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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01

空气几乎是凝固的，带着一种粘稠的、令人呼吸不畅的尴尬。

公司那间最大的排练室里，冷气开得很足，但站在门口的穆祉丞却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烧得他耳根发烫。他瞪着镜子前那个已经做好造型、正安静坐着看手机的人。

王橹杰。

距离那场掀起惊涛骇浪的音乐节"打胎宣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公司高层显然舍不得这泼天的黑红热度，一纸命令下来，他们这对跨代、不熟、且大概率互相"厌弃"的师兄弟，被硬塞进了同一个跨代合作舞台项目。

而今天，是第一次正式合体排练。

穆祉丞磨了磨后槽牙，心里把不下十遍草稿的脏话又复习了一遍。

他几乎是踩着点到的，本想营造一种"老子很不屑也很忙"的姿态，却没料到王橹杰来得更早，而且是一副已经准备就绪、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反倒显得他过分在意，特别像个不懂事、不专业的迟到大牌。

妈的。装货。他在心里暗骂。

Staff小声提醒了他一句，穆祉丞才不情不愿地迈开腿，硬邦邦地走进排练室。他的目光刻意避开镜子方向，胡乱扫向角落的音响设备，仿佛那上面刻着什么绝世秘籍。

工作人员跟在后面，脸上堆着职业假笑，试图暖场："哎呀，两位老师都到了就好。这次合作舞台公司很重视，概念是......"

旁人的声音在穆祉丞耳朵里变成了嗡嗡的背景音。他的全部注意力，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安静坐着的身影。

王橹杰似乎一直专注于手机屏幕，但在他们进门的瞬间，穆祉丞用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视线极快地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极其短暂地扫向他所在的方向。

那目光轻得像一片雪花落下，几乎难以察觉。

然而，就在穆祉丞下意识地想捕捉那道视线时，王橹杰已经极其自然地将目光重新落回了手机屏幕上，垂下的眼睫遮住了所有可能外泄的情绪，侧脸线条平静无波。整个动作流畅无比，快得仿佛是穆祉丞的错觉。

但穆祉丞的心脏却莫名地瑟缩了一下。

他想起了那些该死的CP粉显微镜般的分析：

“渴死了，又被我抓住师弟在无人角落偷看师兄的证据！”
“每次被师兄抓包就立刻移开视线，假装无事发生，甚至偶尔情急之下还给crush翻了个白眼，那种小心翼翼青涩暗恋的酸爽感谁懂啊！”

小心？翼翼？

放屁！

这种被暗中注视的可能性，即使只是粉丝的臆想，也让他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更让他烦躁的是，自己居然真的开始下意识地去验证这些荒谬的言论。

就在这时，王橹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微微侧过身，正看向他这边。

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迅速移开，而是带着一种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探究。但就在穆祉丞决定拧紧眉头瞪回去的瞬间，他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视线极其自然地、不着痕迹地滑向了穆祉丞身后的工作人员，仿佛刚才只是在观察周遭环境，并未特意关注穆祉丞本人。

那神态平静得一如既往，甚至带着点事不关己的疏离，却更让穆祉丞愤怒地确信。

这种过于流畅自然的回避，配上之前那快如闪电的一瞥，在穆祉丞此刻高度敏感的情绪里，简直如同确凿的铁证——这家伙就是在偷看！看完还装！

一股混合着被冒犯的恶心和无法掌控局面的烦躁猛地涌上心头。他像只被惹毛的刺猬，浑身尖刺都瞬间绷直了，粗声粗气地对着还在絮絮叨叨的工作人员说："行了别废话！什么时候开始练？流程稿呢？"

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工作人员的介绍，排练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Staff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王橹杰这时才缓缓站起身，他比穆祉丞高出半个头左右，身形清瘦却自带一种沉静的气场。他走向穆祉丞，步调不紧不慢。

随着他的靠近，穆祉丞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极淡的、清冷的香水味。他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脚后跟像钉在了地上，硬撑着维持姿态，只有下颌线绷得死紧，暴露了他的紧张和不自在。

王橹杰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伸出手，手里拿着两份流程表。

"师兄，"他的声音清澈温和，听不出任何波澜，"你的流程表。"

穆祉丞盯着那张纸，又盯着王橹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想起运动会上那次该死的、被无数镜头放大解读的牵手。当时他为了恶心王橹杰，说了那句"我还以为会是张峻豪"，后来却又鬼使神差地加了句"紧张吗"......

操！不能再想了！

他几乎是抢一样一把夺过流程表，纸张发出刺啦一声脆响。

"谢了。"他从牙缝里愤恨地挤出两个字，眼神飘忽，就是不看王橹杰的脸。

王橹杰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失礼，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不客气。第一次合作，请多指教，师兄。"

"师兄"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轻飘飘的，却像带着钩子，勾得穆祉丞心浮气躁。他总觉得这称呼里充满了讽刺

------毕竟，哪个"师兄"会被师弟的暗恋搞得如此狼狈？

"嗯。"穆祉丞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算作回应，迫不及待地低头翻看流程，假装投入，实则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能感觉到，王橹杰的目光似乎还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如有实质，掠过他的发顶，扫过他发红的耳尖，像一种无声的丈量和审视。

然后，王橹杰才转身，对staff和舞蹈老师说："我们可以开始了。"

穆祉丞猛地抬起头，只看到王橹杰走向排练室中央的、挺拔而从容的背影。

冰冷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却裹挟着更加汹涌的暗流。

穆祉丞捏紧了手里的纸张，指节泛白。

他有一种强烈的、糟糕的预感：这场被强制安排的戏，他才不是那个能说了算的人。而那个看似处于暗恋下风的人，或许从一开始，就稳稳站在了能操控他情绪的高地。

棋局早已布下，而他后知后觉，已然入局。却无从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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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舞蹈老师拍手召集注意力，身后的投影仪亮起，打出歌名——《没有明天》。

穆祉丞眼皮猛地一跳，心里暗骂了一声“操”。

这歌他见过，太常见了，常见到他一看到歌名，脑子里就自动蹦出那些B站剪辑里翻来覆去的画面——贴得极近的身体，拉丝的眼神，还有那些恨不得把“快来看我们搞暧昧”写在脸上的动作。好像只要是俩男的被凑一起，就逃不过跳这个的命运。没劲。俗套。

而且，这舞跳起来得多别扭啊？跟一个不熟、甚至还有点互相膈应的人，表演那种黏黏糊糊的玩意儿？光是想想，穆祉丞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我靠，不是吧？”他没忍住，脱口而出，眉头拧得死紧，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怎么是这歌？能不能换一个？”

Staff脸上的笑容顿了顿：“祉丞啊，这个是公司定的……”

“这舞没法跳，”穆祉丞打断他，语气又冲又硬，像块砸在地上的石头，“看着就膈应人。”

“穆老师，编舞我们可以根据情况调整的……”舞蹈老师试图打圆场。

“不用调整。”

王橹杰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他放下流程表，看向老师和staff，语气自然：“就按原来的编舞跳吧。师兄跳舞厉害，肯定没问题。”他顿了顿，视线极轻地扫过穆祉丞烦躁的脸，补充道，“配合上，多练练就好了。”

“我相信师兄的专业能力。”他补充道，语气甚至称得上诚恳。

这话像根软钉子，轻轻巧巧地扎了进来。穆祉丞一听，那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冒得更高了。

专业能力？相信个屁！

这装货分明就是在拿话堵他！显得他王橹杰多大度多配合多相信队友，而自己就成了那个挑三拣四、无理取闹、还不专业的刺头！

好像他穆祉丞不是嫌弃这个尴尬到脚趾抠地的编舞，而是怕自己跳不好一样！

妈的！谁跳不好了？！这种舞他看一遍就会了好吗！重点是它恶心人啊！

穆祉丞气得胸口发闷，感觉自己像被架在了火上烤。同意跳，憋屈；坚持不跳，又显得自己好像真的能力不行或者特别事儿逼。

他狠狠瞪向王橹杰，对方却已经移开视线，一副“我只是客观陈述事实”的坦然模样，更让穆祉丞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要爆炸。

“行！”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几乎能听到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音，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不情愿，“跳！赶紧开始！废话那么多！”

他倒要看看，这货能“专业”到什么地步！

编舞开始分解。

前半段各跳各的，穆祉丞憋着一股气，把女步跳得气势汹汹，恨不得把地板凿穿，完全看不出丝毫原编舞要求的暧昧诱惑，倒像是要去干架。

王橹杰的男步确实略显生涩，动作有点放不开，但节奏卡得准，眼神偶尔会尝试寻找镜头感，虽然还有点僵硬，但态度看着确实挺“专业”，一副认真学习好好配合的样子。

终于，还是到了那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合舞部分。

鼓点黏腻，一下下敲在耳膜上，如同某种不言而喻的心跳。穆祉丞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被带得又重又响，几乎要撞出胸腔。

编舞老师在一旁示意：“好，准备——合舞部分开始。”

王橹杰的脚步无声地靠近。

穆祉丞浑身一僵，几乎是本能地想往前躲，却被对方一只手臂轻轻揽住腰际，往后一带——他整个人就跌进了王橹杰的怀里。

“你……”穆祉丞气得耳根发烫，刚要发作，却听见音乐节奏陡然一转，王橹杰的手已经顺着他的腰线滑下，扣住他的胯骨，将他牢牢固定在自己身前。

是一个标准的、极具占有意味的背抱动作。

穆祉丞呼吸一滞。

王橹杰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练习服透过来，不高，却烫得他皮肤发麻。清冷的香水味再一次笼罩了他，这一次更浓、更密，几乎像一张网，把他困在原地。

他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被王橹杰用巧劲按住。

“别动，”王橹杰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低而稳，气息扫过他敏感的耳垂，“动作要同步。”

穆祉丞咬紧牙关，硬生生压下那股想要肘击对方的冲动。

接下来的几个拍子，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在跳。王橹杰的引导清晰而有力，每一个转身、每一次贴近都卡得恰到好处。可越是这样，穆祉丞就越是烦躁，凭什么，凭什么永远都是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对方带着走？

而最让他头皮发麻的动作，终于还是来了。

鼓点骤然加密，节奏快得让人心跳失序。王橹杰的手臂从他腰间缓缓上移，最终完全环抱住他，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下巴几乎抵在他的肩窝。

穆祉丞按照编舞要求，低头、抬手，假装看表。

可这个动作一做出来，他就后悔了。

太近了。

近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王橹杰呼吸的节奏，温热的吐息拂过他侧颈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近到他只要稍微偏过头，就能撞上对方的嘴唇。

空气仿佛变成了胶质，黏稠得让人呼吸困难。穆祉丞浑身僵硬，视线死死钉在自己腕间根本不存在的表盘上，心跳如擂鼓。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离谱。

而王橹杰的，却依旧平稳。

一下，两下。透过紧贴的胸腔传来，稳定得近乎从容。

穆祉丞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个该死的一分钟心动挑战。当时他心跳116，而王橹杰只有89。现在呢？现在是不是也一样？他在这里羞愤欲死，而对方却游刃有余，甚至……

王橹杰的嘴唇忽然动了一下。

极轻地，几乎只是一个气息的变化，却像羽毛搔过穆祉丞的耳膜：

“师兄。”

穆祉丞猛地一颤。

“专心一点。”王橹杰的嗓音压得更低，气息温热地拂过穆祉丞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你心跳声太响了。”他又补了一句，仿佛只是好心的提醒。

穆祉丞脑内名为理智的弦“嗡”地一声断了。

他猛地偏过头——这个动作几乎让他们鼻尖相蹭，嘴唇只差毫厘就要碰上。

王橹杰的呼吸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

穆祉丞死死瞪着他，眼眶发红，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抖：“王橹杰，你他妈故意的是不是？”

王橹杰垂眼看着他，目光沉静，深得像潭水。他没有后退，也没有前进，只是保持着那个近乎亲吻的距离，轻声反问：

“故意什么？”

他的眼神那么稳，那么坦然，那么无辜，仿佛真的不明白穆祉丞在气什么。

可穆祉丞看得分明，那潭水看似平静无波，深处却潜藏着某种滚烫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实质的、一触即发的张力，紧紧包裹着他们几乎要擦枪走火的呼吸。

穆祉丞猛地转回头，一把挣开王橹杰的怀抱，动作大得差点把对方撞倒。

“不练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眶红得吓人，“这破舞谁爱跳谁跳！”

排练室瞬间安静下来。

Staff和舞蹈老师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王橹杰站在原地，缓缓直起身。他看着穆祉丞几乎要炸开的背影，沉默了两秒，才开口，声音依旧辨不出情绪：

“那就休息十分钟。”

穆祉丞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镜子都在颤。

这破舞！这破合作！还有这个阴阳怪气！装模作样！看似毫无存在感，却总能轻易搅乱他情绪的王橹杰！

他妈的全部都烦死了！

王橹杰站在原地，抬手，极轻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那里还残留着方才呼吸交错时的滚烫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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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他怎么可能不恨王橹杰。

穆祉丞背抵着排练室外冰凉的瓷砖墙，剧烈地喘息。头顶的白炽灯光惨淡地泼洒下来，在墙壁上泛出冰冷的光晕，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刚才在排练室里，王橹杰的呼吸、温度、还有那句贴在耳边的“你心跳声太响了，师兄”，像鬼魅一样缠着他，逼得他狼狈逃窜。

他被晃得闭上双眼，可那些混乱的、带着刺的画面却更加清晰地撞进脑海。

但其实最初，他一点儿也不讨厌王橹杰。

甚至对他，还混杂着点隐秘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爽。

那时候王橹杰刚进公司没多久，沉默寡言，看人的眼神却专注得吓人。变故发生在一个极其普通的下午。穆祉丞先是发现几个平时还算熟的兄弟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挤眉弄眼，带着点戏谑和探究。他莫名其妙，直到有人忍不住，勾着他脖子小声问：“哎，丞哥，可以啊，魅力够大，连四代小屁孩都能轻松拿下。”

穆祉丞一头雾水：“什么拿下？”

“还装？”对方掏出手机，飞快地划拉几下，递到他眼前——那是一张不算太清晰但足以辨认的抓拍，拍的是王橹杰正低头看手机屏幕。而屏幕上，赫然是他自己某次洗完澡后，头发湿漉漉，对着镜头有点懵懂又放松的一张自拍，是他发在高会里，没太当回事的照片。

王橹杰，就这么毫不避讳地，把它设成了手机壁纸。在公司里，在人来人往的练习室、走廊，拿出来用。

“我靠……”穆祉丞当时就愣住了，耳朵尖有点烧。这他妈……也太直接了。他捏着别人的手机，感觉那屏幕都烫手。

紧接着，他就亲眼见证了什么叫“高调”。王橹杰似乎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练习间隙，休息时分，他就那么坦然地把手机放在一旁，屏幕亮着，那个眼神朦胧的穆祉丞就安静地待在他的桌面上。偶尔有人开玩笑起哄，他也只是淡淡瞥一眼，不承认，不否认，甚至嘴角会牵起一个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那种感觉……很诡异。穆祉丞那点顺直男的虚荣心确实被极大地满足了——看，有男的这么崇拜老子，崇拜到恨不得昭告天下。尤其那会儿他在团里位置尴尬，这种近乎盲目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认可”，像一剂强心针。

然而，没等他那点大哥梦做多久，甚至没等他想好要不要“召见”一下这位新晋小弟，王橹杰就几乎是从公司里消失了。

中考闭关。

来得猝不及防。

那个人，用最炸裂的方式在他这里刷足了存在感，钉下了一个无比突兀又暧昧的钉子，然后，就走了。干脆利落，连个眼神都没多给。

留下穆祉丞一个人，面对周围人持续不断的、意味深长的调侃和打量，那点最初的暗爽和虚荣，慢慢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别扭和尴尬。

后来再见面，就是运动会。

因为那个壁纸，因为他们之间这种说不清道不明、全靠旁人起哄架起来的关系，当他们俩的名字被粉丝一起喊出来，要求进行所谓的心动挑战时，起哄声简直要掀翻屋顶。

穆祉丞当时就有点不爽了。凭什么啊？他跟王橹杰很熟吗？除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壁纸，那小子闭关前都没主动跟他说过几句话！现在倒好，被硬凑成一对儿了。他憋着口气，上台时还故意拉了张峻豪出来说事，试图撇清，掩饰那点不自在。

可是，当他的手真的被王橹杰握住——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王橹杰的手心干燥，却握得很紧。而更让穆祉丞头皮发麻的是，他们的手指交缠的方式错了，指节错误地嵌进指缝，生硬又亲密地扣紧，像极了他们错位又僭越的关系。

穆祉丞下意识想抽手调整，却感觉到王橹杰的指尖微微用力，扣得更紧了。

操。这怎么搞？

他抬眼想看王橹杰，却发现对方根本没在看他。王橹杰微微偏着头，视线低垂，甚至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角落，或者他自己腕间的手表上。只留给他一个线条清晰却写满疏离的侧脸。

台下粉丝的尖叫几乎要刺破耳膜，穆祉丞却觉得无比尴尬，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憋闷。那股因为被强行配对而产生的不爽，莫名地被王橹杰这过分刻意的回避又加倍放大了。

不是说……喜欢我吗？壁纸都设了，现在这又算什么？连看都不看一眼？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咚咚撞着，有点快。这让他更加烦躁。而王橹杰，看起来平静得可怕。

那六十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他们就这么彆扭地、固执地扣着错误的手，在一片起哄声中，维持着一种混合着巨大尴尬和隐秘暧昧的姿势。

直到时间结束，心跳数据出来。

他116，王橹杰89。

巨大的落差像一盆冷水，浇得他透心凉，那点微妙的、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碎得稀里哗啦。果然，都是炒作，都是假的。人家稳得很。所以才能那么平静地回避视线，所以才能那么冷静地扣错手而无动于衷。

可……为什么当时不松手调整？为什么扣得那么紧？

穆祉丞彻底懵了。他搞不懂王橹杰。一边回避视线心跳平稳，一边又死握着他不放。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玩他吗？

结果呢？

运动会结束后，他以为这次总该有点后续了吧？总该有点表示？或者至少，总得像当事人解释一下换壁纸的心路历程？

可王橹杰没有。

一次都没有。

非但没有，那家伙似乎彻底进入了另一种模式，在线上，他高调示爱，米饭和馒头我选馒头，在线下，他贴脸饭撒，正宫般的高姿态仿佛他俩已婚。

穆祉丞那单线程的脑子彻底处理不了这种复杂操作了。那点运动会上的困惑、尴尬、和那丝被刻意回避和错误牵手勾起的微妙心绪，全部变成了被戏弄的暴怒。他这么多年爱豆不是白当的，敏锐的直觉让他立刻恶意揣测起来：操，搞半天，就是在蹭热度？！运动会那出也是演的吧？！

一种强烈的、被算计、被当成工具人利用的恶心感狠狠攫住了他。

更让他憋屈的是，除了那张人尽皆知、却已时过境迁的壁纸，其他一切，都他妈模棱两可！让他所有的愤怒和质疑都像是无理取闹！

就像那次生日。他根本不知道王橹杰悄悄给他补过那个被戏弄的十四岁。是后来粉丝扒出来，截图甩到他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橹杰真的好爱你”，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可当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被冒犯。一种自己的窘迫过去被人窥探、甚至被人擅自“弥补”的冒犯感。再加上之前积压的“被戏弄”的怒火，他几乎是立刻选择了最幼稚的报复——你搞这些是吧？你粉丝不是嗑吗？老子让你嗑个大的！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登录微博开始暗婊，’我最最最最最喜欢的是小纸团’，只有陪伴我渡过艰难岁月的小纸团，你王橹杰的自我感动算个屁，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王橹杰网易云AI头像是他，评论疑似是对他表白，于是他微博分享“get out the way”，滚开。别挡我的路。离我远点。别再玩这些恶心人的把戏！

包括后来数不清的“发卖”与“被发卖”，每一次，他都像一拳头砸进棉花里，王橹杰永远那副死样子，不承认，不否认，不靠近，也不远离。

直到音乐节，他自以为扳回一城，狠狠踩碎了那点暧昧，结果王橹杰云淡风轻，照常更新微博，甚至高会里的语音语气都没变一下。

好像从头到尾，在意、纠结、像个傻逼一样反复咀嚼那些细节并且因此情绪失控的，只有他穆祉丞一个人！王橹杰永远置身事外，甚至可能还在看他的笑话！

他根本不了解王橹杰。从来都不了解。那个设置壁纸的人，那个闭关消失的人，那个运动会上错误牵手又回避视线心跳平稳的人，那个线上撩粉线下冷漠的人……哪个才是真的？或者，全都是算计？

他处理不了那种复杂的、混合着那瞬间心跳的困惑、失落、羞耻和愤怒的情绪，干脆一股脑地全部归类为——讨厌。

对，就是讨厌王橹杰。

讨厌他那种故作深情的眼神，讨厌他线上撩粉线下装死的操作，讨厌他一切一切！

只要讨厌他就行了。讨厌是一种多么简单直接的情绪，可以理直气壮，可以发泄怒火，可以掩盖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意乱。

……可为什么，只是被他搂着跳了个舞，只是听他贴在耳边叫了声师兄，自己就他妈慌成这样？心脏跳得快要爆炸？

对此，穆祉丞拒绝深想。

走廊尽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猛地睁眼抬头。

王橹杰拿着一瓶水，正慢慢走过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走到穆祉丞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停下，递出水。他的目光落在穆祉丞泛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近乎怜惜的东西，但太快了，快得像错觉，下一秒又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平静。

"喝点水吧，师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比平时更放缓了些，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近乎安抚的意味。他举着水瓶，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

这细微的差别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穆祉丞鼓胀的情绪气球。他看不懂！他受够了这种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戏码！受够了王橹杰永远游刃有余，而自己永远像个一点就炸的傻瓜！

他受不了了。

再也受不了这种全是旁证、没有实锤的“暗恋”，受不了王橹杰这永远平静无波却仿佛洞悉一切的表情，受不了自己像个傻逼一样被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牵着鼻子走，情绪起起伏伏全由他人掌控！

穆祉丞没接，只是死死盯着他，像要在他脸上凿出两个洞来，试图从这片平静无波的深海里，打捞出一丝一毫能让他看懂的真相。他的声音因为刚才剧烈的喘息和压抑的怒火而沙哑：

"王橹杰，"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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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王橹杰看着穆祉丞泛红的眼眶和紧绷的下颌线，那双总是燃着无名火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试图从他一贯平静的面具上撬出一丝裂缝。而他哑着嗓子、几乎是逼问出来的“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诱人。

诱人得让他心底那点隐秘的掌控欲和难以言喻的爱怜同时翻涌上来。

他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王橹杰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次。

起初，或许是那次新年音乐会。他被安排在不起眼的角落，像个背景板，看着台上光芒四射的师兄们。然后，穆祉丞，这个他只在练习室走廊擦肩而过几次、连话都没说过的师兄，却突然在表演间隙，穿过纷乱的人群，一把将他从那个阴暗的角落里拽了出来，拉到了聚光灯下。那一刻，穆祉丞的手心很热，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不由分说的、近乎鲁莽的“善意”。

王橹杰当时是错愕的。他并不需要这种突如其来的“拯救”。但穆祉丞搂着他唱完一整首歌后，甚至没多看他一眼，就像完成了一个随机任务，转身又投入他的热血世界。

看，多奇怪的人。王橹杰产生了点探究的兴趣。他本以为这不过是又一个骑士病泛滥、、表演欲强、擅长自我感动的家伙。

可观察得越久，他越发现，穆祉丞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他那些看似“热血”、“善良”的举动，更像是一种从动漫、从剧本里学来的模板行为。他仿佛一个空心的容器，不断地往里填充着从外界学来的“人设”：这个时候该讲义气，那个时候该表现努力，面对粉丝该说什么样的话。

他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稳定的人格底色。他不懂爱，也无法承接爱。他甚至困惑于为什么昔日的朋友会渐行渐远，明明上一秒还能勾肩搭背，下一秒就能因为更重要的事或人而轻易地将对方搁置。

他伤害人而不自知，哪怕粉丝因为真心被践踏在他面前哭晕过去，他也只会困惑地皱眉。因为他根本感知不到那些细腻的情感连接，像一台只有基础指令、无法处理复杂情感代码的机器。

这种发现，没有让王橹杰失望或远离，反而让他从心底生出一种近乎战栗的兴奋。

一个……空心人。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穆祉丞所有关于“爱”的认知，几乎是一片空白。意味着谁抢先一步，谁就能在这张近乎空白的纸上，写下属于自己的定义。意味着从今往后，穆祉丞所有关于爱的感知，爱的理解，爱的状态，乃至因爱而产生的喜怒哀乐，都将由他王橹杰亲手书写、塑造和掌控。

