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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在碎石塵土飛揚、五色魔法照亮樹林、溢散的魔力在空氣中翻湧的戰場邊緣處，向田握緊身下菲爾的毛髮，額角微微冒汗的看著混亂源頭處正和一頭怪獸搏鬥的少年少女們，意識到自己「又」被使魔們拖著闖入了一場不屬於他們的戰鬥。

此時戰場正中央處的怪物發出一聲強過一聲的咆哮聲，龐大的身軀表層雖然傷痕累累，但在厚重的鱗片保護下顯然沒有一道傷口足以致命。

「到底為什麼會跑到這裡啊⋯」向田咽了咽口水，下意識的更貼緊菲爾一些，並順手將掌心的汗珠偷偷的往菲爾的毛髮擦擦。

「此處有不尋常的魔力波動，」菲爾雙耳甩動幾下，雙眼緊盯著戰場的局勢：「那是異界的侵入者，身爲芬里爾，吾有維護此方世界的職責。」

「那也好歹先跟我說一聲吧，」揉了揉太陽穴，向田認命的準備從菲爾的背後下去並溜到旁邊。

剛剛他就已經發現了，現場正在和怪獸打鬥的那群人，竟是當初與他一起被召喚到異世界的少年少女們。

此時他們正揮舞著武器，不斷施放強力魔法，使出渾身解數拼命攻擊怪物，而怪物也是左閃右躲僅靠皮粗肉厚的反彈攻擊，但顯然雙方均在短時間內拿對手毫無辦法。

如果菲爾下去，大概會改變這個局面，但同時他們將會發現他⋯⋯屆時如果少年少女們問起，感覺就會變得相當麻煩，而向田想要避免這種潛在風險。

但他還未來得及下去，小水就從向田的包中探出頭，揮舞著細長的觸手做出發射的動作：「水想要pew pew～」

小多拉也在空中繞著向田和菲爾快速盤旋一圈：「我也要一起上！這個怪物看起來比較有挑戰性！」

「它看起來不太對勁，先過去再說！」菲爾注意到那怪物發出刺耳的吼叫聲，甩了甩尾巴就衝向了戰場：「你在旁邊未必安全，吾會開個保護罩。」

「不不不，你們等一下——」向田話還沒說完，尚且來不及徹底離開菲爾的後背，就被三隻迫不及待的使魔拖著一起衝入戰場。

眼角餘光瞄到怪獸的周圍突然冒出閃爍的光點，讓向田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連忙扯了扯芬里爾的銀髮：「菲爾，那隻怪物好像⋯⋯」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震得耳膜發疼的怒吼聲打斷，同時一股強烈得連向田也能感受到的魔法能量正快速向怪獸匯聚而去，他驚恐地睜大了雙眼，只覺得全身汗毛直豎。

「牠在施法，但不是攻擊魔法⋯⋯」菲爾邊跑邊觀察，突然對著怪物低吼並加快速度飛奔過去：「是傳送魔法！牠想逃走！你們躲在吾身後！」

強烈得震動空氣的魔力一波接著一波散開，此時眾人才注意到，剛剛怪物在打鬥中竟已經在地面畫出魔法陣，而英雄少年們和菲爾一行人也都踏入了魔法陣內。

開始運轉的魔法瞬間爆發並將所有物體捲入其中，菲爾、水水或小多拉還來不及採取任何反應，就被耀眼的白光連同整個環境吞噬入內，在塵土和混亂中覆蓋周圍的一切，幾乎將戰場周圍和這個世界撕裂開來。

「呃啊啊啊——」在一片混亂中，向田最後目睹的是那群少年少女們驚慌失措的表情，隨即他們的身影就迅速被光芒吞噬，消失在虛空之中。

但他也沒有餘力去擔心別人，向田整個人被吸入巨大的魔力漩渦中，天旋地轉的引力攪和得他眼前一片混亂，眼前的視線像是被解體成僅剩刺眼的白光又像是五彩斑斕的色彩，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在瘋狂旋轉中變的眼花撩亂。

他只能用盡全身力氣趴在菲爾的身上抓緊，銀白色的厚實毛髮此時成了他唯一的依靠，鼻尖依稀可以聞到的皮革混合森林的氣味更是讓他安心。

在充斥著驚叫、耳鳴、呼嘯聲的混亂中，向田只覺得所有的聲音由強轉弱至僅剩些微的咻咻聲。

隨著一陣劇烈的震動後，他感受到菲爾背著他似乎衝向踩到了地面，接著是菲爾「嗯？」的一聲。

向田坐直身子眨了眨眼，在被傳送的過程中產生的嗡鳴聲停止後，短暫的寂靜轉眼即逝，隨即他就聽到了熟悉的車水馬龍聲，腳踏車的響鈴聲，混雜著遠處依稀可聞的火車咔嗒咔嗒聲。

「這是⋯⋯」當視線終於對焦之後，向田從菲爾背後滑下，看著腳底踩著的，與異世界的草地泥路截然不同的柏油路面，卻有種不真實感油然而聲：「⋯⋯啊？東京？」

此時他們被傳送到一個雜草叢生的荒廢公園中，但在高樓林立的天際線處，隱約可見東京鐵塔屹立在夜空中，還有街燈與霓虹燈交錯閃爍，一切都與異世界的綠意盎然及蟲鳴鳥叫形成強烈的對比。

環顧著理應熟悉卻讓他有種不真實感的環境，向田只覺得心臟快速跳動得令他有種喘不過氣的錯覺，下意識更貼近菲爾並抓緊了對方的毛髮喃喃道：「回來⋯⋯了？這就回到東京了？」

即使到了全然陌生的異界，在人造燈光映照下的菲爾一如往常的冷靜，僅是抬頭聞了聞空氣：「原來，這就是你的世界啊，有意思。」

「嗯，」向田捏了捏鼻樑，長嘆一口氣靠在菲爾身上，跟他一起眺望遠方的都市燈火，輕聲喃喃道：「沒想到這麼快，而且是以這麼出乎意料之外的方式回來啊⋯⋯」

望著陌生的鋼骨森林，菲爾甩了幾下尾巴，這才低頭湊到向田旁邊：「看起來往完全不同的方向發展了，幾乎感受不到任何魔力流動。」

「是這樣嗎？」向田漫不經心的回答之際，突然感覺褲袋內傳來一陣陣震動。

他疑惑的低頭一掏，意外地從口袋裡取出之前使用的手機，而看著亮起的屏幕瘋狂跳出各種通知，向田只覺得頭皮發麻。

在他有些不熟練的尋找關機鍵之際，小多拉拍動翅膀落在他肩上：「怎麼說呢，我以為你的世界，會很有趣？」

抓了抓頭髮，向田嘆氣解釋：「也不是說無趣，就是，大家覺得有趣的部分和事情，大概和你們的世界很不一樣。」

在成功關掉手機之前，向田已經瞄到了一堆的未讀郵件，但現下也只能眼不見為淨的把手機重新塞回口袋，畢竟他身邊還有一隻芬里爾、活蹦亂跳的史萊姆和飛來飛去的小龍——如果被人注意到，肯定就會惹來很多麻煩。

不管怎麼看，他都無法繼續在原地逗留太久，並且必須低調行事。

水水蹦蹦跳跳撲入他的懷中：「主人！這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嗎？我們要回去主人的家嗎？」

「算是，但是⋯⋯」向田想起了剛剛瞄到的郵件標題之一，只能揉了揉太陽穴嘆口氣：「我們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吧。」

他想不到該如何向三隻解釋，「東京」並不是他的家，而他租住的地方大概是不適合回去，當務之急是馬上再找另一個落腳之處。

「還好回到這裡也能使用網購技能，金幣能兌換成日圓真是太好了⋯⋯」向田半躺在客廳的沙發上，邊打量著臨時的落腳處邊感嘆——「鈔能力」真是一種放在任何世界都相當實用的「超能力」。

在兩個小時內連續與好幾家民宿溝通，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三室一廳兩衛的小公寓，並且最重要的，還是一家寵物友善住宿，一行人才總算能好好放鬆休息。

也多虧了菲爾在這個世界還能使用障眼魔法，否則他帶著三隻魔獸，實在不知該如何不引人注目的移動到民宿。

此時，菲爾、小多拉和水水正驚嘆於這個世界的神奇之處，特別是踏入屋內後，當三隻還在感受著腳底下柔軟榻榻米的觸感，而向田下意識就打開空調機的瞬間，他們又立即被能自動調節溫度的機器所征服。

反而是向田摸了摸下巴，意識到身為現代人的某些習慣確確實實是深入骨髓了——例如在日本的盛夏季節，踏入室內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空調。

癱坐在沙發上默默歌頌著「科技萬歲」之際，向田瞄了瞄茶几上正在充電的手機，然後長嘆一聲，幾次伸手抓起查看電量又將手機放回茶几上。

掙扎了好幾分鐘之後，向田才終於坐直身子深呼吸一口氣，以一種宛如烈士斷腕般的開機，在連接民宿提供的網線瞬間，各種通知訊息立即輪番轟炸彈出，並且幾乎都是壞消息。

無故曠工警告、解僱通知、催收逾期租金訊息、租屋合約逾期通知⋯⋯

此時原本坐在旁邊靜靜注視著他的菲爾湊近，而向田在感受到自家使魔的靠近時，毫不猶豫的就向後倒入那毛茸茸又結實可靠的胸懷中。

菲爾輕輕聞了聞，接著將腦袋靠在向田頭上，默認了他的放肆，同時頗感興趣的注視著自己的人類邊唉聲嘆氣邊擺弄著一個長方形的物體。

「這就是你在這個世界的生活？」菲爾再次聞了聞，才開聲詢問：「你好像不怎麼喜歡？」

「嗯，其實也就是普通的上班族日常，」向田抓了抓頭髮，窩在菲爾的懷中莫名的讓他擁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那看起來幾乎永無止盡的通知訊息：「反正就像大家那樣平凡的通勤、工作、繳房租⋯⋯也沒所謂喜歡或不喜歡，就是和另一個世界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菲爾換了個姿勢，幾乎是將向田完全圈在懷中：「那既然回來了，你想恢復這樣的生活？」

向田沉默著繼續滑動著手機好一會兒，直到通知鈴聲終於停止了，這才開口道：「我也⋯⋯不確定，本來以為多少會比較習慣，但現在真的回來了，卻感覺哪裡怪怪的。」

「這樣啊，」菲爾稍微將頭向前伸，頗感興趣的注視著向田的手機：「或許是異界的冒險讓你擁有了不同的經歷，有了新的邂逅，也開啟了新的人生。」

聞言向田愣了愣，再看看手機無數的通知，忽然就一鍵全選並清空了所有的通知，再站起身拍了拍臉頰。

「你說得對！」站直身子並整理好衣襬，向田豁然開朗的笑道：「我也確實不想恢復過去的生活，所以現在應該先正式的告別過去！」

小多拉飛過來拉了拉向田的手：「喔喔，然後我們可以出去逛逛嗎？我很好奇遠處那個高塔是什麼！」

順著小多拉指著的方向望過去，向田看到了東京鐵塔，再回頭望向興致勃勃的三隻魔物，立即嚴肅堅定的表示：「不行，首先得低調行事，不准用魔法、不准隨意飛行，更不能有巨大芬里爾在街上亂晃。」

「啊？」小多拉氣呼呼的飛來飛去：「不准飛行？低調？你們這邊的人類如此大驚小怪的嗎？」

「要是讓人看到你們，不但會引起騷動，可能還會有人以為世界末日降臨了！」向田邊說邊瞥向菲爾，但素來穩重的芬里爾僅是淡定的對視，他只能努力的繼續解釋：「相信我吧，他們還可能把你們抓去做實驗啊！」

