，曾见过他在会议室与老神罗对峙，爆发开的信息素甚至具象化成沉重的压力，让他在内的Beta都难以招架，等路法斯终于收敛起信息素重新坐下，曾的背上已经冒出来一层冷汗，其他人比如帕尔默更是边擦汗边拍着胸口顺气。
路法斯对他这个Beta大概只是一时好奇，等新鲜劲儿过了，对方就不会这么执着了，他更没必要对模糊不清的暧昧感觉较真。
后来事实证明，曾当初的判断是错的，而选错的原因是曾自己规避掉了正确的选项。
多年前他和维尔多将那个Omega送到了奎纳的诊所进行安置，他以为事情就此了结了，至于背后的原因如何，曾无论出于何种角度和立场都不会去过问。
变得古怪的是路法斯。
神罗的副社长和塔克斯的副主任本来就不多的碰面在那段时间变得更少。甚至在公司管理层例行会议上，曾作为副手，站在会议室墙边候命，无意间抬头和路法斯视线相交，那位年轻的神罗竟然有些惊慌地撇过脸，闪躲的动作刻意到曾都无法说服自己这是正常反应。
黑发的塔克斯便垂下眼，继续隐没在阴影中。
先耐不住性子的是路法斯。他把曾叫到副社长的独立办公室，干巴巴地问了句，上次那个Omega处理好了吗？
曾想了想维尔多的处理方式，公事公办地回答：“处理好了，请放心。”
对面沉默了一阵子，接着他听到路法斯说：“那是老爸硬塞给我的，我对他们没有兴趣。”
这个解释太突兀，曾一时半会儿没能领会背后的含义，路法斯明明是说这话的人，看上去也不愿意他细想，至少不愿意他在自己面前细想。
“没事了，你回去吧。”
“是。”

曾不否认自己为了救维尔多父女，主动向路法斯提出的条件中是暗含了私心的。他所掌握的所有谈判技巧已经全部派不上用场，当时又只有路法斯可以帮助他，为了最大程度保障他们的交易成功，曾只能孤注一掷，押上了他的全部筹码。如果路法斯真的对他有超出寻常好奇的兴趣，那么就不会拒绝。
如他料想的那样，路法斯答应了他，也达成了承诺。
尘埃落定，路法斯双手交叉，手肘搁在办公桌上，对曾说：“曾，你要记得，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他的语气从容平缓，却又是不容置喙的笃定。曾不清楚面前的Alpha是不是通过信息素施加了无形的威压，但路法斯较之过去变化了不少。
不知何时开始，路法斯不再于公开场合与老神罗针锋相对地争论，他的野心从未消减，只是他变得擅长布局，不动声色间掌握主导权，控制事态走向。所以他才能在自己的父亲死后，迅速将神罗的资源重新整合，开启属于路法斯的神罗时代。
即使成为了社长，路法斯性格里也还是有对于冒险的渴望。他作为领导者，不该过多地站在前线，可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亲自参与其中。曾不是没有建议过，次数多了，曾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抱怨：“无论我怎么规劝，您似乎都不放在心上。”
“每次无视我的话强行安排护卫的明明是你。”
“那是因为您不该……”意识到自己不该驳斥甚至指责神罗社长的曾止住了话头。他看向路法斯，坐在办公桌后的金发男人显然没有觉得自己有所冒犯，反而眉眼和嘴角都是笑意，似乎是乐在其中。
明眼人都看得出，神罗新一任的社长最信任的人是那个有着东方面孔的漂亮男人。偶尔有流言蜚语在私下传播，曾有所耳闻。路法斯的情报来源绝对不止塔克斯，曾不信路法斯对此一无所知。路法斯对他的态度没有变过，在无人时，还是会用指尖摩挲他裸露的手背，说：“曾，你是我的。”
他总是喜欢在暧昧的身体接触中用言语宣告他对自己的所有权。除此之外再过分的事情也没有。曾有时会分神想，如果这样的话和这样的场景，不小心被人撞破，公司员工那些私人讨论群组大概是要炸开锅了。

一直这样说着的路法斯却在那一刻改口了。
路法斯也赌上了一切，做了他所有能做的事情。如果陨石真的降临星球，那么他做的这一切也无异于螳臂当车。他安静地坐在70层社长室的椅子上，侧对着曾，外面的天空还很平和，桌面上散落了路法斯的几枚特制硬币，象征恐怖的曼德拉草于上盛放。
他说：“曾，我们的交易到今天为止。你自由了。”
“您是指？”
“你和其他人一起，去地下庇护所。”
“那您呢？”
“我？”路法斯笑了一下，“在最高处见证这个世界的终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金色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曾在两秒后，和往常一样，微微欠身，恭敬地回答：“我将一切献给您的时候从未想过要收回。至少请允许我和您一起见证最后的时刻。”
路法斯注视他良久，最后说：“好。”

陨石最终没有到来，路法斯赌赢了。
这也是第一次路法斯给了他离开的机会，他选择留下。

第二次则是在路法斯那次看似失控的发情期。
曾是不会受信息素影响的Beta，他在踏进路法斯卧室的极短时间内便理清楚了状况。路法斯·神罗有太多的资源，有太多的手段，也有灵活的头脑，他不可能让自己陷入如此狼狈的困境。
当路法斯把选择权交到他手上的时候，曾明白了，路法斯不惜把自己折腾得如此狼狈也要得到的是什么。
经年累月，那些有意无意的暗示和试探，那些隐藏的感情与欲望，终于还是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了一起，答案呼之欲出。再去回避也没有任何的必要和意义了。
曾妥协了，不单单是对路法斯，更多的是对自己。

曾发现自己对于怀孕这件事没有什么剧烈的感情波动。可能是现在没有孕育新生命的实感，曾设想过，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流产，那么自己是不会产生负罪感的。奎纳提醒过他，如果选择流产，那么手术越早越好。
曾告诉她，他会在近期做出决定。
以此为契机，曾总算是过上了相对规律的工作和生活。有一次他下午六点离开公司，雷诺还感叹：“主任最近下班都好早啊。”
路德将手头的资料码放整齐：“你有没有考虑过一种可能，这才是正常的上下班时间。”
“对哦！”

可能是因为最近曾调整了每天的安排，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也可能是工作确实进展很顺利，困倦感减轻了不少。在维尔多联系他之后过了一个星期，伊琳娜一早就兴冲冲地跑回办公室，将一叠材料放在曾的办公桌上。
“主任！成功啦！”
曾拿起资料，用眼神示意她喘口气再说：“编号011区域？”
伊琳娜平复了急促的喘息，开心地应道：“是的！前段时间那边的居民不是怎么都不肯搬走嘛，说是没法信任神罗公司了，觉得我们是在骗他们离开。今天我收到现场的报告，他们同意了！都市开发部的人员已经去现场着手安排了，这边是最新的进度表和都市开发部需要我们协助的事项。主任看看有没有问题。”
曾逐条核对着所有事项。如果他猜得没错，011区里有维尔多的人脉，这个项目能推进显然是维尔多帮忙从中联络。他让奎纳帮自己联系维尔多并不是为了这个，维尔多肯定明白，但前任塔克斯主任选择了用他的方式来关心自己。
确认完毕，曾在最后一页签上了他的名字再递给伊琳娜：“就按这个方案继续推进，社长那边我去报告。接下来辛苦你了。”
“没问题，交给我吧！”

