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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每當情潮來襲的時候，Russell更喜歡窩在沙發，雖不像床鋪那樣柔軟，但是相對於他身高而顯得狹窄的沙發，讓他能夠蜷曲身體，宛如胎兒，就像是漂浮在液體裡頭那樣的舒適。吃完藥之後他總是昏昏欲睡，如果不幸第二天遇上必須出席的媒體日，Russell總得多喝一杯咖啡提神。做為OMGEA，Russell其實不太怨天尤人，現在科技這麼發達，能夠抑制發情期的藥物比比皆是，他不避諱自己的OMGEA身分，反倒有種「即使是處在相對弱勢的階級，我依舊能比你們更強大」那樣的自傲──即使無人在乎他所付出的。

　　不過真要說，OMGEA定期發作的發情期確實很麻煩，大多OMGEA在Russell這個年紀，就算沒有伴侶，也有能夠幫忙排解發情期的ALPHA。Albon總說如果Russell不要這麼挑三揀四，勾勾手指就會有一堆ALPHA貼上來，但也不是Russell標準多高（只是幫忙排解發情期而已）只是在Russell聞起來，絕大多數ALPHA的味道都非常刺鼻，對Russell來說只是適得其反。

　　Albon撫摸著Russell還未用髮膠定型，柔軟蓬鬆的髮絲。心理作用吧。他這樣說道。跟其他ALPHA不一樣，Albon身上瀰漫著淡淡的檀香氣味，這能讓Russell的情潮漸緩，雖然這樣淡雅的氣味對Russell來說作用不大，但是搭配藥物還算能夠抑制。而且很好聞。Russell發出滿足的呼嚕聲，枕在Albon腿上的頭轉了個方向，直視著對方。

　　「為什麼我們的匹配度這麼低呢？這不公平。」Russell大大嘆了口氣。「醫生已經警告我，再加重藥量可能會過不了檢測。」

　　「所以我說你該找個ALPHA啊。」Albon說道，他已經講到膩了，可惜他最好的朋友似乎打算繼續裝死。「跟你匹配度高的──像是那個、」

　　「哦、閉嘴吧Alex。」從小一起長大的壞處就在這裡，曾經幹過的蠢事，對方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當然也包括外人不知道的秘密。「說好別提那個人。」

　　Albon聳聳肩，繼續說道：「就當作是互相幫助？像我幫助你一樣，你知道的，Max才是最適合你的。」

　　Russell雙手抱胸，顯得十分抗拒，瞪著Albon。「我不覺得他會幫助我，更何況我也不需要他的幫助。」

　　說出去或許沒人敢信，賽場上如此不對盤的兩人，卻是彼此生理上最契合的伴侶。關於匹配度的訊息，因為礙於隱私從未公開，但每年Russell打開檢查報告，總能看到上頭醒目的Max Verstappen幾個字。就算Russell不想承認，但是數據是不會騙人的。他知道Verstappen也會收到一樣的報告。有時候Russell會懷疑FiA比起完善賽車規則，更熱衷於配對。

　　關於Verstappen，他們也並非一開始就如此針鋒相對，Russell家裡還擺著許多卡丁車時期的照片，有一張正是他跟Verstappen拉著手，兩人都笑得很開心，也時不時會被網友們翻出來，他們就像是會被長輩追問小時候不是常常玩在一起嗎怎麼長大就裝不認識的童年玩伴。

　　出發前Russell又多吞了幾顆藥，最近發作的時間越來越不固定，他知道只要一句話一封訊息，Albon就會來幫助他，但是想想最近威廉斯的狀況，還是算了吧。Russell心情還算愉快，雖然頭有點暈。 Antonelli在他旁邊吱吱喳喳說著學校的事，說著賽車的事，說著他這個年紀遇到的每件大小事。年輕真好，什麼話都能毫無顧忌地講出來。

　　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時期，想說什麼總是搶在大腦思考之前就脫口而出，如今卻是每個字都藏在咽喉裡，欲說出口的瞬間又會咀嚼一遍吞了回去。也沒什麼不好的，畢竟長大的代價就是要吃下年少時恣意妄為而結成的苦果，最終成為一個言不由衷的成年人。

　　媒體對Russell跟Verstappen在場上的恩怨特別感興趣，每次採訪總能變出花樣問著差不多的問題。Russell懷疑是否他跟Verstappen真的要打一架來滿足外界對於他們關係的窺探欲──用聳動的標題，各式各樣的風聲傳言，去杜撰他們之間的事情。

　　結束媒體聯訪，Russell跟 Antonelli一同離開，遠遠就看見同樣結束採訪的Verstappen。 Antonelli興奮地朝著走來的Verstappen揮手，公開場合，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Russell只也能扯著笑容，對迎面走來的Verstappen點頭致意。現在他們只要擦身而過就行了。Russell想道。然而 Antonelli似乎想跟Verstappen聊上兩句，Russell在旁邊微笑看著，體溫卻逐漸升高，實在很難說服自己是因為天氣太熱的關係，畢竟此刻陰雲遍布，再過一會兒估計就要下雨了。

　　是真的有點悶熱，Russell恍神想著。Verstappen身上的辛辣氣味像是纏繞在Russell身上一樣，讓他有些頭暈。Russell伸手摸進口袋，常備藥盒卻不在身上，想著難道是出門前忘記帶了嗎？還是遺落在什麼地方？Russell的思緒漸漸渙散， Antonelli的聲音似乎也越飄越遠。

　　「嘿、George？」回應著 Antonelli的話，但是Verstappen的視線卻停留在Russell身上。Russell臉上還是掛著笑容，看起來就僅僅只是貼於表面。雖然打斷 Antonelli的談話有些失禮，但是Russell看起來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似的。「你還好嗎？」

　　Verstappen的手都還沒觸碰到Russell的肩膀，兩人契合的氣味在此刻似乎交融在一塊，激得Russell瞬間清醒，往後退了一步。感謝這些年的訓練，換做幾年前他估計會被Verstappen的氣味迷得神昏顛倒。「哦、我沒事，只是有點累。」

　　Russell聳聳肩，雙手環抱在胸前，像是在抗拒Verstappen的接觸。「你知道的，採訪完之後總是特別累。」

　　「我認為你對此應該得心應手。」

　　Verstappen的語氣並不帶著嘲諷，不過這才是讓Russell惱火的地方。如果不是這傢伙總是在記者面前說些屁話，那些事情早就翻篇，他跟Verstappen就不用被如此多雙眼睛關注一舉一動。Russell清楚知道Verstappen善於用媒體的力量去給予對手壓力，拿了四屆世界冠軍，講什麼話都能被稱讚是耿直不做作，賽車就是這麼慕強的競技，活該與他針鋒相對的倒楣鬼就是兩面派。

　　不過Russell也不覺得Verstappen的話有錯，他確實不會在媒體面前展露真正的自己。偶爾幾次的軟弱是失誤，Russell會想出一套說詞讓自己體面。每個用字，每個笑容，他都會準備妥當。

　　「我先回飯店。」Russell忍著越來越強烈的不適，笑著跟 Antonelli說道：「你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吧？」

　　 Antonelli雖然還想多跟Verstappen聊幾句，但是也能感覺到Russell似乎身體不適。「我們一起回去吧。」他的隊友終究是Russell嘛。

　　「明天見。」

　　Verstappen說道。看著Russell急沖沖轉身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Russell一回到飯店房間，才剛關上門，整個人差點跌坐在地，他緊緊抓著門口處的層架，強撐站起來，在櫃子上看到自己的藥盒時，他咒罵一聲。不知道是在罵自己的疏忽，又或者是罵Verstappen不該出現。Russell急忙服藥，趁著還沒因為藥物副作用昏睡過去之前，他打算傳訊息給Albon，像往常一樣請求他的協助。

　　就在Russell才剛從口袋掏出手機，就聽到門口傳來敲門聲。

　　「George、我……」

　　是 Antonelli的聲音。Russell打起精神，不能讓 Antonelli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他可不想在新進後輩面前丟臉。他轉身打開門，迎面而來卻是濃郁辛辣的肉桂香氣。圍場與他最不對盤的荷蘭人像個木樁一樣站在門口，強烈的氣息讓Russell有半刻的失神，沒等Russell反應過來，Verstappen搶先一步進了房間，碰地一聲把門甩上。

　　「我、我帶Max來找你……」 看著被掩上的門，Antonelli把剛剛沒說完話的話說完。雖然為時已晚。

　　他們、應該不會打起來吧…… Antonelli有些擔心。或許他更應該擔心的是，Russell會不會事後找他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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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tonelli整晚都沒睡好，一半是疑惑Verstappen為何會突然要去找Russell，一半是擔心Russell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對自己生氣。他知道這兩人水火不容。Antonelli心想，自己也是迫於無奈，面對Verstappen正直誠懇（Russell聽到肯定會冷笑）的請求，任何人都難以拒絕的。更何況他只是初入F1的新人車手。

　　「Kimi？你在這幹嘛？」Russell的聲音從後頭出現，整個人看起來神采飛揚，開玩笑說道：「你不會在等我吧？怎麼不先進去？」

　　「George！早安。」Antonelli悄悄打量Russell，精心打理的髮型，香水跟Russell自身的氣味混合成甜蜜的香氣，手上拿著一杯咖啡，臉上還帶著笑容？「昨天的事、」

　　「昨天？」Russell瞇著眼，像是在回憶，數秒之後才又說道：「哦，你是說你帶Max來找我的事？」

　　Antonelli點點頭，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你們昨天還好嗎？」話才剛說出口，Antonelli就後悔了，這樣是否太過踰矩，等同於探究Russell的隱私。

　　「我們打了一架。」

　　「什麼？」出乎意料的答案讓Antonelli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所以我今天心情很好。」Russell露出笑容，像是真的跟Verstappen酣暢淋漓地打了一架。Russell拍了拍Antonelli的肩膀，表情誠懇地說道：「謝謝你Kimi，我早就想揍他了。」

　　Antonelli張著嘴，心想完蛋了完蛋了。Russell肯定是在生氣，英國人最愛說反話，Russell絕對不是真心在道謝。他甚至還跟Verstappen打了一架……如果Verstappen今天狀況不好，紅牛會不會來興師問罪，到時候自己也撇不了關係。Russell似乎沒有發現Antonelli的內心劇場，還在跟路過的工作人員打招呼。

　　「再發呆下去要遲到了。」Russell伸手在Antonelli面前晃了晃，見對方終於回過神。「走吧。」

　　打架當然是不可能，Russell再怎麼衝動都不會動手的。他可是紳士。他只是瞪著Verstappen，強撐著發軟的雙腿，試圖用自己憤怒的目光讓眼前的男人知難而退。可惜他低估Verstappen厚臉皮的程度，面對Russell陰鬱不滿的臉色，Verstappen像是無事發生一樣，就好像他只是來聊天，並不是用ALPHA的身分闖進一個發情期OMGEA的私人空間。

　　Verstappen伸手，手才剛碰觸Russell的肌膚就被甩開。「你發情了？」明知故問。Russell的臉頰早就泛紅，那雙自以為殺傷力十足的大眼，在Verstappen看來也不過就像是欲拒還迎。

　　「如果某個白癡ALPHA不要擅自闖進來，我現在只需要在沙發上躺著等Alex來幫助我。」Russell幾乎要咬碎牙齒，痛恨自己的身體對Verstappen有著本能的渴望。

　　「Alex？」Verstappen嘟嚷著，「你最適合的對象不是我嗎？Alex也沒辦法幫你解決這件事。」

　　「能不能解決也跟你、」Russell話還沒說完，就被Verstappen猛地壓制在櫃子邊，精壯的大腿卡進Russell的兩腿之間。「Max Verstappen！你瘋了是不是？」

　　「沒事的。我更能幫助你，不是嗎？」Verstappen的語氣十分平靜，彷彿這不過是舉手之勞──如果忽略Verstappen不斷釋放的氣味，還有在Russell腰上作亂的手掌。

　　Russell發誓自己真的不想跟Verstappen做愛。

　　「操。」然而Russell幾乎是要撐不住自己的身體，整個人被Verstappen托著壓在櫃子上。已經勃起的陰莖被Verstappen的膝蓋輕輕頂弄。明明自己身高比對方高，卻硬生生因為這該死的第二性徵被壓制住。「去床上──」

　　「遵命。公主。」

　　話語剛落，Verstappen便抓著Russell，兩人邊走邊扯著對方的衣服，直到雙雙倒在床上。彼此身上的衣服被剝得一乾二淨。Russell的下身已經濕透，發情期的影響讓他的身體做足了被進入的準備，兩人的性器在腹部擠壓摩擦，快感使得Russell的腦子有些混沌。他伸手抓住Verstappen的陰莖，嘗試著要往後方的入口塞進去。

　　Verstappen反客為主，抓住Russell的手，壓在床上。粗大的陰莖抵著柔軟的穴口，緩緩進入。Russell不停抽氣，直到Verstappen全部進入，他才重重地喘了口氣。

　　「你能不能把你的東西變小一點啊？」Russell感覺自己像是被釘在Verstappen的陰莖上，又漲又滿。

　　「呃、這可能有點難。」Verstappen也被Russell夾得頭皮發麻，他推開Russell的雙腿，手掌在大腿根部緊緊掐著。緩緩抽出又再次插入，每次都精準撞擊到Russell體內最敏感的位置。

　　肉體磨擦的感覺鮮明火熱，緩慢沉重的快感對Russell來說幾乎是凌遲，他抓著Verstappen的手臂，呻吟著要Verstappen快一點。Verstappen卻像是恍若未聞，俯身咬著Russell的胸口，在衣服能遮蓋住的地方留下點點紅痕。

　　「Max、Max……」Russell縮著脖子，腳環上Verstappen的腰，腳跟像是催促般地磨蹭著Verstappen的後腰。「快一點、」

　　恍惚視線中，只見Verstappen盯著他，似乎在等待什麼。

　　Russell伸手攬過Verstappen的脖頸，仰頭吻了上去。Verstappen像是終於贏得這場勝利，在親吻的縫隙間發出幾聲輕笑。

　　Russell起床的時候，感覺全身上下像是被拆掉重組似的。跟Verstappen從傍晚一路做到晚上，實在餓得受不了，叫了客房服務，吃飽喝足之後又黏乎乎的滾上床，最後Russell真的是做到意識渙散，兩腿之間全是兩人混雜一起的體液，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看著Verstappen躺在床上呼呼大睡，Russell打算一腳把人踹下床，然而才剛抬起腿，陣陣痠痛襲來。Russell悻悻然放下腿，內心冷哼幾聲，算了，就當饒Verstappen一命。等Russell淋浴完，痠痛已經緩解許多，他吹乾頭髮走出來，就看見Verstappen睡眼惺忪，一頭亂髮坐在床上。對比清爽乾淨的Russell，Verstappen活像是剛從洞穴走出來的原始人。

　　「好醜。」Russell客觀評價，絕不參雜一點私人情緒。「要嘛你現在去洗澡，要嘛滾出我房間。」

　　估計是還沒睡醒，Verstappen走去浴室的時候還被門檻拌了一下，差點要在Russell的房間發生意外。等到Verstappen洗漱完畢，走出浴室就看見Russell已經悠閒地坐在沙發上喝咖啡，吃著飯店剛送來的早餐。

　　「啊、抱歉，忘記你還在，我只有叫一份。」Russell嘴上說著抱歉，但是壓根就沒打算幫Verstappen叫一份早餐。

　　Verstappen坐在Russell對面，拿著叉子就叉了一片火腿。Russell瞪大眼，揮舞著餐刀作勢要宰了Verstappen。看見Russell沒有平常刻意展現出來的正經模樣，Verstappen得意洋洋的挑眉。

　　「以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

　　Russell愣了愣，臉上表情瞬間恢復平靜。「只有上了年紀的人才會一直懷念過去。是嗎？」

　　卡丁車時期，孩子們總是會在空檔時坐在陰涼處休息，吃點東西。明明自己都有三明治，卻又覺得別人手上的更好吃。Verstappen總會趁Russell不注意的時候偷咬一口，就會看見Russell氣得臉紅脖子粗。只要Russell生氣，就會控制不住眼眶泛紅，像是要哭的樣子，嚇得Verstappen趕緊送上自己的那一份來哄他。

　　偶爾也有哄不好的時候，Russell會無視Verstappen，通常是Albon充當和事佬，把兩個人拉過來面對面握手言和。

　　後來他們都長大了，成為職業賽車手，飲食管理比以前更嚴格，甚至一起吃飯的次數也不多（幾乎沒有），也不會發生搶彼此食物這樣幼稚的事情。好吧，至少Russell跟Verstappen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了。

　　解決發情期這件惱人的事，讓Russell一整天的狀態都非常好，天氣十分涼爽，梅賽德斯的輪胎也不會融化在賽道上，Russell有預感今天的排位賽能拿到不錯的成績。Russell順利拿下第二位，而Verstappen則可憐兮兮地排在第七位，這讓Russell的心情更好。看在這份上，他會稍微感謝Verstappen在床上的貢獻。

　　倒是Antonelli，一整天都恍恍惚惚。媒體聯訪一結束就不見人影，也不知道是去找新人夥伴還是先回飯店，一下就跑不見人影。Russell傳個訊息給Antonelli告知自己先回飯店，只得到Antonelli傳了一句OK。

　　「我覺得你們兩個一起來找我絕對沒好事。」Russell側身，讓Albon跟Norris進房。「不過我今天心情好，允許你們提起Verstappen。」

　　「哦，Verstappen。」Norris學著Russell的語調，跟身邊的Albon擠眉弄眼，接著轉頭對Russell調侃道：「你們昨天不是才打了一架嗎？」

　　「什麼？」

　　「剛剛Kimi來問我，惹你生氣怎麼辦？」Albon想起那個場景，實在忍不住笑。「他很緊張，說你跟Max打了一架。打架？你居然跟Kimi說你跟Max打架哈哈哈哈哈──」

　　Russell這才想起早上跟Antonelli隨口說的玩笑話，然而比起欺騙孩子的罪惡感，更難以置信的是，在Antonelli心裡，是真的相信他會跟Verstappen動手。「我沒想到他會當真。」

　　「你知道我在旁邊憋笑有多辛苦嗎？」Norris說道。Russell絕對是個天才，居然能說出跟Verstappen打架這樣的笑話。不過他們認識這麼多年，當然知道所謂的打架，估計是在床上發生的。「所以你們做了嗎？」