「你說得彷彿你們這兒的人類從未見過魔物似的。」菲爾晃了晃尾巴，銳利的狼眼卻眺望著遠方的樹林。

「在這個世界，魔物只存在於神話故事或傳說中，」向田雙手捧著菲爾的臉，將那顆狼頭轉回來再次面對自己：「所以如果有人看到你們，肯定會引發恐慌，甚至會想把你們抓回去研究，但我不想要製造騷亂啊。」

「你想得太多了，」菲爾翻了個白眼：「他們如果敢出手，吾不介意讓他們見識芬里爾的實力。」

「我相信你絕對游刃有餘，但還是希望不要發展到那麼糟糕的程度，」向田苦笑著抱緊撲入他懷中的水水，說話的語氣都帶了點顫音：「我是真的不想你們陷入任何危機，所以就這一次，聽我的好嗎？」

鼻尖動了動，菲爾甩了甩毛髮再次端坐回沙發上：「好吧，暫時就聽你的安排，但是，如果有任何人意圖不軌，吾可不會客氣。」

水水依然天真的吐了個泡泡：「主人，水水會乖乖的，不會亂pew pew！」

「水水是最乖的，」向田感動的蹭了蹭水水，接著轉向小多拉：「還有你，有其他人類在的地方都不准飛行！」

「知道啦～」小多拉飛到菲爾頭上停下：「但是菲爾呢？他那麼大一隻欸！」

「這個，我們會再想辦法的⋯對吧⋯」向田困擾的看了菲爾一眼，但芬里爾只是打了個哈欠點點頭，似乎已經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

見狀，向田只好放開水水，讓它去找小多拉和菲爾玩，然後使用網購技能購買一台筆記本電腦後，開機後開始處理現代人類的各種雜務。

從電郵信箱內的千多封電郵篩選出重要訊息查看回覆——最主要的就是前公司的曠工警告和解僱通知，以及房租的欠款和解約通知。

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的敲打回覆，首先是向前公司和前房東表示歉意，並明確表示理解公司解除雇用關係的決定，以及向前房東確認不會續租。

在異世界的生活讓向田清楚意識到，人生不僅是侷限於工作和回家的兩點一線，他原來也可以活得更恣意，因此他也暫時無需執著於恢復這種社畜的日子。

接著就是處理銀行帳戶問題，重設密碼、更新資料、確認餘額⋯⋯然而，看到餘額的那刻，向田狠狠倒抽一口氣。

「個、十、百、千、萬、十萬⋯⋯」數著帳戶中從未出現過的那麼一長串的零，向田突然覺得數字變得十分陌生。

沒想到只是把異世界賺到的一小部分金幣換成日圓，他竟然就這樣獲得了人生第一桶金，成為了百萬富翁。

「呃⋯⋯這樣也好，如果我們還會待在這裡更久一些，好歹不用為錢煩惱了。」向田靠在椅背上瞪著螢幕，良久後才終於鬆了口氣，邊自言自語邊望向在房屋內四處探索的水水和小多拉。

錢不是萬能，但沒有錢真的萬萬不能——有了這筆意外之財，他不需要再擔心房租、水電和各種生活開銷，同時還能安心待在這個世界處理好事情，這樣一來，即使某日突然又被帶回異世界，應該也不會再留下什麼爛攤子或給別人造成困擾了。

正忙碌著的時候，水水一蹦一跳撲入他的懷中：「主人，可以吃午餐了嗎？」

「啊？」向田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在旁邊探頭探腦的菲爾和小多拉，瞬間明白是那兩隻又派水水來討飯，但確實自己也餓了，於是伸了個懶腰抱起水水：「抱歉啊，今天沒時間煮午餐，我們來點外賣吧！」

「和——」菲爾話音都還沒說完，就被向田再次駁回：「不行，這個世界可沒有讓你發洩精力的怪獸了。」

對此菲爾也僅能「嘖」一聲後就放棄，乖乖的和水水及小多拉一起看著向田給他們挑選外賣。

這是回到東京後的意外之一，向田發現自己的網購平台多了一項「外送服務」，而上面的部分食物是之前異界無法購買的熟食，於是三隻對這些從未嘗試過的美食展現出極大的興趣。

待食物送達，看著三隻立即開啟大吃大喝模式之際，向田趁機使用鑑定技能，卻意外發現雖然不能像異界般暫時提升狀態，但似乎能補充他們的魔力，特別是在這邊更頻密使用魔法的菲爾。

「這樣也挺好的，」向田吃飽後躺平在沙發上，總算有種塵埃落定的安心感：「就算我們會被困在這裡更久一些，也不需要太擔心財力或是魔力方面的問題了。」

反觀向來吃飽就打呵欠的菲爾，此時銳利的眼睛卻是一直盯著窗外遠處的山林，耳朵不時扭動，同時還不斷搖晃尾巴。

直到吃飽喝足，菲爾站直了身子湊到向田面前，接著一陣魔法光閃耀後，向田這才意識到菲爾再次給他們設下了守護結界。

「菲爾，你為什麼要設結界啊？」向田看著菲爾推開陽台的落地窗，總覺得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吾要出去一趟。」菲爾低沉而堅定地說出了讓向田瞬間在腦內發出『我就知道！』的尖叫聲。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向田連忙撲上前攔在菲爾前面：「你答應了會低調點！」

「吾會用隱形魔法，不會有人發現的，」菲爾冷哼一聲晃了晃身體，只見龐大的身形在向田眼中緩緩的消失，接著又再次現形：「但這個世界⋯⋯吾感受得到有魔力，雖然感覺不太一樣，並且十分微弱，但確確實實存在，所以有必要出去了解情況。」

「魔力？」這下子換成向田怔愣在當場：「這個世界有魔力嗎？」

作為一個二十多年的唯物主義者，突然被告知他的世界原來也有魔力，讓他感覺十分難以置信。

菲爾非常肯定的點點頭：「有的，雖然相比起我們的世界十分微弱，也似乎更受控制，但確實存在，所以吾要去探索，看看有沒有辦法能用到，或許之後可以派上用場。」

「這⋯這樣啊⋯」向田稍微縮回了原先擋住菲爾的手，有些遲疑的表示：「⋯⋯但萬一被看到，總覺得不是太好⋯⋯」

但話還沒說完，菲爾已經閃過自家人類往外飛奔，一個跳躍加上風魔法輔助，向田只覺得一陣風掠過，轉頭就只能看到菲爾毛茸茸的身影完全從他的視線中消失，低沉穩重的聲音在腦海中迴盪：「吾去去就回來，不會走遠的。」

在陽台上對著空氣發愣了好一會，最終向田只能嘆著氣返回屋內：「哎，希望不會招惹什麼麻煩吧。」

離開了那個可以自動調節溫度的室內後，菲爾放開所有的五感，在陌生的街道中追逐著那一絲絲的魔力，向著遠方的森林飛奔而去。

那是一種本能，就像鮭魚溯源或蝴蝶大遷徙，菲爾在抵達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感受到這個世界微妙的魔力，但有別於他的世界裡幾乎充盈存在於每一個角落的魔力，這裡的魔力更像是被什麼物體精心巧妙的編織入整個空間中，以一種穩定細緻的方式與這個充滿數據鋼骨科技的世界共存。

越是接近山林，就越是能感受到更龐大穩定的魔力，那是在悠遠的時間長河中積累而成的古老且強大的力量。

菲爾在山腳下略略站定一會，抬頭望向山頂處，微微眯了眯雙眼並甩了甩尾巴，隨即再次頗感興趣的加快速度往魔力最強烈的地方繼續飛奔而去。

他能感受到這片森林深處的魔力正牽引著他，彷彿在召喚著他，迎接著他的到來，有什麼秘密正等待著他發掘探索⋯⋯

只是他過於專注的追逐魔力，以至於當一陣利刃般的狂風猛烈的迎面襲來時，菲爾完全是憑著長年狩獵戰鬥練就的反射動作方能及時堪堪躍起避開，但還是被貼身掃過的風速刮得翻身往後退了幾步。

落地後菲爾用前爪穩穩抓緊地面的泥土，卸去往後倒退的力道後，雙眼微眯抬頭掃視樹頂，只見茂盛的枝葉之間隱約能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

「偷襲？」菲爾僅是冷哼一聲，抬起右前爪正想集中魔力釋放爪斬擊，卻只見那生物的背後突然展開羽翼，接著一個穿著寬大袖子長袍，頭戴高帽子，手握羽扇，佩戴有著異常尖長鼻子紅臉面具的男性翩然降落至他的面前。

來者外表有點像人類般脆弱，但菲爾立即就能感知到這是與他同等級別的古老魔物，渾身散發的威壓不容小覷，且舉手投足間展現的是一種高等魔物與生俱來高傲，因此讓菲爾直接提高了警惕。

「異鄉客，回去吧，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那魔物輕輕開口，平穩但不容拒絕的聲音下命令。

「哼，你是以什麼身分命令吾？」菲爾毛髮微微豎直，透過喉間發出的低鳴聲反問。

「我是天狗，是這片土地的守護者，而你，」看著對面的巨狼微微弓起的身形，那人頓了頓，抬起手微微揮動羽扇：「巨狼，這是你不該擅闖的禁地。」

「吾才不是什麼巨狼！」菲爾冷哼一聲，龐大的身軀瞬間躍起撲向那位看起來很像羽族的魔物。

巨大的能量波動在空氣中碰撞，瞬間向四周炸裂，給樹林造成宛如風暴吹過的波動，而一人一狼快如閃電的身影已交換了好幾招。

天狗揮舞著羽扇製造足以媲美隱形利器的風刃，聽從他的指揮迅速飛向菲爾，但同樣操控風之魔法的菲爾不僅輕鬆躲過攻擊，巨大的身軀更是極度靈巧的幾個飛撲跳躍就衝到天狗身前，伸爪一個爪斬擊迎著對方的頭顱拍下去。

感受到危機的天狗連忙用羽扇一擋，卸掉魔力並迅速往後躲開，同時再次製造狂風吹走菲爾，但風之魔法碰上菲爾卻似乎總是碰上了什麼屏障似的無法對他造成致命傷害，反而是皮糙肉厚的巨狼不斷擋下攻擊並抓住空隙近身。

強者的交鋒只需幾招，就很快意識到彼此是勢均力敵的對手，他們誰也無法壓制彼此，要強行戰勝對手只有「慘勝」這個選項。

場面一度陷入膠著，一狼一人暫停了打鬥，互相打量之際又升起了一種英雄相見恨晚的惺惺相惜，直至天狗突然察覺到異樣，有些驚訝的開口：「等等，你不是普通的巨狼，你是⋯⋯芬里爾？」

菲爾挺直了身軀，抬了抬眉頭：「你們這裡也有芬里爾？」

「西邊的世界是有的，但還是跟你不太一樣，所以請原諒我無法馬上認出來，」聞言天狗放下羽扇點點頭，示意不會再動手，語氣也轉為沉穩：「你應該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芬里爾吧？這裡的芬里爾是無法像你這樣和我溝通交流，更無法成長至你這樣的等級。」

「沒錯，吾來自異界。」聞了聞空氣中的氣味，確認了對方不再對自己抱有敵意，菲爾的鬢毛也逐漸放鬆，恢復成蓬鬆的模樣。

「有趣啊⋯⋯」聞言天狗摸摸下巴，頗感興趣的表示：「再次自我介紹，我是天狗，是這片土地，也就是日本的大妖之一，你與我們這裡傳說中的芬里爾相差太遠了，請問你是為什麼會來到在這個世界呢？」