早上出门前曾就发现天空阴沉，大约是要下雨。到下午时分，他在社长办公室，能更清楚地看见黑压压的乌云，似乎随时都能下一场暴雨。
该报告的事情报告结束，曾刚要走，被路法斯喊住。
“曾。”
“是。”
路法斯绕过办公桌走到了他面前：“最近你都很早离开公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曾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感谢关心，只是回到家中休息而已。”
“是吗。”
曾在路法斯想要再靠近一步前，自然地后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伊琳娜在下班前准备去一趟011区，被曾喊住，让她顺路把自己送到一个地方。
“是离011区不远的地方，我去考察情况。”曾是这么告诉伊琳娜的。小姑娘对他的说辞深信不疑。不过车刚驶离神罗的停车场，暴雨就倾盆而下。
路上难免堵车，为了安全，负责驾驶的伊琳娜不得不放慢了车速。在路口等信号灯变绿的伊琳娜趴在方向盘上，听着雨点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对曾说：“主任，好大的雨啊。”
“是啊。”
在雨声中，在副驾驶座上的曾望向车窗外，各色灯光被雨水折射晕染得愈发光怪陆离，映亮了黑发男人神色沉静的侧脸。直觉告诉伊琳娜，主任身上大概发生了些什么，没等她想明白，信号灯转绿，她赶紧直起身，重新发动了车子。
路上耗时比预想得久很多，好在到了曾的目的地时，雨势变小，淅淅沥沥地落在曾撑起的黑伞伞面上。
“真的不需要我来接您吗？”伊琳娜从车内探出上半身询问曾。
“不用了，我联系了人送我回去，你那边忙完就直接回家吧。”
“嗯嗯，好的。”

曾走在林间小路上。因为抽取lifestream，这一片至少荒芜了十数年，草木枯萎，鸟兽绝迹。曾慢慢深入林中，有什么跟雨水一起掉在他的伞上，在他眼前轻飘飘地落下。
是一片翠绿的、新生的树叶。
曾抬起头，枯败的树木枝杈上已然冒出绿叶，在先前暴雨冲刷下飘落了几片，更多的新芽还留在枝头，生机盎然。眼下的雨声很小，曾可以更清楚地听到水流声。几米之外那条一度干涸的溪流再次盈满，水流活泛。
生命的循环终于回到正轨，这个曾经濒死的星球开始顽强的复苏。
林子最深处有一间只有塔克斯主任才知道的安全屋，曾在屋门前收起伞，有规律地敲了五下门。
门开了，数年不见的维尔多就在他面前。
“进来吧。”

他们之间不需要多余的客套与寒暄，曾坐在了木桌边。哪怕路上花了些时间，曾还是准时到达了这里，维尔多为他倒的一杯水还在冒着热腾腾的水雾。
“011区的事情，多谢。”
维尔多端着自己那杯热茶，坐到了曾的对面。
“哪怕脱离了神罗，我依然是塔克斯，他们也是。更何况，你们现在做的事情是为了所有人的长远利益打算……”维尔多顿了顿，“那么无论于公于私，我都得帮一把。”
曾的黑伞竖放在墙边，雨水汇聚后顺着伞尖流到了地板上。
“奎纳都告诉你了吧。”曾用了肯定的陈述句。
“是的，她联系我的时候就告诉我了。我不得不承认，当时我确实很惊讶，连艾尔菲都发现了。”
“艾尔菲……你们过得还好吗？”
“我们过得很好。”
“其实，奎纳和你们保持联系也只是我的猜测，我想，你可能请她照顾过艾尔菲的身体。”
先前短暂的电话联络中，维尔多也只是说，正义感太强又知道太多，洛佩兹的反抗只会招致一个下场。而当年给老神罗的报告中状态为死亡的奥林达·洛佩兹以奎纳医生的身份在贫民窟生活多年，必然是维尔多暗中动了手脚。
现在脸上有一道陈年伤疤的男人如今提到自己的女儿，严厉的神色会不由缓和很多：“艾尔菲如今的身体状况比预想的要好。而且比起艾尔菲，我是不是更该担心你。”
“抱歉，维尔多，如果真的要找一个人商量的话，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你了。”
维尔多在观察他的表情，但曾的脸上并没有忧虑或者不安，反而看上去很沉着。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曾轻笑着摇摇头：“不好说。我不至于莽撞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无论作何选择，我都不得不去一次总医院，那么路法斯必然也会知道。”
“那你……”
“在刚才来的路上，我突然觉得，来到这样的世界，或许也不错。”
维尔多这次来到米德加本来就不是为了让曾改变决定的，和女儿过了数年普通人的生活后，维尔多清楚自己再也不是那个狠厉的塔克斯了，他也不可能这样要求曾。在米德加的这几天，维尔多发现，现在的塔克斯似乎也和从前大不相同。至少，应该能算得上是一件不坏的事情。
“你要和路法斯谈谈吗？”
“是，不出意外的话，我明天会和他谈谈。”
沉默片刻后，维尔多说：“好，那就由你决定。我已经拜托过奎纳，她答应我，会尽力帮你。我也还会在这边待几天。”他的语气中有一丝无奈，就像是包容了晚辈任性的寻常人家的长辈。

曾让送他的车停在住宅区的外围，自己下了车走回去。雨已经完全停了，一路上只有曾走在路上的脚步声。这一块住宅区都是独栋单层，肯定比不上神罗宅邸的气派，不过住户很少，环境清静，是很宜居的区域。
从转角出来，曾就看见自己住宅前停着一辆黑色的车。看清驾驶座上的人之后，曾想，自己的计划要提前了。
路法斯也看见了他。金发男人下了车，顺手关上车门，向他家那边幅度很小地偏了下头：“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曾当然不会拒绝路法斯。即便不在公司，他还是以下级的姿态为路法斯打开了玄关大门，等路法斯走进去后自己再进去。他关好门，把雨伞放在门边的雨伞架上。才放好东西他就被人拦腰抱住了。
曾转过身便背靠到了墙上，他退无可退，路法斯顺势扣住了他的后颈，急切地吻了上来。金发男人像是渴急了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汪甘泉，搅动他的唇舌，把曾也逼得呼吸急促，再想说些什么也被堵在了嘴里。
在亲吻间，曾察觉到了雨水的潮湿气息。他想起刚才无意间视线扫过路法斯的衣服下摆和裤腿处，那边的衣料似乎是湿的。
路法斯松开了他的嘴唇，曾大口喘息着，胸口起伏。对方的吻落在了颈侧，舌尖舔过颈侧薄薄的皮肤，湿热的触感伴随着路法斯的气息。路法斯解开了他制服外套的扣子，手抚上了他的腰侧。
曾的理性还在，但在曾阻止路法斯之前，路法斯先停止了动作。
金发的Alpha稍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扯掉了手套，手又下移了一些，停留在了黑发Beta的小腹位置。
路法斯掌心的温度隔着一层布料传递到了曾的小腹上。奇异的是，在这样温暖熨帖的触碰下，曾好像察觉到了体内的那个存在。