　　Russell沉默半晌，面對兩人玩味的眼神，再否認就顯得矯情。「做了。」

　　「爽嗎？」

　　「滿爽的。」Russell得承認，Verstappen是真的把他操得很爽。

　　Norris露出賊兮兮的笑容。「我這次會坐Max的飛機回去，我幫你轉告他。」

　　「你也可以找他試一遍。」

　　Norris擺手，「抱歉，我有對象了。」

　　連告白都沒有……「Carlos知道你把他當成對象嗎？」Russell反唇相譏。

　　「雖然我很想繼續聽你們吵架，但是、」Albon打斷兩人鬥嘴，「Kimi找完我之後，說要去紅牛找Max。George，我覺得你該跟Max傳個訊息……」

　　與此同時，Russell的手機響起提示音。

　　「你跟Kimi說我們打架？」

　　「我只是跟他開個玩笑。」

　　「滿好笑的。」

　　「那你說了什麼？」

　　「你希望我說什麼？」

　　Russell盯著最後一條訊息，這是什麼無效溝通？他咬牙切齒的輸入訊息。

　　「我希望你閉嘴，什麼都不要說。」

　　Verstappen收起手機，看著面前正襟危坐的Antonelli，開口說道：「我跟George、嗯，我們沒有打架。昨天謝謝你，我們相處得很愉快。」

　　「很愉快……嗎？」Antonelli有些遲疑，「我以為你們感情很不好、啊，抱歉，我不該這樣說。」

　　「不，其實你也沒說錯，我跟George確實有些問題。」

　　就算是大家公認的老好人Albon，也沒辦法像以前那樣拖著Russell到他面前，說著和好吧。甚至他跟Russell根本沒吵架。沒有說出口的爭吵，到底該怎麼和好？Verstappen在思考。成年人是有自覺的，不會插手干預別人的事。但是小孩子不一樣──他們直率且熱情，還不知道人之間的感情能有多複雜。

　　看著Antonelli單純真摯的目光，Verstappen長長地吐了口氣。

　　「那你願意幫助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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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Russell跟Verstappen打照面的頻率高得嚇人，這不對勁。Russell想道。並非是他疑神疑鬼，當然，比賽周每個車手能去的地方也就那幾個，偶遇的機會自然不少，但是像最近這樣碰面的次數實在太頻繁。Russell摸摸自己的衣領順道翻了一下口袋，也不像諜報電影裏頭那樣被裝了追蹤器。

　　或許是巧合吧。Russell揉了揉太陽穴，告訴自己別想太多。

　　又是比賽周。從早上開始，Russell就覺得今天一定會是糟透的一天。Antonelli昨晚邀約早上一起吃早餐，原本想說難得Wolff明天要臨時開會，所以沒有要跟Russell和Antonelli一起吃早餐，Russell還想著叫客房服務，在房間裡頭悠閒享用。猶豫再三，決定還是多照顧隊友──Antonelli或許更像他的孩子？Russell想起網友們的玩笑話──便應下邀約。用餐地點就在飯店裏頭的餐廳，Russell為了避免被打擾，還請飯店安排個包廂給他們。

　　Russell稍做整理，確保自己的形象完美，頭髮也捲得恰到好處。心情愉悅地前往赴約，然而剛到餐廳就看見Verstappen跟Antonelli兩人在門口聊天。Russell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走過去。他該慶幸Verstappen沒穿著醜到引人注目的紅牛衣服，不然Russell會轉頭就走。（好吧，他不會，他是有禮貌的英國人）

　　「早安，Kimi。」Russell對著Antonelli微笑，接著看向站在一旁的Verstappen。「早安，Verstappen。」

　　「George！」Antonelli語氣十分爽朗，上前跟Russell打招呼。「我剛剛遇到Max，我們能邀他一起吃早餐嗎？」

　　當然不能啊。Russell內心想著。Russell當然知道Verstappen對這些新進車手來說是偶像般的存在，不過對於Russell來說，要跟Verstappen共處一個空間，難道不是一種折磨嗎？但是誰能拒絕Antonelli閃閃發亮的期待眼神？至少Russell不能。

　　「如果不會耽誤Verstappen的時間，當然是沒問題。」

　　「那就一起吧。」Verstappen加入話題，自然得像是他本來就是這場早餐邀約的參與者。

　　Antonelli率先走進包廂，坐在靠裡面的位置。一張普通的四人桌，如果坐在Antonelli旁邊就勢必得跟Verstappen面對面，但是要跟Verstappen並肩而坐……光是想像兩人肩膀抵著肩膀的畫面，堪比恐怖片。Russell快步走向Antonelli隔壁的位置坐下，只見Verstappen在他對面拉開椅子，兩人視線對上，Russell像是要把Verstappen盯出兩個洞似的，數秒後又將視線移到桌面上的菜單。

　　Russell對自己的體態管控十分嚴格，已經是被Norris吐槽苛刻的程度。此刻他正優雅地將盤內食物分成小份，一抬頭就看見Verstappen風捲殘雲般的將食物吞嚥進肚，然後喝著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紅牛，身旁的Antonelli也不遑多讓，發育期的孩子像是永遠不會飽似的，進食量大得嚇人。Russell忽然就想起網友總戲稱他們是離異夫妻帶孩子，想到這裡，Russell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在想什麼？」Verstappen問道，「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開心？」

　　Russell實在懶得回應，但是聽到對話的Antonelli也轉頭好奇地看向他，這讓Russell不得不回答。「就、昨天排位賽成績不錯，心情很好。」

　　「哦……」說起成績，Antonelli肉眼可見的萎靡，「我最近開得很差。」

　　「你才剛開始呢，沒有誰一上來就這麼順利的。」除了你眼前那個怪物。Russell在心裡默默補上一句。他放下刀叉，認真嚴肅地看著Antonelli，「前幾站你都表現得很好不是嗎？我們會找出原因的。」

　　稍稍有些寬慰的Antonelli點點頭，又露出笑容。「謝謝你，George。」

　　梅賽德斯兩位車手如此溫馨的互動，讓Verstappen有種錯覺，而他向來有話直說。「你好像媽媽。」於是Verstappen就這樣說出口了。

　　「你還真是幽默。」Russell瞪著Verstappen，幾乎可以說是咬牙切齒。歸根究柢，梅賽德斯的聚餐就不該讓一個紅牛（僅限Max Verstappen）的人加入。

　　Russell不想在Antonelli面前跟Verstappen吵架，畢竟上次的意外之後，Russell的發情期終於穩定下來，雖然Russell不想承認，但的確是托Verstappen的福。這該死的生理反應。

　　用餐完畢，Antonelli說要去找Bearman所以先離開，留下Russell跟Verstappen兩人面面相覷。Russell率先進入電梯按下樓層，一旁的Verstappen沒有任何動作。這傢伙該不會要跟自己到房間吧？雖然可能性不高，但是一個會闖入發情期OMGEA房間的ALPHA，會做出什麼事都不是太意外，尤其這人還是Verstappen。即便他真的不想跟Verstappen再多說一句，Russell還是開口詢問紅牛的房間樓層。

　　「你還好嗎？」Verstappen靠著鏡子，答非所問。「我是說，你的發情期應該已經穩定了？還會不舒服嗎？」

　　「你這是在關心我？」

　　Russell感到一陣惡寒。太可怕了。Verstappen這個沒有感情的汽車人居然開口關心他。是費洛蒙引發Verstappen的腦子畸變嗎？還是上帝福至心靈告誡Verstappen多做善事？不管是哪種可能都讓Russell感到十分驚悚。只有兩人的電梯裡，氣氛變得微妙。Russell不打算回答，只是盯著電梯不斷上升的數字。電梯門一打開，Russell就像頭也不回的快步想走回房間，彷彿只要回頭就會萬劫不復似的。

　　然而Verstappen是陰魂不散的幽靈，不只在午夜夢迴糾纏著Russell，就連現在也是。Verstappen在Russell房間門口一把抓住他，Russell感覺自己的修養在荷蘭人面前可以說是蕩然無存，他轉過頭，幾乎是要破口大罵──

　　咔──

　　隔壁房間的門鎖響了起來，Russell幾乎是沒有思考，反抓著Verstappen，拉著Verstappen直接進房。雖然跟Verstappen共處一室會讓Russell無所適從，但是總比被陌生人看到兩位F1賽車手在飯店走廊拉拉扯扯來得好。

　　Russell煩躁地揉亂頭髮，瞪著眼前神情自若的人。Verstappen就是這樣──自我中心、蠻不講理、目中無人……在心裡用最髒的詞彙把Verstappen罵了一遍之後，Russell感覺好多了。

　　「好吧，謝謝你的關心。」Russell露出營業用笑容。「謝謝Max Verstappen的屌幫我渡過發情期，我本人感激不盡。你得到答案了，可以離開了。」

　　Verstappen聳聳肩，像是舉手之勞一般。「只要你有需要，隨時都能找我。」

　　「不不不……」Russell雙手平舉，退後兩步，用像是看見幽靈一樣的眼神盯著維斯塔潘。「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說過了，我有Alex就夠了。」

　　「他又不是你的ALPHA。」

　　有時候Russell挺羨慕Verstappen的，他總是能把所有事情都講得理所當然。在圍場上，他是四屆冠軍，他說什麼都是對的，輕飄飄一句話就能讓Russell成為眾矢之的；私底下也是，想說的話想做的事，絲毫沒有任何顧忌。真想跟Verstappen一樣啊，不過他那個父親就不需要了。

　　Russell沉默半晌，才又開口。

　　「你現在也不是我的ALPHA。」

　　早上的插曲讓Russell心煩意亂，下午來到圍場的時候又看到Verstappen跟Antonelli在梅賽德斯的車房前面聊天。Russell深吸一口氣，走過去跟兩人打招呼。Verstappen就像是早上的事情對他毫無影響，自然且熱絡地跟Russell閒聊。Russell感覺胃在抽搐，礙於Antonelli還在場，又不能對Verstappen冷臉相待，想找藉口離開現場，又被Antonelli拉住，乖巧無辜的模樣看著Russell，問說這麼早就要進去了嗎？

　　就在Russell快要聊不下去的時候，Albon跑了過來，往Russell的肩膀一搭，跟大家熱情地打招呼。太好了是Alex我有救了──Russell鬆了一口氣，往Albon的位置又靠近一步，兩人有說有笑，跟剛剛和Verstappen之間尷尬的氣氛判若兩人。

　　Antonelli看了一眼明顯不悅的Verstappen，剛剛明明還很開心的……已經答應Verstappen要幫忙他跟Russell和好，但是怎麼感覺沒有成效啊？就在Antonelli還在思考要用什麼藉口拉回Russell的注意力時，Albon已經先發現Verstappen面色不佳。

　　「Max，你還好嗎？」Albon關心地問道。

　　Verstappen點點頭，突然說道：「早上跟George一起吃了早餐，還不錯。」

　　「Kimi也在。」Russell趕緊說道，為什麼這傢伙要講得好像他們兩人感情已經好到能夠單獨聚餐？「不是只有我跟你。」

　　「對對對，我也在！」

　　Albon看了看Russell，又看了看Verstappen，察覺對方的視線緊盯著自己的手，Albon心領神會，把手放下，乾笑兩聲。「你們……要復合了嗎？」

　　「沒有！」
　　「復合？」

　　梅賽德斯兩位車手同時發聲，緊接著是一陣沉默。Russell率先反應過來，拖著還摸不著頭緒的Antonelli離開現場。

　　「Max，事到如今，你想跟George……呃、和好？」Albon不解，如果Verstappen想和好，那為何要三番兩次跟Russell在媒體面前針鋒相對。「在你們的關係鬧得這麼難看的時候？」

　　Verstappen沒有解釋，只是聳聳肩，又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你是George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不會幫我，但是我希望你也不要阻止我。」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會幫你。但現在我沒辦法，我也不會說希望你們兩個和好。George是很固執的人，我不想讓他難受。」Albon誠實說道：「雖然我曾經有建議他找你當砲友啦，畢竟他的發情期真的很麻煩。」

　　聽到後面一句，Verstappen先是一愣，然後笑了出來。「看來他沒有採納你的意見。」

　　「我說了他是很固執的人。」Albon稍稍停頓，接著說：「但同時也很心軟。」

　　時間差不多，Albon拍了拍Verstappen的肩，往威廉斯的車房走去。Verstappen的目光穿過忙碌不停的工作人員，最裡面的休息室，透過門上玻璃能看見Russell正在跟Antonelli說話，而Antonelli則是一知半解的點頭。

　　這可是Albon說的復合，Russell總不能怪在自己頭上吧。Verstappen又看了一眼，轉身回到紅牛車房。

　　「我跟Max沒有交往過，復合只是Alex亂講的。」

　　Antonelli點點頭，既然Russell都極力否認，那他就相信。「那你們在吵架嗎？」

　　「我沒跟他吵架。」或許是這幾年的新聞讓Antonelli有這樣的誤解，Russell解釋道：「如果是指賽場上的事，都過去了，我沒有放在心上。當然，Max有時候就想激怒我，而媒體也需要一點新聞。」

　　「所以──你們是朋友？」

　　Antonelli怎麼會得出這樣的結論？Russell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跟年輕人有代溝。他張著嘴，試圖說明他跟Verstappen就是普通同事兼競爭對手，甚至有時候還會吵架，但是話到嘴邊突然又說不出口。

　　他能欺騙Antonelli，也能欺騙現在的自己。但是無法欺騙回憶裡頭那個跟Verstappen一起競技追逐的，年少時候的自己。

　　「曾經。」珍貴的回憶若是太用力緊握便會破碎。Russell最終還是開口，輕聲說著：「曾經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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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炎夏日。高溫讓卡丁車賽道上都飄著一縷熱氣，Russell從車上下來，在眾多孩子裡面，還沒開始發育的Russell顯得特別嬌小。他拿下安全帽，溼答答的汗水讓他的頭髮緊貼著頭皮，上次被Albon笑說Russell拿下安全帽就像是顆長毛的水煮蛋，氣得Russell半天都不想跟Albon講話。

　　Russell撥弄著頭髮，不遠處卻傳來一陣怒吼，讓Russell嚇得整個人都抖了一下。原本還鬧哄哄的現場瞬間安靜，只剩下魁武男子粗啞的聲音還在咒罵。男人面前的男孩甚至連頭盔都沒拿下，只是低垂著頭。也不是沒有人去阻止過，但是最後都會演變成雙方爭吵，幾次下來之後，眾人也見怪不怪。畢竟下周這對父子還是會出現在這裡──同樣的場景，暴怒的父親與默默承受的兒子。

　　Russell只是看了一眼，想起爸媽離開之前有交待說會晚點來接他，讓他在這裡等，如果肚子餓的話背包裏頭有三明治可以吃。Russell去沖了個澡，拿著背包慢吞吞地走到車房外面，人群已經散去，車房外頭供人休息的長椅也空下來。Russell走過去的時候，迎面而來的是剛剛被罵得狗血淋頭的男孩，安全帽已經拿下來了，一張圓圓的臉看起來有些傻。Russell很累，與人分享一張長椅也行吧，他只想坐著休息，吃三明治，等父親來接他。

　　兩人就這樣並肩坐在長椅上，Russell盤起腿，把背包打開，裡面的便當盒放著母親做的三明治，還有幾條巧克力。Russell把便當盒拿出來的時候，眼角餘光都能看到男孩盯著便當盒裡面的巧克力。

　　「這是我媽媽準備的。」Russell打開便當盒，拿了一條巧克力遞給身旁的男孩，問道：「你要吃嗎？Max。」

　　男孩似乎有些警惕，但是眼神還是忍不住飄向那條巧克力。

　　「Max Verstappen。我知道你。」應該說，沒人不知道Verstappen父子，不管是老Verstappen暴躁難搞的脾氣，跟自己身旁這個小Verstappen怪物般的賽車能力，都可以說是非常出名。「你好像很想吃？」

　　Verstappen搖搖頭，「我爸說我不能吃。」

　　「為什麼？」Russell撕開巧克力包裝，將巧克力咬得咯咯作響。

　　「他說我今天跑得不好，不能吃。而且、我不餓。」Verstappen說著，但是肚子卻發出一聲響亮的咕嚕聲。「呃……」

　　Russell歪著頭，然後又撕開一條巧克力包裝。「可是我吃不下了，你可以幫我吃嗎？」

　　Verstappen眨著眼，接過Russell遞過來的巧克力，像是在說服自己。「我只是在幫忙……」

　　「當然，你只是在幫我。啊、還有這個。」Russell將三明治掰成一半，「你能幫我吃一半嗎？」

　　說實話，Russell並非覺得Verstappen很可憐，比起同情Verstappen這樣的情緒，覺得Verstappen的父親討人厭的心情更佔上風。說話粗魯又大聲，脾氣暴躁，好幾次跟Russell擦身而過時，看著Russell的眼神宛如看見蟲子似的。都說青少年是最敏感的時期，Russell當然能感覺得到。

　　Russell敢保證，這裡沒人喜歡Joe Verstappen。

　　「我爸爸等下會來接我，你呢？」Russell收拾好便當盒，將衣服上的吐司屑拍掉。「我可以叫我爸爸載你！」

　　「我走回去。」Verstappen指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地方，但是Russell根本不知道Verstappen指的是哪裡，或許是亂指一通也說不定。「我們今天住那裡，我走過去。」

　　「可是很晚了！」Russell那雙圓圓的大眼就這樣看著Verstappen，似乎是覺得不可思議。「你要一個人走嗎？」

　　「嗯。我常常一個人走，習慣了。」

　　Russell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父親已經在不遠處等候了，刺眼的大燈照亮坐在長椅上的兩位孩子，Russell瞇著眼，將最後一條巧克力塞給Verstappen。「好吧，那我先走了，這個給你，幫我吃掉。再見！」

　　Verstappen看著Russell背起背包，快步離去的背影，急忙喊道：「George！」

　　Russell猛地回頭，逆光的關係讓Russell的臉模糊不清，但是Verstappen彷彿能看見Russell在笑，語氣似乎有些得意。「你知道我？」

　　Verstappen一直都知道。他總是躲在護目鏡下，偷偷看著Russell跟其他人玩耍，他聽到Albon叫他George，於是Verstappen也在心裡默默叫著Russell的名字。他們講過幾次話，但是也僅限於比賽結束後的幾句道賀，每當Verstappen想講更多的時候，他早就準備好該怎麼自我介紹。然而不是Russell被其他朋友叫走，就是父親怒氣沖沖地走過來，Verstappen一次也沒能跟Russell聊上幾句。Verstappen的父親總說他不需要朋友，等到Verstappen未來拿到更多冠軍，要什麼朋友都有，現在這些人未來都還不一定能進入F1這個窄門，與其把時間拿來交朋友不如花時間訓練。但是Verstappen真的很想跟Russell成為朋友。

　　他已經在心裡想過無數次要跟Russell說些什麼，不是「你開得很好」或是「恭喜」這樣客套的句式，是更親密一點點，像朋友那樣，能夠約定下周、下下周、或是更久之後的每一次。他一定要說出口──

