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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dom:
Character: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4-09-27
Completed:
2024-09-27
Words:
22,712
Chapters:
7/7
Comments:
3
Kudos: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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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its:
139

【恐怖屋/无cp】厄运工厂

Summary:

全文收录于个人志《厄运工厂》,这里也发发

25.4.30全文重修替换完成

Chapter 1: 我看到了血色的世界……

Chapter Text

  我要讲的事,你们千万别害怕……

1l楼主:

我要讲的,是我的亲身经历,信不信由你们啊,等会我开始码字

2l楼主:

我是个胆子很大的人,小时候一个人在山里过夜什么的也不怕,看鬼故事从来没被吓到过。有时候也会去玩城市探险,那种废弃医院废弃学校之类的地方我是一点都不带怕。但是在经历过这件事后,我就再也不敢再玩这些探险了。

3l楼主:

真没在写小说,大概是去年3月,我坐火车到某个火车站。为了省钱,就买的晚上10点半到的车票。本来坐这班车在这一站下的人就不多,转了个弯后干脆一个人都看不到了。当时我还没在意,出了车站看到周围连辆车都没有,才感觉不对。在附近走了半天没找到汽车站地铁站什么的,也没有出租车,我就在火车站广场上找了个长椅准备睡会。

7l楼主:

刚躺下没多久,我就莫名感觉很慌啊,就是那种,坐立不安,总觉得不该在这睡。我决定往附近走走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个住处。还真看到个工业园区,我就去问门卫大爷能不能让我借宿一晚。那个门卫大爷说的应该是方言,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我也没听懂,就感觉他应该是同意了,让我跟他进去。他拿了个手电筒就带着我往里走。我往里面走总感觉哪里不对劲,里面还一直有狗叫,吵得我有点头疼,呼吸困难的感觉。我那时候是真的害怕了,心里面越来越慌越来越慌,转头就跑,也没管门卫大爷。

18l楼主:

怎么地名都被解码了?还有别人也碰到过这事吗?对就是新海火车站,居然不止我一个人?

21l楼主:

我先接着说。跑出来后我也觉得对不起门卫大爷,但是实在不敢回去。那时候我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走着走着居然又绕回原来的那个长椅那边,我想起来说童子尿辟邪,我虽然不是童子,但说不定也有那么一点作用,就到草丛里撒了泡尿。出来之后有只猫一直对我叫,大晚上也看不清花色,叫得我心里发毛,走平地上都摔了一跤。我就捡了根树枝把它赶走,然后躺在长椅上,闭着眼想睡也睡不着,一直到天亮了听到鸡叫才睁开眼,这时候火车站人又多起来了,搞得我还以为晚上的事是幻觉。

32l楼主:

这个时候我回想起前一天晚上的事,就感觉特别对不起那个老大爷,一个人说要借宿又莫名其妙跑走就挺怪的是吧。结果照着之前的路走,只看到一片工厂的废墟。门卫大爷倒是还在,工厂的那些楼都变成破破烂烂的样子。

38l楼主:

那时我才想起我心中不对劲的感觉来自哪里,那时我看到的,是一片血色的世界……

……

陈歌关掉网页,神色复杂的浏览黑色手机上新刷出来的任务:“幸运的红衣眷顾者!恭喜你触发三星恐怖场景——厄运工厂试炼任务!该任务危险性极高!请在一周内确定是否接受任务!”

“厄运工厂试炼任务(尖叫指数三星):新海火车站旁边有一座时隐时现的工厂,它欢迎你的进入。”

“任务地点:新海火车站附近。”

“是否接受任务?注意:试炼任务只存在二十四小时,若二十四小时内没有接受,则视为放弃,本场景将永远无法解锁。”

陈歌原本只是想在无聊时刷刷论坛,恰好看到论坛里有鬼故事板块,一时好奇就点了进去,没想到还误打误撞触发了一个三星试炼任务。正好他也打算这几天去新海分店那边视察一下,既然有了这个任务,那就定在明天白天好了。陈歌点击接受任务,翻开任务详情,意料之外地看到了多的有些反常的支线任务。

“任务要求:今日二十三时前到达任务场地。

支线任务1:水泥中的钻戒

很抱歉曾经的一切,现在我想做些补偿。我不要你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

支线任务2:身插钢管的狼狗

你知道吗?他在偷偷保护你。

支线任务3:“我想飞上天空”

我想飞向蓝天,飞向故事里的那片蓝天,在云里长出羽翼。

支线任务4:找孩子的人

闺女,你和我闺女真像,我能叫你闺女吗?

支线任务5:平安喜乐

佛,请保佑我们平安喜乐,请保佑我们一世无忧。

任务提示:

1.她来自于大山深处,和父亲一同居住在这里,在工厂散播厄运。”

“上次见到这么多支线任务还是在四星场景。这个三星场景这么特殊吗?任务提示只有一条为什么还要标序号?善念应该不会犯手快了打多了数字这样的错误,难道还有任务提示是要我完成了某个任务后才能解锁的?”

陈歌看着黑色手机上的任务提示,现在已经下午五点,游乐园的人都开始陆续离开,陈歌干脆把大门一关,在手机上买了车票,回到员工休息室收拾行李。

“好久没坐火车了,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过安检……”

Chapter 2: 他在墙里笑

Chapter Text

  “录音机?”

“我没事喜欢听听磁带。”

“工具锤?”

“朋友借的,我顺道还给他。”

“漫画书?”

“成年人也可以喜欢看漫画的。”

“……高跟鞋?”

这次没等陈歌想出理由,旁边看着年纪比较大的安检员一把拦住年轻安检员的手:“你总得允许人家有点特别的爱好……”

“……”

陈歌欲言又止,没有反驳。

接下厄运工厂任务后,陈歌便着手准备前往新海。习惯性把碎颅锤往包里一塞,想起自己这次是要坐火车,只好退而求其次带上了工具锤作为武器。录音机、漫画书、圆珠笔之类倒是没太大问题,就是高跟鞋,陈歌纠结良久,还是选择保险为上,把她也放进了包里。

“没关系,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拉上包拉链,陈歌如是自我安慰。

为了提高成功率,陈歌学着论坛里的楼主,买了晚上10点30分到新海的火车票,虽然在过安检时经历了些许曲折,整体仍算得上顺利。晚上坐这班车到新海的人本就不多,下了车更显稀疏。说起来陈歌来了不少次新海,这还是第一次到新海火车站,一路专心跟着路牌找站前广场。不知不觉间,四周变得异常安静,附近只剩他一人的脚步声。

“人呢?怎么连工作人员都没有?”

陈歌立刻提高警惕,看了眼手机,理所当然显示没有信号。包里的录音机发出沙沙声,伴随血腥味,一个红色的身影在他身边若隐若现。

出站口就在前面,照常检票出站,站前广场同样空无一人,甚至连路灯都没有。陈歌回头看看被灯照亮白的晃眼的火车站,毫不犹豫走入漆黑一片的广场中。

这里静得可怕,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被黑暗吞没,陈歌自己的脚步声如尾随者跟在他的身后。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身前一小块地面。今天的天气不算好,云把月亮和星星遮了个一干二净,整片天地似乎只剩手电筒下方的一小片区域。

寂静。

“许音没有预警,应该没有危险。但是这个环境是怎么回事?这个鬼的能力这么强大吗?”陈歌想着,不自觉的呼吸急促起来。

广场不大,周围被绿化带围住,绿化带边放着一些长椅。他走上前,手指轻轻擦过,长椅上并没有落灰,经常被使用的样子。他坐在长椅上看向灯火通明的火车站,水泥柱把里面透出的白光分割成一格一格,上方红色的“新海火车站”标牌时不时闪烁几下,却是在这个平静到诡异的环境里唯一动态的东西。

“这样看,这个火车站建造的还挺好看的,许音你看呢?”陈歌笑。

“好疼。”许音给出了凶神的肯定。

“接下来就是要找到那个工厂。看贴子里的描述,那个楼主应该就是误入了门后世界,那么我们最好在12点之前找到工厂,才能顺利进入那扇门。”陈歌站起来,关节咔咔作响,从包里掏出工具锤塞在外套口袋,向火车站一侧出发,“左右两边,碰个运气吧。”

很幸运,在走了五分多钟后,陈歌隐约看到了建筑的轮廓。快步靠近,果然是个工厂的样子。

异常就在这里。陈歌记得他搜索出的结果显示,这片厂房应该已经拆了一半,很多工人和包工头都莫名霉运缠身,拆迁工程停滞不前,直到现在也没彻底完工。

而眼前这片建筑物?它看上去完好无损,甚至有几个烟囱还在冒烟。

陈歌向大门走去,单手插兜握紧工具锤,另一只手敲了敲保安室的窗户:“大爷,大爷?您好?我是来这旅游的,附近找不到车去酒店,您能让我在这过一夜吗?”

保安室里的大爷像是在昏昏欲睡中被惊醒,隔着窗户对陈歌摆手。

“我只是来这里的旅客,想要借住一晚,我叫陈歌,不放心的话您可以搜我名字,我拿过九江五好市民,帮助警方侦破过很多起重大刑事案件,不会搞破坏的。”

保安大爷还是摆手。

“大爷我……”

陈歌还想说,那保安把窗户刷的一拉,对陈歌就是一顿连珠炮:“嗯莫幺哩箇边闹唔,唔说哩嚎哩哩滴拖嗯起来,嗯着细伢子系冇整了!”

