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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岳】夹子音老公和花臂男友

Summary:

-猫塑,缅因猫骏斗x橘猫岳人(怎么不算金毛呢)

Chapter Text

认识岳人君纯属意外。
我家的骏斗,是一只看上去威武雄壮,实则胆子还没脑子大的缅因猫,平时叫起来轻声细气天然夹子音。我本以为养到了一只天使猫咪,不料它两岁那年,忽然,叛逆期到了。
具体表现为我说东它朝西,我吃饭它拉屎,这么大一个猫不知道自己拉得滂臭吗?我实在忍不住冲它训了几句,它当晚竟然挠破阳台的纱窗,离家出走。
这一走整整两天,没一点消息。它可是从出生到现在从没吃过苦啊!我跟疯了一样满世界找,完全没用。就在我心碎从此失去它时,朋友跟我出主意:问问你家附近流浪的狸花猫。
她说流浪的狸花猫,尤其最会打架的那只,坐拥方圆很多里的势力范围,说不定知道能找到骏斗的下落。我一想确实这么回事,就按照朋友的建议,拿了骏斗常盖的毯子,挑了罐头小鱼和冻干,围着小区几个绿化带钻研了快半个小时,终于蹲到收工回来的黄狸猫。
我们都叫它岳人君,个子不高,甚至乍看有些瘦弱,但我亲眼见过它蹿起来把小区一只黑柴蹬到自闭,一身花纹跟小老虎一样威风。此刻,鼻尖结痂的它端坐在花坛边,睥睨着我。
我小心翼翼把吃的一字排开,尝试和它沟通:
岳人桑知道您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来打搅您。主要我家这只叫骏斗的缅因,呃,大高个,已经不见了两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说着我眼眶发红鼻子发酸,差点又哭出来,对上岳人君的眼睛,缓过来继续说:
只要您能帮我把那个逆子找回来,从此您往后的罐头,我承包了!
拜托拜托,一定要听懂啊!
它依旧坐着,低头开始舔爪子,我试探地递上毯子——瞬间有种给大佬递烟的错觉——它没躲,放下爪子,凑上前闻了闻,又闻了闻,最后看向我。
这算……信息录入成功?
我给把开好的罐头往它跟前推了推,它打量我,跟扫描似的。我才想起来要说身份,赶紧指指我住的那栋楼,说我们就住那里,那一栋楼噢。
也不知它能不能听懂。
听我连说带比划一通,岳人君跳下花坛,依次闻过罐头小鱼冻干,先吞下冻干,再慢条斯理喝罐头里的汤。我感觉这一刻也许代表我们之间的契约缔结成功,便稍稍放心地回去。
第二天下暴雨,小区的流浪猫都不知躲到哪里。想到骏斗这个家伙从小最怕冷,在外面这些天,没有捕猎技能,缺吃少喝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呜呜呜……然后,我听到阳台上挠窗户的动静。
我吓一跳,紧接着跳起来冲过去,果然,淋成落汤猫的骏斗扒拉着窗户喵呜喵呜哀叫。
我顾不上那么多一把抱住它,才发现它轻了不少,爪子疑似受了伤。
让你离家出走!
让你啥都不会!
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
给它洗澡时摸到后背上几条新生的疤,看来在外这几天不好过。我一边给它消毒剪指甲一边问都去哪里了,有没有乱吃什么东西,对了是岳人君带你回来的吗……它偶尔疼得喵两下,其余时间乖乖任由我摆布,没一会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
我说,如果真是岳人君找到你,妈妈我要好好谢谢它。
它忽然张嘴咬住我手臂,没用力,我啊地一声,它便收回——这是我们从它小时候便进行的游戏,不过这回,它闭嘴扭头的样子,有几分讪讪。
唉,也不知这个天气,岳人君怎么度过。

 

岳人灵敏地从一排屋檐上跑过,紧接着一跃而下,稳稳落在这堆树丛边。
这附近是荒废的建筑垃圾,各种流浪动物出没,它挺喜欢这里,跟个冒险乐园一样,时不时遇到一些乐子。
比如眼前这个把自己团起来的大高个,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家养的。
“喂!”
对方耳朵动了动,身子没动。
“喂!就你叫骏斗吧?”
萎靡的缅因猫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啧,”岳人挑了块平坦的水泥块坐下,“你主人拜托我找你,她现在急得要命,想要你赶快回去。”
缅因猫失望地钻进自己臂弯:“我不回去!”
无聊。隔三岔五,这群住房子的精养品种便跟突然抽风一样,丢下什么都有的家,来这里一番冒险,美其名曰寻找自我。
得了吧,野性都无,没饿死算命大。
“她完全不在乎我的心情……”
在乎个毛啊。
岳人歪头,用后脚不耐烦地扒拉耳朵:“我无所谓啊,反正要饿死冻死不是我。”
骏斗想冷哼,奈何嘴角在之前的斗殴里挂彩,扯到后疼得它轻轻嗷了一声。
“搞不好你主人哭几天,买个跟你差不多的回去,不出两个月,就把你忘光了。”
“胡说!她最喜欢我了!”
“喜欢?呵,人类的喜欢能撑几天?”
兴许听出点话外音,骏斗盯住它:“……你叫岳人?”
有风刮过,雨从树叶间浇下,岳人熟练地找了个还算干燥的灌木丛,开始给自己舔毛:
“随你,饿死在这里,我叼你的毛去交差。”
骏斗被雨水溅得一个激灵,不由蜷缩得更紧,透过自己勉强能御寒的尾巴,它看到岳人蹲在泥地中闭目养神。大约察觉到骏斗的注视,岳人转过脸,灰扑扑的圆面颊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冷冷的,竟有些追魂摄魄的漂亮。
骏斗感到嘴角抽痛:自己大概冻傻了。

