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of Our Own ^b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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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姆根本不关心达米安·韦恩分化成了什么性别。第一，信奉“omega是最低等的物种”的奥古们根本不可能会让他分化成除alpha之外的性别。第二，达米安分化成什么都与提姆无关。因为提姆本人正是公益广告中永远宣传的“社会的中坚力量”（“让我们别忘了他们的贡献！”）、敦实温厚的beta。他既闻不到信息素，也不受它们的一点影响。当书本里和银幕上的alpha和omega们在为一点点化学成分疯狂、为爱情黯然神伤时，我们的好提姆？他有工作。爱情？敬谢不敏。信息素？快拿远点。

这就是为什么提姆一点都不关心达米安分化成了什么。尽管如此，当全家人一起庆祝男孩的分化结果，看着那张本就欠揍的脸因为社会成见再镀上一层神采奕奕的金光，耀武扬威，提姆不可避免地感到牙酸。红罗宾想到自己跟打了个喷嚏一样平淡无奇的分化期。没有淫秽的热潮，也没有暴力冲动。布鲁斯检查他的体征，他的腺体，alpha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又嗅，没发觉任何变化。看来你是一个beta？好吧，我是一个beta。

Beta很好。他自我安慰。他们永远稳定、理性，比每日东升西落的太阳更有条不紊。当夜翼、红头罩甚至蝙蝠侠每月都有几天不得不呆在房间里度过易感期，提姆仍像钟表一样一刻不停：他独自夜巡，在哥谭的夜晚中飞翔，感觉自由又孤独；他忙得脚不落地，他的兄弟姐妹因为荷尔蒙落下的工作，他主动来填补。

有时他甚至认为，beta才应该是支配这个社会的性别，而非人们所迷信的alpha。Alpha们更加冲动易怒，动物式的原始，因为一点点荷尔蒙就失去控制，一身蛮力反而有时候显得脑子不大聪明、莫名其妙——比如现在，分化后的达米安·韦恩挡在他面前，不让他打开那个存放制服与武器的柜子。“你不该独自夜巡。”小alpha抱着手臂宣布。

莫名其妙。

提姆试图发挥他“敦实温厚”的一面，而不是把一个刚分化不久的幼崽过肩摔进制服柜里。“你说什么？”他问，拳头不自觉握紧，血管在额头突突直跳——冷静，提姆，你不是alpha，没法用信息素来推脱一切暴力行为。

“你聋了吗，德雷克？”达米安回答，“我说，你不该独自夜巡，独自夜巡对一个omega来说太危险了。你必须和我一起。”

“等等，等等，omega？谁？我？”

罗宾点了点头。

“老天！”提姆爆发出一阵大笑。他宁愿达米安骂他呆瓜或者弱鸡，这样他还有一个理由揍对方一顿，“我都不知道分化成alpha还会降低智商，把你变成痴呆！”

“你说谁是痴呆！”小alpha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拳头挥向他的下巴。红罗宾迅速侧身躲过，顺势踢在达米安膝盖，又在他摔倒之前眼疾手快地从后方擒住男孩的脖子，像抓猫一样将他的鼻子在按到自己的后颈上。“你闻好了！”他一点也不在意这个动作在AO文化中代表着多大的亲密与色情，他是beta，懒得再顺着alpha和omega的规矩行事，“你有闻到信息素吗？！”

他等待着达米安的反击、尖叫乃至惊慌失措，被beta压制对alpha来说是一种羞辱。但那只贴在他腺体上的鼻子只是用力深吸一口，空气抽入肺部的声音像夜半雷声隆隆从红罗宾的皮肤底下滚过，他惊恐地发现男孩竟在享受，勒在他的腰肢上手开始缩紧，真将他当作omega拿鼻子在腺体上拱来拱去，湿漉漉的呼吸吊在他的后颈上，像一颗心脏颤抖。

操。他立刻惊慌失措地推开了他，回头就看见迪克微妙的目光。“你们在……”他的哥哥目光漂移，欲言又止，脸上浮着红晕。操，操，操。提姆在心里暗骂自己冲动。他不愿按照alpha和omega的规矩行事，不代表别人不这样看他。把一个alpha这样按在自己的腺体上，和公然把手伸进对方的裤子里无异。“什么都没有发生！”于是提姆先发制人，向夜翼告状，“你最好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在发情——或者发疯！我不知道，嗷！”

达米安扑上来咬他的脖子，他们扭打在一块。迪克冲上来把两人分开的时，提姆的腺体上已经多了一个牙印。被拎起来的小alpha吁吁喘气，眼睛通红，不服气接着去咬夜翼的手。“他真的疯了！”提姆冲缠斗的两人大喊，手覆盖在后颈上，突突跳得疼。如果他是omega，恐怕已经被对方标记。“搞什么鬼，达米安？”这次迪克也忍不住，从后面勒住罗宾的脖子以抱摔的方式将他按在地上，强行命令他安静。

“你还不明白吗？”达米安并不服气，难看地大喊大叫，又踢又打，“德雷克是一个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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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后来他们一致认为是塔利亚的基因工程里出了什么错。

“达米安。”布鲁斯试图引导他，语重心长，“你还记得你分化之前吗？提姆是个beta。他没有气味。”

“没有气味”，他们总是那么说。呃，你没有气味？是个beta？好吧。那些对他感兴趣的alpha和omega们耸耸肩，转身回到他们的信息素王国。那是一个对提姆大门紧闭的世界，他的家人全部属于其中——唯独红罗宾没气味，像个影子活在人群里。当他的兄弟姐妹们时不时抱成一团，呼噜呼噜地在彼此耳边蹭来蹭去，提姆总是匆忙找理由离开。

他暗中做好永远不被接纳的准备，像他的父母一样找一个普通的beta伴侣度过一生，甚至孤独终老；可现在达米安却用手指着他，在这片无人光顾的土地上插起一面旗帜，像个暴君将他纳入自己的领地。

“我记得，父亲。”小alpha趾高气扬，“但德雷克现在是一个omega。您甚至没有注意到。我认为这是您作为一家之主的巨大失职，所以我要求由我来替您履行照顾他的责任。”

提姆有时会纵容自己这样幻想，有一天突然被人发现是一个alpha或者是omega。但那个人从来不是达米安，从不应该是达米安。他最开始是讨厌他，现在则对他毫无感觉。这毫无感觉甚至还是他抛弃理智，纯粹靠情感盲信的结果：他告诉自己达米安长大了，跟以前不同。确实，他更高，眉眼深锐，脱落稚气，显出晨间露水一般的神气与骄傲；但他也染上了布鲁斯那样的寡言心思，眼睛圆瞪地盯着他，以至于提姆总觉得小alpha在盘算些什么，像他母亲那样诡计重重。红罗宾看不透，也没兴趣看透，不知道达米安坚称他是一个omega打的是什么算盘，只单纯当他脑子不正常。

但布鲁斯却真心实意地担心这是他儿子某个脑组织病变的征兆，他带他去孤独堡垒和亚特兰蒂检查，甚至还想男扮女装把达米安偷渡进天堂岛。但那些先进文明给出的结果和他在蝙蝠洞里获得的无异，显示达米安一切正常，好得不能再好，身高和体重未来可能超过他父亲，性功能棒得有概率让另一个alpha怀孕。于是戴安娜拍拍老父亲本人，宽慰他：既然达米安身体健康，一切有什么影响？提姆还是提姆。

对旁人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影响。把苹果坚持叫成香蕉，把香蕉坚持叫成苹果，本质只是对调名称，奇怪，一旦习惯，生活照常下去。提姆还是提姆，一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

只有提姆本人知道世界已经被达米安·韦恩搅得天旋地转，恐怖如斯：小alpha坚持要接管他的生活，比遗传了蝙蝠侠的控制欲更恐怖的是他决定做提姆的生活保姆。第一件事就是把红罗宾藏在庄园各个角落的能量饮料都扔了出去。提姆找到布鲁斯告状：丧尽天良，布鲁斯，你的儿子丧尽天良，你再不管管，他下一步就是去阿卡姆疯人院开趴。蝙蝠侠耐心听完，主持公道的方式是递给他一杯热牛奶，今晚不用夜巡，儿子，他拍拍他的肩膀，记得早点上床睡觉。

提姆看看牛奶，再看看韦恩，察觉乳白底下藏着最平静的癫狂——又或者是致死量的麻醉剂、安眠药，总之是一切达米安可能采用的谋杀方法。“如果你被你亲儿子死亡威胁了你就眨眨眼。”红罗宾明察秋毫。蝙蝠侠狂眨眼，手指狂敲摩斯密码，说如果他不照做达米安就让塔利亚来哥谭“看望”他。罪魁祸首适时出现，双手背在身后，说“父亲你为什么不给德雷克一个拥抱然后跟他说晚安呢。”——布鲁斯弯腰抱抱他，手腕熟悉地擦过他的后颈，在提姆身上留下族群的气味，敲在他肩膀上的莫斯密码却说：

跑，提姆，快跑。

提姆就知道“晚安”是达米安·韦恩终于决定动手谋杀他的意思——这可能是刺客联盟的特色文化，分化完成后的alpha会决定取下他宿敌的首级。提姆尊重特色文化，但不尊重达米安，更不尊重刺客联盟。他把那杯牛奶推给达米安，说小弟我们有福共享——有福共享！达米安挤进他被窝时也是这么说，你的床那么大，为什么不和我共享？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在第二天：闹钟被人有意静了音，提姆睡到日上三竿惊醒才发现早过了会议时间，咒骂着跳下床，一边往身上套西装一边给自己的秘书打电话。秘书在电话里笑呵呵，说您放心，达米安·韦恩先生说您昨晚在床上运动过度，今早的会议他替您出席。提姆吓得左脚踩了右脚，一屁股摔在地板上。

他不知道达米安·韦恩为什么昨晚没有谋杀他，反正他现在决定谋杀达米安·韦恩。

红罗宾冲下庄园楼梯，经过大厅时夜翼和红头罩嗷嗷起哄，他头也不回地冲他们比了一个中指——他的alpha哥哥们愚蠢如斯，满脑子粉色爱情肥皂剧，只有提姆看穿这一出白月光回国、红玫瑰乱开的戏码：达米安·韦恩之所以称他为omega，就是找借口弱化他，试图将他排挤出韦恩集团和义警事业，削弱他在韦恩家的地位，待到时机成熟就让布鲁斯把他扫地出门。

提姆不傻，一点都不傻，他是不高不低、容易被忽视的beta，所以比被视为天生领袖的alpha和对肩负着人类繁衍的omega更有危机感。他冲进车库，把阿斯顿马丁踩到120码。等他杀到办公室，绿眼睛的小崽子早坐在他的椅子上，用他的笔和纸，审好了要他签的文件，还该死地提炼好要点。提姆把他推搡开自己的办公椅，一屁股坐下来看报表。但可惜脑子嗡嗡，饥肠辘辘，只觉得椅子隔着裤子发烫，那是达米安留下的体温，地狱熔岩一般让他坐立难安。红罗宾抓了一把没来得及用发胶打理的头发，按下桌上的呼叫让秘书送咖啡进来，达米安却抓着椅背把他转过来，手伸向他的脖子。

他一定是想趁机掐死他。提姆在心中冷笑，打算让办公室里的监控录下全程，布鲁斯现在已经成了无用的傀儡皇帝，找他告状根本没用。提姆只能自己想办法——他可以让这段录像公布在网站上、公布在各个社交媒体上，这样全世界的人都将认识到达米安·韦恩的真实面孔，就像提姆一直都认识的那样。

他的思维旋转着，对如何报复对方，让对方身败名裂的想法几乎入了迷。没注意到男孩的手指一直向下，幻觉一般擦过他的喉咙，勾散领带。“你就没有一点自理能力吗，德雷克？”

等等，他在给他……系领带？

alpha的额头一直俯到鼻尖。提姆闻不到信息素，却能闻到一点古龙水的味道。提姆喜欢时不时喷一点香水，因为这会让他自欺欺人地觉得像一个alpha或者omega；但很少有alpha会喷香水，这会掩盖他们原本的信息素，几乎只有病了、或者生来就有缺陷的alpha才会这么做。你病了吗？他突然想问，没由来记起布鲁斯荒谬的肿瘤猜想，报表在手下猛攥成一团，发出尖锐声响。

不，他没生病，别胡思乱想。

提姆觉得这个领带打了一万年那么长：他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惊讶太大，变成惊吓和恐慌，冻住手脚。等达米安松开他，他觉得自己骤然老了五十岁，像遁世老僧，看透一切；但一低头，又觉得返老还童，世俗的暴打对方的欲望席卷而来。

“这不是我的领带！”他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拳挥了个空。绿色与他不配，更何况他今天穿着红色的衬衫。红配绿，他活像一个西红柿。

“你对领带的品味太差了。”达米安把他明黄的领带在手上甩来甩去，然后好像意识到自己缺了条领带，把布条系到自己脖子上，“这是我的。”

他弯腰，把系在自己脖子上的领带末端递到提姆手中。“停战怎么样，德雷克？”停战？什么意思？提姆神游天外，低头将那节明黄领带捻了又捻：这是它的老战友，独属于“德雷克-韦恩”的战甲，而现在它不再属于他了——不。凭什么？凭什么达米安就这样抢走他的领带？凭什么达米安总是那么心安理得地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他狠劲拽了把布条，小alpha往前一踉跄，突然逼近的绿眼睛中诧异闪过，进而是惊喜和得意，得意？他在得意什么？提姆来不及想，只顾扒拉对方的脖子。

“哎呀！”一声小小的惊呼，他们扭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端咖啡的女人。提姆的秘书。

“看什么！”达米安厉声，“没看见你的老板正忙吗？”

那是红罗宾人生中最耻辱的一天：所有人都对他的绿领带配红衬衫惊讶不已——曾经叱咤时尚杂志封面的提姆·德雷克-韦恩，现在品味居然这么差！只有他的秘书知道其中玄妙，女人推门送咖啡，恰好看到提姆·德雷克抓着达米安·韦恩的领带索吻。新闻在三个小时内散播到公司的每一个部门。提姆的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个不停，兄弟姐妹们在乱七八糟的群聊里@他和达米安，连布鲁斯都给他发了一个“？”，提姆狠狠按下关机键，发觉自己不但对领带的品味差，对人的品味也很差。达米安让他丢了这样的脸，他还是允许男孩在下班后爬上他的副驾，指使他绕到四个街区外买自己想吃的gelato。