陈歌一个字没听懂,但是感觉大概是挨了大爷一顿骂,并被拒绝进入厂区。

“行吧大爷您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他叹了口气,没关系,只是走不了大门而已,办法总比困难多。

沿着来时的路,走到工厂拐角处。陈歌确认自己已经离保安室足够远了,于是找了棵方便攀爬的树,爬上去,顺着跳上围墙,轻车熟路一跃便进入厂区内部。

接着,他闻到了熟悉的血腥气,空气变得粘稠,像沉入液体。

“这是门后世界蔓延出来了吗?和荔湾镇的情况又不太一样,这位推门人是把范围控制在了厂区?但是刚刚那位大爷又不像是推门人,他好像是活人。为什么会有活人给门后世界守门?”

陈歌尽力放轻变得粗重的呼吸,地上蔓延的血丝似乎对他的影子十分忌惮,蠕动着远离。四周依旧安静,只隐约听到细碎的锁链声从远处传来,大概是栓狗的链子在响。

向着那个方向摸去,水泥立方体的车间被血雾染成红色,墙角爬满血丝,会呼吸一样跳动着膨胀,萎缩,缓慢的蠕动爬行。墙壁高处红色喷漆的“2”并没有什么掉色的情况,门口睡着一只狼狗。他放轻步子,慢慢接近,却还是惊醒了狼狗。

黑色的狼狗站起来有半人高,和正常狗没什么两样,如果忽略它被一根钢管贯穿的的肚子。细小的血丝从连接点蔓延而出,绕着伤口挥舞爬行。它看到了陈歌,立刻大声吠叫,刺耳诡异。它向陈歌冲来,又被铁链扯在一个范围内,只能在那里皱着脸,露出锋利犬牙狂吠。

“这是任务里那个身插钢管的狗吗,看起来不太好惹。先去探索一下别的地方,找到它保护的那个人后再来看看能不能进行交流吧。”陈歌换了个方向,走进一个上面喷涂“3”的水泥建筑里。

门口看进去还是漆黑一片,推门进去却是满屋刺目的白炽灯。穿过消毒间,操作间被高大的机器占满,甚至还在运转。

陈歌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些“产品”就像有生命,蠕动着,在流水线上挣扎,想要逃走。

血红色夹杂着黄色看不出形状的“产品”,顺着传送带按部就班地“被生产。”每一个工位边上都堆着大量血肉一样的还在颤动的物体。每当“产品”停在工位前时,就有一块血肉像被看不见的人拿起来,落在“产品”上,融为一体,变得更大,又被送往下一个工位。他顺着传送带走到最后,发现这些“产品”最后还是送到每个工位边上的血肉堆中。

“明明有阴瞳天赋,为什么我还是看不到这些‘人’?按理说不会这样……

除非是有东西不想让我看见它们。”

陈歌掏出手机对着工位录了一段视频。视频里,这些工位上赫然全部坐满面容或身体残缺的“人”,机械般从身边拿起一团血肉,按在传送带上。如此循环往复,麻木而呆滞。

甚至在拍视频时,陈歌的手从它们的身体里穿过,它们也无动于衷,哪怕是旁边的机器都在发出轰鸣,传送带也传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它们还是一声不吭,像没有思想的机器人,不停重复自己的动作。

“这些人是以前工厂的工人吗?十几个人全都死了?”陈歌神色凝重,握紧工具锤向其中一个工位走去。

随着他的靠近,流水线的履带越转越快,机械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比起指甲划过黑板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些血肉从上面掉下来,落在地上后立刻化为一滩血水,边缘的血丝蠕动着向外扩散。他顿时头皮发麻,赶紧退后几步,勉强躲过了落在他面前的一滩不明物体。

“好疼。”许音出声。属于凶神的气息暴涨,传送带骤然停止,陈歌身周的血丝退散开,一回头,他无语的发现,原本肆虐的血丝竟然给他让开了一条通往门口的路。

“看来这里的主人非常不欢迎我们啊。比年叔都内向,找不到人也不好从哪开始帮忙。还是先去看看火车站那边吧。”陈歌顺着血丝让开的道路走出三号车间,路过工厂大门时,仍不忘和门口大爷道了声再见。

出大门的瞬间,天空中红色消退,远处有高速路的灯光,汽车疾驰的声音传来,一切似乎都恢复正常。一身血衣的许音身影慢慢变淡,月光下陈歌的影子颤了颤,好像一个女人翻了身。

陈歌沿着来路往回,一边翻看黑色手机上“水泥中的钻戒”的任务,他回忆起在平安公寓时墙里的尸体,隐隐觉得这次情况也差不多。

环境恢复正常后,手机也连上了信号。他在搜索栏里输入“新海火车站”,第一个跳出来的搜索结果的标题上就用几个大字写着“震惊!万众期待的网红火车站完工三年后,资深农民工声泪俱下!”

点开一看,文章内容花了大段文字介绍这个火车站在前几年短视频时代刚刚兴起时是怎么宣传试图打造首个网红火车站的,又花了小段文字描述这个站点因为选址过于偏僻,以及离老新海火车站,现新海南站过近,加上原本宣传的“网红”特点过气得太快而迅速冷清的情况。直到最后才提到,某短视频平台有农民工发视频控诉当年的包工头混黑,保护伞强大,厂长拖欠工资,直到现在还欠了几十万工资没发。

“啧,大晚上的,还被头子叫到这地方干这种事。”

远处传来人声,陈歌迅速收起手机掏出工具锤,躲在火车站广场边的一个草丛后面,远远跟在两人后面。

“这就是头子一个测试忠心的小考验,死人和你没关系,怕个屁。”

另一个声音听起来比较放松,说出的话却让陈歌心里一震。

“我靠你哪听出来我怕了,不就搬个尸体吗……哎呦怎么有点冷,这人咋死的?”

“欠钱不还呗,据说欠了三千多,还不起。说起来这事还怪邪的,去年你来的时候不是有个哥们住院的吗,据说是当时打死他那个人,你猜他怎么受伤的?”

“怎么?”

“走路上被麻雀啄了眼珠子,然后掉排水井里去了!你说好笑不?”

“我草你别吓我,我不信这些,这人就是单纯倒霉。”

“嘿嘿,还有呢。欠钱那人死了之后,头子就派人去找他女儿。他女儿长得漂亮啊,头子他们就把她强了。结果那婆娘第二天就想不开自杀,死了。之后他们上班的那个厂子工程就停了,说城市规划要拆迁,拆没拆成,又开始传闹鬼。厂长车祸死了,厂长他儿子掉粪坑里淹死,我们这边之前参与的几个哥们要么死了要么生不如死。还好哥们当时经得住诱惑没去搞。”

“这也……这也太吓人了吧……”

“嘁,逗你玩的你还真信啊,巧合罢了。好了,就是前面那根水泥柱,开始敲吧。”

紧接着,两个人从背着的包里掏出一把锤子,对着水泥柱就砸。水泥柱似乎早有裂缝,没两下,外层的墙面开始一片一片往下掉。一股刺鼻的气味顿时冲进陈歌的鼻子,就算是闻惯了血腥味的他也没法忍住生理性的干呕,更别说站得更近的小混混二人组。

他知道这是什么气味,是他鬼屋家人们血衣下掩盖的,是埋在山村泥土深处的,在地下尸库被浓重福尔马林味掩盖住的。

“呕!!这尸体他妈多少呕……多少年了啊!”一人一边吐一边捏住鼻子皱眉道。

“至少……呕,至少三年吧,火车站都是三年前造好的了呕……”另一人捏着鼻子还在砸。

“我靠不行受不了呕,这尸体也没法用手直接抠出来吧,我回去拿个工具……”那人转头就跑,另一人一看他跑了,也丢下锤子追过去。陈歌本想跟上去直接抓他们到警察局,但看着周围过于空旷的环境,还是作罢。于是他捏着鼻子走到水泥柱前,直面那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由于被水泥柱密封,尸体上蛆虫不多,只在眼睛和口鼻处有白色蠕虫钻进钻出。蜡黄色尸水顺着水泥柱流淌到地上,已经积了小小一滩。干瘪的胸腔部位粘着一块黑色的牌子,看尸体衣服,和保安大爷同款,大概是隔壁工厂的员工。尸体的脸有些地方已经白骨化,看不出年龄。

“什么人!”

陈歌转头,两个小混混一人一个工兵铲朝他冲来!他转头就跑,又跑得不快,等着两个小混混冲上前后转身冲着其中一人的肩膀就是一锤,结果不知怎么回事那小混混刚好一转身,锤子就砸上了另一人的肚子,那人当场跌在地上四肢蜷缩吐酸水。陈歌一看不好,万一砸到重要器官就坏了,赶紧收力,工具锤却砸上了自己右手,好在陈歌反应及时,只是青了一块。剩下那个小混混一看这歹徒竟如此凶残,只好骂骂咧咧的跑走,陈歌本想追上去,看到对方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裤子掉了,光着屁股被自己的裤子绊了一跤,又跌跌爬爬的接着跑,一种奇怪的怜悯心理让陈歌放弃了追上去的想法。

“……没事,天亮了我就打电话给颜队他们,应该能联系到新海这边的刑警,这群人逃不掉的。”陈歌想着,捡起小混混带来的兵工铲,塞进自己包里,收好工具锤,“话说回来,刚刚也太倒霉了吧。”

磁带转动,许音的身体再次浮现。陈歌感觉身上一轻,大概是那个莫名的厄运效果消失了。与此同时,一位壮年男性的身影出现在水泥柱旁,是尸体的主人,惴惴不安的看着陈歌。

“你好?你需要帮助吗?”陈歌尝试向他搭话,男鬼没有回答。

“我不是坏人,是来帮你完成生前的心愿的。其实我是个鬼屋老板,帮助过很多和你一样的朋友。”陈歌打开包拉链,抽出一本漫画册,一道道半透明的身影在他周围浮现,高矮胖瘦不一,暮阳中学的学生们没来过新海,好奇的四处乱看,恢复原本体型的恶臭男孩还是离其它人远远的,抱着自己的肚子,门楠今天在第三病栋,没有跟来,老周牵着段月的手指着月亮和她侃情话,白秋林单手插兜盯着男鬼。

