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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4-12-03
Completed:
2024-12-03
Words:
19,365
Chapters:
3/3
Comments:
17
Kudos:
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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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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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1

【壳花】走狗和月亮

Summary:

自由恋爱是被禁止的。
同性恋爱是被禁止的。
不以生殖为目的的性是被禁止的。

Chapter 1: 1-5

Chapter Text

1

【他一下子想起了男孩坐在自己身上重重喘息的样子,他们离得那样近,只要他伸出手就能摸到男孩形状好看的胯骨,他的头高高扬起,凸出的喉结下有一颗淡色的小痣,显得脆弱而诱人……】

李相赫面无表情地将书合上,在评级卡上写下了一个“3”。

喝着廉价冲泡咖啡的裴俊植从他身边路过,瞄了一眼李相赫的评级卡,前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一列不堪入目的书名,后面则跟着整整齐齐一串“3”,裴俊植忍不住打趣他:“你这边的书有这么无聊吗?我那边的评级可都是4、5级的。”

“是,很平淡。”李相赫回答,“没有办法引起任何非分之想。”

“不会吧。”裴俊植有些不可置信,“没意思的书‘自由恋爱联合’会传发那么多抄本?”

“本来就是违法犯禁的人。”李相赫评价,“不能用正常思维去判断。”

所谓“自由恋爱联合”名义上是朗读会,实际上则是个风纪犯聚集的非法组织,那里的人不服从国家指定的配偶政策,传发色情刊物,内容大胆露骨,语言污秽不堪,根据线人的情报,在那里面甚至有人进行大规模流氓行为。

“相赫啊……”裴俊植眼睁睁看着李相赫又写下的“3”,明明他一眼望去那书里全是感叹词省略号和对不可描述部位的描写,无论是出于对工作的责任心还是对朋友的关心,裴俊植都忍不住开口,“你认为这些书的评级低,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的问题呢?”

“我的问题?”李相赫疑惑,“我有什么问题?”

他说着再次打开法令文件进行确认:风险评级3级指“虽不能造成额外影响,但不适宜推广”,风险评级4级指“会引发民众非分之想,造成思想危机”,风险评级5则指“会根本性地改变民众思想,严重危害思想健康” 。

“我没有问题。”确认之后李相赫回答。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俊植无奈地挠了挠头,又不知该如何向李相赫解释。

“我看,比起做评级,你更适合去出外勤。”如果是李相赫去出外勤的话,裴俊植想,大约回来之后的心理健康评级都不用做,毕竟李相赫绝对、绝对不会被不法行为影响。

“我有在做外勤工作。”李相赫说着将所有文件收进柜子,穿上外套,拿起文件包。

“你又要下班了?”裴俊植看了眼表,才刚过6点。

“不,是出外勤。” 李相赫说着走到门口,在出门前,他极为反常地照了照镜子,又理了理头发和衣领。

一定有问题,裴俊植想,他刚刚居然看到李相赫笑了,那个机器人李相赫居然笑了?

裴俊植揉揉眼睛,摇了摇头,一定是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

 

2

天空灰蒙蒙的。

即使到了四月底依然没有半点春的颜色,水泥地面是灰色的,楼宇外墙是灰色的,连匆匆走过的人群都穿着或是灰或是黑的制服,低着头,看不到一丝表情。

李相赫站在走廊的尽头,抬头望着墙壁上的黑白时钟一分一秒步伐稳健地向前赶。

走廊里很安静,也很昏暗,还有一份市政府大楼挥散不去的阴冷和压抑,关不严的窗缝里吹进的风发出蛇信一般的嘶嘶声,让李相赫联想到了监听耳机中的电流声。

进了春天之后,作为秘密警察的任务更重了。一簇一簇的风纪犯跟雨后青笋一样往外冒,拜他们所赐,连续一周,李相赫都只保持了每天三小时的睡眠。

时钟的指针又向前走了五分钟。

李相赫轻轻呼了口气,有些轻快,又有些紧张。

“三。”

“二。”

“一。”

他在心中默念,在最后一个倒计时结束时,李相赫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准时撞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他伸出手,便抓住了那个袭击自己的东西。