“这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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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路法斯超群的感知能力让他能够发现到曾体内的存在。那是无比幼小稚嫩所以有些微不安定迹象，却又鲜活蓬勃的生命。这个孩子还那样小，曾又是beta，路法斯察觉不到信息素波动。他像是被某种本能驱使了，便和平时他做的一样，把曾包围在路法斯·神罗的信息素中。
很快，不安定的迹象逐渐消失，得到了安抚的小生命仿佛进入了甜蜜的梦乡般平静下来。
血缘关系就是如此神奇，只需短短数秒，路法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便确认了这个孩子的由来。
他的手还停留在曾的小腹上，不可置信地低声道：“没想到居然真的……”生死关头都能冷静应对的神罗社长此时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在理清情绪前他下意识扬起了嘴角。
“曾……”
曾本来就不打算隐瞒了，直截了当地告诉路法斯：“我怀孕了，是您的孩子。我原定这两天找您商量关于她的事情。我想，这不该由我独自决定。”
“她……”路法斯重复着曾的用词。
奎纳分析了各项检查结果，告诉曾99%以上的可能性是女孩子。
路法斯抬起头，对上了曾的双眼。曾看到金发男人眼中难掩的欣喜，他也因为路法斯的反应而觉得心情很不错。路法斯难得显露出一点手足无措的慌张，他看看曾的脸色，再低头看看曾的小腹处，手上动作越发小心，他终于想起了什么，思考数秒后对曾说：“等我一下。”
说完取出手机，快步走出玄关，到客厅的另一边，给谁打了一个电话。路法斯放低了声音，曾隐约听到一些内容，和他料想的一样与自己有关。路法斯打完电话，曾也走出了玄关，隔着一段距离站在他身后。
“你的身体还好吗？”
严重疲乏是早期的症状，尚且在正常范围内，更何况目前有所缓解，曾回答道：“目前没有问题。”
“那就好，”路法斯轻轻抓住了他的胳膊，“我联系了艾布纳，明天早上先去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要商量什么可以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今天太晚了，你先休息。”
路法斯顿了两秒，接着说：“明天的工作先放在一边，我早上九点来接你。今晚我先回去了。”他的手从曾的胳膊上滑下，他鲜少用这样的语气和姿态说话，连他自己都颇为不适应，但看到曾沉静的面容，他还是说：“那我走了。”
曾半低下头：“是。”
金发男人踌躇片刻后还是从曾的身边绕过。曾随着他的离开转过身，始终垂着头，无声地送他离开。听到门关上的声响，曾在原地伫立良久才抬起头，走向卧室收拾衣物准备洗漱。

换上睡衣的曾用吸水性良好的毛巾擦着湿发走出浴室，瞥见玄关和客厅的灯还没关，他便走了过去。手刚搭在吸顶灯的开关，曾注意到了地上的那只手套。
路法斯离开时没有发现有只手套遗落，他当时也没有察觉。
曾蹲下身捡起那只手套，一个似乎很荒诞的想法突然出现：路法斯会不会还没走。
他站起身，望向紧闭的大门。

路法斯坐在驾驶座上很久了。他没有发动车子，原本搁在方向盘上的手也放在了腿上。隔着车窗，路法斯能看到曾住处的灯还亮着。
早些年他在宴会上应酬，有白手起家的其他公司董事长在与他人闲聊自己追求妻子的过程。路法斯在稍近一些的位置，手里举一杯香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的谈话。聊天内容大意是，这位即便不是神罗旗下公司也依然是业界大拿的人物，年轻时候买不起昂贵的礼物，只能为了两人的未来拼命打拼事业，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偶尔能挤出时间，他就会去送心爱的女性回家，在路边遥望她家的灯光亮起又熄灭，这才安心地回到自己简陋的住处。
当年的路法斯虽然没有贬低的意思，却还是觉得爱情果然会使人盲目和犯傻，结果轮到自己，他居然也心甘情愿做些傻事。
他靠到车后座上，闭目养神同时考虑着曾可能会和自己商量的事情，直到车窗被人敲了敲。
路法斯一惊，手搭在了车门上，发现曾就站在门边又收住了开门的动作，转而降下车窗。曾向他伸出手，手心上是他的手套，而他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在曾的家里落了东西。
“您忘了东西。”
路法斯取回手套，手指尖难免碰到曾的手心，把手套攥到手掌中，曾说：“今天确实很晚了，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我这边留宿。”

他跟在曾的身后，今晚又一次进入了他的住所。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看清了曾的模样。半干的黑色长发有点凌乱地披散着，睡衣睡裤都是宽松的款式，和穿着塔克斯制服时严实扣好每一颗纽扣的样子不同，曾睡衣的第一颗纽扣没有系上，露出胸口一片光洁的肌肤。路法斯喉结上下滚动，将视线从曾的身上移开。
“有专门为客人准备的卧房，请来这边。”
曾把他带到客卧的门口：“您如果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喊我。”
说完，曾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间，路法斯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手腕很细，路法斯单手握住都绰绰有余，路法斯说：“我希望你能知道，我其实很高兴。”
曾笑了，嘴角和眉眼的弧度柔和。
“我知道。”
路法斯松开了手，曾手腕处皮肤细腻的触感从手心消失。
“那么，晚安。”曾欠身说道。
“晚安。”

第二天的早餐是曾准备的。路法斯打理好自己走出客房，做好的早餐已经放在了桌上。穿着白色衬衫和西裤的曾正在把围裙叠好放在一边，看到路法斯后说：“早上好。虽然是简单的早饭，请用。”
两人份的早餐，不知道是否迎合了路法斯的口味，洁白的陶瓷餐盘里是烤得火候正好的吐司、金黄的煎鸡蛋、焦香的培根和香肠，桌子正中的木质餐盘里则是拌好的蔬菜沙拉，两杯橙汁摆放在了桌子两边。
路法斯拉开凳子坐下，曾才也坐下，喝了一口果汁，拿起刀叉切下一块吐司，刚刚咽下，对面的路法斯说：“下次可以找我帮忙一起做这些。”
这样的早饭费不了什么功夫，路法斯特意这么说了，曾不是不能领会他的言下之意。
“明白了。”

艾布纳早早就等在了总医院，所需的仪器和药剂全部准备妥当，检查流程进行得十分顺利。路法斯全程陪同，过程中没说什么，在最后一项检查结束后对曾说：“你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下。”随后示意艾布纳跟自己来。
曾对总医院的构造不算陌生，路法斯让他在休息室休息，尽管他答应了，但坐了一会儿后，他乘电梯又转走楼梯，来到了医院的天台。
这个时间点的天台只有他一个人，他随便找了一条长椅坐下。他今天没有穿塔克斯的制服，换上了一身更轻便的普通西装，连领带都没有打。黑色的西服外套吸热效果仍旧明显，他晒了片刻太阳后觉得热，便脱下了外套。整个人浸在暖融融的阳光里，哪怕只穿了件衬衫曾也没感到冷。
整理好思路的曾拨通了奎纳的电话。
“哦，是曾啊。你最近身体如何？”
“感谢关心，最近感觉还好。我有事情想请教。”
“嗯？等等，”女医生似乎在忙，电话对面有杂音，她和旁人说了些什么，应该是换了个地方，“你想问什么？”
“您之前提到过的五个Beta怀孕案例，那五个Beta最后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在我告诉你之前，必须说明一些前提。尽管我一直反对魔晄的使用，但我不得不承认，魔晄带来的能源变革直接促进了医疗水平的飞速提升。要知道，在米德加建成之前，总医院只是一家连信息素分析仪器都没有的小诊所，连我这里都远远比不上，更别说Alpha标记去除这种精细手术了，而现在标记去除的技术手段已经非常成熟。所以之前的案例参考价值不大。”
“看来那五个人的结局都不算好。”
“你……”奎纳的音调明显拉高了。
“您的铺垫太多了，奎纳医生，这可不像您的风格。”
“……行吧，我说实话。之前的四个Beta，因为母体不能供给信息素环境促进胎儿发育，以及非Beta胎儿给母体造成的负担过大，全部在孕早期流产。最近的一例是总医院在27年前接收的，因为早产入院，胎儿发育不良，分娩过程中出现感染症状，胎儿没能存活，看记录那个Beta是勉强救下来了，但……你真的没必要太在意这些。”
曾的语气和她对比简直可以算是轻松了：“我是不太在意，但有人可能会很在意。”

