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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孩子好像从来不怕冷，在别人都裹上厚外套的时候，他还穿着一件衬衣跑来跑去，好像有消耗不完的能量。

　　法瑞尔把自己的夹克领子竖起来，但这样还是挡不住停机坪上的寒风。在毫无遮挡的地方冷空气冲撞得更加猛烈，在高空中尤其如此，经验不足的年轻飞行员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实在是太冷了，法瑞尔一伸手抓住从眼前闪过去的人影，坏脾气地训到：“你，去穿件外衣！”

　　被迫停下来的柯林斯眨着眼，没搞清楚状况，循着本能回答他的长官：“什么外衣……我不冷啊。”说罢傻乎乎地举了举手里的水桶，表示自己还有事要做。

　　“我看着冷。”法瑞尔才不管他，上下打量年轻人的穿着，制式的蓝衬衣领口敞开着，袖子卷到手肘，要去擦洗战斗机因而没有戴手表；下装就是蓝黑色的制服裤子加皮靴，算是比较符合当前的季节。

　　柯林斯顶嘴：“有多冷嘛？”大大的蓝眼睛扫过法瑞尔的高领毛衣和羊皮夹克，眼神里流露出对于老年人的嘲笑。

　　不，并没有，嘲笑什么的只是法瑞尔的想象。他抓着柯林斯的手腕，确实感觉到年轻人的皮肤传递过来的热量，这孩子是真的不冷。

　　但法瑞尔从柯林斯手里抢过水桶，顺手在这小混蛋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叫你去就去，长官的话都不听了吗！”

　　柯林斯生气的眯起眼睛，小声嘟囔着“我要举报你滥用职权”转身跑了。

　　“你说什么？”法瑞尔对着他的背影喊，满意地看到柯林斯动作一僵，然后加快了速度逃跑。

　　＊＊＊

　　“敦刻尔克好远啊。”

　　在他们并肩走向停机坪的时候，柯林斯趁机抱怨到。法瑞尔瞥了身边人一眼，发现金发小混蛋穿着全套制服，领带打得整整齐齐，不由觉得好笑。

　　“穿这么正式做什么，参加授勋仪式啊？”

　　正念念叨叨的年轻人噎了一下，脸红了，“这可是重要场合！”柯林斯压低声音，语气着重强调了“重要场合”几个字。

　　法瑞尔明白了，这孩子虽然参加过几次任务，但这还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他装模作样抱怨的语气，亮闪闪的眼神，和激动到不停颤动的金色发丝，无不显示着年轻飞行员对于此行的兴奋不安。

　　法瑞尔忍不住更认真地看着他的搭档，年轻人脸颊泛红，紧张的时候口音更加浓重，几乎让人听不懂，语速飞快地吐出一大串词语，又咬着下唇笑，露出两个酒窝。

　　年轻人啊，法瑞尔也跟着他笑起来。

　　然后他突然想到，“柯林斯，你为什么没穿夹克？”

　　年轻的飞行员停住话头，“需要穿吗？”

　　“上面很冷的。”

　　柯林斯撇嘴，“我已经没穿了。说起来，”他也学着法瑞尔的样子打量对方万年不变的毛衣配夹克，“我好像没见过你穿制服？”

　　这么一想好像是的，法瑞尔向来不喜欢拘束的制服，尤其是那衬衣和领带，勒得让人呼吸不畅。

　　柯林斯不满地叫到：“啊，我居然都没见过你穿制服的样子！不行，这不公平，我想看！”

　　年轻人期待的眼神让法瑞尔头疼，没坚持多久就举手投降：“好吧好吧，如果这次你能击落一架敌机，我就穿着制服带你去喝酒。”

　　直到柯林斯把自己的大高个子塞进狭小的喷火机舱时，他还在嚷嚷着要法瑞尔保证遵守约定。年长的飞行员难得温柔地笑起来，像柯林斯这样年轻的战士，一不留神就会变成战场上的消耗品，他需要一个能让他打起精神，让他安全返航的东西，法瑞尔可以给他一个。

　　“我保证。”他说。

　　＊＊＊

　　柯林斯茫然地站在码头上，人潮如同海水从他身边绕过。他站在那里，夜晚的风很冷，衣服浸透了海水冰凉刺骨。柯林斯突然理解了法瑞尔为什么总是叫他加衣服，可转念一想，如果套着那件沉重的羊皮夹克，恐怕只会让他在海里沉得更快。

　　所以接下来要做什么，飞机没了，福蒂斯小队没了，法瑞尔……柯林斯又伸长脖子在人群里寻找，他击落了一架BF109，现在却不知道该跟谁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