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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gory:
Fandom:
Relationships:
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5-05-20
Completed:
2025-05-20
Words:
17,919
Chapters:
11/11
Comments:
1
Kudos:
14
Hits:
271

雨中鹰

Summary:

这个故事关于一个年轻有为但心理阴暗的刑警,一个专业善良但很会下毒的儿科医生,他们都各有秘密。(李松河X李翰飞)

Chapter Text

1.

李松河第一次见到李翰飞,是因为查案子来到医院的儿童病房。

他很难形容当下的感觉,说一见钟情有些俗气,堕入情网实属热烈。

李翰飞深受欢迎,每回见到都是被孩子围成了一圈。李松河几乎是艰难突破重围,才能问到一两句话。后来李松河假借访问,三番五次进出医院,几个孩子认得他,特意挡在病房门口。李松河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糖果给他们,如此恶劣的行径,恰巧被李翰飞抓个正着。

他其实挺喜欢看李翰飞生气的样子,微微皱着眉头,并没有半点惹人烦,反倒有些可爱。李松河做了警察这些年,见过多少穷凶极恶的分子,他惯了和这些人斗智斗勇,每日撒气出,下班摘掉配枪便一扫而空,心里总是空荡荡。而在李翰飞面前,被他嗔几句,推出门拒绝采访,心里竟然也会觉得烫帖。

李松河为表歉意,约他一顿晚餐。

他未表明缘由是昨日那场稍显暧昧的冲突,而是为了增强一贯的主题,帮助李松河破案,聊聊儿童的骨骼发展,青少年近视的成因,也许对案情有帮助。为显正式,手机屏幕里,对话框内没有任何表情符号。

李翰飞从这一大段虚假的文字看得出来,李松河这是想泡他,不过他也愿意被他泡就是了。

他在柜子里特意准备了一套约会的衣服,不能太花哨,否则显得自己迫不及待,简单清爽足够。不能喷香水,昨夜洗衣服的时候多加了点留香珠。在镜子前再仔细检查一遍,还是摘下了腰上那根艰难扣好的皮带,以免碍事。

精致昂贵的菜色只是卖弄胃口,记不得是什么味道。李松河还真和他聊儿童健康发展,李翰飞作为儿科医生,读书到工作都是勤勤恳恳,专业知识倒背如流,但现下他故意说错了一半,脸不红心不跳。

饭后李松河自然是要开车送他回去,没过多久便是笑,“你方才骗我真是花了好大的心思。”

李松河作为年轻有为的刑警,一向笃定信别人好过信自己,办案总不能不翻书,他自然知晓小孩骨头是怎么长的。

稍显甜蜜的谎言让李松河抓住了机会,几分委屈,李翰飞的小把戏反让对方拿捏了自己。

“那你出去别说你认识我,我在医院还要评级的。”

“可我如此真心待你,你总得补偿我吧。”

“真心吗?问也不问就把我载回你家了。”

李松河几分惊讶,“你还认得我家的路?”

“反正这不是回我家的路。”

不过李松河的真心没忍到进门。

有人兴起半夜搬家,一张床垫塞进电梯里头,把二人挤在角落。李松河自然地用身子挡住了李翰飞,二人距离不过咫尺之间,头一偏便能亲到耳朵,自是心猿意马万分。

李松河早已计划好了一切,学着电影里的老套情节,吃完饭回到家里要先喝个酒,可以向他吹嘘一下自己破过的案子,或是看一会儿电视,今晚的节目单上写的是恐怖片,之后自然而然过渡到做爱,一切分外规整。可如今闻着他身上柔和的洗衣粉味道,心也乱了,李翰飞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他便视作一种许可,再偏一些,李松河亲了他的脸。

床垫离开了电梯,只剩下了二人。彼此都有些耐心不足,既然没有拒绝,在电梯门关上,望向对方眼睛的那一刻,成了接吻的讯号。

明明再等几秒,再等电梯门打开,离开监控,李翰飞会更有自信掌控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落了下风,脖子被捏住,腰也被他圈着,疾风骤雨的吻连呼吸也不顺畅了。

一夜情欲满溢。

李翰飞都要迷糊了,睁开眼看李松河,这下真是把他操爽了,泪眼迷离,抓住想要往旁边挪了挪的李翰飞,温柔地把他吻了个遍。

“不要走,医生,我想要你,你救救我吧。”

李松河把李翰飞禁锢在自己身下,在他身体里面抽插有度,他怎么肯放过他。李翰飞也就是虚虚挣扎了几下,随后由他摆弄了。

天微微亮时,李松河神清气爽早早起来准备上班了。他知道昨夜自己是有些过分了,毕竟李翰飞尚有力气时把他骂得很难听,于是觉得很有必要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昨夜两人进门就扒衣服了,从门口一路闹到卧室,凌乱不堪,李翰飞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他家里的装饰。李松河轻手轻脚地把家里收拾干净,李翰飞的衣服叠好放在床边,浴室里拆了一只新牙刷,早餐是厚厚的三明治,心里头满意自己看起来相当体贴。

而李翰飞起床后实在没心情领受他的好意,身子哪里都不舒服,点开手机看见李松河发来的一大串信息,密密麻麻爱意盎然,李翰飞点开语音,对着罪魁祸首说了几句不重不轻的话,李松河听了更觉得心中瘙痒,至少骂得没昨晚脏。

李翰飞又打个电话回医院请假。

现下流感高峰期,同事都忙得焦头烂额,昨夜放他出去快活已经很讲人情了,今天还不回来上班便是罪恶滔天,同事分外不爽对着手机大喊,“去你的!你被狗咬了吗?”

李翰飞想还真差不多,他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咬成这样。

他嫌弃李松河的床不好睡,三明治咬了一口,磨磨蹭蹭回了自己家,倒头就睡。

黄昏时门被打开,竟然是李松河提了两袋子吃的进来了。

李翰飞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密码?”

“你昨天晚上说的。”

什么时候说的?他们不是做了整晚吗?李翰飞什么也记不得,细想之下,李松河在这境况下竟然还花心思问密码,甚至记得清楚,李翰飞一边感慨他真有做警察的天赋,一边又觉得他真是有病。

自此李松河每日都来,每回离开的时候都搬走一点行李,最后李翰飞环视几近一空的房子,也不得不搬去他家住了,当然前提是要买个新床垫。很快日子逐渐过成了习惯,翻翻日历今日适合结婚,于是两人手牵手去登记了。他们并没有时间弄婚礼,又不喜欢在社交网络大肆宣传,亲朋好友看到他们无名指上的戒指才知晓此事。

这番行径在旁人看来相当疯狂,轻轻谴责结婚太糊涂了,他们却觉得一切刚刚好。可单靠激情的爱意,就会从中生出些奢望,以为对方神通广大,能够拯救自己。两人都是追求效率的人,救人是万万不能拖的,更何况救自己呢。如此的话,病肯定会好的……

生活永远不会简单顺遂。

他们从来都不是幸运的人。

Chapter Text

2.