听完艾布纳的汇报，路法斯身形微不可查地一晃，他退后几步，坐在了医院会议室的椅子上。他紧皱起眉头，向艾布纳确认：“全部？”
“是的。不过以现在总医院的医疗资源，我想风险应该可控。”
“你有百分百的把握吗？”
艾布纳向来谨慎，对这种问题他用了最客观的说法：“我还需要和其他专科医生讨论应对方案。曾先生是Beta，胎儿是Alpha，虽然现阶段还算稳定，但很快信息素方面也是个问题，以及……”他知道自己必须事先让路法斯知晓所有存在的风险，所以一条一条全部罗列出来告知路法斯。
路法斯的脸色逐渐变沉，全部听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一只手，朝艾布纳挥了挥：“你先出去。”
“是。”

艾布纳退出会议室，不论路法斯作何决定，他都需要召集其他专科医生再次确认曾的情况，以防出现疏漏。快要到达他自己办公室，他发现有人站在了办公室门口。
曾的西装外套搭在了小臂上，他客气地向艾布纳打招呼：“院长。”
“曾先生。”
“社长现在在哪里？”
“前面左拐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里。”
见到曾向他点头示意后就要往那边走，艾布纳喊住了他：“曾先生，我想社长这个时候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院长，您推荐的方案是什么。”曾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无论是什么方案，我们都会尽力把风险降到最低。可是，社长看起来似乎不想让您冒险。”

穿好西装外套的曾敲了敲会议室的门：“社长，我可以进来吗？”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路法斯的声音：“进来。”
曾进入会议室，关上门，路法斯右手握拳撑着额头，闭着眼，神情很沉重。曾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路法斯的身边。
曾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他。直到路法斯终于放下手，对上他的眼睛，苦笑道：“我想你大概不知道，我有时候看着你会感到挫败，我真的很不甘心。”
曾端坐着，任由路法斯的手覆上他放在腿上的右手手背。
“无法标记的话，我该怎么做才能彻底拥有你呢……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思考这个问题。即便你说你会一生忠诚于我，可我要比你想的、也比我自己想的还要贪心。”
“我想过‘要是怀孕就好了’，得知你怀孕后我真的非常高兴，高兴得不知所措了。可是，曾，”路法斯喊了他的名字，握紧了他的手，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的双眼，“这不足以让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就算可能性不大，我也不允许你冒险。现在不是需要你冒险的时代了。”
“我不能失去你，”这个掌控了星球上最大权力的金发男人，恳切得近乎恳求，“所以，这个孩子不能……”
“社长。”
曾极少打断路法斯说话，今天他却这么做了。他收起右手手掌，握住了路法斯的手。
“您曾经问过我想要从您那边索取些什么，关于这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您了。”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了。为此，我愿意献上我的忠诚，我的性命，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心，”曾的语气和表情一样舒缓平和，又多了些坚定的意味， “绝非一时冲动或者意气行事，我这段时间也在考虑是否留下这个孩子。最后，我的结论是，我想让这个孩子看看由您创造的新世界。”
“为此，我希望您可以相信我，如同我相信您一样，我也会为了您保重自身，为了尽可能久地陪在您的身边。”
路法斯在曾红棕色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他终于放松了表情，偏过头像是在消化曾话语中的信息，握着对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良久后他再次对上曾的眼睛，说：“我想我听到了不得了的告白。”
曾的眼里是和他一样的笑意：“是的。”
“这样么……”路法斯用拇指摩挲着曾的手背，“好，我相信你。”
曾站了起来：“那么我去把艾布纳院长找来，他还在等您的结论。”路法斯握着他的手却没有放开，以不大又不容拒绝的力道把曾拉到了自己的腿间。路法斯抱住了他，头埋在了黑发男人的胸前，双手搂住了对方的腰背。
“谢谢。”
曾愣了愣，随后了然地把手放在了路法斯的肩背上，也抱住了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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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曾更早一些知道事实，对一切都接受良好，无论是各种检查还是日常的生活和工作，他都和往常一样继续着。
之后的两个月里，路法斯也表现得很平静。曾短暂地思考过，最终结论是路法斯的接受能力同样很强，在短时间内迅速看清楚了现实，理性地选择和之前没有区别的相处方式。
这个结论在曾见到出现在米德加总医院的奎纳后被彻底推翻。奎纳，或者说是米德加总医院的副院长，奥林达·洛佩兹的表情实在算不上愉快，尽管她身上那件白大褂的名牌上写着相当高的职级，还有一间宽敞的单人办公室。
“洛佩兹副院长？”曾的语气里有难以察觉的玩味，“或许我该祝贺您升职了。”
洛佩兹示意他先坐下，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击，应该是在忙工作。她的语气听上去相当不满，不过曾知道她只是对可以信任的人才会这样：“是啊，快点恭喜我，我还兼任综合分析室室长呢，薪资很可观，和工作量成正比的丰厚。”
神罗公司的重建计划第一步恰好选在了洛佩兹所在的贫民区，洛佩兹的诊所恰好在市政建设道路工程的某一段上，路法斯·神罗社长恰好签署了加急推进计划落实尽快改善居民生活的文件，特批当地居民迁移至较发达地区暂住，等重建完毕后可以回到原先的家里。
当地居民没察觉到这一系列的恰好，他们开心地接受了神罗公司的提案，在很短的时间内搬去了新的住所，有不少人见洛佩兹迟迟没有一起走，还陆续来劝说这位可靠的医生共同前往更舒适的地区。
洛佩兹婉拒了他们善良的提议。很快就如她所料，神罗公司的人事部长带着拟好的合同找到了她。
“我猝不及防地失业了。”
“神罗公司不会让您失业的。”曾说。
洛佩兹敲下电脑上那份病理分析的最后一个句号，办公椅滑动，她从屏幕后露出脸，直视着曾的眼睛：“我上个月对路法斯说抽他10ml血就能调配足够剂量安慰剂的时候，他是不是在质疑我？”
大概有一瞬间确实是这样的。曾当然不会这样告诉洛佩兹，他选择了委婉的说法：“社长他只是对您不太了解。”
“劳驾神罗社长亲临我的小诊所，你肯定事先把我过去的资料给他了，”洛佩兹坐直了身体，收起了不快的神情，“行了，我也不想深究一个大费周章让我回到这里又指名我来负责你身体状况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曾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意，洛佩兹偶尔也猜不准这个黑发男人在想些什么。
“其实这是双赢的做法。神罗得到了一位优秀的医生，而您如果要实现您的理想和抱负，资源、权力和地位都是必要的，不是吗？”
洛佩兹的指尖在桌面上轻点了几下，她没有否认曾的观点。更何况作为医生，她做不到放着曾这样的案例不管。这也许真的是个好机会。
“那我就勉为其难在资本家手下打工吧。”洛佩兹的心情好一些后连语气都轻快不少，她没忘记正事，鼠标点击几下后，身后的打印机开始运作。她取过打印完毕的报告，递给桌子对面的曾。
“安慰剂的方案目前很有效，胎儿发育正常，后期随着胎儿成长会增加剂量。”
曾翻阅手中的纸张，作为出色的塔克斯，他掌握了必须的基础医学知识，所以报告中罗列的数值他多少能看懂一些。洛佩兹注意到了这一点，没有继续说话，她在等曾看完。
曾很快看到了最后一页，他把报告在手中码整齐放在了桌上。
“我的部分检查数值似乎偏低。”
“在正常范围内的低数值，你的各项体征都相对稳定，因此眼下不需要过分担忧。我准备和艾布纳院长讨论方案，尽量在本周内确定。”
以防万一，洛佩兹补充了一句：“你的检查数据会实时传输到神罗社长办公室，路法斯有这家医院最高的数据权限。”
曾当然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您如实说就可以。我平时需要注意什么？”
医生直白地告诉他：“不要让自己有压力，尽量多休息。你如今不适合太繁重的工作了。”
“明白了。”
看在维尔多的面子上，洛佩兹本打算多叮嘱两条，办公桌上的座机不合时宜地响了。她接起电话，在简短的通话后，她对曾说：“看来我可以当面向路法斯社长报告了。在他到我办公室前，我应该来得及泡一壶花草茶。是你也能喝的茶，需要来一杯吗？”
曾颔首致谢：“有劳了。”

