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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gory:
Fandom:
Relationships:
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eries:
Part 3 of 高桂…?高桂!
Stats:
Published:
2025-03-25
Words:
7,866
Chapters:
1/1
Comments: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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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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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

【高桂】明恋对象视若无睹

Summary:

阅前提示:
是摇滚乐队高x后天失明桂
原作剧情高度存在,原作转世

“本来还是有一点犹豫的,”桂说,“但我和你是一个人……我知道你正在为那个已经失去左眼的高杉而难过。我猜他的未来不太顺遂,可纵使如此,你也没有尝试过改变他的未来,对吗?”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work for notes.)

Work Text:

【1】
有人敲门。
高杉晋助把手边的乐谱放下,不带感情地喊了一声“请进”。
先进门的是一只白色的拉布拉多,这在舞台后台很不常见,随后一根拐杖探进来,高杉有点困惑地抬头,这更不常见了。
来人冲他的方向笑笑:“我是编曲师,之前说要线下拜访来着的。”
然后似乎又想起来来什么非常严肃地补充:“他是伊丽莎白。”
高杉顺着他手的方向,又一次和拉布拉多对视。这次拉布拉多从门后很大方地探出身子,终于让高杉看到了它身上的马甲以及Guide Dog的字样。
啊……导盲犬,高杉很迅速地意识到这点。
一边的又子一拍脑袋,说您就是水果宾治武士G吗,那人说对呀对呀。又子跳起来,小声对他比了口型:我约的,之前不是说想找新的编曲合作嘛。
高杉赶紧伸手扶住客人,同时迅速和又子交换眼神。小姑娘跑过去急急忙忙地道歉,之前真的不知道您的情况……如果早知道的话一定是我们来拜访您,真的特别抱歉……水果宾治武士先生,啊不,水果宾治武士G先生。
她似乎是想鞠躬,但很显然动作到了一半她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她鞠躬,只好尴尬地站起来。站起来后似乎又觉得不合适,最后还是深深鞠了一个没意义但有心意的躬。
“虽然说都玩乐队了,道德水准固然不高,”又子后来很惆怅地说,“但那一刻我的道德水准太低了,觉得自己特别坏。”
另一位当事人那时候已经和他们混得比较熟了,坐在某位队长边上说这算什么,你们乐队里道德水准低的另有其人,一直欺负我看不见。
此事我们先按下不表,他日将是个伏笔。