李松河回到警局没多久,局长一通电话把他叫进了办公室。

局里永远都是鸡飞狗跳,眼下看那贩毒被抓进来的小子要跑了,李松河顺势给了一脚,他的额头刚好磕在了桌角,场面几分惨烈。

一墙之隔的局长办公室显得优雅许多,香味缭绕,七十多岁的老家伙在房里练高尔夫球挥杆。

局长看了眼李松河,笑道:“听说你最近手法温柔了许多,怎么?你家那位还真是圣人啊?都能把你变好了。”

“这样你报告不就好写点了。”

他们所在的城市,几十年来都是乱糟糟的,警局大门常开,每天都热闹得像个菜市场。

局里倒是各个都特有责任感,作风强悍,整个警局自有其一番名头。抓犯人算得上是一种游戏,喜欢自由发挥,手法不规范,各有审人的法子,比如李松河就直接动手了,效果良好,局里的人喜欢把难搞的都送到他面前,李松河的业绩因此蹭蹭往上涨。

局长这人的位子是拿钱买的,所有人都知道,毕竟他论成绩可能连李松河也比不上,后者可比他小了快四十岁了。但老头觉得用钱买的也不丢人,毕竟花点钱既能做老大,又能让人恨得牙痒痒,双倍好处不亏本。

但他还有一点好,很肯维护下属,上头来人要他解释警局办案为何如此粗暴。老头以前日子潇洒又风流,没法安分学着写一份正经报告,行文用语情绪饱满:只有这样那些吃软怕硬的家伙才肯认!报告来到副局长手里,一看这可不能交上去,删删改改捏造证据,总结简单:并无此事。李松河继续做局里冉冉升起的新星,良好市民的英雄。

局长一向对李松河颇为疼爱,现下实在恼其一改作风,“哎呦,该怎样就怎样嘛,你以前那套很有效果啊!你看外面,全是老熟人了,没见到你个个都在耍滑头,把我们这里当免费饭堂了,我早上都没咖啡喝了!”

李松河挑了挑眉不为所动,觉得没差。他一开始也按规矩办事,初出茅庐时具备耐性,问不出来就磨时间,一点点突破,只是常常对面先崩溃了。

直到那一次,那个男子进到审讯室,奸杀了一个女孩始终嬉皮笑脸。在这个城市待久了,杀人也会成为值得吹嘘的勋章。李松河彻底被惹怒了,同僚在休息室里大肆讨论揍人不留表皮伤的方法,他全用了,然后迅速结案,局长把投诉全部结结实实压住了。

可他回家后久久无法入睡,那种微妙而奇异的感觉挥之不去,后来爱用这套法子就越发觉得不对劲,于是约了心理医生,事因果然是自己的父亲。

局长放下高尔夫球杆子,叹了口气,“我查出来癌症晚期了,马上退休了,你能干活,到时候我会提拔你做副局长。”

李松河一点儿也不意外,反倒觉得这家伙活得够久了,“一连跳那么多级,不怕别人说我跟你一样买的位置吗?”

“那就做出点什么来,你做我们警队的清流,就别再管外面的小虾米了。”他抓起高尔夫球杆,指向墙上线索错综复杂的白板,“去抓大鱼吧。”

他看向白板上已是熟悉不已的照片,心中五味杂陈。这条大鱼十几年都无影无踪,前前后后总共十六起案子,受害人毫无关联,线索错综复杂难以串联。

真正让凶手名扬天下的是第七案。那日是星期天,参加崇拜的信徒聚集在教堂外面,推开门便闻得血腥味涌上前来,惊见十字架上一具尸体被钉住了喉咙和双脚,手掌没钉上是因为被砍掉了。凶手可谓是直接把人送到上帝面前审判,穷凶恶极原来是本地警方都头痛的黑帮老大。

自此新闻二十四小时都在播报同一件事,宣扬他的名号是教堂杀手。这凶手乐于接受如此称谓,此后犯案都把尸体钉在十字架上,教会不得不抛弃了这座教堂。于是凶手把这地方占为己有,当成他的展馆,索性砸了屋顶,夜里的月光刚好洒在尸体上,地面的蜡烛越摆越多,稍有不慎,火焰便能往上爬将整个教堂吞没。

不过凶手在十五年前停止犯案,线索随时间的尘土被掩盖,彻底销声匿迹,成为了某种程度上的神话。

“这人现在没死的话,也是个老家伙了。”局长莫名叹了口气。

李松河领了任务转身离去,又听到他在背后说:“你总要强过我,也强过你爸。”

好端端地干嘛又要提他爸爸,气得他关门声震天响了。

他到外面喘口气,顺便给李翰飞打了个电话。对面很快接起,李松河语气淡然,“没事,我爱你。”李翰飞差点被他气死,“你打来就为了说这个?你知不知道现在很忙!”他毫不犹豫挂了电话,李松河并不在意,他喜欢他有点脾气。

其实喜欢他的所有一切。

他能够轻易洞察线索,自然很快察觉到在遇到李翰飞之后,自己有了变化。

以往生活整洁,一日三餐,坚持运动,保持头脑清醒有助破案。现在不一样了,从表面来看,是上班迟到的次数变多,离开温柔乡需要毅力,家里凌乱了些,脏衣娄一直没清干净。审案时学会收着点力气,比起日头揍人,他选择留着精力晚上操人。

如今心中安稳属实难得。爱一个人可以从对方的反应发现,李翰飞乐于接受也不吝回应,哄他是用一套固有的方式,把他当小孩子,善良的爱人虽有规矩也总会给一颗糖。李松河自会习得有恃无恐,心中的阴暗转了个方向,成了对李翰飞几乎病态的占有欲。

但他懂得骗自己,以为全是爱意笼罩着自己。

亲爱的,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现在全都一清二楚。即使那只是一双普通的筷子,你说那是你的,那也是属于我了,因为你这辈子都属于我了。

我接送你上下班,你笑说自己有了免费司机,我只是怕你遇上哪个人像当初的我,对你不怀好意。你绝不会主动告诉我你的手机密码,但当我枕在你的头上,你的手指缠绕着我的头发,我便知道你对爱情仍有幻想,密码是我们的纪念日。爱欲过后你沉沉睡去,我在寂静的深夜查看你的手机,连你的同事会发什么信息我都能猜得出来了。

我喜欢你穿着我的睡衣,我们身上残留沐浴露的味道是一样的,不要穿着之前和我烛光晚餐的那件衣服去聚餐。戒指似乎小了一个码,你懊恼自己那么糊涂,可这样刚好,你永远都摘不下来了。

我还有很多更过分的想法,但不能说了,我怕你恨我。

你像只小猫,有兴致了便动一下,进而了解我几分,但我把最真实的自己藏得很好,我们之间,大抵是我多懂你一些,我很会争这些无谓的输赢。

可是,你对我会有秘密吗?

Chapter Text

3.

