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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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利钢质刀具、滚烫高温、烧开热水、随时随地要观察火候，生的、熟的、一分一秒精确到位的时间温度、单号上过敏提示口味偏好、甜的酸的、需要过辣、喜欢生的、点单和出餐系统上轮转的侍应生和带着蓝牙耳机的外场经理跑进来前喊着每个对着单号的时间点，端着托盘总需避让的来来回回，最后上百上千道菜品流水般调度出去，餐厅前场食客低语享受夜晚时隔着那道后厨门战场般的混乱有序，每一天午市晚市流转，确定list、人员、食材和保鲜时间，十几个小时，当厨子无比需要这样适应这种嘈杂有点过于紧张高精度机械式的工作环境，而李东海已经适应快有十年，身为sous chef的这颗重要齿轮站在后厨这个巨大机器的出餐台边，黑色围裙、双排扣束腰西式白色厨师服，加热烹饪区的菜品每道出餐前需要副厨过目检查确认这个机器正确精准的运转一个晚市，今天他负责晚班，明天照常轮休，moonlight餐厅的春季特色青口面已经在菜单区上新两天，就标着moonlight signature，没别的副名，海鲜口味，李东海和主厨在冬天末尾休市时定下这道菜，对人类来说最难熬的冬天却赋予海样冰冷的平静休憩，直到三月末尾青褐色壳类下生起橘色的紧实肉质时春天才再度降临。
小番茄和胡椒盐百里香200度高温后烤到肉皮分离倒算简单，丢给实习生去做就行，但煮青口和天使发丝面却算个技术活，太久就老，太早又生，微微开口时就着裹着掀开锅盖升腾出的白葡萄酒和柠檬西芹的香味的水蒸气的青口肉捞出正好一起入热好的油锅，滋滋啦啦切碎的洋葱粒、蒜末、肉质紧实的虾仁和加了点胡椒籽百里香熬了六个点龙虾壳高汤、酸甜出红色果汁的小番茄全含泪欲滴的和刚捞出的面纠缠不清炒在一起，淡黄色的发丝面摊开带着韧劲一口下去是清新的柠檬果香还有浸润了橄榄油的番茄酸甜味裹满着肥美的贝肉，太松太散，混乱不堪但是压轴让它们彼此嵌合柔和过渡的黄油味做了最后托底。
出锅上白色陶瓷盘，偶尔也要注意点摆盘，李东海就站在出餐台对着一排等着去往侍应生的黑漆托盘的特色面上撒罗勒叶，属于春天的绿色从他的指尖洋洋洒洒，好像新的一年刚来的雨，适量的点到为止，沾到蜷缩着在浓稠的汤汁和青口贝下天使发丝上，冒着鲜甜的海鲜味道，春天的海波就在这盘里荡漾进唇舌。
所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
今夜一切正常，没有人受伤出血、没有人烫伤也没有人打翻东西，大家就只是在喊叫和催单翻炒声里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情，也暂时没有顾客退单，厨房里出餐的进度安稳，李东海对此太过于满意以至于带着蓝牙耳机餐厅经理老王和本来已经去外场的chef开了门很快速进来时他还在那里撒罗勒叶，以为是哪个预订的老客点隐藏菜单要他和chef做。
“怎么了，韩姐？”
李东海有点担心看他们走过来，主厨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短发干练，直接拿走了他手里的罗勒叶碟对他说他可以今晚提前下班了就笑着耸耸肩，跟在她身后的老王一脸便秘样站在门口神秘兮兮给他打手势要他出去，李东海皱了眉只好转过身洗了洗手，又习惯性的用黑色围裙擦了擦，他跟着老王走出吵吵闹闹的后厨，老王走得疯快，李东海只好小跑着跟在他后面一直穿过后厨左侧长廊，尽头是后厨的男更衣室。
“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东海看他关好门，歪着头一脸紧张走到他面前，他注意到更衣室的灰色金属衣柜边放着橘黄色很贵的牌子的手提袋，如此格格不入。
“小李啊，生死存亡之际，哥平时对你还算不错是不是。”
老王一脸的老油条狗腿样让李东海以为自己是政府开年时候来店里查防火和健康局的，李东海就这么很警惕挑了挑眉抱了臂说了句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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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换了那袋橘黄色纸质手提袋里丝绒衬衫和黑色西装外套的人在老王的身前走，这人甚至还给他喷了喷什么味的香水，他骂骂咧咧说干什么的时候，这人一脸严肃说东海啊你今晚必须表现好，整个餐厅的人的工资都在你身上了，整的他立刻安静下来又被喷了三四下，厨子一般不喷香水，气味也是影响工作能否正常进行的重要因素，李东海只好一边吸着鼻子一边不习惯的摸鼻子。