高杉知道水果宾治武士G,他是在油管也是一个比较有名的音乐博主,经常上传一些非常有灵气的编曲作品。也正因如此,前几天晚上他们商议合作名单,又子才会自告奋勇去联系他。
话又说回来,从来没人知道这位编曲师的真实样子和身份,当时对方也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前来拜访的邀约,所以他们才完全没想到对方是盲人的可能。
总而言之,作为KIHEITAI乐队的主唱兼队长,高杉再不爱与陌生人打交道,这时候都得出面道歉了。又子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高杉,却发现此人正出人意料地沉默着,从扶住客人那时起他就一直专注地看着对方的脸(也幸好客人察觉不到这样不礼貌的视线),又子拍拍他,他才如梦初醒。
“真的很抱歉,我们实在不知道您的情况,”高杉公事公办地扶他坐下,“您一路过来方便吗?下次见面……”
“没事的,”对方无所谓地说,“我们工作室离得不远,请不要特别照顾我。”
他坦然地叫人肃然起敬,此时那只导盲犬也非常坦然地在他脚边坐下,很显然他不觉得自己弱势,也不需要别人觉得他弱势。
“你们乐队的曲子我都听过,很有趣,所以我来了。”他说,“啊对了,我叫桂,桂小太郎。”
高杉的手在空中僵硬了两秒。
“我是高杉晋助,KIHEITAI乐队的队长。”他意味深长地说,“之后还请多多关照。”
【2】
他们合作的事宜敲定还挺愉快的,这点乐队全员都很自信。KIHEITAI已经小有名气,队长高杉晋助粉丝众多。他们乐队唯一的争议点是高杉是个比较特殊的,已经明面上和家里撕破脸的二代:高杉的父亲从政。
但这和曲子没关系,他们谈的非常顺利,桂唯一一次拒绝是说他宣发不想出镜。这件事叫武市略感遗憾。
毕竟桂的脸很好看。
那双眼睛无神空洞,也不影响这是一张漂亮到足够吸引人的脸。桂还留着长发,尽管他自己看不到,但客观事实上他的背影秀丽得像女孩子一样。
按照乐队的策划,也就是武市的观点。这张漂亮的脸加上眼盲的特点,加进MV是真的会吸引不少人。
桂很果断地拒绝了,不想就是不想,也不愿意让别人因为自己看不见而多驻足。
武市似乎想再劝一下,高杉冲他摇摇头,算了。
又子也在边上插话:“MV里有晋助大人的脸也够看啦。”
桂冲高杉的方向挥挥手:“高杉先生很好看吗?可惜我看不到。”
是啊,可惜你看不到。高杉面无表情地想,话又说回来,他倒也没必要在自己的乐队和一个盲人面前藏表情。
想到这里他突然放松下表情,冲桂的脸笑了一下。
又子和万齐对视一下,这是高杉在他们面前也很少做的表情,有一点开心,又有一点像小孩抢到玩具的得意。
“那如果没问题的话,我送你回去吧。”高杉说,同时扶住桂的手腕,“刚刚查了一下,我们住的很近。”
又子和万齐再次对视一眼,很明显这个关怀程度已经超过常规版高杉晋助了,不对劲。
“他俩认识吗?”万齐说。
他不好直说,高杉向来看什么都无所事事的,但是看着桂时眼神里的玩味装都不装,实话实说,有点幼稚。
好在桂看不到。
【3】
桂把手搭在高杉的小臂上,异常信任地跟着这位刚认识了一天的合作伙伴走。
伊丽莎白是一只非常聪明的导盲犬,眼下本职工作被一个陌生摇滚系男子抢走,导盲犬不太高兴。
罪魁祸首高杉晋助本人毫无自觉。
“高杉先生,”桂收起盲杖,那双毫无神采但不暗淡的眼睛在睫毛下平静地朝向远方,“您觉得新专辑应该是什么方向?”
“宇宙?太空?万齐说想做很孤寂的东西。”高杉说,“其实主题是他看了一晚上科幻小说才敲板做的决定,应该会向科幻元素靠一下。”
“科幻啊……”桂说,“嗯,星○大战?○丘?E○A?比如宇宙海盗船长桂洛克的银河冒险,或者晋助•天行者的X翼战机?”
高杉想,按照当时万齐那时的上头程度,估计除了乔治•卢○斯,还有斯坦尼斯拉夫•○姆或者艾萨克•阿○莫夫……所以说孤寂嘛。
“在我还能看见的时候,看了好多,后来也找播客听了好多。正常的眼睛仰望星空时的感觉,也许和现在我看你们的感觉是一样的。”
桂是这样说的。
高杉侧过头,风里桂的长发微微荡起,那双不能聚焦的眼睛在夕阳下如同玻璃一样折射光线,却无法把光影投递进他的脑海。
看不见是什么感觉呢?
真正看不见时,眼前不是黑暗,反而是空白,就好像被丢在太空里一个人醒来……即使你睁开眼,世界也是空空荡荡,没有颜色,没有一束光。
那种感觉高杉其实知道。
【4】
他曾经因为这种感觉哭过,很小的时候。
那时只记得疼痛,左眼尤其疼。明明拼尽全力睁开眼睛,可依旧什么都看不到,这种无措感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即使是相对早熟的孩子——也非常恐怖。他捂着眼睛在病床上偷偷哭了,啜泣时听到医生在远处叹气:这孩子的右眼过几天就可以拆掉纱布,可是左眼……手术成功率他们保证不了,伤太重了。
保证不了是什么意思,他竭尽全力地睁大眼睛,可是目之所及还是什么都没有。此时此刻,儿童病床都变得无比大,大得他甚至不知道周围有谁,他只觉得自己孤身一人。
他的父亲好像站在远处,正和医生聊着什么。高杉不用想也知道父亲一定皱着眉——如果他受伤的消息传出,父亲在政坛的工作一定会受到影响。带着儿子出车祸受伤也好,放着受伤的儿子不管也好,都是引发争议的敏感问题——虽然他不爱儿子是事实。
他摸索着试图下床,但是还是对病房有点陌生,差点摔下床去。之所以说是差一点,是因为有人扶住了他。
