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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淑女的特权

Summary:

我们可爱的乔治安娜开始社交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明年就会在伦敦社交季正式出道。哥嫂自然鼎力支持,全力相授。
只是,教学现场如何就变成了“达西黑历史大赏”了呢?真是令当事人尴尬倒脚趾抠地。

Notes:

本文的起点,其实只是想写一个达西夫妇调侃舞会旧事的轻松场景。但在构思中,乔治安娜的“社交预演”让我想到,这应是兄嫂给予她的重要一课。
重温《傲慢与偏见》时,我意识到达西早期的言论不仅“嘴毒”,更暴露了他作为社会顶层男性,对女性结构性困境的无意识隔阂。他的世界广阔,而她们的世界却可能方寸之间定终身。

因此,这个故事悄然演变成了一场关于“权利”与“权力”的家庭对话。达西认为拒绝是天生赋予的权利,而伊丽莎白则教导妹妹,如何用智慧与风度去行使这份权利,将其转化为真正的自主权力。

这便是我试图在彭布里的客厅里,与奥斯汀的世界进行的一场小小对话。

(See the end of the work for more notes.)

Chapter 1: 乔治安娜的新生活

Summary:

“哦,亲爱的,社交场就是这样,你有的是时间慢慢体会!”伊丽莎白说道,“你总会遇见那么一些人,其貌不扬,却热情得像仲夏的太阳,让你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不过,一个人的可爱与否,终究是另一门学问。”她故意顿了顿,声调里掺入一丝狡黠。
“有些人,在德比郡或哈特福德郡都找得到例子,即便仪表堂堂,却偏要摆出一副高人一等、不愿与人为乐的架势(to be above his company, and above being pleased)或是过分含蓄挑剔(reserved, and fastidious),惜字如金——这般做派,可就与‘可爱’相去甚远了。

Notes:

现在是1814年的秋田,我们可爱的乔治安娜恢复社交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不过她还没有正式comming out。

Chapter Text

乔治安娜·达西小姐在德比郡的社交生活,可谓在嫂子伊丽莎白的巧妙引领下,顺利地启了航。起初,邻里们无不对这位“彭布里的神秘小姐”怀有十二分的好奇;几轮晨间拜访下来,他们便发现,这位小姐虽然温柔可亲,但那继承自其兄长的沉默寡言,与达西夫人的妙语连珠恰成映衬——一位是惜字如金的兄长,一位是言笑晏晏的夫人,中间则夹着一位正于静默与谈笑间寻找平衡的妹妹。这其间的默契,几乎教人疑心这是否是彭布里一项新的待客策略。

 

这般经历,自然为彭布里的女士们的闲谈增添了不少素材。小客厅几乎成了她们的专属的俱乐部。以致于彭布里的男主人达西先生,时常“识趣”地退避至书房,以免打扰了她们的雅兴。

 

这日,伊丽莎白与乔治安娜用过早餐,便照例聚在小客厅闲聊。稍后,达西也踱步进来,表示今日难得清闲,礼貌地询问是否能在她们旁边阅读报纸。女士们自然欣然欢迎。

时值秋季,乡村聚会日渐增多。乔治安娜正借此进行着她的“社交预演”(pre-debut socialization)。因尚不跳舞,她大多时间都紧随伊丽莎白,像一名最用功的学生,观察学习着社交场上的微妙学问。谈及感受,她不禁感叹人与人的确大不相同。

 

“哦,亲爱的,社交场就是这样,你有的是时间慢慢体会!”伊丽莎白说道,“你总会遇见那么一些人,其貌不扬,却热情得像仲夏的太阳,让你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不过,一个人的可爱与否,终究是另一门学问。”她故意顿了顿,声调里掺入一丝狡黠,“有些人,在德比郡或哈特福德郡都找得到例子,即便仪表堂堂,却偏要摆出一副高人一等、不愿与人为乐的架势(to be above his company, and above being pleased)或是过分含蓄挑剔(reserved, and fastidious),惜字如金——这般做派,可就与‘可爱’相去甚远了。”

 

达西正一边浏览报纸,一边听着姑嫂二人的对话。听到此言,他将报纸稍稍挪开些许,从侧缘露出一双审慎的眼睛,目光沉沉地投向他的妻子。那神情,不似在读报,倒像一位将军在侦察敌军的动向。

“若是遇上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伊丽莎白迎上他的目光,笑靥如花,“在场的人只怕都会盼着他下次别再露面了。”(everybody hoped that he would never come there again.)

