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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今天艾尼埃斯大厅会迎来CP9历史上最年轻的特工，士兵A持枪站在码头，脚不动，但眼睛忍不住张望船上下来的人。
特工们来来往往，但拎着行李箱的只有两人：带着鸭舌帽的年轻人和另一个个头到他胸前的……孩子？少年？
“哟，我还以为你俩都被选拔踢下去了。”加布拉晃晃悠悠地凑过来，不知道是作为前辈来“接应”的还是来看热闹的。
“尤其是你，什么运气居然让你通过了——小子，断奶了吗？”他伸手要去摸少年的脑袋，被他肩上的鸽子狠狠叨在手上。
“连你这种人都能混这么久，恐怕CP9再不多选些新人就要完蛋了。”少年拍掉他的手，安抚地碰了碰鸽子炸起的胸膛。
“别废话加布拉，你没有正经工作要做吗？”卡库还在被船长绊住填什么表格，“路奇，不要理那个蠢狼。”
加布拉怒视回去，但卡库已经回头继续跟船长交谈。他讨了个没趣，弯腰手肘搭在路奇的肩膀上讲：“不错，你还自带了个保姆，要是晚上不敢一个人上厕所记得叫他……！”
加布拉手肘一松，路奇猛地拽着他的领口将他拉到与自己视线平齐。
“我听说你能变成狼。”他阴沉地说，“再说一次保姆，我就把你的狗牙一颗一颗拔下来塞进你的胃里。”
“你可以试试，臭小子。”加布拉狞笑起来，捏住路奇胳膊的手掌开始膨胀，长出皮毛。
卡库放下笔再回头时，码头鸡飞狗跳、断木横飞。哈多利扑扇着翅膀横冲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掌心。
他无奈地捋顺小鸟的羽毛：“这才第一天，我们会习惯的。”
他刚刚听见了加布拉在背后讲什么。保姆也太夸张了，卡库想，他们今年一起加入CP9，严格说他甚至不算路奇的前辈。
他可能有那么一点关注着路奇，就一点而已。
最开始卡库只是为发现一个天才般的孩子而兴奋。
1.
“这么粗的树你一拳就打断了，你真的只有8岁？”
13岁的卡库绕着断裂的树干走来走去，看看裂口又看看一旁的小孩。
他躲在树上睡午觉，猝不及防一声断裂的巨响，摔了个结结实实。
“指导员只让我做基础训练，没意思所以我逃掉了。”小孩说。“我要捉些虫子喂哈多利，没看到树上有人。”
“算了……那的确没劲，我也不喜欢。哦，这就是哈多利？”
卡库蹲下来跟他平视，一只鸽子停在小孩不搭调的礼帽上，卡库忍不住摸了摸小鸟柔软的翅膀。
孩子皱起眉头把小鸟紧紧抱起，无论是鸽子还是礼帽，对他都有些大，配上凝重的表情，卡库左看右看，只觉得有趣。
他捏了捏孩子的胳膊，感受下面蕴含的力量。“啧啧，同龄人里没人能和你对练吧，你比老朽那时候还夸张。”
“你也能做到？”小孩指向断裂的树。
“小意思。”卡库起身，身体炫技般后翻，岚脚伴着风声割裂树木和岩石，在地上锄出两道深痕。
“厉害吧！”
小孩扫视着碎石碎木，伸手抓住卡库的衣角：“这就是六式吧，教我。”
“啊？”卡库没想到这个回答，茫然地抓抓头发，“我是无所谓啦，你现在能学会六式吗？太早了吧。”
“能不能试试就知道了，反正你看起来很闲。”小孩瞥了眼卡库偷懒午睡的树冠。“教我。”
“让我想想……啊别扯，别扯老朽的外套。”卡库从小孩的怪力下拯救自己喜爱的蓝色运动服，“我教我教，别扯了，你叫什么名字？”
“路奇。”孩子说，“罗布·路奇。”
卡库并不像同龄人一样扎根在训练场里，他对枯燥的日课感到厌倦，找准时机就会溜进山林中偷闲，仗着天赋和机变应付各种考核与对练。
其实他也刚接触六式没多久，指枪和纸绘还练得一塌糊涂。他和路奇两人一个敢教一个敢学，每天清晨或傍晚在冠昊的树林中碰头。
卡库比划着示范：“月步的原理是高速踩踏空气，在空中步伐的节奏不能乱，更不能慌张。来，你抓着我，我带你飞一圈适应高空。”
路奇攀着卡库的右臂借力让他抱起自己，卡库没抱过小孩子，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笨拙地将路奇挂在身上。“抓好了。”他有点不适应额外的重量，维持住重心一跃而起，炮弹一样险险躲开旁边的树。
二十分钟后，两人落地，路奇松开手趔趄了几步，脸色铁青，头发糟乱。
“卡库，我看你不需要学指枪和岚脚。”他说，“你战斗时架着敌人飞一圈，估计敌人什么都招了。”
卡库捡着头发里蹭上的小树枝，理直气壮：“你就说撞上树冠时老朽是不是非常镇定，一点都不慌张吧。”
尽管他教得荒唐，路奇还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卡库每天讲不了一会就无课可讲，常常干脆逃了训练，带着路奇在林中疯跑玩耍。
不得不承认，答应路奇的“教学请求”后，他的日常比之前有趣多了。
卡库带着小孩穿过山坡和密林，跳过河流与瀑布，指着枝叶茂密处告诉路奇哪里藏着废弃的古楼和旧塔。
两人用跌跌撞撞的月步爬上塔顶，一边分吃卡库带来的点心一边眺望大海。
“看那里，训练场后门绕出去有个鲷鱼烧摊子，是个跛脚老特工偷偷开的。”卡库嘴里鼓鼓的，指着山坡下说，“明天训练完来找我，我带你去。哦对，你想钓鱼吗？那边悬崖后面有个小湖，吃完我们去看看有没有鱼。”
