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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月，第一周。

浓墨般漆黑的眉毛压着一双桃花眼，毫无波澜的瞳眸里映出相叶雅纪略显局促的身影。

松本润，28岁，教学经验5年。这些信息也是签约时的全部个人介绍，他大概没想到有人会来报名一对一的芭蕾课，站在桌子边的时候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相叶，看得相叶浑身发毛，若不是知道对方是这里的老师，大概会以为自己被哪里的黑社会盯上了。

“每周三晚上8点开课。无故旷课、迟到超过3次，都算作自动退学，已经知晓了吧？”

略带鼻音的声音如此说到，虽然是初次见面，却没有使用敬语。半小时前签订课程协议时助教就强烈推荐他先上完体验课程再缴纳课程月费，看来其中有不少故事。

看到新学员没有回应，松本双手用力一拍，“相叶桑！？”

像是被惊雷震醒一样的相叶猛地点头，“明白！”

“那么，现在开始。”

说罢，老师退开半步，斜着身体倚在杆子上，抱住手臂，“拉伸。”

“是。”

相叶不知如何做起，迟疑地坐下来，向前伸直手臂试图触碰脚尖。

“背部，挺直。”

“是！”

身体的颤抖传递到指尖，喘气声从贴近地面的位置传来。

一般来说正式课程前老师会询问学生有没有旧伤或者想达成什么目标，松本却完全没提到这些。

“松本老师，我觉得我——”

“不要憋气！每次下压都要有意识地呼吸。”

松本的声音戒尺般落下来。

“是！”

典型的体育系作风。相叶忍耐着大腿和膝盖内侧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感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想到在竞争激烈、比起教学质量更看重服务体验的当下，还有人在继续着这种古板的教育方式。

空荡荡的练功房里飘荡着木质地板与胶皮的气味，顶天的镜子里，身着铅灰色T恤和黑色运动套装的松本靠在墙边面无表情地纠正着初学者的动作。

几十秒仿佛过了半个世纪，松本叫停气喘吁吁的相叶，在他站定后，围着他转了一圈。

“刚才想说什么？”

“呃，没什么……”

相叶苦着脸揉着大腿后侧的皮肉，就听到松本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软开素质不够，髋关节和肩膀都太紧张。用力过猛，芭蕾不是拳击，你必须改变发力习惯。”

相叶抬起身体对上松本的目光，对方仍然打量着他的身体，“骨盆位正确。核心…还不错。没什么基础伤，但小腿已经过分发达了，后续脚背动作和脚尖动作都是难题。还有，”松本抬头拍了拍相叶的腰，“重心太低了。你在练习空手道这类搏击运动吗？”

相叶有些惊讶，“是，我练过kickboxing。”

“如果要学芭蕾，那个必须放下。”松本并不惊讶，“芭蕾追求的是飞翔一样的轻盈和优美，搏击则是扎根到地面之下的稳定和快准狠的出击，脑袋里只能留一样，你想好了吗？”

相叶没多想，“我选芭蕾。”

松本盯着他，“为了？”

“就像您说的那样，芭蕾很优美。我喜欢上芭蕾了，所以我选芭蕾。”

松本沉默了，移开视线。过了两秒，他走到镜子旁边按下了播放器上的按键，指了指镜子前的杆子：“把杆。先来做Demi- Plié（半屈膝）。”

凑近那根已经被磨得银光闪闪的杆子，仿佛能看到无数舞者在这里挥洒汗水的剪影。相叶深吸了一口气，跟随着松本的样子右手握杆。

不愧是专业舞者，刚才看起来还懒懒散散的人仿佛瞬间变了一个灵魂，在手接触到把杆的瞬间，松本身上仿佛放射出了细小的光线。

相叶连忙模仿着他的样子挺胸抬头，左手划出一个半圆形，但镜子里的自己和对方明显不一样。

“想象一条细线吊起了你的整条脊椎。”松本并没有看相叶的动作，自顾自地踩了踩地板，“像这样，膝盖和脚尖在同一方向，前三拍下降第四拍起做8组。一，二，三……”

慢板的钢琴曲中，相叶笨拙地模仿着对方的样子，脚跟相对屈膝下沉，在松本的计数声中，缓慢地起身。这个动作并不难，但是做到第四组时相叶就发现汗水渗了出来。松本明明背对着他，却像是感应到了相叶的呼吸一样转过身来，“下沉速度必须均匀，不要像石头一样。”

看到相叶的样子松本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可能他也没料到初学者能差劲到这个地步，肩膀一松，又靠到了杆子上去。

“节奏太沉重了，注意呼吸，流动起来！”

“不对，膝蓋内扣了。用力向外推你的膝蓋，对抗大腿内侧的肌肉。”