Chapter Text

骏斗这小子最近不太对劲。
以前顶多在阳台对外面的小鸟龇牙呜呜呜,自从上回野出去铩羽而归,它似乎体会到了某种乐趣,开始隔三岔五往外跑。
该不会在外面谈恋爱了吧?
说起来丢人,这傻小子长到2岁,约等于人类年纪20了,一直对繁殖相关事宜不冷不热。曾经有位也养了缅因的猫友,想给自家的小母猫配种,我特意送骏斗过去,指望它好好表现别跌份,结果,它竟然,被退货了。
无论人小母猫发作时怎么喵呜翻滚,怎么从花色到品种都登对,骏斗这家伙竟一点反应也无。
什么意思啊?
你才几岁就没了世俗的欲望啊?
这事搞得我一度在猫友群里略丢人,但话说回来,这世界无奇不有,搞不好骏斗它就是这样特立独行呢?搞不好它早就看破红尘就想没心没肺吃吃喝喝一辈子呢?
所以,当我发现它连着几次带家里的猫粮出门,直觉告诉我,有波大的要来了。
于是这个风和日丽的周六,我给骏斗脖子上套了专用摄像头,目送它叼着小鱼干雄赳赳气昂昂出门,赶紧打开手机:
嚯,跳下阳台,跳下雨棚,跳到草坪上,嗷呜嗷呜一阵,似乎在等谁。过了一会,大概没等到对方,它带着小鱼干顺着墙角摸到对面的楼,又一通眼花缭乱的上蹿下跳,最后,摇晃的镜头中,它钻出一截水泥管,来到一个废弃的建筑工地。
噢,认出来了,这是小区边沿待开发区。
它挑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儿,坐下来喵喵喵夹子音了几声,没一会,对面的草丛动了动,一团黄色的东西蹿出来。
哎呀,是岳人君。
它看上去又瘦了许多,比我上次遇到时更脏。镜头里,它熟络地绕到骏斗身边,一通小心的嗅啊嗅,又闻了闻它放在地上的鱼干,试探地衔起来,然后飞快地蹦到一边吃起来。
镜头变低,应该是骏斗趴下来看它吃东西中。
哟,所以,报恩来着?
早说啊小笨蛋,你妈我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人,自从岳人君把你找回来之后,我可是天天包里放罐头,就为了偶遇岳人君时能第一时间开给它吃。不错,你小子讲义气,懂得知恩图报。
就是你最近脸上这个新添的疤和断掉的胡子……
岳人君没一会就吃完了,镜头拉近,应该是骏斗要凑过去想社交一下,不料啪的一声——很响,我隔着手机屏幕都感觉疼——正在洗脸的岳人君一爪子结结实实忽上来。
活该,谁让你小子打扰人家餐后清洁,这顿打挨得不冤。
大概这一巴掌把骏斗的智商扇出来了,接下去的时间,它乖巧地跟岳人君维持着两只猫的距离,两个趴在草堆上晒太阳。期间有飞虫经过,岳人君拿尾巴赶了几下,骏斗跟第一次见到猫尾巴似的,竟然伸爪子去挠。
岳人君转过头,也许太阳很舒服它懒得动,来回晃悠尾巴,眼看骏斗起身要扑,它把尾巴藏回身子下,扭头背对它打盹。
骏斗哼哼了两声,岳人君只是抖了抖耳朵,身子动也不动。
就这么晒到太阳下山,岳人君灵活地蹿回草丛,独留骏斗原地嗷了几声。末了,这个傻子灰溜溜回到家。
怎么办好想笑。
我一边给它擦嘴擦爪子一边安慰,没事,岳人君高冷,能吃你带去的小鱼干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没事别惹人家生气,听话。
——我真服了我这张开过光的嘴。
过了没几天,骏斗逐渐变得烦躁,在家跑酷跳高还乱尿,一拍它,它原地躺倒开始滚。我琢磨这症状不对啊,也没吃坏肚子,怎么就……噢,春天到了。
你小子总算开窍了?
得知这事的闺蜜锐评,可能你家这只缅因发育迟缓。随便怎么说啦,今年有机会我一定要一雪前耻。发完消息我给骏斗递毯子,忍着点啊,妈妈帮你问问哪家需要。
然后第二天,它竟力大如牛地撞开玻璃窗跳了出去。
一想到它可能让外面的流浪猫怀孕,我忙跟出去找。毕竟它这个大体格基因,人小母猫真怀上了身体受不住。就在我按照昨天拍到的视频找到这处建筑垃圾堆时,我看到了骏斗,和,岳人君。
它它它它它们在搞什么欸欸欸?!

 