　　「下周見，George。」

　　那天之後，兩人似乎達成一種默契。

　　白天，每當擦身而過的時候，Russell總會忍不住偷笑，而Verstappen則是會呆呆地用目光追著Russell的背影。比賽結束，人群逐漸散去，兩人會同時坐在那張長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大多是Russell在講，Verstappen聽。兩人一起分享一個三明治，偶爾會是一個漢堡。

　　在傍晚無人的賽道旁，白日總是擦身而過的兩個少年，此刻並肩坐著，共享一張長椅及同一片黃昏。他們成為了朋友，僅限於日落時分。

　　這是他們第一個秘密。

　　Russell一結束比賽就立刻去找Antonelli，最後一圈跑完，Russell還來不及因為成績而感到心情惡劣，無線電就傳來Antonelli因為撞到Verstappen，導致兩人在第一圈就雙雙退賽，而Antonelli才剛從紅牛車房回來。

　　「Kimi！」Russell衣服都還沒換下，只是拉開拉鍊，急沖沖的走到Antonelli面前。「你剛剛去找Max？他沒有兇你吧？」

　　「沒有！」Antonelli搖搖頭，解釋道：「因為我撞到他，結果他也跟我一起退賽，所以我才去跟他道歉。但是他說他沒有生氣，還安慰我……嗯，還請我喝了一瓶紅牛。」

　　「你應該等我回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Antonelli抗議道。

　　高中才剛畢業怎麼不是小孩子？Russell在心裡暗自吐槽。不過Verstappen居然沒有對Antonelli發脾氣……果然人到一個年紀之後就會改過向善嗎？還是RB21已經破到Verstappen都沒有脾氣了？不管是什麼原因，至少目前看來Antonelli似乎已經恢復心情。

　　Russell稍做整理之後，便跟Antonelli一同前往聯訪區。已經有幾位車手在做採訪了，Antonelli被其他記者圍住採訪，Russell也在不遠處，雖然梅賽德斯的公關也在，但是他必須確保Antonelli沒有被好事的記者刁難，畢竟媒體斷章取義跟搧風點火的方式，Russell可說是非常熟悉。公式化的回答完今天比賽的內容，記者又把話題帶到最近的合約風波。Russell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他已經回答無數次，他甚至懷疑這些記者根本沒有在聽他說話，只是想要激怒他而已。

　　結束混亂的採訪，兩人回到梅賽德斯的車房收拾東西。下周還有一場比賽，他們回去休息幾天又要開始馬不停蹄的工作。Russell一邊想著後面幾天的行程，一邊跟Antonelli走出車房。

　　「嘿！George！」Norris迎面走來，「你們要走啦？不參加晚上的派對嗎？」

　　Russell聳聳肩，這時候Antonelli就是最好的擋箭牌。「我們要回去了。」

　　「Kimi也一起來玩啊。」

　　「他不能喝酒。」

　　「誰說一定要喝酒才能參加派對？」Norris撇著嘴，開啟死纏爛打攻勢，他知道Russell對自己是沒有拒絕能力的。「走啦走啦──George。你很久沒跟我們一起玩了。」

　　Russell實在是很難拒絕Norris，尤其當Norris說出「你很久沒跟我們一起玩」這句話，明知道Norris是故意的，他們前幾周才見過面，但是Russell還是狠不下心拒絕，只好跟Antonelli先回飯店放東西，再一同前往。顯然Norris邀請了許多人，Antonelli剛到夜店就看見熟悉的幾位新秀也在，立刻就走過去跟他們打招呼。Russell也不想打擾孩子們的交際，快步走去Norris安排的包廂，打算一個人靜靜喝酒。

　　包廂裡沒有人，大家都在底下的舞池狂歡。位於二樓的包廂能夠很好地俯看整個夜店，Russell靠著欄杆，看著Antonelli跟Bearman兩人拿著可樂在舞池邊大笑。果然是孩子，喝可樂也能這麼開心……Russell緊繃的心情稍稍放鬆，小口啜飲著杯中的液體，辛辣的口感卻讓他恍惚想起Verstappen的氣味。

　　而此刻Russell腦中所想的那個人，此刻正靠在吧台邊，眼神環繞四周，像是在尋找，最後視線往上一看，Verstappen就看見Russell正靠著欄杆，手拿酒杯，目光放空。Verstappen只是看著Russell──就像少年時期他總是盯著Russell一樣──就在Verstappen還在思考要不要上去跟Russell打招呼，倒是Antonelli先看見獨自喝酒的Verstappen，就擠過舞動的人群，來到Verstappen身旁，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相處得挺好的嘛。」Russell哼了一聲，或許是酒精的效力，Verstappen那張笑起來有些笨的臉似乎也沒這麼討厭了。雖然他本來也沒有討厭Verstappen。

　　他只是不清楚Verstappen在想什麼，明明他們前兩年還在媒體上互相指責，媒體對他們之間的紛爭窮追不捨，最後Russell也懶得應付。他跟Verstappen不管過去發生什麼事，從今以後他都不想再為此牽動自己的情緒。

　　就這樣相安無事數個月，原以為終於能過上平靜的日子，每週只要煩惱如何把這台燙屁股的車發揮到最大效能，Verstappen卻又像是突發惡疾，只是這次不是選擇與Russell針鋒相對，而是在每次碰面的時候跟Russell打招呼，或是試圖加入話題。

　　Verstappen懂喝茶嗎？懂高爾夫嗎？他甚至連籠式網球都打得很爛！

　　Russell又喝了一口酒，恍惚間看到Verstappen開始移動，過沒多久，Russell就聽到背後傳來腳步聲，那股熟悉的氣息幾乎將他包裹住。

　　「我聽Kimi說了。」Russell沒有回頭，他知道是Verstappen。「我還以為你會發脾氣。」

　　Verstappen上前，靠著欄杆，與Russell並肩，皺著眉頭。「我在你心裡是這個形象嗎？」他明明有說會做新秀們的榜樣……而且Verstappen自認自己做得還不錯。

　　「那你希望是什麼形象？」

　　Russell將手肘撐在欄杆上，手掌托著下巴，好整以暇的看著面前的Verstappen。他現在心情還算不錯，看在Antonelli的面子上。當然，如果Verstappen敢對Antonelli發脾氣，Russell是不會給他好臉色的。Antonelli還是個新人，會有犯錯的時候，Russell知道自己是有些保護過度，但是他可不想讓Antonelli這麼快就被社會毒打一頓。其實Russell也清楚，Verstappen有點缺乏社會化這件事，他父親可謂是功不可沒，畢竟家庭教育可說是人的一生中影響最深刻的。

　　不過真要說的話，Verstappen才是Russell認識的人裡面，最早被毒打（生理跟心理）的人。

　　「我不知道。」Verstappen聳聳肩，盯著Russell被酒浸濕的嘴唇。他覺得有些渴，仰頭喝一口杯中的酒。「但是或許有加分？」

　　Russell笑了笑，「好吧，Max Verstappen加十分。」

　　或許是微醺的氛圍讓兩人放鬆不少，Russell不像之前那樣繃緊神經，然而一旦鬆懈，那些隱藏在深處的情感便會無所遁形。兩人對視，微妙的氣氛在彼此眼神中流轉。Russell看著Verstappen越靠越近，分神想著雖然Verstappen長得不怎麼樣，但是有雙如海般的藍眼睛，沒有人可以拒絕這樣的一片海。

　　喝酒誤事。Russell想道。如果要追究，就怪Norris找自己來派對，就怪手上這杯酒。

　　周遭安靜下來，樓下大聲放著的電子樂在此刻像是被按下靜音鍵。Russell閉起眼，能嘗到Verstappen嘴唇上殘留的酒液。真奇怪，Verstappen明明長得一張生人勿近的臉，但是嘴唇卻是柔軟的。兩人的氣息交融，曖昧旖旎的氛圍讓Russell的眼睫毛輕輕顫動，Verstappen像是用盡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更進一步的舉動，他稍微退開一點距離，重重地喘了口氣。

　　「抱歉……」Verstappen似乎有些懊惱，為了緩和氣氛，只能乾巴巴的開著玩笑。「剛加完的分不會又扣回去了吧。」

　　Russell這才睜開眼，下意識舔了舔嘴唇。他沒有回答，只是拿出手機看了時間。「我們得先離開了，我去找Kimi。」說罷，Russell將酒杯隨手放至桌上，轉身快步離去。

　　「George。」Verstappen喊道。

　　Russell停下腳步，轉過身。

　　夜店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在Verstappen身後不停閃爍，他看不清Verstappen的表情，卻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就像少年時候他也能察覺到Verstappen的目光總是追隨著自己。

　　那時候他們共同擁有的第一個秘密──關於友情的秘密──就隱藏在那海洋一樣的眼眸裏頭。

　　「下周見，George。」

Chapter Text

　　Russell懷疑他的秘密朋友Verstappen有不為人知的癖好。

　　Verstappen盯著他看的次數變多，時間也更長了，好幾次Russell都擔心會被其他人發現他們的秘密。雖然Russell不知道為什麼會是秘密，但是顯然他們兩人都不打算讓其他人知道。不過最近Verstappen確實有點太誇張了，連Albon都忍不住問Russell是不是跟Verstappen在偷偷交往。

　　不是「你們是朋友嗎」或是「Verstappen是不是喜歡你」這樣的疑問，而是直接進展到「你們是不是在交往」，Russell不禁懷疑是自己的好友思考迴路異於常人，還是他跟Verstappen的互動真的就像是……交往？

　　這不可能！Russell在心裡提出反駁。首先他跟Verstappen只是會在比賽結束後一起等爸媽來接的朋友，幼稚園學生也是這樣，人們也不會說幼稚園的小孩在交往吧？再來就是Verstappen看他的次數比他看Verstappen的次數還要多，怎樣也都是Verstappen暗戀他吧？

　　Russell在心裡不斷回想Albon的話，完全沒注意到Verstappen一直盯著他看──

　　「啊！」一陣刺痛從脖子傳來，Russell捂著脖子轉頭，沒好氣地瞪著Verstappen。這也是最近非常困擾Russell的一件事，就是Verstappen會開始亂咬人。「你幹嘛又咬我！」

　　「我叫你好幾次了，你都不理我。」Verstappen說道，掰開Russell的手，看似粗魯但是動作十分輕柔的揉著剛剛咬的地方。「對不起喔，你生氣了？」

　　Russell沒講話，甚至打算一個眼神都不給Verstappen。最近Verstappen不知道發什麼瘋，總喜歡攬著Russell又啃又咬，但又都能找出一個理由合理化自己的行為。其中最常講的就是說Russell身上有股柳橙的味道，聞著很好吃的樣子。每當Verstappen說出這句話的時候，Russell都覺得Verstappen是不是餓了就會把他連皮帶骨的吃掉？什麼柳橙味……根本是瞎掰的吧？Russell每次都會反覆確認，自己身上只有肥皂的味道，Verstappen的鼻子是怎麼聞到柳橙的香味？

　　「George……你真的不理我？」

　　見Russell不理他，自知理虧的Verstappen只能繼續揉著Russell的脖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麼一回事，總覺得心情浮躁，看到Russell的時候會好一點（畢竟人都喜歡欣賞美麗的事物，Verstappen自認自己也不例外）但是如果發現Russell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或者跟其他選手們太親近，那種無處可去的鬱悶感又會從心裡深處湧上。比賽時候激發的腎上腺素跟站上頒獎台的喜悅會舒緩這樣的不適，但比賽結束之後剩下他跟Russell兩人，那種微妙的感覺又會鑽了出來。

　　Russell身上若隱若現的柳橙香氣更讓Verstappen感到飢餓，明明已經吃了Russell分給自己的三明治，卻還是想要去咬些什麼……但是對象僅限於Russell。

　　第一次控制不住是在Russell滔滔不絕地講起在Albon家吃的晚餐，Verstappen根本沒有在聽，等他回過神的時候，Russell的脖子已經被咬出一個小傷口。Verstappen還記得自己手忙腳亂地安慰震驚的Russell，在看見Russell痛得眼含淚水的時候更加慌亂，對於自己傷害Russell這件事，Verstappen感到非常羞恥。他不想成為那樣的人，像自己的父親一樣，總是在憤怒，總是在責怪，甚至是傷害身邊的人……然而諷刺的是，即便Verstappen盡力避免，他卻還是忍不住會在落後的時候萌生想將對方撞出賽道的可怕念頭，甚至是他現在居然也傷害了Russell。原本還在抱怨的Russell，看見Verstappen失落的模樣，一時間也忘記疼痛，拍了拍Verstappen的臉頰，反過來安慰Verstappen。

　　Verstappen偶爾也會覺得自己似乎利用了Russell的心軟。有了第一次之後，後面幾次就見怪不怪了。起初Russell還會覺得這樣很奇怪，但是久了之後知道自己阻止不了Verstappen，只要不是咬得太用力，Russell就當作被小狗小貓咬一口，畢竟Russell還是滿享受每次Verstappen用可憐兮兮的下垂眼看著自己道歉的樣子──這件事他當然沒有告訴Verstappen，到時候被對方當成變態怎麼辦？

　　「George……」Verstappen往Russell的位置更靠近一點，小小的腦袋還在想著要怎樣才能讓Russell不生氣。親一下？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

　　想到就做。Verstappen捧著Russell的臉，猛地親了上去。Russell眼前是突然放大的Verstappen的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Verstappen用牙齒撞上嘴唇，痛得Russell倒抽一口氣，嚇得他整個人重心不穩跌下長椅。好的，現在脖子痛嘴唇痛，連屁股也痛。該死的Verstappen是上天給他的麻煩是吧。

　　「你沒事吧？」Verstappen趕緊把Russell扶起來，還貼心地拍了拍Russell的屁股。

　　Russell的臉脹紅，心想幸好現在天色昏暗，要是被Verstappen發現自己臉紅，那該多丟臉。「Max Verstappen！你、你幹嘛親我啊？」

　　「因為你不理我啊。」Verstappen雖然有點心虛，但是還是裝得理直氣壯的樣子。

　　「我不理你，你就可以這樣親我嗎？」Russell覺得Verstappen根本滿嘴歪理，「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

　　氣氛凝滯，Verstappen低頭垂眼，盯著自己的手，好半晌才又抬起頭，看著Russell。「那、我可以親你嗎？」

　　Verstappen的問題讓Russell整個人都傻了，好朋友是會接吻的嗎？Russell不曉得。至少他跟Albon是沒有親過嘴的關係。Russell看著Verstappen越靠越近，對方的手甚至壓住了Russell的手腕──必須拒絕的，這太奇怪了──Russell卻感覺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他懷疑Verstappen是不是也能聽到，不然Verstappen怎麼在笑？

　　「你可以拒絕我。」

　　當然可以拒絕。然而Russell只是眨著眼，然後輕輕閉上，默許了Verstappen的請求。親一下也沒什麼，就當作是練習。Russell心想。以後肯定也會有跟交往對象接吻的時刻，Russell可不想表現得太糟糕，像剛剛Verstappen用牙齒撞上來就是十分差勁的表現。Verstappen卻只是將嘴唇貼上去──他有記得收起牙齒──柔軟唇瓣相互觸碰，不像電影裏頭那般纏綿濕熱，就只是單純的觸碰，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易碎品。單單這樣溫柔曖昧的肌膚接觸，就足以讓兩個少年臉紅心跳。

　　「這只是在練習。」Russell說道，他覺得自己勢必得解釋，以免造成誤會。「這樣我們以後有對象，就不會表現得太差。」

　　Verstappen皺著眉頭，「練習？那你也會找別人練習嗎？」

　　「我、不是？你問這個幹嘛？」Russell盯著Verstappen，見對方認真嚴肅的模樣，Russell突然想跟Verstappen唱反調。「這不關你的事吧？」

　　Verstappen只是哼了一聲，似乎是不滿Russell的回答，又往Russell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不準找別人練習……」

　　「痛痛痛、你是我爸嗎？要你管啊……」Russell揪著Verstappen一頭亂髮，把自己的脖子從對方口中解救下來。「你也可以找別人啊。」

　　「我不要。」Verstappen看著Russell，圓圓的臉搭配下垂眼，還有委屈的語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Russell欺負他。「George，答應我，你不能找別人。」

　　「你好煩。」Russell別過頭，總覺得太輕易答應實在是便宜了Verstappen，而且顯得自己很沒原則。但是……「好啦好啦，我答應你。」

　　第二個秘密，被青澀的吻封印在夏日晚風裡。

　　Verstappen迎來新隊友。

　　他當然還記得Albon，畢竟賽道上的亞洲面孔實在不多，而且Albon跟Verstappen也一起跑過卡丁車。如果要裝作完全不認識那也太假，不怎麼熟悉倒是真的。兩人例行公事的簡單介紹交流之後，Verstappen就轉身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George！你檢查結束了？」

　　「不然我怎麼會過來？」

　　熟悉卻久違的名字讓Verstappen下意識往外看去，只見一個高挑身影站在車房外，熱情的抱著Albon有說有笑。是Russell。Verstappen停下手上的動作。他很久沒遇到Russell，記憶中還有些肉嘟嘟的臉頰已經消瘦，身高也高了許多，體型更加精壯，整個人看起來更顯英氣，那雙大眼睛還是跟Verstappen記憶裡的一樣漂亮。

　　Verstappen原本打算要從側門離開，但是此刻腳步卻往門口邁出。他不禁好奇，Russell看到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會像是見到久違好友那樣的熱情招呼，還是像以前那樣，佯裝兩人並不熟捻。

　　「嗨，Max。」Russell注意到走出來的Verstappen，他露出微笑，嘴角上揚的角度是精準計算過，語氣平靜，就像Verstappen只是一個他曾經聽過的車手，客氣且疏離，在無形間拉出一道距離。

　　Albon轉頭看見Verstappen，視線在兩人之間流轉，似乎不是很想讓Russell跟Verstappen有太多接觸，只是匆匆介紹。「Max，這是George，你應該還記得吧？」

　　Verstappen點點頭。

　　「那我們先離開了。」Albon說完，拉著Russell就要離開，走沒兩步發現東西忘記拿又慌慌張張地跑回來。「哦、忘了說，明天見，Max。」

　　兩人一同走到停車場，上了車，Russell坐在副駕，低頭將手上體檢資料收好，抬頭就看見Albon擔憂的目光。「你幹嘛？」

　　「你沒事吧？」Albon說道，憂心的模樣彷彿他是Russell的監護人。「體檢跟……Max。」

　　Russell聳聳肩，開玩笑說道：「想聽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George！」

　　知道Albon是真的在擔心，Russell也收起調侃的語氣。「別擔心。我已經給醫生我之前吃過的藥，應該會重新開藥給我，來符合FiA的標準。」

　　Russell的分化比一般人來得晚，他原本以為只是體質跟別人不一樣，直到去醫院檢查之後才發現他體內有著ALPHA的費洛蒙，才會導致Russell的分化延遲。好消息是這來路不明的費洛蒙並不會讓Russell被標記，甚至還幫助Russell的發情頻率比其他OMGEA還要低，更能順利地進行賽車這項競技，而且Russell依舊可以擁有其他伴侶──