他将从身到心都打满专属于王橹杰的烙印。

这种诱惑，对一个骨子里充斥着占有欲和掌控欲的人来说，是致命的。

他太了解穆祉丞了。

直接告白？献殷勤？试图妄想着着真心换真心？

对于穆祉丞这种情商极低、尚未开窍、且对过于直白的情感只会感到恐慌和想要逃离的“蠢货直男”，那是最愚蠢的做法。他只会跑得比谁都快，甚至会把那点微不足道的“心动”直接归类为需要消灭的“恶心”。

所以，他换上了他的照片做壁纸，高调，不加掩饰，像打下第一个标记。然后，他抽身离去，闭关中考，留穆祉丞一个人去消化那份突兀和尴尬。

所以，他在运动会上，扣错他的手，握得死紧，却又刻意回避视线，心跳平稳。

他要的就是这种矛盾，这种让穆祉丞想破头也无法理解的暧昧。线上高调示爱，线下保持距离，无视穆祉丞所有愤怒的、划清界限的情绪输出。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王橹杰”这三个字，以一种无法忽视、无法归类、无法轻易摆脱的方式，强行植入穆祉丞的世界，逼得他情绪反复辗转，逼得他不得不时时刻刻想着他，分析他，讨厌他，甚至……为那116的心跳寻找一个合理的、除了“心动”之外的解释。

师兄，我这个人在你心里，终于占据一席之地吗？哪怕是以“讨厌”的形式存在。

这漫长的心理活动，在王橹杰脑中不过瞬息之间。他看着眼前几乎要爆炸的穆祉丞，眼神深处的怜惜很快被一种更深沉、更滚烫的情绪所覆盖。

那是猎手看待即将落入陷阱的猎物的眼神，充满了耐心和志在必得。

他没有直接回答穆祉丞的问题，反而将手中的水瓶又往前递了递，指尖几乎要碰到穆祉丞的胸口，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上了点无奈的纵容：“嗓子都哑了，师兄，先喝口水。不然等会儿排练，老师又该说了。”

这种避重就轻，这种仿佛在哄不懂事小孩的态度，彻底点燃了穆祉丞最后一根理智的引线。

“排练？！还排个屁！”穆祉丞猛地一挥手臂，几乎打掉那瓶水，声音拔高，带着破音的颤抖，“王橹杰！你少他妈给我来这套！回答我！你搞这些到底想干什么？！耍我很好玩吗？！蹭热度很爽吗？！”

王橹杰看着他被激怒的样子，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对，就是这样，只看着我，只对我产生这么剧烈的情绪。

他缓缓收回手，将水瓶拿在自己手里，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瓶身，终于不再回避，直视着穆祉丞的眼睛，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我没有耍你。我也从没想过蹭热度。”

他顿了顿，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穆祉丞的耳膜上：

“穆祉丞，我做的这一切，只是因为……”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穆祉丞瞬间屏住的呼吸和骤然收缩的瞳孔，才缓缓吐出那两个字：

“……爱你。”

空气死寂。

穆祉丞脸上的愤怒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凝固成一个近乎滑稽的表情。他像是没听懂，又像是被这两个字烫伤了耳朵，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下意识的恐慌。

爱？他说……爱？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几乎本能的抗拒感瞬间攫住了他。

几乎是下一秒，他就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要逃离什么洪水猛兽，嘴唇哆嗦着，就要斩钉截铁地吐出拒绝的话——

“但你不用想着怎么拒绝我。”

王橹杰像是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在他开口前，便温和地、甚至可以说是体贴地打断了他。

穆祉丞所有堵在喉咙口的话瞬间被堵了回去，不上不下，噎得他差点窒息。他只能愕然地瞪着王橹杰。

王橹杰向前微微倾身，拉近了一点距离，声音压得更低，像是一种循循善诱的安抚，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因为我知道，你现在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甚至会因为害怕面对自己已经动摇的心，而选择用最粗暴的方式拒绝我，来维持你自以为是的‘正常’。”

他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没有嘲讽，反而有种奇异的温柔和……了然。

“你看，你甚至不敢仔细去想，为什么每次我的靠近都会让你那么失控。讨厌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师兄。”

“所以，我不会现在向你告白，也不会要求你回应什么。”王橹杰的目光描摹着穆祉丞呆滞的、苍白的脸，语气近乎蛊惑，“保持现状，不好吗？你继续你的‘讨厌’，继续你的‘装傻’，而我，继续我的‘追逐’。”

“比起以前只能远远看着你，现在至少，”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穆祉丞的嘴唇，声音缱绻，“我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甚至……拥抱你。有什么不好呢？”

这算什么？这他妈到底算什么？！

穆祉丞的大脑彻底宕机了。他预想中的否认、辩解，或者干脆撕破脸的争吵都没有出现。对方坦率地承认了“爱”，却又轻描淡写地堵死了他所有拒绝和质问的道路，甚至将他那些混乱的反应都归因于“不懂爱”和“害怕”！

一种强烈的、被看穿所有的羞耻感和无处发泄的怒火，混杂着那被强行按捺下去的、对“爱”这个字的恐慌，像岩浆一样在他胸腔里翻滚、咆哮，却找不到一个出口。

王橹杰看着他眼中剧烈的挣扎和几乎要崩溃的情绪，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见好就收，重新站直身体，恢复了那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将手中的水瓶轻轻放在一旁的消防箱上。

“水放这里了。休息时间快到了，我在里面等你，师兄。”

说完，他甚至还对穆祉丞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堪称“乖巧”的笑容，然后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向排练室的门，留下穆祉丞一个人僵在原地，像个被拔掉了引信却还在滋滋冒烟、不知该不该爆炸的炸弹。

走廊冰冷的灯光照在穆祉丞脸上，一片惨白。

他真的、快要被王橹杰逼疯了。

Chapter Text

05

穆祉丞在冰冷的走廊墙壁上靠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那点可怜的理智和怒火都燃烧殆尽，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虚脱和茫然。

王橹杰……爱他？

这个认知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带来的是更深的恐慌和一种他绝不承认的、细微的战栗。

他不懂爱，王橹杰说的没错。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沉重又陌生的情感，尤其是当它来自一个他“讨厌”的人。拒绝？质问？好像都被王橹杰轻飘飘地提前堵了回来，显得他像个不知所措的蠢货。

妈的。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直。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他需要拿回自己的东西，然后立刻、马上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离王橹杰远远的。

他推开排练室的门，意料之中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但预想中的音乐和指导声却没有出现。

排练室里异常安静，只有顶灯惨白的光线笼罩着空旷的木地板。镜子清晰地映出他一个人略显狼狈的身影，以及……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似乎正在低头看手机的王橹杰。

舞蹈老师和staff都不见了。

穆祉丞脚步一顿，警惕瞬间拉满：“他们人呢？”他的声音还带着刚才嘶吼后的沙哑。

王橹杰闻声抬起头，收起手机，神态自然得仿佛刚才在走廊上的对峙从未发生。“老师他们临时有点急事，先走了。”他站起身，朝穆祉丞走来，步调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从容，“我看师兄你状态不太好，觉得今天也不适合再继续高强度排练，就跟老师说我们可以自己再熟悉一下动作，让他们先回去了。”

解释合情合理，语气甚至堪称体贴。

但穆祉丞心里的警报却嗡嗡作响。太巧了，巧得离谱。他看着王橹杰走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只想赶紧拿了包走人。

“哦，那正好，我也累了，先走了。”他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视线避开王橹杰，快步走向角落放着自己背包的地方。

他的背影绷得紧紧的，像一只受惊后强装镇定的猫，每一步都透着想要逃离的急切。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背包带时，王橹杰的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平静温和，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师兄，刚才合舞的部分，我还是有点跟不上。你能再带我顺一遍吗？”

穆祉丞的动作僵住了。他猛地回头，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我……”

话没说完，卡壳了。

王橹杰没急着说话，只是微微偏头看着他。灯光从他头顶打下来，睫毛垂着，眼波里像淌着点朦朦胧胧的东西，懒洋洋的，又藏着点钩子似的意味，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抓人。

操。

穆祉丞心里咯噔一下。

这他妈，怎么有点，像高松灯？！

——就《MyGO!!!!!》里头那个，顶着一头有点乱糟糟的中短发、气质阴郁、不太爱说话、但偶尔眼神飘过来又让人心里一揪的主唱。不是长得一模一样，是那股劲儿，那种游离又专注的调调，尤其是现在这种不说话光拿眼神瞟人的死出。

这一下视觉冲击有点偏门，但正好砸在穆祉丞的审美点上。他脑子嗡一声，瞬间忘了刚才在吵什么，只觉得耳根有点发热。

王橹杰捕捉到他瞬间的晃神，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又很快抿平。他上前一步，距离拉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逼近，又不容忽视。

“就一遍，师兄，”他开口，声音放得比平时低柔些，像羽毛轻轻扫过，“背后抱那个动作，我总觉得差点意思，不够到位。”

他说话时，目光轻轻落在穆祉丞脸上，那眼神里似乎含着一点若有似无的期待，又像是单纯的请教，分寸把握得极好。

“你带带我，好不好？”他轻声补充，尾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近乎诱哄的意味。

没有强硬命令，但每个字都像精心调试过，敲在穆祉丞被美色短暂糊住的心防上。

穆祉丞那点可怜的理智还在挣扎，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这借口也太烂了”，但眼睛看着王橹杰此刻那副带着点说不清道明意味的神情，耳朵里听着那放软的声线，拒绝的话就有点说不出口。妈的，就冲这暂时能代入拯救失足女神的劲儿！

“……啧，行吧行吧！就一遍啊！赶紧的！”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故作不耐烦地掩饰动摇，侧过身不去看王橹杰，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妥协了。半是鬼迷心窍，半是色令智昏。

王橹杰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稍纵即逝。他顺从地点头，语气恢复了些平常，却依旧比平时温和：“好，麻烦师兄了。”

音乐再次流淌起来，是那首《没有明天》的伴奏，黏腻的鼓点此刻敲得穆祉丞心慌意乱。他硬着头皮走到场地中央，背对着王橹杰站定，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视线烙在他的背上。

王橹杰的步伐不紧不慢，从身后靠近。没有犹豫，手臂径直环了上来，精准地揽住他的腰腹，温热的手掌隔着薄薄的练习服贴上，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将他整个后背紧密地贴合进自己怀里。

穆祉丞浑身一僵，呼吸瞬间屏住。太近了。近到他能感受到王橹杰胸膛的起伏，能透过衣料感受到对方偏高的体温，甚至能隐约察觉到那沉稳的心跳。

“是这样吗？师兄。”王橹杰的声音贴着他耳后响起，低低的，气息温热地拂过他敏感的颈侧皮肤，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我感觉……好像还可以再贴紧一点？”

他说着，手臂似乎不经意地又收拢了些许，将两人之间本就不多的空隙彻底消除。那动作看起来自然无比，仿佛全然出于对舞蹈细节的追求。但穆祉丞却清晰地感觉到，王橹杰的下巴轻轻抵在了他的肩窝，侧头时，脸颊几乎蹭到他的鬓角。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穆祉丞看到自己微微睁大的眼睛，泛红的耳廓，以及强装镇定却掩不住慌乱的脸色。而王橹杰，从镜子里看，表情依旧是专注的，只是那双深色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镜中的他，眼底深处翻涌着穆祉丞看不懂的、浓稠的情绪。

“师兄，你看这里，”王橹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引导的意味，一只手指了指镜子中两人腰胯相接的地方，“这个角度，对吗？”

穆祉丞被迫看着镜中那暧昧的贴合，感觉脸上的热度快要烧起来。他想说不对，快松开，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而且、而且王橹杰贴着他耳廓说话的气息，那只稳稳环在他腰间、带着灼人温度的手，都让他身体发软，心跳失序。

王橹杰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的目光依旧锁着镜中的穆祉丞，那只原本规规矩矩放在他腰侧的手，开始极其缓慢地、暗示性地上下滑动起来。指尖隔着衣料，若有似无地摩挲着穆祉丞的腰线和侧腹。

“唔……”穆祉丞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腰肢敏感地颤了一下，想躲开那撩人的触碰。

“别动，”王橹杰低声制止，手臂像铁箍一样将他固定住，声音哑了几分，“动作还没完。”

他的手掌抚摩的范围逐渐扩大，甚至偶尔会状似无意地擦过穆祉丞的肚脐下方。穆祉丞咬住下唇，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一种陌生的、酥麻的热流从小腹窜起，让他心慌意乱。

就在这时，王橹杰的胯部若有似无地向前顶蹭了一下。

某个灼热而坚硬的触感，瞬间透过薄薄的布料，清晰地抵在了穆祉丞的臀缝间。

穆祉丞浑身猛地一颤，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镜子里，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眼睛瞬间瞪大，惊恐和一种被点燃的欲望交织着掠过脸庞。

“你……王橹杰！”他声音发颤，挣扎着想脱离这个危险的怀抱。

“你他妈放手！”

“嘘，看着镜子，师兄。”王橹杰的声音低沉得像蛊惑，手臂收紧，将他更牢固地圈禁在怀里。同时，那只在他腰间滑动的手，终于不再掩饰，顺着小腹缓缓下滑，隔着裤子，精准地按在了那团不知何时也已经微微抬头、昭示着主人同样被撩拨起的欲望之上。

“你看，”王橹杰的指尖技巧性地揉按着那处，时而按压顶端，时而摩擦柱身，隔着布料，那种若即若离的刺激反而更加磨人。他的目光紧锁着镜中穆祉丞骤然失神的表情，声音带着一丝恶劣的笑意，“不要拒绝我，师兄明明也很有感觉了。”

“不……哈啊……”抗议声变成了破碎的呻吟。穆祉丞的意志在生理性的快感面前节节败退。他想并拢腿，却被王橹杰从身后用腿顶开。身前是肆意点火、令他战栗的手，眼中却是镜子里自己欲望沉沦的模样——这种视觉与触觉的双重夹击让他快要疯掉。而他身体背叛了意志，在王橹杰熟练的撩拨下迅速发热、发软，前端渗出湿意，将裤料洇湿了一小片。

王橹杰感受着怀里身体的颤抖和逐渐升高的体温，眼底的欲色更深。他低下头，吻了吻穆祉丞泛红的脖颈，留下一个湿热的印记。

“师兄好敏感。”他低声调笑，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许，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既带来快感，又保留着一丝折磨人的延迟。

穆祉丞咬住下唇，试图抑制脱口而出的呻吟，身体却诚实地向后靠去，寻求更多的依托和摩擦。理智在崩塌，欲望如同潮水般涌上，将他彻底淹没。

就在穆祉丞被快感逼得眼角泌出生理性泪水，即将到达顶点时，王橹杰却忽然松开了手。

突如其来的空虚感让穆祉丞难耐地呜咽出声，下意识地扭动腰肢追寻那只手。

王橹杰低笑一声，声音哑得厉害：“这么急？”

他并没有让穆祉丞等待太久，而是就着这个从身后拥抱的姿势，引导着穆祉丞微微分开双腿。然后将自己早已硬烫的欲望从裤子里释放出来，同样也拉开了穆祉丞裤子的拉链，将他那已经湿漉漉、硬得发疼的性器握在手里，一起并拢，嵌入穆祉丞紧绷的大腿根部。

灼热的皮肤毫无阻隔地紧密相贴，那种极致的滑腻和滚烫让两人同时深吸了一口气。

王橹杰用一只手握着两人紧贴的性器，另一只手依旧紧紧环抱着穆祉丞的腰，开始缓慢而用力地顶动腰胯，在他们并拢的腿根间摩擦抽动起来。

这个姿势比用手更加色情，也更加令人羞耻。穆祉丞能清晰地感受到王橹杰那根东西的尺寸、热度和每一次用力的脉动，摩擦着他敏感的大腿内侧皮肤和同样硬挺的自身性器，每一次进出都带起一阵剧烈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快感。黏腻的水声和粗重的喘息在空旷的排练室里回荡，混合着暧昧的背景音乐，淫靡不堪。

“啊……哈啊……慢……”穆祉丞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他的身体被王橹杰牢牢固定着，随着对方的顶弄而在镜子前晃动，每一次摩擦都让他颤抖着向高潮逼近。

镜子里映出他迷乱潮红的脸和完全沉溺于欲望的模样，这画面更是刺激得他脚趾蜷缩。

他难堪地闭上眼，试图逃避眼前镜中那淫靡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

“看着。”王橹杰的声音低沉而蛊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环在他腰际的手臂收紧，胯下进攻般的顶弄也随之加重，迫使穆祉丞的身体在镜中呈现出更清晰、更放浪的起伏，“师兄，把眼睛睁开，看着你自己。”

穆祉丞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终于在一声破碎的呻吟中被迫睁开眼，直直对上镜中王橹杰那双深不见底、充满了占有欲的目光。

“看到了吗？”王橹杰的腰胯持续着或缓或急的顶弄，目光却紧紧锁着镜中穆祉丞迷乱潮红的表情，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迷醉，“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比那张壁纸漂亮千百倍。”

他俯身，滚烫的呼吸烫着穆祉丞通红的耳廓，一字一句，缓慢地钉入他的神经：“又浪，又媚，纯得要命，也欲得要死。不过，眼下这春光，只归我一个人欣赏。记住了吗，师兄？”

“唔……哈啊……”穆祉丞的所有反抗和理智都被这番话语和身下的动作撞得粉碎，他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只能在剧烈的喘息中，看着镜中的自己如何被一寸寸地拆吃入腹，眼神彻底涣散开来。

王橹杰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动作逐渐失控，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重。

他紧咬着牙，额角渗出细汗，呼吸粗重不堪。怀里身体的热度和颤抖，腿间极致的紧致、滑腻和摩擦，还有镜子里穆祉丞那副被情欲掌控、任他为所欲为的模样，都极大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的动作逐渐失控，越来越快，越来越重，每一次顶弄都带出更多滑腻的液体。

“师兄……一起……”他在穆祉丞耳边喘息着，声音破碎而性感。

穆祉丞被他顶弄得浑身酥麻，快感积累到了极致，在王橹杰一阵尤其深入的碾磨下，他猛地仰起头，脖颈拉出脆弱的弧线，身体剧烈颤抖着，前端颤巍巍地释放出来，白浊溅落在地板和镜面上。

几乎同时，感受到穆祉丞高潮时腿部的剧烈痉挛和内部的紧绞，王橹杰也低吼一声，抵着他的腿根，灼热的体液汹涌而出，尽数洒在两人交合处和穆祉丞的腿间。

高潮的余韵中，穆祉丞浑身脱力，几乎站不住，全靠王橹杰从身后紧紧抱着他才能勉强站立。他眼神失焦地望着镜子里狼狈不堪、浑身都写着被狠狠疼爱过的自己，以及身后虽然同样呼吸未平、却明显比他更快恢复冷静的王橹杰，一种巨大的空虚和茫然席卷了他。

王橹杰缓过气，细密地吻着他的后颈和肩膀，像是安抚。然后，他小心地将软成一滩泥的穆祉丞转过来，让他面对自己，靠在镜子上。

穆祉丞眼神涣散，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潮和泪痕，乖顺得不可思议。

王橹杰眼底掠过一丝深沉的满足。他拿出穆祉丞放在包里的手机，熟练地用穆祉丞的指纹解锁。

穆祉丞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王橹杰快速操作了几下，添加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他的指尖在备注栏悬停了一瞬，然后笃定地输入了：“Your King”。

穆祉丞涣散的目光下意识地跟着那动作，直到这两个单词清晰地映入眼帘。随即，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得意黑-king。
那个ID。
那个粉丝口中所谓承载青涩少男全部暗恋心事的秘密花园。

然后，他将手机屏幕举到穆祉丞眼前，声音带着情事后的沙哑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
“以后找我，直接点这个。”

穆祉丞的目光迟钝地聚焦在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备注和置顶聊天框上，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好像该生气，该砸了手机，该痛骂王橹杰，但极致的欢愉过后，身体和大脑都疲惫得无法凝聚任何反抗的力气。

王橹杰满意地看着他默认的态度，收起手机。他低头，轻轻吻去穆祉丞眼角的湿意，然后，最终，爱怜地含吻了一下那两片微微红肿、还带着诱人水光的嘴唇。

一触即分。

“师兄，”王橹杰看着他那双依旧迷蒙的眼睛，语气恢复了平日里那份温和，却又带着一丝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亲昵和占有，“多谢款待。”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梳理了一下穆祉丞汗湿的额发。

“明天见。”

Chapter Text

06

穆祉丞几乎是飘回宿舍的。

身体残留的触感、耳畔灼热的呼吸、还有镜中自己那副沉沦的模样，像一场超现实的高烧，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把自己砸进床铺，用被子蒙住头，试图隔绝一切，却只让王橹杰的气息——清冷的香水味混合着情欲的滚烫，更加无孔不入地包裹住他。

“多谢款待，师兄。”

那句话阴魂不散。连同那句“爱你”，那句“Your King”，在他颅内疯狂循环播放。

恶心？愤怒？好像都有。但更多的是一种他无法掌控的、兵荒马乱的恐慌。身体记住了极致的快感，违背意志地产生了一丝可耻的眷恋，这比单纯的愤怒更让他害怕。

操。他烦躁地捶了一下床垫。

手机屏幕就在此刻突兀地亮起，幽光在昏暗的床头闪烁，来电显示像一道灼热的烙铁——
【Your King】

穆祉丞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骤停。他盯着那两个字，指尖发凉，呼吸屏住。

铃声固执地响着，每一声都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接？骂他一顿？还是……

在铃声即将断掉的最后一秒，手指像是有自我意识般猛地滑过接听键，甚至还误触了免提。

电话接通，那边却没有立刻说话，只有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声，通过扬声器在寂静的房间里扩散，带着无形的压力。

穆祉丞喉结干涩地滚动了一下，发不出任何声音。

“师兄。”王橹杰的声音终于响起，透过电流，他那把清亮的少年音被磨砂质感的磁性裹挟，像羽毛搔过耳膜，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引诱。

“……”穆祉丞握紧手机，指节泛白。

“到宿舍了？”语气自然得像闲聊。

“……嗯。”一个短促得几乎听不见的音节，带着浓重的鼻音。

“洗过澡了？”王橹杰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像是在确认什么归属权。

“关你屁事！”穆祉丞像被戳到痛处，声音猛地拔高，却虚张声势，“王橹杰我告诉你！刚才……刚才那就是个意外！你他妈别以为……”

“意外？”王橹杰轻声打断，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了然于胸的玩味笑意，“师兄觉得，那是意外？”那声音压低了些，钻进穆祉丞的耳朵里，有点痒。

“不然呢？！难道还是老子自愿的？！”穆祉丞脸烧得通红。

“自愿与否，”王橹杰的声音放得更缓，更沉，像情人间的低语，却字字精准，“身体的反应最诚实，不是吗？师兄当时，抱我抱得很紧……腿，夹得也很紧。”

“你放屁！”穆祉丞尖声反驳，羞耻得浑身发抖，“我那是不小心！是被你强迫的！”

“哦？”王橹杰拖长了语调，那点钩子般的意味更明显了，“原来是不小心，才会在我碰你的时候，发出那么好听的声音？像小猫叫春一样，又软又黏人，喘得很好听……”

“！！！”穆祉丞脑子嗡的一声，全身血液逆流般冲上脸颊，“王橹杰！你他妈闭嘴！不许说！”他声音发颤，几乎是在哀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王橹杰的声音放得更软，像哄骗，又像纵容：“好，不说。”

这种顺从让穆祉丞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得难受。

“师兄，”王橹杰的声音重新响起，清晰而低沉，“我只是想确认你安全到了。以及……”他刻意停顿，吊足了胃口，“睡不着，想你。”

穆祉丞呼吸一窒。

“特别是……想你那里的样子。”王橹杰的声音继续，像羽毛拂过最敏感的心尖，“粉粉的，被我碰一下，就抖得厉害，可爱死了。”

“你……！”穆祉丞想骂，却发现声音软得不像话。王橹杰的言语像是有魔力，精准地勾起他身体里还未完全熄灭的火星。下午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回闪，镜子里自己迷乱的神情，腿间黏腻的触感……他并紧双腿，却感到一阵空虚的痒意。

“师兄现在，是不是又躺床上了？”王橹杰问，声音里带着了然的笑意，“被子盖好了吗？”

穆祉丞咬紧下唇，不答。身体却开始悄悄发热。

“我想听。”王橹杰的声音忽然带上一点撒娇的意味，清亮又黏人，像讨糖吃的小孩，却又混合着不容拒绝的性感，“师兄，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好不好？”

“听、听什么。”穆祉丞喉咙发干，预感到了什么，心跳如擂鼓。

“听你自己弄。”王橹杰说得直白，语气却天真又诱惑，“就像下午那样。我想听。”

穆祉丞呼吸一滞，身体莫名开始发热。

“师兄现在，躺好了吗？”王橹杰的声音像带着魔力，引导着他的思绪，“手放在哪里？是不是，又想像刚才在浴室那样，自己弄了？”