「和吾有契約的人類是這裡的原住民，吾是和他一起被傳送過來的。」菲爾聳了聳肩，同時想起來自己已經出來有好一陣子，想必穆寇達已經開始擔心了。

「能契約芬里爾的人類？」天狗微微挑眉，腳踩高木屐走到菲爾身邊：「那想必不簡單，我都有點好奇是什麼樣的人類了。」

「吾也需要回去了，」菲爾轉頭朝向遠處的人類住宅區，用下巴朝那個方向點了點：「如果你願意，不妨一起過來，對於你們這個世界的魔法系統，吾也有很多問題想請教⋯⋯而且，吾的人類的料理非常好吃喔。」

「好，那就打擾了。」天狗揮了揮手，示意芬里爾先行帶路。

一天狗一狼邊走邊聊，對於菲爾提出的疑問，天狗相當詳盡的解釋：「就如你所見，這個世界的人類發展已經幾乎摒棄了『魔法』和『魔力』，而是朝著一種他們稱為『科技』的方向發展，因此為了共存，我們的神就決定將世界劃分為兩個領域，一個就是人類的科技世界，另一個就像是這片山林這樣，被結界劃分為適合魔物或妖物生存的領域，而去魔力幾乎都被侷限於結界內，只有某些屏障較弱的地方才會感受到魔力流動。」

「為什麼要如此區分呢？而既然都要區分了，又為什麼還會允許魔力流動到外界呢？」新世界的一切都讓菲爾好奇不已，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知道內情的，他自然也不客氣的追問。

「為了維持平衡，畢竟大部分人類並不知道，或者該說，並不認為我們是存在的。」所幸天狗也不介意，反而似乎相當喜歡這樣的異界交流：「我猜與你你契約的人類也是一樣，畢竟科技世界的能量與魔法世界不同，即使需要共存才能取得平衡，但是公開只會引發極大的混亂，因此我們必須侷限和控制魔力的範圍。」

他們很快就回到了公寓，而迎接他們的是無聊得開始在屋內打圈飛行的小多拉：「你回來啦，欸，有客人？」

「嗯，穆寇達呢？」菲爾甩了甩身上的塵土，隨後就愜意的往屋內走去，反觀天狗在看到他的舉止後，站定在陽台外摸了摸下巴，給自己施了一個淨身術才踏入屋內。

原先在廚房忙著的向田聽到聲音就抱著水水走了出來，結果菲爾「吾回——」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向田打斷。

「你去了哪裡？怎麼弄得髒兮兮的跑回來？！」向田驚恐的看著從陽台踩到客廳的狼爪印，幾乎是撲上前抬起菲爾的爪子：「天啊整個地板都是泥巴了！不行，你必須沖洗乾淨才能進屋啊！不然押金都會被扣光！」

「啊？什麼？」菲爾幾乎是被連推帶搡的帶到陽台處，接著就看到向田拿出一個水桶讓水水裝滿，馬上就意識到什麼，立即氣急敗壞的豎起毛髮抗議：「不行！傳送到異世界的前兩天才洗過澡！幹嘛又要洗澡了！」

「因為你把自己弄得太髒了，在這個世界，沾滿泥巴的爪子不准踏入室內！」對此向田也是堅決不讓步，他只要想到待會兒還要購買戲潔用品，還要把地板裡徹底的清洗一遍，就只想雙眼一閉暈過去算了。

「不洗！」

「必須洗！」

正當一人一狼僵持不下的時候，在旁邊看夠熱鬧的天狗才終於將手握成拳抵在唇邊，邊努力遮掩嘴角的笑意邊插話：「那個，如果芬里爾想學，其實只要一個淨身術就可以解決你們的困擾了。」

「啊？淨身術？你是⋯⋯」向田聽到陌生人的聲音，轉過頭才注意到已經不知道在旁邊站了多久的天狗，瞬間怔愣在當場。

「啊，穆寇達，這是天狗，是你們世界的守護者。」菲爾這才反應過來，為時已晚的給他們介紹彼此。

向田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只能語無倫次的又伸手又縮回去在衣服上面擦了擦，接著又是稍微弓了弓後背又站直身子，隨後雙手似乎想要在胸前合成掌卻又迅速放下，整個人看起來極其手忙腳亂。

而只有他的三隻使魔才知道，他們主人的內心更是一點也不平靜，反而像是信徒遇到真神那般正在腦海中幾近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我看到了什麼？？？！！！天狗？！天狗？！天狗是真的存在的嗎？？？！！！天啊我現在到底該怎麼做，該下跪參拜嗎？還是要雙手合掌參拜？還是⋯⋯天啊天啊天啊參拜天狗的儀式到底是什麼了！』

菲爾甩了甩雙耳，決定無視向田的糾結，轉頭詢問天狗：「你剛剛說的『淨身術』，是指可以清潔身子的法術嗎？要如何使用？」

「我們這裡的大部分魔法，是需要透過唸口訣配合掐手勢來發動，」天狗看了看菲爾的爪子，沉默了一瞬，隨後還是繼續解釋：「不過，按照你運用魔法的方法，應該你只需要唸口訣就可以調動，因為是很類似使用風魔法配合水魔法淨身，你試試看先唸口訣⋯⋯」

先是跟隨天狗學習口訣，接著自己重複背了兩次，確認背誦口訣的發音沒有問題之後，菲爾就按照平時施法的習慣，在念誦口訣的同時運轉魔力，順著口訣的韻律節奏釋放魔力——

在最後一個話音落下的瞬間，菲爾只覺得似乎被一股帶著水氣的輕風溫「咻」的一下拂過全身毛髮，接著再抬起爪子，就看到全身上下已經恢復乾淨清爽，甚至再也不見一點泥巴。

原本還在旁邊各種內心掙扎的向田，見狀也被轉移了注意力，立即湊上前仔細檢查，同時嘖嘖稱奇：「欸，真的變得超乾淨了，也太神奇了吧⋯⋯這個也能用在清洗乾淨屋內嗎？」

看著向田從剛遇到神話中接近「神」的大妖而慌亂激動，馬上切換成「接受現實」且不卑不亢的態度，幾乎是過於理所當然的讓大妖幫他做事⋯⋯天狗只覺得這個人類實在大膽得相當有趣。

「不愧是契約了芬里爾的人類，倒是挺了不起的。」天狗挑了挑眉，但也不吝於分享潔淨法術。

相比起菲爾，向田背了四五次還是磕磕絆絆的無法順利唸完，好不容易唸對了口訣，又掌握不到配合口訣釋放魔力的節奏，最後還是靠比他更快學會的水水施了潔淨法術，才讓房子恢復乾淨整齊。

「你們這兒的魔法系統，跟我們世界的真的很不同呢，竟然還有這麼多讓日常生活更方便的法術，希望你不介意留下來指點，」菲爾雙眼閃著精光望向天狗，但話卻是對著向田說的：「當然，作為代價，在此邀請你共進晚餐，穆寇達的料理是非常美味的。」

「啊？」向田指了指自己，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莫名其妙又被扯入了話題中，同時在內心與菲爾進行精神對話，『學？學什麼？煮什麼？天狗是日本的神，神你知道嗎？神能看上我煮的東西嗎？！』

『你不是想要我們更好地融入這個世界嗎？天狗會的法術很多，應該有一些能幫我們保持低調的法術，而且，』菲爾瞥了向田一眼，又重新看向天狗，『這裡的魔法和我們那個世界不一樣，魔力都被限制在特定區域，我相信天狗知道哪裡可以接觸這個世界的魔力，並且可能知道哪裡或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這樣啊，那確實挺有幫助的。』向田抓了抓頭髮，認命的開口同意：「能有機會招待天狗大人，在下當然是十分榮幸，只要您不嫌棄僅是粗茶淡飯和家常小菜的話⋯⋯」

「監督異界來客也是我的職責所在，若能幫你們回到原本的世界，那我也算是履行了守護這個世界的責任，」天狗整理了袖擺一下，方才悠閒的踱步入屋內：「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我就接受你的款待了。」

「那真的榮幸至極，」向田立即彎腰鞠躬道謝，自從回來這個世界以後，壓在心口的那種沉甸甸的感覺終於稍微消散：「因為不確定還會在這裡停留多久，所以真的幫了很大的忙！」

「呵，你這話說得，」天狗戲謔一笑：「你是這個世界的人類，不是嗎？怎麼你說得彷彿不打算留下來似的？」

「啊，這個，也不是這個意思⋯⋯」向田尷尬的笑了笑，只能打哈哈帶過。

被這麼問了之後，向田才突然意識到，雖然回到熟悉的原世界讓他稍微安心，但才不到一天，他已經發現自己最懷念的原世界便利生活和美味佳餚，其實也可以依靠那個不可思議的網購技能在異世界實現，反而原世界還有更多讓他覺得相當壓力的事物。

因此，目前他的「歸屬感」已經一分為二，一邊是原世界帶來的熟悉安定感，另一邊是異界那種無需擔憂生活和生存的無憂無慮——而他就在兩邊搖擺不定。

反而是菲爾極為堅定的表示：「既然兩個世界之間有允許傳送活物的魔法，那就一定會有回去原世界的辦法，那是吾的歸處，相信天狗能幫助我們回到原世界。」

「我確實知道有幾個地方，」天狗摸摸下巴沉思，隨後卻又望著向田笑道：「不過，我記得許願前，似乎應該先上繳供品不是嗎？」

「啊？」向田眨了眨眼，接著恍然大悟道：「啊，也是，都到了吃晚餐的時間！對了，據說天狗喜歡吃玉子燒和烏龍麵，您看如何？」

「聽起來確實不錯，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天狗點點頭，坦然接受了人類的供奉。

向田認命的起身走向廚房，轉身之際腦中想的卻是——怎麼又是一個吃貨？不管在異界或原世界，他的命運就是吸引吃貨嗎？

同一時間，菲爾也順勢提了要求：「我要吃肉！」

水水則是蹦蹦跳跳的跟著向田進廚房：「水水也想吃肉，水水幫主人！」

「啊，水水真是好孩子～」心頭一陣溫暖，向田抱起水水走入廚房，開始翻找用技能購買的食材：「還好儲物空間和網購技能都還能繼續使用，開始吧！」

首先從放涼了也好吃的玉子燒開始，向田往碗中打了幾顆雞蛋，攪拌至呈橙黃色的光滑液體後，再加入一些砂糖和味醂增添甜味，最後加入少許鹽和適量高湯提升鮮味。

接著他加熱方形的玉子燒鍋，輕輕抹上一層油，倒入第一層薄薄的蛋液，待蛋皮定型後，動作熟練地將煎好的蛋往自己的方向捲起，再倒入下一層蛋液，重複這個過程，直到整卷蓬鬆的金黃色蛋捲成形。

此時甜中帶鹹的蛋香氣已經瀰漫整個公寓，天狗聞了聞香氣，探頭看向廚房，剛好看到向田把玉子燒放到一旁稍微冷卻後，切成一口大小的完美厚片，忍不住雙眼發亮：「我已經開始期待了呢。」

「那當然，穆寇達的料理是最棒的。」菲爾驕傲的抬頭，與有榮焉的認可。

在他們說話之間，向田已經動作俐落的開始煮烏龍麵。

先是把一口裝了清水鍋子放上爐火，加入昆布和鰹魚乾熬煮好高湯基底後，再加入醬油、味醂和少許砂糖調味。

等待高湯熬煮的時間，向田開始準備給菲爾、水水和小多拉吃的炸天婦羅，用現成的粉按照比例調好天婦羅麵糊後，把食材裹上麵糊，再放入熱油中，隨著滋滋作響的油炸聲中，廚房裡飄出香噴噴的油炸物香氣。