　　但是總不可能只有好事，壞消息就是這在體內積累已久的費洛蒙，嚴重影響了Russell做為OMGEA的所有生理活動。雖然醫生說這不會對Russell的日常生活有任何影響，但是反應在Russell對於其他ALPHA的氣味上，比起被吸引，更多是感到噁心，就算說不影響日後與人標記，但是光是聞到對方身上的味道，就讓Russell想要敬而遠之，這也是Russell更傾向跟BETA們約會上床的原因。

　　Russell當然知道罪魁禍首是誰，偶爾回想起來，Russell都覺得有點虧，他跟Verstappen根本沒上過床，或許是哪次Verstappen瘋狗亂咬的時候導致的。然而年少的他們哪會去想這些，就像是兩隻幼犬，親吻擁抱啃咬，只貪圖當下的快樂。

　　現在Russell正在支付享樂的代價。

　　「我以為這些東西會代謝掉，都這麼久了！」Albon看著Russell一副事不關己的，更是憂心忡忡。「你應該知道這會影響到你與其他ALPHA的匹配率吧？」

　　「我也這麼以為，不過看來我體內的東西跟他主人一樣十分頑固。」Russell調皮地眨眼，試圖緩和氣氛。「反正藥也只是在發情期的時候吃而已，而且我也能找BETA啊。你這是ALPHA主義嗎？」

　　自知講不過Russell，Albon只好換個話題。「那你要跟Max提這件事嗎？這件事他也有一半責任吧。」

　　「不。這沒什麼好說的，我不打算告訴他。你不要說得好像是我有了他的孩子。」Russell皺眉，推了推Albon的手臂，示意他趕緊開車。「我們不要聊這個了，趕快出發吧，阿姨不是已經在餐廳等我們了嗎？」

　　Albon重重嘆口氣，轉動鑰匙。「好吧，但是Max遲早會知道的。我敢打賭，FiA發現你們兩個匹配度這麼高，肯定恨不得你們兩個上演恩愛夫妻攜手共闖賽道的戲碼。」

　　「哈、也有可能是《宿命伴侶竟是頭號宿敵》這樣的劇本啊。」

　　雖然現在醫療技術能夠讓OMGEA不被標記，僅靠替代費洛蒙就能度過餘生，但是對於Russell這種體內已經殘留他人氣息的OMGEA來說並不適用。既沒有被完全標記，卻也排斥其他ALPHA的味道，只能靠藥物去抑制，長久下來只會讓身體機能衰落更快。這些都不是該跟Albon說的事情。Albon已經為他做了很多，沒必要再讓他為自己煩惱。而且就算以後找不到適合的ALPHA也無所謂，ALPHA只會影響他衝線的速度。Russell心想。身邊只要有Albon就好了。

　　保持平常心……跟Verstappen就只是競爭對手跟同事的關係。人總不能一錯再錯吧？

　　那些秘密就該被埋葬在仲夏夜裡。

Chapter Text

　　Russell不確定他跟Verstappen是不是在談戀愛。會有這樣的困惑，是Russell開始覺得與Verstappen之間的相處，似乎跟別人不一樣。而這些不一樣的相處模式，讓Russell更加難以對好友開口說明他跟Verstappen目前的關係。

　　比賽結束之後的時間成為他們的秘密時光。他們抱怨，也會大笑，偶爾會吵架。更多時候是兩人靠在一起，Russell舒服地靠在Verstappen身上玩手機，Verstappen則是把玩著Russell的頭髮。Verstappen喜歡親Russell。有過先例之後，Verstappen更肆無忌憚，抓住Russell吃軟不吃硬的性格，總喜歡趁Russell不注意的時候就一口親上去。有時候是臉，有時候是額頭，更多時候是親嘴，像個小狗一樣黏呼呼的纏上來親個不停。

　　雖然Russell覺得跟別人說明他和Verstappen之間的事情有些害羞，但是Russell實在太好奇了，還是忍不住趁著開賽前跑去找他最好的朋友Albon。

　　「Alex！」Russell跑了進來，抓住Albon。「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Albon有些無奈，通常Russell主動開口說需要幫忙，那定是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但偏偏Albon每次都很難拒絕。「通常你這樣說肯定沒好事，說吧，要我幫忙什麼？」

　　Russell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就知道萬事找Albon就對了。「你可以親我一下嗎？」

　　雖然Russell答應過Verstappen說不能親別人，但是可沒答應不能讓別人親自己啊──而且Albon能算「別人」嗎？

　　「啊？你瘋了嗎？George！」Albon不知道Russell又在想什麼，雖然平常總會提出有些無理取鬧的要求，但Albon都能寵著讓著，但是……「你最近又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怎麼突然要我親你？」

　　「哦、就是……」Russell咬著下唇，思考著要找什麼藉口說服Albon，還不能讓Albon起疑心。「我有一個朋友……」

　　「朋友？」

　　「怎樣？我不能有其他朋友嗎？」

　　「可以可以，你繼續說。」

　　「我有個朋友，他的朋友最近很喜歡親他。」Russell試圖將整件事講得置身事外，張口就是無中生友。「我就很好奇啊，好朋友這樣親嘴很正常嗎？」

　　Albon一臉狐疑地看著Russell，似乎在判斷Russell是不是在無中生友。畢竟他跟Russell從小就一起長大，他們相處的時間可能還比Russell跟同學相處的時間還久。「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朋友會親你、啊不是、你朋友的朋友……」

　　Russell臉紅，但還是嘴硬。「就說是我的朋友！」

　　「好的，你的朋友。」這下Albon更能確定這位「朋友」肯定不存在，雖然內心很想八卦到底是那位勇士能夠擄獲Russell的心，但是估計繼續追問Russell就要生氣了。「他們是不是在談戀愛？」

　　「我才、我是說，他們沒有在談戀愛。」

　　「好朋友不會親嘴啊。」Albon真想搖醒眼前還在嘴硬的Russell。「難道你會想親我嗎？」

　　「我不想不代表你不想啊！」

　　什麼歪理。Albon實在懶得吐槽。「那你站過來一點。」

　　Russell聽話地往前一步，只見Albon伸手抓住Russell的肩膀，兩人視線相對，Russell雖然很想忍住笑，但是看到Albon一臉嚴肅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嘴角抽搐。就在Albon神情宛如即將赴死的戰士，打算親一下應付Russell，不然Russell可不會善罷干休。

　　「準備要開始了。」門口傳來一道還在變聲期有些沙啞的嗓音，嚇得正準備親下去的兩人同時往外望，只見Verstappen正單手提著頭盔，面無表情看著他們。

　　有那麼一瞬間，Albon懷疑Verstappen會把手上的頭盔丟過來。

　　「哦、哦。」Russell率先反應過來，卻是十分尷尬地站在原地。「我跟Alex什麼都沒有做。」

　　Albon無語，雖然他們是真的什麼都沒做，但是Russell不覺得這解釋根本越描越黑嗎？而且為什麼要跟Verstappen解釋啊？

　　Verstappen只是盯著Russell，眼神冷得在一旁的Albon都有些尷尬。好半晌，Verstappen才開口說道：「這又不關我的事。」

　　真的是不關Verstappen的事嗎？Albon內心疑惑。Verstappen這場賽事開得十分急躁，好幾個彎道都開得十分驚險，最終後輪打滑直衝出賽道，緊追在後的Russell立刻後來居上。Albon看著即使站上頒獎台還是一臉憂心的Russell，只有在鏡頭前才努力擠出一個微笑。至於Verstappen更不用說，一場賽事犯了許多低級失誤，自然少不了一頓痛罵。

　　比賽結束之後下起大雨，Russell躲在空車房避雨，外頭還有三三兩兩的工作人員在整理復原場地。只要下雨的時候，他跟Verstappen都會來這裡躲雨，Russell緊緊捏著巧克力，想著等等Verstappen過來的時候，他就立刻把巧克力給他，讓Verstappen不要再生氣。

　　但是為什麼會覺得Verstappen在生氣呢？Russell也說不上來。或許是走下頒獎台跟Verstappen擦身而過的時候，對方不看他，又或者是Verstappen冷淡說出不關我的事。總之，Russell能感覺出來，Verstappen不開心。

　　如果朋友不開心，那麼做為朋友當然要想辦法讓對方恢復心情啊！Russell想道。

　　「Max！」Russell看見Verstappen濕淋淋地出現在門口，他趕緊走上前，抓著Verstappen往裡走。看來Verstappen還沒有太生氣嘛。Russell暗自鬆了口氣。「你怎麼沒有撐傘啊？」

　　Russell從包包裡翻出毛巾，轉身要遞給Verstappen，卻看見Verstappen濕漉漉的臉上，在眼角處有道明顯的紅痕，再仔細看，甚至能看見臉頰處有些紅腫。「Max？你受傷了。」

　　想也知道這些傷痕是怎麼來的，Russell怒氣沖沖地站起來，卻被Verstappen拽住手腕，硬是拉著Russell坐下。「我想吃巧克力。」

　　Russell撕著巧克力包裝，盯著Verstappen呲牙咧嘴的湊過來咬，Russell知道自己無法為Verstappen做些什麼，但還是覺得很生氣，他一生氣就忍不住眼眶紅，把Verstappen嚇了一跳，原本下午還在不開心Albon跟Russell的事，這下什麼氣都沒有了，慌得抓袖口趕緊要幫Russell擦眼淚。

　　溼答答的衣服讓Russell的臉上雨水多於淚水，原本只是一兩滴眼淚，被Verstappen用溼透的袖子胡亂擦著，倒是整張臉也濕了一片。Russell破涕為笑，拉下Verstappen的手。「你還在生氣嗎？我跟Alex真的什麼事情都沒做啊。」

　　「真的嗎？」見Russell用力點頭，神情認真，Verstappen也稍稍放軟姿態。「好吧，我相信你，抱歉，我對你太兇了。」

　　「你也知道？」Russell雙手環胸，佯裝生氣的模樣。「你下次再這樣亂生氣，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真的？」Verstappen笑得很傻，捧著Russell的臉就親上去。「你不會不理我的。」

　　就在兩人還躲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裡頭玩著你親我躲，不像是尋常朋友會玩的遊戲時，一道強烈的黑影突然壟罩在他們身上。Russell還沒反應過來，面前的Verstappen就像隻幼犬一樣被輕易地拎起來。Jos Verstappen怒視著Russell，彷彿下一秒就要把眼前的孩子給撕碎。

　　Russell寒毛直豎，但是想到Jos Verstappen平常的惡行惡狀，他還是鼓起勇氣站起來，朝著對方大叫。「把Max放下來！」

　　「他是你的朋友嗎？」雖然是看著Russell，但是陰森質問的語氣擺明是對著Verstappen。「不要讓我再問第二次。回答我！」

　　Verstappen的臉煞白，「不是、我們不是朋友……」

　　「很好。」Jos Verstappen滿意地把Verstappen放下來，居高臨下，對著Russell語帶輕藐地說道：「Max不需要朋友，尤其是像你這種……弱者。走了，Max，我們不要浪費時間在失敗者身上。」

　　Jos Verstappen轉身離去，而Verstappen只是低垂著頭，不敢面對Russell。

　　「嘿、我沒事的。」Russell試圖給Verstappen一個擁抱，即便他自己也還在發抖。但是這不怪Verstappen，畢竟誰都知道他父親是個多麼殘暴的人。

　　然而Verstappen只是退後一步，搖頭。

　　「Max？」

　　「你不應該跟我當朋友的……」Verstappen喃喃說道，下一刻他抬起頭。「我爸說得對，我不應該浪費時間在你身上。」

　　Russell想抓住Verstappen的手，卻被對方躲開。「我知道這不是你的真心話，Max，我不怕他，他傷害不了我的。」

　　Verstappen只是嘆了口氣，那瞬間，Russell覺得Verstappen好像變了，那個纏著他又親又咬像是小狗的人，突然變得毫無生氣，只是冷冰冰地看著Russell。

　　「我不想再跟你當朋友了。」

　　後來的事情Russell記不太清楚，只隱約記得Verstappen離開之後，他背著背包，迷迷糊糊地走出車房，站在屋簷下吹了好久的冷風，夾雜著雨水打濕了Russell的衣服。果不其然，當天回家之後Russell就發高燒，好幾天都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Albon前來探望，拉張椅子坐在床邊跟Russell講笑話。Russell平常肯定是會吐槽Albon這些笑話非常難笑，但是又會因為Albon生動的表情而笑出來，然而此刻的Russell卻突然覺得很委屈，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來。還在比手畫腳的Albon看到Russell哭了，慌得也不顧被傳染的風險，立刻上前抱住Russell。

　　「你不舒服嗎？」Albon輕輕拍了拍Russell的肩膀，感覺對方在自己懷裡搖頭，他開玩笑說道：「哇總不能真的是我的笑話難笑到讓你哭了吧？太過分了，George。」

　　「Alex……我們會一直是好朋友嗎？」Russell的聲音從Albon懷裏傳來，悶悶的，啞啞的。

　　Albon稍稍拉開距離，從床邊抽了衛生紙給Russell擦臉，笑著說道：「你的眼淚鼻涕都糊在我衣服上了，除了我還有誰可以忍受你啊？」

　　「也只有我能忍受你那些過時的笑話。」Russell乖巧地讓Albon幫他把臉擦乾淨，終於露出笑容。「Alex，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這次不是你朋友的事了？痛痛痛、我開玩笑的……」Albon浮誇地揉著剛剛被Russell用拳頭搥的位置，還是不怕死的補了一句。「你說吧，我保證不會笑。」

　　Russell一五一十地把跟Verstappen的事情說出來，原本聽到Russell跟Verstappen會在比賽結束後偷偷見面這件事，Albon還能笑出來，但是在知道他們兩個過於親密的肢體接觸，Albon立刻收起笑容。他有點後悔自己沒多注意Russell的情況，很明顯他們兩人的舉止已經超出所謂好朋友的範疇。

　　把事情都說出來之後，Russell有種解脫的感覺。那些困惑他已久的事情，也在一瞬間都能想通了。他享受跟Verstappen共同擁有秘密，允許Verstappen的親密行為……他明明知道的，就算再好的朋友也不會這麼熱衷親吻對方，但是Russell卻一次又一次的默許這樣的行為。

　　「你很生氣嗎？」

　　「我不生氣，真的。我也不怪他，你知道的，他爸就是這麼可怕的人。」

　　Russell說道。他想他是該生氣，他有很多理由可以生氣，氣Verstappen不肯為他們之間的友情做點什麼，又或者是氣自己就這樣被Verstappen拋下。但是Russell只覺得難過與委屈，這些日子以來的美好記憶都像是泡泡一般的幻滅，對彼此的撒嬌與親吻都再也不會有了……就像是失戀一樣。

　　然而他們既沒有交往，也無人知曉他們是朋友。就連痛苦都無法表現出來。

　　「我覺得，我喜歡Max。」

　　Albon只是緊緊抱住自己的好友。

　　「Alex，幫我保守這個祕密吧。」

　　Verstappen煩躁地走出會議室。今天只是一個普通不過的臨時加開會議，確認上次調整過的項目，以及例行公事一樣的喊話。Leclerc傳訊息過來說等等有個聚餐，要Verstappen開完會趕緊過來，並附上了餐廳位置。然而這樣平平無奇的一天，就是會有人來攪局。Verstappen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在會議室裏頭咆嘯，心想到底是誰把他放進來的？FiA發通行證的時候怎麼沒有把他給放進黑名單？

　　會議一結束，Verstappen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他連聚餐都不想去，無意義的社交只會讓他更疲累，Verstappen只想回飯店喝酒睡覺，但是想到Leclerc第二天肯定會嘮叨，最後還是驅車前往餐廳。

　　打開包廂才發現他是最後一個到的，Verstappen面對Leclerc的調侃只能無奈聳聳肩。環視一圈只剩下一個座位，Verstappen看了一眼隔壁的人，發現是Russell。好吧，他突然覺得自己來這場聚餐還是有意義的。

　　與其說是新秀聚會，不如說是Leclerc與他的好友們的下午茶敘。Verstappen沒有加入他們的話題，只是埋頭苦吃──順便用眼角餘光偷看Russell。這麼多年沒見，Russell長高了不少，體型也更結實，還裝模作樣地把頭髮給梳起來。

　　但還是一樣很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被他盯著，任誰都會心動。

　　「Max？」

　　Verstappen回過神，這才尷尬的發現自己盯著Russell盯到出神，他強裝鎮定地把嘴邊的生菜吞下，看見Russell似乎在偷笑。

　　「我臉上有東西嗎？你一直盯著我看？」

　　「因為……你很好看？」Verstappen下意識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這句話根本可以算是性騷擾，要是其他人聽到肯定會拿來調侃，不過好在鬧哄哄的包廂裡面無人在意這角落。

　　Russell肯定沒少被人稱讚長得好看這件事，畢竟他看起來一點也不感到困窘，反而很坦然接受了Verstappen的理由。Russell只是微笑，朝著Verstappen眨眨眼。「謝謝，你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

　　到底是要被說過多少次的「你很好看」才能這麼坦然接受這件事啊？想到這些年圍繞在Russell身邊的男男女女估計不計其數，Verstappen的心口泛起一股酸意，最讓他不爽的就是自己居然還沒有立場可以生氣。

　　他沒有回應，只是將盤裡的生菜像是仇人一樣的大卸八塊，這才稍稍覺得解氣。然而冷靜下來，Verstappen也知道自己當初丟下Russell跑走是多麼卑劣的行為，現在想要重修舊好未免也太可笑。

　　他當時很害怕，害怕父親會對Russell做些什麼。Jos Verstappen是壟罩在他少年時期的巨大陰影，他幾乎斬斷了Verstappen的社交，不停告訴Verstappen只有勝者才能擁有一切，依附情感的人是無法有所成就。直到現在，即便Verstappen已經在這項賽事上獲得許多獎盃，達成諸多紀錄，他的父親始終還是不滿意。

　　唯一慶幸的是Verstappen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會因為被父親丟在加油站而害怕的孩子，父親的抱怨咆哮已經不會對Verstappen有任何的觸動。

　　「上次見面忘記跟你說，恭喜你升上來F1。」Verstappen試著挽回自己的形象，讓自己看起來像是成熟體面的圍場老手。

　　Russell似乎有些驚訝，回應道：「謝謝。這一切都很不容易。」

　　「或許我們可以……」

　　「交換聯絡方式嗎？」

　　Verstappen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臉紅──希望沒有。但是他的臉確實很燙。