相叶迟疑地夹紧臀部，同时用力把膝盖向两边打开，然而松本表情更难看了，“——不对！也不是用脚尖扭！半月板不要了吗？？"

“我找不到你说的那个地方……”

相叶委屈地低头，没想到下一秒松本突然几步冲过来飞起一脚，“Turnout！外旋肌肉！”

“喂！”相叶捂住屁股，却没感受到想象中的痛感，仿佛坐骨附近的肌肉只是被重重戳了一下。

“用那个位置发力，把你的大腿骨往两侧外边拧，不要用你踢腿的动作去发力！”

松本润一声比一声高，“现在重心也偏了！”

“不要撅屁股，我再说一次！”

“吸肚子，拉高！”

二十分钟的纠正之后相叶总算是找对了发力姿势。松本揉着额头，感觉连优美的华尔兹也变得不那么动听了。不过，虽然这个新学员有点气呼呼的，但是还是坚持把刚才教他的动作都做对了。

大腿内侧和臀部外侧已经灼烧一般地痛起来，汗水打湿了头发和他的T恤，相叶看了松本一眼，那人抱着手臂围着他，在各个方位检查着自己的姿势和发力点，表情虽然并不明亮，却也比刚才烦躁的样子好了几分。

“再慢一点。下沉上来各八拍。”松本的手搭到相叶的肩胛骨之间，“稳住核心不要塌下去。保持骨盆的中立位。”

相叶心里一阵紧张，连忙收紧腹部抵抗这股压力。然而背上的温度突然消失，“记住这个感觉，”松本的声音变远，原来是已经回到了之前的位置抱住手臂，如果最基本的Plié都不能做到，也不用再浪费钱和时间了。”

相叶抹了脸上的汗水，点点头。

持续了20分钟的练习让相叶大汗淋漓，黄色的T恤湿淋淋地贴在他瘦削的脊背上，头发都冒出蒸气。之后松本又教了Tendu（擦地）Jeté（小弹踢）、Rond de Jambe（划圈）Relevé（立踵）。在正确发力姿势的帮助下，后面的动作学得意外顺畅。两小时的第一节课结束后，竟然小有成效。

“时间到了。”

松本并不喜欢“下课”这个词，好在相叶也不是那种能听懂这些细节的人，只是点点头，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偷偷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像个自恋的中学生。虽然今天就摸到了成就感，过不了几天，也会被那些繁琐无趣的练习打败，灰溜溜地去找销售退课吧。

“看够了吗？”松本不带感情的声音让相叶猛地转过脸去，几颗汗水也随着惯性顺着发丝飞出去。松本瞟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水滴，“下次不要穿这么吊儿郎当的衣服。”

“是！今天也是临时起意，下次我——“

“我要关灯了。”

松本抱起手臂，身体像是一把收起来的剪刀。

相叶连忙抓起自己的波士顿背包甩到肩膀上，几步冲到教室门口，“谢谢，今天辛苦您了！”

擦肩而过，是一股洗发水味道的微型旋风。高得不自然的音量让松本忍不住皱眉偏开脑袋，仿佛要躲一只横冲直撞的蜜蜂；转过去再看，相叶雅纪已经一拐一拐地离开教室。

“这只是第一节课罢了。”

松本自言自语道，随机关上了练习室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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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周

十五分钟的Grand Plié（全蹲）练习之后，相叶觉得自己可能撑不到课程结束了。

“脸抬起来，记住要保持优美，观众不是花钱来看你受难的。”

“是！”相叶暗自腹诽，他又不是打算表演给谁看的……

“盆骨！又歪了！”

“是！”

“保持，五、四、三…不要晃！”松本润的声音透着不耐烦，这一天他比第一次上课时心情还要差。相叶咬了咬嘴唇按照他说的做，感到小腿的肌肉一阵抽搐，连忙用力捶打了几下，防止在烦躁的老师面前发生腿抽筋的事故。

“到此为止，Demi-Plié开始，前脚掌推地面撑起来身体，Relevé（立踵）——Hold。” 松本抱着手臂走上前来轻轻踢了踢相叶哆哆嗦嗦的脚踝，“撑住。——慢慢下去。”

力气卸掉的瞬间，双腿不受控制的发抖，脚后跟重重落地，撞击声在空荡荡的练习室里发出回响。相叶尴尬地看向松本，视线却只能留在松本的衣领那里——那双眼睛里此刻大概满是责备，令相叶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小腿颤抖着，像是骨头里在地震，相叶咬紧嘴唇——这种缓慢而持续的消耗跟kickboxing的痛苦完全不同，即使他努力想着像是在练习台上逼自己出拳那样控制肌肉，可腿脚就是不听使唤，只能像个蹩脚的艺术家操控的木偶一样，不断狼狈地挥舞手臂控制身体。

“不要憋气！”

“——是！”

“看你的膝盖！！不要用大腿前侧发力！”