骏斗总觉得岳人很漂亮。
它琥珀色的大眼睛很漂亮,一身鱼骨纹的黄毛很漂亮,斜睨自己时的眼神很漂亮,就连扇过来的爪子,毛茸茸的也很漂亮。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第一回叼着鹌鹑干找过来时,骏斗对岳人说,“我让我妈妈给你洗个热水澡,很舒服的!”
“不要。”岳人拒绝的语调跟它咬断鹌鹑脖子一般干脆,“在我们这,干净的活不长。”
热水澡?呵,多久远的记忆了。现在的它脏乱臭还带着一身的伤疤,恶心吧,恶心就对了,这是它的保护伪装。
“那你来我家吃饭好不好?”第三回叼着半袋冻干找来时,骏斗又不死心地邀请,“我妈肯定很喜欢你。”
“不要。”岳人继续拒绝,“他们只喜欢你这样的品种猫。”
它一个橘猫,随处可见,属于翻一天肚皮卖一天萌也比不过一只缅因轻飘飘喵两声。不过也挺好,它这样的品种,在野外能打能吃还能活。
“要不你到我家楼下?那里有人放了猫窝。”第七回叼着小鱼干找过来时,骏斗尝试跟它拉近距离。岳人耳廓一动,闻食物的动作没停:“不要。”
骏斗局促地挪动前爪:“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谁跟你朋友?”
它顿时委屈,有些期期艾艾:“那我们算什么关系……”
哈?精致的日子过傻了吧?
岳人头也不抬:“吃饭的关系。”
见它还想说什么,岳人舔舔嘴巴:“再啰嗦我打你啊?”
骏斗立马闭嘴。
可就算这样——骏斗看住阳光下舒服到眯眼的岳人——它还是觉得眼前的岳人好可爱,凶巴巴的,热心肠,嘴上不饶人,可它很好。
它喜滋滋又小心保持它们之间的距离:“岳人。”
“干吗?”
“我还能找你玩吗?”
橘猫翻了个身晒太阳:“烦。”
可它只想找岳人啊——被本能那股热浪席卷神智时,骏斗满脑子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它知道自己大多时候笨笨的,可能现在又病了吧,冲到这里时,闻着空气里岳人的气息,它莫名安心下来。
岳人,只想要岳人,沸腾的血液里叫嚣着它的名字。
“喂!你干什么?”
是岳人的声音,骏斗耳边有什么炸开。
好难受啊,好想要岳人。
“你干什么?病了?”
那双比星星还迷人的眸子——骏斗呼出一口热气,翻过身定定看向它,脑子里有什么迷迷糊糊绷断了——
“喂你干什么……啊!”
骏斗一把扑倒岳人,叼住它的后颈皮,骑了上去。

Chapter Text

我感觉,这辈子的脸,托骏斗的福,丢得差不多了。
那天,鉴于这两只猫的体格份量(骏斗占大头)和姿势,我叫来闺蜜,她看到后一脸“卧槽这么刺激的场面我真没见过”,跟我七手八脚把它俩扛到宠物医院。医生见怪不怪地分开它们检查一番,说放心,只有橘猫的颈部被咬,其它都陈年旧伤。
结论:没对准。
我……那个……医生你这里还治脑子吗?
闺蜜好学不倦,提问道啊咧咧难道猫里面也有喜欢同性的?
够了噢。
医生一副授课样跟我们(主要是我)科普了一通公猫骑跨行为的成因和应对措施,我一边小鸡啄米嗯嗯好的好的,一点看向台子上蔫了吧唧的骏斗。
你!看看!你!
闺蜜安慰我,没事,第一次没经验没进去,可以理解。
少说话啦!
被抱去检查和洗澡的岳人君在隔壁发出抗拒的嗷呜,骏斗忽然觉醒什么要冲过去,我们几个赶紧按住它。闺蜜一副磕到了的表情兴奋道,哇,莫非这就是男友力?
你真的够了!!
总之,我背着两只猫,回了家。
刚拉开猫包,岳人君蹭地跳出来趴地上四处张望,跟个爬行动物一般惊慌无比。我说岳人君别紧张,这里有罐头小鱼干很安全啊,它大概没听,瞅准沙发底钻了进去。
留我跟骏斗面面相觑。
这傻子还去沙发边蹲它,毫不意外收获一顿哈气,我过来拍拍它说给它一点时间空间,骏斗扭头顺势拿脑袋蹭我的手掌。
好怕它下一秒冲我来一句妈我该怎么办。
按照医嘱,我给岳人君单独准备了猫砂盆和猫碗。开罐头的时候,骏斗端坐在一旁认真地看,我说这是给岳人君的,你不要眼馋啊。
它动动前爪,砸吧砸吧嘴。
我说你也真是的,人好歹救过你,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它耷拉下耳朵,对倒出来的罐头翕动鼻子,最终没碰。
岳人在沙发下躲了一个下午。
晚饭时,本来在厨房围观我煮饭的骏斗,冷不丁直起身转到客厅。我追出来,瞥见沙发下伸出一只爪子,对准它凑近的脸就一个逼兜。
哎哎哎,怎么又打起来。
我把骏斗拽开,拿冻干连哄带教育,你从小在这里长大,对岳人君而言是全新的环境,要化花时间适应,知道你很急但你不能急,它饿了会自己出来,乖吃饭去。
骏斗一步三回头,难得对最爱的冻干也失去兴趣,啃两口往沙发处张望,草草吃完两颗,又坐到沙发附近盯梢。
还行?至少没为了领地再打起来。
当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客厅传来喝水声。下一秒,趴一旁垫子上的骏斗跳下来直冲门口,眼见要扒拉开门,我赶紧扑上去按住它。
然后,我俩一人一猫,透过门缝往客厅瞅。
岳人咕咚咕咚喝了好多水,接着对猫粮闻啊闻,四下张望一番,试探地吃了一口。
被我按住的骏斗忽然放松下来,趴地上望向它。
我摸摸它的脑袋。
它在的这段时间,你们要好好相处啊。

 

