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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06桌,一份提拉米苏,一杯意式浓缩。”
克劳德抽出上一份账单里夹着的小费,点了点数额揣进怀里——杯水车薪,他暗叹一声,转身拿起盛着食物的托盘往目标餐桌走去。
米德加这个物欲横流的超级大城市不缺有钱人,这个大都市里的高级咖啡厅更不缺有钱人,从服务生们打开账单时洋溢着欢欣的眉梢你就能看出来,他们的小费往往都给得慷慨非常,基本上都是账单一半的价格。服务生开心了服务态度自然无可挑剔,给主子们端茶送水也格外卖力起来,故此处的服务一直吸引着稳定的高端客源。客人高兴,服务生也高兴,只有克劳德高兴不起来——和这家咖啡厅倒是没关系,他不高兴纯粹是因为他缺钱,非常缺钱,极其缺钱。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一周三份打工加上一些零碎的委托是完全足够支撑他在米德加的基本生活开销的,但天不遂人愿,克劳迪娅病倒的消息传来后他完全乱了阵脚。乡下地方的单亲母亲明白他的难处,一开始把这事瞒得死死的,希望他能安心继续学业,一直拖到不得不进行手术的时候——克劳迪娅被送进手术室的消息甚至是同乡的蒂法·洛克哈特看不下去,替家里人代为传达的。
尼布尔海姆是个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的小村庄,出了两个考到米德加的大学生在乡里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事情了,在村民们眼里拿到米德加入场券的克劳德和蒂法就是前途无量的人中龙凤,来日必能富贵还乡带他们鸡犬升天,至于在米德加经受多少挫折,就全然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克劳迪娅在这个保守的小村庄作为单亲母亲把他一个人带大实属不易,这个过程克劳德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不是个聪明孩子,咬牙考入米德加大学也有想要为母亲争一口气的想法在——果不其然,录取结果出来后人们对斯特莱夫一家的态度大为改观,纷纷上门祝贺,但这份福泽克劳迪娅还没享受超过一年便病来如山倒。克劳站在银行的柜台前,想起母亲那双柔软的手是如何抚摸自己,又是如何在劳作中变得粗粝;他望了望玻璃窗外,钢铁水泥浇筑成的森林枝叶繁茂,绚丽的装饰和彩灯挂在枝干上,几乎使人眩晕。沉默片刻后,他输入银行卡密码,把克劳迪娅给自己存的学费悉数交给了医院。
因此克劳德现在不仅要负担自己的生活费,下学期的学费也没了着落,打工增加到极限的代价是出勤表上空着的名字,加班加到凌晨的代价是低空飞过的分数。作为学生当然不能这样,克劳德是知道的,但是没有办法,与其埋怨命运,不如付诸行动,只要把这段时间挺过去就——
不幸的是,克劳德显然低估了连续一个月日均四小时的睡眠时间给他的状态带来的影响,他在走到B06桌的半路上就已经陷入了近似于白日梦的状态,朦胧中只看得到那个位置上坐着的那张身材高大的gil。“您的提拉米苏还有意式浓缩……”克劳德机械地报菜名,放下蛋糕后端起咖啡,就在这一秒之内他控制手部肌肉的神经终于堂堂罢工,金发的小服务生手一抖,黑色的液体以优美的弧度泼到了眼前的gil身上,一份热气腾腾的钞票意式特调诞生了。
克劳德彻底清醒了。
眼前被咖啡玷污的东西显然不是什么大额面值的gil,而是一个穿戴整齐衣冠楚楚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精英”二字的银发男人。对方一身面料一看就十分高级的黑色风衣,内里米色丝绸衬衫上的暗纹在咖啡渍的晕染下愈发明显,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上架着一副墨镜,看起来不是要去演《纸牌屋》就是去007片场。克劳德手还在抖,慌忙弯腰拾起咖啡杯:“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周围的人看向他们,克劳德面上发烫,眼前一阵发黑——按照规定,这种事情得通知经理,然后从克劳德的工资里扣掉客人清理衣服的费用。开什么玩笑,这么一件高档货的清洗费用估计得有他半个月的工资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过很快,克劳德在极度疲惫和极度紧张压迫下濒临极限的思考就停止了,因为这位客人摘下了他的墨镜。
蒂法高中的时候会读一些言情小说,克劳德耳濡目染下也沾过一点,其他都好,只有一点:他觉得书里男主角的出场总是太不真实了,仿佛弥漫着粉红泡泡的梦——永远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出场就会像磁石一样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踩着七彩祥云在女主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拉她一把。同为男性,克劳德对这种充满了幻想的描写往往抱着一种微妙的嗤之以鼻,他对同性的外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时至今日,活了快二十年的他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原来真的有男人是漂亮到能让人看呆的,不是在小说里,而是现实里。
他的美是超越性别的、即使是克劳德也懂得欣赏的美,刀刻斧凿的轮廓本该是俊朗的,然而他深邃的眼眸和饱满的唇几乎可以用妖艳来形容。男人端详了看愣住的克劳德一会,缓缓开口:“令人印象深刻。”
“啊?”克劳德张开嘴发出声音。
一看就是上等人的男人伸出手指在嘴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为什么会有人举手投足都这么像偶像剧男主?“别紧张,不然你的经理会注意到这里的,我无意让你的工资遭殃。”
克劳德连忙捂住嘴,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起身拿了张纸巾把桌子擦干净:“非常感谢您,我马上去给您重新做一杯意式……”
“克劳德·斯特莱夫。”他喊出克劳德的全名。
克劳德一个激灵,醒上加醒:他很确定他胸前的名牌上只有名字而没有姓,虽然“克劳德”不是个少见的名字,“斯特莱夫”也不是个稀有的姓氏,但在此时此刻将二者组合起来报出他的全名显然不是一句巧合可以解释的事情。为什么这样一个一看就是上流社会的人会知道他的名字?勤勤恳恳打工的良民斯特莱夫到底哪里引起了这位有钱人的注意?他僵硬地转过身,电光火石的两秒里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假设,可能性最大的是催债的黑社会,但即使是最窘迫时,他也是通过正当渠道贷的款,不存在被黑社会上门找茬的情况——不过说起来,黑社会会在这种地方衣冠楚楚地喝咖啡吗?
“你有空吗?一会等你下班了,我想请你喝杯咖啡——这是地址和我的联系方式”
银发男人取出一张便条,用流畅优美的字迹在上面写下了名字、联系方式和地址,将它递给克劳德。金发的侍应生完全被这个发展震慑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动作和神情接过这张纸条的,但纸条上的名字的构造太过特别,使他整个下午都魂不守舍。
萨菲罗斯。
克劳德忽然意识到,这对于他而言也许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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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一个事业有成的富有男人单独约见一个头一次见面的穷大学生,一般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
这个问题有太多的变量可以考虑,假设我们正在一本言情小说里,像《五十度○》这种,最佳答案是“一见钟情”;如果我们在一本男频小说里,最有可能的答案会是“这个富翁其实是主角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他希望这个孩子能继承自己的财产”。同样,男人的种属也是个重要因素,如果这是一个年逾耳顺、皮肤松弛的糟老头子,那么除开他想做慈善这种近乎荒谬的可能性以外,就只有一个并不难猜的谜底:性交易。
但是,假若这个男人是个身材挺拔、英俊无匹的中年男人呢?好学生克劳德举手提问。
亲爱的,生活不是霸总小说,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蒂法冷酷地断言,要么他的一身名牌是A货,要么他其实是来寻仇的。再说,这个名字看起来都不像真名,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什么跨国通缉犯?
我觉得不是,长这么好看的通缉犯到哪里都逃不了。而且退一万步说,就不可能是男频小说吗?克劳德啪啪打字,万一我爹其实没死,而且还富可敌国呢?
蒂法直翻白眼:比起他图你什么的可能性,你更相信他是你爹?
“怎么不进来?”跨国通缉犯注意到了在门口偷偷摸摸发消息的克劳德,出声招呼他。
克劳德连忙发出一句“通缉犯来找我了”就熄灭屏幕,只留蒂法在网线对面哀嚎。
这家咖啡厅的消费水平并不比克劳德白天打工的那家高,但胜在隐私性好,萨菲罗斯领他到一个角落的卡座里坐下,把菜单递给他。
“我请客。”他抬了抬下巴,“你看起来很饿,这家店的胡萝卜蛋糕相当不错。”
克劳德身子坐得紧绷,但来都来了,不管怎么样,蹭一顿饭总是值得的,他快速扫了一眼菜单后,叫来服务员:“一杯柑橘汽水,一块胡萝卜蛋糕,一份椒盐鸡翅,还要一份黑椒猪排饭——这个打包。”
服务员用一种看穷鬼捞女的眼神看克劳德,萨菲罗斯很大度地摆摆手:“年轻人食欲旺盛是好事,下去吧。”
优美的蓝调音乐在昏暗的空间里缓慢地流淌,克劳德全身的肌肉也逐渐放松下来,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萨菲罗斯的神情,思考着要不要先开口,然而还没等他说话,萨菲罗斯就说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
克劳德愣了愣,很诚实地点头。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萨菲罗斯往自己那杯咖啡里加了一小匙奶,“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谁?”克劳德觉得这人坦诚又不坦诚的,不过至少对方会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不能告诉你”,这点已经比很多人强了。
“……一个路过的好心人?”萨菲罗斯思考片刻后回答,“总之,我其实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你现在经济情况很糟糕,所以我想负担你的学费和生活费……你愿意接受吗?”
沉默持续了足有两分钟,汽水和蛋糕都端上来了,克劳德也还是没能挤出一个字。
“克劳德?”萨菲罗斯出声提醒他。
“……为什么?”他艰难地开口,“我们并不认识,而且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你作为回报,我完全想不出这么做的理由。”
“一个人给一个大学生支付学费和生活费,这种关系一般叫什么?”天哪,这个男人看起来好像真的在发问。
克劳德讷讷的:“慈善,或者包养。”
萨菲罗斯想了想,点点头:“那就包养吧。”
克劳德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一旁的服务员似乎对这种对话见惯不怪,神色如常地端上一份椒盐鸡翅,仿佛一个聋子,这是他们这行服侍有钱人所需要具备的基本素质,克劳德作为服务员也是明白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以往都是听八卦角色的自己如今竟然能变成被听墙角的主角。
他知道自己长得漂亮,虽然说不上倾国倾城,但至少赏心悦目,就连看惯了他这张脸的蒂法也时常会夸他的外形,如果说被谁看上了好像也不算意外,毕竟在这种场所做事的人,有不少就是冲着未来某天能得到某个有钱人的青眼去的。但克劳德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心生此念,克劳迪娅从小就教他要做一个正派的人,即使再苦再累也不能失去自己的骨气和骄傲——虽然也因如此,他的朋友们常常抱怨他的自尊心太高,不愿意向他们开口求助。
坦白地讲,如果对面提出这个要求的真的是个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他一定能战胜那点诱惑,义正辞严地拒绝对方。但很可惜,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美得像妖孽一样、辣得喷火的型男,而且到目前为止,克劳德真的对他讨厌不起来——作为一个乡下出身的孩子,他对别人的眼神其实相当敏感,怜悯、施舍、嘲笑、蔑视,他都能一一分辨。但在萨菲罗斯的眼神中,他并没有感受到那些令他不适的东西,即使对方穿着一身整洁崭新的西装,而自己穿着从高中一直穿到现在的T恤。
没关系的,恶魔克劳德在他耳边低语,既然你对他并无恶感,那当成有偿约会又怎么了?和这么一个男人约会只赚不亏。
绝对不行,天使克劳德在他耳边劝诫,你并不真正了解他,权力的不对等会让他有能力轻易地剥削你、伤害你、抛弃你,即使你想及时止损,最后也会遍体鳞伤。
可是,克劳德想,我其实是没有选择的,如果我再这样下去,我会在攒够钱之前先收到退学警告的,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先读完书。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抬起头望向萨菲罗斯的绿眸。
“我答应你。”他声音有点抖,“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萨菲罗斯似乎觉得很有趣一般挑了挑眉:“你说。”
“第一,我只要学费,生活费我可以自己挣。第二,和我保持关系的期间,你必须是单身,而且不能和其他的任何人有类似的关系。”克劳德在陈述中找回了平静,“就这些。”
对面的银发男人闻言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是那种真的被逗乐了的笑。克劳德刚刚找回的自信一下子就没了,急忙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萨菲罗斯整理好表情,“你真的很有意思。”
克劳德听得一头雾水。
“我答应你的第二个条件,但是第一个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我理解你的自尊心,但老实说,对于我而言付不付你这笔生活费都无所谓,但是它能为你省下许多学习和休息的时间,我希望你能安心学习,这才是最重要的。”他缓缓开口,低沉冷静的嗓音听起来十分优雅,“更何况,不管我给不给你生活费,你要付出的都是一样的——你这不是亏了吗?”
克劳德竟然有那么一点真的相信他是在关心自己了,不管是不是陷阱,但萨菲罗斯说出“我希望你能安心学习”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克劳迪娅。
“……行。”克劳德十分勉强地点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放心,没有到能做你父亲的年龄。”萨菲罗斯喝了口咖啡,“不过如果你实在想要,我也不介意你这么叫我。”
克劳德被汽水呛了一口。
“我就叫你萨菲罗斯行吗?”他想了想,决定不去使用让二人上下级关系过于分明的称呼,以提醒自己不要失去理智。
“没问题。”对方显然不太拘泥于这种小事,他看了看桌子,指了指克劳德那份椒盐鸡翅,“再不吃要冷了,快吃吧。”
这就开始发号施令了?克劳德其实早就没有吃饭的心情了,低头机械地啃着鸡翅。他一边啃一边听萨菲罗斯安排:“一会我开车送你回去,明天之前我会把你下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打到你的银行卡上,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再谈谈合约内容,你最近先好好休息一下。”
克劳德莫名觉得他真的有点像家长。
吃完饭后,克劳德提着塑料打包盒钻进萨菲罗斯的车里。他能看出来萨菲罗斯并不是那种热衷于炫耀自己财力的暴发户,男人炫耀财富的方式无非是车和表,但萨菲罗斯的车是市面上中产青睐的常见牌子,他的手腕上也没有带着任何名表,能看出来是相当有底蕴涵养的人。
克劳德因车内的熏香神经放松下来,打开手机。果然,蒂法的消息轰炸已经99+了,克劳德组织了一会语言,向她解释道:我和他吃完饭了,他真的是我爹。
蒂法:???
克劳德:加糖的那种。
蒂法没再回他的消息,蒂法在网线对面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开始给克劳德打夺命连环call,巴啦○小魔仙的主题曲强劲地响起,盖过了车内播放的古典音乐。萨菲罗斯回头看他,克劳德在心中第一百次对蒂法道歉后连忙摁下挂断开了静音。
“抱歉。”克劳德正襟危坐,“我朋友给我设的铃声,不是我设的,我真的不看这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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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因为成长在单亲家庭所以你可能会有点心思敏感,但我不知道父亲的缺位还给你带来了daddy issue,弗洛伊德还说只有女孩才有厄勒克特拉情结。”蒂法双目无神地喃喃,“我真傻啊,弗洛伊德也在放屁。”
“我没有daddy issue。”克劳德为自己辩解,“而且他没有老到那个份上,硬要说的话只能算brother issue好吧?”
“父亲,”蒂法幽幽地说,“是一种气质。”
工科生克劳德说不过她,于是决定转移话题:“这事你不要告诉爱丽丝……她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想办法插手的。扎克斯也不要,他知道了就等于爱丽丝知道了。”
蒂法看着克劳德挣扎的神色良久,最后才道:“你知道吗?其实昨天爱丽丝就已经帮你申请到助学贷款了,但是那个基金会和赛特拉集团有些关系,她害怕你心里有芥蒂,一直在和我商量怎么告诉你让你接受。”
克劳德愣了愣,不由得低下头,蒂法是对的,他那点死倔死倔的自尊心总是让他难以坦然接受朋友们的帮助,而在这其中,爱丽丝尤甚。她的母亲伊法露娜是赛特拉集团的独生女,父亲是著名的生物学者,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但她并没有丝毫高攀不起的气质,身上唯一让人觉得高不可及的东西是情商。她几乎不会提起自己的身世和家庭情况,也从不穿戴什么名牌,她的好家教是骨子里的,举手投足都透露出温和的涵养。如果不是校园的匿名论坛扒出来,克劳德和蒂法根本不会知道她还有这样的背景。
也正因此,爱丽丝格外注意克劳德的自尊心,对于长期养尊处优的人而言,即使再如何地没有恶意,也依然可能对他人造成不自知的伤害,她非常清楚这一点。
“抱歉。”克劳德闷闷地说,“其实你们真的不用那么顾虑我的,我知道……”
“我说这话的意思是,回头是岸。”蒂法抱着手臂,“你现在还有机会和他断了联系,你要考虑一下吗?”
“他说下次见面的时候会和我谈合约内容,我昨天已经收到他的打款了,现在突然提拒绝有点不太好。”克劳德犹豫,“如果他的合约内容太过分的话,我就拒绝。”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蒂法突然开口,“你不是真的觉得他——很性感吧?”
她在“性感”两个字上咬得格外地重。克劳德心虚地移开目光:“为什么是我觉得他性感?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客观事实吗?”
“完了,”蒂法泄了气,手中只剩冰块可乐杯被她一下子捏爆,看得克劳德心惊胆战,“这下真完了。”
“什么完了?”克劳德听不懂。
“你——还有你的屁股完了。”蒂法咬牙切齿地说。
“也不至于吧,虽然一般来讲都会走到这一步,但我难道不可以提供色相以外的其他服务吗?比如情绪价值什么的?”克劳德想了想,“我……呃,可以逗他开心?”
“你傻得让人看了就开心。”蒂法怜爱地看着他,“做金丝雀就不是一门技术活?不靠色相就靠情商智商,不靠情商智商就靠真爱——在金钱关系里最靠不住的东西。克劳德,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你应当明白,对于他们那个阶层的人而言,我们这种出身的漂亮学生一抓一大把,他们是不稀罕的,要骗一个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到时候万一玩腻了想把你扔掉,你想报警都没用。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伤心,但别太高估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你会失望的。”
蒂法到底是女性,在不平等关系方面的警惕意识比克劳德要强上许多。克劳德被她说得沉寂了半晌,打开手机看着萨菲罗斯给自己发过来的地址,是一家五台风味的餐厅,但他知道这家店的旁边就是第五区最贵的高级酒店,他曾经在路过的时候远远看见过一眼,穿着黑色制服带着墨镜的保安站在门口严阵以待,像电影里的镜头一样,后来他才听说那段时间有一位大人物住在这里。
而他呢?米德加大学在第七区租金最贵的地段之一,为了节省房租,他一开始甚至不得不以通勤时间为代价租住在最便宜的地段,直到扎克斯提出和他合租后情况才有所好转。从社会地位上讲,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克劳德当然明白,但是他仍然不甘心,蒂法的话没把他心底的那把骄傲的火焰浇灭,火星子仍在熠熠发光。就算这样,他也想挣扎一下证明点什么——如果就这样放弃,那就是承认了这些标签对自己的定义。
“我下个休息日会去见他的,那时候我们再谈谈。”克劳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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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一般会喜欢什么约会地点?”萨菲罗斯问。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宴会厅中,杰内西斯在香槟塔上拿了一杯香槟,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你怎么不问你妹妹?她现在正在上大学吧。”
“问不了,我要是问这个问题她能从我的通话记录查到我的出行记录。”萨菲罗斯抿了一口酒,“如果她发现我包养了她的朋友,她肯定会在我的饭里给我下毒的。你知道,她现在都还怀疑我在偷偷干非法勾当。”
杰内西斯刚喝下去的香槟差点喷出来,他猛地咳嗽两声:“你包养了一个大学生?还是你妹妹的朋友?”
“理论上正确。”萨菲罗斯的冷静和杰内西斯的激动形成了鲜明对比,“实践上——我们还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关系。”
杰内西斯迅速离他五米远。
拉普索道斯少爷此人和别的二世祖不太一样,是有真才实学在身的,他的两本诗集从两年前出版至今都仍然被摆在各大书店的畅销书橱窗里,尽管萨菲罗斯坚持认为他的成功很大程度归功于诗集封面上印着的那张作者的俊脸。这似乎可以解释杰内西斯身上那种清高得堪称愤世嫉俗的气质的来源——文艺青年的通病。他一向不爱参与圈子里的社交,对那些有钱人爱干的男盗女娼的腌臜事也敬谢不敏,一旦嗅到一点味道就躲得飞快,和萨菲罗斯还算聊得来就是因为他和那群人也算格格不入,只是没想到如今萨菲罗斯率先背叛组织。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其实没有打算对他做什么,暂时。”萨菲罗斯说,“但是他实在是太有自觉了,害得我也忍不住想多陪他玩一下……都说了别这么看我,我也是真心想资助他的学业的。”
“我还是不明白你问我这个问题干嘛,我像是了解这种事情的人吗?”杰内西斯翻了个白眼,“电影院,水族馆,游乐园?对方是什么性格?大学生也千奇百怪,总不能一概而论,你是老板,是金主,他是员工,为什么你不直接问他?”
其实爱丽丝应该会对这种事更清楚一点,但萨菲罗斯实在不想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他思考了一会,决定去网上做做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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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德对着镜子挑衣服。其实他这辈子很少做过挑衣服这类事情,他外貌条件很好,就是随便套件T恤出去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但鉴于今天是和萨菲罗斯的第一次正式约会,作为被包养者,他觉得有责任让自己看起来顺眼一点。
扎克斯一边刷牙,一边看着他在全身镜前挑来挑去,十分纳罕:“你这是要和女朋友出去约会吗?这么正式。”
“接到一笔大单子,和老板出去吃饭。”克劳德实话实说,“干得好的话,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发愁了。”
“好事啊!”扎克斯的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多想,很高兴地拍了拍克劳德的肩膀,“你是不知道之前我们有多担心你,你前段时间的脸色真的看起来跟鬼一样,我们真的都很关心你……但是不知道怎么做你才会觉得好受一些。这两天休息够了容光焕发的,老板看着也开心。”
“我真的没事。”克劳德朝扎克斯感激地笑笑,“谢谢你们。”
“不过什么单子这么值钱啊?”扎克斯回忆,“我记得你的学费不低啊……”
“……有一个出手很阔绰的摩托发烧友。”克劳德面不改色地开始编故事,“他很中意我维修机械的手艺,让我专门给他改装和维修摩托,长期的,估计是很闲的那种有钱人吧。”
克劳德下楼时,出手阔绰摩托佬的车已经在等着他了。萨菲罗斯以一个十分有型的姿势倚在车上,他今天穿得没那么正式,米色的长外套配白色衬衫,修身的牛仔裤把他的腿衬得极长,比起第一次见面时多了一点年轻人的气息,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会去拿钱购买青春、包养男大学生的人,只要他想,肯定有排成队的人想和他上床的,克劳德在心里如是想。
不过也多亏了他这毫不张扬的一身,他们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对出去约会的普通情侣,而不是肮脏的金钱关系维系的老板和员工,这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克劳德对面子的需求。克劳德钻进车里关上门后,萨菲罗斯递给他一个细长的盒子。
“迟来的见面礼。”萨菲罗斯说,“想来想去,感觉还是送学生这个比较合适。”
克劳德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漂亮的圆腹钢笔,和他记忆里萨菲罗斯给他写便条的那支钢笔是一个款式。其实现在的大学生上课早就不用钢笔了,都是无纸化学习,这是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礼物——像长辈会送的那种。萨菲罗斯虽然看起来还算年轻,但克劳德总觉得他有种和时代略显脱节的神秘气质,用爱丽丝的说法讲就是电波男。
“我很喜欢。”克劳德一边道谢,一边偷偷在对方看不到的角落打开手机开始拍照识别商品。萨菲罗斯点点头:“喜欢就好,我也不太会挑礼物,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是想去的地方直接告诉我就行了。约会的话,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这番话作为金主而言实在是很贴心,但克劳德没有回应,因为他正看着手机上的数字发呆。
“克劳德?”萨菲罗斯转过头。
“萨菲罗斯,我们商量个事。”克劳德小声说,“以后的礼物别送这么贵的,我用不上。”
萨菲罗斯愣了愣,显然,他其实是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的,他送这个只是觉得它好而已。
“我知道了。”银发男人把方向盘转了个弯,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下次我会选个更合适的。”
克劳德从数字的震撼中醒过来后有点后悔了,如果他们真的只是约会的普通情侣,那么对礼物提出意见当然是毫无问题的。但,一个刚得到工作的sugar baby对金主的礼物提出意见是合适的吗?至少就他在网上冲浪所获取的知识而言,金主的礼物并不完全是礼物,更像是一种赏赐,一种权力的彰显,毕竟金钱关系和性关系的本质是权力关系。克劳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萨菲罗斯的表情,发现对方并未表现出任何不虞后才勉强安心。
这家五台餐厅在整个第五区都饱受好评,他们朋友聚餐偶尔也会选择在这里,所以克劳德并没有感到太拘束。萨菲罗斯在这家餐厅里订了一个僻静的包厢,克劳德点完菜之后,萨菲罗斯递给他一张纸。
“合约内容,要是没问题的话就签个名吧。”
克劳德立马聚精会神地看起合同来。他不太擅长这种事情,但合约上的语言都用得非常简明易懂,似乎是为了照顾克劳德所以调整了书写风格。合约在金钱关系和约会内容上作了详细的规定,几乎没有什么不利于克劳德的地方,他迅速跳到双方义务的部分:萨菲罗斯应该为克劳德的学业和生活提供经济支持,而克劳德应该满足萨菲罗斯提出的一切合理要求……
克劳德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合理要求”这样的词在这份措辞规整的合约里是十分显眼的,而且没有作任何解释。克劳德冥思苦想了一会决定直接问萨菲罗斯:“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是不合理的要求,我可以拒绝是吗?”
“……当然。”银发男人颔首,“‘合理’的意思是,在你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克劳德很想扇自己一巴掌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这条规定留给他太多操作空间了,这人难道真的只是想资助他上学,连他的屁股也不图?难道生活真的有可能是女频小说?他们早就过了做梦的年纪了,克劳德本该在这里提出质疑的,但他始终嗫嚅着说不出来话。
“我不想强迫你做什么事情。”萨菲罗斯似乎以为克劳德在害怕,解释道,“那会使我们的相处会变得非常不愉快,从你第一天提出的要求来看,你实际上并不喜欢不对等关系。”
“……你到底图我什么?”克劳德扶着额头,最终还是问了这个问题,“萨菲罗斯,你对我没有什么要求吗?”
“我不是说了吗?合理要求。”
“比如?”克劳德拿茶水烫碗。
“……”对方沉默了一下,“约会本身难道不就是要求吗?”
克劳德叹了口气,放下水杯:“萨菲罗斯,我们是交易关系,如果你没有什么想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那是施舍而不是交易,我不喜欢这样。”
“很有趣。”萨菲罗斯再次端详着克劳德,“强迫和要求会带来权力上的不平等,你很缺乏安全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出于自尊心,你依然希望我对你有所要求。”
“……那是因为你确实付了我钱!”克劳德脸有点发红,“为你做点什么是我的义务!”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萨菲罗斯点头,敲了敲桌面,“我会尽量对你‘有所求’的,你先签字吧。”
克劳德犹豫了一会,从怀中拿出一支签字笔在合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萨菲罗斯接过纸,略微皱了皱眉。
“如果现在合同开始生效的话,我对你提出第一个要求。”萨菲罗斯看了克劳德一眼,“练一下字吧。”
“……好的。”克劳德忍辱负重。
“第二个……”萨菲罗斯思考片刻,低头在手机上捣鼓了些什么,大约两分钟后他抬头:“我在一旁的酒店订了个房间,你一会跟我来。”
克劳德整个人唰一下坐直了,手心冷汗直冒。五台风味的热菜香气扑鼻,但他现在全然没有吃饭的心思了。
tbc.
Chapter 3
Notes:
本章有sa兄妹cb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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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罗酒店是神罗集团旗下的重要产业之一,分店遍布整个盖亚。而位于第五区的这家神罗酒店是整个米德加级别最高的分店,环境优美,设施齐全,就连空气里飘着的香氛都是钞票的味道。当然,最为人所称道的是他们的总统套房,几乎能满足有钱人的所有需求:室内影院,露天阳台,电竞设备,游戏室,当然,还有一张豪华柔软的舒适大床。
这样的地方本该与克劳德这种穷学生一辈子无缘,但多亏了他亲爱的老板,他获得了躺在这张大床上,用套房的室内影院,看《巴啦○小魔仙》的机会。
“卧槽,怎么这个男主还代餐啊?”克劳德瞪大了眼睛,抓了一把黑松露薯条在嘴里啃。萨菲罗斯看了他一眼:“你不是看过吗?”
“我真没看过,铃声是我……我朋友帮我设的,那个时候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但我一直忘记改回来了。”克劳德咔咔啃薯条,“不过竟然还挺好看的,好超前的女同性恨。”
“什么恨?”萨菲罗斯没听懂,年轻人的词汇库比他丰富。
这个人的精神状态真的快活成他爹那辈的了,明明看着也不老啊,克劳德默默啃完薯条,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我问你,我是代餐吗?”
“你是零食。”萨菲罗斯观察着他的表情,正色道,“脸色发白,脚步虚浮,一看就休息不好营养不够,还代餐……仔细噎着”
男人递给克劳德一杯水,看得有点迷糊的男孩也没作他想,仰头咕噜咕噜喝掉了。克劳德脑子晕晕的,也不知道是本来就困,还是看电视剧看困了,他的眼前蒙上了一层迷雾,豪华总统套房里的家具变成了一只一只飞舞的绵羊。
“萨菲罗斯。”神志不清的克劳德看着眼前逐渐出现重影的银发男人问,“我是第一个吗?”
“第一个什么?”萨菲罗斯微笑看着他。
“用钱买的情人。”
“是。”
“不用钱买的呢?”
“你猜?”