李翰飞早在认识李松河之前,已经认识了他的父亲,毕竟那是当时的大新闻。

当年警队大肆宣扬抓住了教堂杀手,李松河的父亲便是头号功臣,一度风光无限。可不久后教堂的十字架上又出现了尸体,先前的一切都是妥妥的误抓。无辜的人被放了出来,憔悴至极,记者拍到了手腕的伤痕,一个星期后他便自杀了,冤枉好人同样罪孽深重,新闻里的主角很快换了人。不过三天后墓园的一声枪响,当地富豪家族的遗产争夺案彻底抢夺了热度,人们暂时放下了这件事,也暂时遗忘了那时才十四岁的李松河。

李翰飞在第一次见面时便认出了李松河,他那时看电视时多留意了一下这个小孩。李翰飞始终难以想象他那时的心情,更没想到他会义无反顾进入警校,去到父亲曾经工作的地方,这实在需要莫大的勇气。

李松河从来不会详细聊这事,李翰飞便不问,这样对彼此,亦算公平。

这段日子工作没那么忙,李翰飞回到医院心思倦怠在读档案,这才上班一个小时,已经哈欠连天。这段时间性子是养得有些懒散了,耽误了许多事情。

五床的小孩这些天都是姑姑在照顾,父亲已经没来了,说是身体不舒服,吃药也不管用,之前闹事还把医生骂了一顿,撂下仍在病床上的儿子去海边养病了。

李翰飞挺满意这个结果,他下手算轻的了,只想让他滚远点,毕竟这人可是在医院都没忍住把自己的儿子拖进后楼梯揍。

李翰飞选择成为儿科医生,并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小孩,哪个科目都一样治病救人。说起孩子,李松河也和他聊过这事,但李翰飞没办法,他又生不了。他比李松河大六个月,床上压不了人便爱用年龄掰回一局,拿李松河当小孩疼爱事事答应,也是一种富含情趣的育儿体验。

而孩子生活在这个城市,实在算得上是一种不幸。许多父母浑浑噩噩,年轻时糊涂事没少干,生养孩子不必精细,随便给点吃的,坐在教堂里便无有罪恶。生病了送到医院,还会干脆找个机会把孩子扔了。没跑的也好不了哪里去,李翰飞替孩子们检查,小小的身体布满伤痕,家暴已是家常便饭。

起初他也算得上程序正当,默默搜集证据交给警察,成功逮捕几个。后来进展越发缓慢,心中焦躁,以为是犯罪也分级排行,家暴可比不得枪杀被怠慢了。直到和李松河在一起了,才知道是真的忙不过来,两人洗澡洗一半,前戏还没开始李松河就被叫走了,回来就倒床上搂着李翰飞睡了,衣服沾了血迹也没发现。

可当时李翰飞等不了,一查发现这些父亲在医院都有档案,酗酒打架留下不少毛病,或者直接说身体疼,开点止痛药是拿回家嗑的,出现在医院本就是例行日程。

于是李翰飞趁着同事都出去了,气定神闲来到药房换了药。他深思熟虑,下手谨慎,不会露出太多破绽。杀人不是目标,只是想让这些人也受点苦。

可不知怎的,现在做了这事,想要一些慰藉。他笑自己也有了小孩心性,做了不得已的坏事是为了他人好,不要受到惩罚,只想要一点安慰。

他给李松河打了视频,接通后看见一片黑暗,他皱起眉头问:“李松河?”

李松河叹了口气,“不然你还有别的男人?”

“你在哪里?怎么那么黑?”

“储藏室。”

“在做什么?”

“看你的视频。”

李翰飞倒吸了一口气,他就不该问的,屏幕那边迷离的氛围,不用多说也知道在看哪种视频。

“你现在来医院吧。”

“我也很忙的好不好。”

“再去一趟便利店。”

“不用,我车里还有套。”

李翰飞没理他的话,“去买两个雪糕,我在公园等你。”

李松河最近其实根本没什么忙的。自从上次局长说让他去抓大鱼,就给他换了个里屋的位子,被几十箱的资料团团围住,这些文件早在他刚进警局时就看过了,翻来翻去依旧毫无头绪,真是不如看点视频来得有劲。

现在得了命令就赶紧出去买雪糕了。

去到时李翰飞已经坐在台阶上等着了,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李松河过去跨坐在他高一级的台阶,两腿在他身旁,刚好将他围住。李翰飞自然而然接过他的雪糕,手搭在他的膝盖上。

两人没什么话,此时各有心思。

阳光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城市的长河常年浑浊,难得今日好看些。李松河望向对岸属于教堂杀手的那座光辉教堂,屋顶上的十字架几年前被某个酒鬼爬上去推倒了,随后又爬下来拖着十字架扔到河里,顺便把自己也扔下去了。这座教堂似乎自有其诅咒,虽已败落,被暴雨冲塌了墙角,但它依然屹立于此。

李松河加入警队就是为了抓大鱼的。父亲在出事后性情大变,那段日子的记忆很模糊,父亲的拳头落在身上越发不觉得痛了。他有时候也恨,想父亲是否大抵也算得上杀人凶手,而那时候多么自信,以为父亲破不了的悬案,自己肯定破得了,现在看来也好不了多少。

可如今有人陪在身边,至少也算多了点安慰。

李松河想着,伸出没拿雪糕的另一只手,滑进李翰飞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

李翰飞也是心不在焉的,正盯着河边一对父女玩耍。那女孩自半年前就来医院了,身体羸弱久不见好,每次都是李翰飞看的病。父亲是老来得女,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回回见了都是对女儿的病情分外担忧。但在言语应对,彼此眼神交错之间,李翰飞察觉出他有所隐瞒,这些技巧还是从李松河书架上的书学来的。

好在两人表面功夫都不差,一来二去能装熟聊到饮食习惯了,多么营养均衡,到时能健康活着看到女儿结婚,可实际上他却一直在给自己的女儿下毒,医院开出去的药都被他换了。

李翰飞遇上了旗鼓相当的对手,用药这一招竟然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着便痛快了些。可这男人虽说年纪大了,身体倒挺好,年轻时有过滥药史,在机构待了十年也算稳定了。他在医院没有档案,李翰飞便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方法,踌躇不定,在这期间他都和李松河结婚了。

李松河吃完了雪糕,低头把脸埋在李翰飞的脖子,略有撒娇之意,李翰飞回过神来摸摸他的头发,“今天我会早点下班的。”

他不知道李松河最近咋会闲下来了。

李松河抬起头,试图知晓他到底在看什么。恰在此时,那男人却看了过来,李翰飞着急移开视线,顺势转头吻向李松河,紧紧勾着他的脖子。

李松河愣了愣,明显感觉到他有了秘密,脱离了他的掌控,很烦躁。

Chapter Text

4.

李翰飞没想到对李松河说谎会那么紧张。

文字刚发出去没多久,便直接来了电话。李松河嘱咐他聚餐不要喝酒,不要吃太辣,对一个成年男人的生活有着精细的准则。

李翰飞心虚应下,毕竟待会儿可没有什么聚餐,他其实要去酒吧。以前下班了也会小酌几杯,但婚后没有这样的日子了,毕竟李松河不再让他去了。

其实他算得上很听李松河的话,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缓解他的不安,如此他也答应了那个算得上是胁迫的求婚。

那时李翰飞坐在厨房的岛台上,李松河站在他面前,两手撑在他身旁。李松河很喜欢这样的姿势,能把他圈在自己的范围内。一大段求婚的情话可以包装得很好听,中心思想明确。一是我相当爱你,二是如果你遇上了其他狗崽子,我会立马弄掉,所以你这辈子都没有别的选择了。李翰飞听完立马答应了,倒让李松河吓了一跳。

李翰飞只是单纯以为这样他们都会幸福了。

酒吧并不是什么高档的酒吧,今天下雨又放球赛,格外多人吵吵闹闹。

那女孩的父亲安静坐在角落不知道在写什么,根本不受他人影响。李翰飞始终没能想到更好的方法,上去搭讪几句,太过突兀,在这里下药,那更是要漫长的等待,但他也只能等。

这时对方起身往他的方向走来,李翰飞正打算与他来个偶遇,可在对上眼的前一秒,他却还是没了勇气,说得出的缘由似乎是因为对方身上有种不一般的气势,最后干脆比他更先离开到了酒吧外头。

几道白光划破夜空,看起来又要下雨了。

此时李松河打来了电话,李翰飞几乎是立马接起。

“你在哪里?”李松河问。

“刚离开餐厅,准备去续摊。”

对方似是没听到他的话,又重复着问:“你在哪里?”