“我明白你的痛苦,知道了你的过去。”陈歌对男鬼说,“我的父母曾经失踪,我理解你对女儿的心情。我是真心想要帮助你,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男鬼低头沉默了一会,又抬头看着陈歌,指指胸前的衣服口袋,又淡去身形,消失在原地。

“什么意思?是那个口袋里有东西吗?”陈歌看着被尸水浸泡的布料,难得有些下不去手。好在一只断手适时跳到他身前,在那个口袋里翻找,掏出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小礼物盒。陈歌回头看向白秋林,白秋林挥了挥另一只手表示不用谢,又让断手帮忙把干净的礼物盒拿出来,放在陈歌手上。

陈歌打开盒子,那是一枚戒指,镶嵌着一枚小小钻石的朴素戒指。

Chapter 3: 她说爱读诗

Chapter Text

  “钻戒,是买给女朋友的?看他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有结婚吗?”陈歌盖上盒子,塞进口袋,“任务简介用的是‘她’,那么应该还有一个女性。和父亲散播厄运?刚刚那个男鬼的特殊能力就是厄运吧,难道他就是那位女性的父亲?这样的话那钻戒又是怎么回事……”

一边头疼着任务,一边带着一大群员工回到工厂。这次没看到保安大爷,工厂大门敞开的,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陈歌没有犹豫,直接踏进黑暗。迈过大门的一瞬间,就像跨过一条细细的分界线,四周血红色天光乍亮。远处狼狗开始狂吠,陈歌这次径直走向朝声音来源。黑色的大狗把铁链扯得哗哗作响,他在离它一米远的地方,蹲下身,拿出钻戒盒子:“我想你应该认识这个盒子的主人?我是来帮助你们的。”

狼狗竟然真的沉默了两秒,伸着鼻子闻陈歌手上的盒子,闻过后却更加急躁,动作越来越大,肚子上涌出大量的血丝,挣扎之剧烈好像下一秒就会把铁链扯断。

“怎么回事?怎么还越来越凶了,是以为我害了那个男鬼才拿到了这个钻戒的吗?”陈歌赶紧收好戒指,后退几步。身边的员工都离这狼狗远远的,但凡有靠近就会被转移仇恨哈气,他干脆让鬼怪们都回到漫画册里。没想到这狗一看他身边没了鬼怪叫得更凶了,狂舞的血丝开始向陈歌包围过来。

“好了大黑,他不是坏人。”

一道女声传来,被唤作大黑的狼狗真的安静了下来,挥舞着的血丝慢慢缩回腹中。陈歌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陈老板,抬头,我在上面。”

陈歌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一道血色的身影坐在厂房顶上,他有些好奇:“你认识我?”

“九江锤王,知名度还是很高的。”女声含着笑说道。

“那是什么奇怪的称号,到底是从哪传出来的……”

她自顾自的开始笑,好容易止住,便跳下厂房落在地上,轻飘飘好似没有重量。陈歌这才看清她的模样,一头短发,长得说不上好看,顶多算是清秀,看着文雅,和她身上和水泥墙里那位同款的血色工装很是违和,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同样眼熟的黑色牌子。旁边的大黑摇着尾巴凑过去舔她,她乐呵呵摸着大黑的脑袋:“我姓徐,叫我徐疯子就好。你拿了我老叉的钻戒,就得帮我们一个忙。”

“帮我把戒指带到北边山里一个村子里,给我恩妈。”

“你好,徐小姐。”陈歌看着这位“徐疯子”除了纯黑瞳孔和血红外衣以外与常人无异的外貌,自认和蔼礼貌的他有些叫不出口这种带点侮辱性的称呼,“为什么你不自己去送?”

“我得看门,还得看着我老叉,别让我老叉被别的鬼给吃咯”

“你很信任我?”

徐疯子一乐:“那肯定,你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陈歌不太能理解:“主角?”

徐疯子蹲下来,抱了抱大黑,把脸埋进大狗柔软的皮毛中,自言自语一般问:“你怀疑过世界的真实性吗?”

虽然声音很小,但拥有鬼耳天赋加持的陈歌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从未怀疑过这个,一般来说或许也不会有人怀疑。每个人按部就班于自己的生活中,哪怕在中二期的天马行空里幻想过什么,事后也只会摇摇头一笑了之。

他也蹲下身,尝试抚摸大黑的后背:“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从小生活在这,那世界对我来说就是真的,别的世界我也管不着,我在这好好把我的鬼屋发扬光大就好了。”

徐疯子不摸狗了,就这样看着他,时间久到陈歌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有哪踩到眼前这个自称疯子女孩的雷点,她却突然笑出声。

她说,陈老板,你比我还疯。

陈歌问她:“新海火车站那位能力似乎是厄运的朋友是你的父亲吗?他很关心你,也想念他的妻子,我很理解他,我希望能帮助他,也帮助到你。”

徐疯子不笑了,站起身叹了口气:“不用绕圈子,我知道你是好人,我告诉你。那个老鬼就是是我爹,借了网贷给人活活打死的,死了之后那群大流仔就找上我,我杀了一个,之后自杀了。我爹看你过来还怕你来着,我和他说你是好人,他就把给你的厄运收了,你帮他一个忙,也算给他一个解脱。”

可以控制的厄运能力?不知道和孙小军会擦出什么奇妙的火花……陈歌忍不住发散思维。徐疯子咳了一声说:“到你那鬼屋上班也行,你自己去问他想咋样就成。”

陈歌吓一跳:“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徐疯子一脸神秘的指指天空:“她写出来了,我就知道了。”

“好吧。”陈歌还是没听懂,但现在的主要话题还是那个男鬼的心愿,以及疑似违法涉黑的网贷,“我能知道你父亲在什么平台借了多少钱吗?”

“手机短信发来的平台,原来的链接已经不能用了,网页名字轻松贷,我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借了两千,到手就八百,结果那破软件还要我老叉半年内还三千五。这不比高利贷还吓人。一个月都还不到,讨债的打流仔就找上来了。那都是狠人啊,打死人也不怕,直接埋火车站墙里。我们认得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但是背后的家伙还藏着,指不定还有不少人被骗。”徐疯子顿了顿,又继续道,“陈老板,您再帮我个忙,把这平台曝光出去,找能信任的警察媒体什么的,能救一个救一个吧。”

“好,我帮你,等天亮了之后我就去联系人查查这事。”陈歌在手机备忘录下记下关键信息,向徐疯子郑重回答。

写着备忘录,陈歌又看到那几行任务提示。钻戒和狼狗应该都找到了,找孩子的人暂时还没有线索,但第三条“我想飞上天空”才是最让他一筹莫展的。任务提示好像一首诗,既然找不到线索,不如向徐疯子确认下好了。

“徐小姐,你喜欢读诗吗?”他问。

徐疯子听着这话一愣,嘴角忍不住上扬:“是啊,我自己也会写,你想听听吗?但我写诗的本子在宿舍里,你得跟我走一段路。”陈歌点头应下,单手插兜握住锤柄,跟在徐疯子身后。

临近天明,工厂里出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人”。徐疯子介绍,那边长得像裂口女的是个碎嘴婆,天天说我和工头有什么,明明是工头动不动偷看我洗澡,举报多少次就仗着厂长是他爹,一点水花都不起。哦,那边那个没眼睛的也是个喜欢偷看女澡堂的孽畜,和工头倒是臭味相投。那个没耳朵嘴巴还缝上的是个喜欢偷听别人聊天打电话然后断章取义造谣,这种人我最讨厌了,一针一针给它把嘴缝上……

厂区里千奇百怪的人形鬼怪,不同的畸形不同的故事,徐疯子都如数家珍一般给陈歌娓娓道来,陈歌听得心越来越沉,原本以为难得遇到个没有危险性的推门人,没想到手里那么多条命,甚至让仇人死后也不得超生,倒也不愧红衣的身份。

这些都是生前迫害过她的人。陈歌想。可她自称疯子,那些人真的罪有应得吗?

“陈老板。”已经看到了员工宿舍的集装箱,走在前面的徐疯子突然停了话头,“你知道我为什么叫疯子吗?”

陈歌突然想起这人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声,立刻收敛思绪,握紧锤柄的手已经微微渗出汗珠,他不动声色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又重新做好战斗准备,面上却还平静如常:“不知道。”

“我写诗,被宿舍里那几个没文化的家伙看到了,于是我的本子就被抢走。她们大声,用奇怪的音调念着我的诗,我唯一引以为豪的东西啊。我想要把本子抢回来,但是她们人多,力气还大。哦,她们没上过什么学,甚至很多字还莫认识,就用‘什么什么’嘟囔过去。她们大声嘲笑我,说我想的都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说我不务正业,要举报我仗着和工长有一腿不好好工作光想着这种没用的东西。”

“陈老板,你知道吗,我当时脑子里居然挺平静的。您看我的脑袋,”徐疯子转过身,朝陈歌低下头,“您能看到几个发旋?”