“我恨你。”他把开心果味的冰物塞到嘴里，启动跑车，引擎巨响替他呼出那口愤怒的气。达米安只顾埋头在副驾上回复群聊——事后提姆发现它们大部分都是雪上加霜的“才不是我编的”、“德雷克真做了”、“闭嘴”、“你们就是嫉妒”——但现在，夕阳经由大厦的玻璃外墙反射，金光虚渺地落到男孩脸上，柔和他的下巴和鼻梁，让他看起来又像提姆记忆中的样子了：小不点，圆鼻头，挥舞把刀，整天在他周围的地板上聒噪地弹来弹去。那时提姆明明用一根手指就可以推开他，但为什么现在他还坐在他身边？

达米安对他的视线困惑，扭过头询问地看着他，那条明黄领带又撞进提姆视野：索吻！荒唐！一慌神，他就把自己那份gelato塞了过去，随即想起自己没吃完。但达米安心安理得地接过了它，甚至在提姆开口之前就将他用过的小勺塞进嘴里——这下提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他的gelato要回来了！只能在心中咒骂奥古家不识好歹、暴殄天物，给一副漂亮皮囊配了这样恶劣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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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显然，达米安在韦恩集团的行动只是削弱德雷克-韦恩的第一步，第二步就是捧着体贴的名义打压红罗宾在义警事业中的话语权。月末的会议，蝙蝠侠突然宣布每个人的夜巡领地调整，提姆负责的10个街区锐减到7个。beta难得表现出情绪激动的一面，当场拍桌质问为什么。布鲁斯支支吾吾，说你工作太辛苦，应该减轻负担。是达米安，对不对？是他抢走的！红罗宾一记眼刀甩向桌子另一头的罗宾。小alpha抱着胳膊假装没看见。

蝙蝠侠摸摸鼻子，脸上露出一点尴尬，回答：可是他说的对，提姆，我们把太多工作推给你了，对你不公平。

——都是借口！提姆恨得咬牙切齿：达米安·韦恩以为他是谁？居然敢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果然alpha都一副德行，自私，自以为是，觉得世界永远围着他们打转。他偏不让他如愿以偿！那三块街区提姆依旧夜巡，只不过一会儿就注意到有明黄色的披风跟上来，小旗一样飘在提姆身后，不远不近地隔着一段距离，解决红罗宾漏掉的那些渣滓，或是在他招架不住地时候突然从某个角落里跳出来，等混乱平息，又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这种守护天使的把戏把提姆的怒火甚至抬到了更高一层：他觉得自己被当作一个能力不足的新手羞辱，并在道德上落了下风，达米安显然要把自己塑造成两人关系中付出更多，更加不求回报的一员。他忍无可忍，作为回敬也在有一天入侵了罗宾的地盘，他知道罗宾得跟着蝙蝠侠夜巡完之后才能照顾到这块区域，于是抢在那之前将达米安的地盘全部巡逻完，把街上该揍的全部揍一遍，并在几面墙上留下他签名的涂鸦。等他回到自己的领地，等罗宾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楼顶上时，他兜了个小圈子，悄然从后面接近他将他捉住。

本来的计划是，他对达米安进行一番冷嘲热讽，其中包括他想要抢走红罗宾夜巡地盘的可耻企图，还有缩在提姆办公室沙发上打瞌睡时流口水的蠢样。但当罗宾坦然展示脸上的割伤和盔甲的破损时，那些话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毒藤。”他解释，在提姆的手伸向腰带时变得警惕。Beta瞪他一眼，从里面拿出一卷绷带。

提姆很快完成了大部分伤口的包扎。它们虽然数量众多，但大部分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擦伤、小割口，放在以往甚至不会让罗宾皱一下眉毛。但现在他却眉头紧皱，满脸痛苦，在提姆包扎到他的手臂时将脑袋紧紧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是在撒娇吗？提姆皱眉，将他推开，告诉他他已经不是幼崽了，不能再这样随意撒娇。

“记得及时更换。别因为是我包扎的就不愿解下来了。”他一言点破年轻人的心思。巷子里的灯光太暗，提姆看不清对方脸色。但有什么不对劲，即使包扎完成，达米安依旧死死抓着他的手，呼吸粗重。提姆试图将他的头拨开，他又锲而不舍地贴上来，鼻子往他后颈的位置攥。

“罗宾？发生了什么？”提姆此时只希望能闻到对方的信息素，信息素藏不住秘密。如果他能闻到，他会知道此时的达米安身上发生了什么。而不是只能试图从他紧皱的眉毛解读出一点东西，因为如果提姆来解读，他会觉得那是痛苦。达米安·韦恩不应该觉得痛苦，他的伤不重，而且他拥有一切。

“不……没什么。我……我能跟着你吗？”小alpha终于开口。

哈，原来是为了这个。

“不行。这里是我的地盘。别跟着我。”提姆快速回答，心中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达米安中了弹，原来只不过想和他一起夜巡。罗宾听到拒绝，脸上没褪干净的婴儿肥抽动了一下，连带着嘴角一跳。就在提姆准备好从对方嘴里听到一连串的激烈抗议，罗宾却把头一垂，一言不发地朝着巷子口走去。

就这样？就这样？在他和提姆做对了一辈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

“等等。”红罗宾追上去，“你就这么走了？”

“你叫我走的。”罗宾抱起手臂，“还是你想要我留下？”

“我，呃。”提姆差点呛了一口，“我可没说。”

罗宾耸耸肩，继续朝着巷子口走去。“我需要找你商量领地的问题。”男孩转身的速度太快，脸绷得比他爸还要直，但提姆觉得他在心中暗笑。

“我不会让出这三块地盘的，你知道那块我有案子在跟进。”

“我也不会让，父亲把它给我了。”

提姆翻了个白眼：达米安·韦恩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成了爹地的乖乖小孩？达米安这辈子最不沾边的形象就是乖乖小孩。

“但我可以……放弃一半，看在你的份上。”

“平分？”不公平但尚且可以接受。

“不，我的意思是让我们一起巡逻这几块地方。”

“哈！”得寸进尺，这就是alpha的本性，上一次在他要求做你的副驾，今晚来要求你为他包扎伤口，下一次他就要求占用，“你觉得我会答应？”

“你会。在你听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的话之后，德——红罗宾。”

罗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天啊他连夜巡都在跟人在发短讯，布鲁斯真该管管青少年的屏幕时间。

“对付红罗宾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抚他那颗假装什么都不要，实际希望很多注意力和爱的心。’——闷骚是什么意思？搅局者说你是闷骚。”

“搅局者？！你在跟搅局者聊我？”但天啊，达米安在当着他面说“亲亲”和“闷骚”，世界一定是要毁灭了。

达米安耸肩：“她的评价显然具有参考价值。她还说如果我想威胁你就把这段话告诉所有人——‘红罗宾就是个性压抑的小疯子，内心有着对爱情关系最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你的受虐倾向和自命不凡又让你喜欢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没人爱的忧郁狂，任何真诚的情感表达和面对你自己内心的行为都会让你像遇上盐巴的鼻涕虫融化死掉’——她说你是跟父亲学的，你们臭味相投。”

提姆有些心虚地想到自己曾有一段时间无比痴迷布鲁斯用披风将自己裹紧，站在滴水兽上的样子。他觉得他像出现在半空的神秘符，彰显某种凡人无法理解的智慧。于是也总是用披风把自己裹成那样子——他才不要把这个告诉达米安。

“她说要用很多甜乎乎的搂搂抱抱和亲亲才能融化你心里的那堵墙，但也有比较简单快速的方法，比如，从根源解决性压抑的部分，直接——”

“停！停！”提姆试图将手机从男孩手里夺走，“别信那部分——不，全部都别信。”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几块地方我们一起巡逻。”

“当然不！”

“捣蛋鬼还发了几张你学着父亲在石像鬼上凹造型的照片——你说我最先把它们发给谁？红头罩，怎么样？”

“达！——罗宾！”提姆后悔带着达米安出席那些商业会议了，德雷克-韦恩吃人不吐骨头的方法他倒是学得很快。

“我还搜集到了一些你可能会用上的线索。想知道为什么这三个街区为什么最近alpha失控袭击路人的案件数激增吗？”

提姆沉下脸：“毒藤。这个我知道，别把我当作小孩糊弄。”

“她一个人做不出这么好的东西，她在跟人合作。路上说？”

罗宾率先射出钩锁腾空而去。红罗宾对着他的背影嘁了一声，随即有些吓人地意识到自己听起来居然跟有了达米安有几分相像，不愿多想，匆忙射出钩锁跟上罗宾。或许是他的幻觉，又或许是达米安的alpha信息素起了震慑作用。他们今晚遇到的敌人似乎更弱，更容易被打倒。红罗宾飞过哥谭的天际，身边多了一个人影。风在他的嘴角抹下一个微笑，提姆无论如何也无法用手背将它抹去。

但无论如何，提姆还是对达米安的行为感到怒不可遏，气愤那晚身中花粉却瞒着他。等红罗宾把靠在肩膀上哼哼唧唧的小alpha扯回蝙蝠洞——他以为他只是困了——惊讶地发现蝙蝠侠竟然躺在医疗床上，迪克见到他们两人就大松一口气，匆忙将罗宾从他的手中接过，搬上医疗床，和蝙蝠侠一样带上氧气面罩。

“发生了什么？”提姆一头雾水。

之后他从夜翼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罗宾和蝙蝠侠在夜巡途中遭遇了的袭击，毒藤，某种花粉，会让alpha失去理智，除非他们得到omega信息素的安抚。蝙蝠侠在失控之前紧急呼叫了夜翼，转头却发现达米安失去了踪影。提姆回忆起罗宾几乎时刻紧牵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时不时把鼻子凑到他的后颈上——这就是为什么罗宾表现出异常的原因，但除此之外他看起来完全清醒，逻辑严谨。

这也没有解释提姆心中的其他疑问：达米安为什么不告诉他自己中了花粉？他又怎么能没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万一其他人遇上这种情况，提姆该怎么救他们？但如果他是alpha又或者是omega，他就能在第一时间闻出达米安的异常，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红罗宾主动提出守夜，整晚都对两位病患表现得专业、高效、体贴入微。但如果此时他有信息素，他的家人们就会知道永远冷静、有条不紊的提姆·德雷克正陷在恐慌里：这次达米安靠意志力熬过去了，下一次呢？更危险的情况呢？

他等两人的烧都退了，靠在床沿打了会儿瞌睡，梦见自己真成了一个omega。在气味的世界里畅通无阻，不再孤单一人。

04.
也许是出于内疚和补偿心理，他对达米安宽容了一点。这种态度的转变甚至不需要语言，仅是眼神交汇，达米安就心领神会，一点都不低调地开始行使新特权，告诉所有人提姆是他的omega。认识提姆的人都惊讶他怎么还能突然变性，达米安死脑筋，只是一昧说，不解释；解释的责任全部单方面落在提姆头上，复杂又费力。

提姆只能告诉他们“达米安有病”，但这时就不得不吃下自己之前种的苦果，他的朋友只是以为他又在骂跟自己不对付的罗宾。提姆不得不重复“不不不，他是真的有病，治不好的那种。”——什么病？不知道。提姆双眼茫然，他认为我是一个omega。

他的朋友们发出夸张的抽气声，八卦和调侃的神情几乎藏不住，在憋着笑的沉默中，挤眉弄眼地在提姆身上滑来滑去。红罗宾纵容了他们一会儿，才站起来大喝一声这个月少年泰坦的零食供给减半，在一片哀嚎声中，带着资本家的洋洋得意走出门去。

达米安站在门口等他，接他回哥谭。“我喜欢你发号施令的样子，提摩西。”他牵住他的手，凯夫拉手套隔绝他们的体温。

对了，提姆现在还允许他叫自己“提摩西”，牵手是可以的，拥抱在不太频繁的情况下也行。有时候心情好得出奇，他会放任达米安爬进被窝，把他当作抱枕搂着睡去。提姆每次都提醒自己这是在做慈善，是在履行社会责任；他不能放一个没开化的恶魔崽子出去祸害世界，祸害别的姑娘或者男孩的心，总得有一个人教他“这些东西”。布鲁斯是灾难，迪克是花花公子，杰森只搞一夜情，让达米安跟着女孩们学泡妞无疑不合适，于是提姆主动填进这个缝隙里。就像他一直做的，填补他的家人们忘掉、又或者来不及做的那份工作。

提姆只是在教他如何与人相处，仅此而已，别无其它。

但那些不认识他们的人，比如街上闲逛遇见的好事者，看他们紧紧挽在一起的手，总是忍不住夸他们可爱，是情侣吗？提姆心烦，只顾着低头翻找付两杯汽水的零钱。留达米安一人挺直了腰板回答，那当然，他是我的omega。对方惊讶，对着提姆的无气味欲言又止。小alpha立刻变了脸，嘶嘶道看什么看，你没自己的伴侣吗。提姆一把将汽水吸管塞进达米安嘴里，极其险恶地冲好事者一笑：“我是他哥”，然后等待对方露出目瞪口呆甚至吓得半死的表情，拉着达米安心满意足离开。

后来，提姆开始害怕这一切是都是恶作剧一场，是达米安让他出丑，准备将他踢出这个家庭的新把戏；是否等他明天醒来，达米安·韦恩就会向全世界展示一支名为《论提姆·德雷克的无能和不称职》的纪录片，里面记录的全是他在这段关系这裸露出来的软弱和懒散。——“这段关系”，他坚持这样叫它，它们由很多互动组合而成，就像文字杂乱无章地排列，并不一定就具有意义。他们的关系也没有意义，既不是亲情，也不是友情，而提姆本人拒绝坠入爱河。他的心中没有爱河，只有一块坚实、永远不会沦陷的土地。

至少提姆是这么认为的。他不知道达米安怎么想，他闻不到信息素，猜不透男孩的心思变化。
就连此时达米安正在书桌前画的是一只猫还是他，提姆都不知道。迪克和布鲁斯已经鲜少踏入他的房间，说他房间里的alpha味重得吓人，走进来就像挨了一巴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提姆抽动鼻子，幻想着能知道，扭过头来却看见小alpha狡黠地看着他，把画册塞过来。现在提姆知道他同时在画一只猫和一只红罗宾，画他抱着阿尔弗雷德猫打瞌睡，口水流到脸上。提姆要求他把那条表示口水的线擦掉，罗宾走过来，把手腕蒙到他的鼻子前。

