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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
卢西安诺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成群结队的游客,冷静的反思自己从昨天早上开始的异常行为,先是一不小心吃了某金发男子加了三倍糖和辅料的番茄披萨,正想立刻吐出并将这个重度扭曲番茄爱好者痛揍一顿时,被前来提醒接听参会的管家礼貌打断——手里还提着个已经连上线的通信PAD,在衡量一番“承认自己被暗算痛揍弗拉维奥一顿后被其他意识体看热闹嘲笑发展为打架再发展为第n次世界大战”和“用满级意志力吞下去当做无事发生开完会议再逼弗拉吃完所有加了三倍盐的土豆披萨”的选项后,淡定将披萨咽下去并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接过PAD:“这就来。”——同时收获了眼泪汪汪握着他衣角抹眼泪感叹弟弟终于有点像小时候样子的金发男一个,一路碎碎念着诸如什么明明以前卢西很喜欢哥哥做的食物,长大了之后就不喜欢了,什么虽然现在很帅但是没有以前可爱了,什么现在都不爱吃哥哥做的东西了还一天到晚不让他下厨了宁愿叫仆人来做饭了之类的。按照他的习惯,任何人,任何人胆敢这般烦他,他都会在瞬间让那人永远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往常他也会一个肘击就让这爱骚包的金发男闭嘴,再把怪叫的人直接拖到会场去,但是今天他只是一脸平静的越走越快,由着这骚包男一路讲到了议场附近(PAD被他一早静音了),才转头冷冷的看了一直拉着他衣角一路的人一眼,弗拉一脸“弟弟真好”的表情,松开手还顺便给他整了整衣领,脸上的笑容灿烂,让卢西不由得想到某个也是这般永远一脸快乐笑容的人。
像被那笑容灼到般,卢西一脸不耐的转过头往会场里走,眼角撇到弗拉跟在后方,一定是因为早上的披萨被弗拉做的那么难吃的原因,卢西看向前方,回去就罚他一个月不许吃加糖的番茄披萨,就算他再哭也没用,他这么想着,迎着会议室内四散的意识体们扯开嘴角,露出“笑容”:“难以消失的诸位们,今天也是活蹦乱跳的嘛。”
会议的那些东西来来去去就是那些,不过是一群没法杀掉对方又不想浪费时间打架的怪物们彼此打嘴仗罢了。卢西对于这种没有实际流血的东西半点兴趣都没有,只懒懒听着弗拉一边和安德烈讲各种无聊的东西(“安德烈最近有一款新的面膜,特别好用,我有带来等下给你几份你也用用。”“……”“安德烈你上次送的这个防晒特别好用!我推给了好几个意识体他们都说很不错!”“………”“安德烈最近我们家的狂欢节很热闹,我带你去逛逛吧!你看你老是呆在家里哪都不去哪天要是被你上司认为在偷懒那怎么办啊!”“………………”)
嗯?狂欢节?卢西挑了挑眉毛,从脑子里被判定为“上司告知的无意义事情存放区域”里翻出一份记忆,他刚刚当选的,一副热心好市民的上司握着他的手,眼泪汪汪的说打仗的钱刚刚还完需要更多收入支持不然连军费都没法给他开出来所以要加大力度开放狂欢节的请求。大概是看多了跟他一样的死人脸上司,这个新的倒是凭借一副娃娃脸和让大家幸福起来的宣言口号,不知道怎么的就成功当选了,好吧至少目前他还不至于对她看着厌烦的地步,但得寸进尺大概是所有娃娃脸的共同点,看他似乎无甚意见,她立刻打蛇随棍上询问他能不能以意/大/利的名义向其他意识体发送邀请,意识体主动前来对于狂欢节的宣传有着极大的推动,没准还能靠这大赚好几个月的经费收入,并且以此继续大力吸引普通人前来骗小费哦不来旅游以此继续创收云云。讲到开心处她整个人眉飞色舞的,音量也不自主的大起来,看上去恨不得抓着他的手来一段探戈(事实上她确实一直在试图摇晃他的手),最后在卢西安诺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渐渐小声,最后无事发生似的把手松开、端正的交叠在膝上,轻咳几声说如果他比较介意的话,用弗拉的名义发放也是可以的,声音在他更加似笑非笑的眼神里越发小了,最后她闭上嘴巴,露出一副看上去懦弱的、可怜巴巴的表情。和某用着他的脸的人有点相像,老是要么一副哭唧唧的软弱模样,要么一脸无辜的模样,看着便让人恼火,不过欺负起来倒也挺舒服,卢西漫不经心的想着。不知道这个选上来的家伙是有心还是无意,很能在他的忍耐点上横跳,但凡她再不知收敛一点,卢西可能会让她变成她那只上任了一天的某个前任一样身首分离,也可能不会,如果他觉得事后清理和弗拉的喋喋不休太麻烦的话。