moonlight今年开年刚翻新，换了些内衬和包间装修，弄成个蓝灰色色调墙面，通往长廊尽头的地毯下加了一层蓝晕投影，说是要做成所谓的月光映海风格，李东海也不怎么常来两层最里的包间，有厨师在介绍菜品这样刁难的事情一般韩姐就拦下来，路过他们的侍应生领班端着空盘往外走时有点意外的看到李东海这样的装扮只朝李东海点了点头没再和他往常一样嬉皮笑脸。
老王刚刚和他说这次不能由韩姐管理层这种来介绍，因为这次餐厅的投资人、最大的老板、老板中的老板刚回国，点了名要李东海来介绍菜品，都是很重要的合作对象，这种高层次的局面迫切需要一个盘亮条顺一直在后厨第一线的李东海。
中年男人已经是个职场老油条，抱着臂被塞了那袋衣服的李东海听着他吹牛逼时候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哼了一声，他换衣服出来时觉得老王这样如此夸张的形容实在是难以理解，不过他对菜单上每道菜都熟记于心，就连酒单也是，这是个副厨的基本职能倒是没什么，说话再好听点就行了。
大不了换家餐厅还是一样干，他抱着这样的心情视死如归推开那扇包间门时李东海立刻被身后的老王推了一把，李东海有点意外的想要回头时就听见房门已经合上的声音，他站在那里，几秒钟内还没反应过来，包间内四男一女，这之中靠近最左侧的一个最年轻男人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抓着他的手腕。
“我男朋友，李东海，在我们moonlight这里做副主厨，今天也是被拉过来，没提前和他说。”
抓着他的人开始给别人介绍起他，包间内装修出氛围的银白色金色吊顶照着他皮肤冷白异常，锋利的下颚线投下来点暗淡的影子染上黑色西装里白色衬衫的领口，眼神和语气都异常冷静，就好像在说什么平常事一样，有点淡漠的尾音最后消失在包间空气里，面前的陌生男人在说完这句话后又对惊讶的听到他说的话的李东海笑了笑，笑起来的嘴角弧度不算太高不过是体面礼貌的合理范围，李东海觉得他笑的有点假，但挑着嘴角也有点冷的帅，他没想到所谓的投资人这么年轻，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厨子就这么一脸的诧异被面前的人拉进左侧中央空着的座位边，男人又站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臂不让他逃走一样，“这位是江总，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算是我半个客户了。”
“你好，我以前只听赫宰提起过一两句，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副主厨，菜也做得不错。“
”我今天也是得见真人。”
坐在主桌的年纪大概五六十岁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男人先站起来笑着开了口打破了诡异的沉默氛围，他语气温和带着笑，接着就是他周围那两个大概同年纪也是谈生意的人附和着忙站起来说些怎么这么年轻有为的话，只有那个先开口说话江总旁边的年轻女人脸色已经不复之前那样平和，就像美丽瓷器上裂出来点冰纹。
李东海卡着壳的大脑最后又开始高速运转，他笑了笑平静下吸了口气说哪里哪里，抽空过来已经很失礼了，都是长辈让你们等我，那个叫李赫宰的听见他说这些后好像安心了一样的给他拉开椅子让他落座。
“帮帮我，拜托。”
坐在他身边的男人一边和他们说最近确实刚开春餐厅太忙，预定的客位也很多，一边笑着靠近他耳边装作很亲密低声说了这话，这个叫李赫宰的人想必就是老王所说的老板中的老板，李赫宰一手扶李东海的椅背给他拉椅子坐下后又凑过来给他倒茶，西装袖口是颗看起来就很贵的黑色珍珠，而右手手腕上的手表看起来就更贵，机械的银色镂空表盘困住这么一截带着青筋的白色手腕。
至于为什么更贵，因为内心七上八下的李东海根本认不出这牌子。
在他们装作耳鬓斯磨的几秒钟内李东海微微眯眼假笑接过了男人递给他的那杯茶水，李东海喝茶时候用余光去扫已经注意到了这包间里唯一的女人已经摆了脸色。
看来今晚有什么工作的苦都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往肚子里咽。
合着他完全被当盘菜，就这么水灵灵被老王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