路奇含着卡库硬塞给他的糖果，兴趣缺缺，但还是点点头。
说好的六式呢？
一年后路奇就能有来有去地和卡库喂招，两年、三年，他很快跟上了卡库的训练进度，卡库只剩下哪里能买到好吃的点心这种（其实也很有用的）小秘密跟他分享。
距离参加CP9选拔的期限越来越近，卡库溜进树林带着路奇玩的次数却越来越频繁。
那日他看到指导员被其他人缠住，立刻唤起「剃」准备从围栏边溜走。
“你去哪里？”一双手从身后拽住他的领子。
“卡莉法！”卡库抱怨，“一会被指导员看见老朽就走不成了。”
卡莉法扎着马尾，眼镜框在阳光下泛着银光：“你躲起来也不能逃避选拔，不如好好训练省的被踢下来再练一年。”
“我不用再训练也能通过的——谁说老朽逃避选拔？去年只是不小心失误。”
她盯着卡库不说话，卡库气焰熄灭，轻轻把卡莉法的手从领子上摘下来。
“真的不是逃避。”他瞥着指导员的影子，低声说，“我只是觉得，晚一点当CP9可能也不是坏事。”
“我不理解。”
卡莉法跟其他孩子不一样，她从松开父亲的手，踏上冠昊的第一步时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命运。卡库看着她耀眼的金发，猜测她大概永远不会这么想。
卡库靠在围栏上：“今早我在码头那遇到加布拉了，他有杂务从艾尼埃斯过来，他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
“他的同僚被扔进了推进城等死——好像是任务出了差错，他护送的重要货物被海贼抢走了。”
他讲着从加布拉那听来的传闻，训练场边杂草丛生，虫子沿着他们鞋边攀爬，又在两人漫不经心的踩踏中消失在泥土里。
“仅仅一次失败他就被判了死刑，卡莉法，你不觉得太严重了吗？”
卡莉法没有迟疑：“如果失败没有代价，那我们追求的正义也没有价值，既然他活着回来了，说明他也没有拼死去保护货物，当然是有罪的。”
卡库脚尖拨弄着虫子尸体，没有回答，卡莉法正是执拗的年龄，他不想和她争吵。加布拉有些恹恹的脸还在脑海中反复，卡库不认为他是会为同僚的遭遇难过的人。
恐怕是物伤其类。
傍晚，卡库在和路奇的对打中脚底一滑，第一次被路奇扣住脖子，输了个彻底。
“你进步得好快。”他气喘着大字躺在地上，“真想象不到你未来能成长成什么样子。”
路奇在他身侧盘腿坐下，手还在平静地抚摸哈多利，嘴角却因为第一次击败卡库而得意上扬。
“指导员允许我今年参加CP9的测试。”路奇说，“如果通过了就可以前往艾尼埃斯。”
小孩一脸老成地拍拍卡库肩膀：“你的实力没问题，努努力说不定我们能当同一批新人。”
卡库睁大眼睛坐起，下意识比划着他的个头：“老朽当然没问题，但是你？现在？太早了吧，他们怎么会同意？”
“我马上就12岁了，六式已经完全掌握，训练中也能击败指导员。”
“这不是战力的问题……”
路奇探究着他的神色，干脆放开哈多利，坐直身子凑近几分：“你今天很不专心，你在顾虑什么？”
卡库看着他，12岁的自己还在溜进树林爬树趟水玩耍，12岁的路奇就要加入CP9上战场吗？
“……我真不该教你的。”他喃喃地说。
路奇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你教的一大半都是爬树和逃课，很难说是加快还是拖慢了我学六式的速度。所以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还是什么人？”
路奇向来敏锐，一直以来只要路奇问，只要卡库知道，他也不会因为年龄而敷衍回答。
太阳慢慢落进树海，卡库毫无保留，从天色昏黄讲到黑透，同路奇聊了他所了解的CP9和政府，一些传闻与秘密、死亡与失败，一些年长特工在任务后久久不语的沉默。
“CP9内对于任务失败如何处理并没有规定，这意味着怎样的下场都可能存在。”卡库不认为CP9的职责对路奇有什么难度，但他难以描述自己隐隐的不安。“你见过年老的CP9存在吗？”
路奇听的认真，对他的担心不以为意。
“我迟早都要加入的，早两年晚两年有什么区别？”他说，“无能为力地待在冠昊，难道你过的很开心？躲进树林里就是什么好下场吗？幼稚！”
卡库语塞，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装什么成熟。”
他忿忿地伸手搓乱小孩茸茸的卷发，路奇不太情愿，也没有推开他。在小孩看不见的死角，卡库盯着他抿紧嘴巴。
路奇的实力无疑能通过，那么无论如何，自己今年不想再在选拔中“失误”了。
半年后，两人一同登上离开冠昊的船，驶入大海深处。
两人靠在甲板的栏杆上，路奇黑色的短发在海风中飞舞，让他看起来长大了许多。
离开前一夜，他找到卡库，请卡库帮忙剪短乱蓬蓬的卷发。
卡库找来一把老旧的剪刀，一缕一缕的黑色从他手心滑下，落在地上。他慢慢修剪着，直到剪出一个少年人的模样。
卡库剪下最后一刀，用手指梳顺他的发尾，内心感慨路奇天天幼兽一样吃下那么多食物，仍然精瘦，身高不过到自己胸前。他想起加布拉和偎取他们沾着半身血大喊大叫回来的样子，很难将路奇与他们画上等号。
有自己在，应该还好。
注：加布拉讲述的失败特工就是弗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