08.

曾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是很遵守医嘱的人。他重新梳理手头的工作，逐步交接给路德、雷诺和伊琳娜，他们会把更基础的工作下分给其他人，其中包括新进来的塔克斯。塔克斯的选拔标准和以往不太一样了，新人们的性格更是迥异，伊琳娜都到了被人叫前辈的阶段，尽管金发的小姑娘抱怨过新人真是不好带。
曾不止一次被艾布纳暗示偏瘦，洛佩兹更是直言他不能再瘦下去，加上他穿着严实，身形上与以往没有太大差别，塔克斯内都没有人知道他怀孕四个多月。
路德是最先发现异常的人。这个寡言的男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曾在文件上写着自己的审批意见，笔下没停，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如果你是在根据塔克斯的现状调整工作安排，那么把调整好的工作再交接出去，似乎就不能用简单的休息来解释了。”
签下自己的名字，曾合起文件。路德的话让他迅速审视了自己的想法，放在文件上的双手十指交叠，办公桌后的曾对路德说：“我希望是好的结果，所以我想让自己的准备尽可能周全，尽管这看起来是在防范最坏的后果。”
路德其实并不打算刨根问底，曾虽然没有直说，却也是表明了态度，他不会不识趣地继续深究，甚至愿意帮忙跑腿去送曾刚签好的文件。
在离开塔克斯办公室前，他告诉曾：“不管是我，雷诺，还是伊琳娜，我们认可的塔克斯领导者都只有你。”
他鲜少说这种话，曾难得愣了一瞬，随即笑道：“谢谢。”
而路德帮他跑了这一趟，曾今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他简单收拾好桌面，来到神罗公司地下停车场，那里已经有路法斯安排的司机等着他，将他送到神罗宅邸。
他已经在神罗宅邸住了一个月。之前洛佩兹诚实地汇报了曾的检查结果，回去时路法斯就提出让他住过来，他顺从地接受了。曾仔细想了想，除了有专人开车和负责他的饮食外，他在神罗宅邸和在自己家的差别也不大。路法斯给了曾充足的个人空间，他被安排住在三楼另一侧的套房中，有独立的卧室与书房。神罗宅邸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帮佣只做分内的家务，客气地和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路法斯作为社长，事务繁忙，总是很晚才回去。相比之下，曾甚至比一般的上班族还要清闲，很早就会休息，以至于两人很少在住处碰到，反而在公司里的工作汇报时见面还多一点。
曾一度以为自己会闲不下来，事实上他很强的适应能力在这种时期也很管用，没几天他就习惯了新的生活节奏。
受过去作息的影响而不太平静的时候，他会从书架上随意抽出几本书，或者提前考虑塔克斯接下来的工作规划，或者放空思绪看看夜色，总归是有办法的。

今天路法斯回到宅邸已经将近晚上十点，坐车经过外墙时他就注意到曾房间的灯熄灭了。他知道曾的作息时间，现在黑发男人确实可能已经睡下。
尽管如此，在路过曾的房门口时，他还是停下了脚步。在走廊中驻足片刻后，他伸出手拧开了门把手。
这道房门是可以反锁的，关于这一点，路法斯没有和曾说过，但曾一定能发现。路法斯承认，这源于自己狡猾的心思：锁与不锁，全在于曾的选择。
曾始终没有锁起这道门，路法斯干脆地撇掉其他的可能性，把这视为曾沉默的应允。他的心安理得某种程度是由于他即便进入曾的房间，往往只是看两眼入睡后的曾，不会做其他的事情。
大部分时候曾都很安稳地睡着，偶尔会在梦境中蹙起眉，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后者的情况下，路法斯会坐在他身边，适当地释放属于路法斯的Alpha信息素，挑起黑色长发，温暖的指腹贴上曾瘦削的侧脸。曾的情况稳定后，路法斯才会离开，靴底踩在厚实的地毯上不会发出声响。到了曾醒来的早晨，他留下的信息素在一夜过后也会消失。
可今晚不一样。曾没有在卧室的床上。
路法斯皱起眉，多走了几步，终于在书房找到了曾。在曾没有开灯的房间里，路法斯才发现今晚的月色很明亮，夜里也如同白昼，曾就坐在飘窗上，闭着双眼靠在墙边，长发柔顺地披散，整个人浸在如水的月光里。
曾下班后会换上宽松的浴衣，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会更加舒适。最近夜间转凉，曾身上还披了件羽织。
路法斯也坐在了飘窗上，曾没有被他的动静吵醒。路法斯觉得今天曾的情况似乎不太一样，那么他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也无妨。
一只手撑在身侧，路法斯倾身而上，垂下眼，他吻上了曾的嘴唇。他力度轻柔地吮吸舔弄对方温热的嘴唇，曾在不断的刺激下转醒。
曾在恍惚中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手指一动，碰到了路法斯袖口硬挺的布料。塔克斯超群的反应能力早就深入骨髓，即便如今相对迟缓，他也很快明白了眼前的情形。
他便微微张开嘴，和路法斯在月光里接吻。
路法斯发现曾醒来了，他又吻上曾的嘴角，下巴，修长的脖颈。路法斯的鼻息扑在曾的颈侧，一只手贴着浴衣轻薄的布料从曾的大腿往上移动。曾的呼吸渐渐不稳，当路法斯抬手勾开浴衣的衣襟，嘴唇贴在他胸口的那一刻，曾难耐地动了下身体，羽织便自肩头滑落。
等路法斯扯开浴衣腰带在后腰的结，曾没有拒绝，性爱就变得顺理成章。