李翰飞不由得心跳加快,“我很快回来。”

“不用了。”李翰飞心想他这是什么意思。突然对面酒吧一声巨响,里头有人朝外扔椅子砸破了玻璃,看来是又打起来了。

而在那面前的街上,李松河的车就停在那里,即使光太暗,李翰飞也能感受到李松河正在盯着自己。

“我找到你了。”李松河说完这句话便挂了电话,打开车门向着李翰飞走来,完全不管后面酒吧的一片混乱。

李翰飞此刻便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慌乱不安中打算解释,“我其实……”

李松河伸手扣上了他衬衫敞开的一颗纽扣,“走吧。”李翰飞心中有愧,自然是乖乖跟上去。

车里流淌着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几声响雷,车子停下之际,大雨倾涌而下。李翰飞看了看车里应该没伞,打算先坐在车里和他聊聊这事,绝非坦白,毕竟他缺乏勇气。可李松河旋即打开了车门,冒入雨中,绕过来将李翰飞一把拉出来了。

雨水是冷的,太冷,还会砸得人生疼。吻太热了,他几乎要烧起来了。

李松河心中满是怒气,可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说谎的爱人。他克制着把车开得平稳,看到他的手扣着放在腿上,依旧一言不发,他便急匆匆地想从他身上把那些不诚实的一切争回来,把那一部分也变成是他的。

大门关上,李松河伸手去解他方才扣上的那颗纽扣。这件衬衫什么时候见过呢?新买的?你怎么可以穿这一件去见我不认识的人?李松河根本没法集中,解开一颗纽扣都要费尽心思,李翰飞按住了他的手,他才渐渐冷静下来,发现彼此身上都湿漉漉的,雨水从头发滴在肩膀上,太过狼狈。

李松河垂下手道:“我去拿毛巾来,这样会感冒的。”

李翰飞摇摇头,“我没事。”但李松河坚持走开了。

李翰飞只好脱掉了身上那件湿透的衬衫,随手扔在了门边。李松河拿了毛巾回来,看着他脱了上衣站在柜子前不知道在找什么,打开毛巾擦了擦他的背,再用整块毛巾包住了他。

李翰飞转过身来,挡住了倾身而来的李松河,抽出旁边的纸巾擦了擦他的脸,“你倒像只小狗,闹完了也不懂得替自己收拾一下。”

李松河抓住这句话,瞬间委屈起来了,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你觉得我在闹吗?”

李翰飞并无回话,毕竟这没什么好计较的。他打开了身旁的药箱,处理他耳朵下面的伤势。李松河刚才去抓了个人,弄伤了也没心思管。他在昨夜就知道李翰飞今夜的去向,只是一直不拆穿,看他如今气定神闲替他处理伤口,心又暗暗被抚平了些。

李翰飞把东西收拾好,李松河顺势从背后抱上来,“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你没有,我也不想,只是今天的事情,我以后才能告诉你。”

“呵,一辈子很长,十年内也不能告诉我吧。”

李翰飞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我爱你从来不是一种选择,而是我注定会爱上你,所以我没有不爱你这个选择。”

李松河脑子转了转,晕乎乎的没能琢磨明白这句话,“可以说得直接一点吗?”

这个回应反而逗笑了李翰飞,话多了无了用处,他直接勾着李松河的脖子,尽情吻了上去。

雨势越发凶猛,砸在玻璃窗上叮咚作响,室内情欲高涨……李松河将李翰飞的双手手腕抓牢,又将枕头塞进了李翰飞的嘴里,看着他因为性爱的刺激只能流眼泪,死死地盯住自己,倒是一种微妙的快感。他想着,自己绝非大度之人,但这样的惩罚,不也还是带着一点爱意。

李松河摘掉了枕头,看他大口呼吸,低头去寻他的唇,李翰飞扭开了头以示拒绝。李松河绝不恼,温柔地亲他的脖子。有些事情又能怎么办,我知道你以后都躲不过我了。

李翰飞醒来时李松河已经离开了,估计很匆忙,手机也忘了留下讯息。李翰飞懒懒散散的,在床上点开手机群聊,讯息一大串,同事们热烈讨论,那个消失多年的教堂杀手重出江湖了。

死者是昨夜酒吧里的年轻酒保,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年仅二十岁。

李翰飞几乎有一直劫后余生的窒息感。

Chapter Text

5.

昨夜李松河一直睡不着,干脆开了罐啤酒,坐在床边一边喝,还能一边看李翰飞睡觉。

凌晨四点,局长那老头亲自打电话来,声音高昂异常,“这个点爽完了吧?”

一开口就吓死人,“你能不能说得好听一点。”

“那就是完事了,赶紧跟我去现场。”

李松河有些头疼,“我喝酒了。”

“我管你,反正你一定要去,我去接你。”

老头亲自接人去现场,实在是莫大的荣光,怎么着也得享受一回。再说这个点能把他老人家都叫动了,那应该不是黑帮小打小闹的事情了,李松河没法拒绝,只能给李翰飞盖好被子后不情不愿离开。出门前看到门边李翰飞脱下的那件衬衫,随手捡起扔到外面的垃圾桶了。

车子几乎是一路狂奔来到教堂,不惜闯了几个红灯。教堂里头破破烂烂的,偶尔瘾君子来占个位,味道实在不好闻。这夜刚下了雨,地板积了不少水。

十字架上的尸体还在流血,滴到地上与雨水融为一体。这十字架也老旧了,经不起这点重量,显得歪歪斜斜,乌云飘过月光洒落,久别重逢的作品并不精致,但人有感觉,李松河知道这绝非模仿犯,正正就是那人。

他紧盯着尸体,在这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事情,父亲的落寞,身上的疼,以及爱人的手怜惜地抚摸着他的伤口,在酒精的作用下,跑到河边都要把胆汁吐出来了。

局长在后面看着他,感叹还是有些不中用了。

李翰飞醒来看到消息后一直给李松河打电话,到了医院对面才接起来了。

“你在那里吗?”

“是。”无需挑明也知道是指哪个地方,“现在记者全来了。”

“你还好吗?”

李松河实在谈不上好不好的,只是觉得疲惫,淡淡应了声“嗯”。

电话挂掉之后,他已经连着灌了三杯咖啡,胃里空荡荡的,有些难受。他走远了些去扔杯子,顺便透口气。消息传开后附近聚了一大群凑热闹的人,有个男人直勾勾地盯着教堂,嘴上露出难以言说的笑意,实在诡异。

李松河上前问他:“看什么呢?”