“滚！干什么！”提姆大叫起来，用手去推他。但达米安固执地用手腕摩擦他的鼻子，他的脸，他的脖子。“走开！你这个——”他把提姆翻过去，脸朝下按着，俯下身拿他的腺体磨牙，口水又湿又黏，提姆永远不会习惯这个。

“夜巡前先留个标记。”男孩擦了擦嘴，提姆把画册朝他的脸上丢去。但如果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或许他根本不会让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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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警铃响起时红罗宾正试图破解蝙蝠电脑上的一个加密文件。但刺耳的警报让阿尔弗雷德猫怪叫一声，从他膝盖上跳下去，也将提姆吓了一跳。

“红罗宾。”他迅速接起通讯，不由全身紧绷，在印象中这样的警报并不经常响起。

“应急计划I033R——”通讯那头的声音嘈杂混乱，不祥地中断了一会儿，“激活应急室！”

应急室。

提姆跳起来，拔腿冲向医疗区，应急室是专门为失控的alpha准备的密闭囚室，装有高强度的防弹玻璃，内置家具全包着特制软垫，还有一套拘束装备。他启动房间的通风系统，又迅速回到蝙蝠电脑前，输入代码，通过一次指纹验证，面部识别，虹膜检测，念出每周变更的流动密钥，有暗柜从远处升起。他小跑过去，不得不再一次接受指纹与虹膜验证，最终才打开一个小盒。里面有一只抑制剂，一管专用的人造omega信息素，一套注射装备，底部放着一份说明。他将那份说明展开。

“此应急计划是针对……”

红罗宾深吸一口气，根本不应该存在的恐惧涌上心头——达米安，出事的是达米安。

等蝙蝠车尖叫着冲进停车坪，提姆已经穿戴好全套装备，紧握长棍和抑制剂，手心全是汗。车在栏杆上歪歪扭扭撞了一下，没完全停下就匆忙弹开车门，夜翼头朝下栽出来，制服残破，遍布大大小小的割口；面具也碎了一半，露出眼睛通红，嘴鼻涌出鲜血，触目惊心地滴在苍白地砖上。

“迪克！”提姆迅速冲上去，将他抬上阿尔弗雷德推来的医疗床。红罗宾想拉出第二个人，但车门“哐”得一声关上，怎么也不愿意打开。“开门！B！”红罗宾用长棍猛击车门，迪克在远处大叫让他闪开，突然两个扭打着的身影从车里翻滚出来。混乱间只见黑色披风如破布在地上连连打转，破碎沾灰，罗宾披风的明黄缠斗其中，夹杂着拳头爆砸，鲜血飞溅，如海浪撞碎在悬崖，发出滔天怒吼。

“住手！”提姆立刻将长棍顶入两人的扭打之间，抽开罗宾袭向蝙蝠侠下颚的拳头，棍尖一转迅速压住他的披风，撑棍跳起一脚踢开压在达米安身上的蝙蝠侠。罗宾重获自由，立刻从地上弹起，向他扑来，提姆握紧了手中抑制剂。

“提姆！别！”

太晚了，他已经将那管药扎进罗宾的皮肤里。

05.
他站在应急室前，盯着正在包软垫地板上呻吟的达米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将手死死按在玻璃上。这种多愁善感的举动既不能缓解达米安的痛苦，也不能缓解他的痛苦——但提姆就是忍不住。

“怎么回事？”红罗宾强迫自己转身，去帮助阿尔弗雷德包扎两个受伤的alpha。

这不是他们的错。他告诉自己。不是迪克的错，也不是布鲁斯的错。蝙蝠侠跟他一样不愿看到达米安受伤，他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但事实是——提姆愤怒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布鲁斯知道，甚至是和达米安一起做的计划。他早就发现毒藤对罗宾感兴趣，不但允许达米安继续调查，甚至同意小alpha自告奋勇当诱饵。

诱饵。难道杰森留下的教训还不够吗？

提姆将缝针捅入伤口一侧，皮肉皱起，蝙蝠侠疼得抽气，没有信息素也知道眼前的beta此刻有多生气。他伸手就想用手腕上的气味腺碰触提姆——这是alpha家长安抚族群成员的方式——可提姆不但甩开了他，还给了他一计“不，信息素对我不起作用”的眼刀。

布鲁斯讪讪收回手。如果提姆此时能闻到他的信息素，就会知道他的心中充满懊悔：当初蝙蝠侠发现毒藤对罗宾的兴趣，坚决反对达米安以自己为诱饵，甚至考虑将他退出任务。但男孩坚称毒藤的兴趣不局限于他，她还在与一个未知对象合作，以药剂，而非花粉或孢子的形式，在哥谭传播某些东西。鉴于她接连攻击罗宾，这个阴谋很可能和他有关，她正在他身上试验什么。突然退出任务有概率让所有调查功亏一篑，装作一无所知，甚至将自己作为诱饵，才是查出阴谋的最优解。

布鲁斯皱眉，依旧用绝不可以生命冒险为由驳回这个提案，将案子转入自己和夜翼名下。但第二天，达米安带着一盘象棋找到他，突然提出要就“提姆是omega”的事谈谈。

男孩承诺会绝对坦诚，回答他想知道的一切。但前提是布鲁斯黑掉书房监控，不能告诉其他人这场谈话的内容。突如其来的配合虽让蝙蝠侠疑心，但当他闻到的男孩信息素中流露出诚恳乞求，一颗做父亲的心微微颤抖，纵使知道罗宾有别的心思，也马上答应下来。

而一待小alpha进入书房，摆开棋盘，抬手起势，绿眼睛中的恳求变为狡黠。布鲁斯当即知道自己被骗，这绝不是一场他期望的父子谈心，而是单刀直入、有备而来的谈判。

“您也担心提摩西，对吧？”男孩率先开口，如他母亲挥动的锋利长刀，一把剖开年长alpha的心思。

“德雷克是个傻瓜。但您也放松了警惕。就因为他闻不到，所以您的信息素几乎时刻尖叫着对他的担忧。也许您下次可以直接告诉他，”他的嘴角扯起一个略显得意甚至嘲弄的笑容，“毕竟嘴就是用来说话的。”

布鲁斯莫名有些不爽，指责没照顾好族群是对一个alpha家长的冒犯和挑衅。但达米安没错，他担心提姆，有时甚至拿他无能为力。任何alpha和omega都不能完全从信息素中隐藏自己，即使是杰森也不得不经常通过信息素向他透露想法。而红罗宾？他是家族里的唯一beta，是布鲁斯唯一无法通过信息素了解和判断的那个儿子，是不断利用自己的没气味，试图从家族里“隐身”的那个儿子。

蝙蝠侠不是没领教过beta的“隐身”技俩。他们利用alpha和omega对气味的依赖，使自己的行踪掩人耳目。一旦beta决定成为凶手，气味为王的世界平时如何忽视他们，此时就如何提供灯下黑的庇护。另一方面，也许是为了阻止受孕率相对低的beta争夺资源，社会向来用低调谨慎、不争不抢规训他们，无形中助长他们躲避和隐藏的本领。他们从来不用废心抹除案发现场的信息素，也不担心因此被追踪。如果有能力搞到人造信息素，又能轻易诱导另外两个性别失控，自己从容脱身。布鲁斯建立了一整套从信息素中提取人物经历和心理，将它们作为动态线索追踪的技术，但对于无气味的beta？方法再精密也无用武之地。

Beta的无气味还迫使习惯依赖嗅觉的alpha和beta回归视觉世界。他们的视觉往往因为疏于使用而变得迟钝——用进废退的进化之理连蝙蝠侠也不能幸免。被信息素误导愚弄，错过视觉信息，这在他刚出道成为蝙蝠侠时频繁发生，时至今日也未能完全避免——而提姆就这样时不时跳出来，当着他的面，从死者的肌肉深处夹起一根不应该存在于此的毛发。

对此，布鲁斯永远为提姆骄傲。他确实不负所望，博采众长，将自己的特点发挥到极致。男孩曾为自己的beta身份沮丧，害怕因为闻不到信息素而无法担起罗宾的重任。但布鲁斯鼓励他不断学习，加强训练其他感官，他的beta身份未必是种劣势。当alpha和omega被人造信息素耍得团团转，让他们主导自己的心和脑，beta们却能能跳出气味的世界，以更加客观冷静的视角观察事件。

“也许你以后还能用人造信息素把我耍得团团转，怎么样？为了这个目标努力？”他蹲下来冲提姆做了个鬼脸，男孩破涕为笑。

而提姆比他想象得更出色。将感官练得炉火纯青。beta让自己的感官和大脑配合，化为解剖刀和无影灯，总是准确、尖锐地找到被alpha和omega们忽视、甚至由于自大和傲慢有意遗忘的东西。虽然从未开口提过，但每当提姆指出他漏掉的线索，或者引导他跳出气味优先的思维惯式，蝙蝠侠总是自豪无比——他毫不怀疑提姆能在未来成为比自己更伟大的侦探。

但作为父亲，布鲁斯·韦恩就不得不面对beta令人沮丧的那一面——他们有意让自己“隐形”。当初“耍得团团转”的玩笑竟然成真，提姆用上自己的beta特点和反侦察技巧，时不时就从家中消失一段时间，甚至还能伪造自己并没有离开的假象。他知道alpha和omega依赖和优先使用嗅觉，因此研究出一种特殊的液体，模拟出“人的气息”。即使是一间空了很久的卧室，只要撒了这种液体，也能让另外两个性别觉得有一个beta一直住在这里，刚刚离开不久，而且马上就会回来。

布鲁斯不止一次这样被耍，让红罗宾差点踩着他的影子溜走：嗅觉让他觉得后方有人，下意识想要扭头，又意识到不对劲。就像在睡梦中穿过宇宙，打了个寒战惊醒，嗅觉里飘过一块突兀空白，他瞪大眼睛，这才发现有一个身影正试图蹑手蹑脚从身边经过。

“提姆？你去哪儿？”布鲁斯抓住那个影子的肩膀。他不知道提姆是什么时候来了庄园，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告诉他，甚至还用信息素误导他。为什么提姆看起来正打算离开，这么晚了又准备去哪里——但他想让提姆多留一会儿，他似乎好久没看见他了。

“噢！——嗨，B。”beta显然有些不服气被抓到，冲他做了个鬼脸，“是什么让我露陷了？”

“什么都没有让你露馅，发现你是因为我是蝙蝠侠。”他撒谎，才不要承认自己差点被骗，“你准备去哪？”

“呃，出去见个朋友，我把笔记本忘在他那了。马上就回来，我保证。”

最后他放他走了，而且等提姆走了还在轻笑。他知道提姆在撒谎，因为他的信息素中分明透露出他正准备溜出去和一个女孩约会，而且害羞地不好意思让他知道——不！不对！蝙蝠侠一惊，意识到自己又滑进气味的陷阱，习惯性用鼻子而非眼睛确认身边的一切。红罗宾又研究出了新的误导性气味！而这股假气味如此具有迷惑性，甚至让他忘记了提姆是个beta，根本没有信息素。

布鲁斯咬牙切齿冲进蝙蝠洞，试图追踪对方，不出所料地发现男孩早就摘下了跟踪器。但他最后还是找到他了——在哥谭湾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里，红头罩把beta从那里捞了出来，把受伤的焦糊味小鸟放在蝙蝠洞的医疗床上。

而红罗宾对心理上“隐形”的兴趣甚至让上述事件变得无足轻重。布鲁斯相信提姆的判断能力，但依旧觉得红罗宾过度隐瞒。提姆嘲讽他是控制狂式的无理取闹，是直升机家长的蛮不讲理，他已经坦诚地分享了他认为布鲁斯需要知道的所有信息。

比如，他让布鲁斯知道自己少了一个脾脏，需要服用抗生素，一些常用药物可能会让他休克。他让布鲁斯知道自己每个月完成的任务，即使平均下来也是其他家族成员的1.5倍，这还不算他作为提姆·韦恩完成的工作。他也从不阻止自己的beta秘书碎嘴地告诉布鲁斯，德雷克-韦恩先生从不吃早餐，中餐与晚餐也需要她盯着才会胡乱塞几口；他离开办公室的时间太晚，总是看起来很疲劳——令罪犯闻风丧胆的蝙蝠侠就这样在一个平民鄙夷谴责的目光下后背流汗。

布鲁斯冷哼一声，说红罗宾的坦诚如同孩子在失足落水前才拽一下大人的衣角。

“才不是。”提姆不服气，“我只是拒绝用冗余信息轰炸你，占用你太多时间。”

但他希望提姆多占用一些他的时间。他的其他孩子在他的鼻子底下吵吵闹闹，迪克的信息素穿过大半个庄园只为了向他炫耀后空翻，杰森试图用信息素指使他去给自己买辣热狗，但他不能，他已经让女孩们用信息素指挥着自己去当苦力，扛了一肩膀的奢侈品购物袋。而提姆？beta安静无声，没有气味，布鲁斯甚至都不能确定他在不在庄园里。他去看监控，还要绞尽脑汁辨认监控是否已经被红罗宾黑掉。

本来用鼻子能轻易获知的事，现在需要用上犯罪学和心理学技巧才能模糊推断。布鲁斯是个侦探，对这些知识的掌握远超常人，但仍不够好，因为提姆师从于他，知道他所有的把戏并且将它们学走。他如布鲁斯所愿，利用beta特征，将自己隐藏起来，和阴影融为一体；又利用alpha对气味至上的迷信，将反侦察和诱导玩得出神入化，拿它来对付自己人。

布鲁斯闻不到beta的味道，无论他有多想。他想要像了解其他孩子那样了解提姆，但他做不到，beta的心灵周围天然围着一堵高墙。

而现在，达米安给他跨越高墙的机会。

“我能解决这个问题，父亲，我可以让他改掉那些习惯，让他敞开心扉。但首先你必须同意我追踪毒藤的计划，跟进那个案子。其次，你不能，”小alpha做了个模糊的手势，让布鲁斯不禁思考他究竟为此策划了多久，对提姆的迷恋是从多早之前开始，以至于将第三任罗宾的动作学得活灵活现，“不能干扰我管理提摩西的方式，也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如果他反抗，向你求助，你还要反过来说服他接受我。”

一场古怪的合谋正在这个午后形成。蝙蝠侠极力不让自己的眉毛在听到“管理”一词时扬得太高，他将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第二个要求，你的意思是——”

“我想追求提摩西。”小alpha的脸上浮出一点红色，“我保证会照顾好他，至少比现在好。”