“我没有！”穆祉丞立刻否认，声音却发虚。他刚才洗澡，确实……脑海里全是那些画面。

“撒谎。”王橹杰低笑一声，气息透过话筒传来，模拟着喘息的前奏，“师兄撒谎的时候，声音会抖。告诉我，手放在哪里了？嗯？”

那声“嗯”又轻又软，像撒娇，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穆祉丞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莫名地有些躁动。

“没有……”他重复着，底气却越来越不足。身体深处似乎被这通电话，被这个声音，重新点燃了火苗。

“没关系，师兄不想说，那就不说。”王橹杰的语气堪称体贴，却紧接着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更哑，带着清晰的、逐渐加重的喘息声，“那我来说，我来帮师兄回忆，好不好？”

电话那头，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以及一声更加清晰、性感的闷哼。

“嗯……就像这样……”王橹杰的喘息声开始变得规律，带着刻意放大的、湿黏的水声和压抑的呻吟，“师兄还记得吗？我的手……是怎么碰你的……先是这样……揉这里……然后，慢慢滑下去……”

穆祉丞的呼吸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声音变得急促起来。王橹杰的喘息很好听，清亮中带着压抑的沙哑，像一把小刷子，精准地刷过他敏感到不行的神经。

他感觉自己像被下了蛊，明明心里抗拒得要死，身体却可耻地有了反应。另一只空着的手，鬼使神差地、颤抖地探入了睡裤的边缘。

“师兄那里……是不是也抬头了？”王橹杰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恶劣的笑意和更重的喘息，“因为我吗？因为我的喘息？”

“唔……”穆祉丞咬住下唇，抑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他的手遵循着本能动作起来，而电话那头，王橹杰的喘息和描述越来越露骨，越来越具有引导性。

“对……就是这样……师兄想象一下，现在碰你的……是我的手……”王橹杰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急，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性感的低喃，“妈的……师兄……你当时的样子……真他妈骚……全湿了……”

“啊……”穆祉丞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腰肢微微颤抖，完全陷入了王橹杰用声音编织的情欲陷阱里，跟着对方的节奏，追逐着虚无的快感。

“一起……师兄……”王橹杰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命令道，“告诉我……你快要到了……”

“我……哈啊……”穆祉丞意乱情迷，理智崩断，几乎是哭着哼出来，“快……快了……”

“叫出来，”王橹杰喘息着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让我听。”

下一秒，两人隔着电话，几乎同时到达了顶点。穆祉丞压抑地释放出来，身体剧烈颤抖，耳边是王橹杰一声满足而性感的低吼，以及之后沉重而愉悦的喘息声。

高潮后的寂静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通过话筒交织。

穆祉丞瘫软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空虚和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几乎将他淹没。他居然……就这么被王橹杰用声音操控着……射了。

电话那头，王橹杰的呼吸逐渐平复，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亮温和，甚至带着一丝餍足后的慵懒：“晚安，师兄。明天早上七点，楼下等你。”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穆祉丞瞪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像条离水的鱼，大口喘着气。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推开，队友张子墨训练结束回来了。

“哟，丞哥，这么早就躺了？不像你啊。不来两把CSGO？”张子墨一边脱鞋一边随口说道，声音带着惯常的嬉笑。

穆祉丞吓得一动不敢动，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希望对方别再注意他。

但张子墨显然没那么容易打发。他走到穆祉丞床边，似乎嗅了嗅空气，然后语气变得玩味起来：“嗯？什么味儿……”他故意拉长语调，弯下腰，凑近穆祉丞的被子，夸张地吸了口气，“嚯！石楠花的味道挺冲啊恩仔？怎么，刚才自己偷偷撸了一把？”

他话锋一转，眼神在穆祉丞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脖颈和湿润的眼角扫过，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你这模样，可不像自己弄出来的。倒像是刚被谁狠狠操过一顿似的，爽得魂都没了那种。”

他凑得更近，几乎贴着穆祉丞的耳朵，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充满了恶意的调侃：“怎么着？刚跟“王老士”见了一面，回来就骚得没边了？他手艺这么好？给你伺候舒坦了？”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穆祉丞敏感的神经上，他猛地坐起身，涨红着脸吼道：“张子墨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找揍是不是！”

张子墨被他吓了一跳，后退半步，举起手做投降状，脸上却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开个玩笑嘛，急什么眼啊？怎么，被我说中了？真让王老士得手了？”

又是“王老士”这个调侃王橹杰的谐音梗。自从壁纸事件后，张子墨总是第一个，也是最频繁用各种方式把王橹杰的名字往他耳边送的人。有时是故意唱王橹杰的歌，有时是学CP粉的语气开玩笑，每一次都精准地踩在穆祉丞反感贴脸的心理上。

穆祉丞烦透了这种感觉，但又抓不住对方错处，毕竟看起来只是兄弟间的玩笑。他只能恶声恶气地反驳：“中你妈！你再逼逼老子真揍你了！”

“急什么呀？”张子墨看着他炸毛的样子，反而笑得更加开心，“开个玩笑嘛，全公司谁不知道你俩那点事儿？又不是就我说。行了行了，不逗你了，瞧你那点出息。”

他摆摆手，状似无意地又加了一句：“不过说真的，王橹杰那小子……看着硬件条件挺带劲的，是吧？恩仔性福哦，好1难求哦。”

说完，他也不等穆祉丞反应，吹着口哨，晃着毛巾走进了卫生间。

穆祉丞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力反驳，只能把被子拉过头顶，试图隔绝一切。

张子墨的话像苍蝇一样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尤其是最后那句“看着挺带劲”，让他心里莫名地更加烦躁和别扭。

但他脑子乱糟糟的，被王橹杰和刚刚那通电话占得满满的，根本无暇去细想室友这过分“活跃”的贴脸背后藏着什么心思。他只当是男人间荤素不忌的玩笑和看热闹，虽然过分了点，但……应该也没什么吧？

他把这一切烦躁都归咎于王橹杰。

那个阴魂不散的、只用声音就能让他失控的混蛋！

-------------------TBC---------------------

Chapter Text

七点整，穆祉丞的手机准时震动。

屏幕亮起，显示来自【Your King】的消息：
「楼下见。」

简短，干脆，不容置疑。

穆祉丞几乎是一夜未眠，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他看到消息，呼吸一滞，推拒与羞耻感随之漫开，其中又夹杂着一丝隐秘期待的痒意，挠得他心慌。他磨蹭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抓过背包，趿拉着鞋子下了楼。

王橹杰果然等在宿舍楼外的角落，晨光熹微中，身形清隽，穿着简单的练习服，却自带一股沉静的气场。他手里提着两份早餐，看到穆祉丞，很自然地将其中一份递过来。

“师兄，早。”

语气平和得像昨天乃至昨夜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穆祉丞僵硬地接过，与王橹杰的指腹一触，过电似的麻从指尖窜上心尖。他猛地缩回手，早餐袋发出窸窣的响声。

“我不饿。”他硬邦邦地说，试图把袋子塞回去。

王橹杰没接，只是看着他，目光在他眼下的青黑和微微肿起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排练强度大，会饿的。”

“还是说，师兄是故意不吃的？”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好等会儿顺理成章地没力气，方便你理直气壮地赖在我怀里？”

“你！”穆祉丞耳根瞬间烫起来，瞪着他，却又无法反驳，只能愤愤地攥紧了早餐袋，扭头就走，“你放屁！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清晨阳光正好，王橹杰不紧不慢地跟上，与他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清冷的香水味若有似无地飘过来，缠绕着穆祉丞，宣告着无处不在的存在感。

一整个上午，都是在一种诡异而紧绷的氛围中度过的。

常规训练时，两人除必要的接触外并无过多交集，但穆祉丞总能感觉到那目光胶黏如有实质，在他身上短暂停留，又若无其事地移开，撩得人心烦意乱。

下午，公司最大的排练厅人声鼎沸。正如公司通知的那样，所有参与合作舞台的成员都被集中起来，进行第一次带机位联排走位。巨大的空间里，好几组人马同时排练，工作人员扛着摄像机穿梭，调试着直播用的设备，嘈杂混乱中透着一股正式来临前的紧张。
“大家注意，我们这次联排会同步测试直播信号，方便导播切镜头和后台监控，大家正常练习就好！”有staff拿着喇叭喊了一句。

这话并没引起太多波澜。测试直播而已，镜头只对着舞台区域，且权限通常只限于内部人员，练习生们早已习惯。各组人马很快投入了热火朝天的排练中。

【没有明天】组合被安排在靠里的区域。

音乐响起。或许是周围人多眼杂，或许是镜头在不远处晃游，王橹杰的动作收敛了不少，至少披上了一层合乎规范的外衣。

搂腰、贴背、环抱，这些舞蹈设计所需的接触一样不落。他的视线似乎更多地投向了镜头的方向，只有紧贴着他的穆祉丞能感觉到不同，看似随意搭在他腰侧的手，掌心温度滚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潮意；而他跌撞进王橹杰怀中时，对方胸腔下的心跳，隔着两层衣料，急促地敲打在他的背脊上。

王橹杰的呼吸轻扫过他的颈侧，依旧是那样微弱的气流，却不再像无意间的撩拨，而更像是一种克制至极的深呼吸，仿佛在竭力平复着什么。

穆祉丞却因此更加心乱。

他宁愿王橹杰像私下里那样明目张胆。也好过此刻，在看似冷静的接触下，所有汹涌的情绪压缩成更隐秘、更复杂的讯号。这不再是单纯的捉弄，而是一场更磨人的、引导式的、心照不宣的共谋。

这种介于专业与私情之间的微妙拉扯，反而产生了惊人的舞台张力与暧昧感。已经有其他组的工作人员和练习生忍不住朝他们这边投来目光，低声议论着这组出乎意料的化学反应。

直播测试的指示灯在摄像机上亮着幽绿的光，无声地运转。

又一次合舞部分结束，音乐暂停，编舞老师喊了中场休息。穆祉丞几乎是立刻从王橹杰的怀里弹开，气息微喘，额角渗着细汗。他下意识地想离王橹杰远点，找个角落喘口气。

王橹杰却自然地跟了过来，和他一起走到排练厅相对僻静的一个角落。这里靠近墙壁，光线略暗，远离了大部分人群的喧嚣，但依旧在摄像机的广角捕捉范围内，只是细节或许不那么清晰。

“累了？”王橹杰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练习后的微喘，听在穆祉丞耳里却有种别样的磁性。
穆祉丞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关你屁事。”

王橹杰轻笑一声，非但没走开，反而向前逼近了一步，手臂撑在穆祉丞耳侧的墙上，形成了一个微妙的禁锢姿态，将他笼在自己的影子里。这个角度，从大部分人的方向看过来，只会以为他们凑近在说话，但穆祉丞清晰的感知到一种令人心悸的悖论，他似乎避无可避地，意志在推拒，本能却在沉迷。

“师兄逞能的样子，”王橹杰的目光落在他微微张开的、湿润的嘴唇上，眼神深了些，“也很可爱。”

“你他妈、”穆祉丞心跳漏了一拍，想骂人，声音却莫名有点虚。周围都是人，摄像机也可能扫过，这种公开场合下的隐秘靠近，带来一种强烈的背德感和刺激，让他头皮发麻，却又可耻地感到一丝愉悦。

“怕了？”王橹杰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又凑近了几分，鼻尖几乎要蹭到他的，呼吸交融，语气带着蛊惑的低哑，“刚才跳舞的时候，不是蹭得很舒服？”

“蹭你妈！”穆祉丞脸上爆红，下意识想推开他，手腕却被王橹杰轻轻攥住。

“嘘，小声点，”王橹杰的拇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他的手腕内侧，那里皮肤细腻，脉搏正疯狂跳动，“想让大家都听到？”

穆祉丞顿时不敢动了，只能瞪着他，眼尾泛红，像只被捏住后颈皮的猫。

王橹杰对他的反应似乎很满意，目光在他脸上流连，最终定格在那两片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瓣上。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而危险。

“师兄，”王橹杰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絮语，带着一种恶劣的引诱，“你说，我们在这里接吻，会不会很刺激？要试试吗？”

穆祉丞瞳孔骤缩，呼吸彻底屏住。疯了！王橹杰一定是疯了！这里这么多人！还有镜头！

但他身体的反应却背叛了意志。

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窜向下腹，某种隐秘的、被窥探和暴露的欲望在蠢蠢欲动。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微微颤抖起来，不是纯粹的抗拒，而是混合着恐惧和极致兴奋的战栗。

周围的喧嚣、staff的指令、其他练习生的目光，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潮水般退去。穆祉丞的世界里，只剩下王橹杰逼近的身影。

他看着那道身影俯下来，无声无息，却全然将他笼罩。距离被压缩到极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交换彼此肺腑间最私密的潮意。

视线无可避免地模糊，他仿佛坠入一片温暖的沼泽，氧气被掠夺，只剩下唇齿间湿润的纠缠和阵阵溺毙般的眩晕。

而在那片氤氲的中心，唯有王橹杰低垂的眼睫清晰得惊人，根根分明，随着呼吸微颤，像蝴蝶濒水时被打湿的羽翼。

他几乎能预见到下一秒唇上即将落下的、带着禁忌温度的触感

“哟，躲这儿干嘛呢？排苦情戏啊？”

一个带着明显戏谑、音调略高的声音像颗冷水珠，猝不及防地砸进这片几乎要凝固的暧昧里。

张子墨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手里拿着两瓶功能饮料，脸上挂着那副惯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他仿佛完全没察觉到刚才两人之间几乎要擦枪走火的氛围，径直走到他们面前。

“喏，补充点能量。”他先是左手把一瓶饮料递给离他稍近的王橹杰。

王橹杰面无表情地接过，淡淡道：“谢了。”

就在王橹杰接稳瓶子的瞬间，张子墨的右手极其自然地也伸了过去，看似是要把另一瓶递给穆祉丞，但他的指尖却非常不经意地、轻轻从王橹杰刚接过水的手背上滑过。

那个动作很快，轻得像羽毛拂过，甚至可能只是递水时角度造成的意外接触。

但穆祉丞看到了。

他清楚地看到张子墨的指尖在王橹杰的手背上停留了那么零点几秒，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狎昵的摩挲感。

王橹杰似乎顿了一下，极快地瞥了张子墨一眼，眼神冷淡。

张子墨却像什么都没发生，已经转向了穆祉丞，把另一瓶饮料递给他，语气自然：“恩仔，接着啊，瞧你累得那小脸通红的……跳个舞而已，至于吗？”

穆祉丞愣愣地接过饮料，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个细微的动作。

那个突兀的、略带轻佻的触碰，像一粒硌在眼里的沙，不疼，却挥之不去。

他心烦意乱地揉了揉头发，视线没有焦点地扫过空旷的排练舞台。

就在这时，角落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

“我靠……这、这是直播？！不是测试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邓佳鑫猛地从长椅上弹起来，脸色煞白，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他像是被烫到一样，慌乱地把手机翻转过来，正对众人——

屏幕上，赫然是某直播平台的界面，右上角的在线人数正以惊人的速度跳动破万，弹幕条密密麻麻飞过：

“卧槽卧槽角落里那对居然是idc哥和暗恋弟？”
“疯了吧？idc哥也有这么娇羞的一面？？？”
“镜头别切走！让我看看！！”
“王橹杰的手在摸哪里啊啊啊！”

而画面中央，正是几秒前王橹杰将穆祉丞逼至墙边、低头逼近的场景。镜头甚至捕捉到了穆祉丞泛红的耳根和王橹杰垂眸时近乎吻下去的错位视角。

更可怕的是，此刻现实中王橹杰刚刚接过张子墨递来的水，张子墨的手指正从王橹杰手背上滑过，却正好被镜头敏锐捕捉。

一切，都是实时同步的。

“这不是内部测试！这是公开直播！！！”

穆祉丞脑子嗡的一声。完了。他心里想。

Chapter Text

穆祉丞把自己摔进床铺，被子蒙过头，世界却并没有因此清净。

手机像个烫手山芋，被他扔在枕边，屏幕早已因无人操作而黯淡下去，陷入一片死寂的黑。但这片黑色反倒更叫人心慌，它像一层薄薄的幕布，后面是正在沸腾、爆炸的整个世界。

他妈的，没完了是吧。

公司紧急公关，声称直播事故是“工作人员操作失误”，切断了信号。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何况是上万双眼睛同时见证。各种角度的录屏、截图、放大慢放的分析帖，像病毒一样在粉丝论坛和群里扩散。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一把抓过手机，指纹解锁时指尖都在发抖。

逃避没用，起码他得知道，那些亲密互动到底被看到了多少，又被曲解成了什么样。

【李涛，今天这出直播事故，是不是彻底坐实了idc哥和壁纸弟根本不是单向箭头？！】

帖子内容洋洋洒洒，逐帧分析王橹杰把他堵在墙角时他的表情。

“就这里，放大唇语分析！王橹杰墙咚穆祉丞现场说的根本不是台词！他说的是‘要试试吗’！后面口型绝对是‘接吻’！实锤了！”
“卧槽卧槽所以根本不是麦麸！是真给子？！王橹杰这么勇的吗？公开调情？”
“更勇的还得是IDC哥吧，对粉丝发表铁穆宣言，转头跟蒸煮亲了，纯有病一男的。”
“穆祉丞那个表情，啧，眼神都迷离拉丝了，就等着人家亲他呢！”
“我之前就说他崆峒跳得越高越有问题！真正直男被兄弟凑CP顶多就是无语，谁会像他一样每次一提就炸毛？那根本是踩到痛脚了！”
“越缺什么越强调什么，他拼命想证明自己‘直’，恰恰说明他心里早就动摇了吧？”
“什么暴躁直男，我看是深柜而不自知的别扭小0罢辽~”

穆祉丞看着帖子，呼吸越来越重，胸口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

放屁！全是放屁！他那是气的！是恶心的！什么期待，什么紧张，他妈的他那是因为被王橹杰那装货耍着玩，没反应过来脸才憋红的！

可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尖啸：不是的！你看你当时腿都软了！你甚至……甚至可耻地有了反应！

比恐慌更先抵达的，是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的眩晕。

这些陌生人，这些他平时最不屑一顾的CP粉，用最玩笑也最精准的言语，一刀一刀剖开了他拼命用“讨厌”包裹起来的、连自己都不敢直视的内里。她们说他动摇，说他深柜，说他在期待。

最让他惶恐的是，他甚至没办法再像先前一样，理直气壮地反驳。

他厌恶这些话！厌恶说出这些话的人！像镜子一样，照出了那个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总对王橹杰产生不可控反应的自己。他赖以生存的“直男”身份认同在这面镜子前摇摇欲坠，这比任何公开处刑都让他恐惧。

他烦躁地划走这些讨论自己的帖子，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些刺目的分析。手指胡乱滑动间，一个标题悄然映入眼帘：

【没人注意到最后过来递水的那个队友吗？我咋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主楼放了一张动图，正是张子墨递水时，指尖“不经意”滑过王橹杰手背的那零点几秒。下面跟帖炸了锅。

“卧槽！姐妹好眼力！这个动作……有点刻意了吧？”
“绝对不是意外！你看他手指弯曲的弧度，明显是摸了一下！”
“我说呢当时感觉怪怪的！这哥们儿什么来头？之前运动会跟王橹杰握手好像也有小动作！”
“挖到了挖到了！[截图]运动会饭拍，张子墨跟王橹杰握手后，另一只手确实也擦过了王橹杰的手背！一次是意外，两次呢？！”
“这是暗戳戳揩油吧？是吧是吧？尤其是听说他被扒出来过是真给子？”
“牛！IDC哥别懵逼了，你墙角都要被敲了知道吗！”
“只有我心疼IDC哥吗？你看他后来那个愣住的表情，明显是看到了啊！”

张子墨？

穆祉丞心头忽的一跳。他一直以为张子墨是‘自己人’，是在看王橹杰的笑话，可对方却无时无刻不在用“王橹杰”调侃他，过度关注到有些夸张的地步，甚至在昨晚还用那种语气揣测他和王橹杰的关系。现在想来，之前看到张子墨对王橹杰的轻佻触碰，根本就不是错觉！难道说……张子墨真的对王橹杰？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天灵盖，烧得他眼前发花。不是愤怒，是一种更酸、更涩、更尖锐的情绪，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心口，密密麻麻地疼。他死死盯着屏幕上张子墨那张笑得碍眼的脸，还有下面那些“三角恋”、“揩油”的评论。

他凭什么不推开张子墨？！王橹杰你他妈是死人吗就任由他摸？！
哦，张子墨摸你你就没反应，老子碰你一下你就来劲？
搞了半天，你口口声声的喜欢，就是变着法儿拿我一个人找乐子耍着玩？！！

这念头来得又快又猛，毫无道理。他甚至没去想张子墨行为的越界，所有的怒火和那种陌生的酸涩感，全都精准地喷向了王橹杰。好像一切都是王橹杰的错，是王橹杰招蜂引蝶，是王橹杰没有明确拒绝，才让他现在像个傻逼一样在这里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混乱中，他又点开一个帖子，里面是各种“证据”汇总，包括王橹杰线上那些高调发言，和他线下看似冷漠的对比。

楼主总结：“王橹杰这种操作，说白了就是顶级猎手S，把穆祉丞这种单细胞生物吃得死死的。穆祉丞所有的暴躁、破防、发卖，在王橹杰眼里，恐怕都是情趣，都是他掌控局面的证明。”

“砰！”

手机被穆祉丞狠狠砸在床铺上，屏幕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他再也忍不住了。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他以为自己一直分得很清。可王橹杰这个病毒，不由分说地入侵了他的一切！排练室、宿舍、电话、甚至现在这该死的网络空间！到处都是王橹杰的影子，到处都在提醒他有多失控！他讨厌这种情绪被左右、行为被预测、甚至连自己都变得陌生的感觉！

他像一头困兽，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冲出了宿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凭着一股沸腾的怒火，径直冲向了王橹杰的宿舍。

门被他一脚踹开，发出巨响。

王橹杰正坐在书桌前戴着耳机听音乐，闻声转过头，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平静地摘下了耳机。

“王橹杰！”穆祉丞胸口剧烈起伏，眼眶赤红，指着他的鼻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你满意了？！现在全世界都他妈在看老子笑话！你高兴了？！”

王橹杰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这种沉默在穆祉丞眼里更像是一种蔑视，彻底点燃了他最后的理智。

“我求求你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他声音拔高，带着破音的尖锐，“求你不要喜欢我了好吗？！滚远点！自从你出现之后，我的生活全他妈乱了！一团糟！”

他一步步逼近，语无伦次地控诉着：
“我他妈变得都不像我自己了！我天天像个神经病一样！动不动就炸！”
“我以前脾气是暴，但炸完就完！现在呢？现在我心里像塞了一团永远熄不灭的火！都是你点的！你他妈还一直在旁边浇油！”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你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想撩就撩，想冷就冷？！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的玩具吗？！”
“还有张子墨！他摸你你为什么不推开？！你很喜欢被摸是吗？！你他妈到底还有多少烂桃花？！”

穆祉丞的话音带着失控的颤抖，砸在空气里，尾音还未完全消散

忽然，他撞进一个怀抱里。

这个拥抱太轻了。

轻得和之前上百次舞蹈练习时，那只带着灼热温度、不容抗拒地禁锢他的手，截然不同。没有强硬的力道，只有一种珍视般的环抱，手臂轻轻地环过他的肩背，掌心却无比精准地、牢牢地贴住了他后心那块正因为强忍泪意而剧烈起伏的肌肉。

他其实轻易就能挣脱。

但他没有。

他浑身的尖刺，在这个突如其来的、不含任何欲望的温柔面前，一下子软化了，莫名的委屈和无措汹涌而上，冲垮了他强撑的愤怒壁垒。

仿佛他所有拼命掩饰的颤抖，都被这只手无声地接住了。

那怀抱里透着一股陌生的暖意，不似情欲的炽烈，而是一种沉静地、能沁入肌骨的温存。它不像一个攻击，更像一个答案，一个对他所有愤怒咆哮的、温柔的回应。

所有未尽的愤怒和挣扎，在这一刻都被彻底看穿、彻底瓦解。

一股毫无预兆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他没由来地，有些想哭。

然后，他感觉到王橹杰低下头，一个珍而重之的吻，如同羽毛落地，轻轻印在他的额间。

他听见王橹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温柔，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近乎怜惜的意味，清晰地落在他混乱的心跳上：

“穆祉丞，”他叫了他的全名，声音轻得像叹息，“其实我很高兴。”

“你正在因为我，学会了妒忌。”

