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ext
世界将在三分钟后毁灭。
一夜哈气,露出方方正正的指尖,冬天的第一枚雪花降落他的掌心。他并不害怕寒冷,刚拟态出的掌心也没有温度。然而,在接触的瞬间,雪花依旧被他用外套捂出的温度融化。他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触碰雪水,感受到陌生的,很快消散的凉意。
他背靠车站,远望黎明的城镇。几只水母早早醒来,游荡在显得空旷的小镇上。高处传来模糊的金属碰撞声,有墨灵打翻了碗?更多雪花开始覆下,他不得不摆头,让积雪从肩头散落,不让行动变得迟缓。啊啊,他的墨汁肯定都冻住了——
他回头看向铁道,凝视尽头空旷的,泛白的地平线。然后又看回城镇的方向。
他要走了。他要离开了。他再也,再也不能回来了。
有没有可能再快一点?世界在三秒后就会突然爆炸。毁灭。被黑墨汁涂满。被大裁判猫一爪踩扁。三,什么方式都可以,因为世界毁灭是不容推迟的,二,一定会发生的超大事件,一,所以,提早祈求这点究竟有什么错误——?
零。
“离你走还有该死的八个小时,对战场地能换上四番,我能睡上一百觉,你现在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贝卡从侧面走近他,露出大大的笑容。往他眼前晃晃手,红色的指尖末端发出茵茵光亮。他肯定在想这回一定能吓到我。
我该假装让他得逞吗……?
“下雪了。”一夜老实说,说出的一瞬间发现自己忘了被吓一跳,但只要有梦想,什么时候行动都不算太晚!他随即往后一跳,动作如兔子般敏捷。可他身后正是,车站的站牌——?!
假戏变真做,一夜的后脑勺真的结结实实撞上了站牌,发出一声完美的高音惨叫。铭牌上的金属字颤了两颤,像是憋不住笑的墨灵,像是憋不住笑的贝卡。
贝卡捂住眼睛,一点也不想掩饰,也没有想扶他的意思——老实说,这也不怪他,因为贝卡自己就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和一夜一起倒在地上。黎明,车站,两个倒在地上的鱿鱼。这就是一天的开始,这就是世界毁灭的起因。这一切实在是太完美了!
最后,一夜自己捂着脑袋站起来,感觉刚刚冻硬的墨汁此刻四分五裂,像冰川一样漂浮在他的大脑上,向还笑个不停的贝卡伸出手。贝卡挣扎着,握住他被雪水浸染的冰凉手掌,站了起来。
“抱歉,”贝卡还没消掉自己脸上的笑意,“只是,你该看看我刚才有多成功!你从来没吓到像这样——”
世界为何不能现在就毁灭?
“你现在也傻站在这里,我没想到你起得来。”一夜说,小心翼翼地,重新将脑袋向后仰到墙壁。
“哈,我也没想到你起得来,所以我们平了。”
“……我们又没打赌。”
“为什么不能现在赌?高兴点嘛!”
一夜的脑袋还在抗议,没忍住低下了头,正好将身后那闪光的,发颤的铭文露了出来。让贝卡抓住机会,一手握住一夜的肩膀,一手指向金光闪闪的大字。
蛮颓
“毕竟,你马上就要走了嘛!而且是再也不回来了!
“这一切便是你能看到的,最后的荒蛮风景。我算是被你抛下的人啦!”
他是在怪我吗?但是,贝卡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连墨汁都在闪闪发光——仿佛世界毁灭前的象征。
是这样吗?他其实是在祝福我!所以说,我也要和他比赛快乐?
“我又没有说我再也不回来了!车票我随时都可以买到,就算现在没有钱,但只要我在那里扎下根——”
“哦?”贝卡眯起眼睛,“那说说看,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这个我还不知道——”
“新年呢?大祭典呢?你能在今年回来?明年?第几年?”脑袋,他们的脑袋快要碰到一起了!一夜没想再往后仰,磕一次够多了!他想办法把对方推开,看着对方的眼睛:
“我想你说得对,我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这就对咯!我就喜欢说实话的小一酱*。”贝卡退成正常距离,满意点头,“所以你为啥现在就站在这里?”
“我有自己的事……”一夜老实回答。我在等世界毁灭,在等列车爆炸,在等我的车票现在就烧掉、消失,无论怎么样都行……但这些都不能说……
想一想,想一想贝卡想让我做什么——
“你想,”一夜小心翼翼地说,“我是说,你想去聚餐吗?”