果然爬上来的蠢货还是少的,卢西掸了掸外套,按往常,以弗拉的名义发倒也不是不行,他的名字对于很多人,收到都是一种刺激,但是现在他们都需要休息,需要一点喘息的时间,在能爬起来把对方一击必杀之前,就算是最疯的家伙也会老老实实的收起自己的爪子,堆上最浮夸的笑容假装美好,再加上最近下面也有些心思浮动的家伙,以及那几个心思各异的所谓“盟友”们,卢西起身,对着忙不迭站起的上司说:“我会以我和弗拉的名义一起发出邀请,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来,”上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不合时宜的又让他想起某个爱哭鬼了,他转身,随意的挥了挥手算是道了别“不会有任何人做任何不合时宜之事,其他的你看着办。”也不去管是不是假装发出的欢呼声,他径直往自己办公室去。今天想起不合时宜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需要专注自己的工作来补充浪费的脑细胞。
所以一切的都是因为这个错误的决定,卢西做下判断。他就应该在当时让那个矫作上司的手指来个放松运动,从源头解决,也好过现在看着一堆群魔乱舞的人类成群结队的出没在他的城市——其中还夹杂着一堆不嫌事大的意识体。仗着狂欢节盛装打扮的由头,这边一个扛着大铁棍的山姆大叔在圣马可广场·,扬言谁喝酒喝过他他就让谁立刻成为世界首富,那边一个打扮的粉粉的中世纪巫师手上在人群边缘到处穿梭,逮到谁就往对方手上强硬塞一个小蛋糕——哦愿主保佑他们能活过今晚,至少不要死于酒精中毒或者拉肚子吧;那边弗拉维奥抓着一棵圣诞树上了艘贡多拉,嗯?卢西眯了眯眼,哦,是打扮成了圣诞树的安德烈,安德烈默默请了原来的船工下去,自己撑着贡多拉划起来,可惜了戴着面具没法看清神色,卢西遗憾的想,收回目光往下一看,正好对上德国人往他这边投来的视线,对方提着一大壶东西、估计是啤酒吧?倒是意外的打扮的很正式,和身边群魔乱舞的两个意识体完全不一样,对上他的目光也没有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便继续提着酒跟着身边两人往别处去,狂欢节的辉煌灯火倒是让他脸上的刀疤都显得不那么刺眼了起来,卢西瞧着他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来人往的广场里,很快便看不见了。
无聊,真无聊。卢西百无聊赖的想着,手上一下一下的将小刀抛起又接住,避着群魔乱舞的游客往僻静处走去,这到底是他的城市,没有他不了解的地方,只是多了些他不熟悉的、不喜欢的味道罢了,他踩着贡多拉快速越过水道,还能听到岸边的店铺和住宅不断传出欢呼声热闹声,啧了一声后他加速离开。太热闹了,他想,这些热闹,这些欢呼,这似乎人人美好幸福的地方,和他不合适,倒是更加符合另一个“意/大/利”,毕竟那家伙就是连名字都是幸福的,带着美好祝愿的,天生就在沐浴在亚得里亚海的光下,和他这种只拥有一个名字,却只能在黑夜和角落走出的生物完全不一样。
“狂欢节快乐,卢西。”
他停下脚步,望向坐在前面渡口的贡拉多朝他大力挥手的人,这个本来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的人。他看起来非常高兴,本来就十分快乐的笑容此时更加灿烂,看上去恨不得跳起来往他这边扑——哦好吧他真的扑过来了,连身上穿着厚厚的大礼服都忘了,左脚成功被衣服绊倒,右脚踩空、摔了个五体投地——如果没有卢西一只手提起人,把人拎上贡多拉的话,卢西一边提着人,一边想着就应该让这家伙摔下去,起码能让他稍微停止这“看了令人不适的”笑容一会儿,现在也不用带着一副愈发的星星眼左边写着“好厉害”右边也写着“好厉害”这种像看着超级英雄的神色一样被看着。罢了,左右都是自己的脸,看着摔了等下破皮了什么的反而更让人烦躁,卢西在心底轻哼了声,掀起披风下摆坐下,侧过身手撑在船沿上:“你在这做什么?”自从那之后,他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又把通道打开让两边可以交流了,当然他也知道有其他意识体偷偷尝试过越过边界的办法,但是从事后的传言来看,长期保持是不可能的、至少目前还没有哪个意识体表现出成功了。当然,如果他骗过了所有人、甚至包括他自己的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显而易见面前这个人是不在其列的,卢西眉毛微微挑起,好整以暇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
费里西安诺拍了拍刚刚因为差点摔倒变得有点乱的衣服,在船边摸了摸,往某个按键上一点,贡多拉就自己慢悠悠的离开了码头,费里继续在操作盘上点了几下,转过身像往常那般用上扬的、快活的语调高兴的说到:“今天是狂欢节卢西!最近我家上司加大了推广力度,刚好这段时间到处旅游的人真的非常多,世界各地都有人来参加狂欢节,划船的小哥都不够人了哇!所以我特意向上司申请,从家里面找了最新修整的这艘贡多拉,装载了威尼斯所有的水道信息,只要提前设计就会自己开,不同找人来划船了!卢西你看,是不是很棒?”