岳人感觉,骏斗这个猫,有时候挺狗的。
自从确认它在家里住下后,骏斗开心得跟什么似的,先叼过来自己常玩的假老鼠:
“岳人,我们丢这个玩吧!”
没劲,它可是吃过真家伙的。
骏斗却依旧兀自开心,当着岳人的面,把玩具甩来甩去,自己开心地上蹿下跳叼回来:“你不玩吗?很好玩的!”
岳人经过它去喝水。
骏斗也不恼,过了两天,叼着自己喜欢的毯子过来:“岳人!要不要试试睡这上面?很软很舒服!”
没劲,晒过的干草堆比毯子——欸欸欸,干什么干什么?
骏斗伸过鼻子一拱一拱,把它往毯子前推。呸呸呸臭死了,全是这家伙的味道——岳人抬爪按住它的脑袋:“别动。”
骏斗真就定格,除了来回晃尾巴尖。
“我很烦,尤其见到你。”
“啊?为什么?”
为什么?它本来在领地里享受猫生,被它猛地闯进来。闯进来就算了,还骑到它身上差点……咳咳咳,岳人收回爪子,克制愠怒:“你把我当什么了?!”
说着扭头就走,阳台的太阳很舒服,它挑了个洗衣机盖上的位置,一二三跳上去躺好。
耳边清净……并没有:
“岳人,”骏斗在洗衣机旁伸脖子看它,“岳人!”
啊啊啊好烦啊。虽然它现在寄人篱下,但不代表要忍受这家伙的聒噪。
“再烦我打你,真打。”
那边果然安静了一会,接着,一二三——骏斗也跳了上来,力道没掌握好,一脚踩到岳人的肚子。
“喂!找死啊!”
“啊抱歉抱歉,这里有点小——别走!”毛茸茸的大尾巴拦过来,骏斗徘徊几圈,在它后背处躺下,“你要是烦,可以和我说说话。”
岳人翻白眼:“就是看到你才烦。”
“嗯,什么?”
啊啊啊这个傻大个!岳人叹了口气,起身想跳走,扭头瞥见它挫败的眼神,坚持了几秒,认命地挪开些距离,重新躺好:
“不准打扰我晒太阳。”
“嗯!”
骏斗一副我肯定守规矩的架势,岳人让自己别去看它,专注顶着太阳闭上眼睛。很舒服啊,温柔的太阳和暖风,涂好药的伤口和不会空的碗,一切都有着落,不用担心一无所有。
岳人睡得迷迷糊糊,它怕冷,这团太阳暖融融地依偎着它,就好像专门为它停下……诶?
它惊醒,对上骏斗的大眼睛。
自己什么时候睡它怀里了!
骏斗一脸得偿所愿的开心:“你醒啦?”它轻声道,还舔了舔岳人的脸。
痒痒的,湿润的,温柔的。
糟糕,会习惯的。
它才不要这种习惯!
骏斗眼前一晃——岳人干脆地跳下洗衣机,头也不回地走开。

Chapter Text

岳人在我家“安营扎寨”了一个多月,沙发底部被它蹲成了安全屋兼战略指挥部。骏斗依旧每天守着,大概被揍出了经验,它现在知道捡安全距离趴。
闺蜜点评,谁说缅因没脑子,你看骏斗那耳朵上的两撮毛,那是聪明毛。
去,谁一开始说是犟种毛来着。
该说不说,这小子的确犟,岳人每次到洗衣机上晒太阳,它都要去挤一处,被挠脸也不怕,转过来拿它那个敦实的后背挡。这天我给它梳毛,梳到肩胛骨附近,它嗷地挣扎,我扒拉开毛一看,一条结痂的伤口。
岳人啊。
名字的主人正威风凛凛站猫爬架顶端舔爪子,见我看向它,闻了闻,趴下来盯住我。
虽说骏斗虽皮糙肉厚记吃不记打,但是吧,它好歹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崽啊。
所以岳人,你要不,也剪个指甲?
结果从它瘦削的后背上摸到好几条痂,以及一个湿润的伤口。流血了?什么时候的事?!
兵荒马乱杀去宠物医院,还是上回那位检查骏斗骑跨岳人的医生。他一脸严肃地检验完,跟我们说是旧伤口崩开了。
好么,喂一只狸花猫吃药。
岳人或许预知了危险,到家直冲沙发底,怎么哄都不出来。闺蜜跟燃烧小宇宙一样,亢奋表示我们搬沙发吧。
接下去乱得活脱脱群雄混战,分不清谁把谁挠了谁把谁咬了,我好不容易掰开岳人的嘴,闺蜜嗷嗷扑来塞药片,我俩一二三齐齐捏紧它的嘴,直到确认它咽下去。
后腿蹬得真疼啊。
一旁的骏斗全程紧张,平时见到药瓶就怂的傻大个,这回竟拦着不让我们抓岳人。闺蜜被它一大尾巴扫到嘴,呛得跑一边呸呸呸吐毛。
眼看骏斗又要往沙发底凑,我说你别去挨打,不知有没有听懂(理论上没懂),它隔着安全距离趴下,轻轻用尾巴尖扫空气。
第二天晚上,我听到了岳人的呜咽。
准确来讲是一种低沉的吼叫,我蹑手蹑脚出来查看。岳人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不知梦到什么,爪子握紧又松开。我正要看它的伤口怎么样,冷不丁撞上一双幽幽的绿眼睛。
哎哟我去骏斗你吓我一跳!
你在这蹲多久了?
它歪头打量我,犟种毛一晃一晃,又仰脸朝岳人的方向嗅嗅,重新趴下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这音量很高,甚至盖过了岳人的呜咽。
这在,安抚岳人?

 