当然不可能是,他这样的钻石王老五肯定不会缺情人的,克劳德一边想,一边在昏昏沉沉中发现这倦意的不自然,那杯水,他终于反应过来了。然而他再也没有力气说什么话,只是瞪了萨菲罗斯一眼,因困顿而半垂的眼帘看起来毫无威慑力,甚至有几分娇嗔的意味。何必用这种手段,他有些无力地想,作为sugar baby他是没有立场拒绝萨菲罗斯的,只要他提,自己未必会拒绝的……
他终于眼前一黑,陷入了沉眠。
萨菲罗斯确认克劳德睡着以后,掰过他的脸,因为长期熬夜缺乏睡眠,男孩脸色苍白,眼底青黑,暗淡的嘴唇起了不少皮,皱着的眉即使是在梦中也没有舒展开,似乎有许多事情需要忧虑。缺乏安全感的倔小孩,萨菲罗斯在心中嗤笑着评价,接着抓起法兰绒毯子往克劳德脑袋上一扔,把人打包起来丢床上了。
克劳德睡了个爽,这是他两个月以来睡得最安心的一觉。
他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萨菲罗斯半敞的衬衫领口下隐约露出的饱满胸肌,好大,这是克劳德的第一想法。大约一分钟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以一种非常暧昧的姿势睡在对方怀里:萨菲罗斯的手臂以一个几乎是拥抱的状态把他整个人圈住了,二人间过大的体型差使克劳德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下,但同时他们的身体间又保持着一个非常君子的距离,让这个姿势比起情侣间的缠绵更像一种保护。
像父亲,克劳德莫名生出这样的念头。克劳德记事起他的父亲就已经不在了,他的成长过程里的确极度缺少一个男性长辈的关怀。母亲的压力迫使他快速长大承担责任,生活的忙碌使他没有余裕去想象依靠他人的感觉这样奢侈的事情。他枕在萨菲罗斯怀里,嗅到一缕沉香调的香水气息,忽然感到一阵晕眩。
萨菲罗斯还在浅眠,克劳德有点讨厌这里的窗帘好得出奇的遮光效果了,只要透进来一丝光,他就能看清被对方过长的银发遮挡的脸。做了五分钟的心理建设后,他终于做足了心理准备,小心地伸手拨开他垂落在脸庞前的头发。
萨菲罗斯的睫毛微微颤动,接着睁开眼,直直看向克劳德的僵住的手。
“继续啊。”萨菲罗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没让你停。”
“……这也是要求?”克劳德觉得这人是故意让他上钩的。
“是。”他微微眯眼,看起来像只懒洋洋的大型猫。
“……”克劳德顺从地用手给他梳头发,“那杯水加了什么?”
“安眠药,或者别的你希望我加的东西。”
克劳德叹了口气:“谢谢你,我知道你本意是想让我好好休息。”
“身体是年轻的本钱。”萨菲罗斯慢慢道,“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话,你会比你想象得更早垮掉。”
“你说话真的像我爸。”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他。
“嫌我啰嗦?”萨菲罗斯思索,“我认识的人都觉得我话少。”
“我是说,除了我母亲以外,很少有比我大很多的人会关心我。”克劳德起身穿外套,“我不知道父亲应该是什么样的,只是觉得大概应该是这样吧。”
萨菲罗斯忽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克劳德有点不安地看着他。
“没什么。”他跟着起身,揉了把克劳德的脑袋,“下次不要随便和别人说这种话,会被骗得裤衩子都不剩的。”
其实现在也差不多了,克劳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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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选这家酒店是因为……这里的晚餐自助?”克劳德看着眼前的巨型龙虾眼睛发直。
萨菲罗斯递给他一盘凯撒沙拉:“给你补身体来的,别光顾着吃肉。”
“谢谢老板,保证完成任务。”克劳德接过萨菲罗斯手里的盘子,迅速蹿出去了。补上睡眠的克劳德比起他们初次见面的拘谨和紧张要活泼许多,蓝色的眼眸炯炯有神地瞄准了对面桌子上放着的那块巨大烤肉。萨菲罗斯拿起一份意面,一边用叉子慢悠悠卷着面条,一边若有所思地望着克劳德的背影。
爱丽丝对他的严厉不是没有道理的,尽管他已经如此努力地维持一个体面的形象,他也仍然不能确定自己究竟会做到哪一步——这就像站在一条根本无法窥探深度的暗河前。萨菲罗斯不得不承认,对于克劳德在他面前那种患得患失的不安,他是享受的。利用上位者的特权去压榨和诱骗一个大学生是不道德的——虽然这个时候才谈道德对于一个糖爹而言很奇怪,但奇妙的地方在于,他有种神秘的直觉:克劳德是能够承受住更多的存在,尽管他看起来很轻易便能哄骗到手,缺乏安全感,缺乏关爱,只靠一把倔骨头站在自己面前。
“你品味还挺独特的。”杰内西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啃着一个苹果看着克劳德的背影,啧啧称奇地评价道,“我以为野心、美貌和头脑应该至少有一个的人你才会看得上眼,结果原来你的性癖是养成?”
“他挺好看的。”萨菲罗斯瞥了杰内西斯一眼,“他也不笨,只是单纯了点。”
“你还是想想怎么瞒过你妹吧,她可不是能轻易糊弄过去的。”杰内西斯的语气有点幸灾乐祸,“你不是上次和她吵架吵输了吗?”
“这次我手上有她的把柄。”萨菲罗斯高深莫测地说,“我不会让她插手的。”
杰内西斯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克劳德端着一盘菜朝这边走过来了。大诗人一点也没兴趣变成别人play的一环,赶紧遁了。
“这顿饭多少钱啊?”克劳德啃着一个油光水滑的鸡腿,含糊不清地问萨菲罗斯。
“20000gil。”萨菲罗斯眼睛也不眨。
克劳德愣住了,立刻想要放下盘子从这个餐厅里逃出去,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唬他。
“别骗我!”他的语气带着半真半假的愠怒。
“别想那么多,吃就是了。”萨菲罗斯递给他一张擦嘴的纸巾,“还有注意吃相,以后如果去更贵的地方吃饭,这种表现会被人笑话的。”
“还能去更贵的地方吃?”克劳德一边擦嘴一边问,和一开始相比,他心里已经没什么芥蒂了——趁萨菲罗斯还愿意为他买单,多蹭一顿是一顿。
“看你表现。”他摸了摸克劳德的脑袋——手感很好,又蓬松又软,像小动物温暖的毛发,“你们快期中了吧?考得好的话就带你去蜜蜂馆。”
克劳德一个激灵,被鸡肉噎住了,开始打嗝,萨菲罗斯给他灌了口果汁他才缓过气来:“蜜蜂馆?但是那里不是,不是……呃,地下产业……”
“我还没说完,蜜蜂馆的自助餐厅和他们的其他服务不在一个区。”萨菲罗斯扶额,“他们最有名的就是不限量的豪华海鲜自助。”
克劳德立马活了,连带脑袋上的毛都精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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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他人想象的不太一样,爱丽丝家其实并不是多么豪华的别墅或者洋馆——伊法露娜和爱丽丝都嫌大房子打理起来麻烦。他们一家住在一座两层的小洋房里,外面有一座爱丽丝亲手打理的花园,内部的装修也相当低调,精致但并不奢华,随处可见的印花和针织品增添了不少温暖而富有人情味的田园气息。爱丽丝把新采下来的花放在餐桌上的花瓶中,又跑去厨房帮伊法露娜把饭菜端出来。
萨菲罗斯回家吃饭的时间不算多,爱丽丝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后,在正在擦桌布的萨菲罗斯身前放下一套餐具。
“谢谢。”萨菲罗斯冲她笑了笑。
爱丽丝回以一个微笑。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这对兄妹或许看起来还算和睦,但他们自己心知肚明,爱丽丝和萨菲罗斯之间的任何和平都是暂时的。这个故事说来话长,但爱丽丝在学会走路之前,就先学会了和她哥斗法。萨菲罗斯起初对这个襁褓里的小东西没什么兴趣,直到有一天他把小学生中风靡的橡胶蛇小玩具不小心掉到爱丽丝面前时,小女孩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自此以后萨菲罗斯才发现了这个便宜妹妹的一点乐趣,匮乏的兴趣爱好套餐加入了一项“招惹爱丽丝”。爱丽丝五年级的时候,老师布置了一个作文题目:《我的家庭》,她冥思苦想后如是写道:我的家有我的妈妈,我的爸爸,我的哥哥还有我,我的妈妈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我的爸爸是全世界最聪明的男人,至于我的哥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他扔进下水道。
此事的直接结果是爱丽丝在她哥的不懈摧残下练就了一颗无坚不摧的心脏,而间接结果是加斯特家出了两个常常明里暗里斗法的妖孽,今天爱丽丝把萨菲罗斯的钢笔笔尖弄弯,明天萨菲罗斯就把爱丽丝看言情小说的事情捅给班主任,不过二人之间的小小战争有一个不成文的奇妙默契:不让伊法露娜和加斯特察觉。加斯特是个在科研上倾注了全部精力的男人,而其他方面则有点木讷,至今以为他们表面上的兄友妹恭是真的兄友妹恭;伊法露娜不是没有察觉到二人之间的硝烟味,但向来秉持放养态度的她在这对兄妹不闹出原则性问题的前提下不太会插手。说来奇妙,两个人斗来斗去久了倒也斗出几分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的羁绊,如今幼稚的意气用事他们已不屑于去争了,要搞就搞个大的,一击必杀。
家庭晚餐在表面上的其乐融融中开始,爱丽丝刚切下一块牛排,就听到伊法露娜问:“爱丽丝,你说的那个需要助学贷款的朋友是叫克劳德吧?你和他说了那件事吗?”
爱丽丝想了想:“说了,不过也挺奇怪的,他说他的资金问题解决了,似乎是找到了一个非常来钱的兼职。”
“什么兼职?”伊法露娜一听到“来钱快”的说法就直皱眉,显然往不太好的方向想了,“不会是什么不正经的方式吧?”
“据他自己说,是有个……呃,出手阔绰的摩托发烧友看中了他维修摩托的手艺,愿意花大价钱请他长期维护摩托。”爱丽丝复述着克劳德的说辞。
萨菲罗斯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问题解决了就好。”伊法露娜松了口气,“听起来确实有点可疑,不过发烧友这个群体做出一些别人不太能理解的事情也不奇怪……克劳德也很喜欢摩托吗?”
“是啊,他很喜欢和机械有关的东西,从初中起就在帮人维修摩托了,很能干的!”爱丽丝说起自己的朋友,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自豪。
萨菲罗斯的嘴角轻轻地抽了抽。
爱丽丝微微眯眼,自然没有放过这个不自然的面部表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萨菲罗斯会对摩托相关的话题有反应,但她绝不会放弃追击的机会。
“哥,怎么了?”爱丽丝的语气带着几分在萨菲罗斯听来很是做作的关切,“难道你其实也是摩托发烧友?”
“不是。”萨菲罗斯手上动作一点没停,把牛排切成大小整齐划一的方块——控制狂,爱丽丝在心中嘲笑——“我有个朋友也喜欢摩托,我在想挑什么礼物送给他比较合适。”
“朋友?”爱丽丝故作惊讶,“我还以为你的朋友就只有杰内西斯了呢!你能交到新朋友真是太棒了!”
萨菲罗斯维持着优雅的进餐姿势,丝毫没有因为爱丽丝的攻击动摇,他把一块蘸着黑椒酱的牛肉送进嘴里,慢吞吞地咽下去之后才开口:“爱丽丝,你最近是不是回来得有点太晚了?”
这次轮到爱丽丝的手顿住了。
“我和朋友出去聚会了,有什么问题吗?”她保持着和萨菲罗斯一样优雅的姿势。
“是吗,原来你的所有朋友都在第七区离米德加大学两个街区的那栋公寓里,还很爱去旁边的那家健身房。”萨菲罗斯皮笑肉不笑,“长见识了,我还以为你是特指某一位朋友呢。”
爱丽丝瞪大了眼睛看向萨菲罗斯。伊法露娜见情形不对,轻轻咳嗽两声,用银制勺子敲了敲陶瓷餐盘:“快吃饭吧,不然凉了。”
加斯特早就把牛排吃完了,他看看爱丽丝,又看看萨菲罗斯,呵呵地笑了一声:“你们兄妹感情真好啊。”
萨菲罗斯和爱丽丝同时被汤呛了一下。伊法露娜轻轻拍拍加斯特的背,怜爱地问道:“亲爱的,还要一块面包吗?”
“当然!”加斯特很高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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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觉得你长胖了?”蒂法用一种买菜时称猪肉的眼神看他。
“有吗?”克劳德心虚地移开目光,“我怎么没觉得。”
蒂法凑近端详他,教室里不少男同学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克劳德,克劳德忍不住在心里对他们翻白眼。
“其实你本来就有点偏瘦,现在这样刚好。”蒂法犹豫着比划,“而且你最近气色也好了不少……呃,也许是好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克劳德被她说得云里雾里,“好了还是没好?”
“如好。”蒂法纠结了一会后最终承认,“好吧!呃,我就是有点不想承认你那个……爹,确实最近让你过得比较滋润。”
克劳德摸了摸鼻子,想起来自己最近确实是山珍海味地补,萨菲罗斯像是要把自己之前饿着的部分加倍补回来一样喂,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已经打卡完了米德加美食评分榜上前五名的餐厅。
“他对我真的挺好的,而且到现在也没有强迫我做什么我不想做的事情。”克劳德解释,“我想清楚了,真的。他甚至还会监督我写作业,你知道吗?他说我期中论文写完之前不许提下次约会的事情。”
“我说你怎么提前两个周就交了作业!”蒂法痛心疾首,仿佛在为克劳德的不争气哀鸣,“他到底图你什么啊?真把你当孩子养了?”
“可能吧,你知道很多有钱人都挺闲的。你看,他又给我交学费,又请我吃饭,还监督我学习……”克劳德很快就在温柔乡的腐蚀下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蒂法直直地盯着克劳德,用沉痛的语气念起来:“你要知道,做你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对老板动感情……如果真的只是把你当孩子养也就罢了,但你敢说你现在问心无愧吗?”
“什么孩子?”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克劳德和蒂法齐齐一个激灵,连忙回头,爱丽丝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我们在说克劳德妈妈的事情……她说克劳德是个好孩子。”蒂法和克劳德对视一眼,迅速找补。克劳德小鸡啄米点头:“我想找个时间回去看看她。”
“这样。”爱丽丝看起来似乎没作他想(真的吗?克劳德和蒂法都很怀疑,毕竟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瞒过爱丽丝),关切地询问,“如果去看阿姨的话也叫上我吧,我带点补品去送给她。”
克劳德连连点头道谢,但蒂法注意到了爱丽丝身后噤若寒蝉的扎克斯:“怎么扎克斯也来了?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是的。”爱丽丝说,“我——”
“等一下!!”扎克斯大叫一声,“我还没有准备——”
“我们在一起了。”爱丽丝面色不改地补上后面半句,还在教室的同学们纷纷侧目看着他俩。扎克斯脸红得跟只煮熟的虾一样,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半句话。蒂法发出一声看到毛绒绒小动物时的那种尖叫,克劳德瞪大了眼睛看着二人。
“恭喜!”蒂法可劲鼓掌,“我还在和杰西打赌你们什么时候能成,我说期中之内,她说这学期期末,看来是我赢了。”
“等等,你们都知道扎克斯和——”克劳德愣了愣,忽然想起来什么,“我就说!原来你最近老把我一个人扔家里是和爱丽丝出去了!”
当然,克劳德没说出口的是:他之所以如此迟钝,是因为扎克斯留他一个人在家的情况刚好给了他和萨菲罗斯掩人耳目地一起出门的机会,这导致他并没有去细想背后的原因。
好消息是扎克斯也没有细想,只是嘿嘿笑着挠头,一副被爱情浇灌成傻子的模样。爱丽丝带着歉意看了一眼克劳德:“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说……我和扎克斯要同居了。”
扎克斯一下子醒了,看了一眼爱丽丝:“等一下,我们要同居了吗?”
“是的,扎克斯,我们要同居了。”爱丽丝嗓音甜美。
扎克斯呆滞了两秒,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哦,这样啊!我和爱丽丝要同居了!”
太恐怖了,克劳德和蒂法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发出感叹。爱丽丝轻轻咳嗽一声,带着些歉意看向克劳德:“所以……克劳德,很抱歉把你的室友抢走了,不过不用担心,扎克斯的那一部分房租我会继续付的,毕竟他偶尔也会回来住一下。”
蒂法和克劳德都听出了“偶尔会回来”只是个为了让克劳德能够接受分摊房租的借口,在他们眼里扎克斯现在就跟进了盘丝洞的唐僧一样,R.I.P 。克劳德现在并不太在意这些,不如说扎克斯搬走的话只会让他感觉更加方便,于是他忙不迭应下:“当然没问题!”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最近的状况,克劳德和蒂法心里有鬼,胆战心惊地试图瞒住摩托佬的事情,但爱丽丝似乎也正沉浸在某种强烈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话语中的心虚。十分钟后,爱丽丝像带着战利品一样带着扎克斯离开,她骄傲地昂着头颅,挽着扎克斯的手臂,仿佛在和不在场的她哥宣告自己的胜利:现在她和扎克斯是名正言顺的同居关系了,他没法再拿这件事作为武器攻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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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完的那个周末扎克斯就搬出去了,不过本来他们的公寓也不算大,克劳德一个人住也不至于太空旷。午后的阳光总是催人倦意,克劳德今天没有打工,就在房间里午睡了一小会。
他做了个梦,眼前出现了一大堆高速移动的、金光闪闪的gil,他立刻拔腿追上去。gil虽然跑得比他更快,但总是把他们之间的距离维持在一个既不远也不近的程度,给他一点能追上去的希望——但也不多。只是一堆钱而已,哪来这么多心眼!克劳德几乎要追得崩溃了,但金钱的诱惑使他无法停下脚步。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堆漂亮的gil时,他忽然感到脚下一空。
克劳德脚下的地面消失了,他踏出的半步踩在了悬崖前的空地上。他发出一声尖叫,在黑暗中挣扎着醒来。
“梦到了什么?”
“钱。”克劳德下意识回话,过了一会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别人——别人?他被吓得打了个寒颤,刚打算大喊救命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是我。”萨菲罗斯看起来对他的反应有点无语,“醒了?”
克劳德慌忙点头,这个姿势看起来实在太像威胁了,于是萨菲罗斯放开了手,拉开克劳德书桌前的椅子坐下——这个高度要放好他的腿实在有点勉强,他不得不把腿分开一些。
“你怎么来了?”克劳德努力抑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雀跃,“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
“从窗台翻进来的。”萨菲罗斯翻了翻桌子上克劳德的教材。
“这是3楼。”克劳德指出,“你能不能编得用心一点,罗密欧?”
“硬要说的话是朱丽叶,我头上还有个凶神恶煞的提尔伯特。”萨菲罗斯浏览了一下教材和笔记,很快发现其实克劳德是个勤奋的孩子——属于乡下孩子的那种勤奋,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他的成绩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正在和扎克斯分享一个冰淇淋的爱丽丝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扎克斯关切地问。
“应该是有人在背后说我。”爱丽丝揉了揉鼻子,决定今天在萨菲罗斯的菜里偷偷加五倍辣椒粉。
“你有哥哥?”克劳德来了兴致,“说起来,你也太神秘主义了,关于你自己的事情你都不肯和我透露一点。”
“……”萨菲罗斯用促狭的眼神看着他,“如果我说,我其实是个很有闲钱的摩托爱好者,你信吗?”
克劳德一下子清醒了,迅速坐起来,背挺得笔直,眼神警觉中带着一丝恐惧:“你从哪里听说的?”
萨菲罗斯满意地欣赏着克劳德的神情:“或许我手眼通天呢?对你而言,我们之间的关系有这么见不得人吗?反应这么大?”
克劳德张了张嘴,似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萨菲罗斯。他现在的生活分成两部分:日光之下的部分(也称之为体面的部分)和属于萨菲罗斯的部分(又叫不那么体面的部分),他的羞耻心不允许他直白地和朋友同学们介绍“嗨你们好给大家认识一下这是我的金主糖爹”,这对他而言有点太超过了,一旦萨菲罗斯入侵他另一部分的世界,他便会感到强烈的不安。他冷汗涔涔,缓了一会后他才找回语言能力:“不是见不见得人的问题,我暂时不想你接触我的朋友们,这样我的生活会被打乱的。”
“所以我依然是你的一个道德污点。”萨菲罗斯不动声色地曲解他的话,“明白了。”
“不是的,我——”克劳德又觉得这么说实在过分了,难道真的是他的问题?“我只是害怕失去现在拥有的……”
“放心,你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萨菲罗斯轻飘飘地说,“合约有规定,我不会随便干涉你的人际关系的——除非你背叛我。”
克劳德不太确定这算什么,一个威慑?或许萨菲罗斯觉得他最近有点太得意忘形了?他没说话,只是沉默着点头。
这么容易被吓到?萨菲罗斯觉得有点好笑:“把手伸出来。”
克劳德听话地伸出手,肌肉有点僵硬。萨菲罗斯把一个东西放在他的手上——冰凉的、黑色的、小巧的物体。
克劳德觉得这个流线型的设计十分眼熟,眨了眨眼,按了按侧面的按钮,金属钥匙的部分弹了出来。
“芬里尔?!”克劳德看着刻字发出诧异的惊叫,“这不是神罗最受欢迎的新款——”
“一份礼物。”萨菲罗斯解释,“你好像对机车很感兴趣,我看了看,现在圈子内最受追捧的似乎就是这一款,喜欢吗?”
短短几分钟内克劳德的情绪变化有点太激烈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来到米德加以后,他其实有不少小小的野心:一间舒适的公寓,一台崭新的游戏机,一套全新的维修工具,芬里尔自然也在这份简朴的梦想清单上。克劳迪娅突如其来的病使他的追梦计划不得不暂时终止,他已经有好久没有重新拾起那份短短的清单了。
“谢谢……我很喜欢。”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很低,似乎是想要掩盖那丝饱含着复杂情绪的颤抖。萨菲罗斯咂摸着这份犹疑,最后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我记得好像有谁说过,不希望我送他太贵的礼物?”
克劳德理解了他的意思,目光游移:“……随你喜欢就好。”
“我不是强迫你接受的意思。”萨菲罗依然以一个自然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平静地与他对视,“在我这里,你确实值得这些,无关其他,明白了吗?我希望你不要想那么多。”
克劳德沉默片刻后点点头。
“走吧,我带你下去看看它。”萨菲罗斯站起身,抓起克劳德的手往门外走。克劳德的手指动了动,但最后也没有做什么,只是任由萨菲罗斯的力道带着自己的身体前进。
就在门关上的那刻,克劳德忽然意识到了一件刚刚被他忽视的事情,他皱起眉,想要从萨菲罗斯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怎么了?”银发男人回头看他。
看着那双漩涡一样的绿色眼眸,克劳德忽然又说不出话来了,他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他来的时机为什么会这么巧,刚好就在扎克斯搬走以后?究竟是巧合,还是他其实知情?如果萨菲罗斯知情的话……克劳德忽然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了。
萨菲罗斯好像对他生活的一切了如指掌,就连他无意间和朋友说过的话都知道,然而自己却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克劳德闭了闭眼,决定不去思考这件事背后的前因后果,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够了,现在这样就很好了,不要连待在对方身边的机会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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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斯特从实验室回到家中时,萨菲罗斯和爱丽丝都还没有回家。坐在沙发上的伊法露娜刚好看完了一批文件,抬手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
现在是晚间新闻的时段,主持人正在播报最新的军事新闻。伊法露娜倒是兴趣爱好广泛,但作为生物学者,加斯特对这类事情实在是没有多大兴趣。他正准备上楼回房间继续工作时,忽然被主持人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当地时间11点50分,五台地区的军阀组织杰诺瓦宣布拒绝接受神罗集团的一切援助。七年前,在混乱的五台地区,杰诺瓦曾经从各大军阀中脱颖而出,成为本地的军事领袖。但随着组织领导人的神秘失踪,杰诺瓦也日渐衰落,不仅在最近的交火中失去了对五台中心地区的控制权,更面临着资金链断裂的危机。面对这种情况,为何他们还要拒绝神罗集团的援助?杰诺瓦方面的发言人并未就此作出解释……”
加斯特的动作停住了,他沉默了一会,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伊法露娜。伊法露娜认真地看着荧幕,直到这条新闻过去,她才抬手拨开鬓角的头发,朝加斯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已经和现在的他没有关系了。”她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太过挂心,“就算真的出事也有我担着,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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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蜂馆作为米德加最大的地下娱乐场所聚集了你能够想象到的所有行业的翘楚,在米德加的都市传闻中,这里能够满足你的所有需求——只要你有钱,是故米德加网上流行的各类豪门文黑道文高干文总免不了以蜜蜂馆为原型的场所,在人们的众口相传中这里几乎已经变成了潘多拉魔盒的代名词。但其实蜜蜂馆的规矩相当正式,引起大众最为隐秘的桃色想象的区域实际上在离前厅两百米的地下区域,它的地上部分只是一个和其他任何一家高级会所差不多的复古建筑,里面只会提供一些非常健全的服务,这是萨菲罗斯提前给克劳德补过课的。
但是萨菲罗斯没说的是,提供自助餐的宴会厅和舞池在同一个地方,克劳德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金发男孩被套在穿不习惯的正装里,像被困在一套与他自己并不配套的皮肤里。克劳德局促非常,环顾四周,身边言笑晏晏的男男女女个个衣冠楚楚气度不凡,谈笑之间就是一笔跨国生意,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偷偷溜进大人酒席间的小孩子。
萨菲罗斯没有像其他男主人带着伴侣进场那样挽着他的手臂,只是告诉他在用餐区敞开了吃就行,等吃饱了再来舞池找他。克劳德实在是不太习惯这种场合,萨菲罗斯不在身边让他感到些许不安。不过最终口腹之欲还是战胜了其他,克劳德厚着脸皮在谈着各类正事的男士女士间偷感十足地狂拿鲍鱼海胆三文鱼,抄起一只帝王蟹蟹腿就咔咔啃起来。大概是他身上的气质太过格格不入,克劳德的座位旁边一直没有来别的人,他倒也乐得清闲,尊享vip包厢待遇……直到一股强烈的带着黄油奶香的蒜香味钻入他的鼻孔。
克劳德茫然地抬头,一个看起来像是五台人的少女正端着一份蒜香黄油烤大龙虾坐在自己的对面,她神情鬼祟,带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偷感,让克劳德倍感亲切。看上去不过高中生年纪的少女注意到了克劳德的注视,抬头打量着眼前自带土气的金发男孩。
克劳德嘴里叼着一只蟹腿,女孩嘴里叼着沾满蒜蓉的龙虾肉,两人就这样在短暂的静默中对视着。
“……你好。”克劳德最后还是受不了这诡异的沉默,咽下蟹腿肉后主动和她打招呼,“你是……?”
“美少女忍者。”她嘴上没停,含着龙虾肉含糊地开口,“你是谁?不太像会来这种地方的人啊?”
“……我叫克劳德,我,呃,和我爸爸一起来的。”克劳德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你也不太像会一个人来这里的人啊?”
“美少女忍者”眼睛微眯,眼神锐利地打量着克劳德,盯得他十分不自在,生怕对方看出来些什么。
“本小姐哪里不像了!”她的重点竟然是这个,“如此气质优雅的美少女,区区蜜蜂馆能容下我这尊大佛是他们的荣幸!”
尤菲·如月,五台临时政府的成员——更确切一点是前任总督的女儿。他们的军事负责人似乎在这里谈一笔军火生意,作为临时政府最重要的——吉祥物,她当然也要来这里干一件重要的事情:蹭吃蹭喝。根据克劳德匮乏的国际政治知识,这个五台临时政府在五台的各大军阀里也就只有“正统”这一个优势了,钱粮军火都吃紧。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女孩和自己的差别并没有那么大,克劳德在心中舒了口气。
“我偷偷溜进来吃东西也不是这一次了。”尤菲嫌裙子太长,十分豪迈地把裙摆扎进了裤腰带里(居然在长裙里面穿运动裤?克劳德大惊失色),“常客我基本上都认得,什么人会来我也清楚,但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哪个有钱人养的金丝雀呢…… ”
克劳德本来还在腹诽我也没想到这种地方还能被你偷偷溜进来,听到“金丝雀”三个字一下子坐直了,莫名生出一种偷情即将被抓的恐惧感。
“但是想了想,要真是哪个有钱人看上你,那他品味也挺独特的。”尤菲一点也不客气地拿走克劳德盘子里的半只帝王蟹,“你爹是干什么的?”
克劳德回想起萨菲罗斯的脸,的脑子里闪过“跨国通缉犯”、“财阀继承人”、“特务头子”、“杀手”等诸多回答,最后老老实实说:“卖摩托的……吧。”
“还挺独特。”尤菲摸了摸下巴,评价道,“你爹在哪呢,他不管你了?”
你爹才不管你了,克劳德忍住吐槽,耸耸肩:“大概在外面和别人跳舞吧。”
尤菲看着克劳德忧郁的神色,似乎误解了什么,立刻发挥女性的共情力,拍了拍克劳德的肩膀,把男性的劣根性与他一一道来,全然把他当成了好姐妹:没有一个男人是靠得住的,只要有钱有权之后他们就会暴露丑陋的本性,酒财气能沾则沾,如果可以还是劝你妈趁早改换门庭。克劳德听得脑子糊糊的,心想我也没见过他没暴露本性的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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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尔拿着文件进入杰内西斯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杰内西斯正对着电脑屏幕露出一个贼眉鼠眼的笑,好看的人就是有特权,就算笑得贼眉鼠眼也是一只英俊的老鼠。他走过去把文件往他桌子上一放:“遇到什么好事了?”
杰内西斯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大约五分钟之后,他重重敲了个回车:“如果有一个让萨菲罗斯吃瘪的机会摆在我面前,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安吉尔闻言陷入沉思:“你也不是没有干过类似的事情,不过你一个人干的话,成功的概率大约是30%吧。这次找到帮凶了?”
杰内西斯无视了他话的前半句:“你知道的,他妹妹不是还没放弃打听他在外面鬼混那几年做了什么吗?不知道她从哪里听到的我那个时候和萨菲罗斯一起去五台了,总追着我问,我们那个时候就交换了联系方式。最近她发现萨菲罗斯情绪不太对,不知道成天高兴些什么,总怀疑自己是在不知道的时候又被坑了,就找我打听。”
“你是说他包养了他妹妹的朋友那件事吧?”安吉尔守口如瓶的程度杰内西斯是明白的,所以也没有特别瞒着他,“你想把这件事捅给爱丽丝?”
“视情况决定。”杰内西斯心情很好地往椅背上一靠,“等到什么时候他惹我生气了我就捅出去。”
“我觉得他没有惹你。”安吉尔没有偏袒发小,非常公正地评价道,“他只是站在那里,然后你就生气了。”像更年期的妇女,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杰内西斯的表情小小地扭曲了。
“说起来,这次我带的实习生里有个很有意思的人,我猜你会感兴趣。”安吉尔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档案,扔在杰内西斯面前。
杰内西斯看着档案上的信息,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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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菲罗斯结束和穿着花哨裙装的支持人的交谈时,克劳德刚刚结束餐厅中的战斗,在人群中找到了他。
“吃饱了?”萨菲罗斯低头看了看他略显鼓胀的腹部。克劳德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连忙挺胸收腹:“吃完了。”
萨菲罗斯微微颔首,接着目光投向舞台的方向。化着艳丽浓妆的主持人穿着黑黄相间的华丽裙装——克劳德猜这应该是为了契合蜜蜂的主题——踩着高跷似的鞋子款款走上舞台。她是着装风格和此处的风格不太统一,克劳德看了看周围颜色开始变化的灯光,抬头问萨菲罗斯:“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
萨菲罗斯朝他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说就不说,也不知道这人在神秘什么,克劳德在心里嘀咕,难道还有惊喜不成?