Chapter Text

　　Verstappen覺得這是好的開始。

　　他原本以為Russell還會對過去的事情耿耿於懷，畢竟Verstappen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實在太孬了，但是Russell大方從容跟自己交換聯絡方式，甚至還對自己笑……或許這說明了他早就把過去的不愉快放下？Verstappen是這樣猜測的。

　　這對Verstappen當然是個好機會。老實說在升上來F1之後，他確實有想過會不會再有機會跟Russell同場競技，然而同時他也清楚F1的門有多窄，並不是誰都能擠進這個瘋狂且激情的圍場。所以當看見對方穿著威廉斯車隊的衣服出現的時候，Verstappen覺得這肯定是命運之神給他一個重來的機會──雖然他並不是這麼相信所謂的命運──而他能做的就是要緊緊抓住。

　　那次聚餐之後，Verstappen跟Russell有了私下的往來。Verstappen自認自己不是擅長交朋友的類型，況且他也不能確定能跟Russell聊到多隱私的事情。於是Verstappen只能先從他們的共通點：賽車，開始嘗試傳訊息給Russell。

　　Russell的回覆總是十分得體，Verstappen一方面開心Russell願意回覆訊息，一方面卻又覺得如此客氣疏離的關係讓他感到不悅。他看過Russell對著Albon大笑，笑得眼角都擠出細紋，也看過Russell對Norris無情吐槽，英國人的語言能力運用到淋漓盡致。Verstappen認為這不是忌妒，他為何要忌妒？他只是、只是想要Russell剝下那張紳士面具，像小時候一樣，會在他面前又哭又笑的。

　　「你想追George？」

　　Verstappen猛地轉頭，看見Leclerc咬著吸管，一臉看好戲的樣子。他雙手環胸，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Leclerc。「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或許他是對Russell更多的關注，但那僅僅也是因為他們曾經共同擁有過一段幾乎無人知曉的秘密情誼。

　　「哦、拜託，我已經在這裡陪你看George看了五分鐘，你甚至都沒發現我。」Leclerc並不是什麼八卦的人，但是眾人認為這輩子只會跟賽車相親相愛的Verstappen，居然用迷戀──這麼說或許有些誇張──的眼神盯著Russell。「老實說吧，你對George有意思？」

　　「我不知道你是這麼八卦的人。」

　　「那你幹嘛一直盯著George看？」

　　「是他剛好站在那裡，不是我盯著他看。」

　　明明視線都黏在上面，巴不得整個人貼上去似的，還能嘴硬……Leclerc在心裡暗想。「你不覺得George跟Alex很適合嗎？」Leclerc悄悄瞥了一眼Verstappen的反應，雖然細微，但是嘴角確實抽搐了一下。抓到。Leclerc在心裡樂得不行。

　　「不過只是我們在瞎起鬨啦。」Leclerc假裝漫不經心地說道。「雖然他們倆個真的很……Max？等等、你過去幹嘛？Max！」

　　只見Verstappen彷若未聞，直直朝Russell走去。Leclerc急忙跟上，要是場面尷尬或許他還能幫忙緩頰，畢竟這是他開啟的話題。

　　「嗨！Max。Charles。」Russell看見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過來，便停下跟Albon的對話，打了聲招呼，在看見Verstappen緊皺著眉頭時，Russell調侃道：「哇，你今天看起來……很嚴肅。」

　　Verstappen走過來的時候就後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腦子一熱，在聽到Leclerc講的話，突然就想要去找Russell，打斷他跟Albon的互動。都說衝動是魔鬼，此話不假，因為他現在正盯著Russell，陷入尷尬凝滯的氛圍。

　　「我、我想問你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我知道這附近還不錯的餐廳。」Verstappen覺得自己可真是太聰明，邀請聚餐是多麼合理的一件事，人都是要吃飯的。

　　「哦……」

　　Russell看了Albon一眼。

　　長久以來的默契，只是這樣看一眼，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Albon肯定是不想Russell赴約，並不是限制Russell的人際關係，而是對象是Max Verstappen。雖然Russell再三強調他早就對Verstappen沒有任何想法，少年時期的事情就只是賀爾蒙作祟，但是Albon總能察覺Russell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追著Verstappen的身影。與其說是ALPHA跟OMGEA之間的吸引力，更準確一點，是Russell的心中，或許從來沒有抹滅對Verstappen的心思。Russell只是成長為一個體面的大人，懂得隱藏懂得偽裝，就當是謊言多說幾次就能把自己騙過去──

　　「我也能一起去嗎？」Albon搶在Russell之前開口，並朝著站在一旁還搞不清狀況的Leclerc問道：「Charles要跟嗎？」

　　「什麼？」Leclerc看了一眼Verstappen，又看了看興致勃勃的Albon。他後悔了。現在離開現場還來得及嗎？「呃、我都行……」

　　Russell像是鬆了口氣，至少在Verstappen眼中看來如此。「可以嗎？Max。大家一起去？」

　　「嗯。行吧。那我去接你？」

　　「不用這麼麻煩啦，你等等把地址傳給我，我跟George一起過去就好了。」Albon覺得自己真的是為了Russell鞠躬盡瘁，搞得自己很像阻撓兩人發展的大反派。「那就晚點見囉！」

　　拉著Russell走遠，確認周遭沒有其他閒雜人等，Albon這才收起笑臉，雙手環胸，難得嚴肅地看著Russell。「George，你對Max……」

　　「我沒有！」

　　「明明就有！」Albon嘆了口氣。「George，我不會干涉你喜歡誰想跟誰交往，但是我不想要你再一次受到傷害。Jos……你知道那傢伙到現在還是會把Max的任何決定批評得一無是處。他不尊重任何人。」

　　似乎意識到自己無意間說了他人的壞話，Albon有些罪惡感。「好吧，抱歉。我不該在別人背後說壞話。」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Russell聳聳肩，拍了拍Albon的肩膀，說道：「我比你小兩歲不是小二十歲啊？不要這麼擔心我。何況我根本不在意Jos。」或許Albon的理解是Jos的激進行為傷害Russell，但是從一開始，讓Russell傷心的人就只是Max Verstappen。

　　「哇，那你到時候就不要哭著來找我。」Albon開玩笑說道：「我連一張衛生紙都不會給你的。」

　　Russell猛地睜開眼，比鬧鐘響起的時間還要早起床。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從卡丁車時期開始，接著是威廉斯車隊……每個階段跟Verstappen的回憶都在夢裡重演。Russell有些沮喪，他想或許是該死的OMGEA費洛蒙反應，也或許是夜店那個吻，才讓他反覆回想起過去的事情。

　　這幾年他從威廉斯車隊擠身至夢寐以求的梅賽德斯車隊，也嘗過頒獎台上的香檳滋味，當上了GPDA的董事。更重要的是，與Verstappen之間的關係，雖然有過爭吵，但總能在下次見面的時候再次談笑風生。他們好像真正成為了朋友，偶爾聚餐，一起打籠式網球，開模擬器，在夏休的時候聊著與賽場無關的話題。

　　Russell覺得這樣也很好。相比對於賽車的野心，對於和Verstappen的關係他隨遇而安。事業可以追逐，可以爭奪，但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無法勉強的。他們都已經離卡丁車時期好遠好遠了，現在Russell也不吃巧克力了，年少時與Verstappen分享過的零食，也沒有再碰過了。

　　喜歡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不代表要去擁抱它，遠遠感受它的熱度就足矣。

　　這樣的想法在23年那場亞塞拜然大獎賽後更讓Russell堅信，他跟Verstappen注定是冰與火。顯然他們對於那次的事故看法大相逕庭，Russell可沒漏聽Verstappen近乎威脅的語氣說著下次我也會這樣對你。即便兩人在訪談室等候記者的時後仍然聊了幾句，但Russell能明顯感覺到Verstappen還是很在意。

　　側箱的破洞不過是個預兆。

　　夜晚的亞塞拜然還是有些悶熱，Russell在飯店反覆看著Verstappen的賽後訪談，心裡編排了數十個反唇相譏的對話。真要說的話，Verstappen過去也不乏激進的超車方式。這幾年他跟Verstappen也不是沒吵過架，不過在Russell看來，就像是小時候會朝著對方大喊「你這個宇宙大笨蛋」差不多等級的爭吵。很幼稚。通常在夜店裡喝了杯酒就會忘記。

　　不過顯然這次Verstappen是真的在不開心。因為Norris在一個小時前傳了訊息，抱怨Verstappen一直在說Russell態度很差，同樣的話翻來覆去地講，還抓著Norris的肩膀要求他認同，搞得Norris喝酒都沒興致。Russell可以想像那個畫面，忍不住笑了出來──當然是笑被無辜波及的Norris。

　　就在Russell打算上床休息，就聽見門口傳來碰碰碰地聲響，Russell皺眉，沒記錯的話這層應該已經被梅賽德斯包下來，不太可能是哪來的醉漢誤闖。Russell不打算開門。外面的人等不到回應，又急躁地敲門──在Russell聽來，更像是用拳頭在砸。Russell確認安全扣鎖上，先是從房間門口的貓眼往外看去，Verstappen那張臉透過魚眼鏡頭放大成圓鼓鼓的模樣。

　　Russell這才解開安全扣，打開門，他連問Verstappen怎麼會跑來梅賽德斯的飯店，又怎麼會知道他的房號都懶得開口，只是雙手環胸，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渾身冒著酒氣的男人。喝醉的Verstappen他還是有自信可以打得過的，所以來吧──

　　就在Russell已經做好開打的準備，眼前的男人只是盯著Russell看，然後往前一步，卻沒站穩，整個人扒著門板往Russell身上倒，Russell下意識伸手去撈，結果就是兩人雙雙往後倒在房門口，而房門則很貼心地碰地一聲關上。

　　「好重……Max！」Russell瞪著趴在自己身上的Verstappen，忍住搧他兩巴掌的衝動。「看來你每天都吃得很好。」

　　「George，你答應過我的……」

　　「你在發什麼瘋？我答應過你什麼？」Russell掙扎著要從Verstappen身下爬起來。「快起來……」

　　Verstappen撐起身體，讓Russell順利從地上坐起來。兩人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先開口。Russell可不記得自己有答應過Verstappen什麼，跟喝醉的人真的是講不了道理。Verstappen先動作，雙手貼上Russell的臉，直接吻了上去。

　　Russell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愣在原地。Verstappen看Russell沒有反應，又親了一下，這才開口。「你不會不理我的……」

　　就算對Verstappen有再多的怨懟，Russell這一刻還是心軟了。「我沒有不理你。」

　　「你有。你態度很差。」Verstappen也不知道是借酒壯膽還是借酒裝瘋，又或者他根本沒有這麼醉，畢竟他都能穩穩親在Russell的嘴唇上。

　　「我只是就事論事。」Russell嘆口氣，很快又被Verstappen的吻給吞噬。「好了好了、不要再親了！」

　　Verstappen停下動作，盯著Russell，如果不是身上還散發著酒氣跟夜店的菸味，Russell真的會懷疑其實Verstappen根本就是在演。因為Verstappen現在已經沒有再親Russell，只是用手指觸碰Russell的頭髮。Russell想或許他應該推開Verstappen，太曖昧了，他們連朋友都不是，但是Russell只是坐在地上，任由Verstappen對自己的頭髮恣意妄為。恍惚間好像又回到少年時期，從最初只知道彼此名字，到後來親密無間。Russell從來沒有忘記，那些回憶就像是昨日才剛發生一樣，他們躲在車房裡頭，裡面停著好幾輛卡丁車，兩個都還沒長高的男孩肩膀挨著肩膀，Verstappen喜歡摸他的頭髮，喜歡看著他的眼睛。喜歡親他。

　　他們都長大了，不管是為了面子也好，又或者多了更複雜的心思也罷，他們都不會再輕易地說出承諾與低頭道歉，但是Russell知道這是Verstappen表達歉意的方式。

　　Russell抓住Verstappen的手，有些無奈。「摸夠了就回去吧。」

　　Verstappen的手卻反扣住Russell，迫使兩人五指交握。

　　「Max……」Russell感覺自己的心跳不爭氣地加快，這幾年他也沒少跟人約會，都只是當作解決生理需求的例行公事。他的生理早就無法接受除了Verstappen的氣味，發情期的問題從來沒有根本解決過，Russell就當自己是在為年少時的懵懂無知買單。

　　「我累了。」Verstappen說道，拉著Russell的力道卻不容拒絕。

　　兩人倒在床鋪上，Russell想抱怨Verstappen怎麼沒洗澡就上了他的床，想甩開Verstappen的手，想閉上眼睛裝作Verstappen不存在。然而他們只是在床上看著彼此，Verstappen好像是真的累了，酒精讓他昏昏欲睡，他半瞇著眼，一直叫著George，反覆說著你不能不理我。

　　Russell覺得自己那堅不可摧的內心圍牆也跟紅牛側箱一樣破了大洞，眼前的Verstappen跟小時候那個臉上有著傷痕，總是孤零零一人，指著遙遠的地方說我走回去就好，我習慣了──重疊在一起。

　　未來的某一天，一定會因為今天的決定而掉眼淚──Russell在心裡篤定想著。但是他最後還是沒有甩開Verstappen的手，任由對方緊緊牽著。

　　第二天早上，Russell收獲了Verstappen真摯的道歉，然而道歉的原因可不是自己喝醉跑來把Russell親了一頓這件事，而是為自己沒有洗澡渾身酒氣就在Russell的床上睡了一夜。為了表示歉意，Verstappen還特地幫Russell沖了杯咖啡（雖然只是用飯店房間附贈的膠囊咖啡），兩人沒提昨晚的事，甚至也沒提起亞塞拜然的事故，就像平常那樣閒聊，聊著距離下一站邁阿密大獎賽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要做些什麼……諸如此類。

　　「我要先離開了。」Verstappen戴上帽子，看著還坐在吧台旁的Russell，欲言又止。「我以為你會揍我。」

　　「什麼？」Russell以為Verstappen回頭講賽道上的事故，皺了眉頭。「如果你等等在飛機上看重播的話，應該不難發現是你比較想揍我。」

　　Verstappen搖搖頭，俯身往前，意識到紅牛鴨舌帽的帽沿直接阻擋他與Russell的距離，他嘖了一聲，將帽子拿下扣在桌面上，低頭，柔軟乾燥的嘴唇貼在Russell唇瓣上。Russell也沒躲更沒有驚慌失措，只是張著眼睛盯著Verstappen。一吻結束，Verstappen稍稍後退，看著Russell。

　　「暴力不能解決問題。」Russell下意識舔了舔嘴唇，毫無察覺這樣的動作讓Verstappen又再次心猿意馬。「而且我可不想受傷。」

　　Verstappen忍住再次親吻Russell的衝動，一來是他真的要去趕飛機，二來是他實在想不透為何偏偏是Russell。他可不是柳下惠，也有過不少約會對象，只是他們都不及獎盃來得吸引。但是Russell對Verstappen來說不一樣。Verstappen無法解釋這是否是一種對感情的雛鳥情結，或者是當年對Russell的內疚？當然也不排除只是ALPHA跟OMGEA的命定吸引力。

　　一開始只是懷抱著恢復過去情誼的心情接近Russell，也想過如果無法像小時候那些親密無間，成為普通朋友也可以。這樣單純的想法，隨著時間推進，在Verstappen心裡逐漸畸形。視線追逐Russell的時間越來越長──就像小時候他總是偷偷看著Russell──期待對方也能剛好看過來，這樣他就有機會可以開啟話題。

　　想要這個人，想像把獎盃收藏在櫃子裡一樣，把Russell也收藏在自己的家中。Verstappen對自己這樣的念頭感到驚悚。那可是George Russell。他們曾經是彼此的秘密朋友，現在是賽場上的競爭對手，而Verstappen卻滿腦子只想著將這個人占為己有。這樣的念頭最初只是偶爾從腦海冒出來，就像OMGEA有發情期，ALPHA同樣，所以Verstappen並不是很在乎。然而好幾次他們賽後因為賽場上的事情而爭論，Verstappen發現自己只光看著Russell的臉，還有一張一闔的嘴巴，完全沒注意Russell在講什麼。回過神，腦子裡頭只浮現一句：好想親他。而隨著次數漸多，也從好想親他變成好想讓他吸我的屌。放心，Verstappen還沒有社會化不足到把這種事情講出來，這已經是職場性騷擾。

　　對競爭對手充滿性幻想不是件好事，而最讓Verstappen感到困惑不已，連他都無法用所謂的費洛蒙來解釋的……他對Russell的一舉一動都十分在意。Russell跟Albon在聊什麼？跟Norris約去哪裡玩？為什麼又跟Leclerc一起打遊戲不找他？這些枝微末節的事情，盤根錯節的扎根在Verstappen心中。

　　Russell看著Verstappen又開始恍神，開口提醒：「你要趕飛機吧？」

　　「啊？對、對，我真的要離開了。」Verstappen回過神，暗自希望自己剛剛意識神遊的時候不要對著Russell露出什麼猥瑣期待的神情──當然，也不要看起來像個蠢蛋。「邁阿密見。」

　　即使邁阿密的時候，Russell再次被記者問起關於亞塞拜然賽後Verstappen的談話，他神情嚴肅的說著，就算對手是紅牛車隊也不會相讓；而Verstappen自然也不可能說出兩人在飯店幹了什麼，只能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著他們私下什麼也沒說（接吻不算溝通），事情就這樣過去了，我們都要放下它。亞塞拜然的事情就這樣翻篇。

　　兩人的關係卻產生了變化。在公眾視野，他們王不見王，各自擁有自己的朋友圈，但是每當Verstappen從梅賽德斯車庫前面走過，總會偷偷往裏頭看，Russell有時候會恰巧與他對視，露出淺淺的笑容就當作打過招呼了。他們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那晚的事情。Verstappen覺得沒必要，而Russell是不敢──畢竟他已經能想像到Albon吹鬍子瞪眼睛的畫面了。

　　嚴絲合縫的防線只要稍稍有個破口，接下來就會潰不成軍。親一次與親兩次並沒有什麼不同，偶爾是車房後面的角落，或者是媒體日時，躲在後台鋼架旁，藉著大型器具的阻擋，短暫且親密的交換一個吻。理智告訴Russell這是件很危險的事，縱容的下場就是失去控制，但是感性上Russell依舊會因為Verstappen而心動，不管這是費洛蒙的影響又或者是他的內心想望──他現在已經知道好朋友是不會接吻的，那接吻之後，還算是朋友嗎？Russell不知道。

　　隨著賽程推移，很快就來到夏休。

　　兩人在夏日的伊比薩島巧遇，在地勢陡峭人煙稀少的海灣一起曬太陽，Verstappen問Russell要不要搭他的船出海。Russell瞇著眼，不確定這個邀請是否涵蓋更多意圖，但是夏日豔陽曬得他有些神智不清，做出錯誤的判斷也是情有可原。