岳人梦到了以前,它还是只家猫的时候。
那个家里有晒不完的太阳,吃不完的猫饭,主人会轻抚它的额头,像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舔舐它脑袋的感觉。
母亲什么样的?好像跟自己一样,也是黄色的吧。
幼时的记忆断断续续,它记得自己跌跌撞撞跟小主人身后玩耍,偶尔被揪了尾巴也不生气,它想,他们是喜欢它的吧。
直到有一天,它看到他们搬着巨大的纸箱进进出出,猫碗被拿走了,猫窝被丢掉了,最后,主人把它抱进猫包。是要去哪里吗?岳人不安地抓挠,隔着灰暗的气窗,它看到外面的景物不断变幻……最后,拉链打开,它被丢下车。
它追不上那个庞大的四轮怪物,天黑了,好饿啊,它在原地等啊等,等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身体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他们不会回来了。
它不知道这片是什么地方,遵循着本能,笨拙地去翻垃圾桶,去嗅水沟,去找一切可以栖身的地方。下雨的时候,它蜷缩起来舔自己,就好像母亲舔小时候的自己一样。
后来啊,它就这么踉踉跄跄地,学会了打架抢地盘,以及冲哪些路人撒娇能讨来一口吃的。很多时候它会静静地缩在草丛里,看着路人怀抱着猫,开心得像接到了新的家庭成员,隔着窗玻璃,它见到这些精致的、干净的、有血统证书的同类们,矜贵地闻一闻刚开的鲜肉罐头,挑剔地扭头。
切,矫情。
它挠破垃圾袋,仔细闻啊闻,嗯,米饭里有一星星的肉汤味道,虽然有点馊,凑合一下,不然天冷更吃不到。
扒垃圾也不是一帆风顺,常常被奇奇怪怪的尖刺伤到,这时岳人只能自认倒霉,蜷缩回自己的窝里舔自己,以及,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伤口就不痛了。
它有时讨厌做梦,因为这意味着,它又回到被抛弃的那天,兜兜转转,怎么也找不到原来的家。
可有时候啊,做梦也挺好的,至少梦里面感觉不到饿,感觉不到冷,醒来还能庆幸,自己又捱过了一天。
“岳人?”
好吵啊。
“岳人?”
它睁眼,骏斗正给它舔毛,见它醒了很开心,过来嗅它的鼻子:“好点没?”
“我……啊?”
“你不知道吗?你身上好大一个豁口,我妈妈给你喂药呢,想起来没?”
哦,那个药片啊,喂的过程激烈到它以为要宰了自己。
“你后背好点没?我看看?”
“喂!”
岳人警觉地转过来正对它,骏斗委屈地嗯了一声,也坐起身,低头,舔了一下它的脸。
“你干吗?”烦死了它又要洗脸。
“你别生气好不好?”骏斗见没有耳光,大胆凑近,“妈妈买了新罐头,要不要吃?”
“没兴趣。”
“新猫窝呢?停车场的样子哦,我和你都能躺上去。”
“不要。”
“那……新的老鼠要不要?”
“不要——喂你干嘛去?”
没一会,骏斗便叼来一只新的仿真毛老鼠,兴冲冲摆到岳人身边。岳人擦完脸,打量了一会骏斗,试探地去闻闻那只老鼠。
“我捉个活的给你玩,敢不敢?”
“哇,真的?”
假的。真叼回来,这房子指不定如何天翻地覆呢。不过啊,岳人歪头欣赏骏斗拨弄老鼠自娱自乐,这家伙,平时总一副欠毒打的样子,安静的时候,还不算讨厌。
伤口发作的这几天夜里,听着它在自己身边的咕噜声,岳人难得安心不少。
喂喂喂,醒醒,别沉迷了。
那只老鼠被踢了过来,岳人抬眸,懒懒扫了骏斗一眼,抬爪,把这玩具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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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骏斗和岳人的关系,在奇妙地变好。
首先,岳人不再躲沙发底下,在沙发外的时间变长了;接着,骏斗能和它并肩吃饭了,见面也不再吹胡子瞪眼。我跟闺蜜提了这事,她在电话那头喜滋滋感慨,不愧是她早就入股的两只。
诶?入股?等会,你在干吗?
周末这天,太阳正好,我把晒好的猫窝和毯子铺阳台,骏斗竖着尾巴过来,闻了一圈,在猫窝上踩了几下,团了进去。
隔了一会,吃完饭的岳人经过,骏斗朝它摇晃尾巴,岳人盯了它一会,低头开始洗脸。
见这气氛融洽,我放心离开,到傍晚时想起这俩还在阳台,便过来瞧。
欸欸欸欸?
岳人你什么时候愿意躺骏斗的毯子上了?
还有,骏斗你什么时候开始能平安无事躺岳人身边了?
不得了,这比一起吃饭更不得了!
我连拖鞋都来不及捡一路跑房间拿手机,可惜依旧惊动了它俩,岳人跳到洗衣机盖上,留骏斗坐原地伸长脖子张望。
看有什么用,上呀!
它看向我,张了张嘴,轻喵了一声。
岳人也伸长脖子,不过没看向骏斗,而是望向窗外——一只喜鹊。
黑白色的鸟在晾衣架上摇头晃脑,黄色的岳人竖着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微张着嘴发出短促的啊啊声,跟发电报似的,伴随小鸟的来回蹦跳,它的尾巴甩得啪啪作响。
我看向骏斗,竟然,它,扶着洗衣机,支起上半身,也伸长脖子去看喜鹊,大尾巴不知何时蓬成了静电的扫把。
你要上去?
那你跳啊?
不会还怕着岳人吧?你们关系不是变好了吗?
行吧,我这个当妈的就辛苦一点,谁让你这18.3斤的体格全是我养出来的呢——一二三,搞定!
骏斗就这么一脸懵地抱到岳人身边,岳人正压低嗓音冲鸟咔咔咔,骏斗后退两步,愣是隔出一条缝的距离,看看鸟,跟着低吼两声,又看看岳人,轻声哼哼。一时间,它眼睛耳朵尾巴嘴巴各忙各的,如此应接不暇时,岳人忽然回头,冲它喵了一声,继续咔咔咔电报中。
喵?
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瞪住骏斗,它看向我,不知道它眼神什么意思,总之,我的眼神里是震惊。
闺蜜听完拍大腿,懂懂懂,好比班上那个破碎感十足的金毛混混跟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挑染憨憨忽然官宣成宿敌一样。
你都哪里整的词汇?
闺蜜又亢奋问这俩晚上睡一起吗?
那还不至于。晚上一个猫爬架最顶层,一个猫窝,偶尔骏斗跳到猫爬架中间一层,探头探脑好一会,最终收回往上跳的姿势,改成心不在焉地磨几下爪子。
这小子,想靠近,又在努力维持安全距离。
怪不得说你是天使猫呢。
我梳毛梳得更起劲了。
骏斗在我的密齿梳下乖巧翻身,很快团出一个毛球。我去拿收集毛球的罐子,折返时,岳人不再看鸟,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
呃,梳毛,要不要?
我拿梳子轻敲地面问。
它翕动鼻翼,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打量,身边当模特的骏斗不知怎得,往地上一躺,并且翻起肚皮。
你看,很舒服,非常舒服,舒服到翻肚皮了!
岳人踟蹰了几下,调整过姿势,轻轻跳下来,一边仔细嗅,一边慢动作往这边来,先靠近装毛的罐子,它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凑上去呼哧呼哧闻起来。
骏斗又一个翻身,岳人本来要迈出的左爪停在半空。见状,骏斗一骨碌起身,试探地往罐子这边神伸脖子,又缩回去。
两只猫就一只罐子谁来闻展开了激烈的谦让。
就在我想着要不把岳人薅过来一顿梳毛算了,窗外又有新的鸟叫,岳人果断转头,然后一二三,重新蹦上洗衣机。
它又开始全神贯注地盯,尾巴甩得虎虎生风,咔咔咔的低吼更开心了。应该,很怀念以前扑鸟的日子吧,我像明白了点什么,脚边一痒——骏斗围着我绕啊绕,看我低头,轻轻啊了一声。
怎么说呢,跟同类比,禽类明显跟吸引猫的注意。
唉,小子啊,我轻抚骏斗的脑袋,你输在了起跑线上啊。

