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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前往日本前就被告知也許會遇雪。粉絲的關心充斥著留言區和私訊，翻來覆去看著天氣預報後還是把禦寒用具都塞進了行李箱裡。
雪是在半夜到來的，悄聲無息，比雨輕柔得太多，兩個人才剛下飛機，坐著保母車前往住宿地點，Keen靠著窗戶在打盹，結果在Sea的搖晃中醒來。
他在茫然中掀開眼皮子，高速公路上黃澄澄的路燈從車窗外飛快閃過，讓Sea雙眼裡的光暈在車內也跟著輕晃。
Sea溫吞指著外頭，告訴他下雪了。
他才捨不得地轉過去，頭抵著冰涼的車窗，看到外頭飄落的雪。毛絨絨的雪被路燈照得鵝黃，高緯度地區的天氣現象真實在眼前反而有令人難以即時反應過來的真實感，他用裡眨了眨乾澀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雪勢逐漸加大，想像是不是他如果開窗伸手出去，雪落在他掌上是不是真的就像許多插畫裡示意的那樣，圓圓的、軟軟的。
周圍的工作人員貼著車窗已經舉起手機拍照。耳邊有呼吸聲靠過來，Keen才注意到Sea也湊上來要從他這側的車窗拍照，下意識要往後靠。但Sea搖了搖頭，無所謂的樣子，於是那段影片裡他的側臉糊糊的出現在畫面邊緣，只有看著窗外的眼睛是亮的。
Keen問，雪會下到明天嗎？
後排的助理姐姐若有所思。平地市區的白天要碰到下雪總是要點運氣，才剛入冬。
Sea嘟囔著，會很冷吧。
還好室內有暖氣。Keen手機上的載入圖示轉了一圈，Sea放上去的限動跑出來，他在轉發後把自拍鏡打開，把肩膀貼過去和Sea擠在鏡頭底下。昏暗的車子裡什麼也看不清，但還是雙雙比了個耶。
粉絲收穫的只有一張有車子顛波的手抖和光線不足的自拍，但小孩好像笑得很開心的樣子，還能怎麼辦。
他們在下車時又拍了幾張照片，有些流連忘返。
要早睡，已經凌晨了，你們明天還有工作。經紀人在後頭提醒，已經把自己裹成了一顆球，兩手縮在口袋裡。
要不是兩個人沒有穿足衣物，冷得露在外頭的手指都凍僵，沒有辦法好好操作手機，Keen都有點要拉上Sea想辦法去用路邊少少的積雪堆雪人的氣勢。可惜最後只能牙齒打著顫踱步溜回旅館大廳，鼻尖和耳朵都是紅的。
隔天一早，延續著前一個晚上見到雪興奮的餘韻，Keen把Sea搖起來，問他要不要一起去便利商店，事實上是想要看下過雪的街道。
Sea從被窩裡坐起來，反射性地順著Keen說話的停頓點點頭，幾分鐘後就坐著又閉上眼睛了，要Keen多晃兩下才又驚醒。
「你要跟我去嗎？還是我去找其他人？」
Sea嘴上說沒關係，自己也要去，卻把棉被包得更緊。剛剛探出被窩一點，暴露在冷空氣底下，又覺得有點退縮了。這反而讓Keen想要捉弄人家，撲上去把Sea困在被子裹成的繭裡搖晃。Sea發出短短的咕噥，掙扎了一兩下。
他們推推拉拉，最後還是著裝好慢吞吞出門。冬日的陽光透過枝葉閃爍著打在身上，但是起不到半點溫暖的作用。草坪上的落葉結了一層薄薄的霜，光禿禿的樹枝上也是，把街道到上的景色覆上淡淡的銀白色。
Keen體溫本就高，多加了幾件衣服就沒多大的問題了，自在地踏著輕快的腳步，時不時轉頭看在後面慢吞吞的Sea，高個子的男孩子把自己緊緊裹在黑色羽絨衣裡，努力把脖子和下巴都鎖進領口裡，他也不抱怨，但是眼皮子垂垂地，冷得連步伐都越發放慢。
他小看高緯度的下雪天了，在靠近赤道長大的孩子哪懂這種事情。媽媽把抗寒衣物往行李箱塞的時候他還覺得有點太多，到了當地才照著西方影集裡看到的冬天裝扮畫葫蘆，褲子穿得厚一點，好在襪子也帶著厚一點的羊毛的，受不了凍最後還計畫著去服飾店裡買了發熱衣塞在最底下。
只是出去超市買點東西，他鬆懈下防備心了，沒有全副武裝結果冷得難受。他冷到連逛便利商店都興致缺缺，他把手放在口袋裡取暖、一邊瀏覽著架子上的商品，Keen就會把他拽過去，給他看一些自己覺得新奇的東西。