一架纸飞机。

李相赫打开来看,里面用歪歪扭扭的黑色线条,画了个勉强分辨得出鼻子眼睛嘴的抽象小人。

接着他听到身后爽朗的笑声,爽朗的简直不像这个世界所应当有的声音。很神奇,李相赫竟然觉得这个声音充满了色彩,连那黑色线条的小人都生动起来。

他回过头,便看见韩旺乎笑着看他。

韩旺乎的嘴巴是粉红色的,笑起来时饱满的唇峰和下唇构成了粉红色的桃心,落日的光辉透过玻璃窗打在韩旺乎身上,给他的周围蒙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色。

是春天晚霞的颜色,李相赫不禁想。

“哥等了很久吗?”韩旺乎问。

“没有,刚来。”李相赫回答,如同每一个他等待韩旺乎回家的傍晚。

 

3

说起来李相赫和韩旺乎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的六个月。

说起来他和韩旺乎的关系并不亲密,只是住在对门的邻居,一起上下班的顺路人,以及在同一幢市政大厦工作但从未有过交集的同事。

说起来他和韩旺乎对对方的了解也不深入——哦不,作为秘密警察,李相赫对韩旺乎的经历可是非常清楚,他知道韩旺乎出身于某个干部家庭,父母疼哥哥宠,是家里的宝贝小幺;他知道韩旺乎在家里的安排下进了宣传部工作,人长得漂亮文章写得更是漂亮,是宣传部部长的得力助手;他知道韩旺乎几点睡觉,几点起床,每一顿早餐吃什么,每一杯咖啡喝什么口味。

他们之间的不了解,更准确地说完全是韩旺乎对李相赫单方面的不了解。

可这种不了解丝毫不影响韩旺乎对李相赫的亲近。

很多时候韩旺乎会让李相赫有种心惊肉跳的无奈,他单纯地过分,好像从未被亲朋密友举报过,也从来没有被思想警察抓去规训过,在韩旺乎的眼里似乎天生就没有那条警戒线。

就像现在,他走在李相赫身边,手臂与手臂贴着,肌肤的柔软和略高的体温如同春天的布谷鸟声一样一缕一缕传来,那是李相赫从未体验过的“越界距离”。

“相赫哥最近休息不好吗?”韩旺乎问。

“嗯。”李相赫点头,“工作太忙了。”

“哦~”韩旺乎眯起眼,尾音绕了几个圈:“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相赫哥是去约会了呢。”

“放心。”李相赫想了想,认真安慰道,“我不会做违法的事情。”

不知怎的,李相赫的安慰韩旺乎竟然完全不领情,他悄悄地翻了个白眼,撅着嘴哼了一声说:“那幸好和我一起下班不是违法的呢。”

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的。

李相赫微微沉默了下,说:“截至目前还没有法令禁止我和你一起下班。”

“哈……”韩旺乎笑了起来,“相赫哥是机器人吗?能熟知上千条法令已经很不可思议了,结果连思维方式都和人工智能一样。”

可是明明刚刚还是笑着的韩旺乎,在调侃完李相赫后竟然长长叹了口气,他低下了头,细碎的刘海垂在眼前,盯着毫无生气的石板路往前走,连周围的光晕都黯淡了下去。

韩旺乎唯一的缺点是他的脾气有些古怪,这是李相赫经过严格且认真研判过后得出的结论。他总是像这样不明所以地突然高兴,又莫名其妙地不理人,让李相赫搞不懂。

如果是从无法理解韩旺乎的古怪脾气这种层面来说,李相赫承认自己的确是机器人。

可是机器人李相赫却莫名看不得韩旺乎失落,他抬起手,几乎是逾越一般,揉了揉韩旺乎的头发。

“就算是颁布了法令禁止我们一同回家,我们也总能有机会见面的。”李相赫陈述着,“比如你的家里,或是哪里。”毕竟他们是邻居,也算半个同事。

好在他的邻居虽然脾气古怪,却非常好哄。

只要李相赫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刚刚还散发着低沉气压的韩旺乎便立刻来了兴致,像一阵风似的。