Chapter Text

09

落在额间的吻，轻得像一滴水，却带着足以燎原的滚烫，烙进了穆祉丞混乱的神经中枢。

预想中的逼迫、嘲弄、或是更深入的侵占都没有发生。王橹杰甚至没有对他的控诉和“请求”给出任何正面的、激烈的回应。

没有辩解，没有强迫，没有他所以为的、一贯的步步紧逼。只是那样一个轻得几乎算是虔诚的拥抱，一句“很高兴你学会了嫉妒”，然后就松开了他。

穆祉丞僵在原地，像一个被骤然抽走发条的木偶。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脏话和怒火，此刻却在这个拥抱的余温里找不到任何可以攻击的靶子。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透水的棉花，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憋得他眼圈发酸。

王橹杰甚至往后退了半步，给他留出了喘息的空间，只是抬手，用指节极其轻柔地蹭过他眼角的湿意，眼神里是一种近乎爱怜的温柔。

这比任何激烈的回应都更让他无措。

“师兄，”他说，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温和，“你需要时间想想。我等得起。不急。”

然后，他就真的不再着急了。

接下来的几天，王橹杰的存在感依旧强烈，却换了一种方式。他不再用那种侵略性的、带着钩子似的目光时刻锁定穆祉丞，也不再刻意制造肢体接触。排练时，他认真、专注，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甚至显得有些......疏离。

他依然会给他带早餐，放在他惯常的位置，不说多余的话。会在穆祉丞练到满头大汗时，默默递上一瓶拧开的水。他的温柔恰到好处，但除此之外，再无越界。

这种突如其来的“体贴”和“尊重”，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穆祉丞更加无所适从。

他原本筑起的防御工事，是用来应对王橹杰的进攻的。现在敌人忽然偃旗息鼓，甚至表现出一种“我理解你，我等你”的姿态，那些准备好的怒火和尖刺，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只能尴尬地悬在半空，然后笨拙地、缓慢地收回，扎得自己满心窟窿。

他宁愿王橹杰像以前那样”阴阳怪气”地惹他，至少那样他知道该怎么反应——炸毛，反击，用更激烈的情绪去对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空落落的，还带着一种被“照顾”了的、微妙的羞耻感。

难堪又混乱。比之前被王橹杰逼到墙角时更深的混乱。

他发现自己甚至有点怀念之前那种被强烈注视、被步步紧逼的感觉。至少那时，他的愤怒是清晰的，讨厌是明确的。而现在，王橹杰用一种更狡猾的沉默和疏离，在他心里撬开了一个更大的、关于自我认知的空洞。

“不需要你喜欢我”、“那我给你空间”——王橹杰用行动完美践行着这些看似体贴的话，效果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诛心。

穆祉丞像被困在了一种奇怪的悖论里：明明是他要求对方远离，可当对方真的保持距离时，最先感到不适、感到一种被忽视的委屈和焦躁的，却是他自己。

尤其是，当舞台的联排进入关键阶段，需要所有参与者频繁互动、磨合走位时。

排练厅里人多口杂，几组人马挤在一起。王橹杰作为成员之一，不可避免地需要与其他同事交流。有时是讨论走位衔接，有时是确认动作细节。都是正常的工作交流，没有任何暧昧，肢体接触也仅限于击掌、或礼貌性的扶肩。

但穆祉丞看着，只觉得刺眼。

他的视线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王橹杰。他看到王橹杰侧着头，认真听另一个队友说话，唇角带着惯常的、淡淡的弧度；看到王橹杰因为一个配合动作，手轻轻搭在对方肩上，一触即分。

那分明只是几秒钟的目光偏离，只是最普通不过的接触。

可对穆祉丞来说，却像是一直以来确认的某种隐秘的安全感被骤然抽离。

谁让，王橹杰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

一秒，两秒……整整十几秒，王橹杰的注意力完全在那个队友身上。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直冲头顶，混合着被忽视的委屈和慌乱，猛地攫住了穆祉丞。之前所有的困惑、别扭、自我认同的混乱，还有那股被王橹杰定义为“妒忌”、他却死活不肯承认的酸涩，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爆发。

凭什么？先来招惹的人是他，现在却能这样云淡风轻？

 凭什么在他因为这个人搞得心神不宁、连自己都快不认识的时候，这个人却能如此平静地把目光投向别人？

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莽撞感冲上了头。

他处理不了那些复杂的情绪，他搞不懂自己怎么了，但他知道，他受不了王橹杰此刻的“忽视”！他要把那个人的注意力抢回来！把局面重新拉回他熟悉的轨道！哪怕是冲突和对抗的轨道！

什么狗屁空间！什么狗屁体贴！都是假的！王橹杰他根本就是腻了！

这个念头像最后的催化剂。穆祉丞几乎是想也没想，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猛地放下水瓶，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野蛮的指令：让他看着我！只能看着我！

他几步冲过去，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一把揪住了王橹杰的衣领。力道之大，几乎将王橹杰扯得一个趔趄。

“我靠！要打起来了？”有人低呼。
“丞哥冷静啊！” staff试图上前劝阻。

但穆祉丞根本听不见。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他带走！带到没人的地方！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局面！

王橹杰没有挣扎，甚至配合着他的力道，被他半拖半拽地拉进了昏暗安静的楼梯间。门“砰”地一声被穆祉丞用后背撞上，隔绝了外面所有探究的视线。

楼梯间里光线晦暗，只有安全出口的幽绿标志映出两人模糊的轮廓。

穆祉丞死死揪着王橹杰的衣领，将他抵在冰冷的墙壁上，胸口剧烈起伏，瞪着王橹杰，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未散的恐慌、被逼到绝路的混乱，以及一种孤注一掷的莽撞。他还是说不出话，所有的情绪都堵在喉咙口，烧得他眼眶发热。

王橹杰垂眸看着他，眼神在昏暗中看不真切，但呼吸平稳，似乎并没有被他的举动激怒，反而像是在……等待？这种沉默的纵容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审判，让穆祉丞更加无地自容。

不行！不能停！

穆祉丞心一横，所有的理智、羞耻、自我怀疑，在这一刻全都被那股强大的、想要“掌控”和“确认”的本能碾碎。他猛地踮起脚尖，带着一种近乎凶悍的、笨拙的决心，对着王橹杰的嘴唇，不管不顾地撞了上去！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一个吻。

更像是迷失方向的小兽在最原始的冲动下的碰撞，带着血腥气的宣誓。牙齿磕碰到柔软的唇瓣，发出沉闷的响声。穆祉丞感觉到自己的嘴唇一阵刺痛，肯定破了。王橹杰的嘴唇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触即分。

穆祉丞像完成了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又像是耗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猛地退开，气喘吁吁，脸上爆红，血液的腥甜味在口腔里弥漫。他试图找回一点气势，虚张声势地瞪着王橹杰，声音因为激动、羞耻和缺氧而剧烈颤抖，语无伦次：

“下次……下次再让我发现你看别人！我……老子就揍你！”

说完，他自己先愣住了。这算什么？威胁？宣告？还是……乞求？

王橹杰彻底怔住了。他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他以为需要更多的耐心，更多的引导，才能让这只浑身是刺的小兽慢慢卸下防备，触碰那柔软的内里。他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可他忘了，他的师兄，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痒又忍不住去爱到骨子里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那不管不顾的、近乎残忍的直白。

恨他时，直白地厌恶、发卖、划清界限；而此刻，在这种极致的混乱和懵懂中，竟然也能生出如此直白、如此莽撞、如此……动人的行动。

错愕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随即，王橹杰感到胸腔里像被什么东西猛地填满、胀得发疼，一种近乎酸胀的狂喜顶得他喉头发紧。他下意识地想要抿紧嘴唇，维持那副游刃有余的表象，可嘴角的肌肉却背叛了意志，不受控制地向上牵起。

他不得不仓促地别开脸，发出一声从胸腔深处震出来的、气音般的低笑，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格外清晰，也格外撩人。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自己破皮的唇角，那点鲜红的血渍在指尖映衬下，显得格外靡丽。

然后，他看向穆祉丞，眼神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穆祉丞从未见过的、汹涌而滚烫的爱意、满足和一种得偿所愿的喟叹。

他向前一步，将还在发愣、浑身僵硬的穆祉丞轻轻圈进怀里，这次的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温情。他低下头，额头抵着穆祉丞的额头，呼吸交融，声音里充满了愉悦的、近乎颤抖的叹息：

“穆祉丞，”他叫他的全名，每个字都裹着蜜糖般的爱意和难以置信的惊喜，“你好可爱。”

他顿了顿，看着穆祉丞骤然睁大的、写满懵懂、羞愤和一丝丝后怕的眼睛，笑着，一字一句地，清晰而笃定：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冒犯，只会让我更爱你。”

而后，是一个真正的吻。

Chapter Text

那个真正的吻，和王橹杰之前所有带着侵略性、掌控欲的触碰都不同。

它是温存的，甚至带着点试探性的安抚，轻轻含吻着穆祉丞刚刚磕破、犹带血腥味的唇瓣，轻柔地拂过伤口，带来细微的痒和奇异的镇痛效果。穆祉丞僵直着身体，大脑因为缺氧和突如其来的事态发展而一片空白，只有唇上柔软而湿润的触感被无限放大。

他以为他会恶心，会暴怒，会一把推开然后补上一拳——这才是他穆祉丞该有的反应。

可是没有。

预想中的反胃和抵触迟迟没有降临。相反，王橹杰的嘴唇很软，带着一种清爽的、不知是牙膏还是他本身的气息，有点凉，却在厮磨间迅速升温。那种轻柔的、辗转的力度，非但没有引起不适，反而像有一种奇异的魔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他从刚才那股同归于尽般的莽撞中松弛下来，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

王橹杰闭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微微颤抖着，平日里那种沉静甚至略带疏离的气质被一种全然的投入所取代，竟透出一种易碎又纯净的漂亮。

穆祉丞一直知道王橹杰长得好看，是那种带点模糊了性别界限的精致。但在此刻，这种漂亮具象化成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他鬼使神差地想起那次，王橹杰那个类似高松灯的眼神如何让他一瞬间丢盔弃甲。而现在，这种美感被放大了一百倍，直接作用在这个吻上，让他那点残存的、基于“直男”身份的反抗显得苍白又可笑。

王橹杰放开他的时候，他甚至无意识地、晕乎乎地向前凑了凑，仿佛在追寻那片骤然离开的、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唇瓣上还残留着被吮吸、碾磨的细微刺痛和滚烫的麻痒，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攫住了他，比刚才撞上去那一刻的莽撞更让他心惊。

这下意识的追寻只持续了半秒不到，穆祉丞猛地清醒过来，像被烫到一样急速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防火门上，发出“哐”一声闷响。

草！他刚才在干什么？！他居然……居然还想凑上去？！

血液“轰”的一下全部涌上头顶，脸颊、耳朵、脖颈，乃至全身的皮肤都烧灼起来，热度惊人。他张着嘴，剧烈地喘息，胸腔里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分不清是刚才那个吻导致的缺氧，还是被自己这丢人现眼的本能反应给气的。

楼梯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人交错粗重的呼吸声。安全出口的幽绿光芒映照下，空气黏稠得如同化不开的蜜糖，裹挟着羞耻、慌乱和一种刚刚被点燃的、陌生而炽热的欲望。

穆祉丞羞愤欲死，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王橹杰。他死死盯着地面，仿佛的水泥地上能开出花来。

与他几乎要自燃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橹杰表面上的平静。

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形挺拔，除了唇上那处被磕破的细小伤口泛着艳红，表情看起来甚至称得上镇定。如果不是那同样略显急促、低沉性感的喘息声，以及那双在昏暗中氤氳著水汽、亮得惊人且一瞬不瞬盯着穆祉丞的眼睛，几乎要让人以为刚才那个深入缠绵的吻与他无关。

他惯会装无辜。

王橹杰看着穆祉丞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里的鸵鸟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餍足的笑意。他轻轻舔了舔自己破皮的唇角，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色气，然后，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点撒娇似的鼻音，像羽毛尖儿搔刮着穆祉丞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哥哥……”这声称呼比师兄更亲昵，夹带者某种更暧昧的试探，“是不是……还想被我亲亲？”

穆祉丞浑身一僵，头皮发麻。

“亲你妈！”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恶声恶气地反驳，试图用愤怒掩盖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慌意乱，“技术这么烂！谁、谁想被你亲！”声音却因为底气不足而显得有些虚张声势，眼神闪烁，完全不敢与王橹杰对视。

王橹杰眼底笑意更深，却故意抿了抿唇，做出一个有些委屈的表情，嗓音更低柔了些，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意味：”可分明，是哥哥先亲我的。”

一句话，精准地噎住了穆祉丞所有试图反击的言语。事实胜于雄辩，的确是他先不管不顾撞上去的。他张了张嘴，脸憋得通红，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疯狂擂鼓，声音大得他怀疑整个楼梯间都能听见。

看着穆祉丞这副吃瘪又羞愤、连耳垂都红得滴血的模样，王橹杰内心那见不得人的阴暗面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与此同时，一个更清晰、更狡猾的念头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他知道，破冰的时刻已经过去。穆祉丞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终于被他用强硬的、不容拒绝的方式，撬开了一条缝隙。那莽撞的一吻，与其说是穆祉丞的“反击”，不如说是他长期情绪被操控、被逼到绝境后，一种混乱的、本能的情感宣泄。它不代表穆祉丞已经坦然接受，更不代表他理解了什么是爱。这更像是一种动物性的、被强烈吸引后的标记行为，混杂着占有欲、好奇心和那股不肯服输的劲儿。

之前的强势是必要的。对于穆祉丞这种情商低、防御强、且对同性情感充满恐慌的“直男”，温水煮青蛙只会让他逃跑，必须用更强烈的刺激，打破他的外壳，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地用“讨厌”来定义一切。现在，外壳碎了，内里那片柔软而混乱的地带暴露出来。

如果继续步步紧逼，用之前那种居高临下的、带着审视和掠夺意味的态度，反而会激起穆祉丞更强烈的逆反心理，甚至可能让他因为恐惧而再次缩回壳里。毕竟，对穆祉丞而言，承认被同性吸引、甚至产生欲望，已经是对他固有世界观的巨大冲击。

他需要时间消化，更需要一种“主动权在我”的错觉来安抚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和直男虚荣。

所以，策略必须改变。

猎手要懂得根据猎物的状态调整步伐。现在，他需要示弱，需要把看似的主导权交到穆祉丞手上。他要让穆祉丞觉得，是他穆祉丞魅力无边，是他穆祉丞掌握了这段关系的节奏，是他穆祉丞在“玩”他王橹杰，而不是反过来。

虚荣，自大，渴望被认可，享受掌控感——这是穆祉丞性格里显而易见的弱点。而王橹杰不介意利用这些弱点。只要最终能彻底得到这个人，让他从身到心都打上自己的烙印，暂时扮演一个被欲望支配的、漂亮的、脆弱的玩物，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甚至期待看到，当穆祉丞自以为在掌控一切、得意洋洋地“玩弄”他时，却反而在他精心编织的情欲陷阱里越陷越深、最终彻底沉沦的模样。

那一定……相当迷人。

心思电转间，王橹杰脸上的委屈神色更浓了，他微微垂下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脆弱又无辜。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问：

“哥哥……是不是还是很讨厌我？”

穆祉丞正心乱如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示弱搞得一愣，下意识抬眼，就看到王橹杰那副仿佛被他欺负狠了的模样。昏暗的光线下，王橹杰的皮肤显得愈发苍白，唇上的伤口红得刺眼，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睛此刻湿漉漉地望着他，里面盛满了……难过？

草！这什么情况？刚才强势亲他的人是谁？现在装什么小白花？！

穆祉丞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但不可否认，王橹杰这副样子，确实有点……我见犹怜？尤其是配着他那张漂亮脸蛋。他心里那点因为被“反咬一口”而升起的怒气，莫名其妙地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混杂着迷惑和一丝丝暗爽的情绪。

看吧！果然还是老子魅力大！王橹杰之前再怎么能耐，现在不还是得看老子脸色？被亲了一下就这副德行了？啧。

王橹杰将穆祉丞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哂笑，面上却愈发显得忐忑不安。他往前又凑近了一点点，两人之间的距离重新变得暧昧起来，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诱哄的、自我献祭般的意味：

“那，哥哥要不要，报复回来？”

穆祉丞瞳孔微缩：“……什么？”

王橹杰的睫毛轻轻颤动，脸颊泛起一层薄红，似乎说出这句话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他引导着穆祉丞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紧窄的腰侧，然后抬起眼，目光迷离又勾人地望着他，吐息温热：

“要不要试试……让我为你情动？”

“来玩我，哥哥。”

“……”

时间仿佛静止了。声控灯早已熄灭，只有窗外远处城市的霓虹透过高窗，投来一片昏黄模糊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彼此轮廓。狭窄的楼梯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越来越清晰的呼吸声。

穆祉丞的大脑彻底宕机。“玩我”这两个字，像带着魔力，瞬间点燃了他所有隐秘的、被压抑的、对眼前这个人的好奇与欲望。报复？出气？一展雄风？这些念头混杂着青春期汹涌的荷尔蒙，如同野火般烧光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

王橹杰的腰很细，隔着一层薄薄的练习服，能感受到其下柔韧而富有力量的肌肉线条。手感好得惊人。

看着穆祉丞眼中骤然燃起的、混合着惊愕和蠢蠢欲动的光，王橹杰知道，鱼儿上钩了。他适时地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点羞怯和鼓励的鼻音，主动将身体更贴近穆祉丞的手掌，微微仰起头，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滚动的喉结，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这副姿态，彻底取悦了穆祉丞那点可悲的虚荣心。一股邪火从小腹窜起，他几乎是粗暴地，遵循着本能，将王橹杰重新按在了墙上，低头啃咬上那截轻微泛红的脖颈。

“唔……”王橹杰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像是吃痛，又像是愉悦。他顺从地仰着头，双手却悄然环住了穆祉丞的腰，将他拉向自己。

穆祉丞毫无章法地在他颈间、锁骨处留下湿漉漉的印记，手则笨拙地在他身上胡乱摸索。隔着衣服的抚摸显然无法满足被挑起的欲望，他急躁地扯开王橹杰练习服的领口，手掌迫不及待地贴上了那微凉滑腻的皮肤。

王橹杰的身体微微一颤，呼吸陡然加重。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任由穆祉丞略显粗糙的手掌在自己胸前、腰腹间游走。每当穆祉丞的动作碰到某些敏感点，他就会适时地发出一声低喘，或轻或重，或长或短，每一道喘息都像是经过精心设计，性感得要命，却又带着一种仿佛难以自控的脆弱。

这声音钻入穆祉丞耳中，像是最烈的催情药。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某个部位胀痛得厉害。他学着看过的那些模糊影像里的动作，生涩地揉捏着王橹杰胸前的突起，听到对方喉间溢出的更急促的喘息时，一股莫名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看，他也能让王橹杰变成这样！什么狗屁冷静，什么天神攻，现在不还是在他手下意乱情迷？！

“哥哥……”王橹杰适时地开口，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浓的情欲，“碰碰下面……好不好？”他引导着穆祉丞的手，滑向自己早已绷紧的裤裆。

那灼热的、坚硬的触感隔着布料传来，穆祉丞的手像被烫到一样抖了一下，但更强烈的兴奋感席卷了他。他咽了口唾沫，有些粗暴地扯开了王橹杰的裤链。

当最后一道屏障被扯开，灼热的肌肤毫无阻隔地相贴，穆祉丞的呼吸彻底乱了。他凭着本能和一股想要“征服”的蛮劲，手掌包裹住王橹杰那早已昂扬、脉动着的欲望。那滚烫的触感和尺寸让他心头一跳，动作更加笨拙而急切。

王橹杰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这过于直接的抚弄。他仰着头，露出脆弱的喉结线条，喘息声越来越密，越来越乱，偶尔会难耐地扭动一下腰肢，像是在躲避，又像是在迎合。他的眼神在昏暗中显得有些迷离，水光潋滟，情欲交织，漂亮得惊人。

“哥哥……”他唤道，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像裹了蜜的钩子，“……快一点……”

这声催促让穆祉丞血脉偾张。他模仿着记忆中模糊的影像，生涩地动作起来。起初毫无章法，甚至有些粗暴，但王橹杰的反应成了他最好的导航。

“哈啊……哥哥……对，就是那里……”王橹杰适时地给出言语上的鼓励，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情动时的黏腻感，“哥哥好厉害……”

这句夸奖像一剂强心针，让穆祉丞的虚荣心和征服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更加卖力，试图听到更多这样让他失控的声音。他低下头，胡乱地啃咬着王橹杰的锁骨和颈侧，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印记，仿佛在标记自己的领地。

王橹杰似乎完全是一副沉溺其中的模样，任由穆祉丞施为。他时而难耐地仰头喘息，时而将滚烫的脸颊埋进穆祉丞的颈窝，细微地磨蹭，像只寻求安抚的猫。但他的眼睛，在穆祉丞看不见的角度，却时而微微睁开一条缝，观察着穆祉丞沉迷而狂乱的表情。

他精准地控制着自己的反应，每一次喘息、每一次颤抖、每一句含糊的鼓励或哀求，都恰到好处地撩拨着穆祉丞敏感的神经，将他推向更深的欲望漩涡。穆祉丞已经完全被他引导，节奏、力度，甚至情绪，都牢牢掌握在他的无形之手之中。

狭窄的空间里温度攀升，空气中弥漫着汗液、唾液和情动时特有的暧昧气息。窗外透来的昏黄光斑在墙壁和两人交叠的身体上晃动，影子扭曲缠绕，如同他们此刻混乱而激烈的关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皮肤摩擦的声音、以及身体碰撞在金属门板上发出的轻微闷响。

穆祉丞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朝着一个地方奔涌，感官刺激积累到了顶点，快感如同浪潮般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他脑子一热，凭着本能将自己同样灼热坚硬的欲望抵了上去，模仿着某种韵律，生涩地磨蹭顶弄。

就在穆祉丞濒临极限，眼前阵阵发白的时候，王橹杰似乎察觉到了。他忽然微微睁开了眼，直直地望进了穆祉丞意乱情迷的眼底。那眼神复杂极了，带着情欲的迷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挑衅的勾引，又仿佛洞悉了一切，看穿了穆祉丞此刻的狼狈与不堪。

就这一眼，仅一眼。

穆祉丞只觉得腰眼一麻，一股极其强烈的快感毫无预兆地直冲头顶，他甚至连一声呜咽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眼前一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直接释放了出来。

他……射了?