“……你头发有点乱,看不太清。”陈歌凑上前,紧张兮兮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

“没事,我自己也看不出来。但就小学时候,一个女生说,我是三个发旋的白羊座,特别记仇,带着她那个小团体的人孤立了我三年。”徐疯子说到这,甚至笑出了声,“你说这理由好笑不,但还真准,我就是记仇。”

“——所以我咬下了宿舍里抢我书的那个大姐头的耳朵,又腥又臭,油腻的要死,肉的味道还有点酸,我想把它吃肚子里去,但是太恶心了,就吃了一口,剩下的吐她面前了。”

“之后她们就开始叫我疯子,我其实挺喜欢这个称呼,能被称作疯子就说明你不理解我,那我肯定就有比你厉害的地方,我有过人之处——疯子有什么不好?还落得清闲。”

“你还真是个疯子。”陈歌一时无言,哪怕是老怪谈协会的一些成员或许都做不出这样的事,“你有去检查过什么精神疾病吗?”

“没有,查了也没钱治,还会记在个人档案上,以后想去公司求职都过不了……哦,当然现在没有这种顾虑了。”她回答。两人已经走到宿舍门口,门是开着的,但徐疯子还是在空中做了个开门的动作,一边念叨“嘎啦啦啦啦”一边“推门”进去,又一边“吱——~”的“把门关上”。

陈歌站在门外面,掏出锤子试了试,确定面前确实没有任何障碍物的阻挡:“这是什么意思?”

“这扇门就是我推开的那扇门,因为一直开着,血色世界蔓延出去了,诗集在现实世界,而想要进入现实世界就要推开这扇夹缝中的门。”徐疯子隔着一扇看不见的门,对陈歌解释。

于是陈歌也一边小声念叨着“嘎啦啦啦啦啦”一边把门打开,进去,再“吱——~”地关上。

“……我觉得这里的场景和血色世界没什么区别啊。”陈歌表示疑惑。

“那肯定,我逗你玩的。”徐疯子一耸肩。

“……”陈歌寻思要不是自己没带碎颅锤肯定一锤子把这女鬼砸死。

“都说了我记仇,没想到你还真信了。好了,要听听我的诗吗?之前我还从来没给别人听过。”徐疯子笑了一会,走到墙角一个上下铺边上,从上铺的枕头底下翻出一本泛黄发皱的本子。

“可以让我的一些朋友也出来听吗?他们好像挺感兴趣的。”陈歌拍拍包问。

“当然可以。”徐疯子难得笑得腼腆。

他打开漫画册,暮阳中学的学生们出来各自找了个位置坐着,似乎是很少和人接触的原因,突然被这么多人围着,闹得她有几分局促:“那我开始了,写的不好不准笑啊。”

“行尸走肉的身体,”

“飞在天空的灵魂。”

“为何我不信神?”

“向着希望奔跑,”

“向着光明祈祷。”

“睁开眼,”

“天还没亮。”

诗不是很好,陈歌想,但是很少见到有厂里工作的女工有这样文艺爱好的,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她会成为“疯子”。

人们天生会排斥与众不同的存在,陈歌见过很多很多这样的鬼怪,包括他自己也是曾经被排斥的一员。但是没关系,他想,没关系,鬼屋是他的家,也会是所有无家可归鬼怪们的家。

“好啦,就到这里吧。”徐疯子合上本子,“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陈老板,你会帮我忙的,对吧?”

说不定在别人眼里,他也是疯子呢?

“答应的事,我肯定要做到。你看我有这么多朋友,就是因为我言出必行。”陈歌笑。

Chapter 4: 他还在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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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徐疯子的宿舍坐了一会,眼看天快亮了,任务也该继续进行。陈歌看了看墙上巴掌大相框里的山:“你是从山里来新海的吗?”

徐疯子点头:“对,一个封闭落后还充满了封建迷信的小山村。多亏我爹开放,我才能进城里头上学打工。”

听起来寻常而普通,前几年经济发展蒸蒸日上,新世纪乐园一到节假日就人满为患,城里农民工的数量也比以前多不少。

无论教育、工作、娱乐,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不如你和你父亲和我一起去找你母亲吧。”陈歌让之前出来玩的鬼怪们回到漫画册时,灵光一现般提议。徐疯子垂下眼,有些犹豫:“算了吧……我妈也看不见我们。”

“不仅仅是看见你们的问题。”陈歌劝道,“你们一起去也能确认下你母亲过得怎么样,如果单是我口述,也没有亲眼所见安心吧。万一你母亲遇到什么困难,说不定你还能帮个忙。况且你母亲也未必看不见你,我帮助过很多朋友完成生前的遗愿,作为一名专业的还愿师,我很确定,有你在,事情会进行得顺利不少。”

“还愿师,您念这名字时候不会觉得羞人啊?”徐疯子嘴角上扬。

“别人念是中二,我念是实话实说。”陈歌一本正经,“毕竟被我帮助过的朋友们都很感谢我,成为了我的家人。”

“你这话说得怪吓鬼哩。”徐疯子从床上跳下来,依旧是轻飘飘的感觉,“不过你成功说服了我,走起,先去门口和张叔说一声,然后去接我老叉。”

一人一鬼向厂区大门走去,这次路上奇形怪状的生物有所减少,大概是基本都在工位上当班了的缘故。路上陈歌问起,姓张的门卫大爷应当还是活人,为什么会在这里看门。徐疯子说,他在九江丢了女儿,和妻子找了十几年,前两年妻子生重病死了,他带着妻子的骨灰回新海,在这当保安,还算稳定,可惜女儿一直没找到。

“你和他,看起来很熟?”

“张叔说我像他女儿,对我很好,特别好,是厂里除了我老叉对我最好的人了,我的尸体还是他帮忙下葬的。我其实挺愧疚来着,我死的太丑了,之后张叔就一直精神比较差,我怕他出去受人欺负,就把他留这接着当保安哩。”徐疯子想起过去,身周的空气都变得有些浓稠,“哦对,陈老板,你能帮他找找女儿吗,我对不起他,我想帮他。”

“我会尽力,但是希望估计不大。”陈歌实话实说,“他女儿失踪十几年了吧,样貌改变也很大,警察局的档案室都不一定能找到她的,不过我会尽量和警察那边沟通,就算警察那边不行,我也会让我的朋友们留意。”

“好,谢谢你了。”徐疯子跳到路边绿化带的石头檐上,像小孩子一样,沿着那一条走。

陈歌突然想起一个奇怪的点:“他是活人,平时吃饭怎么解决?”

“我给他买啊。”徐疯子头也不抬,开始沿着路檐跳着走,“这边那么多人,现钱很多的,我买了吃的留下钱就走,一般莫人见着,不过前两天有个便利店老板给我留了个条,说最近不兴用现金了,很难花出去,我没太明白。”

“……”陈歌为当下人类世界反向便民甚至影响到超自然生物生活的发展方向感到无比悲哀,“最近好像大多数人都用手机支付了,也有很多店不收现金,应该过段时间就要立法不能这样了,不用担心。”

聊着,已经走到厂区门口。差不多四五点钟的时间,张大爷已经醒了,在保安亭外面做操,看到陈歌眉头一挑张嘴要骂,又忽然止住。陈歌一愣:“你能看到她?”

“他看得到我的,不省得为莫斯,可能是为我收了尸?”徐疯子和陈歌解释了两句,走上前和张大爷说,“老爷子,锕出到几日,吃或都在柜子里头。客系陈老板,来帮我们哩,恩莫担心,锕很快便回。”

陈歌和他打了个招呼:“大爷之前抱歉了,我听说您想找自己女儿,我或许可以帮上忙,能说说您女儿叫什么名字吗?”

“莫斯啊?”张大爷似乎没听懂。

“开问,恩闺女叫什哩,开能帮恩找找。”徐疯子在一旁充当翻译。

张大爷眼睛一亮,原本有些恍惚的神情顿时变得清醒,他走上前抓着陈歌的手:“恩当真能帮锕?”

陈歌点头,又说:“不能确定一定能找到,但是我会尽力。”

“好,好。锕闺女叫张淑娇,她叫张淑娇,丢了大约有二十年咯。”张大爷说着,眼眶湿润。

话音刚落,陈歌只觉得四周气温急降,夹杂着血腥气的空气忽然翻涌起来。

“张淑娇?!是不是淑女的淑,娇俏的娇?”没等陈歌回答他,旁边的徐疯子却冲上去,一把抓住张大爷的肩膀。

“是!是嘞!恩认得开?闺女,恩认得锕闺女?”他满面红光,徐疯子却开始掉眼泪了。

“她是我恩妈,她是我恩妈啊……”

多好笑啊,一个名字的事,偏偏在死后才问出口,偏偏在死后才告诉对方。

鬼怪的眼泪与活人不同,带着血腥气,带着令人胆寒的怨气。可老人就像没感觉到一样,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

陈歌看着一人一鬼,觉得还是给这对刚刚认亲的爷孙俩一点自己的时间。他不是不能理解这种把事藏在自己心里,不想让关心的人为自己担心的心理,但假如在徐疯子生前,张大爷或是徐疯子自己能提过一次张淑娇的名字,也不会落得黑发人死后才能相认的悲剧情景。

“公公,唔们要去找恩妈哩,锕身体不好,恩妈那边太远哩,恩在这头待着,恩且在这头待着,唔们很快回,唔肯定把开带回这头。”徐疯子很快收拾好心情,与刚认得的爷爷道别。

“什哩地方?”张大爷问。

“山里头,你去不得。”徐疯子说。

“留意得,莫让人耍咯。看到锕闺女跟开话,开老叉叫张卫国,开恩妈叫李湘司,开晓得得。”张大爷嘱咐着,徐疯子应下,陈歌跟着她往火车站方向走去,看到张大爷回了保安亭后,问徐疯子:“你们的墓在哪?”

“厂区后面。”徐疯子指了个方向,“怎么了?”