　　Verstappen的費洛蒙氣味跟他本人一樣，充滿刺激性，但是後調卻十分溫和綿長。Russell躺在船艙的床舖上時，不忘評價床墊確實不錯，一邊聞Verstappen的味道，身體本能地做好被侵入的準備，後穴已經溼答答，讓Russell懷疑是不是弄髒床墊。幾乎不需要過多前戲，Verstappen伸手一摸，整個掌心都是Russell的情液，他隨意撸了幾下自己硬到不行的陰莖，毫不費力的捅了進去。濕軟溫熱的內壁緊緊咬著Verstappen的性器，操一下就擠出更多的水。Verstappen俯下身，親吻著Russell汗濕的額間，高挺的鼻樑，還有那張抑制不住呻吟的嘴。

　　船隻隨著海浪輕輕在海面上搖晃，斜照進船艙的陽光照得Russell整個人像是發著光，連身上的汗珠都閃閃發亮。Verstappen著迷地盯著身下的人，慾望在心口不停膨脹，想要將Russell徹底佔有的想法盤據腦海。而他也確實付諸行動，每一次的抽插都是狠狠鑿入，頂著Russell敏感的生殖腔口研磨。

　　Russell前方的陰莖不用觸碰就爽得直冒水，整個人濕漉漉的像是從海裡撈起來一樣，那雙美麗的藍綠色眼睛被情慾蒙上一層薄霧，手緊緊抓著Verstappen的小臂，在上頭留下整齊的一列指甲印。

　　「George、George……」Verstappen的聲音嘶啞，咬著Russell的下唇，不停叨念著他的名字。

　　Russell想他的嘴唇應該都腫了，身上的Verstappen還一直咬，難道是真的想吃了他？分神想到這件事，Russell不禁露出微笑。「你是、要吃了我是嗎……」

　　「可以嗎？」Verstappen挑眉，這下終於不咬了，而是溫柔親著Russell。「我想標記你，可以嗎？」

　　Russell聞言愣住，很快又收斂好神情。「你可以射在裡面，但是不能標記我。」說罷，暗示性的收縮著後穴，意圖榨出Verstappen的精液。

　　Verstappen被拒絕，臉上也看不出有什麼情緒起伏，只是掐著Russell精瘦的腰側，力道大得在上頭留下淺紅的指印，操得更用力，Russell的屁股被撞得紅通通一片，又爽又痛，只能縮著身體試圖逃離，卻又被Verstappen緊緊抓住，像是要將Russell釘在自己的陰莖上。

　　「操、Max……」Russell前後都濕成一片，現在連臉上都是爽得哭出來的淚水。「你想把我操死是不是……」

　　Verstappen只是笑，吻去Russell臉上的淚水。「我捨不得。」

　　明明只是一句調情的話，就跟在床上說我愛你一樣，都是氣氛使然，無須當真。但是Russell還是心跳加速。連Russell自己都沒有察覺，他已經捧著Verstappen的臉，掌心輕輕蹭著對方的鬍渣，扳過Verstappen的臉，送上一個纏綿溫柔的吻。

　　事後，Russell躺在整張床墊唯一乾淨的角落，打著哈欠看Verstappen忙進忙出，他可是被操的那個，自然有權享受對方的事後照顧吧。Russell想著。任由Verstappen抬起他的雙腿，墊著毛巾，把他剛剛射進去的東西從Russell體內掏出來，然後用清水將Russell身上混濁的體液跟汗水都擦乾淨。

　　隨著浪潮擺盪的船隻就像是躺在搖籃裡頭，Russell經過這番折騰已經昏昏欲睡，感覺身後有人擠了過來，接著背靠上寬厚的胸膛，同時還有一隻手從脖子下竄了出來。

　　「你可以不要擠過來嗎？很熱。」Russell說道。

　　「你太瘦了。」Verstappen像是沒在聽，捏著Russell的腰，又捏了Russell平坦的腹部。「梅賽德斯不准你吃飯？」

　　Russell翻了個白眼，給Verstappen一個肘擊。「紅牛就允許你吃這麼多巧克力？」

　　「天啊，現在是休假。」Verstappen又把人抱緊一點，雖然Russell高，但是太過瘦削的身形還是讓他能夠剛好被塞進Verstappen的懷裡。「George。」

　　Russell應了一聲，睏得連眼皮都沒睜開，甚至懶得掙脫Verstappen的懷抱，權當背後多了一塊軟硬適中的靠墊。

　　「我們這樣算是……」

　　久久沒有等到Russell的回應，Verstappen起身查看，才發現Russell早就已經枕著自己的手呼呼大睡。Verstappen忍不住笑了出來，他輕手輕腳的躺回原位，從背後嗅著Russell身上那若有似無的柳橙味。

　　Verstappen閉上眼，在規律的浪潮聲與清爽的柳橙香氣中，難得的睡了一個好覺。

Chapter Text

　　Albon覺得Russell有事在瞞著他。

　　他跟Russell認識這麼多年，雖然不能說穿同一條褲子長大，但是好歹也是為了Russell摔斷鎖骨的交情，Russell一個眼神，Albon都能猜到他腦袋瓜裡頭又有什麼奇思妙想。尤其是Russell跟Verstappen兩人極力掩飾（彷彿在告訴全世界他們還在因為亞塞拜然的事情鬧彆扭）卻又總是偷偷看向彼此的眼神，Albom可沒瞎，他相信圍場其他人應該多少都看出來，只是礙於成年人禮儀，所以沒有人去八卦。

　　他的直覺告訴他，夏休期間一定有發生什麼事……

　　卡達大獎賽以Verstappen提前衛冕WDC結束，Verstappen在參加完紅牛的慶功宴之後，又約了一群車手前往夜店續攤。Albon原本想早早回飯店睡覺，但是Norris拉著Albon要一起去，說有免費的酒不喝白不喝。Albon只想說你還是中學生嗎？有必要做什麼都要一起？而且你的薪資有差這點酒錢？雖然心裡這樣想著，但是Albon不是個掃興的人，於是便答應一同前往。一到夜店，Norris便跑得不見人影，Albon這下合理懷疑Norris只是想蹭車。Albon擠開湧動的人群，來到吧台，張望著還有沒有認識的人已經到達。

　　夜店裏頭人群竄動，Verstappen包下夜店，裡頭幾乎都是車隊的人，Albon跟幾個相熟的車手閒聊，卻一直沒看到Russell。按照Russell的個性，通常這樣的團體聚會他都會到，Russell的說法：這是必要的社交。算了，夜店人這麼多，Russell可能躲在哪個包廂喝酒。雖然覺得奇怪，但是Albon沒想這麼多，起身打算去洗手間上個廁所，然後跟Norris說他要回去飯店睡覺了。

　　然而就在Albon才剛踏進洗手間，他就聽到最裡面的隔間傳來細細的呻吟。Albon整個人僵在原地，如果是鬧鬼他可能還不會這麼害怕，撞破別人在廁所做愛才是最尷尬的。Albon在心裡髒話連發，頓時也不想上廁所，他輕手輕腳的往後退，試圖逃離事發現場。

　　「我拿了WDC，難道不應該得到獎勵嗎？」

　　熟悉的嘶啞嗓音讓Albon汗毛直豎，這不是Verstappen嗎？

　　「你要獎勵去找紅牛，找我幹嘛？」

　　操操操操──Albon簡直要尖叫出聲，比任何鬼故事都還要驚悚駭人，那道聲音他聽了十幾年，除非他耳朵聾了或是他突然聽不懂英語，不然他不可能會認錯。George。George Russell。他多年的好友，那個說著對Verstappen已經沒有任何心思的英國人，此刻居然跟Verstappen躲在隔間裡頭……調情？還在人來人往的夜店？

　　Albon逼自己冷靜下來，雖然他已經大概猜到之後的發展……但是，停、不准再想。Albon退出洗手間，回到吧台，此刻他真的需要喝一杯酒來壓壓驚。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Albon覺得自己還能待在夜店等Russell出來，真的是仁至義盡。

　　「Alex？」Russell走了過來，似乎很訝異Albon出現在這裡。「你不是說要回去睡覺，怎麼突然跑來了？」

　　Albon實在控制不住自己打量的眼神，但是Russell倘開的領口，還有被揉亂的頭髮，跟有些紅腫的嘴唇──他已經可以想像這對男男在隔間裡面幹了什麼好事。

　　「George。」Albon拍了拍Russell的肩膀，這裡人多嘴雜，不能說得太直接，Albon只能艱難且委婉地開口說道：「你、你的嘴……被獅子咬了？」

　　「獅子？什麼獅……」Russell一開始還有些不解，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整個圍場被人稱作獅子的還能有誰。「操、不是，Alex，我可以解釋……」

　　Albon嘆了口氣。「這裡不方便說話，我們先回去。」

　　該死的WDC，該死的Verstappen。Russell在心裡咒罵著這位衛冕冠軍。雖然他也有錯，在Verstappen把他拉進隔間的時候他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絕對不是一個吻就能結束的，任性的衛冕冠軍索要更多，而Russell卻放手縱容。

　　眼前的Albon雙手環胸，靠坐在沙發上，等著Russell開口。明明是自己的飯店房間，Russell卻感到十分侷促。Russell發誓，他真的有想要找個適當的時機跟Albon說明，跟Verstappen之間的事情。

　　「你們在交往嗎？」見Russell遲遲不開口，Albon只好單刀直入詢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夏休的時候……我們在伊比薩島巧遇。」Russell稍微停頓，「我們沒有在交往。」

　　「伊比薩島？巧遇？」Albon像是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難怪Max那時候問我夏休是不是要跟你出去玩，原來那時候就是在套我的話。」

　　現在追究Verstappen的意圖已經為時已晚，畢竟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不只一遍。

　　「總之，我跟Max上床了。」

　　「但是你們沒有在交往，所以是砲友？」Albon實在不想對Russell陰陽怪氣，但是他真的覺得自己的好友非常搞笑。「我該佩服我最好的朋友的砲友是WDC嗎？」

　　「Alex……別這樣。」Russell繼續他蒼白的辯解。「你也知道我的發情期很麻煩，Max能夠完美解決我發情期的問題，而且他是這個行業的人，很清楚媒體有多難搞，我完全不用擔心他會說出去。」

　　「你知道我的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你。George，你怎麼想的。」

　　沉默持續了數分鐘。

　　「我喜歡Max。」Russell說道，他的肩膀無力垂下，對Albon感到抱歉，他知道Albon一直都在擔心他。「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跟你說謊的，我只是、我只是覺得……」

　　「覺得可以騙過自己的心嗎？」Albon嘆氣，上前抱住Russell，輕輕拍著Russell的背，像小時候他哄著難過的Russell一樣。「George，我說過了，我不會去干涉你喜歡誰，我只是不想你受到傷害，但是如果你的心還是想著Max，我也會祝福你。」

　　「我知道。」Russell的聲音悶悶的，「我怕你會覺得我很沒用。」

　　「你能讓三屆冠軍當你的砲友，你很強了好不好。」Albon開玩笑說道，收獲Russell毫無殺傷力的一拳。「但是你真的沒打算跟他交往？」

　　「現在這樣就很好。」Russell苦笑，佯裝輕鬆地說著：「不敢相信，你在知道巴庫的事情之後還能問出這種問題。」

　　Albon不置可否，「好吧，你知道的，我可不想再看到你哭了。」

　　「心疼我？」Russell調侃道。

　　「因為很醜，我會心疼我的眼睛。」Albon回敬了一個哭泣的鬼臉。

　　跟Albon坦白之後，Russell感覺自己心裡舒坦許多。雖然之後肯定少不了Albon拿這件事情來挖苦，但是往好處想，要是Verstappen惹他不開心，Russell也有個抱怨的出口──至少要抱怨45分鐘起跳。

　　23年的冬休他們一起渡過，Verstappen邀請Russell去他的度假木屋，Russell不確定這樣子是否踰矩了所謂砲友的界線，然而面對Verstappen誠摯的眼神，Russel最終仍是點頭答應，但還是留了條退路，說聖誕節之前就得分開。畢竟他跟Verstappen的關係可沒有親密到能夠一起共度聖誕假期。

　　在度假的最後一天，Russell蓋著毛毯，窩在沙發上面對壁爐，突然地將Albon已經知情這件事告訴Verstappen，省略了前面被Albon撞見他們在卡達夜店調情的部分，也省略中間一大段「你們真的沒在交往嗎？」的交叉詰問，只簡單扼要地說Albon知道我們的事

　　Verstappen跟著擠上沙發，環抱住Russell。「就這樣？你有跟他說我們是什麼關係嗎？」

　　Russell難得一次被問得啞口無言，預想過Verstappen會不滿Russell將如此私密的事情告訴他人，但是從沒想過Verstappen會這樣問。還能是什麼關係？Verstappen想要的是什麼關係？「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

　　他決定將問題拋回給Verstappen。

　　被反問的人也沒有回話。Russell知道Verstappen其實很聰明，他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情都是經過考量的，外界認為他直言不率，但那也是Verstappen清楚知道自己的成績不需要別人說三道四。冠軍說什麼都是對的。就像現在，明明這問題是Verstappen最先問出來的，他肯定心裡有想聽到的答案，但是當問題回到自己身上，他卻只是看著Russell，什麼話也不說。因為Verstappen最清楚，Russell那被人稱為刻薄毒舌的面具之下，其實比誰都心軟。

　　「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Russell沒轍，只能把對Albon講過的話，又對Verstappen講了一次。「沒必要去定義我們的關係，對吧？」

　　Verstappen只是盯著Russell，壁爐裡頭跳躍的火焰映在Verstappen雙眼裡，就像是深海裡頭的火山，隨時都要爆發。Russell閉上眼，他想他是有點害怕。他不願去想Verstappen到底在想什麼，自己內心深處到底在害怕什麼。

　　感覺對方豐厚的嘴唇摩擦過臉頰，Russell再次睜開眼，放任自己耽溺在Verstappen眼裡的那片海，他什麼也不想去思考，只是迎著對方的動作送上一個吻。

　　兩人在乾燥溫暖的室內做愛，基本上整個假期他們都在做愛。在床上，在廚房，當然也要在沙發上。在Verstappen再次插進柔軟濕潤的後穴時，Russell不合時宜的想著，或許整間屋子就只有被操的這個穴是濕的。Verstappen粗糙的手掌滑過Russell的大腿，稍稍抬起，讓自己的陰莖從背後更加深入。

　　Verstappen用牙齒輕咬著Russell頸後的腺體，雖然知道Verstappen不會貿然標記，但是那種緊張感還是讓Russell下意識地咬緊，整個人都在顫抖。

　　「George。」Verstappen像是在嘆氣，「你在害怕什麼？」

　　害怕愛，更害怕有天不愛了。

　　若我像小時候那樣與你分享一部分的我，會不會也在某個雨天被拋下？

　　Russell的手緊緊抓著毛毯，指節泛白。「我們說好不能標記的。」

　　Verstappen鬆口，親吻著Russell的脖子安撫他。「沒事的，George。我可以等。」

　　做為佔據生理優勢的ALPHA，要標記OMGEA根本不是什麼難事，Verstappen也不是沒想過乾脆趁著Russell幾次意亂情迷的時候直接標記。Verstappen覺得自己好像擁有了Russell，他們在床上非常契合，Russell也不是那種會說「沒有交往所以不能接吻」的類型（要知道，如果不能夠親吻Russell那是多大的損失）卻又不是真正的得到Russell。

　　如果Verstappen能將對賽車的敏銳度分一些在感情上面，或許就能理解體面的英國人內心有著從未癒合的傷口，甚至早在多年前他就在Russell身上留下難以消除的標記。但是Verstappen會說我可是從小就在開車的人，一條賽道只要開三次就能清楚知道如何將車子發揮到極限，難道要反覆傷害Russell才能找到問題的癥結點嗎？

　　冬休結束。氣溫漸漸回暖，意味著新的賽季即將開始。

　　Russell與Verstappen之間的眉來眼去不是圍場的秘密，就算是成年人也受不了這兩人總是在偷看對方，或是在三人一起受訪的時候旁若無人的講悄悄話。既然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Norris決定打響了八卦的第一槍，他知道問Russell肯定得不到答案，於是他趁著又一次搭Verstappen順風飛機的時候來套荷蘭人的話。

　　原以為會有一番拉扯，沒想到Verstappen倒是爽快地承認他現在跟Russell在約會。Norris可沒錯過Verstappen的用詞，約會也就表示他們還沒正式確定關係……這樣的猜想倒是出乎Norris的意料之外，原本還抱持著看熱鬧的心情想著這不就是宿敵變情人，歡喜冤家的戲碼嗎？殊不知兩人這樣暗通款曲大半年都還沒確認關係，現在他突然很同情Verstappen。

　　「呃、你很有耐心。」Norris乾笑。

　　Verstappen聳聳肩，反問道：「你覺得George喜歡我嗎？」

　　Norris嘴裡的水差點噴出來，他只是想來八卦一下對手們的感情狀態，可沒有要當誰的戀愛諮商。「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會去參加通靈大賽。」

　　「我覺得他不喜歡我。」Verstappen自說自話，「他可能比較喜歡我的……身體？」還真是委婉啊──對心直口快的荷蘭人來說，已經是非常修飾的說法。

　　Verstappen不是遲鈍的人，兩人這樣胡搞亂來大半年，要說不清楚自己對Russell的心意，那絕對是騙人，也就是清楚知道自己對Russell懷抱怎樣的感情，所以Verstappen才更加困惑。在Verstappen的認知裡，父親給他好臉色是因為他拿下勝利，車隊看重他是因為他是怪物天才，車迷喜愛他是因為他在賽場上激進奪取每次冠軍──每個人愛他都是有條件的，畢竟不會有人喜歡一個臉上滿是傷痕，渾身髒兮兮，講話還有些含糊的圓圓臉小男孩。

　　要做到什麼程度才能讓Russell有所回應呢？如果Russell也能說出具體要求，事情是不是就簡單多了？他可是Max Verstappen，除了冠軍無法拱手相讓，Russell想要什麼，他都能想盡辦法找出來。

　　Norris看了一眼Verstappen，決定還是給好友一點信心。「我覺得George是滿喜歡你的，畢竟你長得不在他的審美範圍裡，但是他還是願意跟你約會。」

　　Verstappen感覺自己被罵了，但是他選擇性只聽第一句。「好吧，希望你是對的。」

　　雖然對於現狀有些不滿，但是每當看見Russell那張臉，尤其是他又對著自己露出微笑的時候，Verstappen又覺得行吧也不是不能等，至少目前看來，Russell對他還算是滿意，Verstappen會當作這就是漫長一點的觀察期。