向田精準的把控油炸時間，在炸物轉為漂亮的金黃色之後，迅速撈出後放置在瀝油架子上，確保放涼後口感會更為酥脆可口。

處理好油炸物之後，高湯也熬煮好了，於是向田用另一個鍋子煮滾水燙烏龍麵和各種配料。

全部都煮好之後，向田呼喚水水和小多拉幫忙：「晚餐好了，過來幫忙把玉子燒和天婦羅端上桌，我裝好烏龍麵之後就可以吃啦。」

他把燙好的烏龍麵盛入碗中，再淋入湯底，最後擺上魚板和青菜等配料，然後將第一碗恭敬的擺放在天狗面前：「希望還合您的口味，請慢用。」

天狗打量著面前整齊擺放的玉子燒和熱呼呼的烏龍麵，旁邊還有天婦羅炸物和一小碟的漬物搭配，隨即伸手取筷子夾起玉子燒，優雅的咬了一口之後，多汁香甜的蛋液讓他雙眼微微睜大，伸筷夾第二塊的時候也不吝讚美：「好吃，好久沒吃到這麼美味的料理了，你真是有一手好廚藝啊，向田。」

見狀向田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太好了，您喜歡就好。」

接著他再進廚房，把菲爾、水水、小多拉和自己那份烏龍麵也弄好，這才端出來和幾隻一起享用。

「嗯，這個沒吃過的麵條真勁道，但吾不討厭。」菲爾搭配著大量的天婦羅吃烏龍麵，一如既往的滿意點頭認可向田的廚藝，感覺真不虧是他一眼相中的人類。

吃飽喝足之後，在水水和小多拉幫忙向田清理餐具和收拾廚房之際，天狗心滿意足的對菲爾表達肯定：「我終於明白，為何傳說中的芬里爾會願意跟一個人類形成契約了，他確實很不錯。」

「對吧，」菲爾打了個呵欠，欣賞的看著在廚房中忙碌的向田：「吾千多年來首次看上眼的人類。」

待一切都收拾乾淨，大夥再次回到客廳之後，天狗抱臂沉思解釋：「我確實知道幾個地方，上面有遠古流傳的魔法陣，那兒的魔力流動也不同尋常⋯如果你們要回去，我可以帶領你們去看看，但我必須先聲明，跨越異界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容易，但還是有可能，對吧？」向田升起希望，但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他心中的天秤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更傾向異界的生活。

「只要有正確的知識和足夠的耐心，一切皆有可能。」天狗點頭確認，並且笑著補充：「你的料理足夠美味，只要你繼續獻上供品，我承諾盡力幫你們。」

「那就麻煩你了。」菲爾滿意的點點頭，同時與向田開啟精神交流，『你看，有原住民的幫助，我們還是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

「不過，」天狗話鋒一轉，略帶些調侃的表示：「辦法雖有，但過程嘛，可能會產生一些難以預料的結果。」

向田心道『果然還是沒那麼簡單』，同時連忙追問：「那是什麼意思？可能會有危險嗎？」

「也不是危險，」天狗的笑意加深：「只是有可能會被傳送到奇怪的地方、錯誤的時間，或是⋯⋯可能會多一個尾巴之類的。」

「啊？」向田和菲爾齊齊一愣，菲爾還不可置信的追問：「多個尾巴？你在開玩笑嗎？」

雖說如此，他卻忍不住在腦海中想像穆寇達多了個尾巴的模樣，再看看穆寇達⋯⋯怎麼突然覺得，好像會蠻可愛的？

「哈哈哈，被你看穿了，」天狗抱著肚子有些沒形象的歪著身子坐在沙發上：「但魔法嘛，偶爾可能有哪個環節出錯，然後你永遠不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

菲爾冷哼一聲，但大夥之間的氣氛確實更融洽了些，沒有剛開始認識的那般客套，而向田則是想起，當初自己不也是因為「魔法出錯」才去了異世界嗎？

即使聽起來讓人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安心，但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線索，總歸是比毫無頭緒來得強。

「太好了，」向田拍拍菲爾的爪子，低聲笑道：「看來我們的旅程還沒結束，你們也有機會探索異界呢。」

Chapter Text

「那麼，小不點們，都記住口訣了嗎？」天狗搖了搖手中的羽扇，笑吟吟的看著兩隻躍躍欲試的小傢伙。

「記得，水要開始了～」小小的史萊姆率先伸手，自告奮勇的表示要當白老鼠。

「好，那你唸口訣時記得凝聚魔力，同時想像自己想要幻化的模樣，再讓魔力運轉全身一遍——」天狗耐心的指示，同時在旁邊掐好手訣，準備一有什麼不對就立即行動補救。

只見水水眨了眨眼，圓滾滾的豆豆眼盯著向田好幾秒，這才閉上眼，接著只見史萊姆小小的身體開始在一團柔和的白光中不斷變換形狀，待光芒散去之後，原地就出現了一個五歲左右的幼童。

孩童有著和向田極為相似的髮色和蓬鬆的頭髮，藍色的眼瞳清澈得宛如初春的湖泊，皮膚白皙得幾近透明果凍，豆豆眼搭配嬰兒肥的小臉蛋，穿著變化出來的T恤和短褲，是一種雌雄莫辨又讓人心軟得一塌糊塗的可愛。

「成功了嗎？水成功了嗎？」水水站直了身子，想要像往常那樣一蹦一跳到向田身邊，卻因為雙腳齊跳又掌握不了新身子的平衡，差點就摔了個狗吃屎，所幸一直在旁守護的菲爾及時伸爪扶好。

「主人，水成功了，但是，新身子好難控制啊⋯」水水仰起頭向走過來的向田伸出手，像平時那樣蹭著向田撒嬌。

向田揉了揉他的頭髮，再抱起他仔細打量：「水水，你真的變成人了，而去變成人也好可愛啊！」

「嘿嘿，真的嗎？」水水開心的傻笑，又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臉蛋：「看起來有沒有像主人呢？我想要變得像主人那樣～」

「哈哈，頭髮的顏色很像我呢，但是水水這樣就很可愛啦，不用再變了。」向田此時深刻體會到了「我家孩子最好看」的傻爸爸心情，只想拼命認可水水。

「哇，主人覺得可愛，太好了～」水水開心的緊緊抱了向田一下，接著示意要下去：「水想要像主人這樣走路～」

「好，小心點啊。」向田將水水放回地上的時候，在旁邊的小多拉也發出了動靜。

轉頭一看，剛好看見剛唸完口訣的小多拉被一團紅色的風包覆，待風散去後，就只見一個有著棕紅色短髮，十二歲左右的小男孩站在原地，他活潑的在原地上下跳動幾下，睜大一雙藍得近乎黑色的眼瞳，抬手又抬腿彎腰的打量著自己的身子驚嘆：「哇，真的變成人類了，也太神奇了——」

直到小男孩轉身準備跑去鏡子前查看時，他背後不該存在的器官讓向田只覺得差點當場爆發心臟病，捂著胸口喊道：「小多拉，你的翅膀！你的翅膀沒收起來！」

小多拉身手靈敏的閃過向田撲過來要按住他的手，扭頭疑惑反問：「翅膀怎麼啦？我還是習慣有翅膀，你看天狗也有翅膀啊。」

說完他的背後那雙紅色的龍翼還伸展開來，似乎要證實有一雙翅膀是多麽的帥氣。

「不行，絕對不行！」向田連忙勸說制止：「人類都沒有翅膀的，所以變化成人形是務必要收好翅膀，不能讓任何人看到的！」

「啊？真的嗎？」小多拉不情不願的看向天狗確認。

「咳，真的，」天狗頷首附和：「當我是天狗原形時，人類一般看不到我，但偶爾化作人形時，我也會收起翅膀。」

「哎，我還想說可以用這個方式直接飛去看東京鐵塔呢。」小多拉嘀咕著再唸一次口訣讓翅膀消失不見。

而聽到他的自言自語，向田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要真的是讓小多拉就這樣飛過去，今天晚上他們就會被全世界懸賞了吧。

「你可別忘了，我答應帶你們出去參觀，但你們必須低調，要像個普通人類那樣行動，我才放心啊。」向田再次不厭其煩的提醒他們之間的約定。

「知道了知道了。」小多拉揮了揮手，再次跑到鏡子前面欣賞自己的人形。

向田嘆了口氣，視線轉向還在踉蹌學走路的水水，再轉頭看向天狗和菲爾：「你們真的覺得沒問題嗎？能保證不出事嗎？」

從昨晚看了電視節目開始，水水和小多拉就吵著想要出去玩，本來向田是想著先讓他們繼續看電視，或是買些小玩具應付，畢竟一隻史萊姆和一隻會飛的龍實在太引人矚目了。

卻沒想到天狗聽見他們的對話之後，立即笑咪咪的表示：「這種小事很好解決，只要他們都能化身為人類，不就可以出門了嗎？」

於是就有了今天的這場變身秀，但是看著兩個小孩子不諳世事的天真模樣，向田依然隱約覺得不太妥當。

待水水掌握了直立走路的方法，且小多拉也把翅膀收好之後，大家就突然極有默契的轉頭看向一旁還維持著原形的費爾。

「你們，幹嘛這樣看著吾？」費爾豎起了耳朵，警惕的搖擺尾巴：「吾，反正吾有魔法護體，沒人能看得到吾⋯⋯」

「水想看費爾叔叔變人～」水水撲上去抱著費爾的爪子撒嬌，軟萌的奶音加上圓滾的小臉蛋，一瞬間就讓費爾卸下所有的防備。

「對啊，我們都變成人了，就費爾你還維持原形，看起來也太格格不入了。」小多拉也站在遠處煽風點火。

「或是，偉大的芬里爾擔心變成人類的自己太平凡？」天狗邊說邊化身成人形，大致上和他的原形差不多，只是換成了現代人的服飾外加收起了翅膀，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高大帥氣的日本男模。

費爾瞬間站直身子低吼：「吾才不稀罕——」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擋在身前的向田打斷：「好啦，我相信費爾不管變成什麼樣，都是最好看的，但維持原形也沒關係，反正這樣也很帥氣了。」

「哼，你知道就好。」被順毛稱讚的費爾馬上傲嬌的抬頭從鼻子噴氣。

「不過⋯⋯」向田轉頭望著費爾，略有些期待的懇求：「我也很好奇，費爾如果化成人形會是什麼模樣呢？」

「呃，啊？」看著自家人類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神，費爾莫名的覺得難以拒絕，又有種因為對方「特別想看」而偷偷覺得「果然自己還是不同」的優越感：「你真的想看？」

「對啊，這樣水水、小多拉、你和我就可以像普通的一家人那樣出去逛街，也是很新鮮的體驗不是嗎？如果我們都是人類，只有你隱形，那我們想跟你說什麼也不方便啊！」看到費爾有所動搖，向田連忙絞盡腦汁提供更多理由說服他。

幾經內心掙扎後，最終費爾動了動耳朵站直身子，嘆了口氣表示認命：「好，我試試看。」

唸了口訣並運轉魔法之後，費爾全身散發柔和的銀綠色光芒，但光芒散去之後，眾人卻對站在面前的⋯⋯勉強可稱為「人形」的物體感到詭異。

「費爾？」向田疑惑的開口，不確定的詢問：「你怎麼⋯⋯看起來不太一樣？」

他總覺得眼前的人看起來有點熟悉，但又說不出的怪異，就像是平面空間走出來的日本帥哥，笑起來十分平板，皮膚還光滑得像是從手機圖庫走出來的磨皮效果。

「好像哪裡怪怪的，」費爾伸手捏捏自己的臉頰，只覺得觸感有點僵硬：「到底哪裡出問題了？」

就在費爾轉身想找鏡子查看時，那個側身的角度看起來非常平面化，向田才終於想起來為什麼那張臉好像在哪裡看過，連忙拉住費爾的胳膊：「你幹嘛變化成我手機壁紙上西島秀俊的模樣啊？」