陈歌往那个方向走:“给你们扫个墓吧。”

那一小块墓园子前面还有个卖花圈的小店,陈歌叫醒昏昏欲睡的大妈,捧了两束天堂鸟进了墓园。天边已经微微亮,园子里也就屈指可数的几个石碑立着,他很容易便找到了徐疯子和她父亲的墓。一刻徐秀薇,一刻徐有财。天堂鸟放在有些破败的青石板上,陈歌低头祭拜片刻,抬头发现徐秀薇非常随意的坐在了自己的石碑上。

“你是第一次给自己扫墓吗?”陈歌有些好奇。

“是啊,没啥兴趣,不过感觉挺奇妙的,甚至你祭拜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一丝力量的流动。”徐秀薇歪着头思索,“难不成这个世界观除了鬼怪还有信仰之力之类的东西?”

“有可能,回去我给我的员工们试试。”陈歌深以为然,“你父亲的尸体不是在火车站吗?这个墓又是怎么回事?”

“厂长嫌弃我把这事闹太大,警察天天往这边跑影响不好,说找不到就算了,给他设个衣冠冢,我答应了。他说会赔我钱,直到现在都在走流程。”徐疯子盯着前面,陈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对面的墙上被人喷涂上一个莲花台上坐的佛像图案,似乎是因为时间比较久,图案被磨损了大半,但剩下的部分依旧让陈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这是什么图案?”他问。

“平安喜乐佛,我们村子里供的佛,不知道什么人喷在这的。其实我印象里这是个耶稣像来着……总之不晓得。你看到这个黑牌子了吗,这就是请佛保佑我们的佛牌,我们村人人都有,摘下就会遭到厄运,戴着,要害你的人就会得到厄运。”徐疯子说,她还看着那个佛像,却又有点像在透过佛像看什么人。

陈歌从包里拿出漫画书,问徐疯子要不要先进书里,他一会要先去警察局报警,凌晨再出发进山,徐疯子应了。他翻开漫画书,徐疯子却没进去。他有些疑惑,徐疯子说:“你这本子的主人好像不太乐意?”

他低头看看漫画册,只见闫大年站在翻开的空白页上,往边上画了两个“井”字符号,然后自己站在符号后面,让这俩符号显示在自己脑袋上。陈歌语重心长:“大年啊,我这是锻炼你的能力。以前也接纳过一些顶级红衣,怎么这次就不可以呢?你想,你目前的几个能力都已经发挥到极致了,所以现在就是需要做一些新的尝试,说不定就会有新的突破呢。”

说着,徐疯子乐着钻进了漫画册,半张纸都染成了血红色,隐隐还能看见一些残肢断臂,吓得闫大年赶紧跳到隔壁一页,找了个角落自己画圈去了。

“你看,这也没什么事啊,大年你就是得多挑战下自我。”陈歌合上漫画册,低头却发现徐疯子之前挂脖子上的黑色牌子落在地上。他捡起牌子,挂在自己脖子上,走到火车站接了徐有财,徐有财把自己的佛牌也塞给他,陈歌回忆起佛牌镶嵌在腐尸里的场景,找了个水龙头把牌子冲洗一下,塞进口袋。打个车到市区警察局,将火车站尸体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姓名陈歌,年龄28,身份证号******************,手机号***********,是九江来新海的游客,十点半的火车到新海火车站,出来之后迷路了就想在站前广场睡了,结果看到两个男人,大概二十多三十岁左右,拿着工具来敲墙……”陈歌坐在询问室里轻车熟路的说着发现尸体的情况,省略了自己去工厂的过程,对面负责询问的警察插不上话,但好像报案人说的也没什么问题,负责记录的警察奋笔疾书,只觉得自己干这活这么多年从来没写过这么流畅的笔录。

待陈歌说完,一声没吭出来的询问警察和记录警察对着笔录看了半天竟没看出来一点缺漏,只能憋出来一句“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Chapter 5: 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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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着新海刑警大队的警员们看到关于他的新闻报道后不可置信的目光,陈歌协助案件忙到了下午三点,中途跟着警察检查现场时顺便看了看工厂,厂房又变成了拆到一半停工的样子,张大爷还在保安厅里昏昏欲睡,墓园子里的花却是不见了。

回市区后陈歌赶紧打车去新海分店,查查账本,检查下场景道具,直到晚上九点才彻底解决。和小蝶她们道了别,回到恐怖屋时已经凌晨一点。仅仅休息三个小时,陈歌便又起床收拾东西。

这次他打算开着灵车去山上,碎颅锤是一定要带的,收音机漫画册高跟鞋圆珠笔那都是常驻嘉宾。据徐秀薇说,山上路不好走,陈歌又带了一把开路用的镰刀,兵工铲留在了警局没有带回来,临走时想了想,又一把揪住床上睡觉的白虎的后颈把它拎到车上。

“这下装备应该齐全了。”陈歌自言自语道。他还记得之前在活棺村的百鬼夜行,但这次要面对的不是鬼,而是活人,危险度更高,毕竟鬼砸死了也没事,活人可不能直接把人干掉,加上还有个不知道底细的“平安喜乐佛”,此去一行一切都是未知。

趁着夜色,公交车在空荡荡的城郊街道上以一种不符合车型的速度狂飙。陈歌跟着徐疯子指出的方向上了山,顺着盘山公路一圈一圈的上去,把车停在路的尽头,背着包扛着猫钻进路边树林子里。

地上隐隐有人走过的道路的痕迹,但早已被两边灌木的枯枝断叶遮盖。晨雾未散,陈歌一路上扯开了无数个蜘蛛网,总算是在钻过一条巨大的石头缝后豁然开朗,看到一个小村子。

村门口立着一块石头,上书“平乐村”。村里看上去人口不多,屋子零零散散,还是那种老式的自建房,目力所及都有几个破了屋顶或者墙壁的。太阳刚出来,已经有人在农田里干活,陈歌看到他们的脖子上都挂着一块和徐秀薇徐有财父女俩一模一样的佛牌。是习俗?还是所谓“平安喜乐佛”的标志?

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寻找有没有适合问话的人。

但就好像他是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污秽之物,每个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盯着陈歌,一举一动都被看在眼里,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好在有徐秀薇这个本地鬼在,跟着她走到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却只看到一间空房子,满是灰尘,结满了蜘蛛网。

“怎么回事?”徐秀薇冲进去转了一圈,发现房子里空荡荡的,甚至有些家具都被搬走了,“这房子多久没人住过了?恩妈呢?”

“会不会是搬到别的地方了?”陈歌也推开门,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了一嗓子,只好站在门口看徐秀薇折腾。

“应该不会,搬出去的话她会给我们写信的,我们之前都写信交流的。”徐秀薇把房子翻了个遍,“看灰尘这里至少三年没住人了,到底怎么回事?”

“你先别急,我去问问人试试。”四下寻觅半天,终于让陈歌找到菜地里有个小孩,顺着田埂挪过去开口问道,“你好,请问你认识张淑娇吗?”

那小孩看看陈歌,脖子上黑色的牌子似乎动了动,他手指向一个方向,陈歌顺着望过去,是一座看上去还比较新的房子。

“谢谢小朋友。”陈歌在兜里掏了掏,想看看有没有糖可以给他的,兜里只有张雅的诅咒糖果,作罢。回头去找徐秀薇,徐秀薇看了那房子半天,摇摇头:“是我和我爹进城后盖的房子了,之前没有。”

“去问问吧。”陈歌说。

一人一鬼又翻过了几个田埂,陈歌踩着一鞋的泥敲响了那户人家大门。开门的是个年轻男人,开了门发现是不认识的人,立刻就要再关上,却被陈歌眼疾脚快卡住门缝,那男人试了几次也无法关上,只好开口:“恩系什哩人?”

“你认得张淑娇吗?”对方口音很重,陈歌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恩找她什么事?”那男人问,他听出陈歌说的普通话,为了能交流也换成普通话,只是还有些口音。

“我是她丈夫徐有财的朋友,徐有财过世了,我是来帮忙带东西的。”陈歌半真半假的说。男人依旧警惕着,陈歌就这样和他僵持了半天,他才开口:“恩找他妈去,锕和他莫关系。”

“他父母家在哪。”陈歌还没收回脚。

“过了那块地,朝下去,门口有石磨的房子。”男人说。

他这才满意离开,男人像是躲避瘟神一般赶忙关上门。

“我的语气明明还不错,干什么这么怕我。”陈歌摇摇头,朝男人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座小房子。于是深一脚浅一脚翻过几层农田,陈歌敲响了这座房子的木门。一个老太开了个门缝,陈歌吃了刚刚的教训,赶快掰住门板道:“请问您是徐有财母亲吗?我是他朋友,他过世了,是被谋杀的,我是来帮他送东西的。”说完,陈歌拿出两个佛牌。

那老太起初听他说了还不信,直到看到陈歌拿出的牌子才脸色大变,握住门板的手一松就往里屋跑,陈歌也跟着进去,老太从里屋拉出了自家老伴,两个人一通交流,陈歌也听不懂他们的方言。老头面露疑色,老太就指指陈歌的手,陈歌也适时张开手掌展示佛牌,老头接过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取走了徐有财的佛牌后才点点头:“跟锕去。”

陈歌看了看旁边神色不快的徐秀薇,跟上两位老人的脚步。老人年纪约摸六七十岁,脚步却不慢,走这种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就算是陈歌这种经过了加成的身体素质也得使出全力才能跟上。一路到最深处,靠着林子的地方,有一座看上去是整座村最豪华的房屋,便是平乐村的祠堂。

在祠堂门口时老太似乎想把陈歌拦下来,老头不知说了什么,老太叹了口气,放下了拦陈歌的手,示意陈歌进祠堂,自己守在外面。陈歌跟着老头进去,入目便是一尊满是裂纹,金身,开怀大笑的孩童模样的巨大佛像,坐在莲花座上,和新海那个墓园子墙上的画应当是一样的。佛像前阶梯状的供桌立满牌位。祠堂没有灯,只有牌位前长明灯摇晃着,忽明忽暗。

整个场景诡异至极,分明是儒教的祠堂建筑,却不敬先祖,反倒供着个看上去是佛教的神。老头从墙边的桌子上取了一盏油灯,又走到佛像后,手一推打开一扇木门,陈歌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就看着老头翻翻找找,取出一块刻着“长子徐有财”的木牌,在供桌上放好,又把佛牌放在牌位前,郑重祭拜,随后向陈歌示意,陈歌也学着样子拜了拜,见老头转身就要走,他赶紧拉住人问:“徐秀薇呢?为什么没有她的牌位?”