他指着装饰一新的船,拉着卢西的手骄傲的说原本哪哪的设计的图案和花纹都旧了,还是他自己新设计了图案方案,让人将这艘贡多拉从里到外都修了一遍,期间还就某些设计上的元素和哥哥争执了一番,两人互不相让,最后决定用披萨大赛来一决胜负,结果肯定是哥哥赖皮(费里语),说好谁做的披萨先被吃掉一百零一份谁就赢了,结果哥哥的一份一不小心弄撒了正打算收拾时,家里的小猫跑过来吃了,于是哥哥据此坚持声称他赢了,更过分的是安东尼奥就算了,连拉来做裁判的路德维希、基尔伯特甚至本田菊都一致认为是哥哥赢了(“太过分了!”费里鼓起了腮帮子)今天本来哥哥也想开这艘艇,都让人拉出来了结果安东尼奥不知道整了什么东西,把哥哥喊了过去,他就趁此机会把贡多拉开走了。讲到这里费里拍了拍小艇,露出一副“要表扬”的表情得意洋洋的看着卢西,连呆毛都翘得快和他哥哥一样高了,看着倒是挺好摸的样子,像他养的那只小呆猫一样,每次见到他都往地上一躺,翻出肚皮想让他摸,无论他无视多少次,下一次见面还是继续不停往他身上蹭。卢西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熟练的从呆毛一路摸过去,只把费里一看就是为了狂欢节特意打理的发型给抓的乱七八糟,才在他哭唧唧的求饶声中收回手,往船的控制板上点几下让贡多拉绕开旁边有不少游客的水道,漫不经心的问:“所以,你就把船划到这来了?”这里不是什么知名重要的景点,甚至没有被列入狂欢节的候选景点之一,他把船划到这来这干什么?等谁?
他自己没发现,他的语调和声音,和刚开始相比,几乎像是在笑着了。
“今天是狂欢节,卢西。”费里不知道从哪掏出了镜子两三下抓好了头发,把镜子往旁边一扔,拿出和衣服搭配的礼帽,小艇慢悠悠的继续往前开,“今年的狂欢节将会持续两个星期,这是意大利最重要的节日。”他取出两个面具,眼睛在月光下越发闪闪发亮,对着卢西伸出手,就好像他们初见,他毫不犹豫的相信卢西的言语那时一般,“我们去参加狂欢节吧,卢西。”
卢西起身,越过面具,做了他刚见到这人时就想做的事情。
所以,这是这家伙的错。或者是他平静的日子过了太久,也变得心慈手软了起来。
在狂欢节期间,被费里拉着到处参观,指着各个新装饰的、新修复的景点文物热情洋溢的向他介绍(“有这钱来整这么多可想而知其他地方的支出被砍了多少”卢西点评),带他去各个现场比拼的美食大赛品尝新品(“刚做出来的新鲜的味道弥补了贫乏口味想象力的不足,加点血腥味就更好了。”“没有那种东西啦!”),在他批判了一圈圣马可的大小事物后,毫不在意的拉着他沿着整个威尼斯继续逛,走了几天卢西脸不红气不喘,每天都早起来几组引体向上,费里自己倒累的不行,赖在家里囔囔要休息,劳逸结合才是过节的真谛!也不知道卢西是不是看在他做东道主招待了他好几天的辛苦份上,难得的由他在家赖着,自己霸占了费里的画室,心情很好的翻看一系列新作(“偶尔看看这些缺乏从头到尾透露着软弱但色彩和构图弥补了一部分的作品还不错。”)。
期间和罗维诺遇见过好几次,对方这几天似乎是在外面有其他工作,第一次看到他时他正做着PASTA当早餐,耳边听到车停靠的声音,随手从橱柜里拿多了一包面下锅一起煮。罗维诺进来看到他的那个扭曲的表情被卢西当做笑话讲给了费里听,把罗维诺气的呆毛都变形了,满屋子追着他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在某天晚上他走出房门时,罗维诺穿着睡衣站在房门口抄着手盯着他看,良久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厨房里温了蘑菇汤可以喝,转头碰的把门关上回去睡觉了。卢西只觉莫名其妙,往厨房端了蘑菇汤喝,味道还不错,于是端了些慢悠悠的进了费里的房门——他刚从那出来。