 

骏斗发现,自从岳人的伤好后,它常常对着窗外发呆。
“岳人?”
“干吗?”
“你是不是想去外面玩?我跟你一起啊!”
“不要。”
“为什么?”
毛茸茸的大尾巴扫过来,挑逗吗?一点都不吸引它呢。
岳人揣起前爪:“我跟你不一样。”外面才是它的家。
“又来了,”骏斗也揣起前爪,挨它身边,很快发出咕噜声,“我们不是相处很愉快嘛,不要老是讲你啊我啊的。”
“可明明……”
“啊,那边那只是什么?乌鸦?”
岳人扫了一眼:“不是,乌鸫。”
“哇,岳人你认识好多鸟!”
“正常,乌鸫记仇,你敢扑它,它天天来你头上拉屎。”
“啊?”骏斗缩缩脖子,“好可怕。”
“就这哪跟哪。”岳人眯起眼,舒服地享受午后阳光,最近的天气都不错,它的毛发散发出晒干的安心味道,“你没见过更凶的。”
“还有更凶的?岳人你遇到过?啊不是,它们这么对你过?啄过你?”
“啊?”
骏斗凑过来闻闻它,尤其没错过它才愈合的伤口:“这个也是?”
“那个?哦,不知道哪里划到的。”
骏斗不出声了。岳人抖抖耳朵,终于安静了啊,下一秒,头顶一痒——骏斗慢悠悠地舔起来。
“干吗?想骑我头上?”
不是骑过……好吧这事不提了。
骏斗讪讪停下,又不死心,趁岳人转头,又舔了一下。
“喂!”
“就,感觉岳人很开心的样子。”
你不在更开心。
琥珀色的眼睛扫过来,对上骏斗跃跃欲试的眸子。
……但话又说回来,嗯,也不是非常讨厌。
那只乌鸫蹦蹦跳跳一会飞走了,没一会,又一只喜鹊飞来。岳人拾起兴趣,继续紧盯中。骏斗陪着嗷了几声,悄悄往它脚边蹭:“呐,岳人。”
“嗯?”
“你住这里,好不好?”
岳人没回答,只是甩了下尾巴。
骏斗立刻紧张起来:“那个,我知道,你原来在外面自由惯了,可是啊,这里也很大,有架子可以爬,有木板可以抓——你想抓沙发也行,别给妈妈看见——还有罐头,小鱼干,热水,还有,还有……”
还有它自己吧。
可之后呢?
之后,在它又一次习惯这种温度时,忽然人去楼空,把它抛在又一个陌生的地方?
岳人低头,看住自己的爪子。这双爪子,踩过干净的地板,也踏过脏污的泥地,被割伤过,又愈合过,最后,它只记得风从中穿过的感受,跌跌撞撞,但自由,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只要不再找个家,就不怕被抛弃了。
“这里不是我的家。”岳人跳下洗衣机,跃上了猫爬架最高层。
这次对话后,骏斗陷入好几天的心神不宁中,好几次深夜,它没来由惊醒,爬起来去瞧岳人,还好,它还在猫爬架上。
为什么不在家里呢,这里什么都有,永远不用为生存发愁啊。
它真的不明白,头一次感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不管了,岳人不走就行,只要它多带点好吃的冻干,岳人一定会改主意的。
一定,吧?
这天,晴转阴转小雨,主人着急把阳台外的衣物收进来,骏斗跟着她跑进跑出蹭了两块冻干,一转头,发现猫爬架上空了。
岳人?
它跳上洗衣机,不在。
岳人?
它钻到沙发底下,仍然不在。
岳人?到哪里去了?
它慌张得大声喵呜,惹来主人的注意,一人一猫翻找了一遍屋子,终于,“那个是岳人?”
它冲到窗口往下望,渐渐大起来的雨中,那抹黄色在围墙尽头一闪而过。