因为看不到,他对那人的怀抱只有触觉和嗅觉。在一片空白中,他好像只靠能抱住这个人才能确定自己的存在。触觉告诉他这人穿着和他质地一样的棉质病号服,手比他大些——这个年纪几岁的年龄差就会造成身形上明显的差距。嗅觉告诉他……这人很香,不知道洗发水还是什么,淡淡的草木香,不像孩子。
“你没事吧,”那个大一点的孩子任由他抱着,“哎,是看不见吗?”
“你可以拉着我的手,想去哪里我带你去。”他又说,“我叫桂,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晋。”他的父亲突然开口打断他们的对话。
这样啊……高杉摸了摸眼睛上的绷带,他的伤不能让外界知道,所以他不能是父亲的儿子高杉晋助。他不喜欢这个假名,愤怒和委屈涌上心头,但是他太小了,还受着伤,也清楚自己反抗不了。
“没什么。”他最后说。
桂比他大六岁,十九岁,已经算是长大了的孩子。和高杉不同,他还能看得到东西。
“我的视神经有点问题,太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桂说,“医生说视力可能一天一天退化掉。不过也说不定呢。”
高杉不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看到世界,尤其是左眼。
总觉得不是第一次失去这只眼睛……他把手按在纱布上,好痛。
“别碰,”桂握住他的手,“你未来会再看见东西的,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他心里冷笑,自以为能拯救别人的人。
【5】
“晋助是不是有点奇怪。”
万齐真的忍不住了,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无法理解自家队长这几天天天和人家编曲师贴在一起的行为。
自打合约签下,高杉包揽了接送桂的全部事宜。这让伊丽莎白不爽,也让乐队其他人大为震撼。虽然出于对方身体的特殊性,本来也打算团队每个人轮流接送的。
此外高杉还总跟着桂,虽然桂也走不了多远……但桂看不见啊。桂坐在沙发上睡觉,高杉就在门口远远看着。其实万齐有一点想问问桂,问问桂知不知道他休息时有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但问不出口。
他俩一起研究编曲,桂一般只交乐谱,他说他五音不全,唱歌不行。虽然不清楚唱歌不行的人怎么编曲,但是乐谱确实不错。打磨音乐是一个很容易吵架的过程,桂和高杉吵过几次。
他俩吵架时桌子都快敲烂了,桂说你太没品味,高杉说你有品味你真行。吵得声嘶力竭,结果一听demo,桂把耳机摘下来说可能我们都没品味,这个万齐做的更好点。
他俩吵完还能若无其事坐一起吃饭,午饭时大家坐在一起,就他俩饭盒里多一个饭团。也没人问,谁想问?
然后某一天武市突然说,他俩是不是谈了啊?
哇哦,万齐突然意识到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高杉对桂的态度,他压根没把桂看成盲人(当然桂自己也没有),所以两个人看起来才这样水到渠成地凑在一起。
第二个问题是高杉看桂的眼神,他那个眼神不是看普通合作伙伴的眼神,是狩猎……
他端着啤酒问高杉,这段时间到底在干什么。高杉很平静地看看他,说我在追他啊,看不出来吗?
看得出来,都看得出来。但是桂看不出来啊。
万齐觉得这话有点地狱笑话,他只在心里说。
不过桂看起来似乎真的很迟钝。
高杉把玩着易拉罐的拉环。
“我认识他时太小了,说出来的话,他又要把我当小孩了。”
他就这么平静地说出最不平静的话。
“原来之前认识。”万齐说。
“但他认识的不是现在的我。”高杉突然笑了,“所以趁他看不见,让他认识一个长大了的全新的高杉晋助,是不是很好玩?”
?好玩吗。
【6】
桂又在听歌。
高杉听到另一边病床上传来的音乐声坐起来,这时候右眼已经恢复差不多了,只等左眼手术。
“你要不要来听?”桂说。
高杉磨磨蹭蹭地向桂的方向蹭过去,但是桂自己先一步坐到了他的床上。
他不愿意说,但他喜欢桂身上的味道,喜欢桂的长发擦过手指的感觉,喜欢桂。
“看不见是不是挺无聊的?”桂说,“我在给自己打未来失明的心理基础。”
小孩闷闷地说:“也没见你难过。”
“难过啊,”桂弹弹他脑袋,“但小鬼,除了难过你还可以有别的情绪的。”
“目之所及也就这些东西,人一共也只能用眼睛看七八十年的光景,”桂说,“我提前看完了,也不算亏。”
高杉不认同地摇头:“这是自我安慰吧。”
“你太小啦。”桂说,“自我安慰这种话别人不可以说的。”
我才不小,高杉不乐意听了,抓起被子裹住脑袋,过了很久才开口:“我以后说不定也会看不见的。”
“说什么呢?到时候手术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他又把手捂在左眼上。
我不信,左眼好痛啊,就好像有利刃刺进眼眶一样……最疼的那一瞬间他想哭,可是桂轻轻攥住他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
没有那么疼了。他困惑地皱皱眉。
但他是真把我当小孩,他又开始赌气。
十三岁不就是孩子吗?他长大后不得不承认。