「呃，那個，」被看穿的費爾結結巴巴好幾聲，實在想不出任何藉口，只能惱羞成怒的承認：「吾，吾就是看你手機和電腦都有他，想說原來你覺得好看的男人長那樣啊，那就稍微滿足你的心願！」

「什麼啊，你不用模仿任何人啦！」這下子向田是真的哭笑不得了：「我也沒有覺得他特別好看，只是以前看過他演的電視劇，覺得還不錯而已。」

「真的是這樣嗎？」費爾懷疑的盯著向田，同時鼻子微微翕動。

「真的真的，不需要刻意模仿誰啦，」向田笑著拍了拍費爾頓手臂安撫後，再次轉身表示不會盯著他的變身過程：「畢竟，你本來就很帥氣啊。」

看著向田的背影，費爾沉默了幾秒不說話，隨後低哼一聲：「算你有眼光。」

站在旁邊宛如空氣般被忽視卻又目睹一切的天狗，若有所思的打量著費爾再次唸口訣運用魔力時，那雙狼眼還是緊盯著向田，甚至有一絲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執念。

看出端倪的天狗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卻只是牽著兩小隻的手站得更遠一些，徹底貫徹一個路人的角色。

隨著銀綠色光芒再次綻放又消散，這次站在正中間的是一個帥氣得令向田瞬間臉頰發燙且心跳加速到呼吸就快停滯的異國帥哥。

那是一位身材高大，容顏冷峻的男性，蓄留著和費爾同色系的銀灰色長髮，深邃的藍色眼瞳猶如最純粹的藍寶石，微微上挑的眼角、高挺的鼻樑、緊抿的薄唇和棱角分明的下顎線勾勒出幾分神秘的異域風情，外觀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因此散發一種成熟男性獨有的穩重威嚴氣場。

正當向田被突如其來的美顏爆擊得暈頭轉向之際，費爾動了動手腳，隨即一步就貼近向田，而看著那張有點「生人勿近」的帥臉突然縮短距離至幾乎貼到自己鼻尖前面，看得向田更是心臟瞬間「砰砰砰」的狂跳，聽起來比平時更有磁性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這樣如何，穆寇達？」

「帥、等等！」被那麼帥的一張臉逼近，向田只覺得臉上的熱度一下子燒得彷彿整個人快爆炸了，只能趕緊移開視線，同時伸手將那張帥得天怒人怨的臉稍微推遠一些：「你，你不要貼這麼近，太帥了！」

「喔喔，」聞言費爾卻是很欠揍的貼得更近一些，甚至鼻尖再次翕動幾下，隨即壞心眼的笑道：「看來確實如此。」

哼，他就說，他怎麼可能輸給區區人類。

「好，呃，那，那個，既然大家都成功變身了，我們出門吧。」好不容易平復了心跳，向田這才終於能結結巴巴的開口。

但他也不敢直視費爾，只能假裝去檢查小多拉，確認毫無破綻後，才抱起水水以一種近乎落荒而逃的速度奪門而出。

反觀費爾看到向田窘迫害羞的模樣，滿意的咧開嘴笑得極其愉悅，同時心底充斥難以形容的奇特滿足感，那是超越以往享用過的任何美食帶來的成就感。

看夠熱鬧的天狗施施然搖著羽扇，牽起小多拉的手跟隨出去：「因為太想變成讓對方覺得好看的皮囊，導致施法失敗，然後又因為對方的一句認可就成功嗎⋯⋯有意思，真是太有趣了。」

走出民宿之後，東京郊外夏日的陽光熱烈而刺眼，曬得越加放大了心中躁鬱不安的情緒。

向田眯了眯眼，轉頭看向旁邊三個「家人」們，再三叮囑：「今天的行程就是去東京鐵塔，然後我會帶你們去附近的餐廳吃飯，但你們要記得，現在你們是人類，所以不能做出太引人矚目的行為，例如出門在外，水水和小多拉要叫我『哥哥』，費爾⋯費爾就叫我的名字，知道嗎？」

「好～」「知道了。」水水和小多拉異口同聲的答應，費爾只是「嗤」了一聲。

只是一行人走到捷運站內時，正當向田正在研究該在哪一站下車及哪一站轉車之際，突然聽到旁邊傳來騷動的聲音。

他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就剛好看到水水手中抓著幾個塑料瓶和垃圾袋，蹦蹦跳跳著向他走來，一臉天真無邪又像是撿到什麼寶貝似的問：「主，哥哥，我可以吃這些嗎？」

即使現在已經不是上班高峰時段，但還是有不少人進出捷運站，而那瞬間向田注意到周圍的人幾乎都不約而同的放慢了腳步，望向他的詫異視線都帶著尖銳的審視和鄙夷，甚至還有幾個人站在了原地掏出手機。

仔細一聽，還能隱約聽到嗓音不小的路人們竊竊私語「那個男人平時就餵孩子吃垃圾嗎？」「虐童嗎？」「真可憐啊，那麼可愛的孩子⋯⋯」「怎麼會有這種人」「報警嗎？」

「水水，我們說過了，這些只是玩家家酒的道具，只有家裡的才能玩，外面的很髒不能碰啊！」向田從未覺得自己的反應有這麼迅速果斷過，僅0.00001秒內就馬上飛奔到水水身邊取走垃圾重新丟回垃圾桶內，並且不過腦就能馬上瞎掰最合理的藉口。

眼角餘光瞄到路人邊散開繼續行走邊小聲議論的模樣，向田這才在心裡偷偷抹了把冷汗——畢竟打死他也不會想到，第一個出狀況的竟然是平時最乖巧無害的水水。

「啊，不行嗎？」水水睜大雙眼，水盈盈的似乎隨時就會流淚：「可是，平時⋯⋯」

「平時那些是洗乾淨的玩具！」為了防止水水繼續爆言，向田連忙捂著水水的嘴巴，同時改為念話溝通：『水水啊，其實普通人類是不吃這些的，你現在是人類，所以也不能吃這些，明白嗎？』

『原來是這樣啊，水明白了～』水水歪了歪腦袋，想了好一會才抱著向田的大腿蹭蹭撒嬌：「好，那回家再玩！」

看到孩子確實依賴喜歡向田，周圍的路人才紛紛散去，而鬆了口氣的向田也終於順利買了票，以最快的速度帶領著一行人跳上捷運，逃離這個差點令他社死的現場。

不過，從捷運檢票口開始，直到離開捷運站抵達東京鐵塔下方，向田終於確認了自己早上的第六感是對的——帶三隻出門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三隻異世界的使魔對新世界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有趣，從檢票口到上捷運，從捷運到內部到途中看到的事物，他們都有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的輪番轟炸他，而且嗓音還不小。

即使他擔心吵到別人而讓他們安靜，他們也只是改為透過精神對話詢問，以至於才抵達目的地，向田就已經想著「讓我找個地方躺平吧」。

「主⋯哥哥，我想去上面那邊參觀！」小多拉興奮的指著東京鐵塔頂端：「從上面可以看到整個日本對吧？」

看不到整個日本啦⋯⋯雖然心裡這樣想，但向田已經懶得糾正了，只是手指一揮指向長長的隊伍：「你先去那邊排隊，輪到你的時候就喊我一聲，我在旁邊坐著。」

「啊？」小多拉看了一眼幾乎望不到盡頭的隊伍：「這麼多人？要等多久？」

「呃⋯⋯」向田眯了眯眼，看著隊伍末端有人舉著告示牌說明「從這裡開始等需要兩小時」，也沒想太多就直接轉述：「還要兩小時左右吧。」

「什麼？！」小多拉睜大雙眼，難以置信的驚呼：「他們也太有耐心了吧？！」

對此向田只能苦笑，誰讓他們挑了一個週末時段出來逛這種旅客聖地呢？但這種概念也實在很難跟一隻非人類解釋，他只能揮了揮手就開始找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讓他坐著休息一會。

可惜天不從人願，轉身之際，他剛好聽到小多拉嘀咕一句「算了，我直接飛上去看看吧。」

向田瞬間只覺得全身的毛髮都豎立起來了，轉身更是看到小龍正雙腳微微下蹲，雙手朝後微弓，看得出整個人正蓄力準備跳躍。

向田太清楚小多拉這個動作意味著什麼，那就是他每次起飛前的準備動作。

「你——等——等——」向田幾乎是拼上了這輩子所有的運動細胞，發揮了完全超出平日的爆發力，以堪稱生平最快的速度衝向小多拉。

也僅僅是在小龍一飛衝向東京鐵塔頂端之前，勉強趕得及抓住他的腳踝，一手將人重新拖下來。

不過，在往前衝的時候，向田似乎感受到一股風將他更快速的推上前，同時，小多拉在往上衝的瞬間身形似乎停滯了一瞬，彷彿碰上了什麼無形的屏障。

向費爾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向田隨後就連忙將小多拉緊緊抱在懷中，但此時周圍的人已經向發出震驚的呼聲和抽氣聲。

「天啊，你剛剛看到了嗎？」「真的假的？我是眼花了嗎？」「那孩子絕對跳了超過兩米高！」「我覺得都有三米了！」「是奧運選手嗎？」

沒辦法，誰讓小多拉剛剛那一躍，就幾乎垂直向上躥了個將近三米高，要不是被費爾的風魔法打回來，估計明天報紙的頭條新聞就是《驚現飛天孩童！》

「我都說了不要亂來！」向田對著懷中的小多拉咬牙切齒的警告，隨即才鞠躬著身子對周圍的人訕笑著道：「哎，小男孩的運動細胞就是好，而且穿了彈簧鞋呢！」

他邊尷尬的乾笑兩聲，邊拖著小多拉迅速離開現場。

「啊？我還沒看到東京鐵塔，還沒上去啊！」小多拉還想爭取一下，但被向田無奈的嘆氣駁回了：「沒看到一堆人連隊都不排就過來看你的熱鬧了嗎？我們先撤退，過幾天沒那麼多人再過來！」

一手拖著小多拉到費爾身邊後，向田注意到正有幾個女遊客站在費爾身前，只是芬里爾正冷漠的雙手環胸，與她們拉開三步以外的距離，因此他也沒想那麼多，順手就抓起費爾的胳膊，附在他耳邊低聲道：「太多人看過來了，我們先撤退。」

費爾正對面前幾個莫名搭訕的人類雌性逐漸不耐煩，因此無聲的點點頭，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抱著水水跟向田一起快步逃離現場，宛如身後有一堆魔獸追趕。

身後幾個女性的發出遺憾的感嘆聲，甚至還有一個想攔著費爾開口喊道「帥哥，留個聯絡方式啊」，向田這才意識到原來那些女生是正在搭訕費爾。

他的心底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但選擇忽視不理，只是沒再放開抓著費爾胳膊的動作。

待一行人走至附近的咖啡館，確認沒有人再關注他們⋯⋯不對，向田發現，關注他們的人還是很多，嚴格來說，幾乎所有與他們擦肩而過的女性都會忍不住多看費爾幾眼，甚至不少男性也會一直打量著費爾。