在他甚至没有被王橹杰爱抚的情况下，仅仅是被那样看了一眼，听着耳边的喘息，他就已然丢盔弃甲。

高潮的余韵中，穆祉丞瘫软在王橹杰身上，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极致的空虚和难以置信的羞耻。

王橹杰感受着腹间传来的湿热，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笑意。他轻轻抚摸着穆祉丞汗湿的脊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一丝撒娇般的委屈：

“哥哥……我还没好呢……”

穆祉丞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瞬间爆红，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他居然……被王橹杰看一眼就……！

王橹杰却仿佛毫不在意，他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抹去穆祉丞眼角因为极致快感而泌出的生理性泪水，眼神专注而充满爱怜，低声笑道：

“哥哥好敏感……真可爱。”

他轻轻抬起手，抚上穆祉丞的后脑勺，将他的头按向自己的肩颈，然后，一个轻柔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吻，落在了穆祉丞汗湿的额头上。

吻很轻，一触即分，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珍视感。

接着，王橹杰用那种事後略带沙哑、却异常温柔的嗓音，在穆祉丞耳边低语，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廓：

“做的好棒，哥哥。”

这句话像最后一道催化剂，让穆祉丞从极致的感官余韵中，坠入了更深层次的、混杂着羞耻、困惑和一种莫名依赖的迷茫之中。

他趴在王橹杰身上，一动也不想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个狭窄的楼梯间，和这个刚刚将他引入陌生情欲领域、又在他失控后给予诡异温柔安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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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王橹杰送到宿舍门口时，穆祉丞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像飘在云端，脚底下踩着软绵绵的棉花。他甚至不记得王橹杰是怎么跟staff请的假，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他半扶半抱着离开那个混乱中心的楼梯间，一路穿过后门和安静的走廊。

直到宿舍门在身后“咔哒”一声轻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穆祉丞才像是骤然脱力，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他没喝酒，但大脑却像被灌了整瓶伏特加，醺然，麻痹，夹杂着好似耳鸣的嗡嗡作响。什么直播事故，什么粉丝议论，什么自我认同的混乱，几天前那些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焦灼和恐慌，此刻奇异地被挤压到了意识的角落，变得模糊而遥远。

此刻，占据他全部感官的，是更鲜明、更滚烫的记忆碎片。

是王橹杰被他按在墙上，仰起头时微微泛红、随着吞咽轻轻滚动的喉结；是他情动时，从紧咬的唇齿间逸出的、压抑又性感的低喘；是他最后看着自己时，那混合着迷离、挑衅、又仿佛洞悉一切的勾引眼神。

还有他趴在自己肩上，汗湿的额发蹭着他颈侧皮肤时，那细微的、带着依赖的磨蹭。

操。不许想了！

穆祉丞猛地抬手捂住脸，掌心触及一片不正常的滚烫。心脏后知后觉地开始狂跳，撞得胸腔都发疼。

可是，他居然……真的把王橹杰给！

那个一直以来表现得游刃有余、冷静自持、仿佛永远站在高处操控着他情绪的王橹杰，那个被粉丝称为“高岭之花”、“神之蔑视”的王橹杰，刚才在昏暗的楼梯间里，在他算不上温柔甚至堪称笨拙的抚弄下，露出了那样……那样……

穆祉丞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个足够精准又不那么羞耻的形容词。

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征服欲和满足感的兴奋，如同岩浆般从心底喷涌而出，瞬间冲刷掉了那点残存的迷茫和羞赧。

卧槽！老子牛逼！老子居然真的！把王橹杰给“玩”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空白的脑海里轰炸开，随即涌上心头的是一种近乎狂喜的嘚瑟。

之前被王橹杰各种牵着鼻子走、情绪反复横跳又无法舒缓的憋屈和无力感，在此刻找到了一个极其荒谬又顺理成章的出口。

哼！再能装又怎么样？再会算计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老子拿捏得死死的！甚至主动送上门来求他“玩”！

他就说嘛！他穆祉丞魅力无边！什么高岭之花，遇到他还不是得乖乖低头！

这股突如其来的、极度膨胀的自信，让他整个人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刚才那点脱力和眩晕感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恨不得原地翻几个跟头、再对着窗外吼两嗓子的兴奋。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必须要找个人分享这份扬眉吐气的嘚瑟！不然他怕自己会憋炸了！

这念头刚冒出来，宿舍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说曹操曹操到。

张子墨彩排提前结束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穆祉丞站在屋子中央，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潮红和压不住的傻笑的表情，眼神诡异的惊人。

“哟，恩仔？站这儿当门神呢？”张子墨挑眉，习惯性地用那副带着点戏谑的腔调开口，“听说王老士带你翘班了？可以啊，进展神速？”

若是平时，听到“王老士”这个称呼，穆祉丞少不得要炸毛反驳几句。但此刻，他被那股巨大的嘚瑟冲昏了头脑，只觉得张子墨这话简直是递到他嘴边的梯子。

他努力压下疯狂想要上扬的嘴角，耸耸鼻子，故作不经意地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语气却带着掩藏不住的炫耀：“咳、也没什么。就是吧……唉，你知道吧？”他拖长了调子，像是在斟酌用词，又像是在享受这种吊人胃口的感觉。

张子墨脱下外套，闻言动作顿了顿，看向他，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知道什么？你俩真打起来了？还是……？”

“他敢？”穆祉丞立刻否认，下巴不自觉地扬起了几分，带着点小骄傲，“就……四代那个小屁孩，王橹杰。”他故意顿了顿，观察着张子墨的反应，果然看到对方眼神微动。

“谁能想到呢？”穆祉丞终于憋不住，嘴角咧开一个得意的弧度，语气很是夸张的感慨，“他是真爱惨我了，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摊摊手，一副“我也很无奈”的臭屁样子。

张子墨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微闪，顺着他的话问：“哦？爱惨你了？怎么个爱法？展开说说？”他走到自己床边坐下，姿态看似放松，手指却无意识捏紧。

“哼哼，”穆祉丞得意地哼了两声，像是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反正你只要知道，他超——爱我的。”他刻意拉长了“超”字，仿佛这样就能证明其程度之深，“为了讨好我，甚至……”他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残留了一丝底线，没把“愿意被我玩”这种过于直白刺耳的话说出口，而是含糊地一带而过，“……反正就是，愿意得很。”

他觉得自己已经暗示得足够明显，足够让张子墨理解他穆祉丞如今是多么的“驭夫有术”。

然而，张子墨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语气却带着一种看似关切、实则尖锐的质疑：“恩仔，你又知道人家爱惨你了？他当众跟你表白了？追过你吗？”

他掰着手指头，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像细密的针：“我记得之前学校追你那给子，人家可是确定心意当下就对你表白，明确说要追你了吧？而王橹杰呢？他的‘爱’最多停留在CP粉意淫的时间线吧？除了那些模棱两可、全靠别人解读的操作，他有什么实质上的、明确的表示吗？”

“他要是真喜欢你，怎么不主动跟你联系？怎么不把你设成手机壁纸——哦设过，”张子墨像是才想起来，嗤笑一声，“但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他现在还干这种事吗？不会吧。追人连这点持续的热情和诚意都没有？”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穆祉丞渐渐僵住的脸上，语气变得更加“语重心长”，却透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反倒是你，恩仔，你不觉得自己太反常了吗？这么在意他的反应，这么急着确认他‘爱惨’你……这难道不是你穆祉丞自己已经动了心，上了头，才会有的表现吗？”

“而且，照你这个说法，你们真实相处到现在，除了肢体接触，还有什么情感上的发展吗？”张子墨倾身向前，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为你好的担忧表情，“都说了他是给子，我也是给子我最了解，这种情况，一看就是没想和你长久发展，只是图个肉体关系新鲜刺激。像之前追你那给子好歹会直接表白，王橹杰他甚至都没正经追过你吧？”

他突然嗤笑一声：”不说我都忘了，恩仔你之前牵手挑战还找补说人家赢你了，肯定不是喜欢你，都是网上瞎传的，现在看来，确实是人家王橹杰没心动，你倒好，傻乎乎的给自己赔进去了。”

他一口气说完，劈头盖脸，几乎没给穆祉丞插嘴的机会，最后还补上看似掏心掏肺的一句：“我可是心疼你，害怕我们单纯的恩仔被骗了，到时候受伤难过呢。”

穆祉丞脸上的得意和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听着张子墨一句接一句的“分析”，一开始还试图在心里反驳，但对方语速又快，逻辑听起来又好像……有点道理？尤其是最后那句“只是图个肉体关系”，像一根锐利的刺，猝不及防地扎进了他被嘚瑟和兴奋包裹的热胀胀的心脏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烦躁猛地涌了上来。

他以前一直觉得张子墨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很多玩笑虽然过分，但无伤大雅。可今天，他头一次觉得，张子墨说的话这么难听！这么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否定他刚刚建立起来的、摇摇欲坠的自信和喜悦。
不想听了！！！

于是，在张子墨带着虚假关切的目光中，穆祉丞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也出乎自己意料的、相当孩子气的举动。

他猛地冲过去，一把抓住张子墨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人从床上拽下来。张子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懵了，试图挣脱：“恩仔？你干嘛？！”

穆祉丞根本不答，拽着他就像拽着个麻袋，眼眶泛红，嘴唇紧抿，一言不发地拉着人气势汹汹地冲出了宿舍门，径直朝着某个方向杀去。

“喂！穆祉丞！你发什么疯？要去哪儿啊？”张子墨被他拽得踉跄，一路追问，却只得到一个倔强沉默的后脑勺。

“砰”地一声，穆祉丞甚至没敲门，直接推开了王橹杰宿舍的房门。

王橹杰刚冲完澡，正坐在书桌前擦头发，身上带着湿润的水汽，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宽松睡裤。听到动静，他讶异地转头，在看到被穆祉丞拽着、一脸尴尬试图解释的张子墨时，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如同结了一层薄冰，视线甚至没在他身上停留超过半秒，便径直掠过，落在了满脸通红、气鼓鼓的穆祉丞身上。

那冰冷的视线在接触到穆祉丞的瞬间，如同春雪消融，瞬间化为了全然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哥哥？”王橹杰放下毛巾，站起身，声音还带着沐浴后的微哑，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怎么了？”

张子墨被王橹杰那一眼看得浑身不自在，干笑着试图找补：“那个……橹杰，不好意思啊，恩仔他非要拉我过来，也不知道发什么疯……”

王橹杰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彻底无视了他的存在，只是看着穆祉丞。

穆祉丞被王橹杰那声“哥哥”叫得心尖一颤，但更多的是一种找到靠山般的委屈和理直气壮。他松开张子墨，几步走到王橹杰面前，仰着头，因为激动，眼圈还带着点红，语气又冲又蛮横，像个被抢了糖果、跑来告状的小朋友：

“王橹杰！他说你不喜欢我！说你对我就只是玩玩！”他指着身后的张子墨，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骄纵，“你说的！你喜欢我！那你证明给他看！”

这话一出，宿舍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张子墨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尴尬得脚趾抠地。

而王橹杰，在短暂的惊愕之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看着穆祉丞这副蛮横不讲理、却笨拙地向他索要“爱”的证明的模样，胸腔里那颗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云朵包裹着，又被最滚烫的暖流冲刷着，酸涩而饱胀地跳动着。

他的师兄，终于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承受他的靠近、他的引导，甚至不再满足于身体上的占有和征服的快感。他开始主动地、急切地、用这种近乎幼稚却无比直白的方式，来反复确认他的爱意。

这比他预想中最好的情况，还要好上千百倍。

好到让他喉间发紧，指尖都泛起细微的麻。

怎么办呢，他好像根本没办法不爱这样的穆祉丞。

爱这样幼稚、骄蛮、笨拙却天真得让人心尖发颤的穆祉丞，连捧着一颗真心交到对方手里，还傻乎乎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凶巴巴的、在发号施令的人。

王橹杰上前一步，无视了旁边几乎要石化的张子墨，伸手，指尖极其温柔地拂过穆祉丞因为激动而泛红的眼尾，目光专注而温柔，仿佛全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一个人。

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和一丝被质疑的委屈无辜：

“哥哥……怎么会觉得我不爱你呢？”

他微微俯身，平视着穆祉丞的眼睛，唇角勾起一个清浅又带着点蛊惑意味的弧度。

“你想让我怎么证明？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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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你想让我怎么证明？嗯？”

穆祉丞试图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证明？他哪知道需要什么证明？他只是被刺激的一腔热血上头，想把张子墨那些刺耳的话怼回去，想看到王橹杰毫不犹豫站在他这边，想用事实堵住所有人的嘴！

可具体要王橹杰怎么证明？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

王橹杰似乎并不期待他的答案。他看着穆祉丞语塞的样子，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向前倾身，距离近得穆祉丞能闻到他身上那点柔和的沐浴露香味，现在闻起来却烫人。

他的神情不再是那种全然掌控的从容，而是带上了一种微妙的、近乎诱哄的专注，声音压得更低，像在分享一个仅属于两人的秘密：

“我分明……” 他拖长了调子，语调轻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引人堕落的无辜感，”为了得到哥哥你的爱意，可以变成任何你喜欢的样子。”

「比如……变成猫？」

王橹杰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试探的钩子。

操！穆祉丞脑子里猛地炸开一个画面——排练室惨白的灯光下，王橹杰侧着头，眼神朦朦胧胧扫过来，那副像极了他女神的死出……跟网上刷到的那些平常爱答不理、偶尔勾人一下的猫一模一样！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感情真的是王橹杰蓄意勾引！难怪他心跳都漏了半拍！

「还是……变成老虎？」

穆祉丞呼吸一窒。那天电话里的声音不请自来的撞进他脑海：王橹杰压抑的喘息，湿黏的水声，还有那句带着命令的“叫出来，让我听”……当时他就是被这声音牵着鼻子走，全身像过电一样，连什么时候射都得听电话那头的！那种被完全掌控、连高潮都被遥控的战栗感瞬间复苏。

「或者……」 王橹杰语气猛地一软，甚至带了点鼻音，「变成被雨淋湿的、等哥哥捡回家的大狗？」

画面瞬间切到那个昏暗的楼梯间。王橹杰仰着脖子，喉结滚动，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轻声说“来玩我，哥哥”。那副样子……真就像条无家可归、等着人收留的流浪狗！把他那点可悲的同情心和掌控欲全勾出来了！

这几个画面劈头盖脸砸过来，砸得穆祉丞头晕眼花，心里乱得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

王橹杰看着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又很快抿平。他像是觉得还不够，又轻飘飘地加了句，语气带着点试探，又诡异地有点认真的味道：

“甚至，如果哥哥喜欢漫展上那些女装COS……”

穆祉丞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我靠？！这都行？！

王橹杰迎着他震惊的目光，脸上那点无辜恰到好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慵懒轻柔的调戏：

“哥哥，你想……拥有这样的我吗？”

……

拥有？

拥有一个能变猫变狗还能他妈变女装的王橹杰？

这念头太吓人了！像一口滚烫的油灌进他脑子里，滋啦作响，把他所有思绪都炸糊了。

就在穆祉丞被这离奇的提议砸得头晕目眩时，王橹杰只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总是要么喷火、要么瞪人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满了无措与挣扎，看着那因震惊而微张的、还带着昨晚磕破痕迹的嘴唇，看着那鲜活到几乎要灼伤人的、全然因他而起的混乱——

一个清晰的认知，如同破开迷雾的灯塔，瞬间照亮了王橹杰的脑海。

他曾经笃定地认为，穆祉丞是一个精美的、却空无一物的容器，等待着他去填满、去塑造、去书写关于“爱”的定义。

可现在，这个容器里不仅被他塞满了东西，甚至还在擅自往外溢出生动又笨拙的情绪波浪。那是不受控的嫉妒，是懵懂的占有欲，是此刻这几乎要实体化的恐慌与动摇。

这一切，不再是他的单向灌输，是穆祉丞自身生长出来的、笨拙却真实的反应。

而他，王橹杰，就是那个唯一被这笨拙浪潮溅湿、被幸运眷顾的人。

这个认知带来不止满足感，一种更深沉、更贪婪的渴望汹涌而上。

他不再满足于只是“拥有”一个开始充实的容器。他要穆祉丞主动走进来，看清他世界里的一切，无论是精心布置的陷阱，还是为数不多的、真实的柔软。

试试吧。王橹杰在心底对自己说，某种陌生的冲动攫住了他。试着信任他，试着将自己更柔软的内里展现给他，并相信他足够能承受这份感情的重量。

这个念头反复驱使着他。

于是，在穆祉丞还僵在原地，大脑被“拥有”二字搅得天翻地覆的瞬间，王橹杰再次向前逼近一步没有丝毫停顿，直到两人的鼻尖几乎抵在一起，呼吸彻底交融。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穆祉丞能看清王橹杰眼底自己惊慌的倒影，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吐息拂过自己唇上细微的伤口，带来一阵令人腿软的麻痒。

王橹杰就维持着这个近乎亲吻的姿势，目光沉静地锁住他骤然收缩的瞳孔，声音低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但是哥哥，你之所以会怀疑，会轻易被别人的言论动摇”

他微妙地停顿。

“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我。”

“你看到的，是舞台上的我，是粉丝口中暗恋你三年的我，甚至是那个，你自以为讨厌的我。”

他的声音放得更轻，却更诱惑，像情人间的絮语，抛出了那个真正意义上的、关系进阶的邀请：

“可你从来没有试着，了解过一个完整的王橹杰。”

“所以，要不要试着，给我一个机会？”

他的鼻尖几乎蹭着穆祉丞的，温热的呼吸烫得人发慌。

“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试着，了解一下真实的我？”

试着，爱上我。

……
了解他？
了解这个鼻尖抵着他、呼吸烫着他、说愿意为他变成任何样子、甚至可能为他穿女装的、真实的王橹杰？

如果说刚才的“拥有”提议是把他推进一个滚烫的欲望泥潭，那现在的“了解”邀请，就是把他往一个更深、更黑、一旦进去可能就再也爬不出来的洞里拽！

“拥有”满足的是他肤浅的虚荣和征服欲；可“了解”……那意味着他可能要直面王橹杰平静表面下的所有暗涌，也意味着要正视自己心里那些早已越界的、乱七八糟的躁动！

双重混乱如同冰与火，在他脑子里疯狂对冲、爆炸。感官被极近的距离和暧昧的呼吸占据，理智被这突如其来的、深不见底的“了解”邀请彻底击穿。

他像一台过载的死机电脑，屏幕漆黑，只剩下内部零件烧焦的刺鼻气味。

穆祉丞猛地向后一弹，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看着王橹杰，嘴唇哆嗦着，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那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慌、被看穿所有的羞愤，以及一种无所适从的茫然。

最终，所有混乱的情绪只化作一个动作——他猛地转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拉开门，像逃离什么择人而噬的深渊一样，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阵风。

“砰！”

门被甩上的巨响在走廊里沉闷地回荡。

张子墨彻底僵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个透明的摆设。

王橹杰的目光从门口收回，脸上那些细微的表情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又变回了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他这才像是刚看到张子墨，视线淡淡扫过去，没什么温度。

然后，他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不像笑，倒像是一种确认，语气平淡，却带着点扎人的炫耀：

“他好可爱，对吧。”

穆祉丞一夜无眠。

王橹杰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变成猫狗”、“试着了解我”……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着他敏感的神经。他烦躁地在床上翻滚，用枕头捂住耳朵，却无法隔绝那低沉蛊惑的声音。

他气王橹杰的算计，更气自己的不争气，明明应该感到恶心和愤怒，为什么心底深处，却有一丝隐秘的、被那样极端而专注地爱着而战栗？

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公司，听到staff宣布为了拍摄舞台花絮物料，安排两两自由分组进行双人游拍摄，地点定在市内最大的游乐园时，穆祉丞只觉得头皮一紧。

来了。他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去瞟王橹杰的方向。看吧，这么好的“了解”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或许会带着那种看似无辜实则势在必得的笑容，再次提出那个让他无所适从的“邀请”。

他甚至在心里飞快地打好了腹稿，演练了不下十遍如何“矜持”地、带着点勉强和审视地，在王橹杰发出邀请后，先拒绝一次。对！必须让他知道，自己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打动的！至于之后，哼哼，再看他的诚意和表现。

然而，他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王橹杰确实站在那里，身形颀长，姿态闲适。有人凑过去笑着邀请他组队，他却只是礼貌地摇了摇头，嘴角带着温和却疏离的歉意弧度，清晰地拒绝了。一个，两个，他谁也没答应。

然后，他便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轻轻向后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目光毫不避讳地，精准地落在了穆祉丞身上。

那不是一种迫人的、带有攻击性的注视，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平静。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深邃，像是早已看透了所有剧本，此刻只是悠闲地等待着主角按照他预定的轨迹，自己走进舞台中央。

胜券在握。

穆祉丞脑子里猛地蹦出这四个字。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烧得他耳根发烫。

操！什么意思？！
昨晚是谁一本正经、几乎要贴到他脸上说要他“试着了解”的？！
现在机会送上门了，他倒好，站在那里当起了壁花？装什么清高！摆出那副样子给谁看？！好像吃定了他穆祉丞会……

……会什么？

穆祉丞猛地刹住了这个念头，拒绝去深想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他只觉得被那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尖扎在皮肤上，不痛，却让人烦躁至极。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可穆祉丞却荒谬地感觉到，自己面前仿佛只有一条路可走，其他的选项都被那含笑的视线无声无息地堵死了。

他根本没得选！

这个认知让他愈发火大。什么人啊！说要加深了解的是他，不主动的也是他！凭什么自己就要被他用眼神牵着鼻子走？！

怒火甚至压过了昨晚残留的恐慌和别扭，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涌了上来。他几乎是恶狠狠地瞪了王橹杰一眼，然后猛地转身，不再看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到staff面前，语气硬邦邦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穆祉丞，和王橹杰一队！”

那架势，不像是在申请甜蜜的双人花絮拍摄，倒像是要去约架。

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征询过另一位当事人的意见，仿佛这只是他单方面的、不容置疑的决定。

话音刚落，穆祉丞就感觉到那道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笑意似乎加深了。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梗着脖子，不肯回头。

脚步声自身后不紧不慢地响起，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他身侧。王橹杰略带清冷，此刻却染着明显愉悦笑意的声音响起，像羽毛轻轻搔过耳廓：

“哥哥，多谢邀请。” 他微微停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和戏谑，“约会愉快~”

“约你个头！” 穆祉丞在心里疯狂咆哮，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连耳尖都红透了。

而王橹杰看着穆祉丞连后颈都泛起的粉色，以及那紧绷着却明显羞愤交加的侧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满足的光芒。

他的思绪不着痕迹地飘回了昨晚，那个穆祉丞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夺门而出的瞬间。

你看，穆祉丞。
他在心底无声地轻笑。
我从不需要你的嘴上回应。
你的行为，你主动走向我的每一步，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答案。

Chapter Text

游乐园门口喧闹不堪。秋日阳光带着一种透明的质感，暖意恰到好处，只在风吹过时，才从领口袖管钻入一丝属于季节的清醒凉意。

王橹杰站在售票亭的阴影里，米白色毛衣柔化了他周身锋利的线条。他面无表情地望着人头攒动，插在裤兜里的手，手心却微微发潮。

一次约会。和穆祉丞。 这个认知让他胸腔里的兔子活蹦乱跳，所有事先的心理建设，在站定的这一刻，都变得摇摇欲坠。

穆祉丞刻意保持着离他半步的距离，黑色卫衣和破洞牛仔裤是他最后的倔强。他觉得自己这身很酷，甚至可以装出来一副我也没有很期待这次出游的模样，但站在这片过于欢快的背景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自在。

操，这鬼天气，太阳底下还挺热，风一吹又有点凉。

他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瞥向王橹杰。毛衣柔软的质地柔和了对方平日略显清冷的气质，阳光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看起来很好抱。这个认知让穆祉丞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视线，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又报复性地狂跳起来。

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线，在微凉的风中轻轻颤动，缠绕在两人之间。即使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到那种微妙的引力，哪怕只是衣角的轻微摩擦，或者不经意间靠近的体温，都足以让平静的表象下暧昧丛生。

王橹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偷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没有转头，声音在清冽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温和：“哥哥，检票了。”

“嗯。”穆祉丞含糊地应了一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率先朝检票口走去，试图用行动掩盖莫名的心虚。

园区内，色彩明快的游乐设施与秋冬略显萧瑟的树木形成反差，欢快的音乐和人们的笑声在微凉的空气里传播，别有一番滋味。一切都充满了过于直白的快乐，反而让两个各怀心事的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穆祉丞目光四处游移，忽然，定在了不远处。

卖氢气球的小贩手里，一把漂浮的卡通色彩中，几个戴白色骷髅帽、又邪又萌的库洛米，瞬间抓住了他的视线。

他眼睛倏地一亮，脚步不自觉地就慢了下来。

库洛米！他私底下收集了不少周边。那种又坏又萌的反差感，完全戳中他！可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黑、努力装酷的行头，又瞄了眼周围牵着气球、笑闹着跑过的小孩子

操！不行！他一个爷们儿，怎么能手腕上绑个气球？！太丢面儿了！这跟他的人设完全不符！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假装对旁边的冰淇淋车产生了浓厚兴趣，只有微微嘟起的嘴唇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王橹杰虽然看似在观察远处的云霄飞车，但余光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穆祉丞。他那点细微的停顿、发亮的眼神、以及后续强装不在意的别扭，全都一丝不落地被捕捉到了。

心底原本因为紧张而泛起的涟漪，瞬间被一种更柔软、更满胀的情绪取代。

穆祉丞，你真是......可爱又别扭得让人心尖发痒。

王橹杰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笑意，再抬眼时，脸上换上了一副略带难为情的样子。他轻轻碰了碰穆祉丞的手臂。

“哥哥。”王橹杰声音放低，带着点撒娇的鼻音，“看到气球，才想起来游乐园玩应该应个景？但是，”他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有点羞涩的笑，“我一个人绑着，好像太幼稚了。哥哥能不能陪我一起？”

穆祉丞愣住了。他看着王橹杰写满“无辜期待”的眼睛，又瞟了一眼库洛米，内心“酷哥形象”和“想要”激烈搏斗。

三秒后。

“啧，果然是小屁孩，就是幼稚。”穆祉丞撇撇嘴，语气充满嫌弃，但身体却非常诚实地、先于大脑指令地，迈步走向气球摊。

王橹杰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低下头，肩膀微耸，无声地笑了起来。他插着兜，慢悠悠地跟上，目光始终温柔地锁在前面那个口是心非的背影上。

走到摊贩前，穆祉丞故作镇定地扫视着那一大把气球，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库洛米那边飘。

王橹杰忍着笑，上前一步，利落地付了钱，然后转向穆祉丞，语气自然：“哥哥选一个吧。”

穆祉丞手指虚虚地指了一下，声音含糊：“就……那个吧。”

小贩笑眯眯地把库洛米气球解下来递过来。王橹杰接过，指尖灵活地开始系绳子，目光落在那个黑色的小恶魔脸上，又抬眼看看穆祉丞强装镇定却掩不住窃喜的侧脸，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揶揄：

“哥哥果然喜欢库洛米呀。”他顿了顿，声音里笑意更浓，“不过，又酷又萌，还有点小坏，确实跟哥哥很像哦。”

靠！

穆祉丞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被看穿喜好的羞耻，被形容成“可爱”的窘迫，以及王橹杰这过分娴熟的套路，种种情绪混在一起，炸得他头晕目眩。