一阵悠扬的爵士乐忽然响起,打扮成一只妖娆蜜蜂的主持人拿起话筒,以和台下观众气质完全不符的热情大声开麦:“喂喂?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总之女士们先生们变性人们大家好——欢迎来到蜜蜂馆的夜间舞会!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好吗——”
随着主持人话语的落下,场地的灯光倏忽变暗,彩色灯光交替闪耀,一段带着悠扬鼓点的音乐切入,穿着高定礼服的年轻男女们纷纷被这种气氛感染,举起双手呼应着主持人的声音。蜜蜂馆的主人看起来还挺有个性的,克劳德一边喝果汁一边想,果然不管有钱还是没钱,人类的快乐都是有共同之处的,派对动物的血液流淌在人类的血管里,除了场地更高级主持更专业以外,他没有看出这种引发兴奋的方式和其他任何一家寻常酒吧有什么本质区别——人都是需要刺激的。
“那么好消息是,我们蜜蜂馆每月一次的新星之夜将会照常进行!”主持人举起手,用激情澎湃的语调大喊,“按照规则,我们将从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客人的名单中抽选一位作为今晚的领舞,并获得我们的丰厚奖品——会是哪位幸运客人呢?”
鼓点密集的音效响起,光效骤然绚烂多彩起来,一束高光在人群当中滚石般无规律地乱窜,克劳德忽然抓住萨菲罗斯的手,慌张非常,连声音都带着颤抖:“等一下,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跳舞的事情,我根本就不会——!”
晚了,那束舞台光就这样落在了克劳德的脑袋上,像一顶把他的头箍得死紧的冠冕,这个可怜的男孩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穿着一套并不那么合体的正装露出了独属于外行人的茫然神情。一只天真的、误入此地的小鸟,或许是谁家的小朋友……或者宠物?人们露出那种令克劳德嫌恶的、仿佛目睹一桩心照不宣的奸情的了然表情。那一道道打量物品般的目光几乎要使克劳德灼烧起来。
克劳德不记得主持人说了什么,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行尸走肉一般迈步走到舞台上的,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件被默认了有主人的藏品,被放在舞台上供众人观赏估价。他能说什么?能跳什么?他只能沉默,没有学会任何一支交谊舞、任何一点礼仪的可怜男孩的自尊心就这样在聚光灯下被摔得稀碎。当他抬头望向舞池中自己唯一认得的那张脸时,却发现对方脸上得体的微笑并未动摇分毫,仿佛早就知道这件事会发生般一点不意外。
“那么克劳德先生,如果你并不擅长跳舞的话,可以选择一位观众作为你的舞伴让他陪你跳开场舞……来吧,你要选谁?或者说,有没有哪位好心的观众愿意帮帮羞涩的克劳德先生?”
舞池中传来一阵小小的哄笑,这个小朋友看起来明显是有主的,没有谁会这么不识趣地上前砸场子。克劳德想起刚刚来到舞厅时目睹的萨菲罗斯与主持人的谈话,在这一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他把自己推到这里的。萨菲罗斯明白他的不安、胆怯和自卑,却依然把他推到了众目睽睽之下,在这种煎熬下他除了主动向萨菲罗斯伸出手求助以外别无选择。银发男人就站在下,神情丝毫未变,仿佛台上站着的是一个和他完全无关的人,没有一点想要把克劳德从这种情况中拯救出来的意思。他明白了,这就是萨菲罗斯想要的,克劳德在绝望无助下不得不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一样抓住他,他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克劳德没有选择,他脑袋发晕,颤抖地伸出手指向台下的萨菲罗斯。
“我的舞伴是他。”他几乎要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男人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还没等主持人开口,他便迅速地翻身走上舞台,朝克劳德伸出手。
“我很荣幸。”他听起来真的很高兴,像是在真心因被克劳德选择感到欢乐,但克劳德知道真正使他快乐的大概是自己如今这副害怕得双腿发抖却又不得不握住他的手的模样。
萨菲罗斯的舞技很好,也很懂得应该怎样引导一个毫无经验的舞伴,他们的身高差使萨菲罗斯的指引变得自然流畅,克劳德的身体协调性本就很好,只要跟着萨菲罗斯的动作走,他们的双人舞便显得像模像样。他听到萨菲罗斯低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低语,轻柔得像恋人的絮语,把自己交给我就好,不用担心别的,他说。克劳德在极速的旋转中昏昏沉沉,不太明白他指的究竟是这支舞还是别的更多什么,但他除了把自己交给这个男人以外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呢?
萨菲罗斯揽着克劳德腰的手格外紧,好像在担心这个冒失的男孩会在旋舞中不小心把自己甩出去,他的手是金发男孩在这个混乱混浊的湍流中唯一的着力点,只要离开了这只手,他便又会回到那束令他无比难堪无比丑陋的聚光灯下,而至少现在萨菲罗斯的身形能把那些令人讨厌的注视挡掉大部分,男孩觉得自己被他触碰的那块皮肤烧起来了。萨菲罗斯的膝盖摩擦过他的大腿时,紧绷着的神经和身体在他的抚摸下慢慢放松下来时,克劳德像解离一般忽然不再恐惧了,那些鞭笞着他灵魂的东西被男人飞扬的银发和宽阔的胸膛隔绝在外。其实这种感觉也没有那么差,克劳德产生了一个危险的想法,他太累了,总是用那么点东西撑着在世界上另外一些人看来完全无所谓的骄傲实在是太累了,像这样把自己完全交给另一个人的感觉其实很好,放弃思考的感觉很好。
这支舞是怎么结束的?克劳德的腰在萨菲罗斯手中被折成一个美妙的弧度,几乎整个人挂在了萨菲罗斯身上,他冷汗涔涔,身体颤抖发软。男人垂落的丰沛银发隔绝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那泓碧绿的、淬毒的烈酒无比专注地凝视着他,他的呼吸里一定是有某种神经毒素,克劳德朦胧中如是想。
“不用担心,把一切都交给我就行了。”男人再次在他耳边蛊惑,“克劳德,辛苦了,你实在是太累了,但是没关系,现在有我,你不用再硬撑了,好好休息吧。”
可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分明也是你,克劳德苍白地辩驳,但在一曲探戈的时间里被驯化的身体不听他的,这个男人的气味和触碰已经变成了克劳德的镇静剂,带着无力怒意的瞪视是他最后的抵抗,僵持片刻后,男孩终于自暴自弃地闭上眼,完全放开了对身体的支撑,任由萨菲罗斯把自己抱在怀里。
毕竟克劳德渴望这个已经太久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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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爱丽丝的好友,蒂法在面对她的时候一向是相当坦然的,同为女生,一般情况下她们在任何事情上都是统一战线——尤其是在面对男生时,小到聚餐地点的选择,大到对感情问题的态度。但今天蒂法在开着充足冷气的咖啡厅面对爱丽丝心虚得冷汗直冒,原因无他,这是为了她的发小做出的伟大牺牲,冲着这份义气克劳德应当给她磕几个头。
“也就是说,你也没有见过那个‘发烧友’?”爱丽丝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蒂法连连摇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你知道的,克劳德一向对工作上的隐私很看重,我也没有过多打听。”
“是吗?”她话锋一转,“话说回来,你有关注他的心理情况吗?总觉得他最近看起来情绪不是很稳定,虽然身体看起来好了不少,不过一会精神饱满一会失落的。”
蒂法觉得自己的天灵盖好像被击中了。
“我不知道。”她张了张嘴,决定试探一下爱丽丝对此知情多少,“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
“经济上的问题解决了,那么会牵动他情感的因素只剩下情感上了。”爱丽丝喝了口红茶,“他最近有什么……感情遭遇吗?”
蒂法的脑袋开始痛了,对不起,她在心里默念,做到这个份上她已经仁至义尽,只怪爱丽丝实在道行太深,实在很难有人能斗过。
“他是提过最近有一个……crush?”蒂法决定挑着讲,“大概确实有点恋爱苦恼?不过他不太愿意和我讲,你知道的,他总是这么别扭。”
爱丽丝沉思片刻:“crush和老板同时到来,你不觉得这有点太巧了吗?万一那个摩托佬就是克劳德的crush怎么办?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说真的,克劳德不能背着我们轻易谈恋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太容易被骗了,就算是我也能看出来,这种缺爱的小孩,对方给点好处他就会上钩的……好吧,我承认我也是这样和他交上朋友的,一朵花就能骗到手的单纯孩子太好哄了。但是现在不一样,既然我是他的朋友,就有义务帮他把关……”
爱丽丝絮絮叨叨地数起来,蒂法有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抱歉,爱丽丝,我不是说这样不好……但你不觉得你最近控制欲有点太强了吗?”
棕发的女孩停顿了几秒,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哪,我在说什么。”爱丽丝捂住嘴,痛苦地皱起眉来,“你说得对,我最近不对劲……不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或许是因为和扎克斯的同居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蒂法开解她,“家里需要管的事情多了,自然控制欲就会强一点……虽然我觉得扎克斯应该不会在意。”
“不,我的意思是身边的一切都不对劲,包括——啊!对,你说得对,家里。”爱丽丝忽然开始喃喃,“一定是因为我哥,自从他最近频繁回家为难我之后一切都开始不对劲,他到底想干什么?”
蒂法对爱丽丝和她那个哥哥之间奇妙的恶劣关系有所耳闻,爱丽丝在涉及到输赢的问题上总是会有些小小的不冷静,她想了想,剥开一颗柠檬糖塞进爱丽丝嘴里:“爱丽丝,冷静,你哥哥怎么你了?”
女孩稍稍被嘴里酸甜的柠檬香气安抚,组织了一下语言:“只说结论的话,从他最近在饭桌上的表现来看,我怀疑我哥认识那个……呃,‘出手阔绰的摩托佬’。”
有钱人的世界真小啊,蒂法不禁感叹:“所以你是说……”
“我觉得他可能知道摩托佬和crush的关系。”爱丽丝想了想,“但他应该不会老实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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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室友的离去而略显空旷的克劳德的公寓最近成了萨菲罗斯的常驻地点,他看起来总是很闲(他到底是什么工作?),时不时就在克劳德家里刷新,给克劳德做饭、陪克劳德打游戏、监督他学习,或者是一起睡觉。为了省钱,克劳德常常自己买菜在家里做饭,但厨艺也仅限于能吃的程度,实在紧急的时候就用泡面速食对付一下,克劳迪娅的手艺他是一点都没学到。如今才在萨菲罗斯的逼迫下补上了厨艺这一课。
不得不说,吃得越好,厨艺的上限往往就越高,萨菲罗斯用叉子拨了拨盘子里的意面,评价道:“和上次比有进步,不过油可以放得更多一点。”
克劳德点点头,安静地吃着盘子里自己那份意面,也没有抬头看他。
萨菲罗斯观察着他的神情:“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觉得是我逼你?”
克劳德干巴巴地回答:“不敢。”
萨菲罗斯了然:“那就是还在生气。”
克劳德沉默不语,闷闷地低头吃面。
萨菲罗斯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但克劳德吃完饭默默地走进厨房把餐盘放进水槽中时,忽然感觉到背上一沉,接着响彻耳际的便是节奏均匀的有力心跳,他的身体下意识僵硬起来,但带着药感的松柏香气很快包裹了克劳德的感官——他几乎是在嗅到这股气息的瞬间就放松下来了。
说起来或许显得很奇怪,但萨菲罗斯和克劳德的“一起睡觉”真的就是一起睡觉而已,萨菲罗斯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主动做什么的意思,克劳德也总觉得主动开口试探有点降低身价,这种诡异的床友关系便一直这样尴尬地维持着。但克劳德没有发觉的是,萨菲罗斯和他同床共枕的这段时间里,他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好了,这和萨菲罗斯身上的那股挥之不去的清幽松柏香气有关。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香气在克劳德的神经中枢中所留下的印象便悄然变成了“安眠”,与酣睡带来的安心感紧密相连。长此以往,克劳德的身体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这正是萨菲罗斯想达到的目的。
男人一只手虚虚地搂着克劳德,另一只手在克劳德头顶缓慢地摩挲——并不用力,也没有那么暧昧,仿佛真的像在对待一个小朋友,虽然克劳德自己没有说,但萨菲罗斯知道克劳德对摸头这种事情十分受用,因为每次做到克劳德喜欢的动作时,男孩的身体都会情不自禁地软下来(即使他努力维持着似乎并不感兴趣的表情),就像现在这样。克劳德知道这是萨菲罗斯风格的安抚,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最终还是放松了控制。
“我只是有点不太适应……下次这种事我希望你提前告诉我。”克劳德轻声说,“我真的很害怕。”
萨菲罗斯“嗯”了一声,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但是有我在,你不需要因为别的事情害怕。”
看吧,克劳德深呼吸一口气,任由萨菲罗斯搂着他,安静地洗碗,一时间厨房里只有哗啦啦的水声。每次和克劳德一起置身于这种日常的情景中时,他都会产生一种久违的安宁感,萨菲罗斯想,在更为年轻气盛时,他曾对这种日常嗤之以鼻,但如今想来,这一切并不如他想象得那么糟糕。
克劳德身上有种奇妙的包容力,即使他自己并不坚强,他对于状况外事项却总是能努力地接受并理解。即使在萨菲罗斯刻意制造信息差和地位差、挤压他的隐私空间、加剧他的不安全感的情况下,他也努力维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既不急躁,也不心灰意冷,让萨菲罗斯忍不住想要进一步试探他的底线究竟在哪里。不过如今看来,让克劳德一切的不安与恐惧都充斥着自己的身影固然是令人愉快的,但做得太过把他惹恼也并不是个好选择,毕竟他不想让这个本就不安多思的男孩真的从自己身边逃开。
改变是双向的,萨菲罗斯忽然发现克劳德在对自己越来越不抗拒的同时,自己也对克劳德也越来越有耐心。他不是个对其他人类特别上心的人,曾经他以为这种微妙的冷漠是由于自己专注在事业上所致,但金盆洗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这个玩意原来本就稀缺,其中一部分给了家人们,一部分分给了杰内西斯和安吉尔,而剩下的如今已经全部给了克劳德。
克劳德觉得脖子上有点痒痒的,偏头一看,萨菲罗斯正在自己脖颈间轻轻嗅闻着,鬓边顺滑的银色发丝垂落在自己的肩膀上,搔得他皮肤上一阵灼热。他歪了歪脖子,给对方的鼻子让出空间来:“什么味道?”
“奶味。”萨菲罗斯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放松,“乳臭未干呢。”
克劳德啧了一声,抬起脚尖在男人小腿上不痛不痒地踹了一下,萨菲罗斯泰然处之,躲都没躲。
“年轻可是资本,这是你说的。”克劳德把水槽里洗好的碗碟收好,朝他做了个鬼脸,“小心未老先衰啊,叔叔。”
萨菲罗斯微微眯眼,看起来有点危险:“再叫一遍?”
“……”克劳德也没怂,硬着头皮直视他,“叔叔。”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天旋地转间,克劳德忽然无法呼吸了——银发男人强硬地掠夺了他的唇舌,攫取着他的吐息,他的唇有些冰凉,舌滑腻得像某种爬行动物。克劳德觉得“接吻”的“接”字似乎表述不当,如今他最强烈的感受是他的口腔、他身体的一部分被萨菲罗斯蛮横地侵入了。
克劳德一个毫无经验的小孩哪里挡得住这种攻势,很快就被萨菲罗斯疾风骤雨般的噬咬弄得腿根发软,整个人往大理石桌台上滑。萨菲罗斯一手托住他的腰,一手撑着桌台,探头去残忍地捉住克劳德因缺氧而躲闪着的唇。没学会换气的金发男孩因这催人肉欲的吻头脑发昏,在男人怀中浑身发抖,生理性泪水不断溢出。
萨菲罗斯终于心满意足,愿意从齿下放走猎物时,克劳德已经快要站不住了,捂着嘴不住地咳嗽。
“怎么样,小朋友?”他大发慈悲地伸出手揽住克劳德的腰给他借力,故意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
克劳德没有说话,甚至没敢看萨菲罗斯,他的脸涨红了,只是在那里一个劲地咳嗽。男人有些好笑地扳过克劳德的脸,帮他把脸擦干净:“这就受不了了?”
克劳德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拨开萨菲罗斯的手,试图从他的臂弯里逃走:“放开我,我——”
萨菲罗斯注意到什么,向下望去,看到对方鼓胀的裤裆时心下忽而了然,确实该给他留点空间,于是他松开了手上的钳制。克劳德迅速朝房间跑去,砰地一声关上门,接着是咔哒的声音,锁了。
好像有点太过火了,萨菲罗斯思忖,不过他也没想到小朋友这么纯情不经逗,一个吻都能兴奋成这样。看他的反应,应该也快了,他想,不会远了。
克劳德气喘吁吁地把自己埋进床铺里,浑身是汗,好像刚从水里被捞出来,太丢人了,就算现在房间四下无人,他也不敢抬头;即使现在下身硬得难受,他也不敢伸手去抚慰自己的欲望。他搞砸了,这和他想象的初吻完全不一样,本该是更为——更为单纯的事物,被他身体丢人的反应弄得好像一个耻辱。金发男孩把脸埋进被子里,却忘记了萨菲罗斯也在这里留下了他的气味,下身硬得更疼了。停下来,他倔强地和自己的欲望对抗着,停下来,不要这样,不可以这样——
就这样不知煎熬了多久,被那个吻所点燃的情欲终于暂时止息。克劳德虚弱地从床上起身,看到手机上萨菲罗斯发来的消息。
【我已经走了,留了晚饭在冰箱里,自己吃吧】
他知道这是萨菲罗斯在顾及他的脸面,克劳德深呼吸一口气,复又把脸埋在被子里,忽然有些想哭——对方到底经历过多少这种事情?自己又算是他世界里的几分之几?他会在心里嘲笑自己吗?如果换在以往,他一定会觉得思考这些问题矫情得很,但厄洛斯的魔箭平等地穿透每一个人,俗世的君王也要拜倒在它的伟力之下,更何况他克劳德·斯特莱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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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回到了蜜蜂馆的舞池,在萨菲罗斯的怀里旋转着起舞,他的衣服在舞步中被一步步褪去:外套、衬衫、裤子、鞋子。到最后,他一丝不挂地躺在银发男人的怀中,周围无脸的看客们用并不存在的眼睛注视他、打量他、对他估价,但没有关系,因为男人修长的手指和唇正在他身上游走,像弹拨乐器一样玩弄他的身体:从喉结吻到锁骨,从平坦的小腹摸到大腿内侧。男孩,他在克劳德耳边低声呓语,把你自己交给我。克劳德在他的手底下不住发抖,酥软的骨头中洋溢着泡沫,他丢脸地哭了,满脸是泪地向男人低声求饶,求求你,不要在这里,不要让我就这样——
情欲是蛮不讲理的,他被突如其来的快感完全地征服了,发出一声淫荡的啜泣,在令人炫目的爱情——或者是欲望里,克劳德任由男人支配自己的身体。萨菲罗斯进入了他吗?或许有,或许没有,他不记得了,但结局是一样的:他在一阵白光中高潮了。
克劳德猛地睁开眼,满脸是汗地起身,摸向自己沾着黏腻体液的内裤,他不是没有在青春期做过春梦,但他从未做过对象如此清晰的春梦。这一刻到来时,克劳德反而比自己想象得更为冷静,所以,他想,最终还是逃不过的。这是爱情吗?还是不正常依恋?第一次经历爱火的男孩一概不知,他唯一知晓的事情是:至少他的欲望已经完全在萨菲罗斯这个人的手上了,无论以何种形式。
克劳德慢腾腾地挪到厕所,把自己洗得尽量干净。恢复冷静后,他拿起手机打开了蒂法的聊天界面。
“你说得对,”他打字,“我确实有daddy issue。”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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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上了一个和你差距很大的人?】尤菲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克劳德回复。
【这个差距包括年龄吗?对面是个老头?比你大三四十岁岁?】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大概也就十岁吧,主要是我们之间的地位不太对等,我想让他把我当成“我”看待。】
尤菲过了一会才回复他【其实某种意义上,我理解你的感受。五台临时政府一直把我当小女孩,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正式的成员看待过,他们不觉得我能真的为五台做什么,把我带在身边也不过因为我是前总督的女儿,我也会觉得很挫败。不过没关系,我最近有个让他们能对我刮目相看的大计划!】
克劳德看着天花板陷入思考,蒂法总是走在他前面一点,比起同龄人更像他的姐姐……或者妈妈,在比自己更小的尤菲这里自己反而获得了更多来自同龄人的认同,这个事实让他略有些挫败,萨菲罗斯是对的,他确实还是个孩子。过了一会,尤菲又发消息来了【你觉得他对你是一个怎样的态度?】
【有点兴趣,但我不确定有多少。】
【那就让他对你有更多兴趣。】
【怎么做?】
【你没有发现你们之前的约会主动权都在他手上吗?你得试着自己出击掌握主动权!】尤菲似乎很兴奋,【把他拉到你的主场打败他!】
克劳德其实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主场,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下一个学校,但一个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成功男士配一个年轻大学生的组合在校园里实在是太招人注意了,那会把他的名声毁了的。
【而且你还比他年轻】尤菲补充,【人再有钱,也有很多东西是买不来的——青春就是其中之一,用你自己独有的优势去吸引他,不要拿你的劣势和他的优势比!】
克劳德忽然又陷入忧郁之中【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再年轻了,他就不会再喜欢我了是吗?】
两分钟的沉默后,尤菲回了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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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克斯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上司。
杰内西斯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指了指桌子前的椅子:“别客气,坐啊。”
遵命,扎克斯乖乖地坐下了,杰内西斯双手交叉放在嘴前,这个姿势让扎克斯一瞬间幻视了很多黑幕,他莫名担心起自己的前途来。
“安吉尔对你评价很高啊。”杰内西斯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文件,开口客套道。扎克斯连连点头:“多谢领导栽培。”
“不过我听安吉尔说你的通勤距离好像有点远?”杰内西斯翻了翻桌子上的纸张,“我们公司的住房补贴给得不错,为什么不住得离公司更近一点?”
“我……我不想换现在这个室友。”扎克斯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掩人耳目的回答,“我们关系很好。”
“哦,哦,是的,安吉尔提过你那个室友,好像是你的学弟来着?”杰内西斯装作不经意提起,“他怎么样?我们公司最近实习生还挺缺的,你要不要问问他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实习?”
杰内西斯信息更新略有滞后,克劳德其实是前室友,扎克斯想:“他才大一,是不是有点早了?”
禽兽啊,杰内西斯再次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萨菲罗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也不一定,你和我讲讲他的情况吧。”杰内西斯意识到这句话目的性有点太过明显后,连忙找补,“啊,你身边其他朋友也可以和我讲讲。”
好奇怪的要求,扎克斯迷茫,一般的老板会这么积极地打听下属的人际关系吗?虽然杰内西斯看起来并不是想单纯地找实习生,但他还是老实回答了:“他很努力,也很有上进心,就是有点闷,可能人际交往方面会有点困难。”
“他缺钱吗?”杰内西斯忽然来了这么句。
扎克斯愣了愣:“之前一段时间倒是很缺,不过最近找到了相当不错的兼职,手头也宽裕起来了……”
越说越不对劲,扎克斯闭上嘴,决定不再出卖朋友了。
杰内西斯话问到这里也不方便再打听了:“你可以告诉他,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随时欢迎他来。哦,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也可以随时来找我商量,安吉尔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说完他露出一个自认为一点也不虚伪的笑容,看得扎克斯心惊胆战。
年轻的实习生沉默一会后,鼓足勇气般抬头直视杰内西斯:“那个,杰内西斯先生,我必须提醒您,呃……”
杰内西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我是直的!”扎克斯视死如归地闭上眼,大喊了一声,“而且我有女朋友了!所以,所以我应该是没有什么忙需要您帮的!”
杰内西斯俊脸上的假笑寸寸崩解,接着剧烈地扭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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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菲罗斯的私人公寓位于第六区一个安静的住宅区,周围没有什么商业区,只有一个公园,隐私性和安全性都是一等一的。很适合杀人抛尸,克劳德跟在萨菲罗斯身后进入电梯时,莫名生出这样一个念头。
来这里的主意其实是克劳德认真考虑过尤菲的建议后提的,房子往往无法掩瞒主人的性格和生活习惯,萨菲罗斯既然不透露自己的事情,那么就由克劳德自己来发现关于萨菲罗斯的信息。萨菲罗斯也对这个提议感到惊讶,按照他本来的估计,克劳德在上次那件尴尬的事情之后大概会有一段时间不愿意再见他,所以也没有提下一次约会的事情。
这是一间极简风装修的两层复式公寓,整洁干净得略显反常,独身独居,克劳德环顾四周做出判断,根据萨菲罗斯自己的描述,他也只是偶尔回这里住一下。克劳德快速看了一眼门口的鞋柜,只有萨菲罗斯自己的鞋,但也塞着不少一次性客用拖鞋,很难判断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常客出入。
趁萨菲罗斯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克劳德迅速地溜进了他的卧室,做贼似地观察起来:黑白色调的装修,只有一张床、一组书桌椅、一个衣柜和通往浴室的门,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克劳德打开衣柜,冷色调的衣服整齐地挂在里面,底下叠着一套丝绸睡衣,ok,没有第二个人的。他又摸去书桌前打开抽屉,希望能找到一些工作文件……没有,倒是找到了当初和自己签的合约的备份,克劳德脸上一烫,有种做错事被抓包的窘迫感。
初步调查结果:这个男人独居且单身,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和工作相关的线索,但并不是喜欢显摆财力的类型,家里应该背景深厚。喝不喝酒不知道,但大概率不抽烟,很爱干净,从物品摆放的整齐程度来看控制欲应该很强。
萨菲罗斯把奶油蘑菇汤倒进餐盘里时,看到手机锁屏亮起,显示有新消息,发信人是格伦。他挑了挑眉,打开手机仔细看消息内容。
【最近万事小心,临时政府已至米德加】
萨菲罗斯忍不住笑了起来,知道对方这是在暗示自己即使离开那个世界,别人依旧会把他视作敌对分子。思考片刻,他回了一句【和我没关系】。
【你不就山,山来就你】过了几秒,对方如是回复。
萨菲罗斯很没有耐心地把聊天界面关掉了。
克劳德从卧室里出来时,刚好撞上穿着围裙的萨菲罗斯端着一锅杂烩从厨房里出来。男孩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萨菲罗斯却坦坦荡荡地朝他颔首:“参观得如何?”
“……你还挺爱干净的。”克劳德如实回答,也不知道这么爱干净一人是怎么忍受他的狗窝的——尽管每次萨菲罗斯来他家之前克劳德都会紧急大扫除,但和如今展现出来的男人的标准相比还是差远了。
萨菲罗斯把菜品整齐地摆成一桌,克劳德被香气勾起了馋虫,迅速到桌子旁边打开杂烩锅的盖子:混合了甜椒、胡椒和番茄风味的红色汤底里炖有牛肉、卷心菜、土豆等食物,除此以外还有几种五台菜式里常用的香料气味。克劳德想起第一次对方带自己去吃饭的地方,发觉他对五台菜有着某种特殊的偏好,便直接问道:“你很喜欢五台菜吗?”
萨菲罗斯想了想:“也不算,只是我做饭的习惯是我在五台生活的时候养成的。如果你想知道原因的话——那个时候为了防止有人给我下毒暗杀我,我一般都自己做菜。”
克劳德睁大眼睛看着萨菲罗斯,握着盛汤勺子的手抖了抖,直接掉进了锅里。
“你——”克劳德深呼吸片刻后连忙回头看向窗外,没有人在监视,大概,外面阳光明媚,“我不会因为和你有关系被人暗杀吧?”
“应该不会。”他说,“这里是米德加,杀人违法的。”
克劳德打了个寒颤,萨菲罗斯存心逗人,轻轻笑了笑:“要是真的发生那种事,我会保护你的。”
“要是真的发生那种事,我肯定就跑了。”克劳德心有余悸,“怎么签合同的时候没告诉我你是危险分子。”
“你没问啊。”萨菲罗斯给他盛了一碟奶油蘑菇汤,理直气壮地说。
之前萨菲罗斯指导克劳德厨艺的时候他就知道男人的手艺很好了,不过每次吃到对方做的菜时,克劳德也总还是会感叹:为什么会有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很好? 这个人好像没有弱点一样,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类呢?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尤菲说得对,机会是要自己制造的,必须向他证明自己的吸引力。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也没有必要再犹豫了。克劳德看着萨菲罗斯的侧颜,暗自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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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菲罗斯戴着一副眼镜坐在床上看克劳德的期中成绩单,专业课都还不错,通识课稍微差一些,但也在平均线以上,看起来自己的种种措施是有效的。他看东西的时候向来非常专注,因此忽略了浴室里的水声持续的时间比平日里克劳德习惯的洗澡时间要长。说到底,这也并不是什么太值得注意的事情,毕竟和克劳德公寓的浴室比起来,萨菲罗斯家这个配备了全自动大浴缸的浴室可以说是儿童乐园了。
克劳德没有带睡衣过来,只能套了一件萨菲罗斯的备用睡衣,由于尺寸过大,他只能把裤腿和袖口卷起来,看起来像偷穿大人的衣服的小朋友。萨菲罗斯抬头审视如今的克劳德,和他们初遇相比,他原本偏瘦的身体长了不少肉,抱起来手感也很不错,就连原本有些黯淡的金发如今也明亮了起来,男人对自己的作品相当满意。
金发男孩轻手轻脚地钻进床铺里,看了一眼萨菲罗斯鼻梁间架着的眼镜,觉得此物为这人增添了几分知性,但还是嘴硬地刺他:“老花眼?”
萨菲罗斯伸手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怎么和老板说话的?”
“只是老板?”克劳德忽然说。
萨菲罗斯似有所感,摘下眼镜看向克劳德,总觉得小朋友今天的神情很不一样,比以往认真了不少。
“你希望是什么?”他问。
克劳德直接以行动代替了回答,他忽然凑近萨菲罗斯,吻上了男人冰凉的唇——缓慢、生涩、笨拙,一开始这似乎并不能称之为一个吻,他只是伸出舌头像猫一样舔吻着对方的唇,直到确认萨菲罗斯并不抗拒后,他才敢真的把舌头伸进去。萨菲罗斯注意到了克劳德的犹疑,近乎温柔地回应着这个吻,伸手托住他的后脑勺,使男孩的不安消弭了大半。
克劳德被吻得很舒服,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如果说在萨菲罗斯面前自己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掌握主动权的话,那就只能是这个了,至少以后他可以明确告诉所有人:我是自己选择这样做的,没有任何人胁迫我、劝诱我。颈项相交间他掩饰住自己因紧张而颤抖的呼吸,伸手去解开自己睡衣的纽扣,过宽松的丝绸织物很快轻轻落下,露出男孩白皙匀称的身体,散发出浴室中染上的高级香氛气味,像少女偷喷母亲的香水。
萨菲罗斯注意到怀中人的动作,也没有太意外,轻轻笑了笑,一只手扶住克劳德的腰,一只手抬手摸了摸克劳德的脸:“你确定吗?”