 

“呃…请见谅,但我冒昧地不敢苟同,”他清了清嗓子回应道,将报纸往下折了一道,露出他整张脸——上面清晰地写着无可奈何的纵容,尽管他极力维持一家之主的严肃。“我始终认为,若有人仅凭在舞会上的匆匆一瞥与寥寥数语的交谈,就试图勾勒一个人的完整品性,这结论下得未免有失草率。”(to sketch my character)

 

近一年的婚姻生活,已逐渐将伊丽莎白历练成为一位从容的女主人,亦是乔治安娜信赖的嫂子;至于达西,他不仅将对妹妹略显笨拙的守护,化作了与妻子心有灵犀的引导,亦习得了应对妻子那突如其来调侃的特殊本领:从最初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到如今已能表面波澜不惊、从容应答,甚至偶尔试图机智地扳回一城。

见无人反驳,他索性将报纸合起,放到一旁桌上,神色平静地开腔,“一副出众的相貌、匀称的身材,以及讨人喜欢的举止,这些外在的优势,(had all the best part of beauty, a fine countenance, a good figure, and very pleasing address),并不能证明其内心不是一个缺乏原则的恶人。”他双手微微一摊,流露出些许无可奈何的神气,“世人若被这些表象所迷惑,便草率地推定其品德高尚、值得信赖,那恐怕是犯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错误。”

 

乔治安娜脸上写满了困惑,仿佛在努力解开一道复杂的哲学命题。伊丽莎白却一言不发,只是嘴角噙着耐人寻味的笑意,静静地瞧着他。达西见无人接话,便又从容地补充道,语气比先前更为笃定:“反之,一个因其外表的高傲或言辞的笨拙而初印象不佳的人,其内在反而可能蕴含着更为可贵的真诚与善良。”

 

“哦,这可真是举世公认的真理。”(truth universally acknowledged)伊丽莎白转向乔治安娜,脸上洋溢着过分郑重的神气,“亲爱的,你务必要将你哥哥的智慧铭记于心。他在洞察人性方面经验老到。尤其难得的是,从不曾被任何先入为主的偏见所蒙蔽。”( never allow yourself to be blinded by prejudice)

这话让达西难免回忆起尼日斐舞会与伊丽莎白尴尬共舞的时刻,他一时语塞,只得伸手从桌上捞起报纸,利落地一下展开,径直举到眼前,仿佛那上面的枯燥政论忽然变成了世上最引人入胜的故事。

乔治安娜本就对错综复杂的交际之道不甚了了,此刻心头更是疑云密布。

“可是,如果一位女士不能凭借对方的殷勤谈吐来做出判断,那她又该如何确信呢?我们似乎……被允许做的事情少得可怜……”

Chapter 2: 舞会如战场

Summary:

“确实如此,”乔治安娜低声附和,随着与伊丽莎白相处日久,她偶尔也敢于发表一些对这位素来敬重的兄长的小小观察,不过声音轻得几乎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据我所见,哥哥确实……不常跳舞。”

"哦天哪!他从前竟然也不喜欢跳舞?原来这是达西家的家风吗?我以为这是他留给梅里顿的特独特印象!”伊丽莎白故作惊讶地轻呼,只见达西本想重新投入到阅读中,闻言索性将报纸搁在膝上,抬起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仿佛已准备好迎接妻子下一轮俏皮话的“洗礼”。

“不过,我得公允地说一句,”她继续道,眼中闪着狡黠光,“你的哥哥舞技其实相当出色,他一旦跳起来,着实令人印象深刻——那持续的静默,短短两曲的时间,漫长得仿佛足以让人在精神上从朗伯恩步行至尼日斐花园。”

Chapter Text

“是啊,不幸的是,我们被赋予的主动权的确不多。”伊丽莎白微微蹙眉,无奈地说 “我们从小被教诲要持重矜持,等待绅士们上前邀约。我们的世界看似狭小,一个舞会,或许便是我们唯一的战场。”她凑近她,声音放得更低,像说悄悄话一般,“但正因如此,我亲爱的,我们在这方寸之地做出的每一次观察与判断,都至关重要——因为对我们而言,一次失察便可能牵动未来的命运。而绅士们的天地要广阔得多,他们纵有十次失误,也往往被视作无伤大雅的历练。”