“就等你这句话!”贝卡揽过他的肩膀,墨汁闪亮得像荧光棒。太好了——一夜自己也快忍不住露出笑容了。只是快要。
“贝卡,”一夜说,“我们今年十四岁。”
“嗯哼。”贝卡从杯中金黄色的液体中向他瞥去一眼,轻微摇晃,白沫遮住了他玻璃背后的眼睛。
“我记得学校规定我们不能喝酒——”
“你去尚兴还要守这种规矩?”贝卡向后仰倒在座位上,如鱿鱼般滑倒下去,高举手中的酒杯,“不怕别人说你不够鱿型,统统请你吃闭门羹?再说了,我们的拟态是保持不变的,只要我们能变成人型,谁都看不出我们是十四岁还是四十岁还是四百岁……真鱿四百岁吗?”他嘟囔道。
“又不是你去尚兴!”
“那我也可以沾沾你的光嘛!父母工作原因,嗯?算是发达咯!”
一夜自己也不知道尚兴市让不让十四岁的墨灵喝酒,所以他只是点头:“那就你喝好了。我看着你。”
贝卡咧嘴一笑,终于第一次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然后——
他的笑容消失了。他弓起身子,捂住嘴,脸皱成一团,就差没有在椅子上变成鱿鱼翻滚然后暴露出他们只有十四岁被双双永远赶出这件餐馆……
“怎么了?”
贝卡咳嗽不断,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液体溅湿了一大片桌子。“难喝。”
原来只是难喝。“那大概尚兴不让墨灵喝酒。”
“同意。”
贝卡把一夜的那杯果汁挪到自己面前,一夜重新要了一杯。在贝卡面前,鼓起勇气,拦住龙虾服务生点单并不是很困难的事。然而龙虾看着他的座位眨了眨眼,还没等他说完,直接又上了一杯,熟练地像是早有预料。
“这个座位是你之前就预订的。”一夜突然想起来。
“对。”
“但你明明刚刚才知道我会邀请你聚餐——”
“因为这个座位其实是另一个墨灵的。”
“啊?”
“怎么了?”贝卡无辜地眨了眨眼。
“呃……那个墨灵人呢?”
“……迟到了。”贝卡皱皱鼻子,“但也习惯了。kiki人间蒸发不是常事?”
但我有事?!“那,那,如果,她现在来了我该怎么办——”
“她现在已经来了。”
从吧台后面,首先举起的是一根方方正正的指头,然后是指根,看位置,竖起的正是一根中指!对方的触手从吧台后露出些许,和手指的颜色是一样的巧克力色。
“kiki你终于来了——”贝卡眉开眼笑。
“kiki现在想去大厅和你对练,”巧克力墨灵从吧台一跃而起,背着贴满贴纸的吉他包,双手抵住台桌,瞪着下面,“啊,我不是真的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想打爆你们的脑袋。”
一夜抬头,和那墨灵玫瑰色的眼睛对视:“对不起?”
“你没关系,我只想打他,”墨灵敲敲桌面,“虽然说,真到了大厅我也不知道啦。贝卡你怎么敢。”
“那又怎么了!”贝卡抗议,“是kiki先迟到的,而且你看,我把我们的主角请来了——”
“啊?!”一夜坐直了。
“嗯?你是一夜?”墨灵压低身体,靠近他,似乎想仔仔细细仔仔细细看穿他——
“啊??!!”一夜开始后悔,早知道,要是早知道,这个世界,早点毁灭掉就好了!“我是说,没错,我是!”
“仅此一贯!”贝卡扯了扯一夜下颚转角处的触须,他们说头发应该不长在这块地方,但是头发难道不应该长在脑袋上吗?他还看见有人的触须直直长在下巴上,这比他们举出的正确案例要离谱多了。一夜觉得他们都在故意找茬,再说了,而且这也不影响生活嘛!
“让贝卡滚。”墨灵终于从吧台后绕到他们的桌子旁边,“你留下。本来今天就是为你送行的。”
“你就不能再订一个位置吗kiki!”
“我的名字叫,”墨灵说,“丽鱼。”
“为我送行但是没有邀请我?”一夜问。
“就像那种单身派对,我们蛮颓的小鱿鱼为你这个尚兴的墨灵送行!”贝卡嚷嚷,举起一夜的果汁杯,“而且无论怎么说,你现在都来这里了,就别在意那么多了!”
“我不会再预订一个位置,因为我马上就要走了。”丽鱼甩甩触须,她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着就比他俩要成熟一万倍,啊,但是拟态和真实年龄没有关系,也许她才十三岁?十二岁?刚刚才获得人型?“说起来,我很好奇,贝卡居然能有朋友……”
“但你不是吗?”一夜问。
丽鱼挤出一声笑。“这么说也是。”她径直坐上了两人的桌子,贝卡翻了个白眼。一夜发出呛在声道里的气泡声,抓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要明白那个是之前贝卡撒翻一小半的酒杯已经太迟了。果然好难喝!他用所有的力气来坚持住保持面色如常而不是变成鱿鱼在座位上靠这口饮料滚来滚去滚来滚去然后被餐馆发现这里的三个墨灵都只有十四岁被永久永久永久赶出所有餐馆——
“那么,来都来了,恭喜你,他们说尚兴可以实现一切梦想——谁知道呢?”她调整了一下坐姿,“也许你在那里会重获新生!”