克劳德咬着牙,在令人敬畏的爱情与献身精神中翻身骑在了萨菲罗斯身上。他的身体因紧张而发抖,呼吸急促难以抑制,伸手解开萨菲罗斯的衣物。
“这是我选择的,和你没关系。”他倔强地没有去看萨菲罗斯的眼睛,“反正事情迟早都是要发生的,至少现在我能自己选择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发生。”
萨菲罗斯简直要为克劳德惊叹了——多么完美的一件作品,他对现在的克劳德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加满意,男孩的倔强和自卑只会使这份风味更为甜美,既然如此,这个男孩理应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作为奖励。
宽大的手抚过克劳德的腰窝,向下一直延伸到更为隐秘的地方,萨菲罗斯解开克劳德的裤子,将手指探入那处时,却摸到了意料之外的滑腻湿润。
他猛然抬头看向骑在自己身上的男孩,似乎此时才想起来今晚浴室中延续得格外漫长的水声。克劳德用手背遮着嘴,满脸赧然的红,微微偏头,像是打定主意不和萨菲罗斯对视。
“太精彩了。”萨菲罗斯由衷感叹,一手揉着克劳德蓬松柔软的发顶,凑在他耳边低声夸奖,“克劳德,你真是永远都能给我惊喜……好孩子,你会得到的。”
怀中的男孩发出小小的哀鸣声,在极度的羞耻中缩起身体——男人说出“好孩子”的瞬间,他的阴茎便不受控制地硬了。
tbc.
Notes:
我:我想写我产糖爹pa
友:你写这个大家又要说你拉灯刹车了
我:……
我:我这次真的不拉灯了
我:
我:真的
Chapter Text
萨菲罗斯根本没有碰克劳德的阴茎,他只是一边抚摸着他的身体一边和他接吻,男孩便颤抖着射了出来。
“忍很久了,嗯?”男人的话语里带着些促狭的笑意,克劳德闭上眼不去看他,脸上却一直发红。
克劳德给自己扩张的时候只是照着从网上学来的步骤弄了一下,出于最后的一点羞耻心,他并没有试着去探索什么,因此当萨菲罗斯的手指伸进他的后穴,摸索着按在了那块凸起时,他的腰直接弹起来了,酥麻的电流迅速传遍全身,这样的感受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不,那里是——”他捂着嘴阻止自己发出太过下流的声音,想说些什么,但发现了宝藏的萨菲罗斯自然不会住手,探进去的手指增加到了三根,围绕着那一点搅弄,令人脸红心跳的水声在房间里回荡,克劳德觉得萨菲罗斯手下正按着某条神经的开关,每按一下自己脑子里便有一束烟花炸开,所以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啜泣起来。第一次体验前列腺高潮的男孩面对这过于陌生而强烈的快感感到恐惧,整个人挂在了男人身上。
会死的,即使已经在萨菲罗斯的指奸下高潮了一次,克劳德看到萨菲罗斯血管贲张的紫红阴茎时第一反应也还是这个。但是献身的迷狂灼烧了男孩全部的理智,还未完全从第一次高潮的余韵中缓过来的克劳德怀着令人敬畏的勇气克服了恐惧,慢慢地扶着腰往下坐,刚刚吃进一个头时,他便发出一声可怜而可爱的呜咽。萨菲罗斯奖励了他一个印在额头上的吻,抬手擦去他鬓边的汗珠。
“好男孩。”他用温柔的嗓音鼓励道,“我来帮你一把吧。”
和男人轻柔的话语完全相反的是他的动作,萨菲罗斯直接挺腰以一个凶狠的力度往克劳德已经软化得差不多的穴里顶。男孩再也承受不住,尖叫着软倒在萨菲罗斯身上,连腰都直不起来,胡乱伸手抱住自己如今唯一可依靠的对象。
接下来的事情克劳德便记不清了,因为在体内撞得又深又狠又精准的性器完全摧毁了他的思考能力,混合着淫荡水声的响亮撞击声毁掉了他最后一丝耻感,使男孩再无法抑制地发出甜美的浪叫,萨菲罗斯强迫他低头去看二人汁水淋漓的交合处,克劳德迷离中看到自己被操得湿软的穴淫水喷溅,混杂着白沫的汁液失禁般顺着青筋虬结的柱体不断流下。这副画面刺激得初经人事的男孩无声地哭喊起来,然而已经被操开的后穴违背主人意愿地绞紧,使出浑身解数谄媚着入侵者,萨菲罗斯发出低低的喟叹,接着一进到底,生生操到了男孩的结肠口,克劳德终于在这记重顶之下涕泪横流地射精了。
“实在是令人惊喜,克劳德。”男人染上情欲的低沉嗓音有些沙哑,“第一次就能配合成这样。”
克劳德流着泪摇头,捂住自己的眼睛,似乎想要逃避这具身体在萨菲罗斯长期的若即若离与惑人的爱情魔力下变得淫荡无比的事实,只要含着性器便会自作主张地获得快感。但萨菲罗斯不会允许他逃避,男人拨开他的手,在他颤抖的眼皮上又是落下一吻,克劳德一边发抖一边再度硬了起来。
第三次是后入,青涩的红艳身体在男人的操弄和调教下早已烂熟,像从核心开始逐渐成熟的苹果,虽然闻上去尚且气味酸涩,但内里甜美的汁水早已满溢,即使此前萨菲罗斯并未真正意义享用过男孩的身体,但萨菲罗斯的气味和触碰依然能令克劳德兴奋不已,自顾自地陷入灭顶快乐的浪潮之中。这个姿势更接近原始的野兽交媾,男人似乎打定主意要给自己的小朋友留下一个印象深刻的初夜,克劳德被萨菲罗斯近乎残酷地摁在枕被里操得两眼翻白,呼吸困难,除了在迭起高潮中不断淌水的结合部位以外再也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大脑经历漫长空白后克劳德才慢慢找回一丝思维能力,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总有许多人沉迷于性爱,至少和轻飘飘的言语比起来,含在后穴里的性器是如此真实地充满了他的身体,他意识模糊地想,萨菲罗斯在操他,这个认知竟然让男孩安心了不少,至少从对方的投入程度看,在床上他还算有用。
他向后抓住萨菲罗斯的手臂,在强劲的颠簸中艰难地开口说了些断续的话语,男人动作暂缓,倾耳去听。
“抱……”他听到克劳德哑着嗓子说,“抱我。”
男人觉得胸腔里有什么黑色的火焰被“噌”地点燃了,这个可怜小朋友的防线已经完全被摧毁了,正颤抖地向他乞求着爱怜,爱——大家都想要的,精致的、脆弱的小玩意。萨菲罗斯被极大地取悦了,如果他现在不管不顾地继续把克劳德按着操,这个多虑的男孩定会因无望的爱情落下混杂着绝望与失落的泪水,以为自己对萨菲罗斯而言无非是个性玩具,那份痛苦的味道想必会甜蜜得令人战栗。
不过萨菲罗斯现在并不急于这样做,他向来言而有信,这次克劳德做得很好,他说过男孩理应得到奖励,于是他在射进克劳德身体里的一瞬间俯身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克劳德。金发男孩被沾上荤腥情欲的松柏香气包裹,那一刻他在从未有过的幸福与安心中剧烈地干性高潮了。
克劳德从断片中恢复意识时发现萨菲罗斯依然维持着拥抱的姿势,阴茎也还插在他的后穴中,不过他莫名觉得这种感觉还挺好的,便往萨菲罗斯怀里挪了挪,爽是爽了,累也是真的累。男人察觉了他的小动作,把性器抽出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感觉怎么样?”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有点不想承认“挺爽的”,便顾左右而言他,“至少没怎么疼。”
萨菲罗斯看出了他的小小倔强,用毯子把人裹起来抱在怀里,往浴室走去。克劳德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不过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之后安静了下来,毕竟他现在屁股里还夹着精液淫水混合的液体,就这么出去也太不知检点了些。
“等一下。”克劳德好像如梦初醒,有点着急地看着萨菲罗斯,“你没戴套?”
这种事情不该在事前就强调一下吗,反射弧也太长了,萨菲罗斯觉得很好笑:“你自己急着要做,也没提这事,我就没戴……放心吧,干净得很。”
色令智昏哪色令智昏,克劳德在心里痛斥自己,不过他很快发现了对方话里的重点,不死心地追问:“干净得很?这么肯定?”
萨菲罗斯知道他想听什么,笑了一声把人扔进浴缸里:“再问就再做一次。”
克劳德缩了缩,梗着脖子大叫:“你耍赖!告诉我又怎么样嘛!”
小朋友有点得了便宜卖乖的意思,萨菲罗斯也不是存心要逗他,但找个理由收拾他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萨菲罗斯立刻付诸行动,不顾克劳德的挣扎扒下他的睡衣,直接在浴室里又做了一轮,美其名曰事后清理。克劳德虽然也不缺锻炼,但也不知道萨菲罗斯是吃什么长大的,相比之下克劳德完全是个脆皮大学生。直到克劳德再也承受不住昏迷过去,萨菲罗斯才停手,在陷入黑沉前,男孩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们做爱的整个过程里,萨菲罗斯都没有真正脱掉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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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蒂法冷漠地看着克劳德脖子上的红痕,棒读道,“要我夸奖你忍住了没在床上喊他爸爸吗?哇,好棒啊克劳德。”
克劳德没敢看蒂法的眼睛,只好盯着咖啡厅里的公共电视播放的娱乐新闻看:“其实,其实我觉得是我赚了……他技术挺好的。”
蒂法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一脸“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我说真的,你是认真地想和他发展恋爱关系吗?不是肮脏的金钱交易那种?对于你们现在的情况来讲也太难了,你摸得清他是怎么想的吗?这就急哄哄把自己送上去了。”
“至少我不是以sugar baby的身份和他提这个的。”克劳德似乎很坚定,“我是以克劳德·斯特莱夫的身份想要和他做的,他本来想送我礼物,但是我拒绝了——我又不是来给他嫖的!”
懂了,免费送屁股还没收钱,赔了夫人又折兵,蒂法绝望地扶住额头,心想看在发小的情谊上日后还得给克劳德收尸:“你开心就好,不过我得提醒你,你最近表现得实在有点太明显了,爱丽丝已经怀疑上你有喜欢的人了,你知道的,她总是对你有点过保护。好吧,我以前还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现在看来是应该的。”
克劳德瑟缩了一下,决定死到临头再想怎么熬过爱丽丝的严刑逼供。公共电视播放的新闻从娱乐板块转进了国际政治,要说最近有哪里的情况最值得关注,那就是五台地区的军事冲突,克劳德对这种事情不算感兴趣,但鉴于最近认识了尤菲这个朋友,他也不由得对五台地区的新闻多了几分关注。
里面报道的是五台一个叫杰诺瓦的军事组织的新闻,最近他们正在寻找新的资金来源,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惹了神罗公司,神罗副总裁路法斯宣称神罗将不再支持任何杰诺瓦组织的活动。根据信息判断,这个组织和尤菲所属的临时政府似乎很不对付,克劳德摸了摸下巴,出于对朋友的支持在心里暗暗对该组织的衰落叫了一下好。
“这个什么杰诺瓦的logo怎么是条蛇啊。”克劳德眯起眼睛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标志,觉得莫名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蛇,黑色羽毛,这个杰诺瓦的头头多少沾点中二啊……名字也挺中二。”
“你初三的时候买的那个金属徽章就是他们的logo。”蒂法提醒他,“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克劳德大惊失色:“我在地摊上看见觉得好看就买了,哪里知道有这来头啊!这是正经军阀吗,怎么还搞文创周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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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的房间在二楼,她终于打扮好自己走下楼梯时,看到萨菲罗斯正坐在一楼用那支钢笔在文件上签字。她回想起上次看到的萨菲罗斯的书桌,忽然意识到什么,悄无声息地走近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反应很快,迅速合上文件,对着爱丽丝露出一个虚情假意的笑:“怎么了,爱丽丝?”
“我注意到你的钢笔。”父母不在,她也懒得赔她哥笑脸,淡淡道,“你这款钢笔不是有两支吗?另一支去哪里了?我上次去你书房没见着。”
萨菲罗斯没问她为什么去自己书房,平静地回答:“送朋友了。”
“又是杰内西斯?”爱丽丝冷笑,“你俩最近关系这么好?下次见面我是不是得叫他嫂子了?”
此言攻击效果实在拔群,就连萨菲罗斯也沉默了,难得露出了一个被恶心到的表情,看得爱丽丝神清气爽。
“你也是真的饿了,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你竟然好肌肉笨蛋那口。”萨菲罗斯把钢笔插进兜里,反击道,“你不觉得你男朋友往健身房那里一站就有许多男人会给他递名片吗?”
爱丽丝翻了个白眼,不过趁萨菲罗斯把文件收起来这会她已经瞄到扉页的logo了,作战成功。
“说起来你不是还有个摩托朋友吗?”爱丽丝给自己泡了杯茶,“你要送礼的场合还挺多的,他人怎么样?哪天带我见见?”
“你最近很关心我的社交啊。”萨菲罗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是你男朋友没法满足你的控制欲所以管到我头上了吗?”
爱丽丝简直要被他气乐了,简直倒反天罡,萨菲罗斯说她控制欲强?一个切牛排都要切成整齐的方块、不许别人进他房间碰他东西的男人说她控制欲强?
“那我的生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最近这么关注我的交际圈干嘛?”爱丽丝说到这里顿了顿,忽然福至心灵地来了句,“这么关心的话,我带你见见他们怎么样?你们互相认识一下,有什么话直接冲着他们说。”
萨菲罗斯面上不动声色,抬眼看了看他妹妹的表情,确定她只是试探后回绝:“你不是一直嫌我太扎眼吗?你带我去可就违背你低调校园生活的原则了。”
爱丽丝觉得他说得也有理,不过她没有放过萨菲罗斯说这话时游移的目光——她在和她哥斗的这些时间里练出来的察言观色的功夫连心理系的蒂法都说应该让她来读这个专业。
“你说得对。”爱丽丝说,“那就带他们来我们家里开派对吧,反正下个月就是我生日了。”
萨菲罗斯看了爱丽丝一眼。
tbc.
Chapter Text
胶笔拂在眼皮上的感觉实在是又痒又难受,克劳德忍不住微微颤动眼皮,就听到蒂法淡淡的声音:“别动,小心给你画歪。”
克劳德立马老实坐好,但另一只睁着的眼看着眼前等身镜中映出的自己的衣物,他又有点坐立不安了:“要不还是算了,我实在是有点……”
蒂法给了他一个眼刀:“你在怀疑我的审美?”
克劳德赶紧闭嘴了。
自从来到米德加以后,克劳德一直在省吃俭用,新衣服没买几件,还都是爆款。不是他不想追逐潮流,一来是他之前忙着打工,实在没有余力去打点自己,二来是他不想在自己没什么研究的方面不懂装懂。这就导致了克劳德如今在同年级中的外号是“工程学院那个好看的金毛土仔”。蒂法决定亲身给这个对自己的条件暴殄天物的男孩上一课,当然,这不是她最主要的目的。
克劳德不是没有去过酒吧,第六区最有名的几家场子他都去过,但每次都是作为蒂法和爱丽丝的保镖去的,女孩们在舞池里蹦得猖狂,他和扎克斯抱着包在卡座里昏昏欲睡,头点了好几轮又被震天的鼓点吵醒。总而言之,他从来没有为了出席这种场合打扮的经验,毕竟一个忙着搞钱的人实在没有心思研究如何在这种场合里从种群的同性中脱颖而出以达到求偶交配的目的。现在金钱和时间都宽裕了很多,但他又一门心思扑在了自己的金主身上,毕竟他无论是穿T恤还是卫衣还是老头衫萨菲罗斯都好像并不介意。蒂法闻言悲痛地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胁他说克劳德·斯特莱夫,今天晚上跟我出去,我要让你认识到自己的条件有多好。
如果克劳德没有这么快把自己送出去的话,蒂法也不想出此下策。一开始她策划这事的时候只是想让克劳德认识到自己也是很有魅力的人,并不比米德加那些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差,她融入周围环境的能力比克劳德好一些,在这方面比克劳德本人有更为清晰的认知,但在上一次的事件发生后她改主意了:她真心希望克劳德能多认识点人,如果能真的开启一场约会就更好了。克劳德其实对此兴致缺缺,但他心里对发小有愧,实在没法拒绝她的好心,只好坐在家里等着蒂法拎着一袋衣服和一个化妆包上门给他打扮。
蒂法的审美确实不错,给他选的衣服是黑色背心外罩一件机车风皮夹克,下身是一条修身的牛仔裤配黑色马丁靴,非常潮男也很符合克劳德气质的一套,就是这件黑色背心有点短,一套上腰就露出一大截。蒂法也不知道为什么克劳德在这方面比她一个女生还保守一点,露个腰就如临大敌,都已经卖过屁股的人了还在意这点贞操?
妆面上蒂法只提亮了一下肤色,画了点眼妆,为的是在夜店的灯光下也能让克劳德被注意到,他的五官底子本身就很好,也不需要太多修饰,克劳德以一种受刑的心态任由蒂法摆弄完之后,起身审视等身镜中的自己:确实有型了很多,他几乎要认不出自己了。克劳德转身观察了一下,依然生出一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心虚感。他没有告诉蒂法的是,他不在打扮自己上花心思的原因之一其实是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真正融入米德加过,和总是积极寻求上升通道的蒂法不同,无论何时,他总会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仿佛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偷来的。如果蒂法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押着他去躺椅上来一次深刻的谈话的,但他觉得没必要如此小题大做,不过是他自己不够成熟罢了。
等到蒂法把自己也收拾好之后,两个从乡下进城的大学生就这样各自心怀鬼胎地搭着芬里尔驶进第六区霓虹闪烁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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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家叫“第七天堂”的酒吧开在第六区?根据曾在这里打工的蒂法说,这家酒吧开张的时候第六区的娱乐产业还没现在这么发达,彼时这里尚且属于第七区的行政范畴,等到第六区的大幅扩张开始后这里才被划归第六区,但这时“第六天堂”的名字已经被原本就在第六区的酒吧用了,于是它就只能保留原来的名字。
这里的DJ兼店长是个长得很有特色的彪形大汉,戴着一副墨镜(夜店的照明环境下究竟有什么戴墨镜的必要,克劳德腹诽),似乎和蒂法关系不错,谈了一会后他们就拿到了折扣价格的酒水和位置优越的卡座。蒂法单手提着一箱啤酒拎到了座位上,引得舞池附近的两个女生直勾勾地看。
“你……”蒂法喝了一轮后,思索了一会,指了指吧台的地方,“你一会去吧台那边坐一下,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引人注目,明白了吗?遇到搭讪的聊聊就是了,但是酒只能喝自己点的,不要喝别人给你的酒。”
正用吸管喝着一瓶啤酒的克劳德觉得自己一个成年人活得像被家长带出来见世面的小朋友,这些道理他都懂,但是被蒂法训的时候他总是缺少反驳的底气,只能乖乖点头,拎着酒去吧台旁坐着了。他思考了一会,拿了个玻璃酒杯偷摸把啤酒倒进去,接着手指捏住杯口摆出了一个略显冷淡的姿势在那喝酒,根据蒂法的建议,他的气质凹这种冷淡风人设会好一点。
五分钟后,一个头发略长、穿着相当正式服装的男人坐到了他旁边。
克劳德维持酷哥人设,朝他微微颔首。
男人温良地点头:“你好。”
克劳德:“你好。”
一分钟的沉默。
“我想问一下,小帅哥你是一个人在这里吗?”他终于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朝克劳德搭话。
“……是的。”克劳德憋出一句。
此男绞尽脑汁又进行了一些笨拙的寒暄,比如什么工作,上大学了吗,几年级了,有没有对象这种废话,到最后克劳德实在忍不住了,直截了当地问:“你想干什么?”
“……”男人沉默了一下,最后才开口,“你能点我跳舞吗?200gil一次。”
合着是气氛组,看这业务水平像才来不久,克劳德扶额,摆了摆手,男人哭叫了几句求你了哥我今天晚上一单都没有之类的话就被赶走了。
克劳德又独斟独酌了五分钟,正觉得有点微醺时,一个打扮得很时髦的女孩一副激动的表情坐到了他身边。
“那个,”她脸蛋红红的,看起来十分兴奋,“我想请问一下,这位帅哥,就是,那个……”
她的动作十分忸怩,很像媚宅动漫里女生要表白前的神情,克劳德的冷酷表情稍微松动了一点:“怎么了?”
“我想问一下,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女生,她是单身吗?我,我想要她的联系方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往舞池里瞄了一眼,蒂法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短吊带配牛仔短裤,外搭的牛仔外套此时正放在座位上,因此她流畅的手臂肌肉线条赤裸地展露在外,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也隐约能看见她因长期锻炼形成的漂亮腹肌。她的头发绑了个利落的高马尾,脸上没化浓妆,但依然美得很有攻击性。克劳德沉默了一会,觉得发小这身确实比起斩男更斩女。
“这样吧,你先加我,一会我问问她愿不愿意,要是她松口了,我就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克劳德不太擅长拒绝别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春心萌动的女生。女孩开心地尖叫一声,加上克劳德的联系方式后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克劳德本来就没抱着真能dating的心态,但遭遇了这么两次挫折以后,他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吸引力来,莫非自己真的算不上有魅力?不过他怕露怯,也没敢抬头看别人,只是低头一个劲地喝酒,喝得脑袋开始发晕之后决定也去舞池里蹦一轮再说。
“一杯干马天尼。”他听到邻座传来一阵有些熟悉的声音,克劳德恍惚间转头,喝下去的酒差点全醒了。
“卧槽。”他很不礼貌地爆了句粗口,“你怎么在这里?”
“五分钟前我就已经在这里了,你一直闷头喝酒没注意到而已。”男人瞥了他一眼。
怪不得没人来搭讪,这人穿一身死气沉沉的黑风衣,往克劳德边上一站活像个鬼。
——————————————
“我知道她,蒂法·洛克哈特,你同乡的发小。”萨菲罗斯的声音可以称得上冷漠了,“是她要带你来这里的,还开着我送你的车。”
克劳德这次没问他为什么知道蒂法的事情,也没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在这里,以萨菲罗斯的能耐,查出这些都不算大事,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微妙的心态看向对方:“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萨菲罗斯沉默片刻,好像有点不太想在此时此刻承认这件事。DJ切了首曲子,音量开得很大,克劳德不得不凑得更近一点才能听清楚萨菲罗斯说的话。
“先解释我的问题。”男人生硬地说。
“我记得我们的合约里有写,你不会干涉我的交友自由。”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胆子大了,克劳德起了几分逗弄他的心思。
“在你不背叛我的前提下。”他声音依旧干巴巴的,“我记得你和我提过,我们关系维持的时间里我不能和其他人发展关系,我以为这是双向的。”
“蒂法和我只是朋友。”
“那你穿成这样来这里就是单纯为了喝酒?”萨菲罗斯冷笑。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克劳德转移话题,“你不会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吧?”
萨菲罗斯没说话,低头喝他那杯干马天尼,克劳德胆子更大了,在震耳欲聋的乐声里凑到萨菲罗斯的耳边低语:“承认你吃醋了有这么难?”
果然他还是不喜欢干马天尼,被男人拉进暗处的角落重重按在墙上接吻时,克劳德想到,过于纯粹的烈酒气味,还有点苦。和此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这个吻带着强烈的目的性,甚至可以说是极尽缱绻,只是这次克劳德终于学会了如何换气,不甘认输一般勾着萨菲罗斯的唇舌不让他走。男人在心中暗哂,直接伸手托起克劳德的臀部,男孩立刻便知道他要做什么,双腿缠在他的腰际,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
“换个地方。”他在萨菲罗斯耳边警告,“蒂法还在这里,万一被她看到就麻烦了。”
萨菲罗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抱着克劳德往外面走去,克劳德从他肩膀后探出一个脑袋来,发现萨菲罗斯的车正停在外面。他想象了一下对方开着车赶过来的样子,忽然心情很好,只是男孩没有意识到,对于让渡隐私权这件事,如今他竟已经感到安全感大于不适了。
车门一关上,他们便立刻连啃带咬地滚作一团,静谧的车厢里充斥着急促的呼吸声和皮带衣物的窸窣声,克劳德的眼妆被汗水弄得有点花,在晦暗的光线里望去无端生出一种妩媚来,萨菲罗斯莫名有点火,没有像上次那样耐心地扩张,草草捅了捅,觉得差不多了之后便直接进去了。
克劳德在黑暗里疼得倒吸一口气,脸色发白,知道对方这是在朝自己发火,不过这种反应总好过冷漠,如此想着,他心中生出隐秘的满足来,扭着腰试图找一个没那么疼的位置,但无意间碰到那一处时蓦地软了腰。
萨菲罗斯也不是真的要折磨他,进入之后便指着那点碾磨,克劳德逐渐分不清究竟是又疼又爽,还是疼变成了爽,但是仅仅是被萨菲罗斯插入这件事就已经使他软得直不起身体,气喘吁吁得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男人满意地感受着肉穴可怜的抽搐,开始大开大合地动起来。同萨菲罗斯无数次有意使克劳德养成的条件反射一样,初夜时留下的过于强烈的身体记忆被唤醒,男孩在剧烈的感官冲击中呜咽着开始流水,捂着嘴阻止自己发出更加下流的声音。萨菲罗斯见状把手指捅进克劳德的嘴里,两根手指夹着柔嫩的舌尖玩弄。
“叫出来,”男人命令道,“这里隔音很好。”
克劳德应声颤抖着,带着媚意的音色从合不拢的嘴里随着抽插的频率断断续续地流泻。匆忙之下的性爱总是更加暴烈急促,明明是差不多的深度,克劳德却觉得自己的整个小腹都要被贯穿了。五分钟后男孩流着泪被插得去了一回,他朦胧中抓住笼罩住身体的银发,试图如上次一般向萨菲罗斯讨一点温存。然而没有拥抱也没有吻,男人毫不怜惜地再次贯穿了他,克劳德产生了强烈的被使用感,不知道这算是一个警告还是一个惩罚。
“好孩子才会有奖励。”萨菲罗斯低声在他耳边蛊惑,“下次要听话,克劳德。”
克劳德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能在无声的尖叫中流着泪点头——不过萨菲罗斯不给,不代表他不能做些什么,趁萨菲罗斯射在他身体里的片刻失神,他抓住男人的衬衫迅速一扯,对方的身体便赤条条地暴露在他面前。
为什么会有人身体的每一寸都充满了爆炸性的美与力,仿佛天工雕就?克劳德在没有灯光的车厢里只能隐约瞧见男人的肌肉线条,但即使如此,他也在目睹对方肉体的瞬间被唤起了肉欲,湿淋淋的肉穴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含着的性器。萨菲罗斯感受着身下身体诚实的反应轻笑一声,按着男孩又做了一次,到了最后克劳德几乎是只能缩在萨菲罗斯怀里发抖,某种程度上也达成了他的愿望。
嫉妒,男人漫无边际地想着,他并不是没有品尝过嫉妒的滋味,但他并未经历过因对某人的占有欲而产生的嫉妒,因为他此前从未对什么特定的人产生占有欲,能唤起他占有欲的往往是物。萨菲罗斯瞥了一眼怀里目光涣散的男孩,是物吗,还是人?若真是物,他也不会三番两次忤逆自己,那样便会失去许多乐趣。他没想出答案,但最终还是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克劳德缓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倚在萨菲罗斯的胸膛上,他凝神注视,这才发现几分钟之前他摸到的崎岖并不来自于对方身上的肌肉,而是他皮肤上的伤口——长的,短的,深的,浅的。
“怎么留下的?”克劳德轻声地问。
“太多了,哪能每次都记得,有的是枪,有的是刀。”萨菲罗斯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边观察着克劳德的表情,“怎么,怕了?”
男孩没有回答,因为他低头把毛茸茸的金色脑袋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吻在了那些伤口上。
这个吻相当纯洁,不难看出克劳德做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怀着任何的想法和目的,只是因神秘的、或可称之为爱的冲动吻了上去。但正因如此,萨菲罗斯才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又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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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当扎克斯牵着爱丽丝的手迈进婚姻殿堂时,他总会想起去爱丽丝家见她父母的那个下午。伊法露娜在居家长裙外套了一件开司米披肩,十分有气质地端坐在沙发上,加斯特头发有点凌乱,戴着一副方框眼镜,看起来十分温和有素养,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让扎克斯的紧张感消散了许多。
爱丽丝和他并肩在客厅的另一张小沙发上坐下,鼓励般握了握扎克斯的手。伊法露娜注意到扎克斯的紧张,微笑道:“不用紧张,爱丽丝最近和我们提过你不少次了,说你是个很正直老实的年轻人。我们在你面前的身份仅仅是爱丽丝的父母而已,不要想太多。”
扎克斯连连点头,坐姿那是十分乖巧,伊法露娜又问了问扎克斯家里的事情,扎克斯如实回答曰小镇做题家出身,祖上贡加加三代务农,副业是捡捡蘑菇,家里一父一母需供养,无残疾人士。伊法露娜连连点头,心里给扎克斯加了不少分;加斯特连连点头,实际上心思早就飘到最近手上的实验去了。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爱丽丝喜欢你,这是最重要的事情。”伊法露娜温和地说,“不要对其他事情太介怀,我们对爱丽丝唯一的期待就是她能自由地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找到自己的幸福。”
爱丽丝难得被说得有点害臊,红着脸移开目光。扎克斯傻笑着挠了挠脑袋,突然想起什么,忙问道:“对了,爱丽丝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吗?怎么,他今天没在?”
“他——”爱丽丝犹豫了一下,“他说他有事要去朱诺,虽然他现在一个赋闲待业的人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可是明天不就是你的生日了吗?”扎克斯一边疑惑,一边有些替爱丽丝不平,“再急的事情就不能陪你过了生日再走吗?”
呵呵,爱丽丝在心里冷笑,他大约就是为了躲开爱丽丝的生日才特意在这个时候走的:“我不知道,我们向来很尊重对方生活的隐私。”除非有架要掐。
扎克斯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这就是豪门家庭的亲情吗?但伊法露娜和加斯特和平常人家的父母没什么太大区别啊?
“其实今天叫你来还有一件事。”伊法露娜说,“你知道的,明天就是爱丽丝的生日派对,她想亲手准备想给朋友们一个惊喜,不过光凭我们恐怕有点勉强,所以想请你帮忙布置一下家里。”
“当然没问题!”扎克斯爽快应下了。
爱丽丝家并不算特别大,扎克斯负责的部分是二楼的卧室,当然,他太敢当着爱丽丝父母的面直接进她的卧室,于是他负责的部分就成了爱丽丝哥哥的卧室,她想临时征用这里作为聚会游戏的地点之一(为什么聚会游戏不在客厅?扎克斯感到疑惑,但爱丽丝的表情告诉他“别问”)。这是一个难以让人感觉到有人在居住的房间,色调是极端素净的黑白灰,倒是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扎克斯在墙上粘了几个气球和灯串之后又把花瓶摆在桌子上,这时他忽然瞥见桌子的角落里有一张倒扣过来的相框,看起来房间的主人非常不希望它被人发现,但出于一些原因又不得不放在桌子上。
扎克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翻开了那个被倒扣过来的相框,这是一张家庭合照,更年轻一些的伊法露娜和加斯特两个人身边站着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女孩是年幼的爱丽丝,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年纪,但板着一张脸,好像和谁有天大的仇怨;男孩约莫中学生的年纪,面容俊美,和爱丽丝一样的绿色眼睛,一头半长的银色头发,冷漠地注视着镜头。家庭合照,扎克斯作出了判断,想必这个银发少年就是爱丽丝那个神秘的哥哥了。
多可爱的合照呀!倒扣过来干嘛,扎克斯决定好人做到底,把合照翻过来,摆在了桌子上最显眼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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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衣品好了不少啊?”爱丽丝上下打量刚刚跨进门来的克劳德,“精神气也好了很多,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没有没有……”克劳德连忙摇头,又觉得这样有些欲盖弥彰,找补道,“硬要说的话……最近手头宽裕了不少?”
