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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子弹爱那太阳穴

Summary:

去年编造的一些幕后故事,大概会继续写
标题灵感来自PLOHO的歌曲《Вечер грустных пар》

Chapter Text

八岁那年,某日饭后,马拉特和父亲争吵起来,夺门而出。晚上七点一刻,屋外一片黑暗,喀山的街道沉默而危险,他竖起衣领,走进凉风里。

漫无目的地闲逛,走出两条街。路过影院时,马拉特掏出50戈比,买了一张电影票。屏幕上在放《梦若初见》。他摸黑坐下,环顾四周,影厅略显冷清,多是出双入对的情侣。看到女老师与卡佳的对话,他困意朦胧,没过多久便滑入梦乡,直到影片结束,被人群离开的声音惊醒。

他发了些汗,睡眼惺忪,麻木地迈出影院大门,叫风一吹,冷得缩起脖子。街上的店铺早已关门,马拉特年龄太小,不能去酒吧,便又走出一条街,溜进市中心的医院,在太平间休息。挨到后半夜,他又冷又饿,这时记起家里的好,想到客厅温暖的壁炉,简直要流泪。

他将双臂环在胸前,手缩进袖子,开始往公寓的方向走。父亲这会儿多半没睡,母亲向来疼他,也许会同父亲争执。他们大概已和警局通过电话。想到这里,马拉特迟疑了。此刻回家不是个好主意。沃瓦回家后发现他不在,肯定会出来找他。也许该等哥哥领他回去。

他在路口左转,走了另一条路,来到教堂后的墓地。初春时节,正是万物生发的时候,空气中有股植物的清甜,干净凌冽。复活节刚过,墓碑比平常干净得多。他坐在某块碑前,阅读墓志铭。“我不忧伤,也不泄气。”出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信。

他在那里呆了一个小时,或许两个小时。终于,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他。是沃瓦。他大声叫着马拉特的名字。附近公寓楼隐约传来咒骂,他骂回去。

沃瓦手上提着半瓶伏特加,神色疲倦,额上一层细汗,亮晶晶的。等他走到足够近,马拉特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确定哥哥没有突然暴怒的倾向,悄悄松了口气。他注意到对方眼眶通红,显然一夜未眠,不禁感到愧疚。

出乎他的意料,沃瓦没有顺势抽他耳光,也没揍他一顿,而是就地坐下,喝了一口酒。在碎银般的月光里,沃瓦眼里似乎有水色闪烁,不大真切,很快便消失了。他又喝了两口,将酒瓶递过来。马拉特犹豫地看着他,沃瓦冲他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他便接过瓶子,在哥哥喝过的地方抿了一口。

再开口时,沃瓦的声音像碎石路一样沙哑。马拉特下意识皱眉,轻轻一颤。

以后不要这样做了。沃瓦低声说。

他点点头。沃瓦将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肩上。他冻得不停的吸鼻子。沃瓦先是无动于衷,看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心软,叹了口气,将他揽进怀里,说回家后发现他不在,妈妈一个劲哭,爸爸捂着心口给警察局打电话,差点恐慌发作,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倒是有本事,他说,天这么冷,我以为最多两点你就要回去。三点钟的时候,爸爸说你还没回家,我几乎以为再见不到你了……他说不下去了,气喘吁吁,心脏绞紧,好像有一千根针扎在胃里。马拉特靠在他胸前,手环着膝盖,不敢看哥哥的表情。

以后不要这样做了。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狠戾,不像刚才那样温和。马拉特默默地点头,过了几秒,又郑重回答了一次。不会了,他说。以后出去会告诉你地点,如果有什么意外,一定及时和你打电话。他将一只手按在对方腿上,那里的肌肉紧绷,像紧绷的弦一样,但终于慢慢放松下来。他感到一阵战栗,难以启齿的欢欣。沃瓦是如此在意他。刚才他将手搁在对方腿上,摸到湿透的布料。你紧张我,他说。声音三分试探七分得意,用了肯定的语气。沃瓦没出声,手指轻轻揉着他的头发。你是我弟弟,他最后这么说,似乎对既定的事实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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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级暑假,马拉特报了拳击班,每天下午训练两个小时,随后回家吃饭。沃瓦表示不屑一顾。倒不如把钱给我,他说。你需要的不是金拳套,关键时刻,我教的招式能让你活命。马拉特对此消极抵抗,最终不了了之。如果由沃瓦训练他,他永远不可能打赢沃瓦。

某天教练有事,他提前半小时下课,慢慢步行回家,放下背包,打算冲个冷水澡。推开浴室门,沃瓦正站在淋浴间,脱掉最后一层布料,打开喷头。他愣在原地。他的兄弟背对他站着,四肢舒展,手臂微张支着墙壁,水顺着沙金色的头发淌下,滑过漂亮的背肌。他的心狂跳起来,汗湿的衣服贴在背上,宛如火焰,肉体冲动俘虏了他。在此之前,他无数次见过沃瓦的身体,苍白的,裸露的,肩膀宽阔,双腿笔直。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沃瓦很快察觉到他的视线,捋开额前的头发,扬起下巴。要一起洗吗?他说。我好像挤了太多沐浴露。