　　Russell並非是欲擒故縱，他也知道這樣子是有點矯情。曖昧的甜蜜不過是海上的泡沫，現實是──在Verstappen光芒萬丈發揮自己的賽車天賦時，Russell還在為爭取機會而苦苦掙扎，甚至沒能參與到彼此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些時刻。他跟Verstappen分開的日子實在太久，他們相遇的時間這麼短，卻幾乎是賠上了Russell往後的大半人生。情感上，明知道Verstappen跟自己是水火不容，卻又深深被吸引；生理上，年少無知時的親暱讓Russell沒有選擇的餘地，餘生只能讓Verstappen的費洛蒙在體內肆虐。

　　真要計較起來，Verstappen讓他等的時間可是更久。Russell說服了自己。他不是渴望愛又害怕愛。沒什麼好害怕的。

　　賽程進入尾聲，來到拉斯維加斯。

　　繁華迷人的賭城點起了萬千燈火，排位賽就取得桿位的Russell，正賽也一馬當先的狠狠地甩開身後的競爭對手們。Russell早早就從慶功宴脫身，身上滿是甜蜜的香檳氣味，剛回到飯店，衣服都還沒換，房門就被敲響。Russell心知肚明來的人會是誰，他也不急，進了浴室用毛巾擦去渾身黏膩，鬆垮垮套上浴袍，門外的人像是等得不耐煩，又急促地敲起房門。

　　不得不說Verstappen是越來越大膽，來梅賽德斯下榻的飯店像是走廚房一樣自然。Russell也懷疑或許梅賽德斯的人早就知道他跟Verstappen之間的事，但是沒人提，就彷彿默認兩人之間像是怨侶一樣，場上爭鋒相對，場下房間相見。

　　Russell打開房門，原想著還能擺個姿勢調侃一下世界冠軍有必要這麼心急嗎？結果門才剛一個縫，Verstappen一隻腳就卡進房間，接著身體就撞開房門，壓著Russell，兩人跌跌撞撞的一起倒在地上。Russell長腿一蹬，門碰地一聲便關上。

　　「George、George……」Verstappen身上還有著香檳氣味，以及不停發散的費洛蒙氣息，混合成甜膩辛辣的味道。「你可以答應我了吧？」

　　「什麼？」Russell不明所以。

　　「我又拿了世界冠軍。」Verstappen的雙眼在昏暗的房間裏頭似乎閃閃發亮，像是急於邀功的孩子。「這樣你要答應跟我交往了吧？」

　　「你什麼時候提過這要求？為什麼我又要答應你？」Russell失笑，手指梳理著Verstappen亂糟糟的頭髮，舉止溫柔又煽情。「而且又不是我拿世界冠軍，我怎麼還要獎勵你啊。」

　　壓在Russell身上的Verstappen只是瞇著眼，陰莖硬邦邦地抵在Russell的大腿上，他一下又一下親著Russell的臉頰跟嘴唇，手也不安分地褪去Russell披著的浴袍。粗糙的指腹滑過Russell敏感的腰側，順著肌肉紋理往上撫摸到胸前，拇指稍稍用力擦過Russell的乳尖。

　　「嘶──」Russell抽了一口氣，對於Verstappen的愛撫早已食髓知味的身體很快就有了反應。「不能去床上嗎？」

　　Verstappen的手往下一摸，Russell的後穴已經濕漉漉一片。「我覺得你等不及了。」

　　「操。」Russell臉頰發燙，為了掩飾尷尬，只能動手扯著Verstappen的衣服。「那你還不快點？」

　　Verstappen坐起身，脫去上衣及褲子，兩手推著Russell的大腿根至胸口，俯身啃咬著細嫩的大腿內側。Russell咬著下唇，雙手抓著Verstappen的頭髮，一時之間不知道是希望Verstappen繼續親吻又或者是離開。

　　Russell的後穴像是為了稍後的性愛做足準備，已經又濕又軟，Verstappen一根手指就能輕易的探入，他又加了一根手指，帶繭的指腹摩擦著敏感的內壁。Russell被Verstappen刻意溫吞的動作逼得想踹人，這次抓住Verstappen的頭髮用了點力，說著不操就滾，試圖用凶狠的語氣，但是泛紅的雙眼卻出賣了Russell。

　　Verstappen抽出手指，換上自己硬脹粗大的性器。粗圓的頂端擠壓著柔軟的入口，一吋吋緩慢侵入。濕熱的軟肉緊緊咬著Verstappen的陰莖，像是有自主意識，不停啜吸著。Verstappen也不再磨蹭，兩手拇指將Russell的穴口掰得更開，整根陰莖像是要連下方囊袋一起擠進去一般的深入。

　　頂到深處的快感讓Russell呼吸都停了一瞬，回過神來已經眼淚直流。Verstappen溫柔的吻去Russell臉上的淚水，下身動作卻絲毫不留情，一下又一下擠弄最深處那小小的肉環。那是Russell的生殖腔，只要在那裏成結標記，Russell就能完全屬於他。Rusell會像Verstappen家裡那些漂亮獎盃一樣，被他藏在櫃子裡，任何人都不會覬覦Russell。這樣的妄想讓Verstappen的性器又脹大一圈，撐得Russell發出難耐的低吟。

　　然而Verstappen最終還是沒有這麼做，即便Russell已經神智不清，只能隨著Verstappen的動作發出喘息。

　　Verstappen將人抱去浴室，雖然Russell身高比自己還高，但是長期控制體重的關係讓他根本沒有幾兩肉。熱氣蒸騰的浴室裡，Verstappen把Russell壓在牆上，從後面再次進入。Russell已經腿軟得站不住，整個身體重心都釘在Verstappen的陰莖上。Verstappen黏糊糊的親吻一個又一個落在Russell的背上，咬著Russell瘦削的肩頭，留下一個淺淺的牙印。

　　「Max……」

　　「嗯？」

　　Russell回過頭，說話已經有些無力，但還是尖牙利齒的調侃道：「你是狗啊……這麼愛咬。」

　　Verstappen哼了一聲，牙齒在Russell頸後腺體附近磨了磨，咬了一口，頗有警告意味。「下次就是咬這裡了。」

　　兩人收拾完已經是深夜，Russell捲在棉被裡頭，Verstappen則從後頭抱著他。Russell心情很好，對於這樣溫情的舉動也沒有排斥，Verstappen的氣味幾乎將Russell渾身包圍，讓他從內心湧起一股暖烘烘的感覺。

　　「恭喜你又拿了世界冠軍。」

　　Verstappen似乎有些驚訝Russell提起這話題，應了一聲，從後方親吻著Russell的耳垂，「你今天也是冠軍。」

　　Russell心想，這兩個冠軍的份量能一樣嗎？但是他沒有說出口。

　　「小時候，只有拿到冠軍，我爸才會對我好一點，我就能好好的吃一頓飯，如果他心情好的話，我也能吃到巧克力。」Verstappen突然開口說道，或許是氣氛使然，適合像電視劇一樣，暢聊一下童年創傷（雖然Verstappen並不覺得那是創傷）。「這世界很現實，如果我沒有冠軍，我就不是大家喜歡的那個Max Verstappen，我也不會得到任何東西。」

　　「你會介意這種事？」

　　「不，我不介意。因為我會拿到冠軍。」

　　就算沒有冠軍，Max Verstappen依舊是Max Verstappen。在Russell記憶中，依舊鮮明，在某一個卡丁車比賽的下午，他們會坐在一起分享巧克力，那個男孩有著圓圓的臉，講話含糊，會捧著Russell的臉邊親邊道歉，偶爾髒兮兮，偶爾壞脾氣的Max Verstappen。

　　「我爸以前常常告訴我，我跑得太慢了，我做得不夠完美。」不知道英國研究沒有數據表示，做愛之後聊些真心話，會容易讓人陷入戀愛的錯覺。「後來我才知道，他總是會晚按碼表。」

　　「我覺得你很完美。」

　　太完美了。不管是說話的方式，情緒的控制，都完美得不像是個活生生的人。唯有在性愛的夾縫裏頭，Verstappen才能窺見深埋在記憶深處，那個愛哭愛生氣但又心軟的George Russell。

　　兩人沒有再說話，彼此的費洛蒙交織在一起，氣氛曖昧旖旎。

　　拉斯維加斯是個不夜城，此刻漆黑的夜空炸開絢爛的煙火，Russell盯著不停在夜空中綻放的巨大煙火，他轉過身，發現Verstappen卻不是看著煙火，而是注視著他。落地窗外的煙火映在Verstappen的眼中，像是映照在海面上的點點星光。

　　人會溺足在同一片汪洋裡嗎？明知道海是深不可測，隨時都有著奪命的風險，還願意再次冒險，將雙足踏進曾經讓自己傷心欲絕的浪潮裡嗎？

　　Russell捧著Verstappen的臉，貼上對方有些乾燥的嘴唇。

　　「今年……一起過聖誕節吧。」

　　Verstappen眨了眨眼，就算是神經只有單線道的荷蘭人，這時候也能理解英國人那彎彎繞繞的話語裡，隱藏了什麼含意。Verstappen已經開始在想聖誕樹要買多大的，哦，還有槲寄生，雖然Verstappen不太相信什麼在槲寄生下接吻會得到祝福的傳說，但是他想Russell會很喜歡。

　　心裡的激動難以言喻，Verstappen緊緊抱住Russell，連他自己都抱得有些痛，但是Russell卻只是在他懷裡大笑。

　　Verstappen再也不想跟Russell劃清界線。不想再孤單一人。

　　「George，這次我們會一直站在同一邊，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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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拉斯維加斯已經過了一周，賽事移師卡達。這整整一周，Verstappen感覺自己全身心都像是飄在雲朵之中，連體能師要他少吃點巧克力聽起來都順耳許多。這也不能怪他，雖然他是直腦筋的荷蘭人，也抱怨過無數次英國人講話拐彎抹角，但是一起過聖誕節的邀約，不論是哪一國人聽起來都屬於戀人的範疇了──光是腦海中跑過戀人兩字，就夠Verstappen傻樂一整天。

　　相較於忘乎所以的Verstappen，Russell就顯得冷靜許多。雖然賽季即將結束，但是明年會是賓士車隊充滿挑戰的一年，他們將會迎來新的車手，Russell要做的事情勢必也會跟現在大不相同，甚至是明年還關乎著他的合約談判，想到要跟自家老闆拉扯合約，Russell就已經開始頭痛了。

　　排位賽開始之前，Verstappen的訊息就沒停過，問Russell聖誕節想滑雪嗎？又問聖誕樹要準備多大顆？Russell看著Verstappen的連串訊息忍不住笑，距離聖誕節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還有最後兩場比賽要跑，但顯然Verstappen的心思已經在小木屋暖烘烘的火爐面前。像個孩子一樣，已經眼巴巴地想在聖誕樹的最上面放上星星。Russell抓緊時間回覆：可以滑雪。聖誕樹你決定就好。

　　跳出聊天視窗，Russell再次確認私人醫生剛剛寄給他的檢驗報告。基於OMGEA在生理上相對弱勢於ALPHA，當出現匹配程度較高的對象，在保護原則下，會優先告知OMGEA，再由OMGEA決定是否要將結果通知ALPHA。也就是在這個保護傘下，Russell才能隱藏這件事這麼多年。但現在是時候了，Russell看著高達97%的匹配數據，Verstappen一直都想跟Russell達成真正的結合，看到這數據估計得樂壞了。唉，ALPHA主義。Russell覺得好笑，但是想到Verstappen肯定是一臉不可置信，但又樂不可支的樣子，會笑得眼睛都瞇起來，整張臉鼓鼓的像個河豚。想到那畫面，Russell感覺自己心軟得一蹋糊塗。

　　好吧，或許他也沒有那麼冷靜。Russell抬起頭，就看見不遠處的Hamilton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Russell趕忙把手機收起來，試圖裝出嚴肅的表情。

　　「你看起來很幸福。」Hamilton走過來，親暱地拍了拍Russell的肩膀，他沒有問Russell發生什麼事，當然Russell也覺得Hamilton或許早就知道，沒有事情可以瞞過Hamilton的。「但是也別太鬆懈。」

　　「當然，我們還有兩場比賽。」

　　Hamilton搖搖頭，有些無奈。「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

　　技師們紛沓的腳步聲打斷兩人的對話，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該是準備開始排位賽。Russell坐進賽車裏頭，頭盔緊緊箍著，逼仄狹小空間的不適跟緊緊壓著頭顱的些微疼痛感，拋卻雜念，將心思回到賽道上。

　　聖誕節、滑雪……Russell想著之後的計畫，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Russell看起來很不開心。Verstappen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等候聯訪的Russell。進來之前他就聽工作人員提醒Russell抱怨關於Verstappen在他做衝刺圈的時候慢速行駛的事情（Verstappen真心覺得不過就是個小插曲，他根本不知道還有人在刷最快圈）但是Russell本來就很喜歡嘟嚷規則之類的事情，所以Verstappen並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不過看到Russell板著一張臉，Verstappen一邊覺得Russell不會是真的生氣了吧，一邊又在心裡樂呵呵想著連生氣都這麼漂亮的人將會是我的戀人。Norris抱持著看熱鬧的心情，但是同時做為兩人的好友，他也是為這局勢捏了把冷汗。尤其是在Verstappen還笑嘻嘻看著Russell開玩笑的時候，Norris只覺得Verstappen根本就是在挑釁Russell。這個不知死活的荷蘭人遲早會付出代價的。Norris暗想。

　　Verstappen是真的毫不在意，就連FiA發函要他到場說明，他也只覺得FiA就單純喜歡找麻煩。沒關係。Verstappen心想。就算FiA那些老頭不爽自己又如何？他又不是第一次被針對，他根本無所謂。環視會議室一圈，看到Russell也在，Verstappen甚至放心不少。畢竟Russell可是跟他同一邊的，不是嗎？

　　然而事情的發展並不如Verstappen的預期，他第一次感受到跟Russell同處一個空間，竟讓他如此難受，看著Russell冷靜卻無情，說出Verstappen違反了哪條規則，一個眼神都沒有給Verstappen。此刻在Verstappen眼前，不是拉斯維加斯在他懷裡大笑，笑得眼角擠出細紋的準男友，而是無懈可擊，完美的George Russell。

　　我們不是應該站在同一邊嗎？你明知道FiA那些傢伙有多恨我──Verstappen死死盯著Russell一張一合的嘴，沒有欣賞對方容貌的心思，在11月的卡達，該是有些悶熱的溫度，Verstappen卻打從心底感到冰冷。他甚至找不出Russell臉上的一絲猶豫，Russell就像是複讀機一樣，毫無生氣地將對媒體說的話又重複了一次。

　　規則。規則。規則。如此完美，毫無破綻。上禮拜在拉斯維加斯的煙火之下，笑著撲進他懷裡的Russell或許只是一道幻影，就跟那晚的煙火一樣稍縱即逝。像他小時候因為成績不好而被父親拋在加油站，現在他也被Russell置於秩序的對立面，是個違反規則的壞蛋。

　　偏偏是Russell。那個與他分享一塊巧克力，看見自己的傷口會生氣流淚的少年，如今卻是與他劃清界線的男人。

　　FiA當下就做出判決，將Verstappen罰退一位，替補上桿位的是位居第二的Russell。

　　「Max。」剛走出會議室，Russell就急忙叫住Verstappen，雖然Verstappen剛剛在憤怒咆哮之後便一語不發，接受了FiA的判決，但是Russell知道，Verstappen很生氣。「你知道的，這是規則。」

　　「這不是規則，這他媽的就只是個不重要的小事。」Verstappen轉頭怒視著Russell，想著Russell第一時間居然不是道歉而是堅持所謂的規則，Verstappen就想笑。「你想要這個Pole？還是你這麼喜歡在那些老頭面前當Good Boy？那恭喜你，兩件事你都做到了。」

　　Russell皺著眉頭，試圖跟Verstappen講道理。「你能不能冷靜一點，好好講話。你要知道你的行為不僅僅是違反規則，而且還非常危險。」

　　「是啊，比起我，你簡直是完美得無懈可擊，對吧？」Verstappen氣得連臉都脹紅，橫眉豎目的模樣顯得十分嚇人。「那我告訴你，這不是最危險的。」

　　「你是什麼意思？」

　　Verstappen湊近Russell，那雙眼裡的怒火幾乎要將Russell焚燒殆盡，「明天比賽我會把你跟那輛該死的破車通通撞到牆上！你等著。」

　　Russell有想過Verstappen會生氣，但是對方的憤怒超乎Russell的預期，甚至是口不擇言說出如此不禮貌的話。Russell很快就冷靜下來，心想這樣的對話根本無濟於事，Russell不打算再多解釋，只是快步離去，只留下Verstappen在身後仍舊不停地咒罵。

　　第二天就會好的。Russell這樣告訴自己。他們會像去年亞塞拜然那樣，Verstappen生氣，喝個酒就會沒事的。到時候等Verstappen冷靜下來，他再跟Verstappen好好解釋就可以。

　　Russell事後回想起來，他確實是鬆懈了，被幸福的幻覺給迷惑，耽溺在不切實際的幻想裡頭，居然相信他們或許有磨合的可能。明知道他跟Verstappen就是水火不容的兩人，年少時再怎麼親密無間也終究是過去的事情，他們各自經歷了許多彼此都沒能參與到的事情，成長為現在的自己。

　　Verstappen並不打算給Russell好臉色，第二天對方主動來搭話也是冷著一張臉，其他人一臉想逃離現場但是又想看熱鬧的表情，視線不停在兩人身上游移，氣氛尷尬。Russell沒轍，只能乾巴巴的跟其他人閒聊幾句，就趕緊回到車房。

　　Russell覺得冷戰是件很愚蠢的事情，但是顯然Verstappen並不想跟他溝通。甚至屢次在媒體面前指責Russell，Russell自然也不會示弱，既然Verstappen喜歡藉由媒體隔空喊話，那他也樂意奉陪。在阿布達比，Russell再次攔住Verstappen。Russell想他受夠了，網路上的冷嘲熱諷他可以不在乎，但是Verstappen在媒體面前質疑他的人格，這是很嚴重的指控。

　　「Max，我們該談談。」Russell單刀直入，「我覺得我們因為卡達的事情而透過媒體隔空喊話這件事情實在很愚蠢，我們都是成年人了。」

　　Verstappen看著Russell，對方依然十分冷靜，俊美的臉孔甚至沒有因為Verstappen說了不禮貌的話語而扭曲，彷彿這一整周只有Verstappen像個白癡一樣在生氣。

　　「你在媒體面前說的那些話，對我是很嚴重不實的指控。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Russell突然有些遲疑，「我們不是朋友嗎？」