怀孕还是给曾的身体带来了一些变化。Beta的后穴仍然很紧，但在路法斯顶弄了几次后，甬道深处分泌出了些许黏腻的液体，插弄间发出的水声在深夜的卧室中和两人的喘息混杂在一起。路法斯的性器被软热的内壁紧紧裹住，像是被吸着往更深处带，这感觉太爽，路法斯不得不控制住凶狠抽插的冲动，尽量用舒缓的节奏与曾做爱。
侧躺的曾看不到身后路法斯的神色，他只能用身体去感觉。路法斯勃起的性器在他体内太有压迫感，他本能地用右手护住显怀的肚子。两人的双腿交错，他的后背紧贴路法斯结实的胸膛，路法斯的左手从他左腋下穿过，把他孕期变得柔软的胸部抓在手掌中揉弄。
曾的理性让他觉得这种动作实在太过狎昵淫荡，可是快感又在叫嚣着空虚和不满，他做不到自己去揉捏另一侧的胸口，只能松开紧拽着床单的手，转而抓住路法斯的小臂，动了下上身，想让路法斯的手移过去。
路法斯看穿了他的想法，顺着他的心思把曾的左胸握在掌心，满意地听到曾因为快感而几近崩溃的呻吟。他贴在曾的耳边低笑，亲昵地问他：“还想要什么，告诉我。”
曾只是摇头，蜷着身体，抱住路法斯手臂的动作像是抱住了溺水求生时唯一的浮木。
路法斯注意到了他保护腹部的动作。黑发男人凸起的小腹在路法斯眼中并没有诡异的不协调感，反而有种圣洁的美感。平日里冷静恭敬的人在自己的身下辗转承欢，在情欲的折磨中露出迷人的姿态，怀孕后愈发细腻的皮肤出了薄汗，手指下的触感湿滑。
于是路法斯告诉曾：“曾，你知道吗，你现在很美，很性感。”
曾大概听进去了，抓住自己小臂的那只手，指尖动了动。
路法斯安抚地吻着曾的肩头，再次看见了曾平时掩在长发下的后颈，光洁的皮肤上没有任何痕迹。
这一次路法斯没有给曾留下咬痕，而是吻上了他的后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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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或许是东方血统的缘故，曾表达感情的方式总是内敛。路法斯清楚他的性格，所以不强求曾做出改变。他不介意自己做主动的一方，又笃定曾不会拒绝他。他开始像确定感情的恩爱伴侣一样，如果能够早些回到家遇到曾，他会搂住黑发男人的后腰，亲吻对方的嘴角，轻声说一句：“我回来了。”
起先曾的身体会有因为不适应这种亲昵举动而产生的微小僵硬，慢慢地，他能很自然地接受路法斯的亲吻。终于有一天，曾在他吻过他的嘴角后，很轻地摸上了他的小臂。
这种容易被忽视的改变让路法斯欣喜若狂。他花了很大功夫才能压制住激动的情绪，好让自己在拥抱曾的时候不至于力度过大。

路法斯知道自己也有所改变。比如说，他很久都没体会过紧张是什么样的感觉了，但在向曾求婚前，他难得踌躇犹豫了，连措辞都想了一遍又一遍，过了好几天才在神罗宅的院子里坦诚。
那天午后，米德加的阳光很适宜，当不多的工作都处理完毕，曾坐在花草葱郁的院子里用平板电脑翻阅里面的资料。路法斯特意推掉了那天下午所有的安排，坐到了曾的对面。曾见他来了，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了身边的桌子上。
去掉繁冗的铺垫，路法斯开门见山地询问曾：“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合法伴侣？”
曾看上去并不惊讶，只是在思索些什么。
路法斯补充道：“我希望如此，但这件事全看你的意愿。”
“也就是说，我拒绝也可以吗？”
路法斯的平静都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是的，你始终都有拒绝我的权利。”
“我明白了。”
桌上泡好的茶是温热的，有琥珀般的迷人色泽。院中特意换上的鲜花都盛开了，香气不浓烈，浅淡得恰到好处。
曾坐得端正，姿态却很放松，他注视着路法斯，声音温和好听。
“我有拒绝的权利，但是我没有拒绝你的理由。路法斯。”

10.

怀孕30周起，曾接受的检查越来越频繁。洛佩兹和艾布纳之前做了很多尝试，依然没能改善Beta生殖腔壁过薄的情况，这不仅影响着曾身体的重要指标，而且随着胎儿越来越大，曾的情况只会更加危险。
路法斯蹙眉听完艾布纳和洛佩兹的汇报，靠在椅背上，闭眼考虑了许久，才在最终方案上签名。
“不用顾虑成本和代价，我希望尽可能降低曾承担的风险。我想你们两位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路法斯走进曾的病房，曾刚忍过一阵腹痛。他的脸色惨白，很难找到一丝血色，鬓边的黑发都被冷汗浸湿，但他倚在床头望向路法斯的神色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他之前的人生中受过大大小小的伤，还有险些要了他性命的重创，所以现在这种疼痛不是不能忍受。
路法斯在他的床边坐下，握住了他指尖冰凉的手。
神罗社长几乎不说丧气话，可是在曾面前，他不得不坦白：“我有些后悔了。”
曾明白他的意思：“我还好。”
“切身体会过才知道，没法替你承担的我是多么无力，这种挫败感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您可是神罗社长。”曾难得用了调侃的语气。
路法斯苦笑：“在你面前，我只是个普通的男人。”
言语的安慰总归很苍白，曾抬起手抚上男人俊美的侧脸，和他平时对自己做的那样，轻吻上金发男人的嘴角。在路法斯将额头靠到自己肩颈处时，他贴在路法斯耳边说。
“我想，会没事的。”

在情况恶化前，曾被送入了手术室。全身麻醉令他感到困倦，迅速失去了意识。

他进入塔克斯前，接受过数年的训练。和他同龄的少年少女站在一起，日复一日，如同不知疲倦的机械，他们学习必备的知识与技能。
成为塔克斯的一员后，他极高的办事效率在同期中更为突出。只是他太年轻，免不了冲动鲁莽，彼时塔克斯的领导人维尔多便成了帮他善后的那个人。他知道是自己的错误，他从没想过逃避，有任何处罚他都接受。可是维尔多没有提及处罚，而是嘱咐他：“衡量现场情况，留下活口以便审问出有价值的情报，比起直接杀人，有时候会是更好的方案。未来你如果成为一个领导者，权衡利弊圆滑处世会是更重要的技能。你明白了吗，曾？”
维尔多喊他曾。
当年曾站在维尔多面前，只是明白维尔多在把他当做下一任塔克斯领导者培养。现在他看着当年的维尔多，突然发现维尔多当时望向他的目光，不单是上司对下属，更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切。
大概这就是类似亲情的存在。

他在神罗大楼地下的塔克斯办公室处理工作。有伊莲娜和雷诺在，办公室里总是闹哄哄的。他不觉得烦，习惯了后还有点怀念那种气氛。伊琳娜一直都没掩饰过她对自己的崇拜，路德不必说，连看着叛逆不羁的雷诺，只要他下达命令，塔克斯的所有人都会认真地执行。
他们称呼他，主任。

曾，主任，塔克斯。
形形色色的人在不同的场合和不同的时间，用不同的称呼喊他。
他穿过人群，高楼大厦被抛在他的身后，他来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旷野。他分辨不清方向，脚边是高至膝盖的不知名野花，粉蓝的花朵，风吹过，如同浪花翻滚的海面。
他弯下腰，感受手心被花草拂过的触感。
曾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他似乎在等一个人喊他的名字，可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那是谁。