“啊,他回来了。”

李松河看这人大概是嗑大了,“别在这里了,警察要办案。”

那男人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一定会抓到他的对吗?不,你做不到,你做不到哈哈。”

李松河嫌弃地摘掉了他的手,可疯癫男人说的话,让他心里头堵得慌。

另一边医院依旧忙碌,今天那个男人带着女儿来检查了,情况并无好转。但男人显得漫不经心,和李翰飞聊着那桩大案件,“实在太可怕了。”夸张的神情显得有些滑稽。

女孩身上多了些伤痕,父亲在一旁尴尬笑笑,解释那是她自己玩疯了,摔倒弄成的。左手上臂有一个奇怪的六角形符号,认不得是什么,像是蓄意纹上去的。

那父亲出去拿药了,女孩才抬起头问李翰飞,“这很难看吧?”

李翰飞在整理东西,“什么?”

她挽起了袖子,指着那个六角形的伤疤,李翰飞上前伸出手指点了点,“疼吗?”

女孩摇摇头,他又指向其他伤口,“这些疼吗?”

女孩沉默不语,有时候人是会习惯的,便会忘了痛。李翰飞微微拉高了自己的衣服,左前腰的位置有一小块的疤,“你看,我也有哦。”

这是前几日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弄的,总会消的。

“不要忘记,你身上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小女孩看向他,眼中黯淡无光,没多说什么。

下午李松河来找他,开着车载他到了山上。风景是挺好看的,以前没结婚的时候也喜欢一起来这里,但那时都在车里搞李翰飞,没怎么欣赏过,可惜今天依旧没什么心情。

那教堂杀手实在名不虚传,十几年不出山,做事仍旧细致谨慎,线索寥寥。他感到凶手那只无形的手伸过来抓住了他,顺带把这二十多年的记忆全扯出来,简直要把他溺死了。

现下只知他是开着车把尸体运过来的,但城里的交通资料本就混乱,大把人抢车砸车。车主是一个小学老师,今早在案件曝光前就来报案了,其他的基本上都没什么眉目。

李翰飞能感受到他的失落,纵使心中着急,也实在无计可施。

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越发在乎李松河了,但也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李松河时,怎能不说已是心有悸动,那时候不敢想太多,盼着来个露水情缘做个爱,互相占占便宜,爽了各回各家没有烦恼。

可这事就是食髓知味,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有时候李松河不来他家,他自己也会去他家,翻出他衣柜里最好看的那件衣服穿上,乖乖地等他回来。他作为医生从不排斥自己的身体反应,反而让他对李松河更感兴趣了。李松河温柔十足,哄着李翰飞更是心甘情愿,还想着要他把自己的心也拿走吧。

后来就动真情了,发现爱人与被爱的感觉都如此微妙,变得越发贪心,求婚的时候迫不及待说好,盼这一天,然后把我们的生活想象到了好远。

两人钻进了车子后座,放着歌亲了好一会儿。

彼此都知道对方有事了,生出点怜惜来,于是这天亲得颇有爱意,没想下半身的事情。等到亲够了,已经不知换了几首歌了,李松河推着李翰飞去了角落,自己曲着身子,以并不舒服的姿势枕在李翰飞的腿上,仰头看着他。

李翰飞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睡吧。”

李松河摘下了他的手,往掌心亲了一口,抓紧了放在胸前,很是安心。

李翰飞没什么倦意,他盯着椅背套里的宣传单张,大概是心理机构的什么活动,李松河去看医生的时候拿的,顺手塞在了椅背。

他早就知道了李松河会去看心理医生,他可听不得别人说什么要给伴侣私人空间这种话,慢慢地关于李松河的一切都想弄清楚,于是亲自踩上了诊所,妄求得知一二,但对方可是专业的,怎么会透露病人的情况,预料之内无功而返。

那段日子李翰飞被这些事情扰得睡不了觉,伸手一摸枕边空了,自己的手机也不见了,于是干脆坐起身来,点开了床边李松河正在充电的手机,里头挖不出什么,反而发现了几张自己不太好看的照片,差点没忍住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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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李松河几乎被案件困住了身,好几日没回家,吃饭睡觉洗澡都是随便在局里应付了。现在他心里头其实踏实,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事情终于有了动静。

他严阵以待,在现场来回仔细搜索,在破旧的地下室找到一个刚丢下不久的番茄酱空瓶。这个牌子在普通的超市里没有,得去到巷子里的小店才买得到。而十字架前的血液一测,竟然真有番茄酱。所有人都懵了,搞什么恶作剧,嫌鲜血不好看还要番茄酱来添点颜色。

李松河追踪番茄酱的来源相当顺利,看到店门口有监控简直欣喜若狂,但依旧运气不足,摄像头坏了,录进去的东西都花得要死。买番茄酱的人穿着一身黑衣, 帽子压实了,身形健壮,其余一切都相当模糊。

小巷附近飘着一种诡异的香气,李松河循此而去找到了一个仓库。他是个相信直觉的人,默默记下了这些地方,打算日后线索浮出再一探究竟。

在李松河不着家的这些日子,倒也不是由得李翰飞胡来,但凡离开了家里和医院,他都要求李翰飞一直和他打电话,而李翰飞却能在此期间干成了一件大事。前几日他在超市遇到了那女孩的父亲,李翰飞当机立断送了饮料,当然是下了料的,可谓相当惊险,故而也分外有成就感。

这夜李松河终于离开警局了。那是老头看他熬得有些不成人样了,萎靡不振,要他回家找点慰藉,灵感多多。

李翰飞主动提出要给他做顿饭好好犒劳,在超市买菜时却好巧不巧手机快没电了,只能在李松河的再三叮嘱后先挂了电话。

这头李松河已经到家了,直奔卧室而去,一头扎进床上,闻着枕被熟悉的香味,没多久就睡着了。

后来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以为是李翰飞打来的,便是撒娇般“喂”了声。

话筒那边意外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李松河瞬间清醒过来,屏幕一看是不认识的号码。

“李警官倒还有心思休息,不应该一直追着我吗?”声音做了变音。

“你是谁?”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李松河呼吸一滞,这个神秘的连环杀手,竟会直接给他打来了电话。

“那就让我找到你。”他从床上爬下来,打开电脑追踪这个号码,就定位在附近的超市,李松河立马穿上外套打算赶过去。

“慢慢找我吧,反正你没我快,我找到了你的伴侣。”

李松河立在原地,几乎是一股凉气冒上心头,“你要做什么?”

“李警官现在很着急吧?”

“你要是对他有什么想法,我就不是去抓你了,我会直接杀了你。”

“哈哈,别那么紧张,何况你怎么知道我没进展呢?他的腰侧是不是有个伤疤?”

李松河呼吸一滞,如此隐秘的位置,为什么他会知道?李松河第一次感到如此害怕。

“别费心思找我了,你和你爸爸一样,你做不到的。”

李松河心中生出一股巨大的挫败感,这个人可是一直没有消失,甚至把他摸透了,自己却仍是云里雾里。现下最怕的,只是李翰飞出了什么事。

他着急打开门打算去抓人,却见李翰飞就站在门外刷着自己的手机,抬头看见李松河便笑了笑,“大门改了密码,我自己都忘了是什么。”

李松河如释重负,更带着失而复得般的欣喜,情绪交错,激动地把李翰飞拉进屋里,紧紧抱着了。

李翰飞本来惦记着几个掉在门外的橘子,回过神来才发现李松河不对劲,赶紧退出身来,捧着他的脸着急地问“怎么了”,但李松河不说,眼角沁着泪水,又把李翰飞紧紧抱着,那样用力,几乎是要把人嵌进血肉之中。

这夜没有煮成温馨的晚餐。李松河仔仔细细替李翰飞洗了澡,确认了他没有受伤。期间始终沉默不语,害怕告诉他这件事情唯恐会吓到他了。他冷静整理了资料传给局长,对方惊呼他回一趟家真那么有灵感,又可怜他的遭遇,要他先待在家里,而李松河现下是根本不敢离开李翰飞半步了。

挂了电话一转身看见李翰飞就站在门边,李松河不确定他听到了多少。李翰飞过来拉着他的手到了沙发,两人亲昵地抱在一起,盖着一张毯子。

李翰飞捏着李松河的手指玩,“我们都有很多秘密是不是?”