有时费里在街上走累了,在店铺里面指着外面的游客,慢慢的讲起狂欢节的故事和传说,讲起他以前最喜欢的等狂欢节到来,戴上他的面具,藏在面具背后,什么也不用管,做了任何事情都与身份无关,只需要像个普通人一样尽情的欢笑享受。说这话时,他们在享用早餐后的卡布奇诺,刚做好的咖啡散发着淡淡的蒸气,费里微垂着眉,轻轻吹了几下再慢慢的小口的喝着。卢西默不作声,直到费里放下杯子,他才慢悠悠的说在他那边,以前的狂欢节不过是一个象征,平日里冷漠以对甚至不死不休的人们走出房门,戴上面具,像是舞台上的演员,举行着盛大的假面舞会,谁都知道此刻是假象,不过是勾心斗角中的一个短暂休止符,一旦摘下面具就会立刻变成械斗现场。于是引得更加令人发笑的场景,人们时刻紧张自己的面具是否有损,就连吃饭都要在里侧戴上备用面具,这可笑的人们和可笑的场景,难得的成为他为数不多的乐趣来源之一。
“之后没有改变吗?”费里听得呆了,“有吧,”卢西端起他面前的那杯卡布奇诺,喝了一口,虽说已经是费里专门挑选推荐的师傅做的手磨,但还是差了点感觉,差了什么呢,卢西想了想,撇到费里那双因为紧张而越发透彻的眼睛,啊,果然还是,太甜了,甜到不适合他。“曾经有人想借着面具在狂欢节上闹事,制造机会让别人的面具掉落,趁此机会排除异己,完全不遵守规则实在令人生厌。”卢西放下杯子,“于是我便狠狠的给这些家伙上了几次基础课程,假面舞会还是热闹点才有点意思。换了几波人之后,大多数都懂得安分的参加舞会了。”费里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夸赞了几句不愧是卢西,觉得休息的差不多了便起身继续尽职尽责的当导游。卢西倒无不可,撇下那杯喝到一半的卡布奇诺,跟了上去。
他没有说那之后有不少人想借着狂欢节用面具把他也做掉,他没有说他到底在狂欢节里见过多少面具后的鲜血,也没有说直到现在大家都习惯欢度忘掉过往的现在,他在狂欢节时的袖子里也永远随身携带着短刃,行走时像预备出鞘的利剑一般。
果然还是,太甜了。
在那之后的隔天夜晚,费里又拉着他坐上了那艘小艇。
他今天比往常更多话,话题之间的变迁越度变得更大,上一秒还在讨论某个艺术家的新作,下一秒就能讲到街上新出的甜点。动作也少见的有点焦躁,连标志性的呆毛都不安分的抖了起来。卢西瞧着,在他第三次按错船舶操作键时伸手拦下,自己操作起来。费里握了握手,难得的没有讲些什么来缓和气氛,他一不说话,两个人之间就直接沉默了下来。
“今天是狂欢节的最后一天。”“卢西——”两个人突然同时发声,费里张了张嘴,难得的在卢西面前安静了下来,卢西继续说到,“今天会在圣马可广场有最后的落幕演出,还有两个小时,狂欢节便结束了。”他顿了顿,“回去之后肯定有一大堆东西要处理,希望那群人能上道点能多担点工作不用我时刻去催促。”
他没有看向费里,而是继续看着贡多拉行驶的前方说,“你这边的东西我看了下,应该没什么特别的紧急的,也就那些例行惯事,你都做习惯了,罗维也会分些,倒是用不着多担心——”
“卢西。”费里突然出声道。“你看看我。”
顿了几秒,卢西今晚第一次转过来,正眼看向费里。来这里前费里西安诺肯定特意让人送了衣服过来换了,红色的上衣和长靴,搭配白色的裤子,外面披着金色的外套,甚至还为了合适挑选了绿色的绸带和红宝石冠冕。像是假面舞会最后,盛装出行的的压台嘉宾。
他棕色的眼眸望着卢西,像最珍贵的琥珀石,带着永恒的温暖和柔和,只包裹着卢西。