老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半晌才缓缓开口:“开系女客,进不的祠堂的。”

“呵呵。”旁边从见到老人开始就没说话的徐秀薇突然笑了一声,看着欢笑的佛像,几次抬手似乎想锤上去,又颤抖着放下,像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拦住,“没事,规矩就是这样,我还不想在这摆着呢,这么多人,挤死了。”

“……好吧。”陈歌本想自家女孩死了还不能进自家祠堂是哪来的道理,又考虑到现在还有别的疑问没有解决,不能直接闹掰,又问,“张淑娇在哪?”

“给徐明亮做老婆去咯,恩应当是见过的。”老头说,“人家才三十不到,许妹头了到许个不得苦。”

阴风骤起。

还没等陈歌做出反应,就感觉身周的气温下降了几度,转头一看果然是徐秀薇。供桌上的牌位被这股气势震的摇摇晃晃,劈里啪啦倒了一片,吓得老人冲到供桌前跪下来就拜,口中念叨着:“锕们莫得做坏事,佛祖莫得罚。”

我才不管那劳什子公公,径直冲出祠堂。陈老板听到录音机的沙沙声,也不顾老人惊恐的眼神,大吼一声“没事许音,你先别出来”,也跟在我身后冲了出来。

“凭什么每次日子马上就好起来了就要急转直下!凭什么我要承受这种悲剧情节!就为了取悦你的读者吗,还是满足你个人的喜好?”

“凭什么!凭什么是我!你他妈就那么狠心?你他妈写的什么东西?无病呻吟老套庸俗,谁会喜欢看这种俗套的戏码?伟大的作者,您塑造的我真让我恶心!”

剧中人的悲剧戏码,不正是你们这群躲在屏幕后的人最爱看的吗?

“徐秀薇!”我听到陈老板的呼喊,他是主角,对,他才是主角,我只是为了服务他才诞生的故事。

你也是,合上你的书,他妈的把你的手机屏幕,你手上的书合上!就喜欢看老子发疯是吧,就喜欢看这样塑造的悲剧角色是吧!我听得到,我看得到!听到了吗,看到了吗?你们手上戏剧里的角色看到你们了!

陈歌出来时,原本明亮的天空已经暗下来如同傍晚,隐隐透出几分血色。我身周狂风肆虐,树叶腾空而起,就是在树叶与树枝狂舞碰撞的声音之中,陈歌听到我对着天空骂出这段不明所以的话语。

那不怪我,我的情绪很少崩溃,除了现在。

“徐秀薇!冷静一点!”陈歌冲我大吼,他的声音还挺冷静,这种情况还能保持冷静啊,“冷静下来,有什么冤屈告诉我,我能帮上忙的都会帮你!”

“哈哈。”我笑了,突然出现在陈歌眼前,“陈老板,您知道吗,有一双手书写了我们的故事,它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我的一生就流出来了。”

“你是主角,我被创造出来的意义就是被你拯救。真好笑,故事里的人居然认识到自己是故事里的了,还妄想改变故事走向。”

“偏偏我的创作者还是这样一个废物,给了我悲惨的一生,毫无意义的一生,仅仅是为了衬托你这个主角的一生!这样的一生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什么创作者。”陈歌对我说,“或许我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但我想你也是,你在这个故事里的戏份应该不比我少。”

“从你上次问过我后,我想了很多,虽然以‘被衬托’的身份说这段话可能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我还是相信,我站在这片土地上,我从小到大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即便它对于‘读者’来说是假的,但对我这个故事里的人来说,它就是真的。我们经历的苦难,感受的快乐,都是真切的。而那些我们触及不到的,就不必想,我只是尽力抓住自己能抓住的幸福。”

“我们先去找你母亲,把你父亲的遗愿完成,先让他完成自己的心愿,好吗?”

陈歌认真的看着我,我当然知道他喜欢用什么样的话术,因为她给了我看到外面世界的机会,可惜我没有参与外面世界的能力。

“抓住自己能抓住的幸福吗?从获得了所有的美好的你的口中说出来还真能让人信服啊。”我的心脏像是被刀削成一片一片,又像拧在一起,算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比起未来更关注当下,比起自己,更愿意帮助他人洗清冤屈。他的那些员工不就是这样一个一个聚集起来的吗?她早就应该知道。

徐秀薇渐渐冷静下来,风力慢慢减小,树叶落在地上,剩下四周一片狼藉。她轻笑一声:“好吧,我被你说服了,要发疯也不是这个时候,我还不想被吃掉。”

徐秀薇抬起头,陈歌看过去,恍惚间似乎有一双眼睛缓缓闭上。

天亮了。

Chapter 6: 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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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徐秀薇恢复了理智,陈歌默默松了口气。还好这个鬼可以交流,否则实在不行,自己只能让许音出来帮忙,到时候任务完成度肯定高不到哪去。

经过刚刚一折腾,白虎把背包拉链挣开了一点,正趴在碎颅锤的脊骨锤柄上探出脑袋往外看。陈歌也没有在意背后的动静,径直走向仍旧跪地祈祷的两位老人,声音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温和:“带我去找徐明亮,让他开门,我要把徐有财的遗物亲自带给张淑娇。”

老头本还面色不善的想要拒绝,老太却拉了拉他的衣服,伸手指向陈歌身后,老头看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拧着眉点头表示同意。陈歌回头一看,刚好和已经完全超出正常田园猫大小的白虎对上了眼,白虎立刻缩回包里,于是带着血渍的人类脊椎骨独自暴露在空气中。

“……”陈歌赶紧把猫和锤子都塞回包里,“唰”地把拉链拉上。

三人一鬼再次翻过田地回到徐明亮家,陈歌推了推门,没打开,又敲了几下,依旧没有反应,看来这个徐明亮是打定主意不给他开门了。于是陈歌拉开背包,抓住锤柄一把抽出,挥起就往门上砸。农村的木门绝对算不上牢固,一锤下去立刻四分五裂,躺地上去了。徐明亮刚从里屋出来的样子,看着门板的碎片,和岳父岳母一同石化当场。待他反应过来,将要发作,又见着陈歌手上狰狞可怖的锤子,甚至还沾满了血迹,空气中弥散淡淡的血腥味,再有什么抱怨的话也吞回了肚子,冷着脸让开身子:“张淑娇在里头,恩自个找她。”

里屋东西很杂,乱糟糟的堆在两边,房间里一股淡淡的霉味。张淑娇就坐在床上,靠着后面的柜子,怀里还抱着一个看上去两三岁大的小女孩,但这小女孩的身影竟是半透明的。

徐秀薇走过去,同样半透明的身影把瘦弱的母亲虚虚抱在怀里,又怕母亲觉得冷,松开了怀抱,坐在床边捏了捏小女孩的手。张淑娇感到一阵凉意,抬头就看到已经把锤子收回包里的陈歌站在那,连忙把怀里的小女孩放到一边,就要起身下床招待。陈歌赶快阻止:“张淑娇,你女儿和丈夫来看你了。”

张淑娇看了看周围,并没有看到徐秀薇和徐有财的身影,她盯着陈歌:“他们已经三年没给我回过信了,你莫要拿我寻开心咯。”

她的普通话的口音很淡,像是本就在说普通话多的地区长大,后来才学会的方言。

陈歌拿出两鬼的佛牌递给张淑娇,她颤抖着手接过来,盯着两个黑色的牌子看了半天,似乎是确认了牌子的主人,又抬起头:“为什么他们的牌子会在你这?你是什么人?”

“我是他们在城里的朋友,徐有财让我帮忙带个东西给你。”陈歌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有买了一个礼品袋套在外面的戒指盒,“他让我对你说,他很抱歉曾经的一切,现在他想做些补偿。他不要你原谅,他只是想告诉你,他爱你。”

张淑娇把佛牌塞进自己枕头下面,又小心翼翼接过戒指盒打开,看着那枚朴素的钻戒,又拿起来,颤抖的手指甚至几次没捏住。她低着头,指腹摩挲戒指内部的名字,就这样看着,嗫嚅着,一声不吭。

“你后来,还有过孩子吗?”陈歌看着和徐秀薇玩的正开心的小女孩问。

“有,一个女孩一个男孩,男孩公公婆婆帮忙带着,女孩就在我边上,我自己带。”她深呼吸,抹了把脸,收好戒指,转头看向小女孩,又一怔,“娟娟,你在和谁玩?过来。”

张淑娇把小女孩抱回自己怀里,两位老人却是脸色一变:“恩这憨娃莫胡说,那女娃现在跟着佛过好日子哩,哪得还跟着恩。”

张淑娇低着头笑,目光怜爱:“不对,不对,娟娟现在就在我怀里啊,你看嘛,她还在这冲着你们叫公婆哩。”

两个老人念是张淑娇又犯疯病了,想要把陈歌赶出去,陈歌轻轻松松就挣脱开他们的桎梏,问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恩叫娟娟。”小女孩反应有些迟缓的样子,“锕看见把子了莫?”