镜子里的男人面红耳赤，小腿微微颤抖着，双脚不断抬起，落下，重复着单调而刺耳的旋律。

“真是笨蛋……这样学下去十年也学不会。”松本啧了一声，自顾自地掏出水瓶补充水分。见过太多天赋极好的孩子在几个月内突飞猛进，面对这种连基础的动作都掌握不了的成年人，他感觉自己已经快到了爆炸的边缘——即使他很清楚，这绝不仅是因为教学，憋在胸口的烦躁，本就是陈年旧疾。松本坐下来，“这么下去只是浪费时间。放松五分钟，好好想想怎么发力。”

相叶默默点头，满脸沮丧地坐到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用力捶打小腿。

这样毫无感情的教学方式并不受欢迎，因此松本润已经很久都没有学员了。不提一对一的VIP学员，团体课也只剩一个面向考试的提升班。芭蕾本就不是什么流行在大众指尖的热门课种，来这里学习芭蕾的人大多数都会半途而废，松本润也早已习惯了学员找各种理由停课解约，对面前这个和自己同龄的男性并不抱有任何期待。

不过，相叶的确算是努力，上一节课里教他的东西这次能表达出三分之二，对于成年学员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结果了。松本拧紧水瓶的盖子，目光飘到相叶身上。

黑色的紧身服已经湿透，相叶的额头上还在不断滑落大颗的汗珠。他掰着自己的脚踝，似乎想质问它为什么不够稳定。

松本突然意识到这节课相叶总是揉腿，训练的艰苦程度可能超过了限度。

还是得调整强度——好久没有对成人教学，多少忘记了成年人的韧性和柔软度都不是那么容易改善。

“时间到了。继续。”

“是！”

刚做好准备，松本便走到相叶身边，把他的手从杆子上掰开，“首先，不要再把杆当作救生圈，你要找到自己的轴心。”说完他又敲了敲相叶的腹部，“这里绷紧了，但是你还是在向下压，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要想着向上飞起的感觉。”相叶点头，然而即使这么说着脚下也还是站不稳，一次又一次，重重踩回到地面。

“再来，重心要放在前脚掌，这里用力，”松本拎起相叶的一只脚，也不顾他磕磕绊绊差点摔倒，戳了戳大拇指跟下面的那块肌肉，“用这个位置推起全身，明白吗？推起来。”

“好、好的……”

看着相叶露出为难的表情，松本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

像是突然漂浮起来一般，松本在相叶的视野里变高了好几公分，他俯视相叶，“你习惯把重心放在脚掌中心，所以rise的时候还要转移一次重心去找平衡。但是你要习惯把重心转移到前脚掌，一口气把自己推到最高处。”他说着又演示了几次，轻松自如的起落毫无声息，绷紧的脚背到膝盖再到大腿，是顺畅利落的线条。

“这是所有平衡动作的基础，必须要学会。”松本伸出手，“来，rise之后不要落脚跟，试着往前摔倒，我会扶住你。”

“摔倒？”相叶睁大眼睛。“对。”松本抬起脸盯着他，“现在，Rise。”

相叶半信半疑地抬高身体，握住了松本的手。

掌心传来湿热的触感，松本愣了0.5秒，“来。”

Kickboxing里从来没有“摔倒”这个概念。倒下，便是输。晃动之中相叶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调整着重心让自己向前倾斜。顷刻之间脑袋里闪过很多想法——是要倒在松本身上么？松本真的能撑住自己吗？如果两人都倒下去，……自己虽然在kickboxing的练习中经常接受和地面硬碰硬的摔打，万一碰到了对方的旧伤怎么办？

这个词让相叶顿时紧张起来，前脚掌猛地用力蹬地，没想到脚下仿佛生出一股力气，脚踝到膝盖仿佛被锁成一条直线，瞬间固定住了刚才为止还在打晃的身体，他缓慢地放开松本的手，像新生的幼鹿般第一次站稳了。

两人目光相对，一时竟然谁都没说话。

松本愣了一下。他原以为对方还要再摔个三五次才能找到发力的位置，没想到相叶一次就成功了，“……就是这样，hold！”

相叶的小腿有些颤抖，但是跟刚才不断失去平衡的状态相比已经明显稳定了。这是全新的体验，kickboxing中的蹬地往往是出击的前奏，要横向发力借势冲击，而此时这股蹬地的力量却是在纵向给了身体强有力的支撑，仿佛将自己从地面托起，悬浮在半空中。

“我学会了！松本桑！！”相叶兴奋地看着自己的腿又看向松本。松本平静地点了点头，“还不错，但还差得远。”