今年高杉已经二十三岁了,成年后果断和父亲断绝了关系,他抱着吉他跳上舞台,几张专辑下来突然就火了,粉丝簇拥,商单雪花一样飘过来。
从心理到生理到社会地位都是成年人了啊,高杉晋助。
他扭头又看向沙发,桂正忙着和打结的耳机线较劲。他走过去,伸手帮桂抽出耳机接口。
现在轮到你看不到了,稍微多依赖我一下吧。

【7】
但凡桂能会读一点氛围,就会发现高杉已经过分参与进他的生活了。
但凡高杉会读一点氛围,就会发现伊丽莎白在家里看到他已经面露凶色了。
但凡鬼兵队其他人会读……不好意思大家都会读氛围,我们不说这个,对不起。
总之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但要是说起跨越实质性关系变化,还是发生在桂家里。
那晚暴雨,高杉又去桂家,两个人坐在一起听雨声,雨水冲刷地面的声音,雨水在管道里横冲直撞的声音,雨水浸润进土壤的声音……桂察觉到身边的高杉突然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怎么了?”
“停电了,看起来整所公寓都跳闸了。”高杉看了看窗外,“好像对你没什么影响。”
桂耸耸肩,没影响,本来也看不到。
“轮到你看不到了。”桂理所应当地进行评判。
“是啊,我看不到了。”高杉握住他的手,“那你带着我吧。”
他们坐在黑暗里,桂似乎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抽出去,高杉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攥紧他的手。
桂困惑地坐在漫天雨声里,雨夜万物沉寂,但总得有点什么在苏醒吧,福灵心至或者说开窍就在一瞬间。
他用另一只手捧住高杉的脸,轻轻地蹭了一下。
“高杉,你想要的是这样吗?”
高杉动了动手指,理智告诉他现在是好机会抓紧冲啊,但是桂……
“脸好烫。”桂异常坦率地摸了摸他的脸颊。高杉沉默地意识到自己已经面红耳赤了,虽然桂看不到,虽然他已经为了这一刻准备了十年。
远处的闪电也变得无声无息,已经适应黑暗的双眼眨了又眨。
现在能接吻吗,高杉觉得自己的心脏可悲地怦怦直跳,这和自己预想的,云淡风轻的,成熟的告白可不一样。
他的暗恋对象笑了。
“长大了呀,晋。”
这就被认出来了啊,这也太完蛋了。