“什么把子?”

“锕莫晓得,公公婆婆话锕没有把子,大概是锕把把子弄莫喽,锕把把子找回来,公公婆婆就莫会莫要锕哩。”娟娟慢吞吞的说,说出的话却让陈歌心里一寒。他拉着俩老人就冲到了另一个房间,也不顾他们还在骂人,从包里拿出碎颅锤提在手上,刚刚还骂的正凶的老人立刻噤了声,只是一脸警惕的看着陈歌。

“你们把娟娟杀了?”陈歌凶神恶煞,吓得俩老人支支吾吾不敢开口,又觉着自己似乎没做错什么事,于是再恢复理直气壮的态度:“莫啊,怎么可能,天旱,锕们实在养不开俩细伢子,就把开给佛带着了。平安喜乐佛会保佑锕们,会保佑开,会让锕们一世无忧。”

佛,又是平安喜乐佛,这个所谓的佛到底存不存在,是个什么东西?又一只能力特殊的鬼,还是别的什么?佛祖引人向善,它以“平安喜乐”为名,却是给人带来厄运的存在,它不可能是真正的佛。

“带到什么地方了。”陈歌又问。

“……”老人起初不想回答,但在陈歌作势要挥锤砸过去之时,那老头开口了,“村子后头的山洞洞里。”

“带我去。”

“恩系外面人,佛祖不会保佑你,你会受到诅咒。”老人定定的看着陈歌。

陈歌却一笑,露出他标志性的富有亲和力的笑容:“没事,我有很多朋友和我一起来了,有人专吃诅咒。”

说不过陈歌,也不愿细想他话语更深层的含义,两位老人只好自愿带着陈歌和徐秀薇向山洞那边走去,留下徐明亮在家照顾张淑娇。路上陈歌感觉那种莫名其妙的厄运重新降临,包括但不限于跟着老人走都能走错路,路上一直有鸟追着他投放导弹,在山里撞上了大量蜘蛛网,差点踩到蛇,甚至还遇到了一头野猪对着他猪突猛进。

“……这就是佛的诅咒吗,真是可怕……”陈歌看着身后组成他的移动轨迹的鸟粪,无语凝噎。

一路有惊无险到了山洞,转头却不见两位老人的身影,陈歌也懒得管,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钻进山洞,一片漆黑。打开手机手电筒,往里走了一段后发现两边确实有很多盘子,有的水果还新鲜,有的已经腐烂,还有些是空盘子。

但是,没有一具骸骨。

如果他没有猜错,所谓“把孩子献给佛祖”只是遗弃的另一种说法。灾荒时节,他们把无力抚养的孩子留在山洞,放一盘贡果。看张淑娇身边小女孩鬼魂的年龄不过三五岁,这样的孩子不可能独自在深山里活下来。哪怕有些会跑出山洞,也不该一具尸体都不存在。

可以确定,无论是什么,山洞里确实有东西。

不是错觉,前方的洞穴越来越狭窄,从刚开始站着还显宽敞,逐渐缩小到仅仅能容纳一人爬行前进。徐秀薇留在了尚且能容下人站立的地方,前方的路不知还有多长,手机的光仅仅能照亮身前一点的路,惨白的光照在岩壁上好像有鬼影在晃动,每当陈歌以为自己已经爬到洞穴尽头时,总是一转,出现新的路。逐渐变窄的岩壁像巨兽的喉管,而陈歌正逐渐走进他的胃袋。

又爬了约五分钟,陈歌看到墙上出现了零星的壁画和经文,那是一种看不懂的语言,壁画描述一个天外来物从天而降,给这片山野带来厄运与不幸:生活在这里的人被天上掉下的树枝砸中,生活了几十年的农户迷失在山里,壮年人平地上一跤摔断腿……

直到一位人类试图和这位天外来客交流,来客割下自己的血肉制作成佛牌,保佑着这里的居民,居民们为来客塑造了佛像,祈求佛像保佑他们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于是二者相安无事,共同生活在这片山野。

“是真的平安喜乐一世无忧,还是把厄运转移?”陈歌想着,又爬了一会,壁画与经文渐渐稀疏,消失,身周岩壁又变得灰扑扑一片,空气也变得稀薄,陈歌开始感到有些呼吸困难。终于在他放弃之前,经过一个转弯,一尊破损的佛像出现在他眼前。

佛像和祠堂里那个一模一样,只是尺寸小了很多,不到两米高,半边的脑壳和身体都是破损的,里面黑漆漆一团,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佛前供台的烛光下,陈歌的影子动了动,那佛像似乎突然活了一般,有什么黑色和红色交杂的东西开始在佛像内蠕动,似乎挣扎着将要往外爬出来。陈歌赶紧后退,一阵听不懂的呓语钻进他的大脑,撕扯着他的思维!

当他头痛欲裂之时,一阵如佛号的嗡鸣由他内心深处升起。陈歌不自觉跟随几乎是灵魂深处传来的引导,念了一声“平安喜乐,一世无忧”,紧接着扬起头颅就要向地面猛砸!

好在落地前,几缕发丝从影子中伸出来,接住了他。又有几根发丝延申到佛像前,掐灭了两支蜡烛,陈歌这才从呓语的控制中走出来。

“幸亏有你了,张雅。”陈歌摸摸发丝,发丝似乎是害羞了,轻轻扫过陈歌的手背,缩回了黑暗里。陈歌重新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隐约感觉那佛像里的生物似乎是呜咽了一声,不再发出声音,从佛像里伸出肢体,那黑色肢体交织着血丝,陈歌看到后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的跳,额头青筋爆出,赶紧闭上眼才缓解些许,过了半晌,肢体蠕动时粘腻的水声停止,他才小心翼翼睁开眼。生物似乎蜷缩回了佛像里不在动弹,而在陈歌面前的空地上,一枚写着陈歌名字的黑色佛牌正静静地躺着。

“它知道我名字?不对,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陈歌拿起佛牌戴在脖子上,倒着向后退,到了徐秀薇留下的地方,陈歌拿着佛牌问她:“你们是靠着这个获得免疫厄运的能力的吗?”

“祂竟然给了你佛牌?”徐秀薇看着陈歌脖子上的佛牌,大为震撼,低下头看了陈歌影子一眼,露出了然的神色:“是你影子里那位姐姐出手了啊,姐姐不愧是女主角,真厉害。”

张雅的头发从影子里伸出,给她编了个手环,徐秀薇接过后手环就从发丝中间脱落下来,她道了谢,把手环戴上。

“所以佛像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村里人从来没提过,可能是某种能带来厄运的东西,戴上佛牌就能免疫。”徐秀薇摩挲着手上的手环,叹了口气,“这也是山里人这么多年一直买外面女人做老婆,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出去的原因。在你之前,佛只会保佑村里人。”

一路穿过山林,这次徐秀薇还动不动抬头看天,抱着个看热闹的心思盼着来只鸟,好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佛牌的功效,这次终于是没有遇到之前要不是陈歌走位灵活早就屎到淋头之类的倒霉事,徐秀薇只好一脸“可惜了”的表情跟着陈歌回到了徐明亮家。

门还没修好,几块门板被徐明亮摆在了墙边。陈歌也不管他想拦住的手,直径走到里屋。

里屋的张淑娇已经坐起来了,怀里还抱着娟娟。看到陈歌,她冲他笑:“你刚刚出去干什哩咯?是找娟娟啊?莫找哩,娟娟就在锕怀里。”她摸了摸娟娟的脑袋,小女孩抬起头,看着陈歌胸前的佛牌,张淑娇顺着娟娟的目光看过去,“你得到佛的庇佑了吗?好,好啊,佛会保佑你的。”

“张淑娇,我找到你父母了,你要和我回去看他吗。”陈歌蹲下身,摸了摸娟娟的脑袋,也不管身后徐明亮阴晴不定的脸色,仰着头问张淑娇。

“你,你莫要耍我咯。”张淑娇愣了愣,又笑,“二十三年了,他们已经二十三年没找到我了,怎么会就,就,就突然又找到了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夹杂了几声泣音。

“我没骗你,你父亲叫张卫国,你母亲叫李湘司。”陈歌说,“他们一直在找你,找了很多年很多年,可惜前几年你母亲因病去世,你父亲就在你的故乡新海火车站旁边的工厂当门卫安顿下来。但是他没有放弃,他一直在期待,他一直在期待你回去。”

张淑娇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父亲看到徐秀薇时就觉得像你,他是那边除了徐有财,对徐秀薇最好的人,他很想你。”陈歌把徐秀薇的手放到张淑娇手上,张淑娇就觉得一阵凉意落在自己手心,惊讶的瞪大眼,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我信你。但是我真的,我真的不想让我爸看到我现在这样。”她虚握着牵着徐秀薇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抱住娟娟。

“不用担心。”陈歌安慰,“我帮助过很多你们这样的亲人相认,他永远不会嫌弃你,他只要知道你还活着,就已经足够开心了。”

“……”张淑娇收回手,抹了把脸,“好,我要把娟娟也带过去,娟娟这么可爱,爸不会讨厌她的。迎宝我也想带过去,迎宝他也很讨喜的,但是迎宝在婆婆那头,锕去和他们说说,把迎宝带给外公看看好不好?”