“哦——”爱丽丝拖长了声音,“所以是有精力去选衣服了,而不是有想穿得更好看一点去见的人,对吧?”
克劳德汗流浃背,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好在这时蒂法也来了,见状连忙救场:“爱丽丝你是不是之前说想吃我做的烤盘挞?厨房在哪里?我去准备一下材料吧。”
爱丽丝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听到“盘挞”,态度便松动下来,领着蒂法去厨房了。克劳德如获大赦,溜进客厅和扎克斯坐一桌了,扎克斯正把一个气球吹了又放气地玩。
“你见过爱丽丝的父母了?”克劳德想了想,问扎克斯。
扎克斯点点头:“其实他们都挺平易近人的,对我也都很和善,没有为难我,你看爱丽丝的性格就知道他们很有涵养。”
克劳德陷入沉思:“……可是,你不会觉得心里有点芥蒂吗?对方和自己环境相差太大什么的。”
扎克斯嘴里正吹着的气球被吹爆了,从里面蹦出一张纸片来,蒂法和爱丽丝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扎克斯挠了挠头说了声抱歉。
“为什么要有芥蒂?”扎克斯真诚地问,“既然爱丽丝和她父母都没有任何成见,那我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克劳德沉默片刻,捡起地上的纸片——扎破气球的话,里面会有一张写着今日运势的纸片,这是爱丽丝的主意。而克劳德如今手上的这张纸片赫然写着“大事不宜”。
能有什么大事?克劳德陷入迷思。扎克斯看了看手边的塑料袋,拍了拍克劳德的肩:“气球要吹完了,你帮我上去再拿一点吧。啊,就放在爱丽丝哥哥的房间,上楼左转第二间。”
克劳德点头,转身上楼了。
蒂法一边把蛋液灌进挞皮里,一边和爱丽丝闲聊:“你哥哥今天怎么没来?说起来你一直不肯说他的事情,我们关于他是一点也不知道啊。”
爱丽丝皱起眉头,露出一个吃到了过期食物的表情:“他……说老实话,我了解他也并不算多,在我十岁的时候他就离开家里了,不知道在外面鬼混些什么,一直到四年前才回来。”
“很神秘啊。”蒂法也起了好奇心,“他叫什么名字?”
爱丽丝戴着手套,帮忙把灌好蛋液的盘挞放进烤箱里:“萨菲罗斯,查他的名字没用……至少公网上我找不到他的信息。”
蒂法手中的筛子“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众所周知,人生是由无数个巧合组成的,如果萨菲罗斯没有忘记把房间里的那张合照藏起来,如果扎克斯没有碰巧把那张照片翻过来,如果克劳德没有碰巧去萨菲罗斯的房间拿东西,如果萨菲罗斯没有临时起意想偷偷回去把照片拿走……上面任何一个环节如若发生,都不会导致如今的情况,人生啊!克劳德默然看着手中的照片,又抬头看了一眼蹲在窗台上像是要翻窗进来偷东西的萨菲罗斯,足足两分钟后,他才开口:“这照片是你吗?”
萨菲罗斯沉默了有半分钟:“是我。”
“是吗?”
“是。”他补充,“那时我还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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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年去五台的时候——我就该当你是死了!还摩托佬,我为什么会相信你们合谋骗我的话?!”爱丽丝极度失态地拿着一把菜刀,眼睛中凶光毕露,用刀指着萨菲罗斯。蒂法和扎克斯惊慌失措地抱着爱丽丝的腰阻止她做傻事,生怕生日现场变成命案现场。萨菲罗斯倒是很坦荡,抱着手臂平静地陈述:“爱丽丝,你也该长大了,你朋友的选择和你无关,你没法掌握所有事情的走向的。”
站在中间表情空白大脑尚且处于宕机状态的克劳德莫名其妙地被cue了一下。爱丽丝冲他咆哮:“你管那叫选择?你在他最缺钱的时候拿钱扇在他脸上让他给你睡,萨菲罗斯,法治社会称之为胁迫!你是不是离开人类社会久了连社会规则都忘了?”
“米德加哪条法律规定了不能这么做?”萨菲罗斯挑了挑眉,“我们保持关系,我给他提供经济援助,仅此而已,这有任何不符合道德法律的地方吗?难道是我握着他的手逼着他在合约上签字的?”
“你分明知道——”爱丽丝一口气没喘上来。克劳德实在于心不忍,看了一眼好友,又看了一眼萨菲罗斯,怯怯地开口“爱丽丝……那个,没必要这么动气,真的是我自己的事情……”
爱丽丝绝望地看着克劳德,最终放下手里的菜刀,蒂法连忙上前把刀夺走,扎克斯拿来一条小毯子披在爱丽丝背上。
“所以,”她用方才吼得有点哑的声音说,“你是自愿和他在一起的……你觉得你喜欢他?”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是。”
“克劳德,我必须提醒你,在这种情况下你很难做出理智的判断。”她软下声音劝说,“你不知道你到底喜欢的是他还是他刻意给你展现的幻影。”
“我知道。”
“我比你更清楚我哥是什么人,在我看来他绝对不是你的良配,就算这样你也还是要坚持?”
萨菲罗斯看向克劳德——他永远不会让自己失望的,他明白,果然,男孩轻轻点头。
爱丽丝彻底放弃一般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看着这对奸夫淫夫:“说吧,到哪一步了?”
萨菲罗斯迅速抢答:“该做的都做了。”
“你闭嘴。”爱丽丝拿起桌子上的餐叉指着萨菲罗斯的喉咙。
“该做的都做了。”克劳德有些麻木地复述。
萨菲罗斯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叉子插在了木质餐桌上,扎克斯看着半截都没入木头的叉子打了个寒颤。
“你走吧。”爱丽丝摆了摆手,对着萨菲罗斯露出一个很是厌恶的表情——虽然这么说不太对,但扎克斯和蒂法对此都感到十分新奇,在他们的印象里,爱丽丝很少有失态成这样的时候。
萨菲罗斯闻言立即起身,牵着克劳德的手往楼上自己的房间里走去,克劳德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回头对爱丽丝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
爱丽丝叹了口气,疲惫地靠在沙发背上,蒂法给她端了一杯温水,安抚道:“这件事你现在也管不了,就先让他们去吧。”
“我也没想管,只是——”她顿了顿,皱起眉头,“我只是不确定我哥真的喜欢克劳德,不如说,我从来没见过他认真地对待什么人。”
扎克斯看了看爱丽丝和蒂法,又看了看楼梯间的方向,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爱丽丝偏头瞧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扎克斯?”
“我想问……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扎克斯很真诚地问道,“克劳德如果和你哥哥谈恋爱的话,不是好事吗?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蒂法和爱丽丝都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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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怎么她了?爱丽丝脾气这么好的人都能讨厌你讨厌成这样。”克劳德躺在萨菲罗斯的床上,手上玩着一个气球。
“大概是生下来起就不对付吧。”萨菲罗斯把合照收起来,看着平躺在床上玩气球的克劳德,“我不是有意瞒着你这件事的。”
“所以我的信息,我说过的话,都是你从爱丽丝那里知道的?”克劳德抱着气球叹了口气。
“一部分是。”至于是哪一部分他没细说,克劳德也没指望着他能坦白清楚。
克劳德望着天花板,他不是没有任何感觉,恰恰相反,他此刻的感受实在是太过纷杂,导致他没法清晰地说出现在的心情。
“是我对不起爱丽丝,她明明那么努力想要帮我,但我却宁愿签那种合约都不等一等她的帮助。”男孩轻声说,“我总是太在乎自己的心情。”
萨菲罗斯没有说话,这并不是他能插话的范畴。静默在房间中持续了一阵后,他忽然开口:“所以你当初叫出我的名字,一直到后来包下我,都是因为爱丽丝和你提过我?”
“……是。”萨菲罗斯承认,“她在饭桌上提过你,说是最近情况有些困难的一个朋友,想帮你申请助学贷款。我记住了你的名字,那时只是觉得凑巧,就叫住了你。”
“所以,”克劳德缓缓道,“是怜悯吗?还是一时兴起?或者我是你和爱丽丝置气的一部分?”
萨菲罗斯察觉到克劳德情绪上的异样,陷入了沉默,没能回答上来。
克劳德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把气球挡在脸前,没有说话。
“一开始是一时兴起。”萨菲罗斯拨开他手中的气球,看着克劳德蔚蓝的眼眸,“但现在不是,人是会变的,克劳德。”
男孩缓慢地眨了眨眼。
“是的,人是会变的,我也并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一时兴起去包下另外一个大学生,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一时兴起解除我们之间的关系。”他的语气可以称得上平静,但依旧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从头到尾,我们关系的主导权都在你的手上。”
“你想要什么?”萨菲罗斯俯下身,漂亮的银色的发丝垂落在克劳德身旁,像一张网一样把他罩住。克劳德垂下眼帘不去看他的眼睛,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没有任何恋爱经验,也不知道怎么去解决这种问题,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我也没有恋爱经验。”萨菲罗斯决定不再以此为饵,迅速抛出回答。
克劳德睁大眼睛看着他。
“可是,你……”他莫名有点结巴起来,“你看起来不像,不像是……第一次做这些事情……”
“我学什么都很快而已。”萨菲罗斯垂眸,与他十指相扣,“但是有些事情我确实是第一次做,所以让你感觉到不适是我的问题。”
克劳德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打得有些晕头转向,没能继续质问下去,但他依旧没有去回握住萨菲罗斯的手。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彼时在楼下爱丽丝和萨菲罗斯对峙时,比起在乎自己是否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只在乎克劳德是不是会无条件选择他。
tbc.
Chapter 11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你有没有思考过,你到底想从他那里获得什么?】尤菲如是问。
【很多很多的爱】他犹豫了一会输入,【如果没有的话,很多很多的钱也可以。】*
【你最近是看了什么烂俗言情小说吗?】尤菲吐槽。
克劳德摸不着头脑。
“在给谁发消息?”萨菲罗斯从商店回来,把手上的冰可乐和一根气球递给克劳德。克劳德连忙熄灭手机屏幕,接过可乐:“怎么,难道你没在我手机上装监视软件?”
萨菲罗斯低眸看了看克劳德的表情,确认他真的没有赌气的意味后摇头:“真的没有,你不是之前还生过气吗?”
在我已经有点适应了你的控制欲之后突然让步?克劳德心中暗笑,只是嘬了口可乐:“下一个项目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萨菲罗斯问。
“我听你的。”男孩十分听话。
本来这张金碟的双人票其实是扎克斯实习公司发的福利,但爱丽丝最近被豪门家庭大戏闹得心烦意乱,实在提不起和扎克斯一起出去约会的心情,扎克斯思来想去,只好把这张票给了克劳德——以及豪门家庭大戏的另外一位主角。当然,他没有告诉爱丽丝,要是她知道自己又给这两个人作了嫁衣,就算断了一条腿她也会爬起来把那张票用掉的。
对于克劳德这种乡下地方长大的孩子而言,金碟游乐园可以说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美梦,如果你问他们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大概有一半的人都会告诉你:去金碟游乐园玩一次。尼布尔海姆说不上贫瘠但也说不上富饶,盖亚无数个普通的山村之一,孩子们从小听着名为米德加的霓虹神话长大,而这神话之中对孩子吸引力最大的部分莫过于在他们的想象中被美化为童话仙境的金碟游乐园。来米德加上大学之后克劳德明白了其中很大一部分幻觉来自于资本的造势,但因为囊中羞涩未尝亲身体验过始终没有对其祛魅。只是克劳德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第一次来金碟就是约会性质的——还是免费,若是回到他小时候,这件事一定够他吹嘘一个月。实际真正踏足金碟时,虽然第一眼的确足够震撼,但看多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大抵全天下的游乐园都是这样。
克劳德有晕动症,坐不了过山车,如果选太幼稚的项目又要被他念叨把自己当小孩子,萨菲罗斯低头看了一眼装饰着陆行鸟和莫古力的地图:“舞台剧?”
克劳德把萨菲罗斯送过来的小狗气球缠在手腕上——完全就是小孩子啊,男人想——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你喜欢《loveless》?我以为你对爱情故事一点不感兴趣呢。”
“说不上喜欢,只是有所了解,而且《loveless》实际上也不是一个爱情故事,只是剧场的宣传让这个印象深入人心了而已。”萨菲罗斯牵着克劳德手上绑着的气球绳带他往loveless剧场的方向走,克劳德莫名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像遛小狗,“我有个朋友是《loveless》的狂热粉丝,总是听他念,也就多在意了一点。”
“……你还有朋友?”克劳德用真诚的眼神毫无恶意地问出了爱丽丝曾嘲讽过他的问题,萨菲罗斯嘴角抽了抽:“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呃……”克劳德掰着手指数,“国际通缉犯、秘密特工、大走私犯,军火贩子……之类的?所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男孩静静地看着萨菲罗斯,心中摇晃的天平正在往另一侧倾斜,结果如何全看他的回答。萨菲罗斯沉吟片刻,很快便明白克劳德是认真的,便回答道:“姑且算是……退役军人吧。”
克劳德迷茫地眨了眨眼。
“所以……”男人缓缓道,“严格来讲,我现在是无业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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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普索道斯家大业大且黑白通吃,但奈何杰内西斯少爷已经立志投身于阳春白雪的高雅艺术,对这种沾染着血污的铜臭味是避之不及,家里人拉下脸来恳求他也只肯碰一点点明面上的合法产业,故作为结果,我们的杰内西斯少爷其实并不知道家里生意的具体内容。
这天天气很好,并且是休息日,家里人都出去忙了,大闲人杰内西斯少爷支开下人,拿着一本《loveless》溜达到了阳台上,找了张藤编椅坐下,在手边放下一杯卡布奇诺,沐浴着温暖的午后阳光里打开泛黄的书页。平心而论,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之一。
好吧,实际上更年轻也更加愤世嫉俗的时候,杰内西斯也曾怀抱着诸如改变世界之类远大的梦想计划着一场绮丽的出逃,就是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萨菲罗斯,彼时这位赛特拉集团的少爷在二代圈子里就因其特立独行的作风有不俗的名气,艳丽得咄咄逼人的青年笔挺地站在杰内西斯面前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闹革命,心中正燃烧着理想主义激情的年轻拉普索道斯少爷根本没法拒绝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邀约,跟着他去了五台。当然,他并不会想到,萨菲罗斯所说闹革命的意思约等于武装割据,和他的理想主义激情没半毛钱关系。结果是养尊处优的杰内西斯少爷跟着萨菲罗斯在五台的深山里打了三年的游击,因为中毒差点命都没了,当然,比命都没了更可怕的是他差点因为当地土著淬毒的箭矢毁容(萨菲罗斯至今都觉得这才是他回去的真正原因),最后他被开着直升机的家里人强行扭送回了米德加。不过在那之后,他也一直关注并资助着萨菲罗斯的活动,一直到对方回到米德加。
在阳光和青草的气味里回忆片刻往昔后,杰内西斯结束了每日例行的对萨菲罗斯的咒骂,沉浸在《loveless》的研读中,众所周知他一读起《loveless》来便发狠了忘情了,因此直到他把咖啡不小心泼在桌子上时,他才发现桌子上原本就是有一叠纸的。
杰内西斯擦干咖啡渍,把那叠文件拿起来翻了翻,军火交易,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部分,正在他兴致缺缺地准备放下文件时却无意中瞥见了交易方的名字,印象里是五台临时政府的人——
杰内西斯表情凝重起来,想了想,最终还是给萨菲罗斯发了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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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本来并不是一个爱情故事。”萨菲罗斯调整好座椅角度后说,“但是因为大家都爱听爱情故事,所以金碟选择了以英雄与敌国女子之间的爱情为主题的第二章改编作为剧目。”
“整个叙事诗的主题是获得自我救赎吧?”克劳德嚼着裹满焦糖的爆米花,皱起眉头,“这么说,原本诗歌里,英雄最后放弃了和爱人的安宁生活,为了和友人的约定踏上了寻找女神赠礼的旅途……”
台上的阿尔弗雷德和露莎公主重逢,恋人絮语,浓情蜜意时,魔王沃瓦道斯携爪牙闯入舞台。克劳德望着台上的表演,勇者打败了魔王,脱出监狱与露莎公主开启了平静的生活。
“也就是说,无论这一幕剧怎么演,也改变不了叙事诗中的结局,露莎和阿尔弗雷德再如何情深义重,他最终也会放弃这里的生活离开她。”克劳德说,“露莎就算爱着阿尔弗雷德,愿意救他出来,也不可能真的为了他抛下自己的国家随他出逃;阿尔弗雷德再爱露莎,他的冒险也始终在他的心中排第一位——他们其实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萨菲罗斯转头看向克劳德,男孩精致的侧脸在舞台昏暗的灯光照耀下十分平静。今天的克劳德不太对,他想,以往要更加——生气勃勃一点的男孩今天温驯得太过反常了,他并不是不喜欢克劳德温驯听话的模样,只是这种状态的来由并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上时,他不可遏制地感到不安。
“即使如此,观众们也依然享受这出戏。”克劳德像是没有注意到萨菲罗斯的打量一样,自顾自地继续道,“大概对于一些人而言,这种体验和经历本身才是最重要的吧。”
“你总是想得很多,克劳德,一天的烦恼一天当就够了。”萨菲罗斯在黑暗中开口,握住了他的手,“我只是希望你能享受约会,你说过你一直梦想着来到金碟。”
“我只是随口一说,不用担心我。”克劳德顺从地回握住萨菲罗斯的手,这才注意到对方虎口内侧的硬茧——枪茧,真蠢,克劳德想,为什么双手交握过这么多次,偏偏现在才注意到这件事呢?或许并不是没有注意到,而是他为了待在萨菲罗斯身边刻意去忽略了许多事情而已。
手机屏幕亮起,萨菲罗斯低头看了一眼,杰内西斯的消息,不回也罢,现在有哄小孩这一更重要的任务要做,他熄屏——全然不顾杰内西斯在对面如何辱骂。
剧终灯光亮起,演员们鞠躬向观众致意,热烈的掌声响起,萨菲罗斯在游乐园剧场中把手拍出了歌剧院的感觉,人们纷纷起身往出口的方向缓缓挪动。
一阵响亮的枪声在剧场中响起,即使人流如此熙攘嘈杂,克劳德依然能无比清晰地听到那声音。以往他只在影视作品里听见过枪声,离枪最近的时候也不过是看着军事基地前警卫手里的枪,在人群尖叫起来之前他甚至没有意识到那是枪声。萨菲罗斯倒是反应得很快,迅速把克劳德护至身后,牵着他的手往角落处走。
“发生什么了?”克劳德低声问。
萨菲罗斯眉头微蹙,似乎有所联想,但还是摇摇头:“我不确定。”
克劳德被萨菲罗斯牵着,陷入了呆滞,只是任由对方领着自己前进,周围的喧闹和尖叫好像离他生活的世界很远很远,但萨菲罗斯好像对此并不意外。男人把克劳德塞到隐秘的角落,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匕首?
克劳德目瞪口呆:“你是怎么带着它过金碟的安检的?”
“我手眼通天。”萨菲罗斯自以为俏皮地重复了那句话,“好吧,其实每件事都总有漏子可以钻,我只是善于钻空。”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克劳德小声问。
“可能……我是说可能,这是冲着我来的。”萨菲罗斯将匕首举至身前,摆出防御的姿态,每一丝肌肉的牵动都毫无赘余,赏心悦目而训练有素,一看就是老手,“我仇家不少,但在米德加光明正大地持枪的倒是没有几个,我有几个猜想的对象,但都不确定。”
“所以和你约会我还要面临生命危险?”克劳德缓缓道。
萨菲罗斯没说话,瞥了一眼克劳德的表情。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你不会有事。”
“我相信你有能力保护我。”克劳德轻轻点头,对于另外一个问题不置可否。
一阵寒光闪过,即使在黑暗中克劳德也能看见金属利器反射出的光芒,萨菲罗斯敏捷地侧身,躲过了射来的飞镖,颊边一缕银发被利刃割断。真的是暗杀,克劳德陷入了震撼中,但他很快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有枪的话,暗杀者为什么要用冷兵器?
身着黑色斗篷的暗杀者终于在黑暗中现身,手中没有拿枪。还有后手,克劳德迅速反应过来,陡然一凛,看着眼前忙着应对袭击者的萨菲罗斯心中不断下坠,下意识想要拉上他一起逃走,踏出一步时又忽然觉得这种情况对方想必经验丰富,自己只要不添乱就已经帮大忙了。
这里没有他的位置,被飞镖划过脸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时,克劳德想到。
暗杀者的身手显然不如萨菲罗斯,但胜在敏捷,更何况男人还有一个克劳德要保护,萨菲罗斯似乎有意想要摸出对方底细,大多数时候都在诱导对方出手。然而注意到克劳德受伤后,萨菲罗斯便不再留手,手腕一翻,一线寒芒划破了暗杀者的伪装。克劳德眯起眼睛注视着那道娇小的身影,看清后不由得惊叫出声:“……尤菲?!”
少女认出了克劳德的声音,黑暗中的战斗里她的注意力全部在萨菲罗斯身上,没有注意到黑暗中的男孩,直到此刻她才反应过来萨菲罗斯身边的人是谁,也愣住了:“克劳德?”
战斗中的任何一丝犹豫都是致命的,萨菲罗斯抓住这个空当,击落尤菲手上的苦无,将少女双手反剪至身后,冰冷的刀锋紧贴着尤菲纤细的脖颈,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切断,女孩觉得男人手上用的力气好像要把自己的骨头捏碎一样,痛呼出声。
“住手!”克劳德急得失声大喊,“我说停下——!”
他跑上前想阻止萨菲罗斯的下一步行动,手腕上绑着的小狗气球被他急促的动作带着刮在了没入墙壁的飞镖尖刃上,无声无息地破了。
tbc.
Notes:
*出自亦舒《喜宝》
在小云生日发这种东西真的合适吗(擦汗)
Chapter Text
空荡的房间里,五台的女孩双手被反绑,坐在椅子上,紧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萨菲罗斯玩弄着手上的小机关,随着开关被按下,它发出了一声近似枪响的爆鸣。克劳德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没有真枪?”
“我听得出真枪的声音,否则我是不敢和她拖的。”萨菲罗斯解释,旋即开始审问尤菲,“谁指使你来的?”
“命!是不公平的命指使我来的!”尤菲硬着头皮大叫,“……好吧,没人指使!”
萨菲罗斯啧了一声,看了一眼克劳德的表情,碍于这个女孩和克劳德的关系没有动粗:“我知道,你是临时政府的人……前总督的女儿吧?如果你不说清楚的话,我就只能让临时政府承担这个责任了。”
尤菲的身体僵硬了片刻,用恶狠狠的目光剜了泰然自若的萨菲罗斯一眼:“我说真的,和临时政府无关,是我自己临时起意的……我不信你不明白,如果真的是临时政府组织的,绝对不会只有我一个人,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解决。”
“我知道。”萨菲罗斯在办公桌前坐下,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克劳德的表情——男孩还是低着头沉默不语,看不清他在想什么,“我比较好奇的是你如此贸然就动手的理由。”
尤菲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尴尬,闭口不言了。
“觉得丢脸?”萨菲罗斯看到女孩的表情忽而了然。克劳德走到尤菲身后,解开了绑着她双手的绳索,尤菲愣住了,看了看没有出手阻止的萨菲罗斯,又看了看蹲在她面前垂着脑袋的克劳德。
“尤菲,我以朋友的身份请你告诉我来龙去脉,好吗?”克劳德低声说,“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保证不会让你受伤害的,也不会让你在意的人受伤。”
尤菲皱起眉头,抿着嘴唇:“你先告诉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凭什么听你的?”
克劳德没有看尤菲,犹豫了一会后才道:“……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猜测了吗?”
尤菲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你不是跟我说你爸是卖摩托的吗?怎么又成了杰诺瓦的领袖?不对,原来你说的爹是这个意思啊!”
萨菲罗斯忍不住看了眼正在对话的两个小孩。
“好吧……既然克劳德你这么说的话。”尤菲嘀咕,“我跟你说过的,临时政府那帮人把我当吉祥物,所以到米德加以后,我们基本上是各行其是。但是两个月前,有人联系我说杰诺瓦那个神秘的领袖如今正在米德加,传闻里他虽然离开了五台,但依旧在暗中操纵着杰诺瓦乃至整个舞台的局势……”
“假的。”萨菲罗斯淡淡道,思考着大概是格伦放出去的消息,“我真的没有再插手任何一件事情了。”
“我又不知道这回事。”尤菲委屈巴巴,“总之有人联系上了我给了我线索和你的行踪,其实我一开始没有想在金碟动手的,我在那里其实是……”
“你偷偷溜进去的?”克劳德迅速接上,萨菲罗斯又看了克劳德一眼,心道小孩背着我都在交什么朋友。
“……”尤菲露出了做错了事的表情,“对不起嘛,我也不是冲着杀人去的,我的目的其实是上新闻……本来想着把人打成重伤就跑的,结果谁知道他身手这么厉害,不是说杰诺瓦的首领在战争里被打伤了一条腿吗?”
萨菲罗斯被呛了一下:“那是格伦。”
“这样临时政府那边就会知道你确实在做事情了?”克劳德一点就透,有点无奈地扶额,“你也太莽撞了。万一被抓住了又没有我在,萨菲罗斯不放过你的话,你有想过你的后果吗?这个道理就是连我这种平头百姓也明白。”
尤菲隐蔽地瞥了萨菲罗斯一眼,银发男人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那,那我多少也是能当个人质的……”尤菲的声音越来越底气不足。
“你被人当枪使了,没发现吗?”萨菲罗斯轻叹一口气,“真正想杀我的人不在临时政府,杀了我一个已经金盆洗手的人对你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好了,你也听到了,尤菲没有真的打算杀了你。”克劳德忽然起身挡住了萨菲罗斯的视线,“看在我的份上,别再追究她吧?”
克劳德毫无疑问在萨菲罗斯面前缺乏安全感,甚至隐约流露出一点因不配得感产生的自轻自贱,但是一旦某件事涉及到其他人,这份自卑仿佛便会暂时隐身,萨菲罗斯无不惊奇地想,对他人本质上的关心会战胜这个男孩自己本身的软弱,使他能以无比坚韧的方式站在比他强太多的力量面前。
“如果我说不呢?”银发男人被某种神秘的探究欲望驱使着说。
“那我也做不了什么。”克劳德平静地说,“毕竟我什么人也不是,但是这件事会永远成为我们之间的芥蒂。”
“你在威胁我?”萨菲罗斯挑眉。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克劳德神色不变,“我哪里有能力威胁到你呢。”
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剩下克劳德和萨菲罗斯的目光化作有如实质的刀剑交锋着,尤菲不安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出声呼唤克劳德:“克劳德……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我可以自己承担这个后果。”
实在是有意思,萨菲罗斯望着克劳德古井无波却毫无退让之意的神情见好就收:“我只是说说而已,克劳德,不用紧张,个人行为的话,她最多也就是被遣送回五台而已。更何况既然是你的朋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克劳德点了点头,表情依然没有软化:“那我先送尤菲回去,剩下的事情麻烦你处理了。”
萨菲罗斯望着男孩出门的背影,陷入沉思。
关上门的一瞬间,克劳德脚下一软,直接靠在了墙上。刚想说些俏皮话缓解气氛的尤菲手忙脚乱地扶住了克劳德。
“你——他对你做什么了吗?”尤菲皱眉,“真是的!明明这点事情用不着你这么来的……左右他也杀不了我,不过就是被送回五台的事!”
克劳德疲惫地摇摇头,没有说话,陷入了像是因筋疲力尽而引发的沉默中。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知道他的事情……我是说,杰诺瓦的首领什么的。”
“我信,我信。”尤菲慌忙帮他顺气,“你现在得休息一下,我们先回你家吧?”
“不,我只是太紧张了。”克劳德眼神有些放空,“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这种,一般的市民不太会遇到的事情,我其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慢慢地站起身,往大楼外走去。这里是赛特拉集团挂在萨菲罗斯名下的一家小型企业的办公室,不过根据萨菲罗斯把人押来时的说法,在他尚在五台时,这里还是曾经的杰诺瓦驻米德加办事处。真奇妙,克劳德想,只有在电视上和小说里才会听到的事情在他遇到萨菲罗斯的短短不到一年时间里走入了他的生活,无论是被有钱人包养,还是去那些平时自己绝对去不了的餐厅,还是像这样遇到刺杀事件,小时候他也曾幻想过与平凡生活相对的、充满冒险的刺激生活。但是现在,这个被卷入不平凡生活的男孩却只感到疲惫。
“你知道在剧场的黑暗里,我看着你们战斗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吗?”克劳德走出大楼,米德加的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绝大多数人依然对日常生活下涌动的暗流一无所知,只是为每天的柴米油盐苦恼着。尤菲看了他的侧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本来应该更为他的安全担心的。”男孩深吸一口气,“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了,在这种事情了,我只能做一个旁观者,根本做不到更多,所以那时我只剩下一个想法——我想活下来见到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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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远不知道夏天的米德加是否会被突如其来的俄雨袭击,乌云密布的天阴沉沉的,空气湿度皮肤可感地沉重起来,但雨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即便如此,一个合格的米德加居民也应该在这个时节带着雨伞出门。萨菲罗斯把手臂上挂着的黑色长柄伞放在门口,用人脸认证打开公寓的门锁。出人意料的是,他的男孩已经等在里面了,以一个十分放松随意的姿势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和他们初遇的时候相比,克劳德衣柜中的衣服种类丰富了很多,他此时穿着一件宽松的米黄色丝绸衬衫,和他的一头金发十分相称。克劳德注意到门锁打开的声音,将目光从落地窗外的阳光移回房间内,站起身来迎接来人。
“我不知道你会来。”萨菲罗斯有些意外,把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我记得这里的锁没有录入你的脸?”