【8】
“我明天要去手术了。”
他的手要比桂的手小好多,他只能握住桂的手。
父亲一天也没来看过他,为了避嫌。所以即使是进手术室的前一天,他能依赖的人也只有桂一个人。
“失败的话,我陪你做瞎子。”高杉最后总结了一下自己乏善可陈的十三年前半生,展望了一下有可能黯淡无光的不知道多少年的后半生。
“其实我还没瞎呢。”桂犹豫地提醒他。
“我知道,心理安慰,早晚的事。”高杉少年老成地说。
“……手术会成功的,在没瞎掉之前先不要瞎想。”十九岁的大孩子拍拍十三岁的小孩子,难得忍让。
他们又沉默了,高杉再次意识到,六岁的年龄差,在十岁以前或者二十岁以后都相对可以弱化,但在青春期前后,这简直是不可跨越的可悲的鸿沟。桂自己不一定长大,但一定不会认为高杉已经长大。
好想长大。
他突然想到。
长大了就可以平等地和父亲争执,争执所谓父爱是不是父爱。他讨厌父亲,把他一个人丢在病院这么久,他恨父亲。
长大了就可以平等地和桂站在一起,争执所谓的爱是不是爱。他喜欢桂,但不喜欢桂总是纵容地敷衍地或者说带着一些忧伤的语气和他讲话。
“桂。”
小孩突然端端正正地坐好,拉住桂的手。
“你会期待我长大吗?”
他看不到桂的神色,有点踟蹰,有点犹豫。
桂过了好久才摸摸他头,语气更像在哄孩子。
“当小孩不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特别不好。
他沉默地扭过头,又开始生气,任凭桂怎么呼唤都不再说话。
特别不好,我最讨厌这样的你了。父亲不重视我,你也不重视我,你们都不好。
直到去手术室前,他也再没和桂讲过话。可是桂没有和他置气,只是笑着抱了抱他。
“一切顺利啊,晋。”

一切很顺利,除了他从手术室出来,清醒时却已经不再是那个熟悉的病房。一周后他拆下绷带,盯着镜子里自己左眼上小小的伤疤,然后把目光移到手腕的腕带上。
高杉晋助,男,13岁。
这样啊,手术成功,所以他的父亲宽宏大量地允许他又从晋变回了高杉议员的儿子晋助。
如果不成功,会和桂一起待在那个远离东京的病院吗?他靠在枕头上,突然想起直到分离,桂还以为他叫晋。
成人后高杉才恍然醒悟:他和他的父亲有着如出一辙的冷漠和偏激,十三岁的他对桂的心思止在一个孩子对另一个孩子的依恋上,他的父亲却知道一旦放任,几年后成长起来会是怎么样的恶果。
“我长大以后一定会恨你的。”他对父亲说,即使那种感情还不是恶果,依恋也还只是依恋。
他的父亲不置可否。
他的父亲猜错了一件事。
高杉晋助的一生带着许许多多没有由来的丰富的情感,这些情感在太早的十三岁就转化为对父亲,对世界的浓厚的恨意。他在病院那小半年里积压转化这些过于充沛的情绪,出口却只在一个人身上。
这样的情感如同沼气,远离那人时他还可以称得上正常,可如果再次相见,依恋就注定会变质成不堪与他人相言的爆发的占有欲。
尤其那人不得不依赖他。
【9】
他扑倒桂,窗外大雨滂沱,他脑子乱得连雨声都听不见。桂无言地攀住他肩膀,长发散落在床单上,他想说你特别好看,但是说这个有什么用,桂给了他亲吻的权力,他想滥用权力。
他托着桂的脸,脑子还是很乱,但是柔软不会骗人,桂不太舒服地哼了一声,大意是咬到了,疼。
掠夺呼吸是一种很卑劣的表达爱意的方式,可是他真的快对亲吻上瘾。你看不见世界,可你总能通过我感受到这个世界……他觉得拥抱烫手,也觉得拥抱诱人,总之不肯放开。到了最后桂有点受不了了,轻轻推开他。
桂靠在他肩膀上喘气。
“早就想到是你了啊,”他怀里的桂突然说,“无时无刻不在炫耀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小鬼……世界上只有你一个。”
那又怎么样,小孩子也有脾气,现在不是你在纵容小鬼作恶吗?
桂安抚似的亲亲他,不是高杉那种作恶多端的亲,真的只是浅尝辄止的一吻。
“还想要什么?”高杉听到怀里的人问他,“什么都行,只要我有就行。”
那可太多了,想从你这里确定我已经长大,想从你这里确定我可以过好平凡的一生,想……
想问问你为什么一直纵容我。
还想要更多,今晚会下很久的雨,也不知道明天有没有太阳,所以我不在乎天亮的时间。他垂着眼睛,手指下移,一点点扣住桂的腰窝。
坏孩子就坏孩子吧,你会原谅我的。
桂有点无奈地侧过头,即使看不见,也是不忍直面高杉的胡来。高杉搂住桂发抖的脊背,甚至开始好奇桂到底会包容他到哪一步。可是到了最后桂也没有再推开他……只是后面动作太大,桂承受不住,在他怀里有点委屈地哽咽了几声。
高杉赶紧顺着他的呼吸一个劲亲吻安抚,说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是不是很疼,桂摇摇头,表情空白地落下几滴泪。
高杉这才想起,现如今的眼睛对于桂而言,似乎只剩下流泪的功能了。
桂用斑驳的身体固执着拥抱他,用残缺的双眼固执着为他流眼泪,哪怕就这么几滴因为身体刺激而流下的眼泪。他十年间的成长就这样化为乌有,可是桂又是那么纵容,纵容他还是个小孩。
原来桂说的对,当小孩真的很好,被桂当成小孩尤其是。
他把桂从淋浴间抱回卧室时桂已经睡着了,比他大六岁的爱人此时在他怀里疲惫地睡去,梦里还微微皱着眉。他端详桂的睡脸许久,终于意识到桂无声的纵容在说什么:
你能成为一个孩子真是太好了。