这大概是布鲁斯在今天第二次接受失职alpha家长的指责，但他此时只记得为达米安的摊牌大松一口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他还以为是什么。

“达米安，你可以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你喜欢提姆，而不是试图跟我做一笔……交易。”

“真的？”达米安似乎难以置信，“你——你不生气？不反对?我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付出代价？为了什么？为什么我要生气或反对？”

“为了我喜欢一个……beta，而不是omega。身为alpha这是不正常的。”

布鲁斯忍不住放下棋子，看向小alpha的眼睛，父子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让信息素将难堪的话说出口。达米安在气味中告诉他，联盟向来信奉alpha只能爱——不，好好利用omega的繁殖功能。Alpha应该统治另外两个性别，对他们产生依赖（不论是情感还是生理）都极其卑贱可耻，情节严重会被当众处以极刑，他曾被迫看完。布鲁斯皱眉，立刻放出温暖的信息素打断他的回忆。他给了他一个拥抱，让充满安抚和爱的气味紧紧包裹在达米安身边，低声向他保证自己不会再让联盟伤害到他——或者提姆。

“达米安，孩子，”他说，“我只希望你能找到你想要的幸福，提姆也是。无论你们最后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愿意尽我最大努力支持你们。但对于你的计划，无论是毒藤还是提姆的那一部分，我都要时刻监控进展，并且有随时叫停的权利。”

“当然。”小alpha迫不及待地答应，信息素中的喜悦过于直白，让布鲁斯的心脏微微刺痛。

“但我还有一点不明白的地方，儿子，既然你知道提姆是beta，为什么又坚持称他是omega？只因为追求一个beta——”

小alpha摇头：“不，并不是，父亲，虽然我也在寻找答案。你们闻不到他，但我能，分化后我一直能。提摩西身上确实有股气味，闻起来就跟真正的omega一样。他的气味很淡，但依旧具有信息素的基本特征，我能从中读出他的情绪和想法。你现在就可以验证我有没有撒谎，事实上，提前黑掉监控就是为了这个。为什么不打开门看看，父亲？提摩西现在就站在门口偷听，我能闻到他。”

“现在？”alpha惊讶，朝着门口的方向抽动鼻子，什么都没闻到。

达米安点头：“门的隔音不错。他什么都没听见，现在正在发火。”

布鲁斯立刻起身走过去，将门用力一拉，和红罗宾恼火又惊诧的蓝眼睛瞪了个照面。男人回头，看见达米安也看着他，两人目光一碰，如两手相握上下一摆，男孩露出笑容，知道合作就此达成。

达米安的计划确实有用。

布鲁斯检查提姆在韦恩集团和夜巡的记录，发现他的工作时长和受伤频率都有所降低。他询问了提姆的秘书，满意地得知男孩最近的三餐规律，对咖啡和功能的依赖改为更健康的茶，看起来也不像以往疲惫，笑得更多，更加健谈，在人群中牵着小韦恩先生的手妙语连珠、谈笑风生——女人这次看起来不再想要赤手空拳掐死他，而是挤眉弄眼地说这很大一部分都要归功于小韦恩先生。

但蝙蝠侠一点都不想听她暗示自己的儿子们可能在办公室里干了什么。谢谢，他都知道，他在监控录像里全看完了。自从他同意达米安的计划，看监视的时间比以前多了一倍。每次看到两人相处——通常是提姆大叫着让达米安走开，而后者故意把自己挤到他怀里——他都忍不住微笑，同时也感觉心中沮丧怪异：他想关心他的家人，居然建立在这种谎言、合谋与监视之上。

最后布鲁斯还是忍不住纠正秘书，他的两个儿子其实只牵过手，所以请不要暗示性行为的存在。他没好意思告诉对方实际达米安保守得要命，坚持结婚前不开荤。布鲁斯怀疑这是他逼提姆跟自己结婚的方式——总之，谢谢，他不应该知道的这么详细的，他真的不应该，也不应该现在就对婚礼策划产生浓厚的兴趣。对了，你觉得他们该在婚礼上穿白西装还是黑西装？

他应该意识到自己高兴得太早。

一天下午，两人采购归来，他发现提姆脸色阴沉，达米安的信息素中却飘荡着得意，忍不住在报纸后面皱了下眉，假装若无其事地和他们打招呼。提姆竟然没搭理他，当着他们的面使用beta的那套隐藏自己的把戏，明知道他们正看着他呢。

“或许和我分享一下发生了什么，达米安？”等beta的背影彻底消失，他才问。

“没什么。”小alpha把更多购物袋从门外搬进来，在他鼻子底下晃来晃去，允许他从信息素中探查。随时保持进度更新，这是从一开始就说好的。

于是布鲁斯闻了。他闻到了omega，真正的omega，不是提姆。女性，两个，不，三个，年龄介于20-25岁之间，大概率居住于上东区，如果达米安愿意给他购物小票，他就能推断出更加准确的范围。她们在达米安身上留下的信息素浓度意味着曾经与他近距离接触，可能是直接将手挽在了他的手臂上。她们对他感兴趣，认出了他是韦恩家的孩子。调情——进行了大概10分钟，直到提姆回来。

两人在车上吵了一架，而达米安……达米安暗中高兴？

布鲁斯用力眨了一下眼，又用鼻子去嗅，信息素传达的信息铁证如山，但他还是难以置信。“你——”

“我马上就去道歉。”小alpha立刻承认，“我——我只是想推他一把，他一直不承认。我受够了。”

“达米安，这很不成熟，”布鲁斯摇头，“嫉妒不是加深感情的正常方式，对你们的关系没好处。”

也许那时他该选择的词是“糟糕透顶”。

他发现提姆开始为什么事烦心，并且逐渐为之失去平和冷静的性格。蝙蝠侠检查他的任务报告，敏锐——几乎带着寒意——发现红罗宾正在有意减少参与到包含omega受害者的案件中，当着他的面语气古怪地将那些案子推给达米安。他开始咬指甲，半夜时常惊醒，长时间陷入沉思，布鲁斯试着将他从他脑海中的世界拖出来，他敷衍地应付完又急匆匆跳回进去。他跟达米安呆在一起的时间明显变长，几乎时刻腻在一起，小alpha乐不思蜀，但布鲁斯认为这不是一个正常的信号。

“提姆现在闻起来怎么样？”他不停问达米安，“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小alpha傲慢地看他一眼，同其他alpha一样，他开始依赖鼻子，只在气味中衡量世界。布鲁斯不知道提姆是如何做到，但他似乎用气味骗过了达米安，让他觉得自己很好。更何况达米安正觉得自己与一个omega热恋，对另一个alpha的探查带着天然的警觉和厌恶。

“他很好，父亲。有什么异常我会第一个发现。”

很好？此时他才明白为何一些alpha和omega凶手会荒谬地遗漏视觉证据。而当他以蝙蝠侠的眼光看着提姆，意识到那是在beta凶手认罪时的经常看到的神情：对一个永远不会接纳他们的世界神往，愤怒在思维的熔炉中因为无数次煅烧而嘶嘶作响；但软弱和现实像冷水浇下，于是一切都化成狂乱的蒸汽和轻烟，叹息着消散。留下一些冰冷顽冥，但依然不可抹除、不可否认的东西，那是——

渴望。提姆正在渴望什么。

Chapter Text

07.
他在渴望什么？毫无疑问，和达米安有关。

布鲁斯低头看看缝得一塌糊涂的伤口，故意等提姆走出一段距离才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缝合欠佳的皮肉立刻崩开，在灯光下流血。这种博取同情的手段虽然低劣，但立刻让提姆缓和了脸色。

“对不起，孩子。”布鲁斯抓紧时间说下去，“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达米安——”

Beta摇头，让他坐下，重新处理缝线。阴影遮住他的侧脸，布鲁斯看不清beta的神情。

“你试着阻止他了。何况我也有错。”提姆指的是那针抑制剂。

如果他没有给达米安注射那针抑制剂，他就不会从狂暴转为发情。这并不是说前者更好，而是让本来能用拘束衣解决的事，变成了只有omega信息素才能挽救他。

更揪心的是，这也让alpha的对外攻击倾向变成自我伤害。提姆本来以为冷静是自己的第二层皮肤，但当他看见达米安在血迹斑斑的地板上打滚、用手捶打脑袋，不停嘶吼呜咽的样子，他觉得它们如此轻易地被剥下，连同理智一起血淋淋地从身子里抽出去。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B，从头到尾，没有隐瞒。”

“毒藤。”夜翼插进来，“按照达米安之前的计划，他让毒藤袭击了他。”

上次罗宾被毒藤女袭击，他们成功从他的血液中提取了第一手样本，但结果显示他中的只是普通花粉——今晚她袭击罗宾的东西显然不同。当小alpha在绿色粉末中倒下，身上立即炸开信息素，其中的压迫力与攻击性差点让准备支援的迪克和布鲁斯掀翻在地。罗宾彻底失了神智，跳起来攻击他们，劈下的刀又快又狠，冷酷暴戾，下了死手，信息素里有一丝他们从未见过的阴森恐怖。如果红头罩在场，他会冷笑着告诉他们这是拉撒路池水的味道。

蝙蝠侠勉强找到了机会给他注射第一支镇静剂。男孩晕过去，但红发女人在旁边咯咯直笑，告诉他们镇静剂只会加剧罗宾的狂暴，而抑制剂则会让他陷入更加疯狂的发情，只有omega的信息素能救他。来不及听更多，蝙蝠镖捅穿蝙蝠侠的盔甲，重新睁开的眼睛空洞，绿色上浮着一层烂牡蛎的灰黑。

“不能注射镇静剂或抑制剂，我们只好试着用信息素压制他。但不行，反而是我们被他压得够呛，像躺在尸坑底部。”迪克苦笑，“你真该庆幸闻不到他的味道，提姆。”

但提姆宁愿承受这样的恶臭。这是他的错。虽然他不知道抑制剂会让他这样。但除此之外……

依旧是他的错。达米安现在需要的是omega，不是beta。

“我们得救他，”红罗宾握紧放在应急计划盒中的人工信息素，“得给他注射这个，现在只有这个能帮他。”

“等等，我不认为小D会想要人工信息素。”夜翼翻扯开脸上的氧气面罩，“注射之后他会进入假性结合状态，有90%的概率终身无法摆脱。这意味着他不能跟其他omega结合了，提姆。”

“但他会活下来。”

迪克摇头，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你不是alpha或者omega，无法理解。和omega结合的机会非常珍贵，会影响alpha的一生。你也知道不能与omega正常结合的alpha遭受激素病困扰的概率比正常alpha高出10%。给他注射人工信息素是让他陷入另一种危险。”

“你是说？”提姆既到浑身冰冷，一片血红在眼球后面燃烧。

“他得靠自己，让花粉的效果自行消退。”夜翼的声音如此平静，像从睡梦中发出，“小D说他在联盟接受过这种训练，他们为了磨练他，把他和发狂的alpha关在一起，又或者是给他注射陷入发情状态的药——即使那时他还是个幼崽——但他活下来了，靠意志力。”

有一瞬间他真想把手里的针头捅向迪克。

迪克确实该庆幸提姆是beta，否则他将从信息素发现红罗宾几乎要冲上去揍他：得有多冷血才能说出这种话？难道迪克不清楚联盟的做法根本不正常？不明白发情的高烧可能会杀死达米安或者让他落下残疾？听不到玻璃背后的哀嚎呜咽？看不见男孩正用手痛苦捶打脑袋，在自己的鲜血中打滚？难道不对此心碎欲裂，如果能让达米安好起来，连自己的心脏也愿意掏出来？

“冷静，提姆，我知道你很生气。”布鲁斯警惕地挡在他和迪克之间，“请听我说完，还有一种方法”

什么？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你可能是omega。你可以帮他。”

瞬间，非同寻常的风暴在红罗宾心中卷起，将他一直试图压抑、努力忽略的想法，从浑浊阴暗的思想之池底部搅到表面。三个omega的影子从眼前晃过，超市地面消毒水的味道如影随形。他站在走道另一头，远远看着达米安在omega中间谈笑风生，风度翩翩，任由她们手腕上的气味腺摩擦自己。小alpha笑了，洁白的牙齿在灯下反光。

那一刻提姆突然意识到达米安会走，会离开他。alpha奔向的永远都是omega，就像候鸟迁徙。bata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会缠上自己，但现在他已经把他养得如此通情达理，能像个正常人类而非反社会分子那般谈情说爱，然后他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因为一切的开始都是谎言，因为提姆不是omega，无法提供给他真正需要的东西。他会运用从提姆这里学到的爱，去爱真正的omega，追求她/他，跟他/她结合。然后提姆就在达米安·韦恩的人生中正式了无踪迹——或者变成为餐桌上的一个笑话。

那时达米安一定结了婚，带着自己的omega配偶，推婴儿车回大宅拜访。他们会在餐桌上谈这个，把它当作一段趣闻、年轻时干出的蠢事，开怀大笑。婴儿会把奶吐在布鲁斯的衬衫上，或许接着吐出第三句会说的话；接着是第四句、第五句，对着迪克，对着杰森，对着史蒂芬妮和卡珊，但不会有他。他已经找理由离开了，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在哥谭出现。

甘心吗？就这样让他从你生活中消失？因为你们不匹配，他不需要你，alpha需要的是omega。你告诉自己你也不需要他。也许曾经不需要，但现在，撒谎。

或许，你也可以留下他。

曾经的你无能为力，但现在有了一个机会。给他注射那针人工信息素，这都是情况所逼。你只是想救他，不该受到指责；他不能再和别的omega结合，但也是迫不得已付出的代价，为了赎罪，你会陪他一起承受。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是你再次想出办法控制住了未来，而非让他控制住你。

Beta的身份让你从来不习惯索要什么，这次，索要他，就自私一次，这次之后你可以什么都不要，这次之后你保证会坦坦荡荡说爱他。蝙蝠侠曾经教你生活不是非黑即白，光明里必须有一点阴影。

可你，你不是会向灰色妥协的人，你不是——是吗？你知道有一个宇宙的你握着枪，你们是同位体，本质从同一颗种子中长出。原本他可能是你，你可能是他。

“别说了。”提姆颤抖起来，想起小时候跟踪罗宾的经历，有一次他踩空，从房顶上摔下。没在人行道上砸成烂泥的原因是胡乱抓住了防火梯，滚了几下，最终在栏杆里卡住了脚。骨头折断的声音至今回荡在脑海里。起先他不想哭，但他卡住了，还很疼，周围一片漆黑，寂静无声，他不确定他在哪里。他卡住了，他很疼，没有人来救他。