Chapter Text

岳人离开了,在一个下雨天。
骏斗扑到窗前,被我眼疾手快逮住,马上又要一场暴雨了你出去干什么!它被我按着,尾巴烦躁地乱扫,难得发出低沉的吼声。
你这家伙?
我吓得一松手,它又扑到窗玻璃前,撞不出去就用前爪反复抓挠,试了十几次,反应过来,回头冲我喵。
我知道,你想去追岳人对不对?可这个天气……
它焦躁地蹿上蹿下,还跳到了岳人常躲的猫爬架最高层,粗声粗气地喵呜,甚至越叫越凄厉——停!你给我打住,等天气好点行不行?
我拿起它常吃的冻干和它商量,骏斗闻闻冻干,吃了,嗷呜得更响亮了。
你真是,真的是,好好好随你去!
——我牵着它,我俩套着雨衣,跟俩移动桩子一样在大雨里找猫。
骏斗费劲地到处嗅,时不时嗷一声。就说下雨天不好找啊,气味都被冲刷掉了,明明绕到围墙处,它蹿上去左看右看,终究没有跳过去。
岳人不在附近了。
风越来越大,卷得我满脸雨水。我只能生拽下骏斗把它抱回家,它在我怀里剧烈挣扎,修剪过的指甲划过我的手背,嘶,挺疼。
没办法,大雨天,我跟这只大犟种商量:“回去吧,明天,明天妈妈再陪你好不好?到时候拿上岳人喜欢吃的罐罐,我们一起找?”
骏斗跳出我的怀抱,冲进路边灌木丛,趴伏着,低沉叫唤。
没有回应,哗啦啦的雨声,把流浪猫的一切声音都掩盖了。
“骏斗?”
它被雨淋了个湿透,不知是不是想明白了,最终被我拖回家。洗澡的时候,它抬起水汪汪的绿眼睛,冲我细细地咪呜。
明白,找岳人,别急,它很厉害的,还揍过你,记得不?相信它,就一个晚上,没事。
——事实证明我这嘴开过光,反光。
当天晚上我们就被两拨高亢的猫叫惊醒。骏斗咚地跳下猫爬架直冲窗口,对着玻璃又挠起来。我顶着惺忪的眼睛试图定位叫声哪来的,骏斗凑过来,喵呜喵呜地拿头蹭我。
“是岳人吗?”
骏斗急躁地甩着尾巴。
我看了眼外面的雨,以及面前这双急得发绿的眼睛,心一横,好吧!

 

在雨势变大前,岳人熟门熟路摸到了自己常待的废弃建筑堆,遇上了一个不速之客。
“哟,家养猫回来了?”一只鼻尖挂彩的黑狸花冷哼一声,懒洋洋换了个姿势趴着,“才几天啊?”
岳人环视周遭,使劲嗅闻,自己的气味消散得差不多,之前几个玩的好的同伴的气味也没了,这难得干燥的地方,此刻充斥着眼前这家伙的尿味。
“别废话了,”岳人早就熟稔眼前的场景,“打一架吧。”
黑狸打了个哈欠,弓背伸了个懒腰,睨着它:“我还以为,你去那种房子里进修这么久,会学一点讨人喜欢的声音。”
“想找人养?早说啊,我带你?”
“行么?你自己不又被丢出来?”
被戳中伤疤,岳人克制好久的暴脾气一下子火起来:“你丫找死!”
它们厮打成一团。岳人先发制猫,上去便直朝对方脖子上咬。黑狸毫不示弱,一个鲤鱼打挺,甩开岳人的进攻,反扑着抓上来。它的指甲锋利,几下就挠破岳人的手臂和后背,久违的火辣辣的疼痛,岳人嗷呜一声,挣脱它的钳制,调整好姿势,蓬起被毛又扑上去。
该死,指甲剪过,制服不了这家伙!
岳人赶紧换成后腿蹬,可来不及,黑狸瞧出它的弱势,挑衅着嚎叫着重新摁倒它。可恶,背上的伤好像又破了,岳人一时脑子混乱,刺痛顺着冰冷的雨水开始渗进它的骨头,没事,身体里那个声音又响起,不就是回到被抛下的那一天么,怕什么。
岳人敏捷地从黑狸爪下挣脱,一个回扑,咬住对方脖子,同时抬脚蹬住它的肚子。黑狸也发狠地啃住它的耳朵,嘶吼中,岳人清晰感觉到自己耳朵被它咬穿的疼,要死了吗?它使出全身力气将牙齿死死嵌进对方脖子里。
一时血腥味弥漫,它俩就这样僵持着。
耳边的雨拍打得越来越响,视线有些模糊,岳人似乎又回到家里,哪一家呀?它分不清了,那里有和煦的阳光与微风,温暖的毯子和窝,以及,以及……
“岳人!”
一股蛮劲直挺挺撞上来,岳人感觉自己虎牙都要飞脱出去,耳朵上一松,紧接着眼前一堵肉墙——呸呸呸,这个尾巴,沾了地上的尿味真恶心啊——它回过神,这才看清眼前的家伙。
“骏斗?”
缅因猫低声呜呜,被毛尾巴全蓬起来,它趴低身体,瞳孔放大浑身紧绷,岳人这才发觉它是如此巨大。
“岳人,退后。”骏斗沉着脸,嗷呜间换了个姿势对准黑狸。
黑狸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猫惊到,缩脖子后退几步,闻了一番,又不那么害怕,朝前迈出一爪子——
“嗷呜!”骏斗嚎叫着扑了上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岳人一时不知该先看哪里。猫毛和雨水齐飞间,骏斗朝着黑狸脑袋连扑数次,都被黑狸灵活挣脱,最后,骏斗戳准机会,一个猛扑,一口咬住黑狸的后脖颈。
好样——诶?
黑狸不甘示弱,顺势躺下,抬起前后爪冲骏斗的头一通挠。骏斗明显痛到,本来威风凛凛的低吼没了,又变成细声的喵喵。
“快松口!”这张脸要被挠花了!
“笨蛋,你跟它打架干什么,回去啊!”
骏斗眼角余光滑过岳人,滑过它滴血的耳朵,加倍使劲咬黑狸,这凶狠的劲,配上它的喵喵喵,属实混搭出了一种奇特的……感动?
“这边!”
那阵脚步逼近,三只猫都一僵,紧接着手电筒光扫进来,岳人被刺得什么都看不清,耳边是几个人类的动静,几里哇啦一阵,一个网兜从天而降。
这是抓骏斗?!
不行!
混乱中,它被人一抓,塞进猫包中。又要丢掉它了?恐怖的回忆上涌,岳人激烈挣扎惨叫,忽然天降一管鸡肉,它愣住,舔了舔。
好吃。
不行,这是陷阱!是贿赂!
那鸡肉又怼自己嘴边,嗯,真好吃。
不行,不对不对不对,骏斗呢,那个傻子呢,不会被卖了吧?它这种猫很容易被拐卖走……“骏斗!”
岳人隔着猫包拼命抓挠嚎叫,后背的伤口更痛了,它顾不了那么多,拿后背撞猫包的开口,眼看顶出一条缝,视线里,又一只猫包凑过来,骏斗湿哒哒的大脸盘映入眼帘。
“你?”
“岳人?”
一脸脏污的骏斗鼻梁上一道新鲜血痕,它隔着气窗过来闻闻岳人,顿时平静许多:“太好了……这肉泥真好吃!”
“什么时候了你还记得吃!”
“啊?”骏斗舔舔自己的那管肉泥,“我妈给我的呀。”
哈?
接下来又是一顿毛飞猫跳:它们仨被齐齐抓去宠物医院——那位医生,岳人总觉得气味很熟悉——抽血时岳人要嗷,又一管肉泥塞进嘴里。
鱼肉味的,更好吃了。
隔壁检查台的骏斗凑过来:“岳人,”它舔舔岳人的耳朵,“没事,这医院我熟,除了打针比较疼,其它都挺好,妈妈之后还会开罐头。”
“这不是罐头的事!”
“啊,那是什么的事?”
这医生手劲很大,比它打过架的所有猫都大,被套上伊丽莎白圈,岳人颓败地趴手术台上,只觉此生的脸都丢尽了。
那只黑狸也被架到手术台上一顿磋磨,下来时也套着圈,关进笼子前不忘恶狠狠瞪骏斗和岳人一眼:“老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嘬嘬嘬嘬嘬。
“干吗?!”它冲拿猫粮逗自己的人类龇牙。
兵荒马乱结束,岳人松了口气,随便吧,把它丢笼子里也无所谓,先让它睡一觉先——
“呐,岳人。”
啊,这个噪声源又来了。
重新被塞回猫包,骏斗过来闻它:“好点没?”
“死不了。”
“我快被你吓死了!”
“嗯?”
“以后,别走了好吗?”骏斗连肉泥都不吃了,“或者,你别跑太远,让我能看到你?呃,或者,你多回来看我?”
真是个笨蛋啊。
岳人没接茬,低头舔起自己的那一份鱼肉,骏斗也不急,趴下来揣起自己的爪子,没一会,舒服地发出咕噜声。
“喂。”
“嗯?”
“你打架的样子,好没用。”
“诶,这样啊?那,你教我?”
“……”
“岳人?”
“……”
“岳人~~~”
好吵啊堂堂一只大猫叫那么嗲干什么!
“以后我要鱼肉味的。”
骏斗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确信自己听对了,兴奋地拿头去拱岳人的猫包,没一会脸上一疼——豁开的缝隙里,一条花臂伸出来,精准地拍了它一下。
那就约定了哦。
骏斗开心地趴下:“好,鱼肉味的。”