他笑着仰起头,身体不自觉地靠在李相赫的身上,“哥是想去我家吗?”韩旺乎问,不知怎么就从李相赫安慰的话,拐到了这个问题上。

可是韩旺乎看着李相赫时,眼睛里闪着若有似无的光,让李相赫不禁怀疑是不是星星路过天空,被吸入了韩旺乎的眼中。

鬼使神差的,李相赫点了点头。

“看起来相赫哥也想和我亲近呢。”韩旺乎轻声嘟哝。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转暖了,他的耳朵尖起了层红晕,那红晕像一根羽毛,飘飘荡荡,让李相赫心头痒痒的。

 

4

韩旺乎的公寓完全不同于李相赫的。

李相赫的公寓在韩旺乎的对面,是一眼望得到头的一室一厅。房间内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就连必要的生活用品,都只有黑白灰三色。他的公寓面冲西北,常年没有阳光直射的墙壁上,积攒了一层又一层去不掉的霉渍,像是这个房间得了皮肤病,伏在角落里无人理睬奄奄一息。

而韩旺乎的公寓,却是相对于独身居住者来说过于宽敞的两室一厅,稍小的一间卧室,还被他奢侈地改造成了书房。房间朝南的位置是半面玻璃墙,每当太阳升起,温暖的阳光都会一览无余地洒进来。

这是李相赫的房间中绝对没有的光景。

李相赫还记得第一次进入韩旺乎公寓时,他戴着手套,熟练地撬开门。在开门的一瞬间,还没有开始放监听器,便被这一屋的阳光晃了眼。第一次,李相赫竟然觉得自己的工作像阴沟中的老鼠一般腌臜不堪。

这样的人,这样在书架上放着一家四口的合影,在照片中笑得看不见眼睛,在床头摆着过于幼稚的企鹅玩偶、窗边放着被精致照看的绿色植物的人,会做些什么危害社会安全的犯罪,要让自己日夜不停地监听六个月以上?

现在想来,韩旺乎对李相赫来说最初的特别,大约就起自于这一室阳光。

 

“怎么感觉相赫哥对我的房间很熟悉呢。”

坐在桌边的李相赫听到韩旺乎的声音心下忽然一惊,但面上还是训练有素地回答:“这几栋楼的公寓格局都差不多。”

“怎么可能差不多?”韩旺乎手撑着下巴,回忆道:“当初来选公寓的时候我看过的,对面的房间又狭小又阴暗,像牢房一样,我是绝对不会住的。”

他说完又突然想到李相赫正是住在他所谓的“像牢房一样”的房间里,赶紧抿着嘴道歉,“我不是说相赫哥的房间啦……”

“没关系,只是临时的住处而已。”李相赫回答。

“临时的?”

“嗯。”李相赫收回盯着韩旺乎的视线,喝了一口水,简短地解释道:“看工作安排。”

就像六个月前,他因为要监听韩旺乎搬到这里,在确定韩旺乎没有嫌疑之后,他自然就会搬走。监听的期限一般由金正均决定,可李相赫预计他剩余的监听期限不会超过三个月。

李相赫的回答让韩旺乎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有一瞬间,李相赫竟然有种错觉:韩旺乎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李相赫是被人骂做“走狗”的秘密警察,他知道他是来监视他的,他也知道这监视结束后李相赫就会离开,不给韩旺乎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放他去过“自由快乐”的生活。

一种身份暴露的危机感自脚底攀升,李相赫下意识地抠着手指,连呼吸都被压抑成了最安静谨慎的状态。

可是他预想中的试探和质问都没有出现,韩旺乎沉默了许久之后,只是低着声音抱怨道:“相赫哥真的很过分。”

接着他站起身,走到书房里,叮叮当当地不知道在找什么,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就在李相赫思考着自己是否应该离开时,韩旺乎的脑袋从书房中探出来,他抿着嘴笑,冲李相赫招招手,让李相赫想到神鬼故事中,勾引书生的妖精。