“别说了！！！我是个beta！！！”

“可他认为你是omega，提姆，小D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做一些事。也许你真的是，只是我们闻不出来，只有他可以。”

可能吗？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野地里来的异教徒，被拷打多日，熬过了许多诱惑，拒绝变更信仰。但突然有神降临，施展奇迹，金光璀璨，甜美得万劫不复。当他回过头，发现身边的人已经联合起来，说他是omega。

“也许你真的是，提姆。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一个特殊的omega，为了他存在的omega。”

可能吗？

他早已进入他渴望的气味王国，以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式。他对他如此特殊，是世界上唯一能察觉他与众不同的存在，如同灵魂伴侣。这个人恰好就能给他渴望了一辈子的亲密和温柔。

这个人是达米安·韦恩？

别开玩笑了。

“你们的意思是，”他的胃里泛酸，“要我用信息素去安抚他。让他标记我。”

“为什么不，提米？他爱你，你也爱他。呃，后续发生的我们保证不会看。”

爱！他忍不住大笑，笑声如此疯狂，像用锤子猛击岩壁。当他重新抬头，满眼刺痛泪水，气喘吁吁，看见两个alpha眼睛圆瞪地盯着他，手里紧握武器。“好吧！我同意！”beta的肚子笑得生疼，疼痛一路向上，经过肺，将呼吸挤出；经过心脏，让它裂成碎片，“不过我这么做是为了证明你们错得离谱！我根本不是omega，也没有信息素。一切都是他撒谎！”

红罗宾一把拽起长棍，将人工信息素塞进腰带。没等布鲁斯阻拦就解锁了应急室，侧身从门缝挤进去，把他的父亲和兄长反锁在外。应急室里有单独通风系统，正为了将高浓度信息素派排出而呼呼作响，如冬日寒风呼啸。提姆进来的瞬间，趴在地上的alpha有了动静，从地板上跳起来冲他的方向嘶吼，鼻子抽动。

“达米安。”他不确定对方是否还有神智。提姆自以为见过了达米安的全部模样，包括他犯蠢抱着他说梦话，梦话里说beta穿婚纱的样子真漂亮——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一面，纯粹的alpha，表情空洞，瞳色发白，如泡发的尸体肿胀；没有神智，只会啃食和撕咬，全靠气味行动，在黑暗中行动，死而复生的怪物。他在绑架案、凶杀案中见过不少这样的alpha，但从未想到有一天它会发生在达米安身上。

“omega?”

小alpha的眼睛朝向他，但提姆觉得对方并没有看见自己。达米安的目光此时已经穿透他的前额，进入只有气味的世界；而在那个世界，提姆没有任何痕迹。他看起来对此疑惑万分，鼻子疯狂抽动，警惕、怀疑和攻击的欲望像隧道里的灯光飞速变换。

但提姆还是硬着头皮：“对，omega，是我，你的omega，记得吗？”

小alpha神色动摇。有一刻他觉得他会扑上来，用牙齿将自己的脖子撕碎，于是冒着冷汗握紧长棍，却发现达米安张开双手，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向他索要拥抱。“omega。”男孩喃喃，和半夜满脸困倦地想要挤进他被窝时没什么两样。

“过来，到你的omega这里，来吧。”他忍不住学起omega母亲呼唤幼崽的语气，忘记了自己刚才是如何愤怒地想要证明一切都是骗局——他是来证明自己并不是omega的，现在却主动低下头，将后颈贴到alpha的鼻子底下。

他想起第一次将达米安按在腺体上的愤怒，羞愧地发现现在居然怀着模糊期待，如看着水晶鞋正往脚上套——最好的情况是，他确实是omega，达米安标记他，发情期就此解决，他无需担心会失去他，会坦坦荡荡地说爱他，这次绝不找理由推辞，装傻充愣，他会为之前对他的方式道歉。虽然过程灰色模糊，但结局圆满。

达米安像上次一样将鼻子在他的后颈上拱来拱去，在他后颈上颤抖着，深呼吸，紧紧搂住他的腰。

然后推开了他。

“不是，不是omega。”男孩喃喃，目光穿过他，困惑和烦躁在脸上跳动，“不是。”

红罗宾第一反应是什么出了错。他抓住小alpha的鼻子又往自己后颈上按，达米安大叫着挣扎，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甩头撕咬。提姆不得不用长棍一端顶住他的肚子，迫使他松口。他以为男孩会展开第二次攻击，就像他不停攻击布鲁斯和迪克，但达米安呆呆站住，鼻子不断朝空中耸动。

他说对了，一切都是谎言。他赢了，但为什么不感觉胜利？为什么怒火席卷而来，失望让他眼前发黑？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证明自己并不是omega？证明他依旧那么聪明，达米安骗了所有人，唯独没有骗到他？

“蝙蝠侠。”红罗宾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那声音像是从一具干尸中发出的回音，“请求给罗宾注射人工信息素。”

“驳回，提姆！解开门锁！从他立刻身边离开！”音响冲他尖叫。

但提姆知道达米安不会攻击他。他一直围着他打转，露出野兽面对一块锁在笼子里的肉那般的困惑神情。好像有一股香气将alpha不断引至提姆面前，想要接近时却又径直穿了过去，无论如何也无法到达香气的终点，他不甘心，又绕回来。

提姆握住小alpha的手腕，他没有挣扎。

他试过了，没有办法。必须这么做，这是迫不得已，这么做都是为了救他。如果达米安还清醒，一定也会同意他这么做，这是唯一的办法，他会原谅他。

“提姆！”

他不敢看达米安的眼睛，低头将淡黄色的药水推进对方的血管里，心中闪过低沉又痛苦的快意：从小到大，他们都教育他作为beta不能引人注目，不能张扬，为“占有”羞耻，因为那是alpha的特权。Beta应该是alpha与omega之间那块平滑凹陷、无声无息的灰色，他的作用就是充当过渡，让alpha和omega从生命中经过，流向某个注定不是他的地方，将他遗忘。没有什么会为beta停留，没有什么会为提姆·德雷克停留。

但就在刚刚，作为beta的他好像第一次为自己留下什么。第一次主动去占据，永恒地占据，而非充当只能被遗忘的过渡。他亲手剥夺了达米安·韦恩标记别人的可能。第一次将一个人紧紧攥在手里，不愿放开，让他为自己留下。一个已经假性结合的alpha将不能帮助omega缓解热潮，对omega形同虚设，他将被omega们逐出择偶范围。至于Alpha? alpha之间不能相互标记。达米安将无处可去。

即使达米安最后依旧决定爱上别人，也必然会在一些有心无力的时刻想起他，想起提姆是那个夺走了他标记的人。虽然是恨的形式，但至少他没有消失，没有被遗忘。

提姆从来不是谁的omega，但从今以后的达米安？

他的。他的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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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他推开达米安卧室的门，听到一阵低沉又熟悉的音乐。这是一种专门设计用来安抚、镇定alpha的音乐，提姆对它再熟悉不过。刚分化那一年，他每个周末都必须去专门的学校接受所谓的“beta教育”，和其他beta孩子一起，学习如何成为社会的“照顾者”和“基石”。如何演唱这首歌就曾属于课程的一部分。

它没有歌词，由连续不断浑浊的拟声词构成，据说是为了模仿omega发出的某种声音。提姆从来不喜欢这首歌，每次唱完嗓子都会又干又哑，它提醒着他正在扮演一个并不适合自己的角色，以一种他认为十分屈辱的方式模仿另一个性别，通过放弃自我才被这个世界所接纳。

但达米安不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这是他醒来后第一次见到提姆，他一直想见他，但他的父亲和大哥阻止两人相见。达米安知道提姆计划搬出庄园，但在跨上摩托的那一刻被阻止。蝙蝠侠以某种方式让beta留下，但却依然禁止提姆来看他。

这都是达米安勉强从他父亲的信息素中探查出来的东西，布鲁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小alpha不确定他分析出的这些信息是否就是真相，最近他总是觉得自己的鼻子像被堵住，与曾经依赖的气味世界隔着一层不祥的黏膜。辨认信息素对他来说越来越艰难，甚至经常坠入一片盲人式的空白，什么都闻不到。

除了嗅觉的退化，他的味觉也出现了紊乱，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低烧。好时与平常无异，坏时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连盐和糖都没法辨别。异样的症状，加上提姆迟迟不露面，达米安心中焦躁，好几次都想下床亲自去找beta，但都被看护他的格雷森制止了。他父亲来看他时总是一脸担忧，连阿尔弗雷德也是眉头紧皱。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愿意告诉他。达米安只记得那晚被毒藤攻击，随后是一片黑暗，什么都没印象。

他试图把迪克支开，提醒他在布鲁德海文的工作，提醒他的夜巡。但迪克只是皱皱眉，避开他的问题，用前所未有的强硬把他摁回床上。

“至少告诉我提摩西怎么样了！”达米安把勺子“哐”得往汤碗里一砸。

“他很好。但布鲁斯和我都认为他最近不该和你接触。”

“为什么？”

他们怎么敢？！难道他父亲出尔反尔，后悔当初跟他交易了吗？！

“别向我们发火，达米安。”迪克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为了你们两个人好。提姆他……最近不太像他自己。”

“不太像他自己？这是什么意思？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格雷森！”

达米安想用信息素命令他的哥哥。但如今他的信息素也不好用了，他闻起来像一只病了的alpha，气味淡薄苦涩，无法向外界传递信息，更别提向本就比他年长的alpha施压。他也经常感觉腺体不舒服，就好像空气突然有了重量，沉重地压在后颈上，让他浑身酸痛；但当他用手去摸，空无一物。

“那是因为你被注射了人工信息素。”

“人工信息素？”男孩皱眉，“为什么不用抑制剂？谁给我注射的？”

“提姆，提姆给你注射的。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不让他见你。”夜翼叹了一口气，再也忍不住。这几天他被达米安表现出的排异反应折磨得忧心忡忡，提姆又在和他们冷战，还好小alpha现在鼻子不灵，闻不出他的想法，否则早已大闹一番。现在他可以把全部事情告诉他了，当然，适当隐掉一部分，关于事后提姆与他还有布鲁斯的争吵。beta坚称自己是综合权衡后行动。布鲁斯则尖刻地指责beta的行为看似理智，实际是让感情蒙蔽了判断力的结果；他没有在用脑子思考，并且向他们隐瞒了一些东西，将自己和达米安都置于危险之中。

提姆冷漠地看着他们，让他们提出一个更好的方案。布鲁斯先是哑口无言了一阵，接着转向迪克之前的观点。夜翼看见beta脸上霎时再次流露出愤怒和轻蔑，不禁心虚。实话实说，连他自己都对那时的提议缺乏完全把握。他知道达米安接受过训练，但也不能否认那个提议的残忍和违背常理，他甚至不确定男孩说得多少是真的，或者他那晚是否真的能全凭意志从凶猛的发情期中熬过去。可当时就是有那么一种荒谬的强烈直觉提醒着他，应该阻止提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木已成舟。达米安没有必要知道这些。

他只需要知道提姆最近不对劲，变得鲁莽、不计后果。迪克甚至愿意承受良心的谴责，在这件事上扮演恶人，夸大提姆的失控，夸大注射人工信息素的危险。他需要达米安暂时远离红罗宾，直到后者重新审视并且控制住自己的行为。这么做不止是为了达米安，也是为了提姆，迪克爱他们两个，比所有人都更高兴看见两人找到自己的心意。也正因为如此，他必须在提姆进一步伤到自己和其他人之前阻止他。

夜翼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弟弟被不切实际的希望控制。beta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他明白，都明白。作为警察，他见过太多……走上歧途的beta，他们眼中流露的狂热，他们造成的不幸。迪克甚至无法谴责其中一些人，只是由衷希望在一切发生前有人能注意到他们，能向深渊中的他们伸出手，拉一把。

迪克最终只告诉达米安beta如何不听劝解，执意要给他注射信息素。提姆当时的目光有多么疯狂。

“就好像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明白吗，达米？你我都见过红罗宾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的样子，他被困在自己的脑海里，却在现实逢佛杀佛。”

达米安听完，笑了。

笑了。

迪克被那个笑容吓坏了，背后涌上一片冷汗。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弟弟陌生无比，好像突然又变回了刚到这个家的样子，喜怒不定，散发着令人想要逃跑的气场。那时达米安最爱标榜自己不但是蝙蝠之子，也是尊贵的奥古，统治是他与生俱来的权力。所有人都该向他俯首称臣，整个世界都该匍匐在他的脚下，拱手捧上一切他想要的东西。而当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就露出这种笑容：傲慢、令人恼火的得意、懒洋洋的餍足、理所应当。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小D？”迪克大着胆子说，信息素里带上了严厉的意味，“你以后永远不能标记别的omega了。”

“我明白，格雷森。这样很好，我很高兴。”

“高兴？!”