“今天是,狂欢节的最后一天。”他一字一句说着,没有平时的快活热意,反而带着几分卢西平日冷淡自持的味道,然后又急急的补充道,“等下我送你到那天那个渡口,你下船往前走就可以回去了,这几天和你一起很高兴,我是说真的很高兴,你一直愿意陪我去各种地方……”他尝试着用惯例的扬手来帮助自己放松,但反而让他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一不小心卡壳了两次,最后放弃挥手只把手伸进口袋紧紧握住什么东西,以此来打气一般。
真是丢脸记了,费里越发脸红,怎么能在他面前这么丢脸呢。
真是可爱,倒比往常那看谁都在笑的样子来的顺眼些。卢西看着实在喜欢,连最后一天的狂欢节都觉得没什么了。
他正准备上前,就见费里猛地吸了一口气,停下那越发结巴的言语,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往前一步别在卢西胸前,然后又退开。
卢西低头一看,是一小束雏菊,做成了胸针的模样,此刻就别在他黑色的军装上,卢西向来不爱好白色,连他之前有一套剪裁得体的白黑军装也很少穿,选择披风也多以红黑色为搭配,但他眼光挑剔,所选择的版式也十分精妙,黑绿色的军装与红色内衬的黑色大衣搭配起来,往人群里一站就让人离不开眼。美则美矣,就是杀气四溢,现在这个胸针搭在上面,倒莫名添了几分温柔。
卢西挑剔的鉴赏了会,勉强点头道:“在此类事物上面,你的眼光还是过得去的。”
费里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我自己设计了好久样式,从哥哥养的花园里面挑了最好的几支做的,”他顿了顿,柔声说,“我一直觉得它和你很合适。”
合适?合适什么?明明你才是真正的让人幸福的,和他这个除了名字之外与光无关的人到底哪里合适?
在你眼中的我根本不是全部,你看到的也不会有我全部的样子,还是说你一厢情愿的觉得那时我的一时软弱导致的全盘皆输才是我真正的模样?不,不是的,正是因为我牢牢记住了那一时的软弱造成的失败,现在的我才真正的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当断则断。总有一天……
卢西望着费里,他轻瞥了对方和他一般高、但远比他白且缺少运动的、艺术家的脖颈,卢西在战场上处理过很多远比这粗壮的多的脖颈,只需要轻轻的、技巧的一扭,就能让人再也不能这般喋喋不休了。
他垂下眼,总有一天,你不会再成为我的阻碍,总有一天……他轻轻舔了舔唇,想到了什么美妙的、带着他最爱的灭亡气息的画面。
有人轻轻捧住了他的脸,费里的吐息喷在他眼睑上,让人眼睛都微微痒了起来,他听见费里说——“今天是这次狂欢节的最后一天,但每年我们都会举办新的狂欢节,这是欧洲最古老的节日之一,只要我们还在,威尼斯还没被亚得里亚海吞没,就会一直持续下去。”他的声音温柔又坚定,像在做出什么宣言,“你也是,卢西,你是卢西安诺,亚得里亚海的明珠,迟早也会属于你,还有,还有,”他完全没有刚刚的紧张拘束,言语愈发流畅,像是将内心藏了无数的言语全部倾泄而出,“我以为你会给我点摩卡,但你一直送我卡布奇诺,我刚刚去换衣服换了很久,是因为我让助理带工具给我,我用它们刚刚完成了这杯玛奇朵,现在我想将它赠与给你,卢西安诺先生,你愿意接受吗?”
“砰——砰——砰——”远处的圣马可广场,传来了烟花升上天空的声音。
而在这里,在这艘无人知晓的贡多拉上,卢西听见了远比那烟花下的欢呼还要盛大的声音,比圣彼得大教堂的钟声还要宏大,比亚得里亚海的波浪声更加令人心动。
于是他倾身往前,抹去了他们的距离。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