“我记得密码——你输过一次。”克劳德耸耸肩,拿起茶几上的几张纸朝他扬了扬,“我来汇报工作。”
萨菲罗斯回忆片刻了然:“你是说期末成绩?给我看看。”
他们在沙发上相对而坐,银发男人拿起纸,一张一张看过去,平时分姑且不论,和期中相比考试成绩又高了不少,总GPA已经跻身年级中上游。萨菲罗斯托腮望向克劳德:“做得不错,已经达到我兑现承诺的标准了。一个要求,说吧,我会答应的。”
“那个要求在文件里。”克劳德对着萨菲罗斯手上的纸扬了扬下巴,“最后一张,你还没看完吧。”
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纸张窸窣翻动的声音,克劳德闭上眼睛,过了一会,他才听到萨菲罗斯骤然失去温度的声音:“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男孩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波动,“解除合约的协议,我希望你能签字。”
萨菲罗斯紧紧盯着克劳德的表情,“克劳德,我希望你不要开这种玩笑,这不好笑。”
“我是认真的。”克劳德缓缓开口,“我要解除我们之间的——关系。”
“理由?”
克劳德觉得自己被那双极类爬行生物的瞳孔死死地锁定了,他不知道萨菲罗斯究竟有没有意识到,但这个眼神在克劳德的体感中已经无限接近于威胁了。
“我说了你就会同意吗?”克劳德苦笑,“我就算说了,你也会反驳我的。”
“说最根本的那个。”萨菲罗斯盯着克劳德。
“……和你在一起我很害怕。”克劳德终于承认,“不管是感情上还是生命上我都感到不安全。萨菲罗斯,我知道你在有意瞒着我很多事情,想让我对你保持无知的状态,我没有去探究——一方面是顺了你的意,还有一方面,对于我这种只想好好读书的年轻人而言,很多事情知道了也没有用。”
“我可以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萨菲罗斯说,“你想要安全感的话,我不会再刻意瞒着你了。”
“我现在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了,知道的越多,我就被牵扯得越深。”克劳德看向窗外米德加的街景,“我只想过好我的日子。”
“我早就金盆洗手了。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找人作证。”男人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移开。
“我没有不信你,只是——”克劳德抿了抿唇,掩饰着话语中的那丝颤抖,“就算你没有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身份,我们也仍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是吗? 萨菲罗斯,你总是把我卷进你的世界里,而且享受着我因为水土不服产生的不安。如果你真的为我着想,就不会像训练宠物一样每次在我不安的时候培养你想要的条件反射,我是个人。”
萨菲罗斯没有说话,客厅再次陷入了沉默。最近他们像这样陷入沉默的时候总是变得很多,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萨菲罗斯越来越不确定克劳德到底在想什么了。毫无疑问,是他亲手把克劳德打造成现在的样子的,但这个小小的、可爱的造物却在逐渐失去控制。
“就算你不同意,我们的合约也是有时限的,记得吗?”克劳德轻声说,“一年,现在已经过去快半年了,我可以等到那个时候拒绝续约。”
男人并不怀疑眼前的男孩能够为一件事立下的决心,他沉吟片刻,试图折中:“为什么不再给我半年的时间?我可以……”
“‘可以让我回心转意’”克劳德的语气忽然变得极端冷静,“当然,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我需要一个人把事情想清楚。而且你完全有办法侵入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不给我留下任何一点隐私。但是就算你这样做了,我也可以对你伸入我生活的一切触角做到无视,彻底的无视。”
的确是个倔小孩,而且比他想象得更倔,萨菲罗斯看着克劳德认真的眼神后终于恍然,当这根钢尺摆在他面前时,他一直以试探这条钢尺韧性的极限为乐,但现在,反作用力打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不能再逼下去了,至少不是现在。
“……我暂时不会签字。”他品味这心中这份奇妙的感受,为自己保留了一分尊严,“但我会给你留出空间,你……你可以单方面视为我们已经解除关系,你做你的事情,我做我的。”
“……谢谢你。”克劳德点点头,将茶几上的成绩单收进包里,起身离开公寓。关门之前,他犹豫片刻,像是为了提醒自己一般补上一句称谓:“萨菲罗斯先生。”
银发男人以沉默回应,一直到门彻底关上后,他忽然站起身,嘴角扭曲了一下,拿起那张纸片反反复复地阅读,一直到纸张被揉皱。
仅仅五分钟后,他开始后悔放克劳德走了。
克劳德走出公寓大门时,天边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接着裹挟着湿气的雨骤然泼下。克劳德刚撑开伞,便感到鼻子一阵酸意,于是他索性放下伞,任由雨水把自己打湿。
他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往回去的路上走,人们对这个明明手上拿着伞却在淋雨的年轻男孩报以奇怪的目光,但总比因为哭得太难看而被人盯着看好,他苦中作乐地想。路过垃圾桶时,他想起什么,从怀中拿出那支钢笔,沉默着扔进了垃圾桶里,接着克劳德的感官里整个空间忽然寂静无声了几秒,就连雨声也听不到了,好像一个世界被他抛在了身后。
他要回去了,克劳德想,回到家里,回到他自己的世界里,就当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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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任何一个乡下地方一样,尼布尔海姆近几年来充满了过度开发的痕迹,和客流量及居民消费水平严重不符的门店来了又走,堂皇又崭新的建筑逐渐门可罗雀,历史悠久的自建房对面是破落的购物街和商业住房,左书帝豪爵府,右书怡景王庭,一辆餐车开到街道中央,招牌竖在中间,横批朱诺风味热狗2gil一份。孩子们通过这些赝品从想象中推断米德加的模样,克劳德坐在家门口,托腮看着街对面的拙劣模仿品,心想比起这些东西,米德加的真货可是要好看得多。
他打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起身回到屋内。斯特莱夫家的房龄和克劳德本人差不多大,中间修缮过几次,不算旧,但充满着母子二人生活的痕迹,他从客厅进入厨房,将灶火熄灭盛出锅里炖着的鸡汤。
克劳迪娅早已出院,基本生活已无大碍,只是还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克劳德一放假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家里照顾她。他端着一碗汤走进卧室,克劳迪娅躺在床头,面色仍有些憔悴,但表情看起来并无大碍——也不排除她不想让克劳德感到担忧所以故作无事的可能。男孩在床边坐下,举起勺子想喂她喝汤,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按住了手腕。
“我自己能喝。”克劳迪娅微笑着摇头,“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克劳德放下汤碗,却没有离开座椅,只是摇摇头:“我回来就是照顾你的,该处理的事情在回来之前就已经处理完了。”
“真的处理完了吗?”克劳迪娅柔声道,“你的表情看起来可不是这样。”
克劳德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什么意思?”
“从小到大,我都在看着你,很多事情就算你不说我也清楚。”克劳迪娅摇了摇头,“克劳德的变化真的很大,你刚刚回来的时候,我差点没有认出你。”
“我没有长胖啊?”克劳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茫然。
“不是外表上的变化,是更本质一点的……气质上的变化吧?总感觉你成熟了很多,也有更多自己的主意了。”克劳迪娅解释,“让人感觉很可靠呢。”
克劳德沉默不语。
“是因为去了大城市吗?这几件衣服感觉如果是以往的你,一定不会选的……不是说不好看,选得很好,很时髦也很漂亮,但是不太像你的眼光。”克劳迪娅的笑容变得有些促狭,“是有人帮你挑吗?”
“……”克劳德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有些事情没有必要瞒着母亲,就算瞒着,她也能看出来。
“是什么人?”克劳迪娅并不急迫,温柔地问,“你看起来心事很重的样子。”
“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帮过我很多忙。”克劳德挑不那么重要的讲,“不过我们不太适合,已经分开了。”
克劳迪娅闻言愣了愣,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从他忧虑的表情里,她能判断出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本来在她的估计里,克劳德这个向来喜欢逃避的性格最多也就是走到喜欢对方那一步,要他主动去表白追人不太可能,她想了想,猜测道:“是对方先表白的吗?”
“……我不知道。”克劳德有些窘迫,脸上发烫,声音也小了起来,不去看女人那张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脸,“说实在的,我其实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喜欢我。”
“表白的时候都没有确定吗?”克劳迪娅诧异,“你们在互通心意之前就直接交往了?”
这就是不能给克劳迪娅播的部分了,克劳德连忙摇头:“没,没有……只是我不太明白他的想法而已,况且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不管什么方面都是。”
克劳迪娅了然,她这个孩子自尊心强且容易不安,面对城里出身更好的漂亮女孩时会感到自卑也正常:“可是,你是喜欢对方的吧?”
“我早就过了相信爱情能跨越一切障碍的年龄了。”克劳德无奈地笑了笑,“就算我喜欢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可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现在很想回米德加。”克劳迪娅指出,“你还有许多挂念着的事情在那里。”
“……”克劳德摇头,“我暂时不会回去的,我一回去肯定又会控制不住自己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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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爱丽丝漫长而血腥的家庭战争史中,她和萨菲罗斯各有输赢,算下来双方竟是谁都没占到便宜。不过萨菲罗斯素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就算吃了瘪也很难看到他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这一点倒使爱丽丝懊恼非常,一度让她怀疑她哥的面部神经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情绪这个东西并不只靠面部表情表现,比如现在,萨菲罗斯向来整洁的衣着此刻凌乱不堪,鬓发往一侧歪斜也无心打理,脚步急促,衣摆还带着雨水的气味。爱丽丝看了一眼手机上蒂法发来的消息,幸灾乐祸地冲她哥笑:“被甩啦?”
萨菲罗斯瞥了他妹一眼,一脸我没心情和你斗的表情。爱丽丝纳罕,心想这人原来也是有心的,而且还是栽在了自己的朋友身上,也不知道克劳德什么通天的本事,竟然能把这只披着美丽皮囊的恶兽给收服。
我们已经知道,兄妹之间的战争有他们独有的默契,不让父母插手是其一,而其二便是在涉及到对双方有重大影响的事件上暂时达成统一战线。这当然是一个很模糊的形容,但具体来说,包括但不限于生、老、病、死等重大问题,毕竟本质上讲,二人朝对方刺出的刀剑源于对彼此坚韧心脏的信任,但当这份坚韧受损时没有人会趁人之危,这是作为家人的底线。更何况爱丽丝一直非常信任——相信他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都能做出来,把他逼急了对克劳德不好。她细细观察她哥的神情,对眼下的情况作出粗略判断后,放下手机在他面前坐好:“具体讲讲?”
“被甩了。”萨菲罗斯以他能做到的最大坦诚说。
爱丽丝无语,决定好好给他上一课:“时间,地点,前因后果?”
“昨天,在我家,他说要结束我们的关系。”萨菲罗斯言简意赅,“他说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
“我就知道是这个理由。”爱丽丝冷笑,“你有试着缩小你们之间的差距吗?”
“……”萨菲罗斯看了她一眼,“没有。”
他当然不能说“因为喜欢看他一边害怕一边还要待在自己身边的样子”这种理由,很有可能爱丽丝会被直接气得走人。爱丽丝沉吟片刻:“你知道,我一直不看好你们,因为我以为你只是在玩玩而已,而克劳德这个人动起感情来是认真的,我怕你会伤害到他。你现在告诉我,你是认真地对他怀有感情,还是仅仅自尊心上无法接受被甩?”
“这两者的区别是?”萨菲罗斯想了想爱丽丝把扎克斯哄得晕头转向的实力,决定虚心求教。
“……你连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这种问题都回答不出来?!”爱丽丝尖叫。
“我又没有喜欢过别人,怎么知道喜欢这种感觉的具体定义?”他目光平静地看着爱丽丝,好像真的在咨询一个问题。爱丽丝喝了口水,试图平复直接劝分的冲动:“你想和他在一起吗?”
“‘在一起’是指,一起生活吗?”萨菲罗斯想了想,坦诚回答,“至少我想和他约会,还想和他上床,所以为了维持我们的关系,我会努力。”
“……”爱丽丝陷入沉默,嘴角抽了抽,看着萨菲罗斯的表情可以称得上冷淡了,“能意识到这一步对你来说其实已经不错了,但就算你自己把等级降低了,对于克劳德来说也是拿着10级的装备打lv98的boss,你明白吗?你得考虑到他的能力。”
“怎么降低?”
“放下身段。”爱丽丝说,“你们相遇的过程本来就不光彩,这也是一点,至少我从来不会在扎克斯面前刻意地表示我们之间有什么……等级关系。”
“可是我以为克劳德是喜欢这样的。”萨菲罗斯反思,“我们相处的过程中,他总是不自觉地在我身上寻求类似父亲的特质,他缺乏安全感,需要掌控和引导,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所以——”
“停!”爱丽丝按着太阳穴大叫,“我发誓,你要是再提到关于你们‘在床上’的那档事的一个字,我就把你从二楼扔出去。”
萨菲罗斯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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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克劳德考上米德加大学后,想要来结交他的人一夜之间多了不少,他虽然不擅长应对这些人,却也推辞不过,毕竟越小越落后的地方越是人情社会,自己在本地的人缘如何直接关系到克劳迪娅的处境,等到开学他离开尼布尔海姆,指不定还需要他们来照应母亲。知道克劳德从米德加回来后,一些中学根本叫不上名字的同学一个个提出要设宴给他接风洗尘。克劳德以要照顾生病的克劳迪娅为理由能推则推,但有几个交情本就还算过得去的实在没办法退却,只好接受了他们的邀请,在当地的小酒馆喝点酒,也算是为后面回来的蒂法打个头阵。
“说起来,蒂法怎么没跟着你一起回来?”一个长着雀斑的男生给他倒了一杯龙舌兰问道,克劳德记得这个叫科诺的男生在高中时对蒂法一直有好感,只不过那时他更腼腆一些,如今看起来倒是自信了不少。
“她在米德加还有点事,大概一个星期之后回来吧。”克劳德闷头喝酒。
“那你知道她有男朋友吗?你们又是同乡又是同学,一定经常联系吧?”科诺有些急切地追问,看着克劳德回避的态度,又忽然猜测道,“等等,不会你们已经好上了吧?”
“没有的事。”克劳德连连摆手,“她有自己的想法,感情什么的我也没有过问……”
“你就别想了吧?”一个身材健壮的红发男子对着科诺嗤笑了一声——克劳德努力回想了一会,又打开手机备忘录查了查才确定这个人应该叫兰登,“她那种女人总是想得多,从高中那会我就看出来了,见过米德加的男人之后又哪里会看得上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人?”
科诺有些不甘:“但是……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女人都这样,像她这种长得好看的女人到了米德加估计就忙着找个有钱人嫁了。”他用鼻子出气,喝了口酒。克劳德听得浑身难受,如坐针毡,十分明白蒂法一点也不想回来的心情,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母亲和躲萨菲罗斯,克劳德假期其实也没什么回尼布尔海姆的意愿。
包厢外面传来酒杯碰撞的声音和男人们带着醉意大声交谈的动静,在这种小地方,女人抛头露面地出来喝酒总是不太体面的,克劳德对喝酒这事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最开始学着喝酒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大人,但无论他来再多次这里,他也始终没法喜欢尼布尔海姆的酒馆里这种充斥着男人声音的氛围。他怀念起米德加的酒吧来,在那里至少不分男女老少,所有人都在享受自己,第一次陪着蒂法去的时候克劳德也被她吓了一跳——他和蒂法一起长大,从来没见过她在公共场合如此自在又生气勃勃的时刻,而在尼布尔海姆,她总是以一种更为拘束的姿态出现,对所有人保持礼节性的微笑,生怕被别人挑出毛病。
“说起女人,你在米德加有没有遇到什么漂亮姑娘?”兰登用一种戏谑的神情看向克劳德。克劳德被看得有点不舒服,移开目光:“我不知道,没仔细看,大家都挺漂亮的。”
几个男生笑起来,大概是觉得他在开玩笑,一旁一个黑头发的男生起哄:“你去米德加难道连一个都市女孩都没勾搭上?我可不信,就没有那种长发飘飘、大胸长腿的漂亮姑娘吗?你长得也不差呀,又是好学校的学生……”
“……有。”克劳德声音细如蚊蚋地回答,条件都符合,只不过不是姑娘,“后来被甩了。”
年轻的男生们果然都爱听这个,都露出同情的表情,擅自把克劳德的沉默理解为受了情伤之后的低沉,也没有怎么盘问他,喝了一会酒之后就放他走了。
克劳德逃似地溜出酒馆,他喝得不算多,晚风把醉意都吹散得差不多了,小城的夜生活并不丰富,除了几家路边摊以外没什么人声。他自忖是个不太爱凑热闹的人,此刻竟也无端怀念起米德加声色犬马的夜来。倒也不是声色犬马的部分,他想,和更坏的东西一比,什么事情都会蒙上一层滤镜的。
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或许就是他们这种小城出身年轻人的宿命,既没有真正融入米德加,又因已经见识过的一切无法回到原来的那个小世界。蒂法倒是意志坚定许多,早就打定主意要留在米德加,但克劳德从小就拖泥带水,不擅长断舍离,作为结果,他总是被许多东西绊住,去米德加的时候被尼布尔海姆绊住,回尼布尔海姆的时候又被米德加绊住。
克劳德漫无边际的思索在回到斯特莱夫家门口时被打断,因为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他家门口的阶梯上,他走近了一些,借着路灯的光芒看清了那个人。
一头银发被扎成马尾绑在脑后,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和印象里像是焊在身上的丝绸衬衫与长风衣不同,只有一件印着几个无意义五台文字的宽松棉布T恤,仔细看看logo还是盗版潮牌。下身穿着在这种小城常见但绝不该出现在此人身上的深蓝裤衩,一截健美的小腿往下是一双塑料人字拖。不过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即使打扮成这样男人看起来也颇有几分虎落平阳的气度——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正坐在斯特莱夫家门口的台阶上,端着一个白色的塑料饭盒,用一次性筷子,吃红油馄饨。
克劳德眼皮直跳,觉得自己不是喝醉了就是撞了鬼,转身就走,绕了一圈路之后回到门口,萨菲罗斯还坐在那里吃红油馄饨。
克劳德忍不住了,径直走过去站在萨菲罗斯面前,沉默良久才神情复杂地开口:“你在这里干嘛?”
萨菲罗斯咽下嘴里的食物,用筷子指了指饭盒里的东西:“如你所见,我在吃晚饭。”
“为什么非要在我家门口吃?”克劳德扶额,“你不能找个饭店吗?”
“原来这里是你家。”萨菲罗斯表演得毫无诚意,“抱歉,附近的饭店都关门了,我只能买了摊位上卖的食物。”
克劳德的头越来越痛,在胡搅蛮缠这件事上他是绝对赢不了萨菲罗斯的,他看了一眼只剩下两个馄饨的饭盒,最后让步:“那你吃完这碗就走。”
萨菲罗斯眨了眨眼,咽下最后一个馄饨,把饭盒放进打包袋后,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着的脏热狗。
克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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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德的心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疑问。
怎么找到我家的?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穿成这样?为什么要在这里吃饭?他想了想,抛掉了“怎么找到我家的”这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反正只要萨菲罗斯想,总会有办法的:“你怎么来了?”
“我来旅游。”萨菲罗斯真诚地说,“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这里没有任何景点。”克劳德扶额,“尼布尔山还没开发呢,你找理由也找个靠谱点的,”
“那你就当我是来考察尼布尔山的旅游开发潜力的吧。”萨菲罗斯一边吃热狗一边点头。
“那我真的不管你了?”克劳德决定看看这人到底要整什么幺蛾子。
“我说了,你可以当我不存在——你之前不是说了要无视我的吗?”
克劳德深呼吸,决定把一切抛之脑后,打开家门进去了。
十分钟后,房门再次打开,克劳德探了个毛茸茸的脑袋出来,还是忍不住看看外面的情况,萨菲罗斯还在那泰然自若地吃东西,只是手上的热狗换成了羊肉串——小时候克劳迪娅吓唬男孩其实是老鼠肉做的那种。
“你……你晚上住哪里?”克劳德犹豫片刻,还是问了。
“对面的旅馆。”萨菲罗斯指了指,“下午刚到。”
“刚到你就去买了这么一身?”克劳德上下打量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
“爱丽丝说我要放下身段,我注意到这里的大多数男性都是这么穿的。”萨菲罗斯说,“为了融入其中不显得突兀,我选择了这样的打扮……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首先你是三十岁不是四十岁吧?克劳德无语凝噎:“你十年后再这么穿也不迟,就算在我们这种乡下地方,你这个年龄的人也不会这么穿的……你穿成这样反而更突兀,明白吗?你没有注意到路过的人都在看你吗?”
萨菲罗斯看了一眼夜晚的街道,确实路过的人都纷纷侧目,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还真没有。”
“那你快回去给我换身衣服啊!”克劳德一脸痛苦地大叫,“我不想第二天被人抓着盘问门口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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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那个人是谁?”克劳迪娅微微皱眉,“你们说话的动静太大了。”
克劳德尴尬地挠了挠脸:“……在米德加认识的人,刚好来尼布尔海姆这边旅游,就顺便接待了一下。”
克劳迪娅有些疑惑,尼布尔海姆附近没有什么旅游景点,并不是什么值得米德加人一来的地方:“是你的朋友吗?要接待的话,就好好招待人家一下?要不要请他来我们家吃个饭什么的……”
“不用了!”克劳德嗓门忽然拔高,“真的不用了!妈妈你还病着呢,而且他,他——”
“克劳德,”克劳迪娅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我早就能干活了,远道而来都是客,我以为在米德加的这段时间已经让你学得更圆滑一点。”
“不是!”克劳德脸都憋红了,情急之下开始疯狂编理由,“我其实已经给他订好地方了,我找个时间带他去吃饭!”
“你和你妈妈说的是在餐厅请我吃饭?”萨菲罗斯挑眉,扬了扬手里的路边摊特供烤冷面,“这就是你们尼布尔海姆人的待客之道?”
“你是客吗?而且我看你昨天吃得挺开心的。”克劳德干巴巴地反驳,“我消费水平就这样,不服就不要和我一块。”
被克劳德好一通教训之后萨菲罗斯总算是换上了正常一点的衣服,不过某种程度上也达到了让克劳德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目的。就算这样萨菲罗斯这张脸依然引人注目,尼布尔海姆这种小地方没有漂亮得这么有攻击性的人,男女老少纷纷回头盯着那张俊美得邪气的脸看,就算手上拿着一份烤冷面也改变不了他身上不知哪来的优雅气质,克劳德觉得自己再和他这么待下去就要一起演《尼布尔海姆的美丽传说》了。
“这碗冷面吃完你就给我回去。”克劳德决定态度强硬一点,“回米德加去,你不该来这里的。”
“我说了,我只是来旅游的而已。”萨菲罗斯咽下生菜,“你做你的,不用管我。”
“什么叫我做我的?”克劳德要崩溃了,“这几天我只要一出门就能看见你在我家门口蹲着,只要一上街你就像跟宠一样走在我后面,我去买菜你在我旁边站着,我去吃饭你在我对面坐着,你这是想让我做自己的事情吗?你存心就是来骚扰我的!”
“克劳德,不要无理取闹。”萨菲罗斯的声音十分沉稳,和克劳德形成了鲜明对比,成功营造了一种自己更占理的表象,“在你……迫于你母亲的压力请我吃这一份烤冷面而主动和我搭话之前,我有和你说过一句话吗?我不过是顺路而已,你太大惊小怪了。”
什么时候无理取闹的变成他克劳德了,简直倒反天罡,克劳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萨菲罗斯其实并没有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克劳德身上,这点倒是并没有让男孩真正产生被监视的感觉。他在买菜时,萨菲罗斯在看着另一边的蔬菜摊,一边观察一边掂量轻重;他在吃饭时,萨菲罗斯也相当有兴致地点了一碗当地特色炖菜;他在休息时,萨菲罗斯偶尔会四处转转,很像下来体验生活观察民生的领导。
好吧,可能他真的是来旅游的,克劳德抵抗无果,只能自我催眠:“那你来这里旅游也有两天了,有什么感想吗?”
“有。”男人沉吟少顷,回答,“看这里的设施,以前应该有过不少重工业,只是现在败落下来了,但污染处理意外地做得不错,市场上卖的本地水果菜蔬质量都很好,菜农们告诉我或许和尼布尔山有关。”
克劳德忍不住分了一点眼神给他:“你还关注这种事情?”
“你真把我当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了?”萨菲罗斯失笑,“我好歹也是当过兵的人,在五台的那几年有时候得躲进山里,就靠吃野菜和猎动物解决食物问题,没有野菜的时候就啃草根,吃得多了一嚼就知道土质和水源这么样。”
克劳德愣了愣,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不确定萨菲罗斯的话里有没有编出来哄他的成分,但他不得不承认,关于萨菲罗斯在五台的那部分人生经历,自己的确知之甚少,只凭表象就对他下个大少爷的断言确实有失偏颇,但话题涉及的下面一部分对现在的克劳德而言太危险了。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如果说是前任,好像也言过其实,毕竟他们没有正式地谈过恋爱。如果说是炮友,好像也没有哪个炮友三天两头地出去约会。想了想,好像前老板和前员工的形容最恰当,但是无论如何,克劳德都没有立场去追问萨菲罗斯的过去,于是他紧紧闭上嘴,制止了打探的欲望。
萨菲罗斯早就把克劳德的脾气摸得清楚,把饭盒扔进垃圾桶悠然开口:“那么,斯特莱夫先生,你是否愿意作为一个过路的好心人倾听一个没有朋友的寂寞游客讲述他的过往?”
又来这套陌生人的游戏,克劳德长叹一声,即使断绝关系,萨菲罗斯对迁就克劳德脾气的信手拈来也是没法说忘就忘的,但金发男孩依旧没有回头,一副郎心似铁的模样,似乎打定主意要无视男人。
“我去五台的时候是十八岁,那时候杰诺瓦还是个普通的地方割据武装,我去那里之后开始带着他们打游击战。五台地区的地形很适合干这种事,就是苦了一点,再加上那个时候资金匮乏,装备也不怎么样。”萨菲罗斯一边走在克劳德身后,一边自顾自地娓娓道来,“你肯定想问,为什么不动用赛特拉集团的力量?其实那段时间我基本上没怎么联系家里,伊法露娜也是后来才打听到我在做什么,毕竟我没有用真名。三年后我们情况有所好转,依赖的还是神罗的援助。”
这些细节电视新闻不会播,而这方面的专题报道克劳德也不会特意去看,分辨不出他话里的真假,但克劳德总觉得事到如今萨菲罗斯再没有什么说谎的必要,于是男孩回头看了他一眼。萨菲罗斯迅速补上:“你看到的那些伤大部分都是那段时间留下的。”
克劳德张了张嘴,进行着剧烈的思想斗争,若他恪守那道自己划出的界线,那么他绝不该在此刻开口询问,但他又无法不对这个男人的一切感到好奇。他知道,那道界线比起防范萨菲罗斯的越界,更多地是防范自己太过无防备的心。
“……你,”克劳德深呼吸,“按理说,你的出身足够让你前半生过得顺风顺水,为什么偏偏要跑到战乱中的五台去?”
“我只是在向你解释为什么我会关注蔬菜水果的质量这一部分问题。”萨菲罗斯笑了笑,“但是你——这是在关心我的事情吗,克劳德?”
“……很显然,是的。”克劳德咬牙切齿,“都怪某位好事的游客不把故事讲完。”
沉默在他们之间持续了一会,太阳逐渐落山,他们并肩在公交车站等着下一班车,萨菲罗斯偏头看向克劳德抿着唇的侧颜,小朋友一脸因被戏弄生出的不爽。
“是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的差距大概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大。”萨菲罗斯说。
“现在后悔让我不安了?”克劳德乜了他一眼。
“新手上路,请多关照。”萨菲罗斯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悔意,“顺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公交车的车门打开,混合着汽油味道的热风打在两个人脸上,两人上车坐定后,克劳德才开口解释:“去车站接蒂法,她今天晚上坐火车回来。”
“你怎么和她解释我在这里的事情?”萨菲罗斯好奇。
“解释什么,我才不解释。”克劳德恼道,“你自己非要来的,和我一点关系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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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法其实并不太想回尼布尔海姆,对于一个在大城市生活过的女孩,那座小镇并不是一个能让她感到舒服的地方。但一是她实在拗不过父亲,二是还要去看望克劳德的母亲,最后蒂法只能妥协,拖着一箱行李回到这个她长大的地方。
在蒂法眼里尼布尔海姆人的秉性大约介于纯粹的农民和城里人之间,精明和淳朴各沾一点,不上不下,最后变成了狡诈和愚昧。总而言之这里民风保守,却又在对待某些人的态度上表现出一种敏锐的残忍,无论是对斯特莱夫一家的排挤也好,还是对从小到大男生们对蒂法那种不加掩饰的恶毒打量也好,都足以让她对“生活在这里”这件事敬而远之。那些人都希望她能回尼布尔海姆定居,打的什么注意她心里门清,她倒也说不上厌恶,只是烦躁得很,想来想去还是气不过,便卯足力气化了个全妆挑了最时髦的衣服,一副墨镜架在脑袋上,誓要艳压那些心怀鬼胎之人让他们不敢上前搭话。
给克劳德发了一条信息后,列车到站了。蒂法以即将上战场的气势拎起拉杆箱,雄赳赳气昂昂脚下生风地带着以这个小镇极不符的气度踏出火车站,不管认得出她还是认不出她的人都被此女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杀气震慑了。
蒂法心中生出一股复仇的快意来,扬起下巴在接站的人群里寻找克劳德的身影。很快,她便看到了自己发小脑袋上那簇标志性的金色翘毛,挥手朝他打招呼。
“克劳德——”蒂法朝他招手,向男孩身边走去,“辛苦你了,克劳迪娅阿姨还好吧?”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克劳德点头,接过蒂法手里的行李,“我先送你回家吧,明天再说别的也不迟。”
蒂法觉得看她的目光好像变少了,环顾四周。
怎么周围的气氛有点怪怪的,蒂法沉思。克劳德心虚地拿起行李往车站外围走,一直走到公交站前她才发现哪里不对:有人一直跟着他们。如果放在平常,她肯定会报警,但是这个人她认得,正是他们在爱丽丝那场灾难性的生日派对上见过的她哥哥。这个男人把过长的银发扎了起来,穿着一身不太显眼的便服,和他们保持了大约五米远的距离,在车站旁的摊位买烤豆干。
蒂法:“……”
她大骇,当即见了鬼一样抓住克劳德的肩膀使劲摇晃:“你不是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吗!!!”
“严格来讲,我们没谈过恋爱,那叫解除合同。”克劳德为自己辩解,“他说他是来旅游的,我总不可能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吧?”
“限制他的人身自由?!”蒂法瞪大眼睛大声重复了一遍克劳德的说法,“你到底有没有搞懂?现在是他在跟踪你!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习惯这种状态了,克劳德我告诉你,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报警!”
“……没有到那个程度吧?”克劳德犹豫 ,看了一眼拿着一串烤豆干回来的萨菲罗斯,“你太大惊小怪了,蒂法。真的没关系,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和他复合的。”
“可是他掌握了你的所有行踪,还在跟踪你!克劳德,你根本不懂这是什么性质!”蒂法要尖叫了,“万一他是想等你走到无人的小巷对你来强的怎么办?”