“对。高兴。我很高兴提摩西夺走了我的标记能力。这样对他，对我，都好。”

“你在说什么，D？”

他觉得自己脸不受控制地扭曲起来，那是在遇到危险时会发出的一种直觉。

“他再也不用担心我离开他了，不是吗？我也不用担心再受到omega的生理吸引。我们的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巩固。”

迪克第一次觉得有些害怕自己的弟弟，他的声音沉得像火：“达米安，别告诉我从头到尾都是你策划的，别告诉我——”

“别犯傻了，格雷森。”小alpha挥挥手，露出一副厌烦傲慢的神情，“我还没有走火入魔到为了这种事和毒藤交易的地步。虽然我确实考虑过消除我的alpha性状，但直接伤害腺体太危险。可能会吓到提摩西。”

吓到提姆？他自己呢？他们呢？达米安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哪里？把他们对他的关心和爱放在哪里？

“最理想的方法是注射人工信息素。但必须要有一个理由。否则，”他耸耸肩，“这么做还是会吓到提摩西。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发生的一切再完美不过。”

“完美。”夜翼觉得自己的舌头萎缩成了一团又苦又涩的东西，紧紧压在他的下颚之上。

“是的，完美，连我都没有预料到的完美。我无法继续下去的棋局，提摩西已经全部完成。现在他是那个夺走我标记的人，那个让我变成‘残疾’alpha的人，这将我们紧紧联结在一起——生理上，也更是心理上。他会觉得他是那个掌控并占有了我的人，决定了我以后人生的人，而我想要他这么做，这会让他停止患得患失。”

“达米安，达米安，你真是疯了，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但小alpha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掌，将它不断握紧又松开。这是一个温暖的下午，阳光在他指间钻动，和影子编织在一起，无法分开。

“我不疯，格雷森，我只是知道我想要什么。哈，也许有点幼稚，但现在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恰到好处，比我希望的还要顺利、完美……不只是计划，所有的意外、巧合，一切都在用力将我们推到一起。

他猛抬起头，灼灼看着他。小alpha流露出的眼神和他咬定的那个beta一模一样。

“你明白这种感觉吗？格雷森？好像你命中注定要和那个人在一起。什么都不能阻止。”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迪克试图告诉他。爱情应该是关于尊重、真诚、沟通、补足残缺，让灵魂完整，爱是关于治疗。

“你和提姆，你和提姆——不是这样的人。我了解你们，你们不是这样的。你们吵架，打闹一下，但你们相爱，我知道，我看得出来，不是这种东西，不是——”

小alpha笑了笑。突然感到疲倦，后颈发痛，低烧又像潮水开始淹没神智。

“我打破你对爱情的幻想了吗，格雷森？难道爱不就是这样？行动，为了让一个人快乐，为了让他留在你身边。只不过你选择鲜花和烛光晚餐，我选择别的方法，我们都听从自由意志的指引，对结果感到满意。你的行动并不比我高尚，和我没什么区别。”

“可是——”“我困了，格雷森。”达米安转过身去，“我想见提摩西，亲口解释一切。至于父亲，如果你觉得他担心的不够多的话，请便，随意转述我说的话。”

迪克突然闻到一股气味。这是小alpha这几天第一次散发出如此清晰可闻的信息素，而它却向迪克表露出……温吞却不容置疑的威胁。像把一柄温过的剃刀贴在他脸上，既可以抹掉胡渣，也可以割开皮肤，全让迪克自己选择——但迪克有什么选择？他希望提姆能知道真相，但如果把这些告诉beta，后者恐怕会认为这是进一步离间自己和达米安的说辞，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小alpha提供给他一个没有一个选择的选择，让他在蛋糕和棍棒中间选一个，嘲讽他所谓的真诚虚伪的不堪一击。alpha神志恍惚地出了门，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此时应该去蝙蝠洞，找那种稳定标记的特效药和退烧药给达米安，下楼时绊了一脚。

“小心。”一只手冷淡地从前面扶住他，提姆。

夜翼凭空想起达米安的那句话：一切都在用力将他们推到一起。命中注定。

“提姆！提姆！”他一把抓住他，“听着，明天我会和布鲁斯到大都会去，你来照顾达米安，好吗？和他谈谈，提姆，拜托，和他谈谈。”

Beta盯着他，打量他，神色戒备而疏远。

“为什么，迪克？我以为我对达米安的影响不好，不应该见他。”

“小弟，小弟，听我说。达米会告诉你一切，照我说的做好吗？然后你要决定之后的路。我会支开布鲁斯。”

“到底发生了什么？”红罗宾脸上的疑惑变得真诚了一点。

夜翼狼狈地摆摆手，逃一般地离开了。留提姆一人。Beta困惑地望望眼前那扇紧闭的门，他知道达米安就在那扇门背后，迪克已经离开，此时没有任何事能阻挡他走进去。但有什么让他决定止步不前。

恨？恨达米安骗了自己，叫自己omega，把自己哄骗进虚假的希望里？不，不是，那股情感指向他自己，并非达米安。心虚？近了一点，但也不对，他不觉得达米安会指责他给自己注射信息素的事，尽管这几天提姆不断想这件事，想小alpha是否会因此大发雷霆。

他认为达米安不是这样的人，不，否则提姆从一开始就不会留在他身边。他知道他爱他，不会离开他，不会介意不能标记其他omega。

那么——红罗宾突然迷茫起来——他既然笃定达米安不会离开他，为什么还觉得需要给他注射那针信息素来控制他？他明知道那针信息素在逻辑上并不能给他们的关系带来更多安全，并不能保证达米安不会离开他，甚至增大了风险——比如，达米安因此恨他。他自以为的控制只不过是一根纸链条，需要另一方的配合才不至于断裂。

对，他当时想救他的命。他就是这么对布鲁斯和迪克说的。只能这么解释。

提姆很少因为他人的观点动摇，但这一次因为达米安的牵涉其中，居然变得犹豫起来。他真的已经失控了吗？已经失去引以为傲的判断力？正在让私欲成为选择的天平？作为一名义警，这是大忌。因为他的选择不仅决定着他的生命，也决定着哥谭千千万万条的生命。

红罗宾突然觉得自己离太阳太近，翅膀上的蜡已经开始融化，有坠落的危险。他需要后退，将思维重新悬搁，从空中俯视，才能看清迷宫的全景。他现在已经知道，毒藤对达米安感兴趣，在计划什么，她伤害了他最爱的那个人，而且可能卷土重来，伤害更多人。

这和私人感情……无关，尽管他确实感到失望又迷茫，他不是omega，依旧是没法被标记的beta，而现在达米安甚至可能恨他。明明马上就能见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提姆发现自己却突然像上电椅的囚犯一样开始忏悔：布鲁斯说得对，他的动机并不是完全……光明正大的，因此无论结果如何，他的行为依旧是是……不可接受的灰色。这种灰色与他寻找布鲁斯期间所投身的灰色不同，那时的他迫不得已，但这次他有其他的选择。虽然那些选择并不一定更好。

他需要……提姆深吸一口气，花了一晚上，终于做出那个决定。

“我需要离开一阵子。”

此时他正将早餐盘放到达米安的膝盖上，迪克如约支开布鲁斯，和他去了大都会。提姆自告奋勇地从管家手里结果早餐，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昨天那扇他不敢推开的门。

“什么？”男孩一惊，叉子“哐当”掉在盘子上。

提姆见过对方无数次发怒的样子，但从未有一次令他这样畏惧。男孩的眼睛先后闪过震惊、疑惑，困惑的怒意翻涌，接着是无法熄灭的绝望。对提姆来说，看着那双眼睛就好像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被困在烈火熊熊的房子里，不断拍打窗户尖叫，但依然无法阻止火焰的逼近，无处可逃，他的皮肤开始一寸寸地起泡、卷曲、烧焦。

他是多么的残忍：救在半分钟之前，那双绿眼睛还因为他充满了惊喜和柔情，就像七月阳光下的海洋，热情洋溢，充满对未来的幻想。被那种目光注视，谁都没法不微笑。提姆感觉自己的心都被那道目光轻轻捏住，流出一些酸涩又甜蜜的东西。

达米安……达米安看起来一直在等他的出现。他知道提姆对他做了什么吗？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快乐？他知道自己现在永远不能和别的omega结合了吗？

他最后不得不偏开头避开对方的目光，他已经决定了，不能被动摇。

“我要离开一阵子，有些……额外的任务。B已经决定革除你最近所有的任务权限。我会承担其中的一部分，包括你对毒藤的调查。”

他的语气比他想象的还要公事公办，冷静，天衣无缝。这些都是事实，他确实不得不离开，为了案子，也为了达米安好，他必须去弄明白，他有预感一定还都没有结束。但这并不能给他与达米安对视的勇气。提姆垂下头，死死盯着餐盘，好像那个餐盘才是他的说话对象。

“你还有没有别的情报要告诉我？关于那晚你被毒藤袭击？你知道她最近为什么对你这么感兴趣吗？”

一双手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粗暴——几近凶狠——地抬起他的下巴，他的骨头都发出一声脆响。提姆被迫再次对上那双绿眼睛，清晰地看到那个在绿火中尖叫的小人已经死去。达米安露出悲痛欲绝的神情，一把将餐盘推到地上，抓着他的肩膀就把他往床上拖，像狮子对待猎物那样将他翻过来。他曾经无数次对提姆这么做，唯独这次动了真格，不再是亲吻舔舐，而是发狠了地咬提姆的后颈，牙齿撕开皮肉，一遍遍地咬。

提姆先是咬牙坚持，逆来顺受地让达米安咬。他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尖叫。痛，那太痛了，像被钩子捅穿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发出血的嘶嘶作响。他觉得自己快被alpha活活咬死在床上，呜咽一声，忍不住反击，用力踹达米安的肚子，男孩居然真被他踹开，跌跌撞撞一屁股摔倒在在地板上。脸色苍白，嘴上全是他的血。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他冲他大吼，“告诉我你要走了？在你做了所有事之后？你就打算一走了之？我怎么办？德雷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提姆跪在床上，垂着头，手指在后颈摸到一片狰狞开裂的肉。

好，也好。他不是一直想要被标记？现在他得到了。那是一个对他和达米安都毫无意义的伤口，就像他们的关系一样，除了剧痛、伤害，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他觉得自己颜面扫地，在僭越的欲望面前自取其辱，但还是尽力让保持谈判桌上的虚伪体面：“达米安。如果有什么我能为你做，我能补偿你的，请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尽我可能——”

“留下。”

达米安抖得厉害。他不明白——为什么——按照他的计划，不，就他对提姆的了解，他现在完全得到他了，没有理由再离开。他明明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了！为什么还要离开！为什么？德雷克到底想怎么样？！

“除了这个。”

“不！！！我就要这个！！！我要你赔偿我，德雷克！赔偿我！这都是你的错！”达米安尖叫起来。之前格雷森告诉他提姆做了一件对alpha多么有害的事，他嗤之以鼻，现在却几乎不知廉耻地复述它们，拿来指责德雷克，他要他留下，怎么样不堪的理由都好，留下。反正格雷森说得也可能是真的，不是吗？他的嗅觉和味觉越来越差，他可能真的正在死去。

“因为你我以后再也不能标记其他omega了！！！你要赔偿我！德雷克！留下！我命令你留下！！！你不能这样！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为什么你——”

“你想标记别的omega？”beta的脸色陡然沉下去，脸上的冷静和服从消失了——他的眼睛眯起来，带着难以置信和刺痛描摹alpha的脸庞。但达米安太愤怒，根本没有注意到。

“是又怎么样？！反正我以后再也不能了！这都是你的错！”

提姆抄起椅子朝alpha的方向砸去：“你以为我想那么做？！我是为了救你的命！”

“撒谎！你就是想！你知道我根本不需要那针信息素！”

“你说什么？”

“我不需要！我根本不需要那针人工信息素，我能靠自己熬过去。难道格雷森没告诉你吗！”

两人像鬣狗一样跳到房间的两个对角，仇恨的目光紧锁在彼此身上。小alpha的目光中滴出有毒的绿色：“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德雷克？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容易屈服？”

“你知道联盟怎么训练我吗？知道他们怎么对待发情alpha？他们会被关到山洞里，带上水和食物，在那里度过发情期，没有omega，没有抑制剂，全靠意志力——死掉的活该，疯掉的出来就斩，这就是我祖父筛选alpha的方式！这就是我接受的训练！我曾和他们关在一起，我母亲亲手给我注射那些可耻的药物——你知道作为一个幼崽发狂是什么感受，德雷克？你知道看着你的童年玩伴发狂，为了自保你不得不拧断他脖子是什么感受？你知道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断绝我对他的‘情感依赖’吗！！！”

达米安向他扑过来，两人扭打在地上。

“你知道在我祖父眼里更可耻的是什么吗，德雷克？爱上并追求一只beta! beta！！！比omega更无能！多余！没用的存在！天生的奴隶，低等——”

“够了！达米安·韦恩！”提姆大吼，双手成拳砸在alpha的脸上，“如果你恨我，觉得我妨碍了你找你的真爱，害你下半辈子没法和别的omega卿卿我我，你就直接开口！别找借口侮辱我！”

“蠢货！我是在告诉你我们面临着什么！你不是只关心情报？只关心为什么毒藤对我感兴趣？好，我告诉你，我的祖父发现我在追求你。他想杀掉你，再是我。但我猜他想先羞辱我一顿，才和毒藤合作，让我像个畜生一样在大街上发情，随便看见一只omega就扑上去跟他操——”

“够了！我不想听！”

提姆朝他脸上挥拳，动作慢了一怕，达米安趁机用双腿卷住他的腰，将他从自己身上摔下去。迅速抓住beta的领子，将他甩到墙上。Beta并不服气，用腿狠狠蹬他。

“为什么？为什么撒谎！为什么说我是omega？”beta死死盯着他，看起来想要哭，又想要将他的脸揍到变形。

“因为你身上有一股气味，父亲、格雷森、陶德、布朗他们闻不到这股气味，没有人能闻到，除了我——”

“撒谎！你还在撒谎，达米安·韦恩！这根本不可能！都是你编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不可能？”达米安回吼，“你以为我没想过我觉得你有气味是我病了，脑子里长了个瘤，神经出现了什么毛病？又或者是我疯了！德雷克，你真是快把我逼疯了！你知道我发现对你的感情时我有多害怕？为什么偏偏是你！你又为什么偏偏是beta!!!”