他的视野开始模糊了,就像被爆破枪子弹结结实实地直击脸颊。但同时他也晕得不行,挣扎着动作,结果又喝了一大口。
“听说那里正在寻找一名领袖。”贝卡接过她的话,“不是对战方面的,是,精神方面的——”
“音乐,艺术,潮流!尚兴是世界的中心!”
“而尚兴在寻找他们精神的领袖。”
“也就是说——”
“尚兴在寻找世界的统治者!而这座位谁都有可能坐上去,只要,只要能够踏入尚兴一步——”
“你就可以统治这个世界!”
贝卡突然顿住,看向丽鱼。“我记得我折了那个东西……”
“我带着呢。”丽鱼背着身,往自己的吉他包里掏了一掏,在一夜模糊的视野里,那只是一团鲜红色的影子,“给。我要走了。”
她把东西丢给贝卡。
“可,可是你要去做什么?”一夜模模糊糊地问,趴在桌子上。
“去练琴。我想组乐队。”丽鱼放远目光,从桌子上下来,顺了一口贝卡那边的果汁喝,“不过,蛮颓的乐队也就那个样子啦。”
“那就,再见啦。”
丽鱼一背肩膀上巨大的,象征世界权柄的吉他包施施然走出餐馆,一夜感觉自己快死了,墨囊里的墨汁全都顺着手指间滑出来,把酒杯沾得滑溜溜根本抓不住,为了抓稳,他又把脑袋往里埋了一大口。呃……这好像不太对?但天空正在跳舞?所以,他做什么应该都是对的,再说,他马上就要去尚兴了,蛮颓的任何规矩都束缚不了他了——
“对了,我做了这个东西!”贝卡拿起那个鲜红色的,简直如同子弹一般的鲜艳东西——呃,这什么……折纸做的王冠?好小一个?!
“做,做什么?”一夜问,他的声音肯定都在打颤!
“庆祝你要去当世界之王啊?”贝卡说,立正身体,“好吧,虽然我想象不出来你当那个世界之王,但是有机会一瞥身影也很赚啦。”
想一想贝卡想让我做什么——
“——那你,想和我……”
“所以说,高兴点吧!”贝卡大声说,打断了一夜所有想接下去挤出的话,把那纸折成的王冠插入一夜的发间,往下用力,触须被吓得往上卷起,让王冠被新鲜的、深蓝色的墨汁所濡湿。
“你马上,就要踏入整个世界了!”
贝卡看上去好开心。他的触须向四周扩散,浑身亮晶晶的,像是在开祭典,或者要放大礼弹。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是在怪我——这样啊,他是在祝福我!这祝福听上去有理有据。
所以,我也要和他比赛幸福才对!
他头晕目眩,热情高涨。那一瞬间,覆盖在地球的黑墨被回首,裁判猫收回肥厚的肉垫,时间溯回,还原,一万个声音在他耳边同时低语。世界没有毁灭,而是会走向新生——
“那是当然!”
于是,戴着那顶脆弱桂冠的一夜笑了出来,与触须一起发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天旋地转天旋地转,他没忍住,一口喝干了这杯金黄的、代表胜利的液体,喉咙口、脑子和墨囊仿佛燃烧起来。
“所以,再多祝福我一点吧,贝卡!”
“因为我可是永远永远,直到世界毁灭都再也不会回来了!”
是他看错了那时贝卡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吗?