他猛地转头，瞪向王橹杰，对方正低着头，专注地给他系手腕上的绳子，侧脸线条温柔，唇角弯着。

“王、王橹杰！”这是穆祉丞破天荒地，在不是气急败坏的前提下，磕磕巴巴地喊出了他的全名，带着羞恼和一丝难以置信，“你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怎么能这么自然地说出这种、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王橹杰系好绳子，抬起头，坦荡地迎上他震惊的目光，眼神清澈见底：“没有哦。”他回答得干脆，甚至带着点纯然的骄傲，“哥哥是我的初恋。”

“那你怎么……”穆祉丞词穷了，比划了一下，脸上热度不退，“怎么能面不改色讲这种话的？！”

“因为发自真心呀。”王橹杰看着他，目光专注而滚烫，“而喜欢这种情绪，没什么好避讳的。”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里面的情感纯粹而汹涌，几乎要将穆祉丞吞噬。穆祉丞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攥紧又松开，酸麻一片，呼吸都滞住了。他仓皇地别开脸，睫毛快速颤动，最终还是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败下阵来。

“走、走啦！”他猛地抽回手，手腕上黑色的库洛米气球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他故意凶巴巴地吼道，转身几乎是拖着气球往前走，步伐凌乱。

不过这一次，王橹杰没有落后。

他轻松地迈开长腿，与穆祉丞并肩而行，保持着那种恰到好处的、却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淡淡暖意的距离。

两人之间依旧保持着那点小心翼翼的、未曾逾越的距离。一阵微凉的秋风吹过，拂动他们的发梢和衣角。

他们手腕上那两根气球的细绳，在风里悄然缠绕在了一起。同款不同色的库洛米在空中轻轻碰撞，依偎着飘荡，绳子扭成一股，难分难舍。

像代替了下方的两个人，在这片秋高气爽的天空下，偷偷地、紧紧地，牵住了手。

穆祉丞盯着前方不知名的方向，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人的存在，和他身上极淡的、清冷的香气，也能看到头顶上方，那两只代替他们缠绵的气球。

他吸了吸鼻子，秋风吹在脸上是凉的，可被阳光晒着的侧脸，和王橹杰目光掠过的那一小片皮肤，却烫得惊人。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又洪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是恩仔吗？好巧！”

穆祉丞猛地从那种被气球和身旁人气息包裹的、晕乎乎的静谧里惊醒，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张峻豪和其余几个队友正站在几步外，张峻豪脸上挂着大大咧咧的笑容，用力朝他挥了挥手。

“刚看到这游乐园有真人枪战馆，我们正准备去玩！”张峻豪几步凑过来，语气兴奋，“一起呗？正好缺人！”

这声邀请像一根及时的救命稻草。穆祉丞正被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对着王橹杰时就变得奇怪的情绪搅得心烦意乱，急需一点“正常”的、他熟悉的东西来打破这诡异的氛围。比如枪战、CSGO、兄弟，这些词让他瞬间落入现实世界。

“去！”他几乎是立刻、迫不及待地回应，声音因为一种莫名的解脱感而显得有些过于响亮。他像是要彻底摆脱什么似的，迅速上前一步，几乎是用肩膀顶开了还站在他和张峻豪之间的王橹杰，伸手揽住张峻豪的脖子，“走！看爸爸不把你们全突突了！”

他动作幅度很大，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兄弟间的粗鲁亲热，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刚才和另一个人安安静静并肩走路的画面。他甚至没有回头看王橹杰是否跟上，就半推半搂地把张峻豪往射击馆方向带。

被他的肩膀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王橹杰脚下微微一顿。他看着穆祉丞几乎是落荒而逃、却又强装镇定的背影，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那笑意很淡，转瞬即逝，带着一种了然，甚至是一丝纵容。

他抬步，安静地跟了上去。步履从容，与前方那个躁动的灵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射击馆内灯光迷离，模拟的枪声和电子音效充斥耳膜。分组时，穆祉丞想也没想，立刻站到了张峻豪身边，大声宣布：“我跟张峻豪一队！”语气斩钉截铁，像是在向谁证明什么。

他飞快地瞟了一眼王橹杰。对方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安排，走到对面队伍里，拿起枪，调试背心，动作不紧不慢，脸上看不出任何被抛弃的失落或不满，甚至，平静得有些过分。

这种平静，反而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穆祉丞心里。他忽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混合着轻微愧疚和莫名烦躁的情绪涌了上来。操，他凭什么这么平静？他难道一点都不在意吗？

游戏开始。

穆祉丞试图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战斗”上。他端着枪，和张峻豪互相掩护，在掩体间穿梭，枪声和击中对手背心亮起的反馈灯确实带来了一阵熟悉的、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左边！恩仔，包抄！”张峻豪喊道。

穆祉丞一个侧滑，从集装箱后闪出，举枪瞄准对面——正好对上了王橹杰。对方藏身在一个油桶后，只露出小半个身子和冷静的双眼。

穆祉丞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就在这瞬息之间，王橹杰似乎微微偏了下头，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不足半秒，随即利落地调转枪口，瞄准了另一个方向正在移动的张峻豪。

“砰！”

一声模拟音效，张峻豪身上的背心闪起了代表“中弹”的红光。

“我靠！”张峻豪骂了一句，反应极快，为了寻找新的掩体，侧身猛地往旁边一冲，他冲出的方向，正好是王橹杰所在的区域。

一切发生得太快。

只听一声闷响，和一声压抑的短促吸气。

张峻豪收势不及，肩膀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刚站起身的王橹杰身上。王橹杰被他撞得向后踉跄了一步，后背抵在粗糙的仿真墙壁上，手里的枪也差点脱手。他蹙了下眉，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被撞到的胳膊。

穆祉丞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冲了过去。

他一把推开还愣着的张峻豪，力道之大让张峻豪都懵了，随即他抓住王橹杰的手臂，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促和怒气，冲着张峻豪低吼：

“你干嘛撞他？！”

张峻豪被他吼得一愣，揉着自己被撞得生疼的肩膀，指着自己身上还在闪的红灯，又指指王橹杰，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

“不是……大哥！谁跟你是一队的啊？！我在躲枪线啊！”他像是疼得龇牙咧嘴，又像是被这离谱的局面气到，忍不住低声嘟囔抱怨：“上次运动会也是！我不就让他替我跑一轮吗，又没逼他，你上来就让我别烦人家……现在又这样！穆祉丞你他妈到底跟谁一伙的？”

这句嘟囔，连同运动会的画面一起，轰地撞进穆祉丞的脑海。

他像瞬间被钉在原地，脸上爆红，是羞恼，也是被当众戳破心思后的无地自容。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来解释那不合时宜的、过激的反应。

他只能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瞪着张峻豪，胸口剧烈起伏。

被他紧紧抓住手臂的王橹杰，此刻慢慢站直了身体。他看了一眼穆祉丞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指关节，又抬眼看向他通红的脸颊和写满慌乱无措的眼睛。

王橹杰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轻轻动了一下手臂，不是挣脱，反而像是调整了一个更顺从的、任由他抓握的姿势。

然后，他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深处那一丝刻意示弱的狡黠。

Chapter Text

所以，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状态的？

穆祉丞的视线，从自己微微发颤的指尖，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眼前那座张着黑洞洞大嘴、不断传出凄厉惨叫和阴森音乐的建筑物上——“幽冥病院”四个锈迹斑斑的大字，正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他站在鬼屋门口，身边的王橹杰安静得像个没事人。

操。穆祉丞在心里暗骂一声，记忆潮水般涌回。

是了，就是从那个该死的射击馆开始的。张峻豪被他那么不管不顾地一推，脸上那错愕又带着点恼火的表情，如同卡顿后循环播放的一帧画面，在他脑子里猛地闪回。

“行啊恩仔，为了、咳，这么够意思？”张峻豪揉着肩膀，语气里的调侃底下压着真火，“那胆子这么肥，敢不敢去那边鬼屋逛逛？看你这小脸白的，别是怕了吧？”

怕？他当然怕！他穆祉丞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些神神鬼鬼、一惊一乍的玩意儿。

但那一刻，张峻豪的挑衅简直像是递到他脚下的救命台阶。他正愁没理由逃离射击馆那令人窒息的尴尬，毕竟，他为了王橹杰，对他最好的兄弟动了手！

这太超过了，超过到他自己都无法理解，只能落荒而逃。

而为什么逃跑时，想都没想就一把抓住了身旁王橹杰的手腕？

……哦，对，是因为这次活动本来就是公司安排拍双人花絮嘛，他是队友，自然得带着队友。他死死攥着这个借口，仿佛这样就能忽略掉当时抓住那截手腕时，心里一闪而过的、名为“必须和他一起”的蛮横念头。

队伍在缓慢前行。每往前挪一步，穆祉丞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往上提了一分。耳朵里是女人哭声和链条拖地的声音，视线里，是墙壁上摇曳的、血手印般的诡谲光影，和角落里一闪而过的、不成人形的扭曲阴影。

眼看前面那组人尖叫着被吞入门内，下一个就是他们。穆祉丞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终于绷不住那点强装出来的镇定，侧过头，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问身边那个过分安静的人：“你……怕不怕？紧张吗？”

王橹杰沉默了两秒，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诚实地吐露出两个字：“有点。”他顿了顿，似乎在品味自己的情绪，又补充道，“……有点。”

这两个“有点”，像最后两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穆祉丞紧张的神经。

“哥，我求你，你别有点了！这次我可没法安慰你‘就一分钟，一分钟过去就行了’！”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崩溃情绪，“鬼屋全程可不止一分钟好吗？！你也怕你当时怎么不制止我啊！”

他没给王橹杰回答的机会，连珠炮似的抱怨，“你怕你还来？还表面这么淡定让我以为你不怕！再说来都来了，你不能骗骗我说你不怕吗？我们两个菜鸡一起进去送人头吗？！”

他气得眼眶都有点发红，像只被逼到绝境、只能虚张声势的幼兽。

王橹杰静静地看着他，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却显得异常清晰和专注。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魔力，穿透了周遭的嘈杂：“可是哥哥，之前说好了要让你更了解我的。”

他的语气那么坦然，甚至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感，“所以有关于我的方方面面，我的喜欢，我的恐惧，甚至我所有不为人知的脆弱和阴暗面，都不会骗你。”

“我是有点怕。”他承认，但话锋随即一转，像最狡猾的猎手布下温柔的陷阱，目光沉静地锁住穆祉丞，“可如果哥哥愿意靠在我怀里，被我保护的话，我就不会害怕了。”

他微微向前倾身，拉近了一点点距离，声音放得更轻，却更笃定：

“哥哥，要试着信任我吗？也许爱会让我，”

他刻意停顿了半拍，看着穆祉丞骤然收缩的瞳孔，才缓缓吐出后面的话，

“长出盔甲。”

“……”

穆祉丞感觉自己像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操，怎么这样犯规！话虽有点土，却不可避免的在这样的场景下有点撩人。

他死死瞪着王橹杰，嘴唇动了动，想骂人，却发不出声音。挣扎只在脑内持续了短短三秒。最终，对黑暗和鬼怪的恐惧，压倒了对眼前这个“危险分子”的警惕。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极其僵硬地，把自己挪了过去，然后飞快地、偷偷摸摸地将半边身子靠进王橹杰怀里，这个高度，让他的脸颊恰好贴着对方温暖的颈窝，鼻尖萦绕的那股冷香，在此刻被肌肤的温度蒸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浓度，仿佛冰雪初融时渗出的第一缕松针气息，冷中带暖，直往他心窍里钻。

“你说好的哦。”他声音闷闷的，带着豁出去的赌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等会儿不许在我耳边大吼大叫！”

王橹杰的胸腔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震动，像是无声的低笑。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臂，稳稳地、却不过分用力地环住了他的腰，将他更紧地固定在自己身侧。

“嗯。”一个短促而令人安心的音节，落在穆祉丞的发顶。

然后，他们走进了那片黑暗。

鬼屋内部的光线诡谲变幻，寒气逼人。突如其来的巨响、角落里弹起的狰狞道具、墙壁上渗出的血迹……每一个元素都足以让穆祉丞心脏骤停。

然而，很奇怪。

当王橹杰的手臂实实在在地环住他，当他的后背紧贴着对方温热的胸膛，当他的鼻尖完全被那股清冷的、独属于王橹杰的香水味笼罩时，那些外界的恐怖信号，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

他的世界被无限缩小，小到只剩下两个人。

扑通——扑通——

他分不清这沉重而急促的心跳声，是来自自己，还是来自紧贴着他的王橹杰。或许两者皆有。它们交织在一起，擂鼓般敲在他的耳膜上，比任何鬼哭狼嚎都更具存在感。周围的尖叫和音效变得遥远而模糊，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他们以一种近乎连体婴的姿势，缓慢地在一片混沌和惊恐的人流中移动，竟然真的营造出了一小片诡异的、只属于他们的真空地带。

直到——

一个穿着染血护士服、脸色惨白的工作人员，毫无预兆地从天花板上倒吊下来，几乎与穆祉丞脸贴脸！

“我操——！！！”

穆祉丞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本能就是向后弹射起步，逃离那张恐怖的脸！

但他没能成功。

就在他肌肉绷紧的瞬间，王橹杰的手臂猛地收紧，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牢牢地按回原地，更深地嵌进那个怀抱。同时，一只微凉的手掌覆盖上了他的眼睛，隔绝了那可怖的景象。

黑暗变得更加纯粹。

“别怕。”

王橹杰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低哑，镇定，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一切褶皱的温柔。

然后，穆祉丞感觉到，一个温软的、带着湿润触感的东西，轻轻印在了他的嘴唇上。

他猛地僵住。

这不是楼梯间那个带着血腥气和报复意味的莽撞碰撞，是一个真实的、温存的、带着明确安抚与占有意味的吻。

起初只是轻柔的贴合，带着试探般的摩挲，像是在舔舐他受惊的灵魂。但很快，这个吻开始变质。在王橹杰耐心地、若有似无地含吻他的下唇时，穆祉丞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一种陌生的、渴望更多的情绪支配了他。他发出一声极轻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呜咽。

这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王橹杰的舌尖立刻趁虚而入，温柔却坚定地撬开了他因惊讶而微张的齿关。

轰——

穆祉丞只觉得所有的感知，都在唇瓣相贴的瞬间被蛮横地重置了。

一股陌生的、滚烫的麻木感从相接处轰然扩散，瞬间流窜至四肢百骸。他仿佛坠入了一个温暖的、粘稠的漩涡，所有的意识都被搅碎、抽离。外界的声音彻底消失了，鬼怪、黑暗、人群……一切都不复存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王橹杰灼热的气息，他灵活而霸道的舌尖，以及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吸吮出来的缠绵力道，带来一阵阵让他脊椎发麻的战栗。

他笨拙地、被动地承受着，感觉氧气被一点点掠夺，大脑因为缺氧而阵阵眩晕，腿脚发软，只能更加依靠身后人的支撑。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王橹杰稍稍退开毫厘，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鼻尖，带着一丝低沉的笑意。

“记得换气，哥哥。”

这句提醒像直接敲在他的神经上，让他耳根酥麻。随即，更深的吻再次落下，这一次，穆祉丞在懵懂中，开始尝试着、生涩地给予一点点微弱的回应。

这一个吻，漫长得像跨越了整个世纪。他们就在这鬼影幢幢的角落，在无数尖叫的背景音里，唇齿相依，交换着彼此灼热的呼吸和失控的心跳。

直到一束微弱的光线从前方透来，预示着出口将近，王橹杰才依依不舍地、缓缓结束了这个吻。

重见光明的那一刻，穆祉丞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从王橹杰怀里跳开，脚步还有些虚浮。脸上热度惊人，他不敢看王橹杰，只能欲盖弥彰地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朵，又揉了揉仿佛还残留着柔软触感和湿润水光的嘴唇。

暧昧的气氛浓稠得几乎化不开，这让他心慌意乱。

他急需做点什么来冲淡这过分私密的氛围。视线胡乱扫视，最终定格在不远处那蜿蜒盘旋、传来阵阵兴奋尖叫的过山车上。

对，过山车！这种开放性的、刺激的、没那么多肢体纠缠的项目！

他甚至没有问王橹杰要不要去，只是飞快地、带着点强装的自然，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那一眼的意思很明显——跟上！

王橹杰站在原地，看着他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他歪了歪头，深邃的眼睛里漾开清晰的笑意，甚至还故意挑了一下眉。

默契尽在不言中。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向过山车的排队区。与周围兴奋讨论、嬉笑打闹的人群相比，他们之间那种安静的、涌动着未散情欲和崭新亲密的气场，显得格格不入。

排队的队伍很长，但他们谁也没有不耐烦。刚刚经历过鬼屋里那个几乎让人灵魂出窍的吻，此刻的肾上腺素依旧在体内浅浅地回荡，反而营造出一种奇异的、内心澎湃表面却异常宁静的真空地带。

他们的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对方。每当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撞，又立刻若无其事地分开，但嘴角那压不下去的弧度，却泄露了心底共同的秘密。

“哎，你看那边那两个男生，好帅啊，是在拍节目吗？有摄像跟着。”
“真的欸！气质好好，是不是在拍恋综啊？”
“不会吧？看着年纪好小，这么小就拍恋综……咦，这操作怎么有点像时代峰峻的作风？我查查不会真遇到明星了吧！”

几个路人的窃窃私语，清晰地飘进了穆祉丞的耳朵里。

“……”

穆祉丞脸上的热度刚下去一点，此刻“轰”地一下再次爆红，直接烧到了脖子根。

靠！恋什么综！拍什么节目！老子是直男！直男！他在内心疯狂咆哮，但身体的动作却比大脑诚实一百倍。

他甚至没有回头，手臂却像自带雷达一样，精准无比地朝后一伸，猛地抓住了王橹杰的手腕，将他往前拽了半步，几乎贴到自己后背。然后他扭过头，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警告：“你别老是盯着我看！人家都误会了！”

王橹杰任由他拽着，顺势就俯身凑到他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通红的耳廓，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笑意：“误会？误会什么？误会我们……是一对吗？”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无辜，却字字诛心：“可是哥哥，如果只是我在偷看的话，那么只会是我被当成偷窥狂抓起来，又怎么会产生”误会”？旁人会误会，难道不是因为，看到哥哥你也一直在给我回应吗？”

“……”

穆祉丞被这通逻辑缜密的反问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憋得通红，干脆自暴自弃般地往后一靠，把大半重量倚在王橹杰身上，闭上眼睛装死。王橹杰低笑一声，稳稳地站定，充当了他最合格的人肉靠垫。

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却也暧昧涌动着，他们终于坐上了过山车。

安全压杠落下，穆祉丞深吸一口气，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绪暂时抛开，准备迎接纯粹的、发泄般的刺激。过山车在机械的牵引下，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缓慢而坚定地爬向最高点。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下方游乐园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在即将抵达顶点、失重感马上就要降临的那一瞬间，穆祉丞像周围所有人一样，兴奋地、带着点宣泄意味地张开了手臂，准备迎接俯冲和欢呼——

就在他手臂张开到最大，随着车身微微倾斜，右手自然垂落向身侧的瞬间。

一只温热的手，坚定地、不容置疑地，在空中接住了他微凉的手指。

然后，十指穿过他的指缝，严丝合缝地，扣紧了。

穆祉丞浑身猛地一颤，即将脱口而出的欢呼卡在了喉咙里。

这个牵手的姿势，和运动会那次，指节错误地嵌进指缝、生硬又彆扭的紧扣，完全不同。

这一次，是如此的精准、贴合、紧密。仿佛他们的手生来就是为了这样交握，仿佛之前所有的错误和试探，都是为了此刻的“回归正轨”。

嗡——

一切声音仿佛被瞬间按下了静音键。

呼啸的风声、游客的尖叫声、机器的轰鸣声……所有喧嚣都潮水般褪去。他的整个世界，被无限压缩，最终只剩下从两人紧密相贴的掌心传来的、清晰无比的温度，和那一下快过一下、不知是谁的、如同擂鼓般狂野的心跳。

他的手心因为紧张和兴奋，沁出了一层薄汗。王橹杰的也是。

但是，没有一个人，哪怕动过一丝一毫，想要松开的念头。

他们就那样，在全场最刺激、最喧闹的顶点和俯冲中，在一片放声尖叫的人群里，安静地、用力地十指相扣。

一直到过山车缓缓驶回平台，一直到安全压杠抬起，穆祉丞都还是晕乎乎的，仿佛刚才经历的不是一场物理上的失重，而是一场情感上的高空跳伞。

他忘了松开手。

王橹杰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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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祉丞几乎是踩着七点整冲下了楼。

王橹杰果然已经等在老地方，看到他，很自然地递过早餐，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哥哥，早。”

穆祉丞接过袋子，指尖与对方轻轻碰触，昨天在过山车上十指紧扣的记忆瞬间复苏，带着一阵酥麻感窜上脊柱。他飞快地垂下眼睫，含糊地“嗯”了一声，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去公司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穆祉丞小口咬着包子，感觉今天的肉馅格外香。他偷偷用余光打量王橹杰，晨光勾勒着对方清晰的侧脸轮廓，那股惯常的清冷似乎被一种无形的、柔和的气场冲淡了。

他整个人都还浸泡在昨天游乐园的甜蜜余韵里，像喝多了甜酒，微醺，脚步发飘，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牵手的温度、气球绳的缠绕、黑暗角落里那个滚烫的吻。每想一次，心底就咕嘟咕嘟冒出快乐的泡泡，嘴角压都压不住。

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看向王橹杰的眼神，已经带上了黏糊糊的依赖和藏不住的欢喜。

直到两人并肩踏进排练室。

冰冷的空气稍微驱散了脸上的热度。穆祉丞还下意识地想跟着王橹杰的步调，一个staff却匆匆过来拦住了王橹杰：“橹杰，过来一下，导演组那边有个走位细节要立刻跟你确认。”

王橹杰脚步顿住，回头看了穆祉丞一眼，眼神温和，带着点无奈的歉意，随即就被staff拉走了。

穆祉丞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刚刚还萦绕在身边的、带着王橹杰体温和气息的暧昧氛围，骤然被抽离。他独自站在嘈杂的排练室中央，心底那点因为昨日亲密而滋生的、黏糊糊的依赖感，在现实的冷却下，迅速凝结成一种微妙的别扭，和期待。

他磨蹭着走到自己常待的角落，靠在墙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王橹杰被叫走的方向。

不对吧！穆祉丞突然惊醒，我怎么这么在意他？可不能这样在意他！对！必须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并没有那么在意。

于是，他转过身，刻意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手臂一伸，勾住了旁边一个队友的脖子，声音拔高，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昨晚那场游戏。

“我靠我中门那把狙简直神了！要不是最后拆包的时候，”他讲得眉飞色舞，试图用夸张的叙述填满内心因王橹杰离开而骤然出现的空洞。

然而，他的全部感官，就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牢牢系在远处的王橹杰身上。以至于当队友插话时，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得了吧丞哥，”队友笑着打断他，“你还好意思说，最后残局1v1你连人在哪都没看清就拉出去了，喊你稳一下你耳机跟聋了一样，直接白给。魂儿被昨天园游会的鬼抓走啦？”

“放屁！”穆祉丞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猛地拔高，脸上那强撑的笑容碎了一地，只剩下被戳中心事的慌乱。“我、我那是预判了他的预判！你懂个屁！”

他正急于反驳，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王橹杰结束了谈话，转过身，目光扫视一圈后，精准地落向了自己这边。

穆祉丞的心脏猛地一跳，所有关于游戏的争辩都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这一眼，他瞬间看清了自己所有喧哗下的兵荒马乱。

这感觉太不对劲了，太别扭了。

是别扭自己像个跟屁虫一样，王橹杰一走他就心神不宁？还是别扭那个人不过离开片刻，自己就产生了一种被冷落的、极其细微的委屈？更别扭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在贪恋昨天那种被全然包裹的感觉，以至于现在独自一人时，这份清醒和独立都显得格外难熬，像是被迫戒断某种刚刚上瘾的毒药。

他讨厌这种不受控的依赖感，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没断奶的小孩。

可就在这片令人烦躁的戒断反应中，一股灼热的期待却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

穆祉丞几乎是立刻在脑海里预演了接下来的画面——这一次，王橹杰一定会和以前不一样。经历了昨天那样亲密无间的一天，他怎么可能还像过去那样，只满足于像个背景板一样，安安静静地等在一边？

他肯定会做点什么。或许会直接走过来，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明确占有意味的姿态，将他从人群中带离。或许会用一个亲昵的小动作，无声地宣示主权。哪怕只是一个比平时更灼热、更不容忽视的眼神。