“哎呀……这听起来不仅复杂,而且……似乎也谈不上公平。”乔治安娜轻声叹息,带着少女的惆怅与不解,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兄长。

 

一直旁听的达西,敏锐地从这番对话里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让报纸自然地垂落向膝头。

“亲爱的女士们,”他无奈地笑说,“我必须说,你们是否将事情想象得过于严峻了?社交场并非战场,绅士们也绝非需要时时戒备的对手。”

对于妻子那些充满活力的奇思妙想,他总能报以开放的心态,甚至私下颇为欣赏;但一旦牵涉到妹妹的教导,他内心深处那套关于世界应如何运转的固有秩序感,便悄然占据了上风。

“我们会陪伴在你身边,为你引荐合适的人选。”他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沉稳,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更稳妥的方向,“只是你须有准备,乔治安娜,届时你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不仅要交谈,还会有人邀你步入舞池。那情景,比起你之前遇见的,总要复杂得多。”

 

“哦,是的,舞会上总能寻到些乐趣。想象一下,若能遇上一位像宾利先生那样的人——如今已是我们的兄弟了——那便是再好不过了!”伊丽莎白欣然回忆道,“他可是位典型的、讨人喜欢的青年,有见识,有趣味,性情又那般活泼开朗,谁会不乐意与他跳上几曲呢。”(He is just what a young man ought to be," said she, "sensible, good humoured, lively)她忽然神色一正,眼中却闪烁着调侃的光芒,“不过,你也许还会遇上一些……对舞会抱有独特见解的绅士:譬如,觉得这类聚会纯属‘活受罪’,(such an assembly as this, it would be insupportable)宁可在客厅边缘踱步至地板磨损,也‘没有兴趣去抬举那些受到别人冷眼看待的小姐’;(I am in no humour at present to give consequence to young ladies who are slighted by other men.)又或者,他们会带着审慎的目光评论在场的女士们 ‘不过如此,但不足以打动他’。”(tolerable, but not handsome enough to tempt him.))

 

乔治安娜显然被嫂子的话惊住了,天真地追问:“天哪!真……当真会有这般有失教养的言行?若我遭此对待,只怕再也无法对他抱有丝毫好感了。”

 

“我以我的名誉担保,千真万确。”伊丽莎白笑道。

达西眼见自己再度成了谈话中那个不言自明的靶子,只得深吸一口气,微微摇头。但他显然已有了对策,一边从容地将手中的报纸对折,一边从将话题引开:既然乔治安娜已经做好准备,他计划参加明年的伦敦社交季。他会先写信给宫廷典礼官,再请凯瑟琳夫人引荐宫廷觐见(presentation at court),然后准备首场属于妹妹的舞会。圣诞节后他们就可以准备出发去伦敦,定制礼服(court gown),采购配饰,排练觐见等等。伊丽莎白立刻表示自己羡慕极了,毕竟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能有这样的机会。而听到自己即将正式步入社交界,乔治安娜心中则充满了期待与紧张。

“哦,亲爱的,你如此美丽,法语这般流利,琴艺又如此出众。我敢说,即便依照你哥哥那那苛刻的标准来衡量,你也足以跻身于他那著名的‘半打才女’之列了。”

 

达西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这个动作既包含了对妹妹才华的由衷赞许,也默认了自己过往言行的些许滑稽,同时,也掺杂着对妻子那惊人记忆力一丝无可奈何的惊叹——她总有办法,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将他那些但愿已被尘封的旧论,擦拭一新,完好无损地送还到他面前。”

“唉,可是我……我就是没有那种天赋,” 乔治安娜低声说道,带着少女特有的犹疑。这无意中映照出她兄长的寡言气质,成为一种柔和的复现。“能和素不相识的人谈笑风生。我…我永远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么,你便静观其变,用你最自在的方式去享受便好。”伊丽莎白柔声安慰道,“做一个优雅的旁观者,也并非坏事——就像你哥哥常做的那样。在舞会上,他总能像一尊大理石雕像,沉静地观察着全场,仿佛在评估哪些凡夫俗子值得他纡尊降贵地踏入舞池。”达西微张了嘴,想替自己辩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得三缄其口,带着些许挫败感,将方才对折的报纸重新抚平。