但也難怪，一個有著強大氣場和俊美五官，連銀色長髮這種很中二的髮型都能輕鬆駕馭的外國帥哥，無論走到哪裡都彷彿自帶聚光燈那般透著強烈的存在感。

此時此刻，向田才為時已晚的意識到他心中那絲忐忑不安是源自哪裡了——跟這麼一個大帥哥出門，說好的「低調」是不可能低調的。

「穆寇達，你們這兒的人類雌性⋯⋯」費爾斟酌著思考合適的用詞：「怎麼一直盯著我，還散發出發情的氣味？」

「呃，她們，她們就是覺得你好看而已。」難得看到費爾如此困擾，向田覺得這種反差也相當有趣，但又考慮到一直這樣在外面晃蕩也不是辦法。

看了看手錶，恰好也到了午餐時間，再考慮到費爾這個肉食動物驚人的飯量，向田拍板決定帶他們去體驗人類的自助烤肉。

只是走入自助烤肉店之後，向田又開始質疑自己的決定了，只因幾乎店內所有女性都被費爾吸引了目光，甚至服務生紅著臉引領他們進入座位時，沿途向田還能聽到不少人竊竊私語討論。

「哇，那個外國人好帥啊！」「是哪個明星嗎？氣場也太強大了吧！」「天啊天啊天啊剛剛四目相接了！」

好不容易坐了下來，向田正在跟他們解釋這裡的用餐規矩和方法時，就只見鄰座的年輕女孩像是好不容易鼓足勇氣，伸手將展示LINE的QR碼界面的手機遞向他們：「您好，請問能交換聯繫方式嗎？」

費爾疑惑的看著女孩手中的物品，隱約想起穆寇達似乎也有類似的物體，但看起來又不太一樣，只能用念話偷偷詢問『這是什麼啊？她在問什麼？』

「呃，那個，他是外國旅客，沒有LINE。」向田連忙幫他解圍，同時在心中用念話解釋『這個就，就像是你原世界的通訊魔法陣，可以聯絡彼此的。』

費爾顯然對此沒有太大興趣，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就轉移注意力開始點餐，任由女孩子沮喪收回手。

對此向田有些竊喜，心想這下子能安心吃飯了吧。

然而，沒想到那些女孩子像是開啟了什麼挑戰，不斷的有女孩前來要聯絡方式，搞到最後向田已經完全笑不出來了，一心只想趕緊吃完趕緊回家，費爾也只要看到女孩子走過來，連對方還沒說什麼就復讀機似的說「對不起」。

正當他憋悶的咬著烤得恰到好處的和牛肉時，又有一位打扮成熟的白領湊上來，但是在費爾還未開口拒絕前，白領先熱情的提議：「帥哥，我看大家這樣熱情，你好像也沒吃飽，不如我帶你去旁邊的居酒屋？那兒的烤肉也很好吃，還有包廂，更有隱私空間，可以專心吃東西不用被打擾。」

一聽到這個建議，已經被煩得在暴走邊緣徘徊的費爾，立即雙眼發亮，連嘴角都微微上揚：「真的嗎？」

「當然啊，」眼見這招湊效，白領連忙趁熱打鐵：「我請客，現在就走吧。」

「好啊！」費爾站起身，但同一時間也拉起向田：「穆寇達，這裡人真的太多了，既然她說請我們吃飯耶，那就一起走吧！」

原先還因為費爾竟然真的想跟別人走，而考慮該不該發火的向田立即哭笑不得，反觀一旁的白領看到兩人親密的動作，臉色一僵問道：「呃，那個，他們⋯⋯」

「他跟我是一起的，」費爾不解的看向那位雌性，觀察到她似乎還有疑問，只能耐著性子再多加一句：「這是我們的家人。」

聽到費爾這樣說，再注意到白領懷疑的眼神，向田鬼使神差的手掌一伸，將原本費爾只是拽著他胳膊的動作，改為牽手的動作，並且抬高起來確保店內所有顧客都能清楚看到這一幕。

周圍馬上傳來此起彼落的抽氣聲和壓低的哀嚎聲，讓向田覺得自己賭對了。

白領看了看兩人十指緊扣的雙手，又看了看疑似兩人「孩子」的水水和小多拉，抬手顫巍巍指了指費爾又指了指向田：「你們、你們是一對？」

「一對？」費爾歪了歪腦袋，摸了摸下巴才回覆：「反正我們是一起的。」

聞言女人懸著的心終於死了，只能憤憤的轉身離開，邊走邊罵道：「死同性戀！浪費老娘的時間！」

「她這是怎麼了？」費爾疑惑的看著女人離去的背影，總覺得對方很生氣，卻並不清楚對方為什麼生氣。

「沒什麼，就是大失所望。」向田努力壓抑嘴角那抹奸計得逞的笑容，拉著費爾再次坐下：「我們繼續吃。」

或許是剛才有許多人目睹了整個事情的經過，接下來幾人終於能專心的大快朵頤，不再被各種搭訕所打擾了。

吃到快近尾聲，幾人都感覺快吃不下的時候，水水突然抬頭看向費爾和向田，那雙清澈的藍色眼瞳眨了眨，天真的問：「剛剛費爾叔叔說我們是一家人，那誰是爸爸，誰是媽媽呢？」

向田差點把嘴裡還未吞下的水噴出來，只能用力的咳嗽著，什麼也說不出來。

反而是費爾臉上浮現玩味的笑容，瞄了一眼向田，再轉回頭逗水水：「喔，那水水想要誰當爸爸，誰當媽媽呢？」

「啊，費爾叔叔很強大很厲害，總是保護我們不受傷，主人煮的飯非常好吃，所以⋯⋯」水水皺著眉頭咬緊下唇，隨後雙手一拍：「所以，費爾叔叔是爸爸，主人是媽媽！」

在旁邊看熱鬧的小多拉也抱著圓滾滾的肚皮起鬨著附和：「哈哈哈對，說得太對了，主人就是我們的媽媽啊！」

「你們別胡說八道！」好不容易終於止住了咳嗽，向田惱羞成怒的輕拍一下小多拉的腦袋：「我們就是契約者和使魔的關係而已啊！」

聞言，反而是原先在旁喝茶的天狗輕輕挑高眉頭望向費爾，後者只是輕咳一聲後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見狀，天狗取出羽扇輕輕搖晃，以一副「看破不說破」的姿態跟著一起調侃：「哎，所以你們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就只有我一個是剛好坐同一張桌子的外人啊～」

「天狗大人，怎麼連你也⋯⋯」這下子向田真是尷尬得想要挖個地洞了。

就在幾人笑鬧之間，天狗突然收斂了笑容，臉上被一絲凝重的表情取而代。

同一時間，費爾也轉頭望向出口處，眯了眯眼打量著剛剛踏入燒烤店的幾位高中生。

「呃？你們怎麼啦？」向田左望望右看看，被兩人警惕的凝重表情所影響，不自覺的壓低聲音詢問。

「那三人⋯⋯」費爾鼻子動了動，給予肯定的答覆：「是當時和我們一起被傳送過來的少年。」

「啊？那些高中生？！」向田連忙回頭想要看，又擔心動作太大會過於明顯，只能鬼鬼祟祟的探頭探腦，瞄了一眼確認是他們沒錯，就連忙轉回頭：「真的是他們！怎麼了？」

「那些孩子，似乎被什麼妖物下了印記。」天狗皺緊眉頭，眼神微凜。

「他們身上殘留著一股微弱的魔力波動，和當初將我們傳送過來的魔物一模一樣的氣息。」費爾認可的點點頭：「或許能透過他們找到那個魔物，然後找到回去的方法。」

「而我，也不能放任異界的魔物危害這兒的人類，」天狗收起了羽扇，與費爾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來，這件事老夫確實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目睹著三位少年少女有說有笑的走過一行人的桌子，並沒有發覺到這個桌上的向田就是當初和他們一起被傳送到異界的上班族，然而向田的心卻是「砰砰砰」的迅速跳動，再也無法恢復之前的平靜。

費爾鼻尖動了動，察覺到向田憂慮的情緒，想也沒想的就像平時那樣貼近向田：「有我在，不用擔心。」

向田忍不住貼近費爾並握緊他的手，有別於平日毛茸茸的觸感，卻依然能讓他的心稍微安定下來。

「嗯，我相信你，畢竟你是偉大的芬里爾嘛！」

Chapter Text

東京的暮色漸濃，高聳的建築在夕陽中勾勒出鋼骨森林的輪廓，街道上閃爍的霓虹燈和喧囂的人潮顯示夜幕低垂的城市依然生機勃勃。

自離開燒烤店之後，牽著小多拉的向田，抱著水水的緋爾和悠閒踱步的天狗，一行人不遠不近的尾隨在三位高中生身後。

按理說，顏值如此出眾的一行人理應相當引人矚目，但三人卻似乎對此毫無所覺，甚至對於身後有人跟蹤也沒有絲毫曾經身為冒險者該有的警惕心。

「他們不太對勁，」目光緊盯著前方的少年少女們，天狗摸摸下巴組織句子：「回到故鄉固然令人欣喜，但他們對於周圍的一切幾乎毫無防備，那就像是⋯⋯」

「像是被某種魔法控制了，毫無警惕心，反而更像是有什麼在透過他們體驗這個世界。」緋爾精準的總結自己的觀察，隨後又皺起眉頭：「可能魔物正透過他們觀察這個世界。」

「原來如此，這就是那種不協調感的緣故！」天狗恍然大悟，隨即雙手掐了個訣：「知道了就好辦，我這就去追蹤源頭。」

掐了手訣之後，天狗的雙手微微閃過些微亮光，就只見三位高中生身上突然出現一絲若隱若現深紫色線條，遙遙連接著向虛空。

「透過這個或許能找到那個異界妖物，我先去找出源頭。」天狗唸了個口訣，只見他身形微微一晃，恢復了有翅膀的原形，接著就展翅迅速飛走。

空中似乎還隱約迴響著天狗臨行前放下的狠話「老～夫～要～看～看～是～誰～在～～作～～～亂～～～～～」

向田和緋爾雙雙望著天狗離去的方向，又互相對視一眼，只能認命的繼續尾隨那三位高中生。

三人進入了一間位於住宅區的便利商店，此時傍晚的喧囂已經褪去，剛下班的人們陸陸續續拖著疲憊的身軀邁入店內，或麻木或滿臉倦意的從架子上取下想要的物品，就快步前去櫃檯結帳後匆匆離去。

反觀三名高中生卻是興高采烈的穿梭在貨架之間挑挑選選，籃子內的零食和飲料都快裝不下了，才悠閒的走去結帳，有說有笑的輕鬆快樂模樣與周圍的一切形成鮮明的對比。

離開便利商店後，三人結伴走向附近的公園，隨即在燈光明亮處坐下，撕開食物的包裝就開始大快朵頤，彷彿剛才在自助烤肉店還未吃飽似的。

「啊——從沒想過便利商店的飯糰是如此美味！」三人行中唯一的少年大口咬著飯糰，臉上全是回到熟悉生活的輕鬆與愜意。

「總算不用每天擔心被魔物追著跑了！嗚嗚嗚零食真好吃！」另一個蓄留著黑長直頭髮，五官深邃有著鳳眼的女孩抓緊手中大包裝的洋芋片，幾乎是毫不顧忌形象的塞了個滿嘴。

「對啊，我以為這輩子再也吃不到草莓蛋糕了！」身材嬌小且長相可愛的另一名少女，則是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塊包裝精美的草莓蛋糕，用叉子小口珍惜的品嚐著，時不時的閉眼用心感受充斥口腔的甜美味道。