在相叶的注视中，松本缓缓舒展手臂和左腿，在钢琴曲中以右脚为轴心原地旋转，完成了一个利落完美的Arabesque（阿拉贝斯克）。

仿如一只湖中的天鹅傲然展翅，仅仅是一个独立的舞步，便令整个练习室变成了巨大的舞台。看不到的聚光灯下，松本的左腿在旋转中纹丝不动地固定在空中，仿佛失去了重力的牵绊。轻盈而利落的动作，展现着他对全身每一处肌肉的强大控制能力。

相叶突然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如此近距离地感受一个舞者的即兴表演，他觉得自己甚至能感受到松本发丝之间的温度。

回到五位腿后，松本踩中一曲的最后一个音符，轻轻行礼之后抬头弯起嘴角，“等你做到这个，再跟我说学会了。”

心跳偷偷漏了一拍，几乎让相叶忘记了他是老师，顿了半秒才慌忙鼓掌，“太厉害了！”

正是因为自己亲身学习才知道这看起来轻灵如落雪的动作背后，是多少年的勤学苦练。虽然这位老师性格有点恶劣，但是他的专业能力绝对是毫无置疑的顶级水准。

课程结束，相叶依然拎着包带着十二分精神告别。松本像往常一样走到门口，吩咐人来打扫教室。

相叶出汗多，他呆过的地方总是湿淋淋的。

“有段时间没见您带单独的学生了。”清洁工拎着水桶和抹布走进来。

松本只是点头道了句“辛苦您了”。

锁了练习室之后，松本走向教员休息区，打算换好便衣去熟悉的酒吧喝到深夜。以往寂静的走廊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似乎是有人在使用学员淋浴室。

这个时间学员应该都已经离开了。带着几分紧张，松本润缓慢地推开门，“有人么？”

靠近门口的隔间里有人慌慌张张地转过来，“有人的！——松本桑？”

水流从相叶脸上流下来。虽然相叶看着瘦瘦高高，但脱了衣服之后却能看出肩膀和手臂有明显的锻炼痕迹。发现是熟人，相叶才安心下来，“有点累，坐了一会儿才洗澡……您还没回去啊。”

“很疼？”松本迟疑地问。

“有点疼，但是没关系。”相叶攥着毛巾转过来坚定地说，仿佛担心松本会因此判决他不够资格跳芭蕾似的。

松本皱了皱眉，不知该把目光放到何处，索性转过身握住门把手，“废话。这种程度就受不了的话，还不如早点退课。马上锁门了，不想被关在楼里就赶紧出来。”

“这就好。”相叶慌忙胡乱擦着身体，不等松本走到教员室就听到脚步声跟过来，“谢谢您的提醒。”

“这种事不要等别人提醒，锁门时间不是都贴在门口了。”

“抱歉……”

意识到自己又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上责备别人，松本轻轻揉了下鼻子，“笨也要有个限度。”

“我才不笨呢。以前的拳击课的教练说我领悟力超强。”

“哦？刚才是谁像个野人一样做Tendu时把地板踢出一道痕迹啊？”

“那是因为我力气大嘛。”相叶并不觉得被吐槽了，乐呵呵地用肩膀撞了松本，被后者无声地闪开，差点绊倒在地上。

不知为什么相叶跟他一路走到了教员室，还等着他换了衣服。然而，松本并没有想要聊天的意思，相叶也识趣地住了嘴。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大楼。相叶跟在他身后几步之外，盯着松本的步伐。松本看起来很清瘦，被大衣包裹之后，更是显得有几分单薄。

如果在拳击台上遇到这样的人，大概第一时间会判断对方没什么力气而轻敌吧。

“松本桑……”

“……什么事？以及，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我只是想问，”相叶快走几步追上来，“阿拉贝斯克的重心是在你的右手臂上吗？还是在身体中心呢？”

“……回去自己想。”

松本冷淡的话并没让相叶气馁，“我会好好思考的！对了，晚上我在居酒屋打工，烤鸡皮串超好吃的，有空来试试！”

“你还要负责拉客人么。” 相叶竟然在舞蹈课后还要去打工，佩服他体力充沛之余，松本不禁有些好奇他到底为什么要学习芭蕾，即使是抱着想认识漂亮女孩的想法，也该去学街舞，至少也该是群体课。

“是真的好吃啦，烤得很干所以完全不腻，甜口微辣，越嚼肉香就越浓……配合啤酒简直是绝品——抱歉，松本桑没什么兴趣的吧。”

像是怕松本说出更多伤人的话一样，那人鞠了一躬，吸了吸鼻子便往车站走去，潮湿的碎发在风中肆意飘动，在街灯下泛着浅金色的光。

相叶很会形容，松本想，似乎有点饿了。不过他并不打算在晚上摄入高脂肪的食物。

这一天，松本依然按照计划抱着酒瓶在清晨入睡，膝盖里隐隐的痛感被酒精遮掩得严严实实。

只是从沙发滚落到地板时，他似乎又听到观众席传来的如雷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