“确实如此,”乔治安娜低声附和,随着与伊丽莎白相处日久,她偶尔也敢于发表一些对这位素来敬重的兄长的小小观察,不过声音轻得几乎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据我所见,哥哥确实……不常跳舞。”

"哦天哪!他从前竟然也不喜欢跳舞?原来这是达西家的家风吗?我以为这是他留给梅里顿的特独特印象!”伊丽莎白故作惊讶地轻呼,只见达西本想重新投入到阅读中,闻言索性将报纸搁在膝上,抬起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仿佛已准备好迎接妻子下一轮俏皮话的“洗礼”。

“不过,我得公允地说一句,”她继续道,眼中闪着狡黠光,“你的哥哥舞技其实相当出色,他一旦跳起来,着实令人印象深刻——那持续的静默,短短两曲的时间,漫长得仿佛足以让人在精神上从朗伯恩步行至尼日斐花园。”

 

“好了,好了……”不待乔治安娜细品这话中的深意,达西便适时地接过了话头,苦笑着对妻子说:“我亲爱的夫人,我们能否暂时将我那些陈年旧事搁置一旁?”又转向妹妹,试图将偏离的航道再度拨正:“到时候...乔治安娜...你...的确应当好好向你的嫂子学习,她可是研究人性格的专家。”( were a studier of character)

“是的,哥哥。我常想……若是我能像她一样游刃有余就好了。”

“别担心,亲爱的,你会的。”达西暖言安慰,随后骄傲地说,“至于你的嫂子,她无疑是当年梅里顿舞会上最’耀眼的明珠’( brightest jewel of the country)..."他语气中又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其光芒确实让许多绅士都感到……嗯,自惭形秽。”他又拿起报纸,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用指节敲了敲报纸边缘,仿佛刚刚只是在评论天气一般。但话一出,一股罕见的、隐秘的虚荣心便悄然升起——这位让哈特福德郡无数绅士倾慕的、聪慧而耀眼的淑女,如今已是他的妻子,正与他的妹妹闲话家常。他对自己这份需要绝佳耐心与魄力才能完成的‘功绩’,向来是颇为自得的。

 

然而,他的调侃立刻便激起了伊丽莎白的回敬,她立刻打断了这点小小的得意,笑道:“即便如此,当年也照样有绅士拒绝与我跳舞

Chapter 3: 德比郡的贵客

Chapter Text

“当真有过这样的事?”乔治安娜闻言,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目光在兄嫂之间来回求证。显然,达西先生发起的微小攻势已彻底回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他果断收敛神色,放弃了所有反击企图,转而进行全面的战略防御——他将报纸高高举起,那展开的纸页已严严实实地遮去了他大半张脸,只留一只竭力保持镇定的耳朵,暴露在工事之外,侦测着外界的“敌情”。

“千真万确,这也寻常。”伊丽莎白收起些许笑意,说:“不过,我想借此说明的是,即便遭遇此类事,也未必能断言对方品性不佳。我们切不可单凭最初的表象去定论一人——一旦先失了好感,偏见便容易生根。”她温柔地看向乔治安娜,“谁都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你哥哥与我亦不例外——想想看,下定决心去憎厌一个人,结果却发现自己竟又对他萌生了好感!(To find a man agreeable whom one is determined to hate!)人心是何其复杂,你需要时间去慢慢体会。不过不必担心,我们总会在一旁相助。”

 

乔治安娜脸上泛起两朵红晕——或许是忆起自己在社交场合的窘态,或许是念及昔日天真过失,亦或许是对亲人这不动声色的守护心生感激。无人所见之处,达西的脸颊也微微一热,幸而有报纸的遮掩。往昔与伊丽莎白在舞会上的种种纠葛霎时间掠过心头,旋即被他那份固有的自持稳稳压下。 他将报纸降至视线之下,目光温和地落在妹妹身上,语调沉稳,字字清晰:“无论如何,你总有底气拒绝任何人。乔治安娜,你要记住:达西家的姑娘,从不必卖弄风情,虚与委蛇去逢迎旁人。” 他素来知道有些淑女会使用些伎俩去讨好绅士,因此,他绝不愿自己的妹妹去沾染这在他看来近乎“卑劣狡诈”的行为。("Undoubtedly," replied Darcy, to whom this remark was chiefly addressed, "there is meanness in all the arts which ladies sometimes condescend to employ for captivation. Whatever bears affinity to cunning is despicable.")