少年少女們邊吃邊走到附近的公園，待吃完好幾顆飯糰後，少年才伸了個懶腰，望著開始閃爍星光的夜幕感慨：「哎，說真的，即使還要回學校上課，但是看著那山堆般的作業，我竟然覺得比在異世界的劍術和魔法修鍊還輕鬆呢！」

「真的，明明才過了一天，但感覺異世界冒險就像是前世的事情了⋯⋯」嬌小的少女附和著，臉上全是對於「正常生活」的憧憬。

「我完全沒有想過，原來回到家裡，打開蓮蓬頭就可以洗個熱水澡，竟是那麼幸福的一件事——」黑長直頭髮的少女點頭同意。

「更別說，沒有手機和網路，每天不是打怪就是特訓，食物還那麼難吃！」少年說完之後，三人互看一眼，異口同聲的大聲朝天感慨：「還是現代生活最棒啊！」

在公園不遠處的長凳上，隱藏在樹蔭的陰影下觀察三人的向田，聽著少年少女們對現代生活的眷戀，看著他們臉上發自內心的喜悅，雙手卻不自覺握緊了小多拉的手。

「哥哥？」小多拉微微晃了晃向田的手，歪歪腦袋疑惑地看向他。

向田抬起頭，剛好與緋爾對上了視線，這才發現芬里爾竟是一直關注著他，兩人沉默對視了好幾秒，緋爾才有些遲疑地開口：「你，也比較喜歡原世界吧？」

「呃，不是⋯那個⋯」向田抓了抓頭髮，正覺得有種莫名的心虛和尷尬，又不曉得該如何敘述心中五味雜陳的想法，剛好看到被緋爾抱在懷中的水水打了個呵欠：「啊！已經到了水水休息的時間了嗎？」

「嗯，水想睡了⋯⋯」水水將下巴輕輕靠在緋爾的肩膀上，揉了揉眼睛開始打盹。

向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將心中複雜的情緒壓下，轉頭看向緋爾微笑著低語：「我們先送水水和小多拉回去，我待會再跟你說。」

剛好高中生們似乎也吃飽喝足了，三人離開公園，在住宅區內的某個分叉路口互相道別後，就分別回到各自的家中。

緋爾快速的追上前，確認三人家中並無危險後，這才回到分叉路口與向田重新會合。

此時的水水已經趴在向田懷中睡得打起小呼嚕了，連小多拉也靠在向田的大腿上開始搖頭晃腦的打盹，兩位成年人互相對視一眼，默契的笑了笑。

左右張望確保沒有路人之後，只見緋爾施了個法術，被包覆在結界中的四人的身影就像是在夜色中緩緩消失，而緋爾在結界中恢復了狼形後，微微俯下身子讓向田像平時那樣爬上後背，再安放好人形的水水和小多拉，隨後緋爾「咻」的一下就快速的往他們居住的民宿放行飛奔回去。

呼嘯的晚風迎面拂過，向田抓緊緋爾的毛髮，在令他安心的厚實寬背上忍不住感慨：「啊，還是這樣快多了，也舒服多了！」

「呵，吾的速度可不比你們那個什麼捷運慢！」緋爾驕傲的甩甩頭腦，快速的從一座房頂跳躍過另一座，循著散發同伴們氣味的源頭飛奔而去：「而且不需要被關在那個奇怪的鐵圓筒內。」

畢竟不需要停靠其他地方，且可以無視障礙物往一個目標直奔而去的外掛存在——向田看著很快就已近在眼前的民宿，也忍不住笑著認同：「是啊，還是這樣自由得多，也更自在，對吧。」

向田不得不承認，在異世界中騎著緋爾的次數多了之後，相比起從大學到上班期間搭乘了好幾年的捷運，他更享受在芬里爾的背後呼吸輕風拂臉的自由。

待回到民宿後，緋爾給他們全部施了淨身術之後，才把水水和小多拉抱入屋內安置好在床上，交代小多拉好好照顧水水後，向田這才躡手躡腳的關好房門，回到客廳就看到重新變回人形的緋爾，正托著下巴炯炯有神的盯著他。

「啊，對喔，那個⋯⋯」想起了剛剛中斷的話題，向田正絞盡腦汁地思考該如何解釋時，房屋內突然不合時宜的響起了「咕嚕嚕」的肚子打鳴聲。

向田驚訝的望著顯然是聲音源頭的緋爾，後者呆了呆，接著有些惱羞成怒的別開頭埋怨：「都是剛才的店，太多人打擾了，所以沒吃飽！」

「噗，也是，」向田右手握拳極力遮擋嘴角的笑容，同時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既然如此，那我帶你去體驗日本的居酒屋文化，如何？」

「居酒屋？」緋爾皺了皺眉，這才想起在哪裡聽過這個詞：「剛剛那個女人說要帶我們去的地方？」

「啊，也不算是，」向田也想起了剛剛那個插曲，只能解釋道：「其實居酒屋就是日本的一種餐廳，最重要的是，裡面有很多人幫你烤肉吃，當然也有很多好吃的，而且大部分料理都很不錯喔！」

「聽起來很不錯，那就去吧！」一聽到有好吃的，緋爾瞬間就有了興趣，幾乎是立即站起身就拖著向田準備再出門。

「哈哈哈，好，我來搜一下附近有哪家評價比較好的居酒屋！」向田笑著解鎖手機搜索，同時心底也隱隱期待著二人世界的居酒屋之行。

畢竟，居酒屋的氛圍就是那種很適合日本男人談心的環境，到時候再加上幾杯好酒下肚，向田希望自己或許能鼓起勇氣告訴緋爾自己的想法了。

在手機地圖的指引下，兩人踏入了一家位於小巷內的居酒屋。嘈雜的說話聲、烤肉串的香氣、炸物酥脆的氣味以及酒精的醇厚氣味，在他們進門的瞬間就迎面撲來。

店內空間不大，木質的小桌板擠得滿滿當當，每個座位都坐著三五成群的上班族或朋友，他們或舉杯暢飲，或高聲談笑，或拍桌大喊，昏黃的燈光下映照出人們的千姿百態，整個空間都充滿了溫馨又帶點煙火氣的熱鬧氛圍。

頂著人們或驚艷或好奇打量的眼神，兩人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後，向田拿起菜單開始給緋爾介紹：「這個是烤雞肉串，有鹽味和照燒味；這個是炸雞塊，外酥內嫩；還有毛豆，是很好的下酒菜……」

緋爾聽著或陌生或熟悉的菜名，想起有些是向田曾經煮給他吃的，因此也來了興致一起討論和挑選。

最後兩人點了綜合烤肉串套餐、炸雞塊、天婦羅、煎餃、一份毛豆，同時，向田還為自己和緋爾各點了一杯生啤酒。

緋爾拿起啤酒杯聞了聞，再淺嚐一口，然後微微挑了挑眉評價道：「跟之前你給吾嘗試過的⋯⋯氣泡水，有很相似的口感，不難喝，但麥子的味道更苦澀一些，我還是比較喜歡之前的氣泡水。」

「你說的是可樂啊！」向田仔細翻找了記憶，好不容易才想起緋爾說的是什麼：「哈哈哈，這麼說來，確實那種氣泡的口感是相似的，但兩者可是完全不同的飲料呢！」

對此緋爾不置可否，反而對著剛上桌的烤肉串和炸雞塊雙眼發亮，迫不及待的伸手取過一串大口咬下，卻又被在口腔內突然迸發的熱騰騰的肉汁燙著，幾乎是剛入口就迅速吐了出來，大張著嘴直哈氣。

「啊，太燙了吧！要吹涼些再吃！」阻止不及的向田只能遞給他啤酒，讓他趕緊用冰涼的液體安撫口腔的激痛。

「⋯人內個⋯真子，呆醉若了⋯⋯」緋爾含著液體含糊不清的說了幾個字，待口腔內的疼痛緩和後，才一口吞了啤酒，再次強調自己的不滿：「人類的身體也太脆弱了吧！」

「哈哈哈，慢慢吃就沒事啦！」向田伸出手，將剛剛吹涼的烤雞肉串遞到緋爾嘴邊：「來，這個我已經吹涼啦，你再試試看。」

緋爾眉頭微皺，但還是選擇信賴向田，張嘴謹慎的咬了一口，表情幾乎是立刻豁然開朗：「嗯！好吃！這個帶點甜味，但烤得恰到好處，肉汁鮮嫩！」

向田笑著再遞過去另一串：「再試試這個鹽味的。」

「喔，這個也不錯！帶點鹹味更能突出肉汁的鮮甜，炭火的香氣讓整體更具特色！」緋爾邊咀嚼邊認真品嚐：「這個世界的食物也不差呢！」

此時桌上的烤串溫度都已經降到不燙嘴的程度，於是向田示意緋爾可以盡量放開來吃。

由於不太習慣用筷子，緋爾選擇直接用手抓著烤串吃，雖然吃法有些過於豪邁，但在他身上卻不顯粗魯，搭配異國的立體五官，整個人反而有種狂野的隨性感。

或許是身處於熱鬧卻又不失親密感的環境中，在旁邊觀察邊小口喝酒吃點烤串的向田，終於輕鬆愜意得低笑出聲：「好吃吧？因為火候不太好掌握，所以我在那邊反而沒弄過居酒屋燒烤呢。」

「我就說，怎麼你沒煮過呢，還以為你偷偷藏私呢。」緋爾舔了舔嘴角，吃得十分心滿意足。

「我才不會呢！」向田笑著用手掌抵著下巴，一臉認真的看著緋爾：「其實，我一直都很想正式向你道謝，緋爾，謝謝你，因為有你的保護，我才能在異世界過得那麼安穩舒服⋯⋯看到那些高中生的經歷，看到他們對於原世界更有歸屬感之後，我才意識到，由始至終都是因為有你的保護和陪伴，還有水水和小多拉，所以我才能那麼安逸的探索異世界。」

「呵，剛開始你還不怎麼願意建立契約呢。」想起兩人的初遇，緋爾就想起了當初這人溢滿全身的抗拒氣味，相比起現在——

他忍不住湊近向田的耳朵至頸項之間的肌膚，輕輕聞著自己選擇的人類向他釋放的「信賴」的氣味，這讓他格外的有成就感⋯⋯嗯？怎麼氣味又有變化了？

緋爾疑惑的抬頭，卻恰好看到向田正睜大著眼不敢動彈，臉頰紅得發燙，整個人散發一種⋯⋯很像是動情的氣味？但是，向田？對自己？

反觀向田，在緋爾突然湊近的瞬間只覺得呼吸一窒。

明明還是狼形的時候常做的動作，但換成人形後，當緋爾高大的身型貼近，向田異常清晰的感受到銀灰色的長髮垂落肩側，低沉的聲線在耳邊響起，對方的氣息就近在咫尺之間，整體氛圍令向田感覺心跳亂了節拍。

「嗯，呃，那個，當初只是，只是擔心啊⋯⋯」向田盡可能想維持表面的冷靜，但卻又被緋爾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的動作打斷，只能在過度的震驚中徹底失神。

緋爾頓動作過於自然，彷彿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行為，沒有絲毫的猶豫或刻意，但那份溫暖的觸感卻讓向田的心臟狂跳不已，他幾乎能感受到一股暖流從緋爾的掌心傳來，酥酥麻麻的流竄全身。

「穆寇達，無需擔心。」緋爾定定地看著向田，那雙藍色眼眸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吾既然選擇了你，自然會保護你一世無憂。」

展現一貫霸氣性格的承諾，在那一刻卻是讓向田極其安心，並且清晰無比的感受到，兩人之間的羈絆實際上已超越了契約，在深處醞釀更炙熱的感情。

「我⋯⋯」向田看著緋爾那張五官冷峻，凝視著自己的表情卻格外溫柔的帥臉，感受著按在手背上的厚實掌心正輕輕摩挲，卻只覺得掩藏著心底最深處的薄紗被什麼輕輕的揭開了那般。