马拉特愣愣地脱掉衣服。他和沃瓦的关系向来不错。寻常人家的兄弟,做哥哥的长到沃瓦这个年纪,对弟弟往往避之不及。沃瓦虽然捉弄他,但总愿意带他出去,把他介绍给高年级的学生。他有这样一种魅力:即使带着马拉特,大家也愿意邀请他参加活动。当着沃瓦的面,没人敢开马拉特的玩笑。

沃瓦将泡沫涂到他身上时,马拉特惊得缩了一下。前者满不在意地挑眉,双手按着他的肩膀,用了点力,拼装步枪似的把他钉在地上。别动。他低声说。语气懒洋洋的,带着一丝威胁。马拉特紧张地站着,指甲扎进肉里,任他摆弄。

你怕我吗?沃瓦问,似乎真的有些疑惑,但没指望他回答。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他调侃着,故意用暧昧的手法擦过对方腰窝。况且你有的部件我也有,小妹妹。

马拉特骂了句脏话,以示抗议。

沃瓦轻笑,趁他转身之际,将泡沫水弹到他脸上。马拉特偏头捂住眼睛,叫了一声,假装让他得逞,等沃瓦有些担心的凑过来时,突然发动袭击,将对方按在墙上。兵不厌诈,他得意地说,箍着哥哥的腰,全身重量都压在沃瓦身上。沃瓦气恼地哼了一声,没费力气挣扎。这是你们教练教你的吗?他咬着牙,嘶嘶地吸气。方才马拉特那一招让他撞到墙上,被凸起的浮雕磕了一下。明早多半会有淤青,只希望没出血。

嗯。

你们教练不地道。沃瓦简短地下了结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在这个年代,不地道可能算个好词。马拉特没多问,沃瓦也没继续说。他把弟弟从身上推开,快速冲干净泡沫。当他转身时,马拉特注意到他背后红了一块。

对不起,他小声说。

沃瓦含糊地嗯了一声,随后摇摇头。不必,他说。

兄弟之间不需要道歉。

 

那天晚上,沃瓦带他去朋友家的派对,其中一位女孩过生日,于是一起庆祝。女孩化着烟熏妆,穿一条皮质短裙,渔网袜,靠在沙发上抽烟。马拉特想假装不注意她,可惜不太成功。

你可以试着约她出去。一个声音凑到他耳边说。他缩了一下。是沃瓦。他很快转身与旁边的朋友交谈,若无其事。

马拉特去客厅倒了一杯酒,径直走向女孩。你愿意和我去外面散步吗?他问。

女孩仰头打量他,饶有兴致,精致的脸蛋在烟雾中显得柔和。你是阿迪达斯的弟弟吗?

是的。

她站起来。这是个高挑的女孩,马拉特刚刚长到她的胸部。人群开始就他们的身高打趣。多好啊,一个男孩说,你不用低头就能吻到她的胸脯啦。马拉特低下头,脸颊涨红,那双漂亮的长腿让他心潮澎湃。

他们牵着手走到外面,离开公寓楼时,马拉特替她开门。女士优先,他说。女孩看着他轻笑,说今晚月色真美,纤长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马拉特将手指扣拢,说像你一样。

你真可爱,女孩说。

他们来到一棵树下。女孩低头打量他,眼睛是漂亮的蓝色,满怀喜爱。你之前和女孩交往过吗?她小声问。马拉特点点头。

在德国的时候,他说。

你去过德国?

父亲在东徳呆过一阵。

她显然有些意外,轻轻眨着眼睛。一阵风吹过,马拉特闻到她身上外国香水的气味,淡淡的花香,他感到头晕目眩。

她怎么样,漂亮吗?

很漂亮。

女孩似乎有些不服气。和我比呢?她问。

没你好看。

她又高兴起来,手心捧着马拉特的脸颊,将他拉近。

你想接吻吗?她问。

马拉特点点头。

你是个有趣的人,女孩说,我们今天先不谈别的。马拉特没吱声,闭上双眼,沉浸于沁人心脾的花香。他们亲吻了一阵,吮吸彼此的嘴唇。马拉特感觉舌尖尝到草莓的甜味。过了一个世纪,女孩推开他,满脸惊喜,口红晕开了一些。

虽然你只有十岁,亲起来却像四十岁。

马拉特想说谢谢,但忍住了。

还想再来一次吗?

马拉特点点头。

他们又吻到一起。四周寂静无人,头顶的路灯坏了几个月,忽明忽暗,此刻也不足以让人分心。

马拉特正沐浴在巨大的幸福之中。

他仍然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