曾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出现在视野中的是病房雪白的天花板，耳边是监控仪器的滴滴声。他能从肌肉的僵硬情况判断自己至少躺了一个月，还没等他确认更多情况，洛佩兹推门而入，后面还跟着两个护士。
示意护士赶紧去记录各项体征数据，洛佩兹走到身边检查了他的反应能力和意识水平后，副院长松口气，瘫坐在病房另一边的沙发上：“谢天谢地，再有一天你就昏迷整整七周了！”
护士小心地替曾调整好床头角度，喂他喝下少量的清水。
他嗓子干渴，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洛佩兹注意到他的眼神，认命地说明情况。
尽管对术中大出血做了应急方案，还有艾布纳和洛佩兹亲自操刀，准备齐全，但大量出血还是对曾的身体造成了损伤，脱离危险后曾就陷入了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的昏睡。
他和路法斯的女儿虽然是早产儿，可看护到位，两周后已经排除了各项潜在的健康问题。那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在专门看护房中有专人照料。艾布纳亲力亲为地为她检查，每次对着她都和蔼可亲，心情极佳。只是这位亲切的老先生走出看护房又会因为曾久久不醒而唉声叹气。
“院长他担心太多，”顶着黑眼圈的洛佩兹也知道自己这话说服力不够，“不过有压力也不能怪我们。”
路法斯在守着曾两天后，不能不再管集团事务了，便开始了白天上班，晚上来医院陪护的日子。
洛佩兹指指VIP病房另一边的房间：“路法斯社长看一看孩子后会来这边。他就睡在那间卧室里。”
神罗社长每天都来医院报道，给为数不多的知情人都带来了不少压力。期间维尔多也来看望过他两次，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路法斯安排的。
曾终于看清墙面上电子时钟的时间，才早上九点半。
洛佩兹习惯性地看眼手表：“过来的路上我已经通知路法斯了，虽然我觉得他收到消息时应该才到公司不久。算算时间，他也快到了。你醒了我也能睡个好觉了。”
曾在喝过水后，嗓子舒服了很多，能够正常开口说话了。
“辛苦您了。”
洛佩兹拧开病房门，和护士们离开前她挥挥手示意无需客气：“虽然有仪器实时监控，但有任何不舒服还是要及时按床头那边的呼叫铃。”
“明白了。”

刚才在他的要求下，护士帮他拉开了窗帘。在上午的阳光中，昏睡了太久的曾似乎没能完全脱离梦境。
他在一点点地剥离梦境带来的恍惚感，试图让自己回归现实。
门外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终于来到了门口。
推掉刚开始几分钟的会议就赶来医院的路法斯在打开门时，一路急行的喘息还没平复，看到醒来的曾的瞬间，他脱口而出了他的名字。

曾。

没有尽头的梦境终于迎来了完满的结局。像是为了以后很多个早晨做预演一般，曾对上路法斯的目光，微笑着对他说。

早上好，路法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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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衣帽间里，挑选待会儿出门要换上的衣服。塔克斯制服和衬衫之类的衣物在他背后那一排，他面前的衣物全是休闲款式。他托起一件针织开衫的袖子，松软亲肤的面料从掌心拂过，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似乎从未穿过此类衣服。
这段时间以来，他早就适应了宽松的衣着，而且一开始他就不打算穿得过分正式。
他干脆地取下这件针织开衫，又挑选了作为内搭的亚麻衬衫和休闲裤，换衣服的时候曾发现，这些衣服尺寸都很适合他。
把黑色长发束起，扎成利落的马尾，曾准备出门了。
走到一楼客厅，米兰达正好从花园那边回来，怀里抱着晒完太阳的娜迪亚。米兰达是照顾娜迪亚的团队负责人，是一位稳重和善的中年女性。
娜迪亚——曾和路法斯·神罗的女儿，望见了曾，小小的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可爱，还隔着几步，就伸出短短的双手，想要曾抱抱自己。
曾快步走过去，自米兰达怀里接过幼小的婴孩。娜迪亚的相貌更像路法斯，金发碧眼，有经验的看护士都说她长大后一定会是惹人注目的美人。加之她性格乖巧，照顾她的人们格外喜爱这个孩子。她尤为亲近曾，甚至连路法斯在场时她都更愿意黏着曾。
单单看着她，曾都会觉得心底越发柔软，遑论这小小的身躯依偎在自己怀里。这些是以前未曾想过的经历，现在也很自然地全盘接受了。他微笑着哄了一会儿才将孩子又交给米兰达。
米兰达知道他要出门了，抱着娜迪亚，一起送曾到门口。米兰达柔声对娜迪亚说：“和爸爸说拜拜。”
娜迪亚还未学会说话，努力地发出啊呜两声，曾轻轻地抚摸了她的脸颊。

曾独自驱车，逐渐远离了米德加的中心地带。在医院治疗康复，出院了又在神罗宅邸休养，虽然他早已通过远程办公恢复了部分的工作，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米德加的变化。
路法斯稳步推行的计划卓有成效，上下层的边界变得模糊，人员、物资和财产开始互相流通，沿路有不少建设中的基础设施，许多工人在现场忙碌。
曾到达了他的目的地。他找到一处空地停好车，往这边区域的中心走去。这片区域的开发计划是他在怀孕前亲自做的，后由路法斯签发实施，作为全局开发项目的第一步。他来之前没有做任何的事先联络，今天他的计划便只是到这里确认进度。
电力、交通和通信之类的基础设施已投入运行，相关产业略见雏形，看来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曾在一幢有神罗标识的建筑前驻足。这显然是神罗集团征用的临时办公场所，他今天没有要交代的事项，故而不打算进去。刚要离开，他被人叫住了。
“曾先生？”声音里有几分犹豫和不确定。
曾转过身，看向那个抱着一摞图纸的人。对方和自己年纪相仿，曾觉得眼熟，思忖几秒后，他想起来了。喊住他的人是先前和维尔多离开的那批塔克斯之一，很早之前他们也算共事过。
既然如此，曾点点头，问道：“维尔多在这里吗？”
对方坦诚相告：“维尔多先生今天正好在，我刚才路过咖啡店的时候还看见他了。就是路尽头左拐的那家店。”

推开咖啡店的门，悬挂于门上的风铃发出悦耳的脆响，维尔多正在和谁通话，目光扫过门口，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正常，用眼神示意曾坐在自己对面。
维尔多很快结束了通话，曾为自己点了一杯柠檬水。
他们之间不需要过多的寒暄，维尔多上下打量了曾，完全安心了，昔日的塔克斯领导者对现在的塔克斯主任说道：“你现在看上去很好。”
曾在咖啡店舒缓的音乐中开口：“是的，我现在一切都好。刚才来的路上，我遇到了过去的熟人。”
维尔多知道他的意思：“没错，对于他们来说，做这些事情可以更好地发挥他们的才能，所以我做了些安排，让他们用新的身份加入了进来。”
“这也是一种方法，”曾喝了口水，柠檬片在透明的水杯中起伏，“如果他们有意向的话，我可以为他们提供更大的空间和更多的机会。我也是塔克斯，我知道他们的能力远不止于此。”
维尔多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斟酌曾的提议。
曾补充道：“前提是他们愿意加入现在的神罗。我会充分尊重他们的意愿。”
维尔多的食指在桌面上点了一下：“我会和他们谈谈的。有了结果我会告诉你，至于神罗那边……”
“请交给我。”