“我……”

李翰飞打断了他的话,“无论如何,我真的爱你。”说完在他唇边啄了一下,李松河不知为何心中莫名苦涩。

这夜两人抱在一起睡得安稳。

可李松河在家里待着,心也不安定,便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办公,资料大喇喇地放在桌面。

李翰飞站在一旁,盯着咖啡杯下的那张纸,印着一个熟悉的六角形形状,很快记起他在小女孩身上见过了。

他指着那符号,“这是哪里来的?”

“死者身上都有的,我们也弄不清楚是什么。”

说完才发现不对劲,转过头看着李翰飞略显诧异的神情,“你见过?这个我们从来没有对外公布。”

李翰飞愣了半晌,决定还是对着李松河说谎,“没有。”

李松河叹了口气,起身半坐在桌沿,问他:“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李翰飞摇头否认,心中已经慌乱不已,难道那女孩的父亲,便是这些年来一直没抓到的教堂杀手?想想年龄确实对得上,对待女儿展现出来的变态心理,更是如出一辙。

此时他一面惊慌,杀人魔自是让人不寒而栗,一面却是万分庆幸,他无意中先下手为强了。

仅仅两日后,他们稍显温馨的家庭生活就被打破了,教堂里又出现了尸体。这次十字架被倒转了过来,尸体没钉住,半坐在地上,在日光之下,颇有诡异的神圣氛围。

李松河不得不去现场,但又对李翰飞担心不已,李翰飞安慰他,“好歹我是个成年人了。”

李松河神情真挚,“你不能让我不担心你。”

两人在门口吻得难舍难分,李翰飞下定决心先推开了他,亲昵地刮了刮他的鼻子。

“我是哥哥,这次你听我的话,去抓到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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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夜深人静,城市依旧明亮。

李翰飞并没有全副武装,只是戴了个口罩。监控昨日就被他砸碎了,诊所还没来得及换个新。

李翰飞拖着从杂物房带来的椅子,使劲全力砸向玻璃窗,碎片散落一地。他赶紧爬了进去,心理咨询的档案在医生的办公室里甚至没有上锁,事情相当顺利。

翌日李松河去警局之前,不得不去一趟心理医生那边。

案发现场保留完整,资料柜都被打开了,唯独李松河的档案散落了一地。这名凶手甚至没想着做些掩饰,相当光明正大,他只为了一个人而来。

说实话李松河有些被逗笑了。

这件事自然是双方私下解决了,李松河把该赔的都赔了,对方并无多加追究,而是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告诉他关于你的事情?”

李松河笑笑,“我会给他写一份报告。”

他下午带着零食准时到医院接李翰飞,对方神情悠然自得,没有半分坦白此事的念头。

回到地下车库,李松河才问他,语气颇为宠溺,“听说你给我惹事了?”

李翰飞大眼睛眨了眨,甚是无辜,“没有。”虽然彼此都已经心知肚明所指为何。

李松河自知他这番理直气壮是仗着自己不会怪他,甚至无论如何都会替他摆平一切,毕竟那是出于对李松河关心的目的,自己没法生气。

“李松河,”李翰飞看着他,“你要相信我。”

“呵,你从来都没叫过我的全名。”

“那你怕了吗?”

“我是真的有点怕你了。”

李翰飞解开了安全带,从副驾驶径直爬过来,跨坐在李松河腿上,捧着他的脸说:“我希望你幸福。”

李松河捏了捏他的脸,“我知道。”

李翰飞想起报告中黑白油墨的字句,包含爱人不曾向他展露的过去,以及对他病态的占有欲。其实他很想坦白,他会接受这一切,也想要李松河摆脱过去,丢掉这一切。

如今李翰飞自信以为存在创造幸福的方法,该要先抓到那个凶手。而自己已经先下手了,那么李松河就不必做太多,他也不会受伤,他之后只会找到那个人的尸体。

在李松河苦恼要好好保护李翰飞的时候,其实李翰飞也能够保护好李松河。

至于那些占有欲,李翰飞根本不在意。他可以让李松河拥有自己,就像他也用尽办法拥有李松河。两人如此般配,这根本不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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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教堂杀手犯下两起案件,宣告他的回归之后,又平白无故消失了。

局里的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按他这性子来说,他该是很喜欢这番惊天动地的效果。唯一的新闻头条,网络讨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但他毫无预兆没了踪影,不怎么过瘾。

而在此情况下,谁能想到那个年轻刑警的伴侣,会是唯一知晓此事的人。

李翰飞感受得到李松河的苦闷,但他不会说明真相。

前些日子那男人独自来看医生,手臂痛了一整晚不得不来看医生。循例问一句怎么弄伤的,便说是搬东西,但李翰飞清楚他那是杀人时搞伤的,以至于都没法把尸体钉在十字架上,再加之李翰飞先前就给他下了药,自然是身体越来越差,这次李翰飞更是轻松打开药房的房门给他换药。

小女孩的情况也一直不见好,他的父亲一直没放过她,到了此时此刻,李翰飞是没法继续沉默。

在医院的走廊见到父女俩,便上前闲聊几句,对着小女孩问:“你有乖乖吃药吗?”

小女孩点点头,李翰飞并不敢抬头看父亲,“对哦,我给你的都有好好吃吧?”

此时父亲放声大笑,在寂静的走廊惹人注意,“您这问的,是对自己不自信了吗?”

李翰飞心中莫名腾起一股火,但克制下来看着他认真地说:“她的病还是这样,但吃了药是不应该的。”

父亲的脸上相当平静,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早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低头捏捏小女孩的脸,“是不是你吃药的时候把它们都换成糖了?”语气宠溺,逗得小女孩咯咯地笑,场面竟难得温馨。

李翰飞顺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棒棒糖,“好了,今天吃完这个就不能再吃。”

下班后他和李松河去超市采购,购物车里全是吃的,看见什么就往里塞,挑洗衣粉的时候反倒犹豫不决。

李松河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李翰飞,李翰飞拍拍他横在自己的腰前的手臂问:“最近是怎么了?”

李松河语气轻柔,“我们去度蜜月好不好?”

“度蜜月?你现在哪有时间?”