“不会的。”萨菲罗斯忽然幽幽地开口,“克劳德脸皮薄,很注意隐私性,我不会在外面这么干的。”
“……他甚至都没有否认强奸的部分!”蒂法瞳孔地震,冲克劳德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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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厨房中飘逸出焦化洋葱的甘甜香气,克劳迪娅把番茄丁丢进去翻炒,克劳德则在一旁切甜椒块。
“你的刀工进步了很多啊。”克劳迪娅的眼神颇为欣慰。克劳德心里知道自己厨艺进步的原因,也不敢抬头和克劳迪娅对视,只是闷头切菜,好像把那红色的蔬菜分成整齐漂亮的方丁是项极需匠心的精深工艺:“……勉勉强强吧。”
“我还是很担心你的。”克劳迪娅语气柔和,“你呀,其他地方都不让人操心,就是打理自己这块实在让我挂念。我还在想要是有个人能照顾你就好了……”
克劳德知道她说的“照顾”是什么意思,只是闭口不言。克劳迪亚一手翻搅锅中物,继续陈述:“我知道你,你有点喜欢逃避问题,就像这次,虽然说是为了我回来,其实也有想躲着‘那个人’的意思吧?所以啊,你需要成熟一点、强势一点的女生带着你走,既然你都说了喜欢了,这种时候对面要是多缠着你一下,说不定就能成了呢?”
克劳德把甜椒块加进锅里,冷汗直冒,果然是知子莫若母,才几句话他就尴尬得想跳进锅里把自己炖了。克劳迪娅往炖菜里加一碗水,继续八卦:“对了,说起来我还没问过呢,你在米德加交往过的那个女孩……她是什么样的人?”
克劳德沉默良久,直到红棕色的汤开始冒泡泡,他才支支吾吾开口:“嗯……很成熟,很有魅力,而且非常漂亮,不过有点太强势了,总是很独断。”
克劳迪娅抵住下巴认真沉思:“唔……太独断了确实不太好,不过听起来条件真的很不错,而且你还喜欢她,就这么放手真的不可惜吗?哦,对了,你还没有给我介绍,外面那位萨菲罗斯先生你是怎么认识的?说老实话,我总感觉他不像是你能够接触到的人。”
克劳德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是……我的学长,虽然已经毕业了,但还是帮了我很多忙,学习上和生活上都是。”
“学长啊……”克劳迪娅若有所思,“如果不是男人,我都要以为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前任了,他的气质和你的描述非常符合啊。”
克劳德被口水呛到了,连连咳嗽。
克劳迪娅做的菜不算多,但胜在用心,除了特制炖菜以外,还有牛排配意面。萨菲罗斯正在用开瓶器开那瓶他带来的红酒,虽然不是太名贵的品牌,但在尼布尔海姆这种地方已经算是能买的最贵的酒了。
“我不知道您的病恢复到哪种程度了,能不能喝酒,不过要是不能的话,我还带了一瓶葡萄汁来。”萨菲罗斯露出一个足以让所有人原谅他的微笑。克劳迪娅笑着点了点头:“有劳你费心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克劳德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坐在座位上大气不敢出,直到萨菲罗斯往他杯子里倒葡萄酒时他才略微抬头用警告般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银发男人视若无物地朝克劳德露出一个微笑。
这顿饭吃得相当顺利,实际上,就克劳德的视角而言顺利得有点过头了,克劳迪娅作为家长反而没有克劳德本人那么多的顾虑,只是确认了一下萨菲罗斯的身份职业——他自称是某个摩托车生产商的销售经理,克劳德简直想要大叫到底和哪个销售经理在一起的时候会遇到五台人刺杀这种事——就没有多问了。只论结果,萨菲罗斯用自己的魅力把克劳迪娅哄得心花怒放,让她对这个儿子的新朋友十二分的满意,这也不能怪妈妈,克劳德麻木地想,被他用那种态度哄,谁都会被骗过去的。
用完饭后萨菲罗斯主动提出要和克劳德一起去厨房洗锅碗瓢盆,克劳迪娅也不和他客气了,笑呵呵地回房间休息了。银发男人带上厨房的门,径直走到水槽旁和克劳德并肩而立,克劳德瞥了他一眼,决定保持沉默,低头洗碗。
“你妈妈很喜欢我啊。”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克劳德翻了个白眼:“是是是,大家都喜欢你,没有人不喜欢你。”
“那你也喜欢我?”萨菲罗斯好像没有听出克劳德话语中的冷嘲热讽,乘胜追击。克劳德被噎了一下,打算继续一心一意装鹌鹑:“你是指哪种喜欢?”
“哪种都行。”萨菲罗斯非常宽宏大度,“毕竟我和你妈妈聊天的时候,你也没有拆我的台吧?只要告诉她我的身份,还有你和我在一起遇到刺杀的事情,她肯定会让我远离自己的儿子的。”
克劳德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把她卷进来而已,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
“不,有关。”萨菲罗斯把洗好的叉子和勺子放在架子上,“你还记得你当初和我提的理由吗?”
克劳德愣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得到克劳迪娅的承认就等于得到他出身地的承认,如若这般,那当初克劳德提出的分手理由就站不住脚了:“你这是在……反驳我?”
萨菲罗斯用鼻腔发音。克劳德不知道自己作何感想,若他真的意志坚定,这个时候就应该反驳回去,这不只是家庭的问题——但他说不出话,毕竟他不得不承认,看到萨菲罗斯追过来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是有那么一点隐秘的高兴的。他并不否认自己对萨菲罗斯依然很有感觉,在这个前提下,没有人会不乐意自己被挽留。
“好吧。”克劳德长叹一口气,“我喜欢你,可以了吗?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只凭一句‘喜欢’是没法克服的,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是吗?”银发男人直直看向克劳德的眼睛,使他无从回避,“第一,迄今为止,我还没遇到过我克服不了的东西。”
或许是成长的环境不同,这个男人总是有一种克劳德难以理解的自信——可以说是有点天真的自信,克劳德挑了挑眉:“何以见得?你现在就在面对一个你没法——”
克劳德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话被对方的嘴唇堵住了,不过他很庆幸自己拿着盘子的手还放在水槽里,不然这脆弱的陶瓷制品恐在他不由自主松手的那一刻悲惨罹难。男人还沾着泡沫的手紧紧扣住男孩的后脑勺使他逃无可逃,克劳德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被这个吻弄得腿脚发软,只能用手撑住大理石的桌缘让自己站稳。他们很久没这样热烈地接吻了,克劳德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体是想念这种感觉的,但他尚存一丝理智,气喘吁吁地握住了萨菲罗斯那只正在他身上游走的手。
“不行,不是现在。”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无力。萨菲罗斯也没有继续逼迫他,刀背般笔挺的鼻梁在他颈边游走:“第二,你当然还是个小孩子,克劳德。”
旖旎的气氛被他这话弄散了不少,克劳德恶狠狠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是吗?那有的人从米德加千里迢迢追到穷乡僻壤就是为了追一个满足他养成癖好的小孩又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为了满足养成癖好’的小孩。”萨菲罗斯绿眸直勾勾地和克劳德对视,下巴仍埋在克劳德颈窝里的姿势让这一眼呈现一种仰视的示弱,“那是他‘最喜欢’的小孩。”
克劳德脸红了,用咳嗽掩饰自己的窘迫:“那……那只接吻,不做爱。”
萨菲罗斯没有用语言回答,只是偏头捉住了男孩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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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法手臂上挂着一只环保袋,站在摊位前前认真地端详一块五花肉。她不在家里的时候爸爸的饮食就会变得很将就,至少在假期她得好好给他补一下。
肉铺老板是蒂法的熟人,见到她光顾,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寒暄:“小蒂法也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天前就回来了。”蒂法回以笑容,“这不是要监督爸爸好好吃饭嘛。”
“四天前就回来了?”肉铺老板回想了一下,“奇了怪了,科诺那帮人昨天还在找你呢,还问我有没有看见你。”
蒂法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他不是从中学起就一直喜欢你吗?还有那个红毛的大块头,叫什么来着……哦,兰登是吧?他好像对你也有点意思。”老板摸了摸下巴,“可能是想找你玩吧。”
她知道老板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出于知情而提起这件事,但这种尴尬程度对于她而言已经属于十级紧急状况了。蒂法干巴巴地笑了笑,麻利地称了两斤肉,提起袋子就准备溜走,希望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今天怎么没化妆了?”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蒂法背部肌肉一僵,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身,肉铺老板也瞪大了眼睛,大概是对自己言出法随的程度感到震惊。红毛大块头面色不善地看着蒂法,身后跟着略显羞涩的雀斑小弟。
“你好。”蒂法保持着礼貌和素质,“请问有什么事吗?”
“怎么没化妆了?”兰登重复了一遍,“我看你带着那个漂亮的城里男人回来的时候,不是穿得花枝招展的吗?”
“什么漂亮的城里男人?”蒂法疑惑了,“我一个人回来的。”
科诺拉了拉同伴的袖子,似乎在小声说“算了”之类的话。兰登“啧”了一声,眉头绞紧:“还装呢?你几天前从火车站回来的时候身边不是跟着个长得很漂亮的城里男人吗?”
蒂法忽然醒悟过来对方指的是萨菲罗斯,大概他们只看到出火车站以后的路程,便以为他是和蒂法一起回来的。女孩沉默半晌,按了按太阳穴,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他……他不是我带回来的,他是来这里找人的。”
“找旧情人?”兰登嗤笑一声。蒂法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倒也没错:“总之,这事和你没关系吧?我也再问一遍,请问有何贵干?”
“你看吧!”红发男忽然激动起来,朝身后长着雀斑的男孩指着蒂法大声喊,“我说了,这个女人就是这种人,见到城里那些有钱又漂亮的男人就什么都忘了!这种女人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可是,”科诺小声回应,“拉着我要来找她的不是你吗……”
“我就是看不下去!”男人从脸红到脖子根,不自觉地抬高了嗓门,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围观,“这个女的不就是脑子聪明一点吗?凭什么看不起我们?我们当初跟在她后面跑了多少腿她看到那些男人就全忘了!要我说她回来的时候穿成那样,指不定——”
“我提醒你一下。”蒂法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冷漠,“我本人还在这里。”
“看不起谁呢?我说你指不定是去干什么腌臜——”
男人的声音停止了,一阵凌厉的破空之声,蒂法的拳头揍到了他的脸上。接着她趁男人没稳住重心后退的空档放下手里的环保袋,上前一步用膝盖狠狠顶在了他的肚子上。兰登发出一声惨叫,跌坐在地上。蒂法若无其事地后退,看着围观的人群,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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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从来没有来过本地的旅馆。”克劳德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铺里,“没想到这里的豪华房间还不错。”
“还行吧,但是卫生状况堪忧。”萨菲罗斯解释,“我入住的时候看到厕所里的厕纸都没换。”
“看起来干净就行了……说到底,大部分旅馆都这样。”克劳德摸了摸鼻子,“委屈少爷了?”
“说了别这么叫我。”萨菲罗斯无奈地弹了一下克劳德的脑门,觉得这小孩有底气之后是愈发欠收拾了,“而且我要提醒你,‘不做爱’是你说的,不过我看不出你主动提出要来我的酒店房间里和我‘二人共处’有什么除此之外的目的。”
“……”克劳德尴尬地移开目光,斟酌着措辞,“其实是……那个合约的事情,我觉得,嗯……或许我们可以在保持一定关系的前提下解除那个合约。”
“保持一定关系?”萨菲罗斯重复了一遍,“你说的‘只接吻不做爱’就是这个意思?”
“不完全是。”克劳德觉得这个说法怪怪的,“好吧,其实是扎克斯给我介绍了一份工资相当不错的实习工作,而且不是很忙,如果能拿到爱丽丝那边的助学贷款的话,我就不需要太为学费的事情发愁了。”
“所以你宁愿靠爱丽丝也不愿意靠我。”萨菲罗斯总结道,“你宁愿用别人的钱也不愿意用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会这么理解?克劳德抓了一把头发,觉得头很疼,“我只是觉得我可以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你明明知道我和爱丽丝在较劲。我不是把你当成我们家庭问题的一环,只是如果你选择接受我的帮助的话,我会更开心一点。”萨菲罗斯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没关系,去做你想做的吧,我接受你的一切决定。”
克劳德忽然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了:“真,真的吗……?你真的就这么接受了?”
“不然呢?”萨菲罗斯显得很温良,“如果我逼你选择我这边,岂不是又会让你感到压迫了?你不愿意接受我也是很正常的……我会等你慢慢想明白。”
“不是!”克劳德支支吾吾,“我没有‘不接受你’,我只是觉得……”
“你不用解释。”萨菲罗斯一脸善解人意,“我都明白的。”
克劳德放弃了,他把自己呈“大”字摆在床上,过了大约有五分钟,他开口:“好吧,你赢了,合约继续,不过实习工作那边我还是会去的。”
“这是你的自由。”萨菲罗斯附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带着微不可查得意的吻,“那我们来谈谈另外一部分吧……”
“只接吻不做爱?”克劳德有些局促,“这个……这个只是我自己的要求,唔……”
萨菲罗斯把他按在床头接吻,高大的身躯把他的整个身体笼住,他吻得很缠绵,这么些时日下来,男人早已清楚用什么样的唇舌相交才能勾起克劳德的欲望,让他主动地朝自己打开腿。克劳德发现自己被对方吻得动情时发出一声呜咽,想要推开男人,却被萨菲罗斯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觉得这个说法可以‘更进一步’一点,比如‘只上床不复合’。”萨菲罗斯循循善诱,“你觉得呢?”
只上床不复合,听起来很有吸引力,就像“肉酱意面不要肉酱”一样,但是不管有没有肉酱,它都是一碗意面,我不能剥夺它成为一碗意面的权力,克劳德自欺欺人地想,但是最重要的是,好吧,该死的,他确实想和萨菲罗斯上床了。
“……只上床不复合。”克劳德干巴巴地重复这句话,“好吧,虽然听起来有点像肮脏的成人关系,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嗯……”
萨菲罗斯含着他的喉结轻轻舔舐,一只手顺着男孩的身体往下,冰凉的手指钻入内裤边缘侵入隐秘地带,克劳德发出一声色情的喘息,刚想做出些回应时,电话铃响了。
“……”萨菲罗斯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悦,他捂住脸,尽量掩盖住肉眼可见的不满,“接吧。”
克劳德看着屏幕上“蒂法”的名字莫名其妙生出一种和男朋友偷情被妈妈抓了个正着的恐慌,他颤颤巍巍地按下接听键,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静:“蒂法?”
“呃……克劳德。”蒂法的声音很疲惫,“你能来一趟警察局吗?我大概……惹了点小麻烦。”
克劳德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你遇到什么了?”
“我打人了。”蒂法无力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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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德和蒂法从尼布尔海姆警局出来的时候,萨菲罗斯正在外面等着。蒂法在警局门口榕树下的一张长凳上坐下,神情很是惆怅地点燃一支女士香烟抽起来,萨菲罗斯皱了皱眉,保持五米远的距离。克劳德在蒂法身边坐下,犹豫片刻后拍了拍她的肩。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克劳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蒂法吐了口烟,指了指一旁的行李箱:“回米德加的车票我买好了,马上就去火车站,待不下去了。”
“……你不陪你爸爸了?”
“我更希望他不知道我做的事情。”蒂法甚是疲惫地把身体的重量放在椅背上,“不然我也不会拜托你来把我接出来——他现在还不知道我干了什么。”
“在这种小地方,什么事情都迟早会传到他那里的。”
“所以在这件事传到他耳朵里之前我就会离开这里。”蒂法说,“抱歉,我还没来得及去看望克劳迪娅阿姨。”
克劳德皱着眉:“我不觉得你做了什么错事。”
“谢谢,克劳德,但是其他人不会这么觉得。”蒂法把烟蒂摁灭,抬手以一个流畅的抛物线将它扔进树下的垃圾桶,“毕竟他没有实际上对我做什么,是我先动的手。”
“非要等你受了伤才能正当出手吗。”克劳德嘀咕,“好吧,我不拦着你……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蒂法压下眉眼中深藏的所有倦意,朝克劳德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克劳德。”
饶是萨菲罗斯也知道这种场合属于两位夹在故乡和米德加之间的两位友人,故识趣地靠在树干的另一边没有来打扰他们。蒂法起身拿过行李箱,克劳德送她到车站,夜晚的好处是可供掩人耳目,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心事重重的二人。
和来时的光鲜亮丽不同,她离开尼布尔海姆的时候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和短裤,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乡下女孩一样,但脸上的憔悴盖不住她眼中燃烧的光芒。蒂法朝克劳德挥手作别,转身走进了检票口。
正是十一点,克劳德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前来堵截的萨菲罗斯,男人递给克劳德一根奶油冰棍,在夜色中观察他的表情:“你有心事。”
“是。”克劳德接过冰棍舔了一口,“我觉得蒂法很厉害。”
萨菲罗斯在晚风中安静地听着男孩的倾诉。
“她一直都是很有自己想法的人,虽然会有犹豫不决的时候,但是一旦确定好了目标,就会坚定不移往前走。”克劳德回忆,“虽然很多时候我也有模糊的想法,但我做不到像她这么快速和果决。”
“每个人有自己的节奏。”萨菲罗斯看着克劳德低头舔冰棍的侧脸,“你以后想留在米德加发展吗?”
“当然,这个目标是我和蒂法当初读书时的动力来源,没有人不想去米德加。”克劳德从最先融化的边缘开始咬冰凉的膏体,但似乎被冻了一下,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但是我没办法放下我妈妈。”
“你可以把她接到米德加去,虽然大城市会吵闹一些,但医疗条件也会更好。”
克劳德苦笑:“我暂时没有这个能力,按照现在这个进度,她可能还得等个好多年……而且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米德加对外地人的友好程度。不过我会努力的,只是稍微有点迷茫——”
萨菲罗斯打断他:“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未来规划里一点都没有我吗?”
克劳德愣了愣,今天晚上的事件密度让他大脑处理信息的能力有所下降,故此刻他的脑子因萨菲罗斯的言语发生了俗称宕机的现象:“什么……?”
“我在说,如果你想留在米德加发展,那我们不应该一起规划未来吗?”萨菲罗斯循循善诱,“我今后基本上都会留在米德加,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上都能给你很多帮助,如果你把我纳入你的未来考量,那么接你妈妈来到米德加就不是什么难事。”
“我还是不太明白。”克劳德讷讷的,融化的奶油冰棍滴在了他的手上,“我们的关系好像没有到规划未来这一步吧?”
萨菲罗斯挑了挑眉:“那你怎么定义我们的关系?”
克劳德连忙三下五除二咬掉手上的冰棍,沉思片刻后回答:“有一定感情基础的性交易关系?”
“克劳德。”萨菲罗斯语气柔和,“这种关系在大众语境下我们一般称之为谈恋爱。”
克劳德刚想回应些什么,萨菲罗斯便执起他的右手,低头含住那根沾上奶油的手指,从指根开始慢慢舔舐。克劳德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激得剧烈地抖了一下,下意识想收回手指,却被对方暧昧至极的舔法吮吸得动弹不得。
“比起那些,克劳德。”萨菲罗斯顺势把自己的半边脸放进克劳德的手中微微蹭着,抬头的视角让他本就浓密的睫毛莫名显得妩媚起来,看得克劳德浑身僵硬,“你不觉得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吗?比如继续我们之前被打断的事情。”
被那双幽绿的眼眸盯着,克劳德忽然觉得喉咙发干,咽了咽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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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克劳德的体感里他们最温情的一次,他当然知道萨菲罗斯这么做是在挽留他——克劳德喜欢更温柔一点的方式,不过不得不说,即使明白这个男人另有所图,他也没有办法说一个不字。萨菲罗斯以惊人的耐心完成了漫长得有点温吞的前戏,并在男孩被吻得意乱情迷时才真正进入他。
克劳德舒服得几乎什么都无法思考,实际上自从自己提出分手后,男孩已经禁欲一段时间了,故再次被萨菲罗斯充满的感觉好得让他几乎想要落泪,在许多次性爱中被训练得服帖的甬道温驯地以张弛有度的节奏收缩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神经电讯从尾椎一路窜到天灵盖。萨菲罗斯从后面紧紧抱着他,低伏在他的耳边用犯规的低沉嗓音喘息着,接着开始动了——克劳德完全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甚至听不到房间里那汁液丰沛的撞击声,他只觉得空气里弥漫着甜得快要滴出蜜来的气味,熏得他目眩神迷、头晕脑胀。当萨菲罗斯狠狠撞进他身体最深处的结缔组织时,克劳德抽搐着干性高潮了——那之后他便短暂地断了片。
克劳德回过神来时,萨菲罗斯已经从他身体里退出来了,精液和过量的淫水从他的穴口里色情地往外淌。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困倦地缩在男人怀里,等着对方把自己抱去浴室做事后清洁。
“你高潮的时候叫了我爸爸,记得吗?”萨菲罗斯沙哑的声调带着些恣谑的意味。
“……该死,我不记得。”男孩捂住脸,“你肯定是骗我说的。”
“不要耍赖,克劳德。”萨菲罗斯揉了揉他的脑袋。
克劳德咬咬牙,在某种神秘冲动的驱使下,他翻身以一个危险的姿势骑在萨菲罗斯身上,双手撑在对方散落的绸缎般的银发上,反正都到这一步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那爸爸,我想要点零花钱。”克劳德预支了他这辈子所有的羞耻心才没有显露出怯态。
“你想要多少?”萨菲罗斯含笑看着他。
克劳德思索着合适的开价,那股甜香还停留在他的鼻尖挥之不去,腻得他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一万gil?”
这实际上是他下个学期的学费,萨菲罗斯神情严肃,仿佛真的在面对一个顽皮的孩子:“不能把你宠坏了,克劳德,想要什么的话就得付出代价。”
克劳德听懂了他的意思,他啧了一声,最后还是骑上了男人的阴茎。他们就这样以骑乘的姿势又做了一回后,男孩终于撑不住了,整个人瘫软在床上。萨菲罗斯抱起他的身体往浴室走去。
克劳德在男人怀中昏昏沉沉,但在黑暗之中一些东西正幽微地闪着光,提醒他有什么事情已经被自己忽略或遗忘。甜蜜的气味和奶油的香气有点像,他其实蛮喜欢奶油的,但是被同龄人嘲笑后便不经常吃奶油甜品了,不过那些都见鬼去吧,米德加人可不在乎一个男孩是不是嗜好甜奶油,自从他来到米德加……
已经被洗干净放在床上的克劳德猛地睁开眼,蜷缩在萨菲罗斯怀中的身体整个僵直了。
“不对,”克劳德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用狐疑的眼神看向萨菲罗斯,“你在房间里熏了什么?”
萨菲罗斯眨了眨眼:“酒店的熏香?”
“没有哪一个正经酒店会用这种味道的熏香的,萨菲罗斯,这是你自己带来的,对吧?”克劳德直直地盯着男人的眼睛,“它有什么用?”
男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没有为自己辩护,这种态度已经约等于承认了一切。
“还有那根冰棍——该死!我就说为什么我越吃越渴。”克劳德哀鸣了一声,把脸埋进被子里,“如果我没有在那里答应你的话,你真的打算迷奸我,天哪。”
萨菲罗斯很严谨:“但是你答应了,所以不能算迷奸,在大众语境下,我们一般称之为情趣。这也是为了让你能尽快接受我,还是说你其实更喜欢粗暴一点的?”
最恐怖的事情其实并不是萨菲罗斯真的有迷奸他的这个计划,而是即使知道了对方有这个计划,克劳德的内心也并没有那么愤怒——这不正常,太可怕了,男孩局促地想,很显然萨菲罗斯的驯化计划成效显著,所以他必须表现得愤怒一些以防对方得寸进尺,于是他抄起脑袋下面的枕头捂在萨菲罗斯脸上。
“你这个——混账东西。”克劳德干巴巴地说,“我对你太失望了。”
男人包容了他的小小任性,宽容地把他手上的枕头挪开:“我还有个礼物要给你,先别急,克劳德。”
“什么东西?”克劳德决定不去看他的眼睛,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害怕自己心软。
一支光黑锃亮的圆腹钢笔夹在男人修长的手指之间,克劳德愣住了,伸手接过那支钢笔。
“它不是已经……”克劳德舌头有点打结。
“被你扔掉了?”萨菲罗斯偏了偏头,“我猜测如此,所以我去找回来了。”
“等一下,你去翻了垃圾桶?!”克劳德差点跳起来,“你?萨菲罗斯?去翻了垃圾桶?”
“很意外吗?”萨菲罗斯挑眉。
明知故问,克劳德差点想要叫起来。尽管可悲,但它仍然是事实,那就是最接受不了萨菲罗斯被“弄脏”的人就是这个想方设法想要平视他的小孩,他的内心深处有种自己也不愿承认的、把这个男人放在神龛上的倾向,所以他是怎么也想象不到萨菲罗斯去做翻垃圾桶这种事情的。
他端详着手里的钢笔,光亮的金属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不过笔盖上有一处并不那么平滑的金属。克劳德忽然意识到什么,看了萨菲罗斯一眼。
“你说你是猜到了我会丢掉它,所以才去找的?”
“嗯哼。”
克劳德微微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会在哪里停下、丢进哪个垃圾桶?”
萨菲罗斯托着腮,似乎觉得克劳德越来越有意思了:“以前你是不会问这么详细的。”
“如果你再不承认,我就只能认为从我离开你家之后就一直在派人跟踪我。”克劳德扬了扬手里的钢笔,“我一点也不怀疑你能做出这种事情。”
萨菲罗斯叹了口气,投降般摊开手:“好吧,我承认,钢笔上有定位器,你赢了,克劳德将军。”
“所以那天你也是用这种方式得知我在酒吧里的。”克劳德干巴巴地说,“罄竹难书啊,控制狂,我一开始还觉得爱丽丝对你有点不公平。”
“但是退一万步说,你就一点责任没有吗?”萨菲罗斯振振有词,“你也不是什么场合都会用到钢笔,为什么一直把它带在身上?”
漂亮的反击,这下轮到克劳德沉默了,男孩脸都涨红了,再次抄起枕头咬牙切齿地糊在萨菲罗斯那种漂亮的脸蛋上:“要是你还想我在这里待着你就闭嘴!”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这次是萨菲罗斯的,男人朝克劳德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拿起手机去阳台接电话了。克劳德恨得牙痒痒,不知道这个男人哪里来的这么足的底气。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毁掉最后一片我看不到你的净土?”杰内西斯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烦躁,“赛特拉集团是倒闭了吗,连个发挥你控制狂本色的位置都找不到,还要来我这里?这事你想都别想,要是真没地方去了就回五台吃树皮去吧。”
“冷静点,别意气用事。”萨菲罗斯全然不管这样的说辞是否会引起杰内西斯更大的怨气,“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是你不厚道。”
“我不厚道?是你那个小孩的朋友把他内推进我们公司的,而且我又不是HR!”杰内西斯理直气壮,“朋友,我们和员工是双向选择,告诉我,你要做那种放不了手的迂腐家长,不愿意让小朋友出去闯荡吗?”
“所以我才要在近一点的地方看着他。”萨菲罗斯很冷静,“他还需要我看着。”
杰内西斯想骂人了:“神经病……算了,你跟我保证一件事我就放你进来。”
萨菲罗斯洗耳恭听。
“不许在我公司的任何地方……”杰内西斯斟酌着用词,“……交配,要是被我发现了你就马上滚蛋。”
“杰内西斯,”萨菲罗斯温和地说,“在大众语境下,我们一般称之为‘发生关系’。放心,我一定尽量不让你发现。”
杰内西斯再也忍受不了了,直接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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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到达米德加的时候是下午,克劳德趴在萨菲罗斯肩上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喊醒了。
“睡得这么熟,梦到什么了?”萨菲罗斯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肩膀处布料上的深色口水印。克劳德挠了挠脑袋:“很多很多钱。”
萨菲罗斯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来尼布尔海姆,便直接帮克劳德提起行李往外走,另一只手打开打车软件:“我给你的还不够?”
“你给的和我自己赚的不一样。”克劳德咂了咂嘴,似乎还在回味。
“怎么不一样?”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高兴,“合约上白字黑纸写着的。”
“……我刚想说,男朋友给的当然不一样,不过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克劳德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得逞般冲萨菲罗斯一笑。萨菲罗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男孩摆了一道,克劳德的学习能力很强,如今已经能很流畅地呛他几句了,作为半个……用杰内西斯的话来说,养成游戏玩家,他本该对自己的培育成果感到骄傲,但承担这个后果的人也是他,萨菲罗斯反而有些笑不出来。
他们回米德加的时间比克劳德计划得要早,克劳德在上岗之前还有不少空闲时间,不过现在看来这些时间怕都是要被眼前这人蛮不讲理地占据了,克劳德一边思考,一边忍着胃部传来的强烈不适感。萨菲罗斯知道他晕动,把早就准备好的晕车贴递给他,帮忙打开了车窗。克劳德被新鲜的汽车尾气呛了一口,看着窗外的米德加街景飞速掠过,忽然意识到什么。
“等一下,这不是去第七区的路吧?”克劳德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驾驶座的导航。
“不是啊,”萨菲罗斯很坦然,“这是去我家的路。”
克劳德瞪大眼睛看着他:“我行李都还没放好。”
“我知道,放我那里就可以了。”萨菲罗斯面色不改,“反正你以后大多数时间都会在那边过,通勤也更方便一点——说到这个地步你不会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吧,克劳德?”
克劳德连忙捂住萨菲罗斯的嘴,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司机,用眼神警告眼前的男人不要乱说话。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别在这里说出来!我还要脸的。”克劳德觉得脸上发烫,但依旧维持着恶狠狠的语气。萨菲罗斯早已习惯他的色厉内荏,心情很愉快地拨开克劳德的手:“那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熟悉的萨菲罗斯作风,看似给他选择实则从不给他留退路,当初选择相信这个人的自己实在是色令智昏,克劳德唾弃了一下自己,白了他一眼。
“如果你实在觉得矛盾,我可以把你偷偷带去五台,这样他就找不到你了。”尤菲用手上的烤鱿鱼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另一只手操作着抓娃娃机的腰杆,让克劳德想起仓鼠的颊囊。
尤菲不知道从哪里练就的这样高超的夹娃娃技术,这已经是她夹到的第五个玩偶了。克劳德低眉顺眼地帮她取出那个陆行鸟玩偶:“不用了,不想知道我身上还有几个定位。”
尤菲一脸“懒得喷”的表情:“不过我觉得,你和他待在一起也不完全是坏事……你看,两个月前我们一起出来玩的时候你连游戏币都只肯买二十个,现在你都肯给我买一百个了!要是觉得这钱来得很罪恶,可以上贡给我嘛,我又不介意……”
比起克劳德的死活,很显然尤菲更关注自己到底能沾到多少荣华富贵,所以为什么每次都是克劳德买单?男孩不禁汗颜:“你最近怎么总是拉我出来?你不累吗?”
尤菲的眼神躲闪起来,转移到了宠物店展示柜里的一只猫身上:“我可能……马上就要回五台了。”
克劳德愣了愣:“多久之后?”