【10】
在医院确诊,被判定未来注定失明的那个晚上,桂小太郎第一次看见那个孩子……透过他的左眼。
桂总在梦里看到他,断断续续的,总是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叫高杉,高杉晋助。
他能看到些关于高杉的故事,但是不完整,他磕磕绊绊地拼凑出一个不太完整的故事,一个从名门讲武堂到私塾再到战场的故事……之所以不太完整,是因为每每到了最后,他都只能看着一把长刀贯穿高杉晋助的左眼,眼眶里好多血,看得他近乎流泪,也不知到留下的是血是泪。
无论多少次,无论多少回,他只能驻足原地,看着高杉晋助跪在地上,鲜血滴滴答答顺着脸颊淌下,他闭上眼睛,殷红的世界全部是眼泪。
这样的梦境持续到十九岁,护士们急急忙忙地把病床推进他隔壁空置依旧的床位,每个人的神情都那么严肃。
“是车祸……眼睛的伤很严重,尤其是左眼,可能保不住了。”他熟悉的护士小声说,“听说他父亲不是一般人……”
那个男孩没吭声,只是摸索着似乎想坐起来。男孩扭头的一瞬间,桂看清了他的脸。
是他,是你,高杉晋助。
尽管那个男孩的父亲叫他晋,尽管他们素未谋面,他没有任何依据,只是在心里认定了这个男孩就是他所在的世界里的高杉晋助。
他突然很想抱抱他,他也真的这样做了。
男孩自尊心受辱,不乐意地钻回被子。