兩個人帶著想嘗試的零食去結帳，還帶了早餐，被店員放進塑膠袋裡，由Keen接下。
他們在踏出便利商店重新進入寒冬前，Keen大大「啊」了一聲，翻找著袋子裡的東西，把那罐熱飲遞給他，要他替自己拿著、事實用以取暖。
發現Sea沒跟上，Keen噠噠噠往回走幾步。地上的霜有點滑，他得用力踩穩腳步才到到Sea身邊，去環上Sea的手臂拉著他往前走。再慢就要凍僵了，還是走得快點活動筋骨得好。
他膨膨的羽絨衣擠上Sea也同樣塞滿絨毛的外套，一擠上去就扁扁地陷在一起，這時候Sea的嘴裡才冒出一聲：好冷。
輕飄飄的，好像一碰就會融化的雪花，也不慍怒，就是有點無奈。
「那走快點，我們快要到了。」
Keen說話時嘴裡還似一支茶壺的吐著靄靄白煙，呼在Sea的臉頰上，眼睛在冬日沒有溫度的陽光底下閃爍，他看著就覺得，好吧他再走幾步，就當作是上次在日本迷路時兩個人多走好多路的補償。
好不容易回到室內，暖氣撲面而來，在口袋裡早就凍僵的手指搓了搓，感覺到因為血液終於回流而熱脹，但還是笨拙地無法準確動作。他只能比平常還要溫吞地站在兩個人的房間門口，腦子慢吞吞轉著，知道要開門但是思緒還沒有想到房門卡在哪裡。
Keen抬起眼神看了他一眼，手上還掛著一路提回來的塑膠袋，自告奮勇要幫他把房卡拿出來。
「那就麻煩你了......」
他微微垂下頭，拖著長音，告訴Keen房卡在哪裡。
男孩便伸進他的外套口袋去撈，抿起嘴唇很專注地隔著貼在他側腰的布料摸索，Sea乖順地站在那裏看，努力讓每顆腦細胞回溫。
Keen在喊出一聲「這裡！」後，舉起房卡用勝利的姿態刷開門。
順利進到房裡，他才終於有辦法把熱飲擰開嚐一口。是金桔檸檬味的，甜甜酸酸的，嚥下後彷彿暖了整個胸口，不過去卡在喉嚨有點癢。
他咳了咳，Keen立刻從浴室裡探出來，大聲說，你別感冒喔。
不久後Keen拿起他剛剛擰開的寶特瓶，也啜飲了一口，剛吞下去就嗓子癢得咳了起來，被Sea用「看吧不是我的問題」的眼神看了一眼。飲料已經涼了，使得酸甜的氣味變得衝鼻，窄窄的瓶口上有他倆的口水，Keen蓋上瓶蓋擰緊，放到一邊。
Sea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不喜歡寒冷的天氣。
雪很漂亮但又如何。好冷，太冷了。他在休息室裡冷得有點犯睏，等化妝時抱著衣服縮在臥椅角落，Keen也知道他不耐凍，從椅子後方靠過去，把手臂掛在他的肩膀上，下巴磨著Sea的頭頂喊他，Sea──
「還是很冷嗎?」
Sea慢慢眨著眼睛，嗯了聲。
Keen看著他手上遊戲機裡的畫面，小小的遊戲角色被Sea操作得左右轉動，時不時跳起，像是Sea一切把快速移動的精力都透過動動拇指轉嫁給了他遊戲裡的替身。
他說，你移過去一點啦。
Sea沒有質疑，聽話地窸窣往靠椅的一側移，讓Keen有位置可以翻過來和他一起擠在位置上。Keen曲起身子靠過去，繼續在旁邊默默看Sea玩遊戲，時不時給出評論。他沒有玩Sea的這款遊戲，本來沒什麼頭緒，但在看著他玩的這一兩天，慢慢也摸出了點端倪。
在室內套著鋪棉帽T的Keen像是一個熱水袋貼在他的身邊，有點壓在他的上手臂，一張臥椅就這麼大，他可以理所當然不把手臂移開。溫熱的呼吸落在他的耳殼，不知不覺從Keen嘴裡冒出的對話泡泡消停了，他在遊戲畫面在跳轉載入的時候低頭看了Keen一眼，才發現男孩睡著了。
天氣冷了能讓人不想睡嗎，又早起興致勃勃地出外探險。
Sea安靜地把剩下的關卡破到一個段落，放輕了手腕的動作讓操作時的聲響盡可能地小聲。總覺得身體好像沒有這麼冷了。
工作人員來叫他們的時候便是一幅Keen窩在Sea旁邊熟睡，Sea握著遊戲機也打著盹的畫面。
Sea的鼻子抽動了下，打了一個噴嚏。
Keen從睡夢中驚醒，整開雙眼。
該不會真的感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