如果那话是真的就好了。不,如果是假的就好了。不如说,肯定会更好、一定会更好……
一夜坐在咖啡馆中,位置靠窗,对面的座位空无一人。他伸出手,按在玻璃上,夕阳的余晖在他刚拟态的手掌停驻。没有温度的掌心也停不住温度。但是,即使这样,冬天的最后一片雪花也隔着玻璃与他相碰,融化成一汪雪水。他手中的海参手机正在发烫。
如果,世界真的能在三分钟前毁灭,就好了……
不知所踪的父母,自行寻找的住处,完全陌生的城市。他先是被嵌在房屋中央的巨大灯光牌吓上一跳,又是被这里地理的空旷又吓上一跳。新学校的对接人是位身材高挑的海草,眼镜埋没在纠缠的枝条中。他低头看着那一页单薄的档案,将冷笑藏在枝条间隙的黑暗处。
如果说,这里是世界的话——
一夜低头,对手机敲敲打打。
【一夜:所以你说……】
【一夜:你说你在烟管鱼市场买到了盗版手机所以要换新的但是新的联系方式要更换所以你暂时不能和我联系了?】
【贝卡:那能怎么办嘛uwu】
【贝卡:我会想你的小一酱!】
【一夜:uwu是什么?】
【贝卡::)】
【一夜:冒号右括号又是什么】
【贝卡:把手机翻转半圈✧>ᴗo⸝⸝】
贝卡不答话了。一夜把手机往左转了九十度,还是没看出来。鉴定为贝卡在故意逗他。他又叹了一口气。
如果说这里是世界的话,他更宁愿逃离世界。
巧克力色的墨灵和贝卡信誓旦旦地说,尚兴缺少一名领袖。但一夜觉得尚兴什么都不缺。挤进来的他才格格不入才对。他站起身,磨磨蹭蹭地离开咖啡馆。外面已经不下雪了。
穿着制服的水母员工向他鞠上一躬,伸长触手想去清理桌面。
“我来吧。”水母身旁的橙色墨灵如此说道,轻轻推开水母。
他将会在之后,很多次很多次遇到这位橙色墨汁的墨灵。她在多家餐馆打工,而打工的墨灵根本不常见。如果负责世界运转的人选有所欠缺,共享一种意识的水母就会慷慨地多出一个人手。而就算是从不对战的一夜,靠从父母那里打来的鱿钞也可以过上不用兼职的轻松生活。
他逐渐摸清她的工作规律。她在星期三、星期五和星期六下午出现在鱿餐馆,星期二和星期天则在珊瑚宫的吧台旁站立。下午两点,她走进餐馆的后门,几点下班却不得而知。她和水母做同样的工作,也和水母一样不爱说话,用手势替代大多数接待语言,从不回答任何提问,只和螃蟹老板对话,固定在五个音节内,在她走动时,那根因颜色鲜艳被选入对战配色合集的触须会随之弹动。
这一切听起来像一夜是个跟踪狂,但是一夜不会轻易去没有去过的餐馆,而他的进食时间也固定在下午一点半,在三点前结束。所以这都很正常,是他对尚兴这座城市的理解。
是的,他终于快要理解尚兴这座城市了!他在学校也交了新的墨灵朋友,他们友善地调侃他的蛮颓身份,他的发型和他的无害的,也许太过无害的爱好。就和贝卡一样!这彻底说明他已经融入了世界,那成为统治者的门票,也许他在春日祭典来临前他就能紧握手心——世界的新生转动齿轮,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一切都显得如此美好。就算贝卡不再理会我这个永远离开的鱿鱼,就算父母再也不想赡养我,彻底一走了之去鬼知道哪里的国外……
这一切,在他现在,空坐在由他自己提议的,空荡荡的聚会三小时后,全然崩塌。
世界为什么不能在三分钟后毁灭?他坐在长长的桌子正中间,手心中发烫的海参手机毫无动静。是他选错了地点?他说错了哪句话了吗?呃,他的确不会和人交往,连贝卡都是他自己蹭上来的……还是说他听错了所有讯号?
其实他们并不是在祝福我?
我其实,是被诅咒了?
现在起身离去,是更好的选择吗?
他坐在那里,空对着一杯苹果汁。其他墨灵在蛮颓应当惊讶于怎么他一条鱿敢占那么长一张桌子,但是这里是尚兴,而尚兴墨灵做什么都不奇怪,说不定还觉得这样怪鱿型的。起身走掉会让一切幻象就此打破。没错,只是因为这样。才不是因为,绝对不是因为他根本动不了,也不是他还有一点小小的希望,让朋友突然从这餐馆从天跳下。所以他只是空坐在那里,感觉自己被别的墨水粘住了脚,手紧握住发烫的,安静的海参型手机。仿佛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在很多,很多年过去后,一夜会想,啊,这简直就是天赐——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呢?
橙色墨汁的墨灵在下午两点走入餐馆的后门,开始用手势、不超过五个音节的话语和行动做水母做的工作。在下午三点五十五分,她退到角落,螃蟹老板从后厨走出,与她对上视线。
“开始了?”她说。
“开始了。”螃蟹点头。
于是她走向角落那座三角钢琴,坐了下来。双手在琴键上悬空了一瞬,然后落下。
世界就此开始毁灭。
她……弹得……好厉害啊……
他们说,尚兴可以实现一切梦想——
他们说,尚兴正在寻找一名领袖——
音乐,时尚,潮流……世界的统治者。
就在此处!
在世界毁灭前夕的下午四点,一夜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就着窗外最后一枚融化的积雪,这午后的夺目阳光,不管不顾,奔向角落的三角钢琴。奔向那橙色墨汁的沉默墨灵。待她一曲奏毕,握紧她僵硬的双手。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组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