看着张淑娇马上就要出发的样子,陈歌赶紧按住她:“你先别急,我还有点事,我们晚上再出发。”

张淑娇连连点头,脸上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陈歌注意到,她从被子中露出的腿是畸形错位的,像是被打断过,又没有接对位置,只是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才没有落得截肢的下场。

Chapter 7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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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午夜,张淑娇把儿子徐迎宝从公公婆婆那里偷摸抱出来,四岁的孩子懵懵懂懂,牵着妈妈的手,跟着她一瘸一拐的步伐,和陈歌他们离开了平乐村。穿过山间野道,陈歌搀扶着张淑娇登上了灵车。唐骏坐在驾驶位一言不发,后排的张淑娇牵着两个孩子,望着窗外惴惴不安,徐秀薇则靠在窗边看风景。陈歌把徐有财从漫画册放出来,身躯腐烂的厉鬼隔着过道看着自己的妻子,对着她畸形的腿发呆。

“锕对不起她。”徐有财突然开口,“她来的时候,想跑,锕叔叔就把她腿打断了。锕想,断了腿可痛嘞,锕就想带她去找大夫,锕老叉不让,说打乖了就好哩。锕叔叔说让锕给她处理下伤口,挺贵的,锕就去了。锕没带她去医院,她才成现在这样,路都走不开的样子。”

“既然觉得抱歉,你亲自告诉她怎么样?”陈歌看向徐有财。

“你在和谁说话?”张淑娇问陈歌,陈歌笑笑,起身拉着徐有财,把他的手放在张淑娇手上,徐有财一颤,想要收回手,又被陈歌紧紧抓住。

“这是徐有财。”实体和虚影,两双手交握在一起,陈歌松开手,“老徐,你要说什么,通过手告诉你的爱人吧。”

于是徐有财松开了手,用手指在张淑娇手心写字。张淑娇也闭上眼,细细感受在手心游移的冰凉。

“对 不 起 我 爱 你”

六个字,徐有财花了很久很久才写完。张淑娇抿住嘴,深呼吸三下才又咧开嘴笑道:“你出来这么久,还会写字了啊?”

“学 了 一 些”

徐有财粘结在一起的皮肤和肌肉组织牵动,大概也是在笑。

他们牵着手,坐在了一起,徐有财抱着娟娟,张淑娇抱着徐迎宝。车子已经驶进城了,张淑娇呆愣愣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的夜晚,公交车以完全违反交通规则的速度疾驰,甚至几次从别的汽车中间穿过去,只是沉迷于从未见过的繁华都市景象的张淑娇完全没有注意到。

陈歌也望着窗外,背包一如往常放在腿上。到这里,这个任务基本已经结束。也许最初,他踏上这条与鬼怪为伍的路只是为了拯救鬼屋和找到父母。但现在,即使父母已经回家,恐怖屋也成为全国范围内都有不小知名度的鬼屋之一,他也想把这条路走下去。

不仅是善念,还有更多,更多哭泣的孩子,更多留有执念的人。

凌晨三点左右,汽车行驶到了工厂。陈歌刚刚下车,保安厅的门就“砰”的打开,张卫国从里面跑出来:“锕闺女,锕闺女找到了哇?”

“找到了,您别急,她马上下来。”陈歌扶住差点一个踉跄跌倒的张卫国,回头又把抱着孩子的张淑娇接下来,“您看看,这是您女儿吗?”

张淑娇被陈歌扶下来,一手抱着徐迎宝,一手紧张的搓衣角,又捋了捋前额有些杂乱的头发,张了张嘴,小声叫了声:“爸。”

“……”张卫国愣在那,半晌才颤抖着眼角,两行浊泪从沾满泥灰的脸颊滑落,“欸!闺女!”

张淑娇放下孩子,扑到父亲的怀里,二十三年来受的苦都在此时化作眼泪流淌出来,不需要什么言语确认,不需要什么医学鉴定,父母与孩子之间的血肉牵连是不会被时光冲淡的,只要一眼,他们就能认出彼此。

二人静静拥抱了一会,张卫国问:“闺女,徐秀薇是恩闺女不?”

“是,可惜她前两年就过世了。爸,你认得她?”张淑娇抬起头,擦了擦眼泪。

“不对啊,锕前两天才见到她嘞,怎么会前两年过世了,她不是还在厂里头上班哇?”张卫国四处搜寻无果后问陈歌,“后生仔,恩不是还和开一起的啊?”

“公公,锕在这边。”还没等陈歌说话,徐秀薇和徐有财抱着娟娟从车上下来。张卫国看着他们打招呼,张淑娇却是瞪大了眼,她的眼中,娟娟像是坐在什么人怀里一样,漂浮在空中。

“公公,恩忘记咯,锕已经死了,锕是你下葬的,锕老叉在后头有个衣冠冢,工厂也倒闭咯,恩回头看看哇?”徐秀薇走到他们中间,把娟娟递到母亲手上。张卫国猛地一回头,记忆里血红色的工厂变回了灰扑扑的水泥色,残缺不堪。

“对,对,没了,全都没了。”张卫国舒出一口长气,“锕想起来哩。那恩现在,是鬼啊?”

“对,我和我爹都是鬼。”徐秀薇站在原地,牵着父亲的手,“莫要再惦记我们啦。陈老板,可以帮忙把他们关于我的记忆删掉吗,我不想让活人再为死人伤心了。”

“我可以,但我需要询问他们自己的意见。”陈歌点点头,看向两位活人,“徐秀薇希望我帮忙删掉你们关于她的记忆,以后好好生活,不要为过去伤心,你们觉得呢?”

“不了,留着吧。”张淑娇摇头,看着从口袋里掏出的丈夫和女儿的佛牌,“我的一生就是由记忆组成的,每一段记忆都不可或缺,尤其是她这么重要的记忆,少了她,我就不再是我了。”

“秀薇是好孩子,我不想忘记她。”

“锕也留着,锕第一次觉得有鬼还挺好哩,锕知道她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好好生活,锕就很欢喜哩。”张卫国咧开嘴笑了,父女俩默契的选择让徐秀薇的心里也感到一阵暖流,她叹口气:“好吧,那就留着吧,你们俩和迎宝好好活着,我带着娟娟走咯。”

无论如何,活人还要继续生活。分别二十三年的父女俩依旧有机会开启新的生活,找回曾经的家。陈歌带着徐秀薇三鬼登上灵车返回九江。下了车,徐秀薇把娟娟递给徐有财,自己站那不动了。

“怎么了?”陈歌问。

“我是个罪孽深重的厉鬼,我害了很多人。”徐秀薇说,“我就不和你去恐怖屋了,那是一群可爱的孩子待的地方。”

“你妈妈也说了,你是好孩子。”陈歌还想劝,“你并没有滥杀无辜,你还向往着善良,我相信你的。况且我们这也不都是纯粹的好人。”

“陈老板,不用再说啦,我还有些愿望,生前没完成,现在死了倒是可以去实现了。”徐秀薇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符合她年龄的,孩子气的笑。她转过身,对着天空大喊:

“喂!我的故事要完结了是吗?陈老板是个好人,你可别让他太苦啦!我搞清楚啦!”

“不过在你离开前,请让你创造的角色自己为这篇故事写点什么吧!”

说完,一道血丝从她的指尖蜿蜒而出,钻进陈歌手上正在放出鬼屋员工的漫画册,她自己的身影消失不见。陈歌翻开书,只见那页血红色的纸上用一种黑色的物质写了一首小诗:

“我想飞上天空,

与自由平齐。

请让我和过去的噩梦一起,

在山上长出羽翼,

看看天地。

我会把笔交给你,

故事的以后,

希望由你来继续。”

字体娟秀,只是静静地呆在这一页,闫大年从旁边探出头,在空白处画了一只白色的小鸟。

“以后想办法问问善念,鬼魂能不能飞吧。”

想着,陈歌拿出黑色手机,确认任务完成情况。

【亲爱的红衣眷顾者!恭喜你完成三星恐怖场景——厄运工厂试炼任务!

试炼任务完成度85%!获得隐藏道具:天外来客的壁画石砖!

完成支线任务一——水泥中的钻戒;获得任务奖励:三年前款式的朴素钻戒!

完成支线任务三——“我想飞上天空”;获得任务奖励:徐秀薇的诗集!

完成支线任务四——找孩子的人;获得任务奖励:多年前的寻人启事!

完成支线任务五——平安喜乐;获得任务奖励:平安喜乐佛的幸运庇佑!

完成可选任务一——找到大山深处的村庄,将钻戒带给张淑娇,并找到她的家人;获得任务奖励:活棺村场景扩大!

完成可选任务二——佛的孩子;获得任务奖励:娟娟的灵牌!

“忙活了两天,居然才85%?”陈歌翻看着任务列表,回忆到底差在哪了,“那只狗,回头有时间再去一次吧,说不定还能增强我们的安保。曝光非法借贷app,昨天已经报案了,估计过几天才能出报道,这个不用着急。”

爬上床睡了两三个小时,闹钟响起,明媚的阳光再次照耀在恐怖屋外。陈歌掀开地下室的们,检查了新增的工厂场景和扩大的活棺村场景,布置一些机关。爬上地面后又翻出了那块饱经风霜的床板,上书“新场景开放!厄运工厂!”往大门前一垛,大喊一声:“新场景开放!第一批游客免费!”

一些老客一哄而散,新客看到大家这种反应也不敢上前,过了半天才来了一个平头赤膊一看就不好惹的人,和几个看上去是他小弟的小混混:“我倒要看看你这场景有什么吓人的。”

“来来来几位客人里面请先签个免责协议……”陈歌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也不顾来者不善的眼神和不雅的谈吐,兢兢业业带着几人签字。

“真好啊,又是新的一天。”关上尖啸之门的陈歌笑眯眯地想。

Notes: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您的观看,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吗?欢迎评论w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