他想起了，剛被召喚到異世界時的恐懼與不安，當時他曾積極想尋找辦法回到這個熟悉的世界；他也曾經在異世界卑微謹慎的探索，擔心自己隨時會捲入野心家們的陰謀中；甚至在最初的時候，他還因為被召喚他的人們嫌棄而被迫離開。

然而，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初期的種種狼狽不堪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每天費盡心思想著要給緋爾他們煮什麼；野外露營時不再擔心被魔物偷襲，而是期待可以抱著水水蜷縮在緋爾毛茸茸的懷抱中安心享受大自然的夜風流動；即使在面臨魔物偷襲的危機，他也不再擔憂性命安危，而是思考著這種魔物是否可以食用，該怎麼煮⋯⋯

因此，剛剛在看到回歸日本的高中生們如何興奮的討論吃喝玩樂和屬於他們的日常時，向田才突然意識到，當初他重新站在東京街頭時，當他看到高中生們為恢復「正常生活」而歡呼時——他內心卻沒有絲毫回歸家鄉的輕鬆感，反而是有種極其陌生的疏離感。

他已經不太想起日本城市充滿束縛和規範的生活，反而是在異世界中隨心所欲的與小夥伴們一起探險烹飪的日子，更讓他舒適自在。

或許是陌生又熟悉的環境所堆砌的氛圍，或許是喝了點小酒後的微醺情緒鼓動，向田遵循著內心的渴求開口試探：「緋爾，還記得⋯⋯剛剛你問我，是否比較喜歡原世界？」

「嗯？」緋爾歪了歪腦袋，接著很快想起了剛剛的情境，忍不住微微握緊手掌，將穆寇達的手抓得更緊一些：「啊，對，你當時看起來好像很認同他們說的話，再說，你們的世界確實比較多有趣的和好吃的⋯⋯」

「我，我是看到他們的表現之後，我才意識到，自從在異世界和你們開始一起冒險後，每天看著你、水水和小多拉心滿意足的吃我煮的料理，和你的拌嘴相處，跟著你四處探索新國家的日子，反而更像是一家人的相處⋯⋯原來對我來說，日本已經不再是我的家了⋯⋯」向田深呼吸了幾口氣，再抬頭看了緋爾一眼，從那雙平靜耐心凝視著他的雙眼，再次確認了對方滿心滿眼都是自己之後，終於鼓起了勇氣，滿臉堅定的反手握緊緋爾的手：「緋爾，我的家，是有你在的地方，只要在你身邊，哪裡都是家。」

緋爾微微睜大雙眼，怔愣了幾秒，似乎才反應過來穆寇達對他表達了什麼，嘴巴微張正想說些什麼時，一個突兀插入的聲音卻打破了兩人之間曖昧的氛圍。

「咦？向田君？你是向田剛志吧？」

向田和緋爾兩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約四十多歲，長相敦厚老實的西裝男性正站在他們桌旁，臉上帶著些許不期而遇的驚訝表情。

在看到那人之際，向田的臉色微微發白一瞬，接著幾乎是迅速切換成一副誠懇的笑臉，站起身略有些手忙腳亂的對著那位中年男性微微躬身道：「佐藤前輩，啊，那個，好久沒見了啊！您怎麼會在這裡呢？」

緋爾鼻子微微動了動後，隨後皺起了眉頭，藍色的眼眸帶上一絲警惕和不悅，開始上下打量這個湊近他們的陌生人。

「我約了客戶在這裡⋯⋯」佐藤邊說著邊立即就注意到坐在旁邊的高大外國男人，目光在那張俊美卻充滿攻擊性的臉停留幾秒後，臉上突然出現耐人尋味的曖昧笑容：「喔喔，話說回來，向田君啊，這位是⋯⋯？」

「他，他是我朋友。」向田渾身僵了一瞬，雖然渾身頓時冒冷汗，卻又極力站直身子想把緋爾擋在身後，展現出保護的姿態。

「嘿嘿，什麼樣的朋友啊，」佐藤不客氣的用手肘粗魯的頂了頂向田，又好奇的探頭打量緋爾：「看起來比明星還帥，看起來就是關係不簡單的『朋友』嘛，我說向田你啊，果然就是⋯⋯」

話還沒說完，佐藤就被突然按在他臉上的大手掌打斷了後面的話，而緋爾也已從椅子上站起身，一邊用手按在這個陌生男人的臉上將他往後推，一邊卻是伸手將穆寇達拉到自己身後，利用身型優勢隔開兩人的距離又以十分難惹的氣勢遮擋在穆寇達前面。

「吵死了，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啊。」緋爾毫不客氣的伸手將穆寇達按回椅子上，再轉頭惡狠狠的瞪了這個從一出現開始，就讓穆寇達散發「擔憂恐懼慌張」情緒的男人，伸手把他狠狠往後一推：「你看不出來他沒有很想和你聊嗎？你做過什麼自己不清楚嗎？」

「啊！你！」被一把推開的佐藤原本憤怒的想要說些什麼，但被緋爾高大的身型和極有壓迫感的氣勢唬住，再聽到他說的話，只能氣急敗壞的站起身，裝模作用的整理一下西裝後，幾乎落荒而逃的快步離開現場，邊走邊嘀咕著「噁心的同性戀」之類的話。

「那種臭傢伙，就該給他點顏色瞧瞧！」緋爾眉頭緊皺著重新坐回位置，滿臉全是被打擾的不爽神色，但看了穆寇達一眼，還是把心裡的抱怨吞下，轉而關心問道：「那是誰？」

「他⋯⋯」向田苦笑一聲，但又不想對緋爾有所隱瞞：「他是，以前我工作的地方的前輩，怎麼說呢，你不是也發現我把西島秀俊設為壁紙嗎？那是我這個世界的名人，有陣子我還挺喜歡他演的戲劇，結果被前輩發現了，就在公司到處跟人說我是同性戀，對我職場霸凌⋯⋯」

即使有些詞聽不懂，但緋爾還是在抓到重點後，怒嘖一聲：「難怪他讓你這麼不舒服！早知如此，我剛剛應該揍他一拳！」

看到緋爾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曾經讓自己覺得難纏的前輩，並且無條件的維護自己，著實讓向田心口一暖。

「嗯，沒關係，在這邊也不能隨意傷害人。」向田抬頭對著緋爾微微一笑，同時眼神中都帶上了些許崇拜：「不過，你能發現他讓我不舒服，並且幫忙趕走他已經幫了很大忙！話說回來⋯⋯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他呢？」

本來正因為自己趕走了穆寇達討厭的人而暗自得意的緋爾，聽到這個問題又突然有種小秘密被抓包的心虛，但最終還是無法對穆寇達說謊，只能邊搔搔鼻尖邊坐下，眼眸四處張望的解釋：「嗯，怎麼說呢，那個，人類在經歷不同的情緒變化時，都會釋放不同的氣味，然後，那個，芬里爾的鼻子很靈，簡單來說就是，我聞得出你的情緒⋯⋯」

「哇，那樣很⋯⋯」向田心生佩服，正想開口稱讚，卻猛地想到什麼一頓，隨後整張臉紅得像是整個人隨時會炸開來，結結巴巴的指著緋爾：「等等！等等等等！你！你你你！！！」

他突然想起來，難怪在東京鐵塔那邊時，緋爾會說什麼「散發出發情的味道」，原來並不是野獸的表達方式，而是他真的聞得出來人類「動心」的情緒，但若是從野獸的觀點來看，自然的就會判斷那是「發情」的行為而已！

「切，真是的，我的樂趣沒有了。」緋爾撇了撇嘴，相比起被抓包的尷尬，更多的是小秘密被發現的遺憾：「從還在我的世界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但那時候可能你自己都還沒意識到吧。」

「啊！所以在我糾結這麼久的時候！你，你你你！」此時此刻，向田只想挖個地洞把自己活埋了，虧他在發現自己對緋爾抱持超出契約者和使魔的感情時，還糾結了那麼久，甚至思考過把這種感情隱藏一輩子不說的可能性，結果——結果人家根本什麼都知道！

這種尷尬不亞於小時候自以為披上了一塊布就是「透明披風」，沒人看得見自己，然而大人們其實什麼都看透了。

緋爾摸了摸下巴，看著在對面椅子上兀自尷尬和各種內心掙扎的向田，突然覺得——嗯，其實這樣也不錯。

那姑且也先不要告訴穆寇達，其實有時候當他這樣不控制內心想法而「想得太大聲」的時候，自己也能透過念話聽到他的想法。

待向田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終於鼓起勇氣抬頭正視讓自己無比掙扎的源頭後，就剛好看到桌上堆疊成山的空盤子和數之不盡的烤串竹籤。

向田沉默了一瞬，才終於正式回歸現實：「這是⋯⋯」

「雖說是異界，但語言意外的還是能互通，說話和閱讀都沒問題，真的蠻方便的。」緋爾心滿意足的把菜單遞給向田：「吾吃飽了，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我，我點個烤飯糰、毛豆、冷豆腐和炸雞軟骨吧，再加一杯生啤酒。」向田抹了把臉，接過菜單認真思考了一會，最終決定也不能虧了自己的肚子。

——更重要的是，他剛剛好不容易鼓起又散掉的勇氣，需要再來幾杯酒才能重新壯膽了。

待兩人吃飽喝足踏出居酒屋之後，涼爽的夜風迎面吹拂，也恰到好處的吹散了向田那些混亂糾結的情緒。

他轉頭看向緋爾，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在街燈映照下顯得越發出彩奪目，優秀得完全不像是他這麼平凡的人配得上的存在。

或許是微醺的醉意讓他決定不顧一切，或許是緋爾的默許讓他勇敢一次，向田深呼吸幾次後再次開口：「那個，緋爾，剛剛我在店裡說的⋯⋯」

話才說到一半，卻被突然逼近他的緋爾打斷，而那隻寬厚溫熱的手掌緊握上來的那一刻，向田胸腔間的心臟再次狂跳得彷彿隨時會衝出胸部，臉頰也因為血氣上湧而染上紅暈。

「穆寇達，」緋爾的臉在街燈映照下看起來更深邃，但專注凝視向田的雙眼卻展現了他的堅定：「吾⋯⋯換我來說，從當初主動選擇與你結契，到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之後，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其實我也一樣，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歸宿，是我的終生伴侶。」

看著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瞳全都充斥著自己的倒影，滿心滿眼得彷彿除了自己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向田終於能確信，這份感情是獲得回應的。

他們一起走過的每一趟旅程，每一次的美食分享，在危急時刻緋爾的每一次保護，全都埋下了一顆又一顆的感情種子，並悄悄生根發芽，逐漸的朝向超越契約、超越使魔和主人，甚至超越了友情同伴的感情，直至今晚徹底開花結果。

緩緩呼出一口氣，向田原先因過度緊張而繃得板直的肩頸也隨之放鬆，他輕輕的反握住緋爾的手，旋即大著膽子貼緊緋爾，將頭埋入緋爾的肩頸間：「⋯⋯太好了，我好高興⋯⋯」

他們原本是兩個不同世界的生物，若非陰差陽錯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但即使物種不同，即使來自不同的世界，他們還是遇到了彼此且心意相同，甚至能一起跨越這些差異——向田真心覺得實在太好了。

「嗯。」緋爾順勢抱緊懷中的人，聞聞渾身散發幸福味道的伴侶，在心底滿意的點頭認可，這個型態抱著穆寇達好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