“当然。”伊丽莎白颔首赞同,“绅士有权邀请,淑女亦有权拒绝——这本就是舞会的规则。”

乔治安娜不解道:“那……我不善交谈,又拒了别人,人家岂不会觉得我太骄傲?”

伊丽莎白投给达西一个满含爱意与理解的眼神。兄妹二人如此相像,而他把妹妹护得如此周全。她继而转向乔治安娜,轻轻握住她的手,语调温和却坚定:“亲爱的,行使‘拒绝’的权利,需要的不仅是底气,更是智慧与风度。这并非‘傲慢’,而是‘主见’。一个优雅、得体的拒绝,与一次真诚的应允,同样能为你赢得敬重。”

她转回目光,只见达西将报纸稍稍倾斜出一个角度,目光越过纸缘,正以颇为复杂的神情凝视着她。她继续道:“我们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以审视的目光打量每一位上前的人,而是要你珍惜、并善用这选择的权利。你要明白,并非所有姑娘都能有此幸运,去从容等待一位既值得尊重,又能令你心生愉悦的伴侣。”

 

达西闻言,心下感慨——相比他那套近乎命令式的保护宣言,她总能如春风化雨般,将道理融入体贴的言语之中。也难怪妹妹更愿向她倾诉,这让他心头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醋意,却又不得不心悦诚服。只是这关于“权利”与“拒绝”的整套理论,虽由她娓娓道来无比动听,却总让他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对劲。不过,此刻显然不宜插言,他不再试图拿起报纸,将其彻底叠起,仔细抚平,放在一旁,心想,今日这报纸,怕是再也读不进去了

 

乔治安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说到“底气”,伊丽莎白显然有很多”话题”可以展开。她立刻带着一丝自嘲安慰她道,自己当年可没有乔治安娜这般幸运——即便心下万分不情愿,她也曾应允过某位她“讨厌的”绅士的邀舞。

“在小小的梅里顿,开罪一位来自德比郡的、举足轻重的访客,终究不算明智。”她煞有介事地说。她想到了当年夏洛特对她说得那番话,如今有了更深的理解。不由得感叹道:“谁又能预料到,往后的际遇会如何峰回路转呢?”

她目光轻巧地从达西身上掠过,他将报纸置于一旁,手肘搭在旁边的桌上,以一个悠闲姿势的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那么……我想,哥哥当时一定也邀请你跳舞了?你定是不会拒绝他的。”乔治安娜显然没有听出她意有所指。听了嫂子宽慰她话,她心情舒展,脸上绽开一个温暖而纯真的微笑。她目睹兄嫂间的深情与默契,早已在心底悄然勾勒出自己向往的幸福图景。

 

“哦,我的天哪!”伊丽莎白略带夸张地轻呼,“谁敢拒绝‘达西先生’的邀请?他一步入梅里顿的舞池,周遭的空气仿佛都为之凝滞……” 乔治安娜正聚精会神,期待嫂子更精彩的描述,却被达西一声刻意而低沉的轻咳打断。

“好了,女士们……”他开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请原谅我的打扰,但我必须礼貌地提醒二位:那位被频繁提及的当事人,此刻正坐在这里。”

伊丽莎白向乔治安娜飞了一个狡黠的眼色,暂时收住了这个令她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Chapter 4: 妻子的哲学

Summary:

“在我听来,您所倡导的‘淑女拒绝的权利’,其核心要义,似乎与‘如何得体地动摇未来丈夫的权威’……如出一辙。”他顿了顿,恍然大悟般微微颔首,“并且,恕我直言,这俨然是阁下一直身体力行的一套哲学。”
“那么,请允许我请教,达西先生……”她刻意停顿,仿佛在斟酌最精准的用词,“您所描述的这种情况——这种‘得体的动摇’……是您所深恶痛绝的吗?”
达西凝视着她,思索片刻,而后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声音低沉:“至于我的立场,夫人,我更倾向于留待今夜……向您当面阐明。”