“我——”“闭嘴！听我说完！”

两人的脚双双踩到打碎在地上的杯子，橘汁的橙和血液的红交融在一起，血管一样在地板上扭曲生长。

“我承认，我承认叫你omega一半是因为我希望你是，这样我就能标记你，让你永远是我的。你听到了吗，德雷克？我恨你不是，否则我早就把你的后颈咬穿，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省得你整天胡思乱想。”

alpha哽咽了一下。将额头靠到他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抓着他的手。

“但另一半，德雷克，另一半原因是我想接近你，了解你，我想和其他人一样。我喜欢你，德雷克，如果那能称为爱的话，我觉得我爱你。但你呢？你这个虚伪的、虚伪的胆小鬼，我做了那么多，德雷克，那么多，但你都不敢承认你喜欢我这么做，你连留都不敢留下。是我的原因吗，德雷克，是我的爱令你羞耻吗？”

“我——我从来——不。它们……”

说你爱他就好了，提姆，说你也爱他。Beta颤抖地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他已经决定不留下。为了达米安，现在的他还不能留下，也不能让达米安跟着他来，alpha太容易受药物和信息素的攻击，太危险，更何况拉斯本来就以达米安为目标。他这次必须将他推开，必须他一人，必须是beta。现在提姆已经知道了拉斯插足其中，恶魔之首绝不会止步于此，还有更多的阴谋在等着他。他必须先保护所有人的安全，再谈这件私事——哪怕这么做会让达米安恨他。

“我……达米安，听着。我对你——我们是兄弟，你明白吗。我们不能——”

胆小鬼。可悲、可悲的胆小鬼。可悲得他自己都想笑。他连撒谎“不喜欢”的勇气都没有。

“兄弟？”

达米安退开一步，双眼通红地看着他：“兄弟？德雷克？兄弟？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兄弟对待？”

“你当然是我的兄弟，达米安。”

“告诉我扎下那针时你在想什么。”

“达米安，听着——”

“告诉我！！！”

他再也忍不住，暴跳如雷，狠狠啃上提姆的嘴唇。他渴望了这个吻太久，一直小心翼翼地将他们的初吻保留。他本来计划用最温柔的方式吻他。而不是这样，血肉模糊。

“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德雷克？”达米安怒吼，“告诉我！！！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

Chapter Text

09.
提姆跌跌撞撞地跑下蝙蝠洞，血染红了衣服。他顾不上给自己包扎，直奔储物柜，颤抖着手翻找摩托车的钥匙。

“你要去哪，德雷克？”

达米安站在楼梯顶，没有追下来。Beta扭头，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眼神苦涩难抑，不由心中抽痛，连带着后颈也剧痛起来。他赶紧加快翻找钥匙的速度，但越翻越慌，浑身冒汗，手脚开始用不上力。他以为这是由于疼痛，但一个咬伤不应该痛得这样厉害。

钥匙，找到了。他勾着那圈金属将自己向停车坪的方向拖去。每一步都更加沉重，呼吸变得困难，有进无出，力气随着时间流出身体，光是爬上摩托就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提姆将脸贴在表盘上，大口喘息，眼泪和汗一起滴下来。这不正常。

“你对我做了什么？”

“别走。”

他已经分不清这是达米安的声音还是自己的声音。它们钻入他的神经，贴着他的骨头说话。有一半的他想要拧下车把手，另一半的他想要回去，回达米安身边去。

为什么？

提姆用最后一点力气拧动车把手，摩托轰鸣着载他向蝙蝠洞外驶去。他以为自己会最终撞毁在某处，但相反，随着远离蝙蝠洞，强劲的冷风刮进鼻子，他的力气和神智竟然慢慢回到身体里。等驶上城际高速，手已经不再发抖，后颈的伤口也根本谈不上疼痛。

发生了什么？达米安对他做了什么？

红罗宾降下车速，慢慢驶进城区。交通拥堵，亮红色的摩托在车流与人流间艰难穿行。他已将车速尽可能放慢，但由于疲惫，还是差点在一个十字路口撞上人。提姆连连道歉，那女人瞪了他一眼，向挽着的伴侣嗔：

“亲爱的，你看，真不要脸，一个发情的omega在街上乱跑呢。”

发情？omega？提姆瞥了她一眼，女人的身影湮没在人群里，迎上来的是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红灯的倒数漫长无比。

“甜心，需要帮忙吗？”一双手冷不丁从背后揽住他，beta一惊，把那只手拍掉，扭头对上一双色欲氤氲的眼睛，通红兴奋地顶到他眼前，瞳孔放大。男人急促地喘息着，就要跳上车后座。提姆下意识踹向他的裆部，对方摔倒，又马上跳起来，再次向他扑来。beta不得不跳下摩托，擒拿住袭击者再次将他摔出去，另一手伸向腰侧要去抽长棍，但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平民的身份，不是红罗宾。

为什么他们突然开始袭击自己？提姆突然发现自己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大部分人都像刚才那个男人一样双眼通红，神色迷离，有男有女，带着饥饿的神情，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低低咆哮。还有一些人挤在后面一点，皱着脸，提姆听到几个零星的“恶心”“发情”“不要脸”，有几个已经拨通报警电话，“GCPD？杰斐逊大街路口有一个发情omega在游荡，请你们马上把他控制起来。对，吸引了很多alpha聚集。”

更大多数人，淡漠地走过去，好像什么都没看见。或者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在最外圈围观。

达米安绝对他妈的对他做了什么。

第二个人扑上来，闪开，抓住手臂砸倒另外两个人，对红罗宾来说不算难事，但对提姆·韦恩来说……余光已经看到有人对着他举起手机。提姆咬牙，假装摔入人群，用那些人做掩护，打算趁乱挤出去。但很多手抓上来，把他往地上按，撕他的衣服。beta骂了一声，咬咬牙还是扭断了其中一个人的胳膊。Alpha哀嚎着退开，他有了转身的空间，立刻又踢向一个人的腹部。避免攻击平民本是准则，但现在他必须尽快脱身，否则会有更多的alpha被吸引——还有记者。无论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提姆·韦恩都不能被发现牵涉在这样的骚乱中。警笛已经在远处响起，他的时间不多。

一双手突然抓住他，用力将他向人群外拉去。身边的alpha好像突然被什么镇住，呼哧呼哧地嚎叫着，突然全部松开他，不安和不甘地向后退去。

提姆依旧闻不到任何味道。但他知道这样的反应只可能是有更强大的alpha出现，正在他背后散发信息素。

达米安？他追上自己了吗？

“这小子是我的。”一个女声。

失望在提姆的心中没能持续多久，她惊讶地发现抓着他的手是绿的。扭头一看，红发。食肉的花与藤蔓护在身边，毒藤女。

“你——”

冰凉的东西刺进身体。他的视野暗了暗，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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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姆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灯光昏暗，透过模糊的玻璃顶能看到外面已是漆黑一片。脖子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让低头变得有些困难。他想要坐起来，发现四肢被绞住，有一株植物立刻在他头顶尖叫起来。几分钟后，沙沙的脚步声出现在房间里，花香比女人的身影更先抵达。

“乖乖躺着，小子，否则我的宝贝们会把你撕成碎片。”

提姆咽了下口水。他的鞋后跟里藏着刀片，踢一下就能出来，但必须等艾薇离开。“你是谁？”提姆·韦恩摆出怯生生的模样。他本来就计划去找艾薇，逼问出攻击罗宾的原因，再把她扔进阿卡姆。但现在——是她对自己做了这些吗？让那些alpha认为他是个omega。

“你不记得我了？我可搅浑了你老爸今年的生日。”

提姆假装恍然大悟：“你为什么让那些人攻击我？”

女人翻白眼：“不管你信不信，臭小鬼，我都是恰好路过。你闹出的动静和我无关。”她拍了拍提姆的脸，青色的皮肤冰凉，“大名鼎鼎的提姆·韦恩先生，我一直记得你是个beta。你还为此上过相亲节目，是不是？谁是你的alpha？居然放你这样发情的omega在街上乱跑。”

“我确实是beta，不是omega。”

“你那时闻起来可不像beta，一大群alpha快为你疯掉了。奇怪。”她凑上来闻了闻，“现在又不像omega了，你的气味很淡。怎么回事，小孩？你得了什么怪病？”

提姆狠狠皱了一下脸。什么怪病，看来还是得怪达米安。他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如果我告诉你我得了绝症，你会放我走吗？”

“当然不可能。”“那你想要什么？”“钱。”

他还想问更多，巨大的噪音从玻璃温室外传来。提姆认出那是螺旋桨的声音。艾薇打了个响指，用藤蔓把他拎起，五花大绑地提到门外。一架灰色的直升机正在草坪上降落，卷起狂风，上面没有韦恩集团的标志。

机门打开。脖子上的藤蔓猛得绞紧，提姆被勒得眼前发黑，但还是发现不认识任何一个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人，他们不属于韦恩集团，布鲁斯更是不在其间。

“钱！”毒藤冲那些人大叫。手提箱扔过来。一个，三个，五个。女人检查完，提姆就被粗暴地甩出去。那些人迅速地将他的手捆紧，拖上直升机，关门，起飞，升空。全程没有一句话。提姆注意到他们穿着夜行服，暗于白种人的肤色，心中有了一半猜想。他刚想问他们想干什么，就被转过去死死摁在机舱壁上，抽走一管血。接着是乳胶手套“啪”得一声响，一双手摸上他的脖子，开始解上面的绷带。

见鬼。

冰凉的手指上下搅动着那个由达米安咬出来的伤口。人的呼吸在耳边逼近了。他也顾不得机舱这么小的空间，宁愿坠机而亡也不愿被陌生的家伙咬了腺体。发狠地踹出鞋后跟的刀片，弓身就把脚往那些人的脸上踢。

“侦探！”

果然。忍者们避开他的刀片，恭恭敬敬地向他托上一个屏幕。拉斯的脸，狡猾的绿眼睛。他试图不去想达米安。

“拉斯。你又想——”

恶魔之首喝住他：“蠢货！如果你想再次陷入发情让自己丧命，尽管攻击我的忍者。否则让他们给你上药。”

“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你别无选择。”他回答，“只有我能解释你身上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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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到发源地（Cradle）。

在提姆的印象里，这是一座由蜡烛和电力共同照亮的迷宫。他曾为了寻找布鲁斯游走其中，推开一扇又一扇门，想要找到更多有关恶魔之首的秘密。那些没上锁的房间几乎一半是空置客房，另一半则是alpha寻欢作乐的场所——也许“施虐”是比更合适的词。在这些铺着地毯和软垫的屋子里，太多鞭子、链条，太多带着狰狞边缘的工具，比起情趣用品更像是刑具；太多alpha，太多阴茎，以撕裂omega让他们惨叫为乐。

更让他他不寒而栗的是那些omega。他们像撕碎的塑料袋散落在房间的各个平面，一动不动。一张张覆盖着精液、血和尿液的脸，没有痛苦也没有仇恨，他们连表情都没有，只剩下——空洞，在看见闯入的他时动了动，拖着身体爬过来，舔他的靴子，询问他是否需要他们的服务，急切地求他带给他们暴力、插入和精液。

提姆甩上门，落荒而逃，在走道的尽头干呕。摄像头在顶上沙沙转动，如同讥笑，拉斯从不掩饰从他身上开发痛苦的兴趣。从那时起红罗宾就意识到，成为拉斯·奥古手下的alpha和omega将是比死亡更恐怖与不幸的事。

而现在他再次回到了这里，再次独自面对拉斯，踏入灰色的边缘，寻找真相。既为了达米安，也为了他自己：拉斯·奥古声称“需要他的帮助”，并愿意解释发生在他和达米安身上的一切。这可能是真的，但也更可能是诱骗他来到发源地的谎言。根据达米安的观点，拉斯对beta、对两人的“交往”极其恼怒鄙夷，不惜出手杀掉达米安作为报复，现在却又如此矛盾地对身为beta的红罗宾展现出“友好”态度——一路上，忍者们没有尝试给他注射任何药剂，为后颈腺体上所擦的药物也被证明为基本的消毒用品。他们没有打晕他，迷晕他，没有蒙住他的眼，甚至没有给他戴手铐。当他踏出直升机，等待地堡的大门开启，两个忍者也只是不远不近地站在后面，没有任何试图阻拦的意图。

如果是以红罗宾的身份离开韦恩庄园就好了。提姆咬牙。都怪达米安咬了他，害他以平民的打扮慌乱中就跳上了车，遭到毒藤绑架，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和工具。

但这场绑架……看起来更像是偶然。他见到了毒藤得到的那一大笔钱，恶魔之首很可能是在地下世界公开悬赏提姆·韦恩，而红罗宾因为太大意——又或者，另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太专注于和达米安……纠缠，忽略了这些消息。

愚蠢。愚蠢。愚蠢。提姆握紧拳头。这正是他担忧的一切。失控，失去判断。布鲁斯是对的，当他在达米安身边，当事情涉及到达米安，他变得情感用事，忽视显而易见的问题。这就是为什么他选择了离开。他选择了真相、理智、最终的答案，一如既往。它们才是他真正的羽翼，不是达米安，红罗宾无法在失去它们的情况下飞翔。他的离开是正确的、无可指责的。并不是懦弱。并不是退缩。

是吗？

地堡的大门缓缓开启。他深吸一口气，让地下涌出的黑暗气息探入喉间，一时哽塞难忍竟如达米安对他的质问。一个高大的忍者走出来。提姆狠狠咬住下唇，伸出手，准备好被拷上手铐。

他必须——保持专注。专注于真正的问题，而非他和达米安。

那么，拉斯在计划什么？

如果他只是想伤害达米安，雇佣毒藤发动的进攻并不够致命。女人对罗宾穷追不舍的“兴趣”，更像是在确认花粉的作用。他记得两次花粉的效果并不相同，第一次只是让小alpha陷入发情，而第二次展现出的攻击性和原始化倾向，更像是激发alpha性状的生化武器。

他必须弄清楚一切。如果造成一切混乱的源头是拉斯·奥古，他会亲手斩断他。而且——

他要让伤害达米安的人付出代价。不管是谁。

“伟大的拉斯·奥古向您致意。”

忍者向他鞠躬。Beta不得不把思绪放回到现实之中，随即吃惊地发现竟然从对方身上察觉一股毛骨悚然的亲切，就像从衣柜底部突然翻出母亲的遗物，记忆席卷而来。提姆的神智飞离沙漠，飞离欧洲，回到韦恩庄园，回到达米安的卧室中央。他的拳头在流血，后颈在流血，达米安用牙齿咬他的腺体又吻他，用流泪的眼睛怨恨他又挽留他。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告诉我你没有一点私心。

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提姆突然觉得膝盖发软。空虚在皮肤下抽动，凝固成汗液渗出皮肤，他在发抖。过去二十多年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即使当他还是个孩子，独自居住在德雷克庄园。感觉像是——像是孤独，像是胸口的肌肉被剜掉，肺部裸露在空中，他无法呼吸，迫切需要拿什么堵住那个血淋淋的洞。需要——需要——

“达米安。”他呜咽。视线的边缘发白。有人抓住他的手臂，把冰凉的液体擦在他的手腕上。beta的心中突然冒出一股无名怒火。

没有人。没有人能碰他腕上的气味腺——那是，那是他的alpha才能碰的地方。

“请不要乱动。”那个陌生的声音说，继续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冰凉缓缓伸进身体。过了一会儿，他的视野重新清晰起来，让他无法呼吸的剧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提姆眨眨眼，发现一个蒙面的忍者正低头看着自己。

“您感觉怎么样？”“你对我做了什么？”

握在他手腕上的手紧了紧，又开始揉他的气味腺。躲在黑布之后的那双绿眼睛盯着他。一股恶心粘腻的热意正从小腹升起。

“放开！”

忍者后退一步。但没有移开目光，继续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毫不掩饰对他的兴趣和……提姆忍不住率先错开眼。