和维尔多道了别，曾不急不缓地驾车返回。当神罗大楼出现在视野范围中的那一刻，曾改变了主意。

伊琳娜时隔数月再次见到坐在办公桌后的曾，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曾的神情和以往一样，身姿端正地用钢笔在文件上批复意见，只不过和以往衬衫笔挺领带整齐的样子不同，今天的主任换了一身休闲的穿着。伊琳娜直觉很准，她很快意识到不仅仅是服装的问题，而是相比较于之前总有一种紧绷感的状态，面前的主任显然更加放松。
曾在伊琳娜进门时就注意到了她，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母，把钢笔插入金属笔座，将一叠纸在手中整理好，绕过办公桌走到了还在发愣的伊琳娜面前。
“大体上没问题，第5页的责任划分和第7页的补充说明不够完善，我改好了，你重新提交后我再审批。”
“哦……”伊琳娜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接过文件，她惊喜地问道，“主任您是从今天开始就要回来工作了吗？”
路法斯封锁了消息，知情人全部缄默不言，不知情的只按照官方说法，以为曾是去外地出差，执行特殊任务。
曾眼里有很浅的笑意：“下周开始。我今天……算是路过。”
“路过？”伊琳娜不解地询问。
“是的，路过，顺便接一个人下班。”

神罗大楼的一楼大厅恢弘气派，路法斯在前方走着，秘书室的室长在他身后，隔着一步的距离，小声提示着他明早的日程。秘书室是三个月前才组建的，所有人员都是经过了严格的挑选与考核，室长更是谨言慎行的性格。说实话，路法斯并不是难相处的老板，秘书室室长觉得能为他效劳是自己的荣幸。室长在内心盘算是否有遗漏的事情，浏览手机信息的路法斯突兀地停下了脚步，随后抬头看向了门口。
室长小心地问道：“社长？”
路法斯目光停留在门口一辆低调的黑色汽车上，心情似乎变得很好，他视线没有挪动半分，微微偏过头对秘书室室长说：“司机今天的工作结束了，我坐这辆车回去。”

“您应该坐在后排。”曾一边说，一边倾身为路法斯系上安全带。
“那会很不方便的。”
安全带的卡扣发出咯哒的声音，安全带系好了。曾顺着路法斯的话问下去：“什么不方便？”
路法斯阻拦了他回驾驶座的动作，揽住他的背，亲吻了曾的嘴唇：“各种事情都不方便。”
曾坦然地接受了他的亲吻，自然地坐回去，任由路法斯的手从自己背部抚过。他系好自己的安全带：“我觉得除了安全驾驶之外，似乎不需要考虑其他的事情。”
路法斯面上故意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身体却是老实地在副驾坐好了，背部靠在了舒适的椅背上。

晚间时分，神罗社长脱了外套，卷起衬衫的袖子，准备哄女儿入睡。可惜事与愿违，娜迪亚被他逗得越来越精神了。曾看不过去，抱起女儿，平静地安抚着，小小的婴孩终于慢慢进入了梦乡。
路法斯站在一边，注视着曾和他们的女儿。
曾把孩子仔细地放在婴儿床上。他和路法斯离开房间时，米兰达和另一位看护人员早就等候在门口，她们会负责夜间的看护工作。

曾先进入他和路法斯的卧室，路法斯在他身后，关上了门。曾想说些什么，被路法斯的动作打断了。路法斯的臂力很强，把他拦腰半抱半搂带到床边也毫不费力。路法斯搂着他的腰背，当路法斯坐在床边时，曾便不得不坐在了路法斯的腿上。
气氛骤然变得过于旖旎，曾低头看到两个人的姿势后，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他没有真的用力，路法斯反而先贴着他的耳朵说：“都替我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了，怎么还会害羞呢？”
曾了解路法斯的性格，所以他没急着辩驳，而是换了个角度反问：“您刚才不会就在想这些事情吧？”
他甚至用了客气的语调和措辞。
路法斯大方承认：“不是刚才。你到神罗大楼接我的时候，我就开始想着这些事了。”
生下娜迪亚后，曾花了相当一段时间休养，尽管苏醒后他身体状况恢复得很快，谨慎起见，路法斯一直没有和曾有过分亲密的接触。路法斯不是不解风情的人，曾今天主动过来接他，他便默认这是一种暗示。
眼下，曾注视着他的眼睛，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低下头与他接吻就是最好的证明。
路法斯·神罗从来都不是清心寡欲的圣人。他的一只手从曾的衣服下摆探入，抚摸对方细腻的后腰皮肤，另一只手向上移动，指尖勾住了曾束发的发绳。发绳掉落在了地毯上，黑色长发散开，滑过了路法斯的指间。

曾仰躺在床上，路法斯伏在他的胸口，舌苔舔过乳首的触感过于刺激，曾根本控制不了身体的颤抖。罪魁祸首还要问他：“真的不会胀痛么？我很愿意帮你的。”
Beta男性即便怀孕生育，胸部略微发育变大，也不会产生乳汁。曾不信路法斯对此一无所知，还是非要把他胸口的乳首玩弄得红肿变大。他咬着牙回答：“真的不会，你别……”
路法斯在他后穴里搅弄的手指深入到了某个地方，快感像是电流般迅速传到身体各处，令曾的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口。
怀孕多少改变了曾的体质。起初他的穴口和甬道都很紧，但当路法斯用沾了润滑剂的手指扩张片刻后，肉壁很快软化，当路法斯触碰到深处时，那里开始渗出些许滑腻的液体。热黏的软肉紧紧吮吸着路法斯的手指，路法斯抽出手指时带出了不少透明的粘稠液体。
路法斯很少有这么口干舌燥的时候，他太想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早就硬了的性器全部插进去，彻底地、完全地占有身下的黑发男人，然而他注意到了曾小腹上那道伤疤。
那是一道大约10cm，算得上新的一道伤疤。即便已经彻底愈合，以后也会慢慢淡化，路法斯依然觉得这道疤很刺眼。
路法斯皱眉，强压下欲念，伸手去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避孕套，却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曾侧过头，有几缕黑发沾在了脸颊上，他抽出了路法斯捏着的避孕套，让它随意地掉在了床上。
曾的视线移到了路法斯的脸上，红棕色的瞳孔是显而易见的情欲，他说：“不需要。”
路法斯反应过来后用近乎凶狠的力道含住了曾的嘴唇，他把黑发男人吻得喘不过气才肯放过对方，用拇指指腹摩挲着曾的唇瓣，路法斯说：“可以，就按你说的做。”

曾不清楚过了多久，情爱中他无法掌握时间的概念，视野模糊成了大片大片的色块。他觉得很热，路法斯紧贴着他的身体也很热，他从里到外都湿透了，手脚都使不上力，路法斯掐着他的腰侧和腿根，那些地方都泛起了红色。
意识似乎和身体剥离了，曾恍惚间回忆起，自己在很久前似乎也动过一个念头：他想知道路法斯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样的。
独属于Alpha的强大信息素，甚至Beta都能感受到那种威压。
对，自己是Beta，是无论如何都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
太多的时候，路法斯站在人群中间，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他则站在人群之外，望着那个注定在世界顶端的Alpha。
心念一动如同石子入水，波澜平复后一切如初。

“曾，你还好吗？”
路法斯的声音将他的神志拉了回来，曾努力让视线聚焦，看清了路法斯的脸。路法斯拥有英俊的相貌和完美的身材，那双蓝色的眼睛和大海一样迷人。
尽管手指都抬不起来了，曾依然说：“我还好。”
曾感受着对方爱抚自己身体的动作，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并不是路法斯的发情期。
他们的欲望和情爱从一开始就与信息素无关，与Alpha和Beta的身份无关。
仅仅只是他和路法斯而已。
而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