 

“胖胖,还记得吗?黑狸花胖胖,单挑骏斗的那只。”
“哦,我记得,怎么了?”
“它现在会带孩子了!”
“诶?真的?”
“真的!脾气超好,它主人说,胖胖会趴床边防止小孩滚下去。”
“呀,这真的是,看不出来啊。”
“都说绝育了会变慈祥。对了,岳人跟骏斗呢?还好不?岳人回来了没?”
“什么回来啊,我这儿跟旅馆差不多,它高兴了,就来吃个饭睡个觉。”
“欸~~骏斗的魅力都没拿下它?让我看看呢?”
“你等等啊,我去阳台……应该在晒太阳,要不就是看鸟……喏,骏斗在这——啊,岳人回来了!”
我赶紧压低声音,轻手轻脚找到个最佳拍摄角度。
摆好的镜头里,岳人和骏斗正团在毯子上享受阳光。
听到动静,骏斗耳朵抖动,睁开眼,迎着我的目光,舔起怀里岳人的脸。

 

雨停的时候,骏斗听到了开门声。
他朝墙边挪了挪,空出位置,没一会,被子掀开,岳人钻了进来。
他的身上裹着潮湿的夜色,骏斗伸手抱住他:“欢迎回来。”
“嗯,我回来了。”
“报告会成功了?”
“对,一切顺利。”
“恭喜啊。”
“你呢?比赛分组怎么样?”
“对上强队了,接下去要魔鬼训练。”
“你可以的。”
“我知道。”
岳人在骏斗的手腕上来回摩挲:“不是让你先睡吗?”
“已经睡过了,做了一个梦。”骏斗嗅着他颈窝的气息,满足得搂紧。
“什么梦?”
“梦到我们变成了猫,岳人是一只很威风的橘猫。”
“你呢?”
“我啊,尾巴很长,声音总凶不起来,毛很长的那种……”
“缅因?”
“对对对,缅因猫。”
“什么啊,把自己说得这么可爱。”
“岳人你不说过我很可爱?”
“有吗?”
“有。”
骏斗的声音像梳子,来回拨弄他的神经末梢,岳人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蹭了蹭:
“忘了。”
后半夜的时候,岳人也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高高的围墙,两边开满不知名的花,他仰头便看到湛蓝的天。
岳人。身边的骏斗喊它。它们踩着绵延的围墙,向着蓝天的尽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