“带我去见拉斯。”

忍者转身向地堡走去。他跟上，强忍身体里不适的热意。当他进入那些地道，熟悉的土腥味扑面而来。但这次同样多了别的东西——像是汗水、性，体液的味道从土墙和铁门背后湿淋淋地渗出。他听到——不，更像是闻到，呻吟声从鼻子里钻进来，进入他的大脑。他想起那些曾在门背后见过的omega和alpha，他觉得自己正在闻到他们。

带路的背影一顿，差点让他撞上。“请您跟紧。”忍者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声音里有某种粗糙的不快。提姆正打算回答，一股如蜂蜜粘稠的暖意突然毫不客气的包裹了大脑，夺走了他所有计划喷薄而出的情绪。他不再能掌控它们，而只是——观察，像旁观者那样观察着自己的愤怒、厌恶还有恐惧在一个水族缸中游动。忍者再次朝前走，他也不受控制地跟上他的步伐。拐过三个弯后，他们进入了一扇把守严密的大门。实验室冷得提姆一哆嗦。

“侦探。”恶魔之首亲切地向他打招呼。

“拉斯。”他回答。声音比想象的要温和得多。暖意正紧紧抓这他，慢腾腾地摆弄他的肢体，像亲吻一样吮着他的脊椎。让他无法对拉斯，对那张脸上狡诈的笑容产生任何愤怒。

“抱歉以这种方式跟你见面，侦探。要不是我的外孙将你看得如此之紧，我本来能以更愉快的方式请你来这里。”

提姆皱起眉毛。“不介意的话，拉斯，直奔主题吧？”

“当然，侦探。我的外孙不久前也分化成了alpha。你是韦恩家中唯一一个beta。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提姆用力翻了个白眼：“如果你想暗示我因为beta的身份在家庭中受到冷落，拉斯，省点力气。我要听睡着了。”

他确实闻不到信息素，但他有他的眼睛，他的大脑。他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阿尔弗雷德端上的点心，布鲁斯告诉他“干得好”，迪克、史蒂芬妮还有卡珊像三明治将他夹在中间拥抱，杰森定期将他从工作中“绑架”，丢去度假。

连达米安也……

在这个家里，他并非无足轻重。即使他试着将自己藏起来，无声无息地溜走，但没有人真正遗忘过他。在他们一次次试图阻止他从眼皮底下溜走的举动中——虽然除了布鲁斯谁都没成功过——他感到一种古怪的调皮暖意。

“提摩西，看看你。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短视和迟钝？我外孙的甜言蜜语正让你变得平庸。”

提姆沉下脸。“别把达米安扯进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侦探，我了解你。过去的你会记得，不是所有beta都像你这样幸运，能被一个显赫的家族收留，获得施展才华的舞台和资源。在我的外孙把你当作omega宠爱之前，你牢牢记得你的beta同胞是如何被不公的对待。这才是你，提摩西。告诉我，当你不得不接受所谓的‘beta教育’来换取升学机会，就为了让你们填充连omega们都不愿干的活——就因为他们的生育能力、他们对alpha的安抚能力太过宝贝——你是什么感受？一年之前，当你的beta朋友因为拒绝接受去履行所谓的‘beta义务’而遭到停职时，你做了什么？”

“我——”他匿名发表了一篇言辞激烈评论文章，援引了他私下调查整理的本地企业Beta员工薪酬与晋升停滞的对比数据。

“也别向我撒谎你没见过这些：才华横溢的beta领导者，因为‘不是alpha’而永远得不到晋升，他们的提案被搁置，他们的智慧被窃取；那些想成为艺术家和教师的beta们，被拒绝的理由永远是‘你不是我们想要的’——他们想要什么？omega。不因为他们更适合，更优秀，只因为他们是omega。当另外两个性别被过度吹捧，支撑着整个社会的beta却在遭受掠夺。没有人记得beta，没有人感激beta。人类社会因此损失了多少本可璀璨的智慧与创造力？这不是个人的失败，这是整个社会，系统性的败笔！”

“你曾经能看见这些问题，侦探。在我的外孙让你堕落地沉迷于爱情之前，你的眼睛曾牢牢锁定这些问题，你曾是个决心实干的梦想家。幸福的幻觉让你迟钝，让你软弱，你花了太多时间在我外孙身上。现在的你不再关心你的同胞，你更关心怎么背叛他们，怎么像一个omega那样讨我的外孙欢心，好把他牢牢攥在你的掌心里。”

“这不是真的。”提姆突然感到底气不足，“我没有忘记。也没有……沉迷在达米安身上。”

“那么，证明给我看，提摩西。”

拉斯转身，从恒温箱里取出两只颜色不同的针剂，向他展示。

“而这，提摩西，这就是未来，提摩西。这只能将beta转化为omega，这支则能让他们变成alpha。有了它，beta能自主选择成为alpha或是omega，不是社会、不是自然强加给他们的身份，而是他们内心的真正渴望。我愿意和韦恩集团合作生产这种药物，将这场革命推向世界。我们，提摩西，会给全世界的beta带来自由，给他们第二次生命，你的同胞将获得他们应得的舞台，去施展他们一直被埋没的才华。我们合作将将创造一个更高效、也更公平的社会，一个不再以气味决定地位的社会。

很……诱人。但向他提议的是拉斯。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寻求的是合作，侦探，不是献祭。”“得了，拉斯。我们都知道你的字典里没有‘合作’这个词。”

拉斯咯咯笑起来，笑声介于捕鼠夹和诱饵的奶酪之间。“既然你这么说了，侦探，我相信一定的利润分红是合理的。”

“只是钱？据我所知，两个世纪前你就对钱不感兴趣了。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没有找布鲁斯，而是找上了我。当你找上我，就意味着你知道这个提议在布鲁斯那里行不通。但在我身上就有可趁之机，让你觉得有什么可以勒索。当然了，我不认为你会告诉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拉斯，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无论你的未来多么光明，我不会相信你，更不可能加入。”

“提摩西，看看你，这是我唯一不喜欢你的地方。你总是迅速地做出最悲观的预想，接受最糟糕的结局。我找上你，完全是出于我对你怜悯。在我的外孙彻底毁掉你之前，你没有多少剩余的时间了。我可怜你被欺骗，所以决定来救你，让你成为你本该成为的模样，成为alpha，得到你生来就应该得到的一切——力量、认同、地位，你的才华将被更多人看见。我知道你一直渴望扮演拯救者的角色。你和蝙蝠侠在哥谭的屋顶上跳来跳去固然能拯救一两条性命。但我现在提供给你的是终结上万年的生物学不公，拯救整个人类的机会。仔细考虑，提摩西。趁你还有选择的机会。趁你——还没有彻底变成omega。

“我不是omega。”他尖利地反驳，甚至彻底厌倦任何人再在他面前提起omega这个词。这会让他想到自己曾经堕入一场荒唐又再拙劣不过的骗局，荒唐的羞辱的迷信，还有达米安。事到如今，连他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爱他，还是占有一个alpha的心灵快感在暴力地歌唱。

但拉斯只是对他的怒火报以大笑。

“曾经不是。但即将是。”

“你做了什么？”

“我？亲爱的提摩西，即使是我也不总是扮演恶人的角色。你该问的是，我的外孙对你做了什么。”

达米安？

“你认为一切是真的？你爱我的外孙？而我的外孙也爱你？”

他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你恐怕要失望了，拉斯。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不，侦探。你的回答令我大松一口气。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把真相告诉你。”

“你要原谅一个祖父对孩子的疼爱之心。当我的外孙诞生时，我不但希望他成为顶尖的alpha，更希望他能找到最合适的伴侣，就像我和索拉一样。当然了，我预料到他选中的伴侣可能不是omega。为了避开可能的麻烦，也为了让我外孙的幸福，我为他植入了一种特殊的基因：当他的身体在选中伴侣后，他会开始驯化这个伴侣。我让他散发出一种特殊的alpha信息素，逐渐将你转化成omega。”

“他将在你身上闻到类似omega的气味，但在开始时，这股气味只是大脑的化学幻觉。你并不能产生信息素，但他还是会被无法控制地觉得自己‘闻到了你’，被你吸引。他会觉得爱上了你，提摩西。我不想让你心碎，但着只是他的身体识别到了适合交配的对象，为他制造了爱上你的幻觉，确保他像一只饿极了的野狗追逐你。他是不是总在你身边，提摩西？有他在，你觉得安全、温馨？那是他的信息素正在他改造你。你离他越近，那些alpha信息素对你的影响就越大，驯化你的速度越快。在把你驯化成一个真正的Omega之后，他会和你交配。别急着否认，提摩西。想想你在街上引起的骚乱，为什么他们称呼你为omega？你已经非常接近终点，侦探。”

“而你，你对我外孙的感情和吸毒者对毒品的感情没什么不同。甚至吸毒者能意识到他们对毒品的依赖，但你不能。让我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会觉得你爱他，离不开他，越来越需要他。你的大脑会让你觉得这一切就是你想要的，你会成为他的宠物，不管你是否愿意。你的身体会发生变化，分化将在你身上重演。我向你保证，那会比你第一次经历的要痛苦得多。想象一个新的器官正从你身上撕裂出来。”

“信息素会掌控你。我亲爱的提摩西。如果你继续呆在我的外孙身边，你会彻底变成omega，失去你现在引以为傲的一切，你的头脑，你的判断力。你会发现理智如此不堪一击，只需要上升几个小数点激素水平就足以剥夺你过去二十多年的全部智慧与尊严。除了跪在我外孙的脚下，祈求他把子嗣不断操进你新长出来的子宫，没有什么能给予你安宁。甚至别的alpha也满足不了你。你会只渴求我外孙的信息素，成为他一个人的omega。在你彻底变成omega之后，如果达米安——死了，消失了，或者出于某种原因无法和你真正结合。你也会因为信息素紊乱早早死去。告诉我，提摩西，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想想你的家人会如何心碎。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来试着救你，那时候你会多么自责。你不是作为英雄，而是作为拖累他们的一员死去。”

这不可能是真的。没有人——没有人能做到这个。他闭上眼睛，试图将拉斯的话驱赶出脑海。他只是在恐吓他，蛊惑他，使他动摇。这不可能是真的。没有任何先例存在着一个beta被一个alpha的信息素转化成别的性别。达米安对他的感情

恶魔之首轻笑起来。“总是这么固执。”

他侧了一下头，提姆的后颈立刻如铁烙般剧痛。他痛苦地大叫一声，刚想伸手撕扯绷带，只觉四肢骤然失去力气，下沉，像被巨鲸吸进嘴，掉进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他没法站起来，甚至没法移动一根手指。那个领路的忍者走上来，揭下面罩。

“达米安？”

不，不。达米安不可能在这里——不可能。

他用力眨眼，试图让自己的视线继续清醒地保持在那张来脸上。但先前懒懒弥漫在身体中的暖意突然也凝固成铁刺般的剧痛，将他从里面切开，塞进一架看不见的碎木机。骨头、碎肉连同血雾一起，喷向冰冷的空虚之中。他控制不住地发抖，汗水和眼泪一起黏住眼皮，无论他怎么呼吸，空气就是无法进入肺。当他带着窒息的恐惧和绝望最后一次吸气，从他的口中迸发出的却是一声懦弱又可怜至极的抽泣——还有达米安的名字，达米。

他开始撕扯衣物，直到衬衫崩裂，指甲抓破皮肤。并非因为他想，而是本能地用肉体上的痛苦来换心灵的喘息。可他无论怎么抓，这疼痛和他身体里的空虚相比就是如此微不足道。他什么都无法思考，除了那股强暴似的、正在夺走他生命的空虚。它一阵阵撞击着他，让他只能尖叫——停下，停下，停下，停下，求求你，拜托有人来让这一切停下，拜托有人来——救救我。

达米安就在这时出现了。

达米安，和他记忆中的完全相同的面孔。熟悉明亮的绿眼睛，在一阵白纱似的温暖中朝他伸出双手，脸上的表情有点担忧，有点恼火，有点对他的呼喊有些急切又不好意思的欣喜，好像在责备他竟然离开自己。那一刻，提姆最恐惧的就是遭受训斥，坏omega，不听话的omega，怪不得alpha不要你。他突然想不顾一切地跪下去，求alpha原谅他，只要能得到alpha的原谅，他什么都愿意做。但alpha宽容地呼唤了他的名字——提摩西，提摩西。

到这里来，提摩西。

“达米安。”提姆啜泣着向那张脸伸出手，“达米。求你。抱抱我。求你。”

这——不正常，甚至——不现实。但这些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和被碰触的喜悦相比，一切都无足轻重。Alpha只施舍给他一个指尖，一个之间，他整个人生的喜悦幸福就席卷而来——与格雷森家庭的合影，第一次跟踪蝙蝠侠，第一次拍下的罗宾，发现蝙蝠侠的真实身份，成为罗宾，第一次夜巡，第一次泰坦任务。和他们成为家人，布鲁斯，阿尔弗雷德，迪克，芭芭拉，杰森，史蒂芬妮，卡珊；他的朋友，康，巴特，卡西。他选择的道路，不后悔，他被爱着，温暖。还有达米安。他的。达米安。他的。

“够了，异教徒(Heretic)。把他带回来。”

他立刻从幻象中跌落，又回到了拉斯·奥古的实验室，脸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像被火车碾过，疼痛、酸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压着，颤抖不已。撕裂的衣物和胸口的血证明一切并不是幻觉。拉斯蹲下来，抬起他的脸，将他的眼泪鼻涕一一揩去。

“看看你，提摩西。多可怜。连我都不忍心看见你这样。这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除了呜咽，他发不出任何其他声音，和发情中的omega没什么不同。提姆努力将脸扭向另一个方向，试图再看一眼那张酷似达米安的脸。但拉斯将他扭回来。

“亲爱的提摩西，我不想伤害你。这么做只是为了展示你面临的处境。我实在没想到你会是那个被达米安选中的人。当我知道这件事，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我必须从你的命运中拯救你。你明白吗，提摩西？就像你当初选择拯救蝙蝠侠一样。”

“这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诚意吗？我疼爱我的外孙，但现在我不惜让他失去适配的伴侣。为什么，提摩西？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如此巨大的潜力，我看到你能和我一起改变整个世界，拯救无数人的性命。你的才华不应该作为omega，更不应该作为一个beta被浪费。”

拉斯冲他伸出手，针剂同未来一样在他的掌心中央闪光，“成为一个alpha，提摩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