“以后总有时间的,我们还要搞婚礼,十周年、二十周年和三十周年都要有。”

“都可以,但你现在告诉我选哪种洗衣粉。”

“随便。”

李翰飞苦恼过后选了花香味,但李松河又指着柠檬味的说:“我喜欢这个。”

李翰飞甚是无奈,“你烦不烦。”

“你是哥哥嘛,让一下我。”

李翰飞无可奈何,拿起旁边柠檬味的洗衣粉。结账之后李松河接起电话,把李翰飞送回楼下就又出去了。

李翰飞回到家不久后也接到了一通电话。

他阻止了自己把这件事告诉李松河,迅速换好了衣服,拿起了自己看病的药包,走之前把刚带过来的手术刀也塞进了袋子里。

临出门前看了一眼天气预告,似乎是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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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那位父亲在电话里甚是激动,说是小女孩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李翰飞冷静嘱咐他先叫救护车,自己现在过去看看,挂了电话却后悔了。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教堂杀手,李翰飞没法自信确认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以为他看不出任何破绽。也许自己可能早已成了案板上的鱼,只待一会儿这位杀手对自己手起刀落。

可万一自己真的瞒过了他?万一小女孩真的病发了呢?他清楚小女孩真正的症状,自己早些过去或许能够做些什么,能够救下她。李翰飞无论如何必须赌一把,只好赶紧收拾了便过去。

他一路跑过去,脑子里无端浮现他和李松河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幻想着他们还没有举办的那个婚礼,他望向李松河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翰飞对所有事情都做最坏的打算,而这一次,他的确没有猜错。

小女孩的家在一个香水仓库附近,后巷的街道阴暗,各种香气混杂甚是怪异。

住宅下面的大门紧锁,李翰飞拿出手机打算给那人打个电话,没想到手机被旁边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抢走,转头一看,正是那男人。

他悠然自得倚在门边,此时不是一个担心女儿的父亲,他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医生,你不应该好好救人吗?”

“孩子怎么样?”李翰飞打量着他,眼前人虽说年纪大了,但体格强壮,还比李翰飞高一个头,要是真打起来了,恐怕难有胜算。

“孩子在睡觉。”他挥挥手,“我们不聊她了,倒是你,怎么一直给我下药呢?”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仿佛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李翰飞的心跳越来越快了,“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李翰飞缓缓往后退,对方随着他步步逼近。

“那你说说我做了什么事情。”

“从二十年前到现在,你已经杀了十八个人了,还把这一切当作是胜利品向全世界炫耀,甚至对自己的女儿下药,她的病什么情况,我想你清楚。”

“我当然清楚,除了这些事情……我也给你的丈夫打电话了。”

“什么?你对他说了什么?”

“别担心,我不是去告你的状,”此时他收起笑容,恶狠狠地盯着李翰飞,“但我这次不会给他打电话了,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李翰飞拔腿要跑了,但已是无路可逃。

他作为一只惊慌失措的猎物,自然是比不过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对方动作敏锐,三两下已经抓住了他,一手揽着他的腰把他抱起,另一只手掩住了他的口鼻。

李翰飞被拖了一段路,重重地摔在纸皮堆里,方才呼吸不畅,如今更是头晕目眩,还没回过神了,对方的一双大手圈住了他的脖子,表情甚是狰狞,亲手捏死自己的猎物,估计很是痛快。

李翰飞的求生本能凸显,感官锐利,这人的力量并不如他想象得强劲,李翰飞前些日子下的药早已起效了。他的两只手尽力去抓些什么,可惜是摸不到什么,越发绝望,眼角淌下了泪水。

他突然想到在婚礼上要对李松河说什么了。

——我很开心你爱着我,而我也爱你,这是世上最真切的事情,直到永远。

黑夜成了一片白光,原来人死之前会看到这些东西。

此时李翰飞似乎摸到了什么,他用尽全力抓起,狠狠拍向凶手,似乎有水滴飘落到脸上,大概是下雨了吧。颈部的桎梏越来越松,直至完全放开,李翰飞喘着气赶紧爬起来,这才发现那人倒在地上没了知觉。原来自己手里拿的是一块木板,面板上钉子外露,刚好打中了他的脖子,方才落下的不是雨滴,而是他的血。

李翰飞慌得扔下了板子,赶紧拿起自己的袋子往回逃。

他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那般混乱,是哦,我杀人了,你会亲自来抓我吗?我坐在审讯桌前,对面会是你吗?不,我不会狡辩,我确实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你怎么现在才发现,我爱你的方式,和你一样疯狂,我做到了,把他的尸体带到你面前,你以后忘了他,忘记过去的伤痛,离开这座城市,会有新的幸福。我们才结婚半年,很短暂的一段婚姻,你不必留恋,早就不应该这样,不应该习惯的……

李翰飞回到家里,把那袋子藏在床底下,仔细地洗了个澡。他拿毛巾用尽全力擦掉身上的污垢,把皮肤都搓红了,好似是恨自己造就了如此局面,非得搓出个破皮见肉才肯罢休。

李松河打来了电话,李翰飞深吸了一口气才敢接听。

“我回去了,你要我买点什么吃的吗?”

“雪糕吧。”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静。

“这几天吃很多,不准再吃了,给你买个蛋糕好不好?”

“好。”

语气温柔,却也偏化成一把利刃,插在了李翰飞的心上。

李翰飞坐立难安守着门口,没过多久李松河便提着蛋糕到家了。李翰飞主动上前拥抱,李松河没有多问一句,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李翰飞在熟悉的怀抱中渐渐心安。

李松河买了一个精致的草莓蛋糕,但没着急让他吃,见他洗了澡就先替他抹了身体乳,趁机责他不爱惜自己,说了一句已不忍心再说,李翰飞回过神来已错过时机,不知他指的是哪方面的事情。

往日寻常的温馨时刻,在此刻更显珍贵,李翰飞多么想要这一刻的时间再慢一些,可惜总是天不遂人愿,窗外响起了警车的声音,悠长不断,向着案发现场的方向。李翰飞内心再度变得煎熬,可李松河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大抵是在装听不见。

李翰飞没法再忍受下去了,他并不是说做好了准备,而是不做准备,要李松河如何看待他都可以。

他打开了电视,新闻正在直播现场,镜头晃晃悠悠,拍着一个火海之中的仓库。

“我们刚刚得到消息,在大概两个小时前,有个醉汉酒驾撞到了工厂外面的柱子,随后他自己爬了出来,但撞击导致了工厂爆炸,致使一人死亡。警方差不多确认死者正是大名鼎鼎的教堂杀手,他家就在附近,目前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那里。由于该工厂是旧香水工厂,无人管理,附近没有监控,警方需要进一步勘查才能了解事情。”

李松河看了之后放下了蛋糕,“我回屋换件衣服再出去。”

而李翰飞对此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难道自己没有杀死他吗?为什么刚才听不到爆炸,是因为太紧张了吗?