十三岁还是太小了,他偶尔盯着高杉圆圆的脑袋发呆,觉得他真的意外地可爱,特别可爱。
但绝对不能说出口,他知道高杉绝对不爱听这话,虽然高杉堵气背对着他时脸颊圆圆的,他也觉得可爱……
和高杉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那些左眼流血的画面再没入梦,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他的高杉晋助能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平凡地快乐地活着的。但倘若命里的苦难已经注定,他要怎样才能延长高杉晋助的孩子气?
他不知道,他已经看了太久那个世界里高杉晋助的苦难,他怕苦难追到这个世界,但倘若追上,自己好像也无力抵抗。
手术会好吗,他不知道。只是手术前一夜,又被他气到的高杉缩在被子里,他又回到了那个痛苦的梦境。
高杉晋助跪在地上,紧紧捂住的左眼里流淌着鲜红的血液,满地的血,他痛苦地发抖。
要继续看下去吗?有人问他,他抬头,和自己面容极其相似,但年龄气质又略显不同的桂小太郎看着他。
他穿着和服,很古典,神色宁静,看起来三十岁到四十岁都有可能。
“我想想……一个人一生,能看到的东西是有限的吧。”十九岁的桂小太郎说,“如果我继续看下去,我会失去我未来的眼睛,对吗?”
另一个桂赞赏地点点头。
“只因为好奇就丧失眼睛,太不划算了。”桂摇头,“你应该提高一点别的优惠。”
穿着和服的桂沉默了一下。
“那个孩子,明天手术会失败。”他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说,“不过如果你愿意,可以为他换一只左眼,和一个顺遂的孩子气的一生,这样划算吗?”
不愧是自己啊,桂笑了笑。
“本来还是有一点犹豫的,”桂说,“但我和你是一个人……我知道你正在为那个已经失去左眼的高杉而难过。我猜他的未来不太顺遂,可纵使如此,你也没有尝试过改变他的未来,对吗?”
那个成熟的,平静的桂注视着他,一模一样的茶色的眼睛,我们本就是一个人。
“在我那个世界里,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但我不否认,我从没动过要改变他人生的心思。虽然他的命运已经早早被敲定了。”
那这个十三岁的高杉晋助呢?
他的命运吗?还没有。
这是他的回答。
那我替我们两个把愿望许了吧。
交易达成。

二十三岁生日的日出时分,他突然被阳光唤醒。
那天以后的这些年,他一直在梦里看高杉晋助的后半生,但遗憾的是高杉晋助的一生是真的有限而短暂。
就在刚刚的梦境里,他终于看到了缓慢地迟钝地痛苦地看到了蝴蝶翅膀的最后一次翕动。
痛苦和挣扎在他的眼前流逝,他突然很庆幸,庆幸自己的高杉晋助还有机会做个小孩。
日光在他的眼前一点点模糊……他眨眨眼,天空在一点点放大成光圈,就好像太阳在用光线为他流泪一样。
啊,看完了你的前生,属于我的眼睛,要被收走了。
好在我已经知道你长大后的样貌,他努力睁大眼,试图最后看清天空,视野变得忽远忽近,最后熄灭。
结束了。
桂小太郎捂住眼睛,他知道结局已经来到他身边,不想了,这是他选择的路。
他靠在床头,开始思考未来。
他要在一片死寂中等待。
等待那个叫高杉晋助的孩子被命运推回身边,总会等到的。
所以当二十三岁的高杉晋助俯身吻住他的呼吸,他拼尽全力地伸出手回抱住他的男孩时,心里只剩下一句话:
等到你了。

Notes:

写在后面:
这篇我只是想到就写,写到就想,完全顺着自己的思路走剧情,这导致了一个问题……写完我自己舒服了,但仔细想觉得不太对,我得说一下:
这篇他俩都不正常,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意识到……高杉把他对父亲的怨恨和对世界的破坏欲都投射到桂身上,他渴望桂的认同,其实是在把前世也就是原作高杉的痛苦都强行附着到了桂身上,虽然他自己不知道。
桂也不正常,他非常清醒地明白自己不需要对高杉的人生负责,更不需要付出失明的代价,但他还是负责了,因为他想替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高杉承担。
朋友们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大家一定要意识到他俩本篇都有病!作者道德感不高,但一般写东西都是符合正常价值观的,写这个真的是意外。
按理来讲狗拉雪橇那篇也有点这个问题,但很不幸的,写狗拉雪橇时我也感受到了同等的自由感。。我确实写爽了,所以我只是说这不对,这人完全没在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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