他期待着。他喜欢这种被人在乎、被人强烈需要的感觉，他就要靠这个来力证王橹杰也在因为他而失控。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等王橹杰一来，他就要故意摆出一副“你真烦人”、“好吧真拿你没办法”的勉强的表情，然后“不情不愿”地跟他走，享受着这份独属于他的、甜蜜的烦恼。

他喜欢这套发生在想象中的、被更强烈地在乎着的流程。

在王橹杰迈步向他走来时，穆祉丞嘴角甚至已经提前勾起了一丝隐秘的、得意的弧度，心跳也因为这份升高的期待而加速。

然而，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王橹杰确实走近了，停在了他们这个小圈子外围，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然后，就停在了那里。

和过去的无数次，一模一样。

他没有介入对话，没有伸手拉他，没有出声叫他，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烦。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双手插在裤兜里，身形挺拔，目光平静地落在穆祉丞身上，仿佛一个最有耐心的守护者，在等待他结束自己的社交。

穆祉丞脸上那夸张的笑容，和心底那份隐秘的期待，一起僵住了。

他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游戏，但声音里的热情却像漏气的气球，一点点瘪了下去。王橹杰这种一如既往的、极有分寸的“安静”，像一记响亮的耳光，嘲弄着他的自作多情。

怎么回事？为什么王橹杰和以前一样？

明明……明明昨天都那样了！

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和憋闷，混杂着被戏弄的羞恼，猛地涌了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如同惊雷，毫无预兆地劈开了他所有的混乱——

“自作自受。”

是了。眼前这令人窒息的一切，这求而不得的憋屈，这连发火都没有立场的尴尬，不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无名无分。

这四个字此刻显得如此刺眼。是他因为害怕被嘲笑，害怕融入不了所谓兄弟的圈子，所以不敢给王橹杰一个名分，甚至不敢承认自己那点早已越界的心思。是他自己的装傻充愣、犹豫不决，和那份从一开始就说不清道不明、以至于半推半就的好感，才导致了今天这个局面。

操！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所有的路都是他自己选的。如今尝到的苦果，除了咽下去，他还能怪谁？

他忽然觉得，和队友讨论的游戏变得索然无味，自己挥舞的手臂也显得格外滑稽可笑。

看着穆祉丞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强撑的嘴角，王橹杰插在口袋里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紧。

在穆祉丞目光投来的那一刻，一股几乎是本能的冲动催促着他，走过去！像昨天在游乐园那样，满足他所有写在脸上的、口是心非的期待！他甚至能想象出穆祉丞被他拉住时，那副嘴上抱怨、眼角却会泄露笑意的模样。

这念头如此诱人，让他的脚步几乎要违背意志地迈出。

但最终，他硬生生地刹住了。

心脏像被细线拉扯着，泛起一阵微麻的痛感。他不是没有看到穆祉丞那些小心思，那飘忽不定总往他这边瞟的眼神，那故意拔高试图引起他注意的声调，那晃来晃去、几乎要把“快来看看我”写在身上的肢体语言。

这一切都太明显了，明显得让他心软，也明显得让他心痛。

他怎么可能不心动？天知道，昨天在游乐园，当穆祉丞的手主动回握住他，当那个带着试探的吻得到生涩回应时，他内心掀起了怎样一场海啸。对于暗恋了三年、步步为营才走到今天的他来说，那几乎是梦寐以求的恩赐。他比任何人都想延续那份甜蜜，想时时刻刻将人圈在怀里，纵容他所有无意识流露的依赖。

可是，不行。

他清晰地看到，一旦回到这个熟悉的、充斥着“兄弟”和“直男”规则的排练室，穆祉丞就像一只受惊的蜗牛，迅速缩回了名为“装傻”的硬壳里。他可以纵容穆祉丞的害羞，甚至可以保护他那点岌岌可危的直男自尊，陪他玩若即若离的暧昧游戏。

但他无法接受的，是自己在穆祉丞的公开世界里，永远像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情人。他不要只做穆祉丞在黑暗角落里才能触碰的恋人。他要的，是在穆祉丞所有所谓的好朋友面前，都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拥有独一无二、不容置疑的正宫地位。他可以不要虚名，但必须握有实实在在的特权与认可。

所以，他必须狠下心。

他逼着自己停下脚步，停在这样一个看似疏离、实则存在感极强的距离。他靠得足够近，近到穆祉丞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冷香，能感受到他目光的温度，却偏偏不给他最想要的回应。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是他精心计算过的逼宫。他要让穆祉丞亲自品尝无名无分所带来的煎熬——那种想要靠近却没有立场，想要占有却找不到身份的抓心挠肝。

他知道这很残忍，看着穆祉丞从期待到失落，像一朵瞬间蔫掉的小向日葵，他心里比谁都难受。这短暂的疼痛，如同刮骨疗毒。但他坚信，只有经历过这番挣扎，穆祉丞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心，才能有勇气去打破那层无形的壁垒。

他要用这一次的不退让，去换取未来长久的光明正大。为了那个能并肩站在阳光下的未来，他愿意在此刻，扮演这个不解风情的坏人。

请原谅我的贪婪，我的卑劣，穆祉丞。但如果不是你的刻意纵容，我又怎敢奢望至此。

排练室的喧嚣仿佛成了背景音。穆祉丞感觉浑身都不对劲起来。王橹杰那沉默的注视，此刻变得无比刺眼。这和他期待的、因关系进阶而理应到来的更进一步完全不同。

他原本高昂的语调渐渐低落下去，挥舞的手臂也垂了下来。那股想要“证明自己不在意”的劲儿，在王橹杰这种“一切如旧”的姿态面前，土崩瓦解。

他忽然觉得，继续待在这个对话里每一秒都是煎熬。

明明王橹杰什么都没做错，他甚至和以前一样“尊重”他，可为什么，他心里会这么不得劲？

最终，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带着点自己都没弄明白的、针对自己的恼意，结束了和队友的对话，甚至没看清对方的表情，就猛地转过身，几乎是撞到了王橹杰身前。

他抬起头，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不一样”的痕迹，却在撞进对方那双依旧沉静如水的眼眸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王橹杰看着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偏了下头，仿佛在无声地询问：“聊完了吗？”

这种彻底的、与过去毫无二致的平静，让穆祉丞心里那团因为期待落空而燃起的邪火，彻底没了燃料，只剩下一种无处发泄的、浓浓的憋闷和委屈。

他憋着一口气，粗声粗气地吐出两个字：“走了！”

然后也不等王橹杰反应，率先朝着练习区域走去，背影都透着一股计划落空的挫败和难以言说的别扭。

就在这时，staff拍手召集了大家的注意力。
“大家安静一下，等会儿平台有个临时增加的直播，需要大家配合宣传一下《荣耀之战》的舞台。流程很简单，就是聊聊天，可能还会随机做一些互动小游戏，大家放松就好。”

穆祉丞脚步一顿，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staff接下来念出的游戏名单里，赫然包括了“蒙眼猜人”。

穆祉丞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这个游戏他们以前不是没玩过。正因为玩过，他才更清楚其中的尺度和可能带来的尴尬。以前的他会觉得无所谓，甚至轮到他蒙眼去猜别人时，还会带着直男特有的、不过脑子的玩笑心态，故意捏人家的脸，开一些“这是谁的小脸蛋啊摸起来跟豆腐一样滑溜”的玩笑。

但现在，不行。

他一想到王橹杰要蒙上眼睛，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会在别人的脸颊上游离，或暧昧或试探，可能会碰到人家的嘴唇、脖颈。如果、如果他没看到，或许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假装不知道。

可现在，这件事就即将要发生在他眼前。

他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如鲠在喉，一股无名火混合着酸涩直冲头顶。这种情绪来得猛烈又陌生，他甚至没办法很好地控制面部表情，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完成正常的直播工作。

但他又没办法对着王橹杰发火。

一是无名无分，他凭什么管别人？
二是因为这种事发火，显得太可笑，太“事儿逼”了，简直是把我有多在意王橹杰写在脸上。

他还急于给自己套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看似正当的理由。而他素来是有些冲动的，在那样极端失控却找不到任何发泄物的情绪下，他只能把矛头对准了最安全的靶子——公司。

就在工作人员准备分发眼罩时，穆祉丞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脸色难看，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质问：

“你们安排一个这种游戏，自己心里不清楚是要做什么吗？”

他本来就以反腐达人的形象活跃在粉丝视野里，此刻这句话，配上他愤慨的表情，倒真像是因为厌恶公司刻意麦麸而正义发声。

说完，他根本不等任何人反应，在满场错愕的目光和镜头的注视下，愤然离场，摔门而去。

眼不见为净。

他一个人跑出来，也没跑远，下意识地就冲进了排练室后面那个安静、昏暗的楼梯间。当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滑坐下去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里，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回那些足够亲密、滚烫、纠缠的画面，与刚刚想象的、王橹杰触碰别人的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去想王橹杰现在在干嘛？直播开始了吗？他摸到谁了？人家的脸好摸吗？

“烦死了！干嘛要去想这个傻逼！”他低声咒骂自己，把脸埋进膝盖。

出乎他意料的，楼梯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王橹杰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十分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挨得很近，手臂贴着手臂，传递过来温热的体温。

穆祉丞猛地抬头，眼圈还有点红：“你跑出来干嘛？”他语气冲得很，带着未散的恼意，“直播呢？”

王橹杰侧头看他，目光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平静：“出来陪你。”

他不解释自己为何反常，也不追问穆祉丞为什么愤然离场。这种沉默的包容和理解，反而让穆祉丞心里那团乱麻越缠越紧。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交错。

直到，穆祉丞听到自己干涩着声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赌气，低声问：

“如果我说，我是讨厌看到你碰别人呢？”话音未落，他就后悔了，急急忙忙地找补，像是在捍卫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带了点自暴自弃的嘟囔，“但你别误会！我不是喜欢你！可能……完全就是占有欲犯了。见鬼了我为什么会有占有欲！算了你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

预想中的沉默没有到来。

王橹杰几乎是立刻就接话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深水下的暗流，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度，清晰地穿透昏暗：

“没关系啊，穆祉丞。”

他叫了他的全名，带着一种奇异的亲昵。

他看着穆祉丞骤然抬起的、写满惊愕和慌乱的眼睛，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在昏暗中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某种滚烫的、近乎灼人的情绪。

“你可能直到现在都不清楚，” 他微微停顿，像是要确保接下来的每个字都精准地烙印在对方的心上，“我究竟有多爱你。”

王橹杰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简单的笑容，里面混杂了太多东西：了然，纵容，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近乎虔诚的爱怜。

“你以为的那些，”他继续说着，声音缓慢而清晰，“足够蛮不讲理的要求，失控的占有欲，甚至更深层次的、你自己都还没想明白或者不敢说出口的东西。”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描摹着穆祉丞剧烈颤动的睫毛和微微张开的、失语的唇。

“你不提，又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呢？”

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稀薄的空气，温热的呼吸拂过穆祉丞滚烫的耳廓，声音里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和绝对的笃定：

“你根本不会知道，你肯对我提出要求，我有多开心。”

“穆祉丞，你对我有占有欲，是好事。” 他一字一顿，清晰无比，“而我，完全不在乎动机。你在我这里，是拥有特权的。无论什么事。”

“你是最特别的。”

他的视线牢牢锁住穆祉丞彻底失神的双眼，不给他任何逃避的空间，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温柔的诘问：

“你怎么会认为，对我有要求，会令我介意呢？”

“相反，我真的很开心，穆祉丞。”

“你现在对我，相当坦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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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最特别的。”

王橹杰的声音不高，落在楼梯间的寂静里，却像带着千钧重量，一字一句，稳稳地砸在穆祉丞狂跳不止的心尖上。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感受着那句话在耳膜上留下的、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震动，将他之前那股横冲直撞、几乎要炸开的烦躁和憋闷，稳稳地接住了，轻轻放下了。

不是敷衍，不是妥协。王橹杰说这话时，眼神平静，语气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真理。这种近乎纵容到没边儿的态度，反而让穆祉丞有点无所适从，心底那点被强行压下的、名为“好奇”的幼芽，开始悄悄探头，带着点被宠出来的、跃跃欲试的痒意。

安全了，确认了自己是被全然纵容的之后，一种更顽劣的、属于“穆祉丞”本性的探索欲便开始蠢蠢欲动。

他忍不住偷偷用余光打量王橹杰。这人，对我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为我做到哪一步，才会皱眉，才会迟疑，才会说“不”？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般悄然缠绕上来。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愤怒和不安的、破罐破摔的试探，而是一种拿着免死金牌般的、带着点恶劣的探究欲。就像得到了一张可以随意涂鸦的、原本洁净无瑕的顶级画纸，他拿着画笔，指尖发痒，心尖也发痒，坏心眼地想：到底画点什么，涂上什么颜色，才能让这张过分完美、过分淡定的纸，露出点不一样的表情？是窘迫，是无奈，还是更深的、只为我一人展现的纵容？

我一直是我，我的恶劣、多疑、自私全都摊开给你看，你呢？王橹杰，你喜欢的，是粉丝口中那个心软、仗义、带着点骑士病的“直男师兄”，还是此刻这个在你面前，敏感、暴躁、占有欲强，甚至正在盘算着如何让你难堪的、任性又恶劣的我？

如果了解一切，你还坚持爱这样的我吗？

就在这时，穆祉丞口袋里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屏幕随之亮起，一条推送通知跳了出来——【您预约的“次元破壁”动漫游戏展将于本周末举行，请及时查看入场须知……】

漫展。

几乎是同一瞬间，王橹杰之前在他宿舍里，用那种混合着无辜与引诱的语气说过的话，清晰地回响在耳边——“甚至，如果哥哥喜欢漫展上那些女装COS……”

当时只觉得心跳漏拍，面红耳赤，此刻这记忆却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他所有被压抑的、离经叛道的幻想之门。一个大胆到荒唐，却又无比契合他当下心境的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毒蘑菇，带着艳丽而危险的光泽，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就是它了！

让王橹杰，穿女装，陪我去漫展。

这个想法本身带来的冲击力，就让穆祉丞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即更剧烈地跳动起来，带着一种近乎罪恶的、跃跃欲试的兴奋。为什么想让他穿？穆祉丞几乎能清晰地剖析自己此刻每一分阴暗又诚实的心思：

首先，当然是好奇。他太想看了！王橹杰那张脸，那身段，穿上女装会是什么样子？是违和，还是惊艳？这个念头本身就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其次，是验证。他想知道，王橹杰所谓的“怎样都可以”，那句“甚至可以变成漫展上那些女装COS”，究竟是不是一句空话！他要亲手把这句话从王橹杰嘴里拽出来，变成现实！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测试所谓的“底线”和“纵容”呢？

最后，也是最隐秘、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清晰意识到的一点——他骨子里那点“关中病”在蠢蠢欲动。他享受这种在规则边缘游走、在众目睽睽之下“偷情”般的刺激感。

他们是谁？是爱豆。哪怕再糊，也是活在无数镜头和粉丝审视下的公众人物。而王橹杰，一个男爱豆，穿着女装，出现在人头攒动的公众场合，一旦被拍到，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都足以在粉圈掀起滔天巨浪，引发的连锁反应足以将他俩乃至整个团队都推向风口浪尖。

风险？他当然知道。但这风险里包裹着的，正是穆祉丞骨子里隐秘渴望的东西，那种在悬崖边沿游走、在万众瞩目下“偷情”的背德快感。他享受被注视，享受成为焦点，甚至隐隐渴望着那种被讨论、被惊叹、或许也被唾骂的“存在感”。这混合着危险与刺激的公众窥探，像一种深入骨髓的瘾，是他性格中最真实、也最不堪的一面。

想到这里，穆祉丞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微微发热。他要看看，王橹杰的“纵容”，是否真的能覆盖到这堪称疯狂的领域。这不仅仅是试探底线，更像是一场摊牌——

看，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敢不敢跟？

他甚至，隐隐期待着被拍到。不是期待毁灭，而是享受那种被注视、被讨论、在风口浪尖上舞蹈的危险快感。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王橹杰是他的，是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的。这种近乎宣誓主权的方式，扭曲又直白，带着不顾后果的任性。

但同时，一丝微弱的、怕被拒绝的忐忑也冒了出来。万一王橹杰只是随口说说呢？万一他觉得这太过分了呢？

不，不行！他得让他答应。

穆祉丞抬起头，看向王橹杰，眼睛亮得惊人，里面闪烁着狡黠、挑衅，一丝不易察觉的、等着看好戏的兴奋，以及一点点掩饰得很好的、怕被拒绝的虚张声势。

他故意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个带着点坏劲儿的弧度，声音拖长，带着黏糊糊的、仿佛在撒娇，实则是不容拒绝的蛮横：

“王橹杰——”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的漫展通知清晰可见，“你之前自己说的哦，‘甚至可以变成漫展上那些女装COS’。”

他把“甚至”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像是抓住了对方的小辫子，理直气壮地开始讨债。

“说话要算话。”他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上对方的鼻尖，气息交缠，压低了声音，像在密谋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周末陪我去这儿。你得穿女装，我亲自给你挑。”

他说完，便紧紧盯着王橹杰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心跳在胸腔里擂鼓，既期待他答应，又隐秘地盼着他能露出一丝为难或惊讶，好满足自己那点恶劣的捉弄心理，也验证那份纵容是否真实不虚。

王橹杰垂眸看着他，目光在他亮得灼人的眼睛、微微上扬的唇角，以及那故作镇定却掩不住一丝紧张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穆祉丞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近乎纵容和了然的的笑意，那笑意很快沉淀下去，化为了更深沉的、全然的接纳。

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穆祉丞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梦境。

“好啊。”他应道，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穆祉丞只是问他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都听哥哥的。”

他甚至还微微歪了下头，眼底那点纵容的笑意更深了些，主动问道：“那哥哥想让我穿什么？是纯粹的女装，还是cos哥哥喜欢的动漫人物？”

他这副顺从引导的姿态，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瞬间在穆祉丞脑海里漾开了一圈圈清晰的涟漪。那熟悉的、带着朦胧雾气的眼神，与排练室里那个让他心跳漏拍的形象严丝合缝地重叠起来。

高松灯！

那个让他一瞬间鬼迷心窍、丢盔弃甲的形象！就是这种调调！清冷，疏离，带着点易碎感，却又在无声处勾人。

一个念头如同被点燃的引信，带着刺眼的火花和不容置疑的兴奋，瞬间窜遍了穆祉丞的四肢百骸。

“就她了！”他眼睛亮得惊人，几乎要跳起来，“高松灯！就cos《MyGO!!!!!》里的高松灯！”

于是，一场秘密的“偷跑”计划就此展开。他们找了个借口溜出公司，钻进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动漫主题购物中心。

站在琳琅满目的COS服区域，穆祉丞兴奋得像掉进米缸的老鼠。他精准地找到了高松灯那套标志性的行头——标准的日式校服，上身是浅灰色西装配白色衬衫，领口系着细细的领带，下身则是一条格纹超短裙。

当王橹杰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时，穆祉丞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一拍。

利落的灰色齐肩假发与他身上那件浅灰色西装外套形成了柔和的同色系过渡，巧妙模糊了他原本清晰的轮廓。白色衬衫规规矩矩地系到领口，那条绿格纹领带与同款格纹的短裙相互呼应，为这身学院装扮注入了一抹克制中的亮色。然而，格纹短裙下，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却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小腿上包裹着透肉的黑色中筒袜，一直延伸到擦得锃亮的小皮鞋里。

王橹杰的腿型生得极好，骨骼匀称，肌肉线条流畅，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尤其是短裙与袜口之间那一段绝对领域，肌肤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看得穆祉丞心头一跳，喉咙有些发干。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指尖，蠢蠢欲动地想摸上去，感受一下那肌肤的触感和温度。这念头刚冒出来，穆祉丞自己就先吓了一跳，脸上瞬间有点烧。

操，这举动也太猥琐了吧！他赶紧强行移开视线，目光胡乱地在王橹杰脸上扫了一圈，试图找个正经事掩盖自己的失态。

“我、我给你化妆吧！”他几乎是抢着说道，声音因为心虚而拔高了一点。

王橹杰将他所有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包括那瞬间停留在自己腿上的、带着热度与渴望的视线。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从善如流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仰起脸，闭上了眼睛，一副全然信任、任君处置的模样。

穆祉丞拿起化妆刷，起初还兴致勃勃，试图还原高松灯那种略带阴郁和疏离的妆容。但他哪里会化妆，手忙脚乱，眼线画歪，眼影涂得深浅不一。没过几分钟，他那点可怜的耐心就耗尽了，看着王橹杰脸上被自己弄得有些滑稽的“战损妆”，撇了撇嘴，把刷子一扔。

“算了，不画了！”他注意力很快又被旁边那些精致可爱的女装小裙子吸引，“我们来挑挑漫展上还能换什么别的穿！”

对于穆祉丞这跳跃性的思维和半途而废，王橹杰没有丝毫的不耐或抗拒。无论是跃跃欲试地给他化妆，还是画到一半没了兴趣开始给他挑女装，他都担待良好，脾气好得不可思议。

穆祉丞本来就是个喜欢收集周边、鼓捣小玩意的人，此刻彻底找到了打扮“真人版等身手办”的快乐。更妙的是，这个“手办”不仅会乖乖穿他挑的超短裙，还会在他看得目不转睛时，微微歪头，抛来一个带着询问意味的、清纯又无辜的眼神，看得穆祉丞心怦怦直跳。

“咳……表现不错。”穆祉丞被那眼神看得心头痒痒的，一股冲动驱使下，他凑过去，飞快地在王橹杰涂了点唇彩的嘴角亲了一下。

“奖励你的！”亲完他才觉得耳根发烫，梗着脖子，凶巴巴地宣布，试图掩盖那点突如其来的害羞和心动。

王橹杰先是一怔，随即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周末的漫展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当穿着高松灯COS服的王橹杰出现在会场时，几乎瞬间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他本身底子就好，五官清秀精致，身材高挑匀称，穿上这身还原度极高的服装，配上那头灰色短发和刻意模仿的、略带疏离的眼神，活脱脱就是从二次元走出来的高松灯本灯。

“小姐姐，你好漂亮啊！是专业coser吗？可以集邮吗？”一个穿着洛丽塔裙子的女孩鼓起勇气上前，眼睛亮晶晶地问道。

穆祉丞原本正美滋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引发的效应，听到这句“小姐姐”和热情的邀约，心里那点小得意瞬间被一股酸溜溜的情绪取代。

他还没来得及拒绝，王橹杰已经礼貌地朝那个女孩微微颔首，开口，清亮干净的少年嗓音与他此刻的装扮形成了巨大反差：“抱歉，我陪我男朋友来的。”

那女孩愣了一下，视线在他和旁边明显心情变差的穆祉丞身上转了一圈，瞬间恍然大悟，脸上爆发出更热烈的光芒，连连摆手：“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好配哦！祝你们幸福！”

穆祉丞原本心里那点酸溜溜的泡泡，在听到“好配”和“幸福”时，瞬间“噗”地一下全破了。他没憋住，嘴角翘了起来，却还要故作矜持地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扯了扯王橹杰的袖子：“算她有眼光！走了！”

会场里人声鼎沸，各色奇装异服汇成流动的画卷。穆祉丞拉着王橹杰在各个展位间穿梭，看手办，买周边，参与互动，像一对除了外貌出众，其余相处模式都再普通不过的同性情侣。王橹杰全程配合，哪怕穿着行动不算很方便的裙子和有点跟的小皮鞋，也始终耐心地跟在穆祉丞身边，目光大多时候都落在兴奋得像个孩子的穆祉丞身上。

漫展结束时，已是华灯初上。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这次阴差阳错、但确实由穆祉丞主动发起并全心投入的“约会”，像一颗包裹着糖衣的甜美幻梦，让他们沉浸在脱离日常的快乐里。

“哥哥，”王橹杰的声音拉回了穆祉丞的思绪，他侧头看他，眼神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温柔，“折腾一天也累了吧？要不要去我家坐坐，休息一下？离这儿很近。”他顿了顿，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这个点回宿舍，可能会吵到你室友他们，而且被staff发现我们偷偷跑出来玩，总归不好。”

穆祉丞心跳漏了一拍。“家”？王橹杰在外面有住处？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好奇心压过了一切：“行啊，去看看。”

王橹杰的住处不远，是一套整洁温馨的小公寓。然而，当穆祉丞踏进门，看清屋内的陈设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像是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他的痕迹。

大一点的，比如那个原本可能是书房或次卧的房间，被完全打通改造，成了一间专业级别的电竞房。最好的采光留给宽敞的桌面，配置是他无意间提过一嘴的顶配，墙上甚至贴了专业的隔音棉，仿佛早已为他的到来和可能的喧闹做好了万全准备。

小一点的，比如玄关处并排摆放的两双拖鞋，其中一双赫然是他最喜欢的库洛米款式，咧着标志性的坏笑，仿佛一直在这里等待主人。

而门口墙上挂着的那张照片，甚至不是精修的舞台照或官方图，只是一张他某个午后在练习室累瘫在垫子上、对着镜头下意识比了个耶的随手拍，表情懵懂又放松，连他自己都记不得是何时被捕捉下的。