李松河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自顾自换好了衣服,临出门前还让他早点睡。

李翰飞仍旧楞在原地,迅速回忆了一下方才一系列的事情,他试图从记忆里找到他并不知晓的真相。从他接到那通电话开始,他闯过了几个红灯,路口有人向他讨要止痛药,香水工厂的味道,闪烁的路灯,钉子上的血迹,李松河拥抱了他,还有草莓蛋糕的味道……

他终于察觉到了自己方才忽略的细节,来自他爱的人,也是最爱他的人。

他赶紧掏出手机给李松河打电话,但对方一直不接,而自己早已,泪如雨下。

李松河正开着车赶往案发现场,旁边的手机荧幕一直闪着,李松河知道肯定是李翰飞打来电话,他故意不接。

已经是最后关头了。

李松河想,他们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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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三个月后。

局长那老家伙在自己的别墅里搞了个退休欢送会。

李翰飞可是第一次去他家,顿时被这座宛如宫殿的别墅震撼到了,“天啊,这也太大了。”

“那么大有什么用,去厨房都要走那么远。”

“你这是嫉妒。”李翰飞越想越泄气了,“我们真是命苦,替人打工就赚了这么点。”

“那就不管了,我们去度蜜月吧。”

说了好久的度蜜月,终于提上日程了。现下连大案都破了,放个假很应该。

两人刚想讨论着去哪里,那边局长就爬上了桌子站在了高度等身的蛋糕旁边,拿起话筒插着腰开始演讲了。

“首先,我活着退休了!”说完就仰头喝了一口伏特加,看得李翰飞心惊,怕他今晚直接交代在这里了。

“其次,在我担任局长这些年,实在是成绩斐然。”他理所当然地把所有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谁也没法怪罪于他,“当中最厉害的,莫过于是抓住了这个教堂杀手……虽然是抓住了他的尸体。”

这件事让他回味了整整三个月,白板上的线索全部爽快扔掉,把案件的负责人李松河叫来了屋里,看着他是满意,但也没那么满意,于是给他加了薪也升了职,但没多疼爱给他买个副局长的位子。

他对李松河的工作总结:你小子有点运气啊。

“谁能想到他会死得那么荒唐,一个成天酗酒的人偷车撞了上去,把仓库里的东西撞倒了,引发了爆炸,就这样死了,哈哈!”

“你不觉得蹊跷吗?”

“有吗?我看不见,这就是上天绝妙的安排。”

“万一上头要彻查呢?”

“你们的新局长可是个超级神探,相当擅长伪造证据,这家伙没有高血压,说起谎来真是振振有词。”

言下之意,他不会再让人再查此事,那日电视新闻里播出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我知道他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但那样的家伙不值得一个真相,让他死成这样,让人嘲笑才大快人心。这里头有两件好事,一是他死了,二是那个一事无成又酗酒的家伙,现在成了媒体的宠儿,觉得生活充满希望,这算是救了一个人。”

李松河听罢,说不出什么。

“还有第三件好事,那小女孩也得救了。”

凶手有一个六岁的女儿,母亲在她四岁的时候失踪。警局把她交给了社工,才发现她一直被家暴,甚至被父亲下毒。她对于父亲的死讯显得尤其平静,要求社工带她回到了上一个家。那个家在海边,海风微微吹来,很是凉爽。他们挖开了院子的土地,赫然发现两具尸骨,一副属于小女孩的母亲,另一个是她一岁的妹妹。

局长看着李松河说:“你是上帝的好孩子,不要在死人身上浪费精力,珍惜眼前人吧。”

李松河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的李翰飞确实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慨,他们都好好地度过这一切了。

李翰飞转过头来皱着眉头问:“他平时说话就那么夸张吗?”

李松河看了眼桌子上手舞足蹈的局长,这三个月里,今天算收敛了。

他牵起了李翰飞的手,“那我们别听他讲了。”

两人来到二楼一间客房的阳台,斜阳西下,照在湖面波光粼粼。

李翰飞把手撑在栏杆上,静静地欣赏这一切。李松河贴在他身后,把手搭在他的手上,甜蜜地依偎在一起。

他们都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幸福,那样平静。

“我昨晚做了个梦。”李松河说。

“什么梦?”

“我们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认识六年了,关系也没有进展。”

“没有进展?”

“牵手勉强算有吧,但没有接吻,当然也没有结婚。”

“那大概是你的错吧,不够主动。”

“错就错吧,反正那不是我们。”

两人如今心安,未来还有很长的日子。

而三个月前的事情恍如隔世。

那夜李翰飞拼凑出来的真相,是那股怪异的香味,在他抱着李松河的时候,从他的衣服闻到了。

实际上李松河在李翰飞离开不久后就已经抵达了现场,并且制造了全新的事故现场,教堂杀手死得很有戏剧效果。

李翰飞回到家才发现自己掉了把手术刀,但他没必要担忧了,一切留在那里任大火燃烧殆尽就算结束了。

他们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真相看起来模模糊糊的,当中显露的爱意却分外明确。一切看似是两人有了新的秘密,实际上是有了共同的秘密。

若说是天生一对,原来就是我们这样都爱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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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一份即将烧毁的报告》

姓名:李松河
年龄:27
职业:警察
婚姻:已婚
伴侣:男性,年长半岁,职业为儿科医生
目前与伴侣同住,工作忙碌,除警局以外的社会交往简单。

主诉:
安全感不足,婚后对伴侣产生过度控制欲。

个人陈述:
我认为这些事情,本不该让你知道,见不得光便罢了,而是担心这会令你害怕,继而产生离开我的念头,这之后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我已料想到这一切对我来说宛如世界末日。

我试着接受自己,也放任你拥有自己的秘密,可实在不行。那时候我知道你骗我去了酒吧,心里头气得不行,但我没什么可以惩罚你的法子,狠狠地操你一番,高潮过后,看你哭成那样我就不忍心。于是想着就这样吧,不要管什么生活了,也不管大鱼了,把你紧紧圈在我身边,守着我们的家,才能安心。但我不能让你放弃自己的生活,我想要知道你的秘密,于是我在你的手机安装了一个隐秘的GPS系统,你不会发现的,此后每一分每一秒,我都知道你在哪里,你没法再说谎了。

查案本来有了不少进度,我们锁定了好几个地方,打算过几日轮流查看一番,其中便有香水仓库。当我看到系统更新了你的位置,定位在香水仓库附近,我不禁心里发虚,生出一些不妙的预感,立马便开车过去了。

待我赶到,那具尸体已经像死鱼一样摊开在我眼前,惹人厌烦。我给你打电话确认你的平安,问你想吃什么,你也许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其实你根本不会撒谎。我自有办法对付撒谎的人,只是我不会对你那样做,我只想要你在家里等我的蛋糕。

那男人完全死透了,我用脚把他的身子翻过来了,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阵子,原来他就长这个样子,有些沧桑,平平无奇,但他却能够毁了父亲,也毁了我心中的某一块,莫论还有那么多条人命。

我捡到了你的手术刀,虽然没刻你的名字,但我知道那是你的,我好好地收起来了。

说实话我有些得意,我的爱人替我杀死了我这辈子的梦魇。可我不能让你承受这样的回忆,你在我怀里睡着时做的梦,绝不能出现他的脸。而且我也对他说过,倘若他敢对你做什么,我就会杀了他,我比较争强好胜,所以最后只能是我杀了他。

此时恰好那个喝得烂醉的家伙把车撞到了柱子,我过去把他从车里拖了出来,让车子撞向仓库,再点个火,一切便成了你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样子。

回到家看见你如此惊慌失措却假装镇静的模样实在令我心疼,但我知晓这是最后一次了。我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才发现沾了血迹,以往你很心细都能发现的,但这次你没有。我用这件衣服包住了你的手术刀,藏在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所以你也忘记所有的一切吧。

评估:
有所好转,不会再治疗。

具体目标:
一辈子在一起不是一句简单的誓言,我不会让你离开。

最终目标:
幸福。

结语:
你不会看到这份报告,但你已经知道我做了什么了,如今我们有了共同的秘密,绝不能分开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