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Text:
能量计划，谎言，超级武器，高曼，斯卡里夫，杰达，凯博水晶，盖伦·厄索。
会有人听到吗？
一，三，三，二，一，二，三。
我应该每半个小时就按照这样的频率发送，每轮循环5遍。
这是卢森留下的通讯方式，雅文上的那些自称正规反抗军的人还会用吗？他们现在有了基地，有了武器，有了圆桌议会，哦那些所谓的议会一旦讨论起来，“我们不再受卢森摆布了”，“我们不是卢森，不做地下暗杀”，“反抗军必须建立自己的行动纲领”，我在通讯中听到过这些话的，真不知道如果亲眼目睹会是怎样的场景。
可是你们凭什么恨他呢？义军现有的一切都是卢森的情报换来的。没有这些情报的义军，不过是空有武器和士兵的孤儿。我也是孤儿。
如果有谁有资格恨卢森·雷尔，也应该是我才对。
卢森·雷尔甚至不是他的名字。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知道过吗？我又叫什么名字？我早就已经忘了，自从我成为孤儿的那一天，和我被称为克蕾雅的那一天。我的父亲叫什么名字？我的母亲叫什么名字？我或许还记得，但是我不确定那些记忆是否正确了。
我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妈妈总会在给我讲的历史故事里加上她自己编造的部分，她讲故事的方式影响着我在那一天之后为了说服任何人而所说的每一个谎言。她认为真实的历史太无聊了，绝地、西斯、原力、共和国史，在给游客售卖纪念品的时候，没有谁会对那些宏大的史诗感兴趣，相比于哪位绝地武士打败了哪位西斯，人们更喜欢听到哪位古代绝地大师离开武士团与心爱的人私奔。那些故事是真的吗？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在我成为孤儿的那一天，妈妈像往常一样在给我讲这些故事。接下来，这个依靠挖掘考古遗迹而成为度假胜地的村庄就被那些穿着白色盔甲的士兵入侵了。妈妈将我藏进通向地下墓葬的地道里，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我顺着地道来到村庄的外侧，钻进入侵者的飞行器里。
“停下，让它停下，让他们停下。”
不能停下。
我有些困了，但我不能睡着。
一，三，三，二，一，二，三。
会有人听到吗？
我的眼睛太累了，或许我该休息一会儿。距离下一轮发送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房间里的小虫子爬上了桌子，纤毛，它的纤毛颤动着，就像我的眼睫毛颤动着。我害怕每一次颤动都会让我的记忆飞走一点。
能量计划，谎言，超级武器，高曼，斯卡里夫，杰达，凯博水晶，盖伦·厄索。
或许我该把情报写在纸上。大概我真的是太累了才会产生这种想法。卢森教过我的有关情报的最重要的一课就是永远不将任何信息留下痕迹。
小虫子已经爬上了我沾满灰泥的手指。真恶心啊。可是这些年以来我早就学会了控制厌恶，接待帝国权贵时闻到精致香水气味的厌恶，与卢森沟通时对他自作主张的厌恶。“我们应该共同做出决定”，那一次我忍无可忍地告诉卢森。
如果有任何过错，就不会是由他一个人来承担。也不是我一个人来承担。
我感到手指上痒痒的，纤毛，那些恶心的纤毛，散发着像是发霉的糖浆或甘草一样的臭味，有些像酒精，也有些像血液。
“停下，让它停下，让他们停下。”那个刚刚杀了我的村民的男人回到飞行器，身上散发着酒精和血的气味。在他向我伸出手的时候，气味变得更浓了。
他说他想离开这里，停止这一切。我想他大概是喝醉了，而我已经无路可逃。这个可悲的男人，他不知道在他向我伸出手的时候，我怀里正揣着一片碎玻璃，打算扎向他的脖子，那原本是我打算做的最后一次抵抗。
“你现在就可以离开的，现在你就有一架飞船，不是吗？”我劝说他，就像妈妈给我讲过的那些故事里的人一样。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接下来就是一阵爆能枪的响声，他杀了最后一名打算登船获取弹药补给的士兵，然后关上船门，启动引擎，打开护盾，在摆脱了一连串爆能武器的追击之后离开了这片区域。“他们把你看作叛徒了。”我说。“所以我们反抗。”卢森回答。我们在还没有飞出大气层的时候就用尽了飞船最后的能量，在饱受摧残的飞行器散架之前，迫降在另一个村庄的外围，这里的村民由于惧怕贴有这个标识的飞行器，早就已经四散奔逃。我们穿过村庄和农田，又徒步爬过几座山峦，来到另一个尚且还有人群聚居的村落里，将我身上从家里带出来的最后一个纪念品卖给了当地的古玩贩子。我还记得卢森看着我讨价还价时诧异的眼神。然后我们找到了当地的黑市，用这笔钱买下了一艘尚且可用的飞行器，离开了这颗星球。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人可以卖给你飞船？”我问。
“你觉得帝国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叛徒的？”卢森冷冷地说。
他就像是躲在草丛里看着对手射击鸟笼的士兵，当鸟笼被击中之后还要站起来指着惊鸟飞走的方向，仿佛不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靶子，我分不清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也不知道自己是鸟还是他的对手。但我知道我没有其他选择。
“剩下的钱还可以买一些武器，我们还需要能帮助我们的人手。”
“不，那是以后的事。目前我们最需要的是通讯设备，监听帝国内部人员的日常通讯内容，找到他们当中能够被我们所用的人。”卢森说。
会有人听到吗？
一，三，三，二，一，二，三。
距离上一次发送信号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现在我该继续发送了。
能量计划，谎言，超级武器，高曼，斯卡里夫，杰达，凯博水晶，盖伦·厄索。
我感到嘴唇很干，发送完这一轮之后我该去喝一些水。我的嘴上还能闻到医院消毒物质的气味，大概是卢森身上的吧。
我的身体开始呐喊起来，那记忆变得无比强烈。我的手指蜷缩在通讯器上，折断了一片指甲。实际上那种味道早就已经消失了，可我依然能够闻得到，那是一种空无的味道，卢森的生命在那种味道里逝去了，像有毒的花瓣一样甘甜又苦涩。我在苦涩中干呕了出来，感到喉咙像爆炸的花瓣一样。
我像第一次看到卢森按钮爆炸启动器时一样平静，像第一次听到卢森杀人时一样平静，像第一次让卢森教我开枪时一样平静，像看着卢森将情报交给我们招纳的行动者时一样平静。
我们来到科洛桑，替代了原本应该承接这个文物商店的分销商的位置。那人来自外环星系，将母星的能源情报卖给了驻帝国外交官，在他的母星被帝国接管之后，母星的执政者获得了这名外交官经过交涉才获得的赔偿，如果不是通过杨格监察员的通讯频道，我们可能还不会发现这笔钱中的一部分被汇入了这名分销商的账户里。当我通过监听卢森的私人通讯发现卢森与此人的来往之后，我质问他，他却只说让我等待，甚至没有指责我。直到我用卢森交给我的枪结束了这个分销商的生命时，我感到属于自己的反抗才刚刚开始。
卢森·雷尔，我原本应该恨他的，像恨我监听过的所有帝国官员那样恨他，结束他的生命是多年以前我梦想中的事情。可我又那么爱他。而那些讨厌卢森的反抗军现在竟然是我唯一的希望。
如果有人能听到，我又该去往何处，继续卢森没有完成的事。或者是卢森没有替我完成的事？
一，三，三，二，一，二，三。
会有人听到吗？
能量计划，谎言，超级武器，高曼，斯卡里夫，杰达，凯博水晶，盖伦·厄索。
我听见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