这里，哪里是一个临时住所？分明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充满了“穆祉丞”痕迹的巢穴。

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冲垮了穆祉丞的心防。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一种被如此深沉、如此细致地爱着的巨大冲击感。

这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竟然悄悄准备了这样一个地方，将他所有的喜好、他的痕迹，如此珍重地收藏起来，仿佛在经营一个不知道主人何时才会莅临的、幸福的梦。

就在他怔然地望着那张照片时，一个温热的胸膛轻轻贴上了他的后背。王橹杰的手臂从身后环了过来，温柔却不容置疑地将他圈进怀里，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窝。

“这张照片，”王橹杰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低沉而温柔，像在分享一个珍藏已久的秘密，“我每天出门前，都会对它说一句，‘宝宝早安，新的一天要天天开心’。”

他的手臂收紧了些，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的每一处。

“那个电竞房，是想象着你可能会来打游戏，或者只是窝在里面看动漫准备的。”
“库洛米的拖鞋，是想着万一你哪天突然来了，能有合你心意的换上。”
“还有冰箱里总备着的你爱喝的饮料，浴室柜里没拆封的、你习惯用的沐浴露牌子……”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微末心酸与满足的喟叹。

“这里很多东西，都是我在幻想我们未来某天同居生活时，一点点添置的。像个守着空巢等待候鸟的傻瓜。”他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点自嘲，更多的却是尘埃落定般的温柔，“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是挺幸运的吧？”

他侧过头，唇几乎要碰到穆祉丞的耳垂，气息温热。

“这间准备了很久的房子，终于，迎来它的主人了。”

他的话像最细密的网，将穆祉丞的心脏层层包裹，然后温柔地收紧。那股从进门起就不断累积的、混杂着震惊、感动和难以承受的深情所带来的冲击，终于冲破了最后的堤坝。

一滴滚烫的、带着体温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挣脱了束缚，重重砸在王橹杰环在他身前的手臂上。

那滴泪像一个信号，紧随其后的是更多的湿热，争先恐后地涌出，模糊掉满屋为他存在的证据。

王橹杰抱着他的手臂微微一僵。

下一秒，穆祉丞像是被这失控的洪流烫醒，猛地抬起手，用手背死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试图阻挡更多不争气的证据。他喉咙哽咽，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自暴自弃的羞恼，闷闷地传来：

“别动……别看……”
他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嘟囔，
“操……这样就哭出来，也、也太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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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带着哭腔的“别动……别看……”落下，穆祉丞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环抱着他的躯体微微一僵，随即，那箍在他腰间的力道更紧了些，是一种无声的承诺与安抚。

他死死捂着眼睛，仿佛这样就能将刚才那丢脸的崩溃隔绝在外。感官在黑暗中变得敏锐，他能听到彼此交织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能感受到背后紧贴着的、王橹杰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他自己那尚未平息的慌乱悸动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预想中长久的拥抱并未持续。几息之后，背后的热源忽然撤离了。

穆祉丞一怔，捂着眼睛的手下意识松开了些许力道。失去了依靠，一种微妙的空虚感瞬间袭来，让他心头莫名一慌。

紧接着，一只微凉而骨节分明的手，极其轻柔地覆上了他依旧死死挡在眼前的手背上。那触碰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然后，一个温软的、带着湿润暖意的触感，极其轻柔地，印在了他遮挡着眼睛的手掌心。

那不是一个仓促的碰触，而是缓慢的、带着明确停留的亲吻。穆祉丞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唇瓣柔软的轮廓和呼出的温热气息，透过皮肤，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神经。

他困惑地、几乎是本能地，微微睁开了被泪水模糊的双眼。

透过指缝和朦胧的水光，他看见王橹杰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正微微低着头。他闭着眼，浓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与虔诚。他的嘴唇，正无比珍重地贴合在他的手心，那姿态，不像是在亲吻皮肤，更像是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糅杂着数不尽的爱怜与无声的心疼。

没有戏谑，没有掌控，只有一种近乎理解的温柔。

这一刻，所有“丢脸”、“羞恼”的情绪，奇异地被这个掌心之吻熨帖平整了。那股横冲直撞的委屈和震撼，仿佛找到了安放的容器，缓缓沉淀下来，化作一种酸软的平静。他紧绷的身体不知不觉放松下来，抵抗的意志在这一片温柔的汪洋里悄然融化。

他顺从地，甚至带着点依赖地，接受了这份安抚。

王橹杰感受到了掌下那只手的放松，和那紧绷着的、强撑着的气场逐渐软化。他这才缓缓掀开眼睫，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穆祉丞通红眼眶和茫然失措的脸。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然后，再次低下头。这一次，他的吻轻柔地落在了穆祉丞湿润的眼角，舌尖极轻地、如同羽毛拂过般，顺着泪痕蜿蜒的路径，细细地、耐心地吻过他微烫的脸颊。

“眼泪好苦好咸。”王橹杰终于开口，声音低哑，贴着他的皮肤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缱绻。

他微微退开些许，目光牢牢锁住穆祉丞有些失焦的眼睛，像是要把这个瞬间刻进去。他的指腹轻轻抹过那片湿漉漉的睫毛：

“所以，穆祉丞，为我哭这一次，就够了。”

一句话，彻底抚平了穆祉丞心里最后一丝别扭和难堪。他吸了吸鼻子，喉间发出一点模糊的、类似小动物呜咽的气音，算是回应。他不再抗拒，甚至微微仰起脸，顺从地任由王橹杰用这种亲密到极致的方式，安抚他过度激动的情绪。

等到脸上的泪痕都被仔细吻净，王橹杰才稍稍退开，牵起他的手。“带你去清理一下？”他轻声询问，指尖自然地滑入穆祉丞的指缝，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穆祉丞没吭声，但手指微微蜷缩，回握住了那份温暖与坚定。他任由王橹杰牵着他，穿过客厅，走向浴室。

浴室里，王橹杰拿出崭新的毛巾和牙刷，正是穆祉丞惯用的牌子。“你先洗。”他目光在他依旧泛红的眼角停留了一瞬，然后便体贴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穆祉丞用冷水扑了扑脸，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他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红肿的自己，想起王橹杰刚才的话和那个虔诚的吻，心底那片柔软的地方又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快速清理完毕。

等他磨磨蹭蹭地打开浴室门出来时，却意外地发现，王橹杰并没有换下那身高松灯的COS服。

灰色的假发，浅灰色的西装外套，白色的衬衫系到领口，绿色的细领带，尤其是那条格纹超短裙和裙摆下那双穿着透肉黑色中筒袜的笔直长腿……他竟然还穿着这一身。

王橹杰正背对着他，在开放式的小厨房岛台边倒水，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暖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为他这身略带二次元疏离感的装扮镀上了一层奇异的、柔和的暖光，与他本身清冷的气质混合，产生了一种微妙而诱人的化学反应。

穆祉丞愣住了，脚步钉在原地，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不是已经到家了吗？怎么还穿着？

“你怎么还没换掉？”穆祉丞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过后的沙哑。

王橹杰没有立刻回答，端着水杯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水。然后，他微微歪头，那双在假发刘海下显得愈发清亮的眼睛看向穆祉丞，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带着点蛊惑意味的弧度。

“哥哥，”他的声音放轻，像羽毛搔过心尖，“要不要试试？”

“试、试什么？”穆祉丞喉结干涩地滚动了一下，心底隐约猜到什么，却又不敢确信。

“女装。”王橹杰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自己身上的短裙和腿袜，然后又落回穆祉丞瞬间睁大的眼睛上，语气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诱惑，“机会难得，更别说……”

他刻意停顿，身体前倾，凑到穆祉丞耳边，温热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属于化妆品的香气，拂过他敏感的耳廓，声音低哑，充满了致命的暗示：

“哥哥你现在还可以幻想，你正在跟你最喜欢的纸片人，做爱。”

“轰——！”

穆祉丞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投下了一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血液却轰然冲向四肢百骸，尤其是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脸颊、耳朵、脖子，乃至全身的皮肤都像是被点燃了，烫得惊人。

高松灯……和他最喜欢的纸片人……做爱？

是了，就是这样。

一个近乎卑劣的念头在穆祉丞混乱的脑海中炸开。高松灯，那是他投射了无数憧憬与幻想的纸片人女神，是安全区，是一个完美的借口。如果对象是“她”，那么一切仿佛就变得可以接受了。他所有的犹豫、恐慌、以及对未知同性领域的畏惧，似乎都能在这个荒谬又诱人的前提下，找到一条名为“逃避”的退路。

逃避可耻，但有用。

他不必立刻去面对“我正在和一个男人做爱”这个足以颠覆他所有自我认知的事实。他可以把这当成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一次角色扮演的狂欢。是和王橹杰吗？不，暂时可以是和高松灯。这层薄如蝉翼的伪装，给了他豁出一切的勇气。

这个离经叛道、荒诞又极度刺激的念头，像最烈的催情剂，瞬间将他之前那点伤感和混乱炸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汹涌而上的、赤裸裸的欲望和好奇。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高松灯”，那张清冷漂亮的脸，那截在衬衫领口若隐若现的脖颈，那条短裙，以及短裙之下，袜口与裙摆之间那一段绝对领域。视觉的冲击混合着禁忌的幻想，让他口干舌燥，喉咙发紧。

操。穆祉丞在心里暗骂一声，发现自己可耻地、迅速地硬了。

而王橹杰，正静静地看着他骤然变深的眸色和滚烫的皮肤，知道他已经被蛊惑了。他没有再催促，只是用那双沉静又勾人的眼睛看着他，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他太了解穆祉丞了。了解他根深蒂固的直男思维带来的桎梏，了解他对同性亲密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更了解他那颗被自己撩拨得躁动不已、充满了危险好奇的心。

直接的男人对男人？穆祉丞会跑，会炸，会用最激烈的反抗来掩饰心虚。

但如果是“高松灯”呢？

这是他能为他的哥哥，精心搭建的最华丽、也最易于踏入的陷阱。用他最心动的虚拟形象，作为引他踏入真实欲望世界的桥梁。他知道，唯有如此，穆祉丞才能暂时放下那点可怜的自尊与坚持，心甘情愿地、甚至是迫不及待地，走进他张开的网里。

穆祉丞的理智在欲望的火焰中挣扎了不到三秒，便宣告投降。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拥抱，而是带着一种急不可耐的、探索般的粗暴，直接摸上了王橹杰穿着黑色中筒袜的小腿。

袜子的材质带着细微的摩擦感，其下包裹的腿型匀称而结实，肌肤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袜料传递到掌心，激起一阵奇异的战栗。他的手掌顺着小腿线条向上滑去，越过微凉的袜口，直接抚上了那一段暴露在空气中的、细腻光滑的大腿肌肤。

手感好得惊人。紧实，又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柔韧弹性。穆祉丞几乎是着迷地在那片肌肤上流连，手指不安分地揉捏着，感受着指尖下微微起伏的肌肉线条。他的目光则死死盯着那片被自己手覆盖的区域，裙摆的阴影，袜口的束缚，与他手指肆意抚弄的肌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另一只手也加入了探索，急切地撩开了王橹杰西装外套的下摆，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胡乱地抚摸着他的腰侧，甚至试图去解那系得规整的领带。

“妈的。”穆祉丞呼吸粗重，眼神迷乱，完全沉浸在了这具由王橹杰扮演的、他心仪纸片人的身体所带来的新奇触感和视觉刺激中，像个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爱不释手，动作愈发大胆和急躁。他揉弄着对方大腿的手，甚至开始不安分地向着更隐秘的裙下风光探去。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最核心的禁区时，一只手稳稳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王橹杰一直任由他动作，甚至配合地微微仰头，方便他解开领带，呼吸也因为他的抚弄而略微急促了几分。但此刻，他阻止了穆祉丞更进一步的动作。

穆祉丞不满地抬头，对上王橹杰那双已经染上情欲、却依旧保持着惊人冷静的眼睛。

“哥哥，”王橹杰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掌控权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回归，“不要着急。”

他反客为主，牵着穆祉丞的手，引领着他，却不是走向卧室，而是将他轻轻推倒在了客厅那张宽敞柔软的沙发上。

穆祉丞陷进柔软的靠垫里，看着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的“高松灯”，心跳如擂鼓。王橹杰开始不紧不慢地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然后是那条碍事的领带。他的动作依旧带着那种属于王橹杰本人的、从容不迫的调子，但在女装的反差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显得格外撩人。

接着，王橹杰单膝跪上沙发，俯身靠近穆祉丞。他没有先去碰穆祉丞已经胀痛难耐的欲望，而是伸出手，探进了穆祉丞的T恤下摆。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腰腹敏感的皮肤，穆祉丞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哥哥这里，”王橹杰的指尖在他紧实却依旧覆盖着一层柔软肌肤的小腹上轻轻划着圈，语气带着一种欣赏和迷恋，“很敏感。”

他的手掌缓缓上移，抚过胸膛，略带薄茧的指腹擦过顶端的突起，感受到身下身体猛地一弹，一声压抑的呻吟从穆祉丞喉间溢出。

“这里也是。”王橹杰低笑，手下技巧性地揉捏按压起来，时而轻刮，时而碾压，熟练地挑逗着每一处敏感点。

穆祉丞被他弄得浑身发软，意乱情迷，只能难耐地扭动腰肢，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他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放在慢火上炙烤的鱼，快感层层累积，却始终得不到最终的解脱。

而王橹杰似乎对他的大腿情有独钟。一只手在他上身点火，另一只手却再次回到了那双穿着袜子的腿，不过这次，是穆祉丞的腿。

穆祉丞为了方便活动，只穿了条宽松的休闲短裤。王橹杰的手轻易地探了进去，抚上了他大腿内侧的软肉。

正如王橹杰所幻想的那样，穆祉丞浑身上下都覆盖着一层年轻人特有的、紧实而柔软的肌肉，尤其是大腿内侧，肌肤格外细嫩，稍微用力一捏，柔软的脂肪和肌肉甚至会微微陷下去，留下短暂的指印。

王橹杰似乎对这个部位格外着迷。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力度，在那片软肉上流连忘返，时轻时重地揉捏按抚，指尖偶尔划过最敏感的内侧肌肤，带来一阵阵让穆祉丞头皮发麻的痒意和战栗。

“操！别！”穆祉丞难耐地扭腰，试图躲避那过于磨人的触碰，却被王橹杰用腿和身体更牢固地压制住。

“哥哥这里，”王橹杰的吻移到他耳边，含着耳垂吮吸，气息灼热地低语，“好软。”他的手指恶意地在那片软肉上掐了一下，留下一个浅浅的指印，“一捏就陷下去了，真可爱。”

这种带着评价和玩赏意味的触碰，比直接的性刺激更让穆祉丞感到羞耻。他浑身都泛起了粉色，前端早已硬得发疼，渗出湿意。王橹杰却似乎并不着急满足他，依旧慢条斯理地玩弄着他的大腿，时而用指甲轻轻刮搔，时而用指腹重重按压，全方位地挑逗着他紧绷的神经，将他逼向情欲的悬崖。

王橹杰满意地看着他在自己身下意乱情迷的模样，那双总是燃着怒火或别扭的眼睛，此刻氤氲着水汽，写满了懵懂的欲望和全然的依赖。他低下头，吻从穆祉丞的嘴唇一路向下，掠过喉结、锁骨、胸膛，最后停留在那微微起伏的小腹，留下一个个湿热的印记。

他俯身时，灰色的假发发梢扫过穆祉丞的皮肤，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其下属于少年的、平坦而结实的胸膛——这种性别错位的反差，在此刻成了最烈的催情药。

“哈啊……别！”穆祉丞被他吻得又痒又麻，一种奇异的快感从被玩弄的大腿内侧窜起，混合着胸前的刺激，让他彻底软成了一滩水，眼神涣散，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前端早已湿漉漉一片，将短裤的布料洇湿了一小块。

王橹杰观察着他情动的模样，眼底的欲色越来越深。他终于不再满足于隔靴搔痒，灵活的手指解开了穆祉丞短裤的纽扣，拉下拉链，将那早已硬挺灼热的欲望释放出来。

微凉的空气接触到湿热的顶端，穆祉丞舒服得仰起了脖子。但王橹杰并没有立刻满足他，只是用手掌包裹住，缓慢而技巧性地套弄着，时而用拇指摩擦过铃口，带出更多滑腻的液体。

“王橹杰……你他妈……快点……”穆祉丞被这慢条斯理的折磨逼得快要疯了，带着哭腔催促，腰肢不受控制地向上顶弄，寻求更激烈的摩擦。

王橹杰却俯下身，吻了吻他汗湿的额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哥哥，别急，我会让你舒服的。”

他说着，终于将穆祉丞的裤子完全剥落，自己却依旧穿着那身凌乱的COS服：上半身仅剩的白色衬衫领口大开，下半身短裙依然穿在身上，只是裙摆被撩起，堆叠在腰际，性器藏在裙摆的阴影处若隐若现，那双黑色的透肉中筒袜还完好地包裹着他的小腿，袜口勒出的细微褶皱清晰可见。这样极致的反差，比全然的赤裸更加刺激感官。

王橹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润滑剂，倒在手上，微凉的液体触及敏感的后穴，穆祉丞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但紧随其后的、王橹杰手指温柔而坚定的开拓，渐渐驱散了不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逐渐填满的、陌生的饱胀感和越来越强烈的渴求。

“放轻松，哥哥。”王橹杰耐心地、一点点开拓着，指尖细致地按摩着内壁，寻找着那一点能让他彻底失控的敏感。

当王橹杰的手指终于按压到某一点时，穆祉丞猛地弓起了腰，发出一声短促而高亢的尖叫，眼前阵阵发白。

剧烈的快感如电流般窜过脊椎，他在迷乱中短暂地清醒了一瞬，一种被完全掌控的恐慌和被取悦的羞耻交织着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攥紧了王橹杰还穿着衬衫的手臂，声音带着情欲的黏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含糊地抱怨道：
“……操……这么熟练……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王橹杰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低低地笑了。他俯身，吻了吻穆祉丞汗湿的额角，唇瓣贴着他的皮肤，声音低沉而温柔，像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不需要学。想着你，自然就会了。”

他的指尖仍在那敏感点上不轻不重地按揉着，带来一阵阵令穆祉丞战栗的涟漪。“事实上，所有能让哥哥快乐、甚至沉迷于我的方式，我都反复想过很多遍了。”

穆祉丞被他话语里赤裸的专注和长久的渴望击中，那点微不足道的疑惑瞬间被更汹涌的浪潮吞没。

王橹杰知道时机到了。他抽出手指，扶住自己早已硬烫如铁的欲望，抵在那个不断收缩诱惑着他的入口。

他低头，看着身下眼神迷离、脸颊潮红、微微张着嘴喘息的穆祉丞，一种巨大的占有欲和满足感充斥了他的胸腔。

“哥哥，看看我。”他命令道，声音温柔而强势。

穆祉丞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对上王橹杰那双燃烧着欲火和深沉爱意的眼睛。

然后，王橹杰腰身一沉，坚定而缓慢地，彻底占有了他。

“我操!王橹杰…你他妈…”

被完全填满的饱胀感和轻微的撕裂痛楚让穆祉丞瞬间瞪大了眼睛，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落。

王橹杰被他内里前所未有的紧绞刺激得闷哼一声，立刻停了下来，全身肌肉都绷紧了。他俯下身，重重喘着气，吻去他眼角的泪水，声音哑得不像话:“我的错，哥哥，马上就好。”

他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感觉到身下身体的紧绷逐渐放松，内里变得柔软而湿热，才开始缓慢地动起来。起初只是浅浅地抽送，让穆祉丞慢慢适应他的存在和节奏。

痛感渐渐被一种更深层的、磨人的快感所取代。王橹杰的每一次进入，都仿佛撞在他体内某个隐秘的敏感点上，带起一阵阵剧烈的、让他头皮发麻的电流。穆祉丞的呻吟声变得破碎而甜腻，他无意识地抬起腿，环住了王橹杰的腰，将自己更近地送向对方。

这无疑是一种无声的鼓励。王橹杰的呼吸陡然加重，动作逐渐变得迅猛而深入，每一次顶撞都又重又沉，像是要将他钉在床上，彻底拆吃入腹。

“啊……哈啊……慢、慢点……”穆祉丞被顶弄得语不成句，强烈的快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身体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小舟，只能随着王橹杰的节奏剧烈颠簸。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下，分不清是因为过快感，还是因为这种被完全掌控、深入骨髓的占有。

他迷蒙的视线里，是王橹杰上下起伏的身体，是那件凌乱的衬衫，是那条刺眼的裙子，是那双穿着黑色丝袜、因用力而肌肉绷紧的腿……这一切构成了一幅他永生难忘的、堕落而迷人的画面。

王橹杰看着他那副被自己欺负得可怜兮兮、却又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模样，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和更深的爱怜。他低下头，舔去穆祉丞眼角的泪珠，动作却丝毫没有放缓，反而更加凶狠。

他的吻一路向下，落在穆祉丞不断滑动的喉结上，轻轻吮吸，留下一个浅淡的印记。穆祉丞仰起脖颈，难耐地喘息，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沙发布料。王橹杰的手也没闲着，顺着他腰侧的曲线向下，抚过微微颤抖的腿根，又重新回到两人紧密相连的地方，在结合处周围打着圈按压，加深着他的感受。

“别怕，哥哥。”王橹杰贴着他的耳畔低语，湿热的气息灌入耳廓，“感受我。”

他腰身的动作逐渐加重，每一次进入都又深又沉。穆祉丞的呼吸彻底乱了，快感堆积得太快太猛，几乎要冲破承受的极限，他胡乱地摇着头，眼角不断渗出泪水，却又不自觉地抬腰迎合，仿佛想要更多、更深的触碰。

他刻意地碾过那一点敏感，逼得身下人发出一连串破碎的呜咽。穆祉丞的腿根都在发抖，脚趾蜷缩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紧了身下的沙发面料。他整个人像被拆散了骨架，唯有内部湿热紧绞的触感证明着他仍在承受这场激烈的占有。

王橹杰的呼吸粗重地喷在他耳畔，手臂从他腰后穿过，将他整个人更紧地按向自己。这个姿势进得更深，穆祉丞抑制不住地仰起脖颈，喉间溢出甜腻的哀鸣，泪水流得更凶，却不是因为痛苦。快感堆积得太高，几乎要冲破承受的极限，他胡乱地摇着头，像是求饶，又像是索要更多。

王橹杰捕捉到他涣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无助，喉结滚动，攻势稍缓，转为更深长的研磨。他吻着穆祉丞汗湿的鬓角，声音哑得几乎只剩气音：“哥哥……放松，都交给我。”

这短暂的温柔却比之前的凶狠更让人难熬。穆祉丞体内空虚的痒意被这缓慢的折磨放大到极致，他受不了地扭腰，主动迎合上去，带着哭腔催促道：“别……别停……”

这无疑点燃了最后的引线。王橹杰眼底最后一丝克制彻底崩断，他猛地扣紧穆祉丞的腰，重新发起猛烈急促的进攻，每一次都直抵最深处的敏感点。剧烈的摩擦带起灭顶的快感，穆祉丞的尖叫被撞得支离破碎，在王橹杰一阵尤其深入而持久的顶弄下，他绷紧身体，达到了高潮，眼前一片空白，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

感受到内里极致的紧缩和湿热，王橹杰闷哼一声，也终于到了极限，将自己灼热的体液尽数释放在穆祉丞身体深处。

……

激烈的余韵缓缓平息，卧室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交错的喘息声。

王橹杰没有立刻退出，他依旧伏在穆祉丞身上，细细地吻着他汗湿的额头、鼻尖、嘴唇，带着事后的温存与缱绻。那身女装早已皱得不成样子，假发也歪斜了，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穆祉丞浑身脱力，眼神失焦地望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身体深处残留的、细微的悸动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任由王橹杰将他圈在怀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般，轻拍着他的背。

王橹杰稍稍支起身，借着昏暗的灯光，凝视着穆祉丞泛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角。那一点未干的泪痕，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一道无声的印记，刻在他的心上。他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揩去那点湿意，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化作了一片清晰可见的、带着促狭笑意的温柔。

“怎么办哥哥，”他低声开口，嗓音还浸着情事后的沙哑，语调却微微上扬，带着再明显不过的调笑，“我好像食言了。”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穆祉丞湿润的眼角，目光专注而迷醉。他身上那件皱巴巴的女士衬衫领口大开，格纹短裙依然缠在腰际，这残破的女装造型与他此刻餍足而慵懒的神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糜醉美感。

“不过话说回来，”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要蹭上穆祉丞的，温热的气息伴随着那句低语一起落下，戏谑又得意，“你躺在我沙发上哭起来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