“相赫哥,过来。”韩旺乎舔了舔嘴唇,小声喊他,与李相赫想象中的场景合二为一。

见李相赫站起身,韩旺乎立刻转身蹿进了书房。

于是李相赫就这么过去,直到到了书房门口,他才看到韩旺乎支起的白色帐篷,帐篷周围挂着一排星星灯,看上去有些不真切,想必这就是妖精的巢穴。

韩旺乎坐在帐篷口,撒着娇催促道:“快点啊,相赫哥。”他说着露出了手中藏着的东西——一瓶酒。

李相赫的神经瞬间紧张起来,他回身望了眼窗外,似乎在确定有没有移动摄像头在对准他们,接着两步上前,拉着韩旺乎躲进帐篷,将拉链全部拉上。

“从哪里来的?”李相赫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相赫哥在担心我?”韩旺乎笑了起来,他自顾自地打开酒瓶包装,将金黄色的液体倒进玻璃杯中,“放心,相赫哥。禁酒令是6年前发布的,这瓶酒是我10年就收藏的,禁酒令发布后没有购买,也从未交易。”

李相赫瞄了一眼酒瓶的包装,至少八成新,再怎么说都不像十年前的收藏,可他转念一想,万一是韩旺乎保存良好呢?即使是九千九百九十九种可能韩旺乎是违法了的,那难道没有一种可能他是无辜的吗?

是以李相赫不再反驳韩旺乎,“好吧,但是只能在这里。”李相赫最后嘱咐道。

“当然了。”韩旺乎向李相赫保证。

 

在李相赫的从业经验中,他抓过贩酒的重刑犯,也抓过醉酒的风纪犯,那些犯人无不一身臭气,嘴中喊着胡话,大吵大闹,毫无自我控制能力,令人极度厌恶。

可李相赫从未见过像韩旺乎这样的,他的酒劲似乎上得太快了,刚刚一杯下肚,脸色就有些泛红,眼神看着也有些迷离,更重要的是,酒精似乎熏得韩旺乎很热,他不停地拉着卫衣的领口,舌头时不时舔舔嘴唇,有种令人迷醉的好看。

李相赫微微咳了声,移开视线不敢去看韩旺乎。可韩旺乎在酒精的作用下,胆子偏偏大了起来,他撒娇一般蹭过来,在未征得李相赫任何同意之前,便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韩旺乎的身子软绵绵地靠不牢,几次险些倒在地上,让李相赫不得不伸出手臂将他捞在自己怀里,韩旺乎也咯咯笑着,顺势把脸贴在李相赫的胸膛上,志得意满地环住了李相赫的腰。

“旺乎,我该回去了。”李相赫有些不自然地说。

他动了动,试图从韩旺乎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这个姿势实在是太热了,不知什么时候李相赫已经出了一身汗。

“相赫哥讨厌我吗?”韩旺乎却黏在他身上问。

“不讨厌。”他怎么可能会讨厌韩旺乎。

韩旺乎嘿嘿笑了起来,他从李相赫的胸膛上爬起来,微微仰视着李相赫,他舔了舔嘴唇,问:“那相赫哥喜欢我吗?”

“什么喜欢?”

“相赫哥不要装傻。”

自己的推脱被过于直白地话语击得七零八落,一瞬间,李相赫的心脏直接跳到满点,他听着耳边隆隆一片,那是血液鼓动耳膜的声音,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心脏会敲出一段摩斯密码,只要韩旺乎破译出来,就能听到他心底里全部的秘密。

“你……”李相赫垂下眼睛,他想说你醉了,又担心这话会被窃听了去,便只能低声提醒道,“旺乎,醉酒是被禁止的。”

“我知道,我知道。” 韩旺乎不满地念叨着,“买酒是被禁止的,醉酒是被禁止的,苹果是被禁止的,领带是被禁止的,自由恋爱是被禁止的,同性恋爱是被禁止的,不以生殖为目的的性也是被禁止的。”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韩旺乎的眼睛有些湿润,折射着星星灯的光亮,像一泓清澈的泉,那泉水由他的血液制成,滚烫的像最激烈燃烧的火焰。

他抓起李相赫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但是相赫哥,有些东西……这里的东西是禁止不了的。”

李相赫愣住了,韩旺乎胸口的热量透过布料传过来,他的手贴在薄薄的胸膛上,那奇妙的触感让李相赫不明所以,他甚至需要给理智下达死命令,才能控制着自己的手掌不在韩旺乎的身体上寻求着更多。