“一个星期吧。”尤菲专注地看着玻璃柜里那只被养得油光水滑的缅因猫,它正优雅地舔着自己的绒毛,“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两个人很像,我们都是被边缘化的人。你不是那个圈子的人,融入米德加这座城市也很生硬,想尽办法想让自己显得坚强一点的样子让我感觉很亲切。而我……我虽然也有受过一些训练,但是老实说,我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大人们聊的那些东西,我听不太明白,但是为了父亲,为了我的同伴们,我必须得加入其中做点什么,仅此而已。”
女孩这副沉寂的模样和平时跳脱欢快的个性相去甚远,也正因如此,克劳德才忍不住想要继续倾听。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把手搭在尤菲的肩上。
“你家那位说得对,我会被当成枪使也是因为这种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的焦虑感吧。”尤菲把烤签上串着的几根鱿鱼须隔着玻璃在缅因猫面前晃了晃,那只猫用漂亮的大眼睛瞪了她一下,“我呢,回五台是个不错的决定,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道路,不过还是有点羡慕你啊,你这个家伙。”
“羡慕?”克劳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已经对这里产生了归属感了吗?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尤菲打断了他的辩解,“但是,那种可恶的‘有人在这里等我回去’的感觉我是绝对不会看漏的。不管你的理智想要怎么辩解,但那的确已经是一个你可以回去的地方了,所以我才羡慕你呀——我们已经不一样了。”
“你什么时候也能说出这么成熟的话了?”克劳德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说话,只能拐弯抹角地回避,“我……还不确定我们是不是可以能够直接说出‘回家’这种话的关系,不过五台不算你的家吗?再怎么样,他们都还是关心你的吧?”
“家吗……”尤菲有点走神,“从我记事开始,五台就是相当混乱的状态了,基本上每隔两三年我们的住处就会换一次,所以对我来说‘可以回去的地方’可是相当动荡的,不过说起来……啊,杰诺瓦这个组织其实在萨菲罗斯来五台之前就已经成立了,我父亲下台和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那只纯白的大缅因像是才注意到克劳德一样,忽然冲他喵喵叫起来。克劳德脑海中还未成型的疑问险些被那猫叫声打断:“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放着大少爷不当,偏偏要跑到五台去……”
“我那时候还小,不过关于他‘为什么偏偏选了杰诺瓦’这点,我倒是有点头绪。”
克劳德眨了眨眼,尤菲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伸出一根手指:“一顿海鲜自助。”
其实考虑到尤菲马上要离开米德加,哪怕出于饯行,克劳德也不会吝啬这么一顿饭的,他不由得失笑:“只有这个?”
“嚯,有金主说话就是有底气啊!你这是越来越有气度了!”尤菲夸张地拍了拍他的肩,“那要不就选在蜜蜂馆吧?”
“没问题啊,不过这种支出我自己做不了主,只要你不介意和萨菲罗斯一起吃就行。”克劳德脸色轻松。尤菲被他噎了一下:“你是什么耳根子软的丈夫吗?花钱都要给老婆报备,出行也没有自主权……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一开始杰诺瓦其实并不是一个军事组织,而是一个学术集社,他们不仅研发战争武器,传闻还……”
尤菲顿了顿,才接着开口:“还和人体改造有关,这点并没有得到确切证据证实,但很快他们就在神罗的资助下建立了小规模的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有技术和资金的加持,每个士兵都是精英,战斗力不容小觑。我想或许其中有技术交易吧。而那个时候,杰诺瓦的实际掌权者还是它作为学术集社时的领导,好像是叫……宝条博士来着。”
和杰内西斯给克劳德的强烈印象不同,尽管脸上的胡子使这张脸显得有点老,但扎克斯的上级安吉尔是个相当稳重随和的人。他领着克劳德穿过一个个办公室,给他介绍每个部门的职能。
“那边是茶水间,里面有咖啡机,也有一些小零食和茶包,需要的话自取就可以了。这边是我负责的设计部门,扎克斯就在这里……他是你的学长吧?”
克劳德点头如捣蒜。安吉尔得到确认后继续往前走,克劳德疑惑地看着设计部的大门:“我们不进去吗?我不是应该和扎克斯一个部门吗?”
“嗯……杰内西斯没有告诉你吗?”安吉尔想了想,“本来是这样的,但是前天后勤部空降了一个主管,他指名道姓要你过去,我们这边也不好留人。”
这种强硬感让克劳德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他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后勤部的办公室不大,估计人也不多,不用和太多人打交道也是好的,只希望上司善待自己。安吉尔把克劳德送到办公室门口,又想起什么,再度提醒:“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们公司有四个Jessica,三个William和三个Cecilia,但是都在不同的部门,要是分不清的话就问我或者扎克斯吧。”
对于克劳德的反应,萨菲罗斯其实做出过很多预想:惊慌失措,恼羞成怒,或是因为太过震惊而呆愣在原地。但实际上,克劳德打开主管办公室的门后,只是愣了几秒,接着翻了个白眼。
“您好,请问我的工作是什么。”克劳德打定主意要公事公办。
萨菲罗斯挑了挑眉,本来他没有想为难克劳德的意思,但对方这反应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于是临到开口又改变了注意:“主管助理,怎么样?”
克劳德忍住掏出手机给蒂法发一句“卧槽包养文爆改职场文”的冲动:“我们部门就没有其他的岗位了吗?”
“……有,你想去哪?”
“离您远一点的位置。”克劳德咬字清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毕恭毕敬。萨菲罗斯斟酌片刻:“那把你的工位调到门口怎么样?”
我说的远又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远,克劳德在心里哀叹一声,萨菲罗斯在刻意装聋作哑的时候尤其油盐不进,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他认命般地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我说你不会觉得腻吗?”
“什么意思?”
“现在我们要说同居也同居了,以后在家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连工作都还在一起的话,你不会觉得……太过了吗?”克劳德努力组织话语,“上午下午晚上都看着同一张脸,不会失去新鲜感吗?要不要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
“也就是说,你对我感到有点腻烦了?”萨菲罗斯理解力超群,闻言眉头紧锁。克劳德扶额,不知道对方是真的这么以为还是在偷换概念:“没有在说我,我是在问你这个问题!”
萨菲罗斯摇头:“当然不会觉得腻。我知道你会觉得我控制欲太强,但事实上,我只是想确保你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这样发生什么的时候我才能做些什么,就像上次发生的事情那样……虽然最后解决了,但我不能跟你保证那种事情不会再次发生,克劳德。”
这话听起来还怪贴心的,克劳德思考了一下,竟然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完全忽略了自己会陷入这种情况完全是萨菲罗斯的错。
萨菲罗斯牵起克劳德的手,放在脸颊上捂了捂,比起厌烦,手心的汗珠表示他更多是在害怕。尽管已经成长了很多,但此刻他依然能感觉到男孩内心的不安——越是自我认同感低,就越害怕自己更多不好的一面暴露在在意的人面前,或许连克劳德自己也没有察觉这份心思,但萨菲罗斯对此相当满意。克劳德被他的动作弄得身体一僵,但此刻办公室里也没有旁人,他也没有抽回手。
“所以,虽然这个要求对你而言有点过分,但我希望你能习惯。”男人的声音竟然听上去很柔和,“就当是为了我,我不想让你再差点离开我了。”
克劳德知道他这话是想让自己服软,但他剧烈的心跳依旧可耻地昭示着内心的丢盔弃甲,高傲完美至此的男人此刻也要为他低头,他实在没法拒绝这样的诱惑。男孩嗫嚅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克劳德决定转移话题以掩饰自己的窘迫,不过他确实也对此心有疑惑,“你不是十八岁就去五台了吗?怎么高中学历也能空降主管了?”
萨菲罗斯露出有点古怪的表情。
“去五台之前我就修完了经济学学位,克劳德。”他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点怜爱了,“正经的。”
克劳德忽然有点后悔自己竟如此轻易地就原谅了眼前这个人,如果上天执意要把所有的天分和才华都分给萨菲罗斯,那至少自己可以在感情上给此人添点堵。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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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内西斯最近心情不错。
他的新诗集要发行了,几次线下宣传都取得了不错的反响,比起第一本诗集有过之而无不及,目前预售销量已经超过了预期,出版社正在焦头烂额地加印。当然其中不乏一些杂音,主要来源于各大论坛和社交媒体,有说文章憎命达他一个顺风顺水的公子哥怎么可能写出东西来的,有说他只是有钱有闲把文学当消遣根本没有用心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这些声音从他刚出道时就有了,拉普索道斯少爷也懒得和这些人去一一争辩,反正会有人给他买水军的(这不是他的本意,完全是安吉尔想多了,他本人完全不关心那些人到底怎么想的,杰内西斯强调)。在赛特拉集团旗下的米德加书城总部结束最后一场对谈后,他在停车场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爱丽丝·盖恩斯伯勒穿着一条米色打底的波点连衣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雪纺衫,镶着花边的发带绑在一头柔顺的棕发上,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当然,杰内西斯没有自大到会觉得她是特意打扮了来见自己,不出所料,他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提着几个购物袋,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以避免和杰内西斯对视的扎克斯。
爱丽丝把打量的视线从拉普索道斯少爷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上移开,礼节性地朝杰内西斯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杰内西斯和她还算相熟,也没怎么客套。
“你是不是忘了赛特拉书城还有我的股份?”爱丽丝露出深沉的表情。
杰内西斯挑了挑眉。
“……虽然我很想这样说出这种非常酷的小说台词!”爱丽丝很快破功,挠了挠脑袋,“但其实我是和扎克斯逛街的时候看到你在这边做活动,就顺便来看了一眼。”
扎克斯躲得更远了,恨不得和阴影融为一体。杰内西斯内心为扎克斯的没出息嗤笑了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该不会是来关心我的书卖得好不好的吧?”
“怎么说话的,你看你是不是以我哥之心揣我之腹了?我没事就不能来……来关心一下我们的大诗人吗?”爱丽丝露出一个看似真诚的笑容。杰内西斯对这兄妹俩的本质心里门清,自然没有被迷惑,作势伸手去拉跑车的车门:“是吗?承蒙关心,我会送一本给你的,我现在还有事,先走——”
“等一下!”爱丽丝立刻改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你来说就是动个手指头的事!你看看能不能……找个理由把我哥炒了?”
杰内西斯愣住了,爱丽丝的话提醒了他,现在他姑且算是萨菲罗斯的的顶头上司,要炒了他也算合理——他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大权在握。
“……我再考虑考虑,毕竟我是我答应让他来我这里的,炒得太快显得我出尔反尔。你不是才给他做了情感咨询么,怎么现在又要棒打鸳鸯?”杰内西斯含糊其辞。
“这是两码事。”爱丽丝正色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自我意识太强了,适当地给他添堵能让他认清自己的能力有限,对于克劳德而言也是好事。”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乐于这么干,他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不管多少次,杰内西斯都觉得自己无法理解他们兄妹俩独特的家庭伦理。
坦白来讲,出于对人际交往的回避,克劳德更想去技术岗。
他本以为后勤部是个不太需要和人打交道的工作,但需要和其他部门交接的时候比他想象中还要多,把人和他们各自的岗位对上号并不是克劳德的长处,比如现在。
“所以,我怎么知道这个Cecilia是哪个Cecilia?”克劳德在名册的联系方式里找了半天,最后决定求助扎克斯。
“有一个代号用来区分重名的人,你们主管没有告诉你吗?”五分钟后,扎克斯的消息弹了出来。克劳德估计萨菲罗斯的入职培训都是缺席状态,别说问他问题了:“什么代号?”
“比如行政部(administration department)的Cecilia,我们一般叫她AC。”扎克斯说,“以此类推,商务部(business department)的Cecilia叫BC。”
克劳德一瞬间有种很奇妙的感受,这些字母的组合听着非常耳熟,但他确信自己并不知道有类似缩写的东西,仿佛有什么来自更高维度的神奇力量击中了他的脑袋:“所以,这里的CC是指客服部(customer service)的Cecilia?”
“bingo!”扎克斯发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鼓励他,克劳德按了按太阳穴,一杯一次性纸杯装着的热茶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是相邻工位的前辈,她指了指主管办公室的方向:“剩下的交给我来做吧,主管有事找你,你不是他的直属助理吗?做他给你派的活就行了,以后别人给你塞工作不要急着接。”
克劳德反应过来自己当了冤大头,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这张脸相关的信息,最终回忆起扎克斯八卦时发给自己的群聊截图:“谢谢……呃,嗯……Samantha?”
眼前看起来很精干的女人嘴角扭曲了一下:“是Ingrid,克劳德,Samantha是我前女友。”
不出意外地搞砸了,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爆发出意料之外的潜力,男孩讪讪一笑,幻影移形似地溜进了主管办公室。
关于如何在办公场合应对萨菲罗斯,其实克劳德想了很多预案,譬如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调情,如何拒绝上司的职场性骚扰,如何让同事们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异样,这导致昨天他根本没怎么睡好——他旁边的当事者本人倒是睡得很沉。克劳德抱着笔记本进去的时候,萨菲罗斯正在快速敲击着键盘,流银似的头发在脑后被扎成一束高马尾,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挺拔的上半身像衣架子一样挂着熨得平整的白色衬衫,反射着屏幕荧光的镜片背后是专注看着数字的绿色眼眸。他竟然真的在认真工作,而不是想着公款恋爱,克劳德肚子里的许多备案暂时打了水漂,心里默默地提高了对此人的评价。
“你坐,我发了几个表格给你,你核对一下数字。”萨菲罗斯扶了扶眼镜,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一个小时之后给我。”
克劳德迅速收起不正经的想象,打开电脑开始核对萨菲罗斯发给他的表格。只是他坐的这个位置恰好在萨菲罗斯办公桌的左侧面,只要一抬头便很容易望见专心致志地打着字的男人。这还是克劳德第一次看这人穿正装的样子,本就英俊无匹的男人看起来更像人上人了,出门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是碍于面子没敢光明正大瞧——要上班了还盯着上司看像什么样子!
其实要核对的内容不算多,克劳德半个小时就做完了,但傻子才会提前交任务,克劳德微微抬眼,萨菲罗斯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似乎是觉得有点闷热,男人抬起一只手把领结往下拉了一段,接着解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在此之前,他就已经把袖口翻了上去,露出一截肌肉流畅的小臂,这个高度刚好能看到他紧实的手臂肌肉,让人不禁怀疑那样单薄的布料究竟是如何将它收纳其中的。
克劳德回过神时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而自己的背上已经出了一小片汗。萨菲罗斯扶了扶眼镜,依然没有看克劳德一眼。
萨菲罗斯可能是故意的。一个想法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但他实在有些难以移开目光,作了许久思想斗争才重新低头,学着萨菲罗斯的样子看起电脑屏幕来——他打开了社交网络的页面。
杰内西斯发了新书线下活动的宣传照,也不知道是谁买的热度,随便哪个地方点进去都能看到那张被头发遮住三分之一的俊脸——这个刘海有点太做作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那种拿波拉尼奥的照片当所有社交账号头像的人,克劳德在心里胆大包天地评价老板,还是萨菲罗斯的造型清爽一些。爱丽丝发了一张扎克斯拎着五个购物袋的照片并配文“这是谁家的好小狗呀”,最近她账号里的恋爱成分上升很快,大概是正在热恋中吧,克劳德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点了个赞。安吉尔的私人号活得像官方号一样,除了团建和产品宣传以外几乎没有别的内容。蒂法一如既往地当着她的健身博主,她最近接到了一家营养剂公司的广告,尽职尽责地在减脂餐旁边摆了几瓶产品完成金主的任务。不过刷完一遍下来克劳德的注意力依旧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此人没有社交账号,他到底平时上网看些什么?不对,他真的会上网冲浪吗?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一时间没人打破这种僵持的局面,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克劳德才暂时得以从这诡异的拉锯战中解脱。
小文员拿着一瓶水战战兢兢地打开门,被办公室内这诡异的气氛吓得有点不敢上前:“那个,克劳德,安吉尔让我提醒你记得给发财树浇水……”
每个主管办公室都要种一盆发财树似乎是什么奇怪的企业文化——杰内西斯自然不是会搞这套迷信的人,不过这个规矩从杰内西斯接管公司前就已经定下来了,员工们都很有信念感地小心维护着每盆发财树的生命力,似乎只要它们长得好,自己的升职加薪就有指望了,杰内西斯也懒得去破除迷信,饶是他也没法直接对这些勤恳当着牛马的打工人直接说出“就算这样你们也不会变得有钱的”这种话。原本浇水这种事应该是主管助理负责的范畴,不过安吉尔忘了告诉克劳德。他连忙起身从小助理手上接过水:“我知道了,你先去忙,以后我会记得的。”
小助理如临大赦,也没敢抬头和萨菲罗斯对视,快步跑走了。克劳德关上门,拧开矿泉水瓶盖给盆栽浇水:“你干了什么缺德事,让别人这么怕你?”
“我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萨菲罗斯平静地说,“你觉得我看起来面相很凶吗?”
“……你的体型的确会比较让人有压迫感。”克劳德擦擦手,想了想回答,“不过比起说‘凶’,我觉得说‘有攻击性’更恰当一点。”
萨菲罗斯摘下眼镜,露出一个饶有兴味的表情看向克劳德:“怎么说?”
“……”克劳德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下意识想要回避,“你是以上司的身份在问我,还是以金主的身份在问我?”
“以萨菲罗斯的身份问你。”萨菲罗斯选择了一个讨巧的问法。
克劳德叹了口气,沉思片刻:“因为你的身材很好,所以作为男性看起来很有威慑力,而且你本来就擅长体术吧?算是一种生物本能。而且你看,你的眉毛有点压眼,如果从下往上看人的话——我的意思就是你现在坐在椅子上这个高度,会显得很有攻击性。还有你的鼻梁也很高,嘴唇也很薄,这让你看起来……呃,不对,我是说,你的面相就不太温和。”
意识到自己从中途开始跑偏后,克劳德连忙改口及时止损,以免自己再说出些什么不过脑子的话来。萨菲罗斯微微眯起眼睛,托着腮看向克劳德。
“克劳德,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不肯直接说一句‘我觉得你很好看’吗?”萨菲罗斯慢悠悠地说。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对上司说这个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对上司更要说实话了不是吗?”此人对自己的外貌资本显然很有自觉。不过也是事实,克劳德也没再挣扎,没有直接和萨菲罗斯对视:“……你确实很好看,可以了吧?”
“只是觉得好看吗?”萨菲罗斯忽然再度开口。
“……文件我核对完了。”克劳德决定做回鸵鸟,敲了几下键盘发送文件,“有问题的我都写在备注那栏了,你审核一下就可以——”
“你很好看,克劳德。”
男孩的手指僵在了半空。
克劳德花了一会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眼神迷茫地望向萨菲罗斯:“啊?”
“我说,你很好看。”萨菲罗斯依旧盯着克劳德,用他之前盯着电脑荧幕如出一辙的专注劲,“你五官很好看,虽然有棱有角,但是又有一种很柔和的感觉。你的眼睛很漂亮,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管什么情绪都能在你眼睛里看到,每次都想藏好但是藏不住?你的身材……虽然不算特别健美,但是体脂率恰到好处,你以前经常干体力活吧?这种非刻意锻炼出来的身体很有生命力。”
“……够了。”克劳德声音有些颤抖,低头捂住发烫的脸颊,但早就红透的耳根已经出卖了他,即使攻击力有所长进,他依然没有怎么在防御力上分配技能点,“我,我,我知道你觉得我好看,如果不是觉得我好看,也不会和我上床吧?好了,你好好看一下……”
“不只是外貌,克劳德。”萨菲罗斯的声音忽然柔和起来,“你还有很多优点。”
萨菲罗斯是转性了吗?克劳德被震惊得有点说不出话,但却没法否认这话让他十分开心——天使克劳德在内心红着脸欢呼雀跃,恶魔克劳德敲着脑袋提醒他不要轻易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可是谁被夸都会高兴的,尤其这个男人还是如此的优秀、美丽、强大,几乎集所有的世俗认可的优点于一身——
“你还有很多很多值得喜欢的地方,克劳德。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克劳德的脑袋彻底宕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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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车厢内,心怀鬼胎的二人保持着沉默。克劳德欲盖弥彰地做出专心观赏街景的样子,不得不假装对街道上互相用拐杖斗殴的两个老太太十分感兴趣,以此逃避萨菲罗斯。
他们没有做到最后——当然是在克劳德的坚持下,再怎么说在办公地点白日宣淫还是太超过了。萨菲罗斯也没有逼得太紧,不过作为交换,萨菲罗斯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了一枚显眼的浅红色的印记,这导致他在剩下的上班时间里都不得不歪着脖子做事情来挡住那个伤风败俗的印记,让同事们都很疑惑这个新来的怎么进了趟主管办公室便喜提落枕。不过克劳德不愿承认的是,他的确对于萨菲罗斯这套鬼话十分受用,如果下次对方再使出这招,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坚守底线。
萨菲罗斯捋毛似地顺着克劳德的沉默,抛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转移着诡异又暧昧的气氛,譬如习惯与否,食堂如何,和同事的关系又怎么样。克劳德不管多少次都还是受不了晕车的感觉,闷闷地回答了几句就不吭声了。
晕车早就成了克劳德的惯例,如果准点下班,开车回到萨菲罗斯的公寓时大约是六点,这个时间克劳德往往因为晕动症而吃不下晚饭,萨菲罗斯只好弄些清淡的东西:粥、沙拉、茶泡饭之类的菜式。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长期这样下去,克劳德必然会失去和男人亲热的力气。萨菲罗斯把一碗茶泡饭摆在萎靡的男孩面前,捏了捏他翘起的金色头发:“要不要明天我们坐地铁去上班?”
克劳德软趴趴地扒了两口饭,看了一眼萨菲罗斯的GUC○I手包,总觉得这种如果东西出现在地铁安检实在是有点讽刺:“那你换身衣服,穿得低调一点……”
“我知道公共交通应该怎么使用,克劳德。”萨菲罗斯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比起那个,你有考虑过开学之后你的出勤应该怎么办吗?”
克劳德下学期的课程虽然少了很多,但工作日能保证出勤的也就只有两天——而当初招他进来时提出的要求是每周至少三天。知道杰内西斯和萨菲罗斯的交易之后,他在浑水摸鱼这件事上也没了什么罪恶感:“我考勤不是你在管吗?帮我打个卡呗。”
萨菲罗斯下巴搁在克劳德的柔软蓬松的发间,缓慢地摩挲着男孩的肩膀——克劳德态度有所软化的事实证明目前的策略是有用的,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手下放松的肌肉已经暴露了他的依赖。
“可以啊,但是总得付出点代价吧?”萨菲罗斯说。
克劳德“啧”了一声,抬手去打他的脑袋。
“滥用职权啊!”克劳德嘀咕,“吃完饭再说,避孕套在左边床头柜第一格,这次不许再赖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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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法露娜和加斯特去朱诺考察了,这意味着爱丽丝不得不和她亲爱的老哥凑合一下一起度过一个难忘的周六夜晚。最近萨菲罗斯算是情场得意,爱丽丝算大功臣之一,活了三十年的男人头一次对自己这个妹妹表现出敬意——然而这并未使爱丽丝的心情好转。少女打开家门,看到这个在他印象中素来严于律己的男人穿着松弛的居家服坐在沙发上看爱丽丝给克劳德推荐过的肥皂剧,如果放在以前,这种场面根本无法想象,爱丽丝不知为何略带苦涩地想,爱情果真能改变一个人哪。
不过该泼的冷水还是得泼,她清了清嗓子,在电视机前站得一派端庄笔挺,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在茶几上。
“猜猜看我找到了什么?”爱丽丝抱着手臂,“我猜你从五台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关注过任何事情吧?”
萨菲罗斯被文件封面的logo吸引了注意力,伸手去取:“你从哪里得到的这种东西?”
“我有我的门路……”爱丽丝沉默片刻,“其实妈妈一直很关注你的事情,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我没法截获这份文件的。”
文件不长,萨菲罗斯翻了几页后在某一页顿住了手指,难捱的沉默在两人间持续了一会。
“你已经看过了?”萨菲罗斯放松紧绷的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坦然一点。爱丽丝撇了撇嘴:“问我这种问题等于废话,你还不如怀疑一下我有没有藏几页纸。”
“那你藏了多少?”
“没藏!”爱丽丝一反常态地有点失去冷静,“你就一点也不着急吗?也没有任何想对我解释的吗?”
萨菲罗斯放轻了语调:“爱丽丝,这件事和你无关……”
“是,和我无关!和我们都无关!你多厉害啊,什么事情都能一个人解决,家人朋友你一个都不需要。”爱丽丝冷笑一声,“你就是急着想去死也给我死家门外面不要在我面前死!还有克劳德,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你能保证他不受波及吗?”
上次尤菲闹出的乌龙仅仅是预兆而已,萨菲罗斯低头看了看自己骨节分明、带着大大小小茧节的手。
“没问题的,我有能力保护他。”他摇摇头,“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格伦认为我有这么大的价值……谢谢你,爱丽丝,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关心我吗?”
爱丽丝的脊背僵硬了片刻,但她不是克劳德那样的性子,她对自己的心情素来坦荡。
“是,毕竟你死了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爱丽丝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我生气的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什么事情都要瞒着我,从你一声不吭跑去五台去那次起就是这样,就好像……我是个和你完全无关的外人一样,你明明应该知道我有能力帮你的——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爸爸妈妈,还有克劳德。”
“连克劳德我也瞒着。”萨菲罗斯在奇怪的地方很坦诚,“我这么说你会感觉好受一点吗?”
爱丽丝翻了个白眼。
“我相信你能自己应付,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她张了张嘴,脑海里闪过很多事情,感情这种事不是别人应该插手的,但如今她却莫名产生了一丝希望——如果克劳德真的有能力把眼前这个好像飘在天上的人锚定在地上,或许对大家都是好事。
“什么?”
“我知道现在的状态对你们而言或许比较享受,对于克劳德而言也是个安全距离。”她沉吟少顷,“但是……回答我,你觉得喜欢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他们之间很少如此直接地交流“感受”的问题,萨菲罗斯需要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并不多。男人放下文件,陷入思考。
“我想和他在一起。”他的回答简短利落,“不管做什么,我想让他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不过他的不安还是有点严重。”
“正因为他缺乏安全感,他才会那么计较自己在感情里的得失,对于你而言这是有余裕的游戏,但是对他来说不是。”爱丽丝摇头,“你顺着他的节奏慢慢地放饵目前没问题,但是——那是他的节奏。”
萨菲罗斯看向她的眼睛,似乎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你不是什么缺乏安全感的,需要去计较得失的人,不需要在感情里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安心感,说到底,你不需要面对失去什么的风险,你现在只是在你们各自的舒适圈里地试探而已。可是爱本来就是个冲动的、不计得失的事情,你作为更占优势的那方,作为……从来没有把任何事情真的放上心过的那种人,真的能做到全身心地为一个人付出吗?”爱丽丝一字一句地说,“说到底,他在为了你降低对爱的要求,萨菲罗斯,你得明白这一点,别让他伤心。”
阳光充足的客厅浸泡在短暂的沉默之中。
“我没法这么快给出答案。”男人平静地开口,“你也知道,我从来都不是那种会为了别人去奉献自己的人。不过无论怎样,谢谢你的建议。”
“别让我看不起你就行。”爱丽丝微微蹙眉,接着忽然想到什么,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萨菲罗斯心中警铃大作,一种微妙的不祥预感在心中升起:“你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忘记告诉你了,妈妈今天晚上要提前回来。”爱丽丝语调变得如同平时那样轻快,“她让你晚上给她留一点时间,她要和你谈谈。”
“你和她说了什么?”萨菲罗斯眯起眼睛。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告诉她某位阔少拿家里给的零花钱去包养了一个大学生而已。”爱丽丝掩嘴,“她想和你谈谈这件事——以比较有教育性的方式,也不会花很长时间,大概三个小时左右吧,你肯定能好好解释清楚的对吧?”
萨菲罗斯觉得是时候再找一下扎克斯的麻烦了。
——————————————————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同居、一起工作、上床、约会,但是没有在谈恋爱?”蒂法敏捷地操作着摇杆,显示屏中操作的角色一个手起刀落流畅收割了关底boss的最后一截血,“我好像听到了一种很新奇的语言。”
克劳德缩了缩,好像那刀是落在自己脖子上一样。爱丽丝瘫在沙发上过着ns上的ppt,抬头看了一眼男孩心虚的表情,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关于在蒂法公寓里定期发生的被克劳德称之为女子会的活动为什么每次都有克劳德参加这件事,克劳德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而吊诡之处不限于此,作为一个男子大学生,他在学校这个范围的社交圈竟然堪堪只有扎克斯一个男生,和他相熟的蒂法、爱丽丝和杰西都是女生。这个让许多同龄男生羡慕的事实一度让从未女性友人们有任何非分之想的克劳德产生了许多苦恼,蒂法对此的解释是女性是一种处境,爱丽丝说你别泥了,小心加重他的daddy issue。
大概是本身就在体术上颇有造诣,蒂法打动作游戏的天赋很好,很快就把克劳德卡着的最后一关给过了,这不免让男孩略有挫败感,他往爱丽丝那边凑了凑,发现她竟然在打乙女游戏,这种事情克劳德根本没法比,只是女孩按A键按得心不在焉,似乎在想别的事情。
“爱丽丝,”克劳德提醒她,“这是个限时选项,时间条要过了。”
爱丽丝从天外神游中回过神来,快速摁下按键随便选了个什么选项,看到表情忧郁的男主说出下面一句台词时忽然发出一阵尖锐爆鸣。
“没人告诉我这一作有骨科啊?!”爱丽丝一副天塌了的表情,看上去绝望极了,“我恨你们所有人,我今天不吃晚饭了我要调理一下——”
克劳德被爱丽丝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蒂法看了看ns屏幕:“咦,不是伪骨吗?我以为伪骨你能接受就忘了这事……”
“伪骨也不要。”爱丽丝神情坚定得像要入党,“好恶心。”
“其实……”克劳德犹豫了一会,“爱丽丝,一直想问你来着,为什么你和萨菲罗斯这么频繁地吵架?他是你哥哥吧,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克劳德的犹豫是应该的,当听到这个问题时,爱丽丝露出一副五味杂陈的表情,总觉得克劳德问出这个问题的立场十分奇妙,好像大了她一个辈分似的:“我很讨厌他吗?好吧,或许是的……你想听听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吗?”
这算是个深入了解萨菲罗斯的机会吧?克劳德带着某种神秘的激动点头,就连忙着打怪的蒂法都放下手柄拆了包果干不动声色地凑过来。
“不过在我开始讲之前,你先答应我一件事。”爱丽丝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克劳德的眉心。男孩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额头:“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管我哥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首先保护好自己。”爱丽丝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听清楚了吗,绝对不要为了别人伤害你自己——你还没有强大到能保护别人,先让自己少受些伤。”
克劳德总觉得她是意有所指,但此番话毫无疑问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他的不成熟——爱丽丝总是能清晰地看到事情的关窍。
“我答应,我没那么傻。”克劳德下定了决心,很有信念感地朝爱丽丝点了点头。
爱丽丝伸手从蒂法那里掏了个果干塞嘴里,陷入了回忆的状态:“我觉得首先其实得澄清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我本以为你们知道的一件事,不过看样子你们好像都没看出来——我还挺受伤的。”
蒂法疑惑地眨了眨眼。
“萨菲罗斯不是我亲哥。”爱丽丝咽下一块蔓越莓果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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