　　在賽道上，只要對手露出一絲破綻，Verstappen都能輕易超越。現在也是，Russell只是數秒的遲疑，就讓Verstappen抓住。他承認自己很幼稚，甚至是可以說是很惡劣，這一周他試圖用言語去激怒Russell，想看見對方氣沖沖地來找自己，不再是那個滿口規章制度，宛如編好程式指令的仿生人。就算說對Russell失去尊重，質疑對方的人品，都無法撼動Russell那張完美的面具一分一毫，Russell依然在媒體面前義正嚴詞，但是顯然Russell對於「不是朋友」這件事，感到膽怯。

　　很久之後，Verstappen回想當時的場景，或許他跟父親一樣，毀滅的性格是刻在基因裡，憤怒是燃料，驅使他做出任何行為。他當時看著Russell遲疑的神色，明明他應該要感受到Russell的擔憂，腦中卻想著Russell還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哭泣嗎？像小時候那樣，拉著自己的手試圖挽留，露出可憐兮兮要哭的表情。

　　會嗎？Verstappen突然很想知道。

　　還會為我流淚，為我生氣嗎？

　　「你從一開始就做出了選擇，寧可當個乖寶寶也不願意與我站在同一邊。」Verstappen直盯著Russell，一字一句說著：「Russell，我們不會是朋友。」

　　好像回到那個雨天，Russell從骨子裡頭感到陣陣寒冷。他的眼裡迅速累積霧氣，看著Verstappen，眨眨眼，陰鬱的濃霧依然盤據在Russell的眼裡，像是將要落雨的陰天。然而雨沒有落下，Russell沒有反唇相譏亦沒有多做解釋。他長長吐了一口氣，然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看著Verstappen不解的表情，Russell笑得更開心。

　　想起幾年前他跟Albon開玩笑的那句，他跟Verstappen有可能會走向《宿命伴侶竟是頭號宿敵》這樣的劇本。Russell笑得都要哭了。連日來的委屈與憤怒在這瞬間煙消雲散，既然Verstappen執意要用相同的方式傷害他，Russell也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拉著Verstappen的手拼命挽留。

　　幾乎是瞬間的念頭，Russell拿出手機，將原本要當作驚喜的檢驗報告，傳給Verstappen。恐怕對現在的Verstappen來說，這將會是個驚嚇。相比Verstappen幾乎是毀了自己的人生，這一點小報復根本不算什麼。Russell心想。他跟Verstappen這段孽緣，現在看來就只有自己付出了慘痛代價，他跟Verstappen才不是天生一對，而是因為年少懵懂無知，有著親密的過往，是那些啃咬與親吻，將他們的命運綁定。

　　「不看一下嗎？原本是打算當作驚喜的。」Russell稍作停頓，露出迷人的微笑，他也想看看Verstappen那自視甚高的模樣碎裂的瞬間。「你也是當事人，你有權知道。」

　　Verstappen拿出手機，點開Russell傳來的訊息。省略艱澀難懂的專有名詞，Verstappen很快就看見紅字粗體標註的一行字。匹配率：97%。就算Verstappen沒念過什麼書，坐在車上的時間比坐在教室還多，也知道這數據在正常的A/O之間是極稀少。

　　「為什麼？我們兩個……」

　　為什麼呢？Russell也很想問。為什麼偏偏是Verstappen呢？

　　對於Verstappen的疑惑，Russell聳聳肩，輕描淡寫地說道：「有段時間你很喜歡咬我，像是口腔期未滿足一樣。後來我發現我分化得比別人晚，去醫院檢查的時候，才發現我體內有ALPHA的費洛蒙。你說，會是誰的呢？」

　　Russell看著Verstappen臉上的神情先是困惑，再來是恍然大悟，緊接著是憤怒……太精彩了。Russell冷笑，內心卻絲毫沒有任何快意。Verstappen會感到後悔嗎？後悔擁有過的親暱，又或者是後悔對被綁定的伴侶說出傷人的話。啊，他差點忘記了，Verstappen從不後悔。

　　「有件事你說得對，我是個不遺餘力想整垮別人的傢伙。就算你是Max Verstappen也是一樣。」Russell往前一步，看著Verstappen，勾起嘴角。「真好笑，你以為我還像小時候一樣，被你拋下就會哭哭啼啼嗎？我們從來就不是朋友，上過幾次床你就當真了嗎？」

　　Verstappen盯著Russell，緊繃著臉，看不出心裡有什麼想法。

　　Russell已經無所謂了，他也算是體驗到惡語傷人的快感，撕下體面的標籤，發洩心裡頭的憤慨不滿，他早該這麼做了，早在那個被Verstappen拋下的那一天，他就該逮著Verstappen痛罵一頓。但是為什麼……他一點也不感到痛快？

　　「算了。到此為止吧。所有的事情──」Russell退後一步，收起笑容。「這份報告不會影響我們各自尋找伴侶，這只是我們幹過的蠢事的證明而已。」

　　「到此為止是什麼意思？」Verstappen猛地抓住Russell，力道大得Russell都有點痛。「我他媽的不在乎這份報告，就算我們兩個不適合我也不在乎，但是你說到此為止？」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荷蘭人也該聽得懂的意思。」對於自己還能有閒情逸致說出英荷溝通的爛梗，Russell真想為自己鼓掌。Russell甩開Verstappen的箝制，揉著有些發痛的手腕，「我不想跟你吵架，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關係──你是對的，我們是連朋友都當不成的。」

　　Russell挺直腰桿。他不願再成為被留下的那一個。

　　「再見，Verstappen。」

　　Albon從接電話到趕往飯店也不過數分鐘，電話裏頭，Russell冷靜地說著，跟Verstappen已經結束，問Albon要不要來自己房間喝酒慶祝。雖然Russell的語氣十分平靜，但是Albon還是擔心Russell會不會情緒失控在房間痛哭，小時候的Russell還很好哄，長大之後的就不好說……在門口做了幾秒的心理建設之後，Albon才終於敲響房門。

　　開門迎接的是已經洗好澡，整個人蓬鬆柔軟的Russell。眼睛沒有浮腫也沒有泛紅……Albon小心翼翼地觀察Russell，踏進房間的時候，瞥見桌上已經喝到要見底的紅酒。什麼喝酒慶祝，我看是借酒澆愁吧。Albon想道。

　　「在電話裡說得不清不楚的……」Albon嘟嚷著，靠坐在沙發的椅背上，雙手環胸，盯著Russell，「你前幾天才跟我說要找時間跟Max講清楚，結果就是你們玩完了？聖誕節怎麼辦？不過了？」

　　Russell點點頭，走了過去，將頭靠在Albon的肩膀上。「他說我們不是朋友，我們連朋友都當不成。我很生氣，我想報復他，想讓他知道他傷害了他最適合的伴侶，所以我說了那件事，他很生氣。但是我不知道他是在氣我隱瞞這件事，還是氣自己說出這麼難聽的話……隨便吧，我不在乎了。」

　　Albon張著嘴，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只是嘆了口氣，溫柔撫摸著Russell的髮絲。

　　「他當時的表情真的很精彩，哈哈！可惜我沒錄下來。」

　　「好了，我都知道了，別說了。」Albon出聲，試圖阻止Russell繼續說下去。

　　「但是我一點都不開心，為什麼呢？明明我就是故意要讓他知道的，但是我卻沒有一點報復成功的快感。」Russell的聲音越來越小聲，聽起來似乎有些虛弱。「為什麼……偏偏是他？我早就知道的，我跟他不適合，為什麼我還是、」

　　Albon抓住Russell的肩膀，強迫他看著自己。「雖然我說過你哭起來很醜，還說你要是再為了Max哭我不會給你遞衛生紙……我道歉，一點都不醜，你可以哭的，真的。」

　　Russell只是愣愣地看著Albon，目光呆滯。「我不知道……我哭不出來……」

　　「George！」

　　「好熱……」Russell眨眨眼，猛地感覺整個房間都在旋轉，體內悶著一股熱氣，蒸得Russell雙頰泛著不自然的紅。「我有點頭暈，Alex，我好像喝多了……我想睡覺……」

　　「我扶你。」Albon手才剛碰到Russell的手腕，就感受到驚人的熱度──絕對不是發燒這麼簡單。「George，你藥放哪？」

　　「行李箱裡面，有個小盒子……」原本就紊亂的發情期，在壓力與酒精的催化之下，將Russell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就算被Albon攙扶到床上躺好，Russell的手還是緊緊抓著Albon，不准他離開。「你要去哪？」

　　「我、」

　　「你也要拋下我了嗎？」Russell眼睛睜得大大的，蹶著嘴控訴著，「你也要跟Max一樣嗎？」

　　Albon不是醫生，但是他跟Russell認識這麼多年，知道Russell喝醉絕對不是這樣。他只能安撫著，像小時候一樣好聲好氣的哄著：「我去幫你裝杯水，你數到三十，我就會回來了。」

　　Russell點點頭，這才鬆開手，卻還真的開始數數，Albon心裡暗自叫苦，急急忙忙從Russell已經整理好的行李箱翻出藥盒，那是Russell平常控制自己發情期紊亂吃的藥，雖然自從跟Verstappen好上之後就沒再吃了。從吧台裝了一杯水，Albon又急沖沖的跑回床邊，而此時Russell正好數到三十。

　　「你看，我是不是說、我很快就會回來。」Albon把水放在Russell手上，打開藥盒，取了兩顆，「吃藥再睡。」

　　「這是什麼？」Russell的呼吸越來越沉重，腦袋不清楚但是警戒心還是有的。

　　「退燒藥。」Albon面不改色的說謊，反正現在的Russell不是燒迷糊了就是被體內的費洛蒙擾亂生理機制，呈現無法清晰思考的狀態。「你不吃藥，我只能叫醫生了。」

　　Russell僵持了數秒，最後還是乖乖把藥吃下去，然後躺在床上，盯著Albon。「我們會一直是好朋友嗎？」

　　「當然。你一直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Albon說道。

　　聽到這句話，Russell才露出快哭出來的表情，卻還是擠出一個笑容。「謝謝你，Alex。我只有你了……對不起，我只是有點累了。」

　　Albon彎下身，輕輕抱住Russell，低聲說著：「沒事的，累了就休息吧。睡醒之後，一切都會慢慢變好的。」

　　Russell將臉埋在Albon懷裡，藥效漸漸發揮作用，意識迷離。

　　他想，幸好，他還有Albon，只有Albon不會拋下他。

　　事情鬧成這樣，聖誕節自然是不可能一起過了。事情有沒有變好，不知道。但是成年的好處就是睡覺無法解決的事情，喝酒就行。在放縱喝了兩天的酒之後，Russell感覺自己已經好很多了。他仔細分析自己的損失，花了一年多的時間跟Verstappen曖昧，時間是浪費了，但是肉體上是大大的滿足。

　　Russell並沒有封鎖Verstappen，太幼稚了。Russell只是將置頂取消，每天無以計數的訊息湧入，不過就是幾天的時間，跟Verstappen的對話訊息已經沉到最下方。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Russell看著車手群組裡不知道誰先傳的假期照片，接著像是響應一樣，一張接著一張，陸陸續續有人發出來。Albon傳了一張Russell在他家吃晚餐，張嘴閉眼的醜照片，就在Russell正挑著照片準備反擊的時候，在群組裡頭基本像是隱形人的Verstappen傳了一張跟Ricciardo在白靄靄雪山面前的合照。

　　Russell看了數秒，手機翻面朝下。

　　「你後悔嗎？」Ricciardo看著Verstappen還是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忍不住打趣說道：「你打給我的時候我真的嚇到了，第一次聽到你這麼沮喪的聲音。」

　　「我不會後悔，說了就是說了。」Verstappen清楚知道，就算他能預測所有事情，回到那個當下，他依舊會受憤怒驅使，說出傷害Russell的話。Verstappen聳聳肩，「好吧，其實當時我就是想看他哭，你知道的，他總是看起來那麼完美。」

　　「Max，你的興趣滿惡劣的。」

　　「但是他沒有哭，我就慌了。」Verstappen沉默數秒，沒有否認Ricciardo的話，只是接著說道：「有一瞬間，我覺得他不在乎我──他不會因為我而生氣了。」

　　Ricciardo聽著。

　　「我根本不在乎匹配度，我在乎的是他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他不信任我。我很生氣。我不懂英國人。我討厭隱瞞，我討厭他講話總是拐一百八十個彎，我討厭他總是抱怨我。我討厭他總是說著規矩規矩規矩。」Verstappen重重地嘆了口氣，「但是我還是很想要他，我感覺自己像是瘋了一樣。Daniel，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慶幸當年的我咬了他，至少某方面他早就是屬於我的。」

　　「你把這些話對他說？」Ricciardo捏了捏Verstappen的肩膀，「這幾天你對我說的那些，你可以對他說，不然你不也是在隱瞞他嗎？Max，你們都長大了，各自經歷了不同的事情，或許有些事情已經不像小時候那麼單純了，你們甚至都沒辦法像小時候那樣坦率呢。」

　　Verstappen當然知道，理性告訴他，Russell是GPDA的董事，就算今天違規的是Albon，Russell依舊不會留情，但是感性卻讓Verstappen覺得自己被背叛。他不知道要怎麼跟Russell開口，難道要說就算我們匹配度為零也無所謂我只想要你，還是說你對我生氣吧你罵我吧不要不理我我不想要我們毫無關係，或者說我看電影他們都是吵一吵打一炮就和好不如我們也來試試看？說到底，Verstappen從沒想過這些事情，他只是想跟Russell像年少時候一樣親密無間，分享無數個日夜黃昏。

　　好半晌，Verstappen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我努力。」

　　Russell知道Antonelli一直把Verstappen當成偶像，但是也不用成天在自己耳邊Verstappen長Verstappen短的。Russell為了解釋之前Albon說的復合，所以有稍微跟Antonelli提過自己以前跟Verstappen有短暫一起跑過卡丁車，還有在24年卡達站之前他們的關係都還不錯。雖然不知道Antonelli怎麼理解Russell的話，但義大利男孩似乎是認為這兩位「好朋友」只是因為卡達站的事情大吵一架，而Verstappen正在努力想和好，作為Russell的隊友跟Verstappen的粉絲，Antonelli心想自己得幫上一點忙。

　　Antonelli的幫忙就是像在挽救爸媽婚姻的小孩一樣，拉著Russell或是帶著Verstappen，創造出三人相處的空間。Russell沒轍，不可能在Antonelli面前擺臉色給Verstappen，而Verstappen看見機會抓住機會，見到Russell就整個視線都黏在對方身上。

　　「我去拿個東西，你們繼續聊。」Antonelli對著Verstappen使眼色，不等Russell回覆，便趕緊跑進去，還不忘回頭像個小大人一樣叮囑道：「不可以吵架喔！」

　　Russell早就看出來Antonelli的心思，而且使眼色的動作這麼明顯，他還沒瞎。Russell只是嘆口氣，轉身就想跟著離開，卻立刻被Verstappen拉住手。

　　「現在在外面。」Russell轉頭，咬牙切齒地說著。言下之意就是在外面拉拉扯扯就不怕被鏡頭捕捉到嗎？他可不想跟Verstappen的事情再次登上版面。

　　「那你就不要急著走。」Verstappen鬆開手，又往前一步。「我們可以聊聊。」

　　「行，你想聊什麼？」Russell雙手環胸，看著Verstappen，他倒想知道Verstappen這張狗嘴能吐出什麼象牙。

　　「呃，我是想說……」被那樣一雙大眼睛看著，Verstappen頓時腦袋當機幾秒，掏空腦子才終於說出一句。「我晚上可以去找你嗎？」

　　「不行。」

　　「那明天早上可以嗎？」

　　「也不行。」Russell狐疑地看著Verstappen，諷刺道：「你到底想幹嘛？你不會要跟我說，在發生這麼多事情之後，你打算追我？」

　　在歷經懵懂無知的年少時期，長達一年的曖昧之後，又迎來毀滅性的爭執。而現在Russell已經決定要放下對過去的執念，對Verstappen的感情也好，甚至是去年讓他們關係分崩離析的爭吵也好，Russell都決心要將這些不管好的壞的都埋葬在去年，然而Verstappen卻像個陰魂一般窮追不捨。

　　「不可以嗎？」Verstappen說道，脖子有些紅，很好的被藏在衣領之下。「反正你現在也沒有對象，我就不能追求你嗎？而且上次在夜店，我親你，你也沒拒絕──」

　　Russell沉默數秒，果然酒精誤事。「不可以。我拒絕。而且夜店那件事，我沒拒絕是因為我喝酒了腦子不清楚，你是趁人之危。」

　　「你怕了？」

　　「Verstappen。」Russell板著臉，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十分冷漠疏離。「激將法對我沒用。況且去年在阿布達比我就說過了，我不想再跟你有其他的關係，我們就只是對手，其他的……」

　　「George……」Verstappen打斷Russell的發言，原本就有點下垂的眼角在此刻看起來更加無辜，他盯著Russell，說道：「你恨我嗎？」

　　Verstappen之所以死纏爛打，就是抓著Russell或許還對他有點情意，只要Russell能夠說出他恨Verstappen，所有的事情都會如Russell所願，在這裡畫下句號。他們會回到對手關係，將過去的恩怨情仇通通放下，從此不追究，也不必藕斷絲連。只要Russell說出口──

　　「我不想談感情。」Russell乾巴巴的擠出一句，「尤其是跟你。」

　　他可以欺騙自己不喜歡Verstappen，也能說服自己當作過去種種如夢幻影，更可以在媒體面前說出對Verstappen失去尊重，指責Verstappen是闈場巨嬰。但是他說不出自己恨Verstappen，就算是謊言，Russell也無法說出口。

　　因為Russell清楚知道，Verstappen的憤怒與瘋狂，是來自於長期被灌輸只有贏家才有話語權，他必須贏，才能被人喜愛，彰顯其價值；正如Russell追求的完美，必須做到極致，即使已經千瘡百孔仍要裝作毫不費力，才能被人稱讚，肯定其價值。他們雖然水火不容，卻是極其相似的人，野心勃勃不肯退讓，殊途但無法同歸，最終只是遍體鱗傷。Russell無法恨被輸贏佔據價值觀而對一切感到憤怒的Verstappen，正如他也不會恨那個經歷折磨而戴上選擇面具的自己。

　　「好吧，不談感情。」Verstappen妥協，「當炮友總行了吧。別這樣看我，你的身體你自己最清楚，你就把我當成行走的按摩棒，這樣可以吧？」

　　Russell語塞。他的身體確實無法再服用更多的抑制劑，醫生已經連續警告，天知道他從三月到現在，每場比賽都得用多強大的意志力才能撐過來。

　　「這是你說的，不談感情。誰先談感情，誰就輸了。」

　　面對把輸贏擺在第一的Verstappen，Russell知道只有這種方法才能遏止Verstappen想要將關係更進一步發展的念頭。畢竟Verstappen討厭輸，只要把任何事情套上輸贏，無論如何Verstappen都只想當贏的那一個。

　　這次，你也贏下來吧，Max──Russell有些苦澀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