Notes:

想说的放评论区了,不影响大家的思路。
我想,在今晚的卧室里,会有一番激烈的“争辩”。不过,当公事化为“私事”,争辩就有了独特的的方式。
我在考虑要不要写这部分内容?我想评级可能是M,任何你的想法请告诉我,谢谢!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这时,仆人来报,钢琴教师到了。乔治安娜起身告退,伊丽莎白也随之站起。达西却先一步,顺手掩上门。

“现在,达西夫人,”他背倚着门板,姿态看似悠闲,语气彬彬有礼却意味深长,“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您暂且留步,我们谈一谈?”

伊丽莎白眼波流转,她深知“达西夫人”或“达西先生”这类正式的称呼,出现在他们私下的交谈中时,往往是一个心照不宣的暗号,预示着某种温和的较量或甜蜜的责备。她笑吟吟地走近他,仰起头俏皮地问道:“怎么了,我亲爱的先生?”

“我...不禁开始认真思考,”他缓缓说道,目光紧锁着她,“是否应当对您与我妹妹的私下交谈,稍作约束。”

“哦?愿闻其详。”

“在我听来,您所倡导的‘淑女拒绝的权利’,其核心要义,似乎与‘如何得体地动摇未来丈夫的权威’……如出一辙。”他顿了顿,恍然大悟般微微颔首,“并且,恕我直言,这俨然是阁下一直身体力行的一套哲学。”

“那么,请允许我请教,达西先生……”她刻意停顿,仿佛在斟酌最精准的用词,“您所描述的这种情况——这种‘得体的动摇’……是您所深恶痛绝的吗?”

她将手背在身后,扬起下巴与他四目相对。

达西凝视着她,思索片刻,而后微微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声音低沉:“至于我的立场,夫人,我更倾向于留待今夜……向您当面阐明。”

伊丽莎白昂着头,毫不避讳他炽热的目光,脸颊却瞬间飞红。她罕见地语塞,抿住了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将这番机锋继续下去。

壁炉架上,那座鎏金座钟的滴答声,正在一丝不苟地记录着这份静默。片刻后,她终于挑着眉问道:

“那么,达西先生,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达西微笑着为她打开门,彬彬有礼地示意她先行。伊丽莎白依旧背着手,像一位胜利者般昂首挺胸地迈了出去。

达西目送她离开,心想,今日这番闲谈,细细回味之下,不啻为一场平静下的惊涛骇浪。他一边把玩印戒,一边想到若一向温顺乖巧的妹妹,真从妻子那里学得些俏皮的神韵,他作为兄长,恐怕真要平添许多牵挂。但转念一想,那些舞会上的交锋、客厅中的辩论、那曾如利剑般直指灵魂的严厉批判,以及如今这无处不在的见缝插针的调侃——她那令人无可奈何的记忆力和闪耀的智慧,曾让他何等困扰,如今便让他的人生何等丰盈。
想到此处,他几乎要同情起乔治安娜未来的丈夫了——那位素未谋面的年轻人,莫非也要经历一番类似的“锤炼”? 但随即一个更清晰的念头浮现上来:若他有幸拥有与自己相当的智慧与胸襟,那么这番“锤炼”所带来的,必将是与自己此刻所拥有的、同等分量的幸福。而这于妹妹而言,怎能不算是一种幸运?
最终,他决定将这些问题暂且搁置——报纸上那篇关于农业保护的辩论才读了一半,他打算用接下来的时光好好研究。

然而正当他准备重新沉浸在阅读中时,伊丽莎白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我要去捡栗子,你来吗?”

达西立刻意识到,他此刻正完美地拥有着拒绝一切计划外事务的绅士的“特权”。但同时,他也迅速地想到,在妻子发出邀约时,坚持这种权利简直是世上最愚蠢的事。

他轻笑一声,快步跟上她。

Notes:

乔治安娜要为出道做准备了,我们的女主人伊丽莎白又要忙碌起来了:要处理家务,管理佃户,组织舞会...
等等,好像忘记了什么?
下一个故事发生在圣诞季《女主人的职责》

Notes:

《成为达西夫妇,幸福的缔结》系列包含多篇不同时期的达西婚后剪影。
如果你喜欢,欢迎订阅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