韩旺乎离他很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喷在韩旺乎的脸上。韩旺乎的嘴唇上有一块小小的死皮,或者需要什么东西湿润一下才会服帖地躺下。李相赫看到韩旺乎的喉结动了动,他的视线顺着那凸起的喉结往下看,便看到了一颗颜色极淡又不可忽视的小痣。

“轰”得一声,李相赫感觉自己整张脸都红了,他“刷”得起身,拉开了妖精的帐篷。

“太晚了,我还有工作。”李相赫说。

他拿起工作包,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坐在那里望着他的韩旺乎,几乎是用跑的,才逃离了韩旺乎的家。

 

5

一成不变的黑灰白,永远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墙角一团一团的霉菌,李相赫深呼吸了几次,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简单地洗了个澡,早春冰冷的水流冲下来,冲淡了酒精的味道,也冷却了他内心的温度。

他终于恢复成了那个适合在“牢房”中的自己。

李相赫擦着头发回到房间,照例检查了房间中的陈列摆放,在确认无人进入后,从暗格里拿出了窃听设备,放在一尘不染的桌面上。

窃听设备是24小时运作的,李相赫的工作只是将情况如实记录下来,并定期上交汇报。

他带上窃听耳机,里面传来了有规律的呼吸声,看来韩旺乎已经睡着了。

李相赫稍稍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个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容,好在韩旺乎并没有因为他刚刚行事的鲁莽而被影响心情。

李相赫很喜欢韩旺乎的呼吸声,在许多个夜晚,他甚至就这样将声音功放出来,他有时躺在床上,背过身去,不去看日夜运作的监听设备,而韩旺乎沉稳的呼吸就这么贴着他的后背传来,仿佛这个人就在他身边,让李相赫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感。

如今他也是这样开着功放,另一边则用备用设备检查着刚刚的录音内容。

在那盘磁带中,清晰地播放着李相赫去往韩旺乎家之后的声音,两个人的交谈,李相赫简短谨慎的回答,以及韩旺乎没头没尾的情绪。

不过他们的声音在进入帐篷之后就模糊了许多,甚至那之后李相赫的声音都听不到了。这也难怪,毕竟在安装窃听器时,他并未想过韩旺乎会支起这个帐篷。

或许他明天应当找个时间,将这个疏漏补上。

李相赫想着,掏出设备申请书,可落笔之前,他又犹豫了,又或许……他应该装作不知道。

在进入帐篷前,他没有说任何话,他完全可以解释为自己一直在客厅中坐着,根本不知道那个帐篷。

说不定韩旺乎只是在帐篷中休息,又偶尔小酌一杯,他总应当将这个空间留给韩旺乎;说不定金正均最后会发现他的疏漏,然后做出不足以结束窃听的判断,这样他就能一边和金正均保证绝对不会再出现任何纰漏,一边在这里继续住一年。

一年,他不知道一年能做什么,可是想到这一年都可以和韩旺乎在一起,李相赫的心情便有些飘飘然。

“嗯……”

从监听设备中传出的声音打断了李相赫的念头,他本以为这只是韩旺乎的例行梦话,可很快李相赫就发现不对:韩旺乎的呼吸明显乱了,愈发急促而粗重的呼吸中,还带着点夹杂着鼻音的轻哼。

“嗯……嗯……”

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窃听的韩旺乎十分肆无忌惮,他的尾音被粘腻的拉长,又不同于平时撒娇的嗲声嗲气,他似乎翻了个身,将脸埋在了枕头里,声音便带了些闷哼。

但取而代之的,是规律的水声,以及就算是埋在枕头里也听得出来的高亢音调,混杂在喘息中的呻吟一个不落地全进了监听器里,到最后甚至变为了类似于低声啜泣的声音,“相赫哥……啊……”

韩旺乎最终在高点之中,颤抖着喊着他的名字解放出来,然后是悠长而渐渐放缓的呼吸声,以及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

李相赫却什么都听不下去了,他的耳朵中一遍一遍播放着韩旺乎叫他名字的声音,脑海里不可控制地想象着韩旺乎叫他名字的样子。

糟糕透了,李相赫低下头,看着手心里一片花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