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ext
Frisk沒和任何人商量過她即將實行的荒謬計畫，反而趁著目標一個人在家時把握時間拜訪。沒有人可以阻止她，除了她的談判對象。
Sans在應門的時候還是那一號表情。第一次見面時Frisk以為他很友善，現在她知道他只是習慣把笑容掛在嘴邊，沒有把情緒一起掛上臉。
「我有事想找你談談。」
「什麼事？」
「方便進去談嗎？」
Sans眨著眼睛微微歪過頭，側過身子讓她進來。Frisk不記得是她幾歲時的事情，等到她意識到的時候，Sans已經得抬著頭才能和她對上視線了。
對Sans來說，矮小的體型似乎從來不是問題。他熟練的操控圍巾從高高的廚櫃裡拿出茶具跟茶葉，就算一時手滑也能用魔法接住。
Sans為她呈上了熱紅茶，熱愛紅茶的他罕見的沒給自己倒一杯，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撐起下巴隔著餐桌注視她。
「我聽說你今天很忙，特地抽空來找我這個小管理人有什麼事情嗎？」
如果是以前，她會因為Sans留意她的行程感到驚喜，現在她知道他只是剛好聽見，他沒辦法忘記而已。
「我想、咳，和你談一筆交易。」
即使以大使的身份在人怪之間周旋多時，在面對Sans的時候Frisk還是控制不住的緊張。
Sans略顯訝異的抬起一邊眉毛，耐心的等待她緩和好情緒繼續說下去。
「我可以保證這筆交易對你沒有損失，而且能解決我們都想要解決的問題。」
「別拿我教你的東西說服我。」
Sans不滿的哼聲道。她的說服技巧有一大半全來自這位談判專家，她忘了。
「我說過那些是用來唬爛看不清利益關係的白癡用的。」
「呃、好吧，那我就直說了。」
出師不利在談判桌上可能是致命的，但他們現在只是在一張餐桌上，Sans也不會計較那點小事。他自己會想清楚，不受話術擺佈，專注在自己和對方想要的。
「我希望你和我在契約上結為伴侶關係。」
Frisk本應睜開眼睛露出她鮮紅色的虹膜表達她的誠意，但現在她只想瞇起甚至閉上眼睛，用盡全力嘗試去避免與Sans直接對上眼。
「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Sans出聲引導她，就像以前他教她如何談判的時候那樣。
「這樣我能夠讓所有來自異性──不，來自所有追求者的邀約全都消失，減少我應酬的時間，讓我有更多時間去處理人怪關係。」
她不應該講得這麼明白，但在Sans面前她需要講得一清二楚，否則有可能會被他超譯──Sans本人自己是這麼說的。
「還有呢？」
「還有──」
Frisk咬咬牙。
「──人怪之間的戀愛，或許對促進怪物的人權有所幫助。」
根本的原因全來自她的一己私慾。Frisk試著用飲茶的動作掩飾自己的心虛。她只是再也受不了那些討人厭的追求者。打著認識的名義企圖動搖或收買她，沒能得逞還要嘴砲一句她根本嫁給了所有怪物──光這一位就噁心死她了，完全顧不得其他幾位是否懷有真心。
老實說Frisk一點把握都沒有。除了紅茶、接觸恐懼症跟那套扭曲的價值觀她一點都不了解Sans，她不知道Sans在利益面前的底線在哪裡。
「我有一件事情要確認。」
Sans回答的很快，聽起來根本沒仔細考慮過。Frisk忍不住又喝了口紅茶，太燙了，喝不出高級茶葉的味道。
「請說。」
「這段關係只會止步於伴侶，不會邁入婚姻，對嗎？」
「目前是這樣沒錯，但如果我以後找不到伴的話，也許有機會。」
她沒想過如果這個契約成立，可能也意味著他們以後有機會結為夫妻這件事。她以為Sans會馬上拒絕，因為她提到的利益實際上很模糊，沒人能斷定這對人怪關係有多少幫助。
「可以啊。」
「我就知道你不──誒？」
「我說，可以啊。」
Frisk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怔愣著望著他，直到Sans的圍巾快要抵到她頭上才猛然驚醒。
「你這樣壓根沒想過要說服我吧？」
Sans還是撐著他的下巴盯著她，眉頭稍微蹙了起來。
「我沒──呃、誒、誒誒誒──？」
她語無倫次的組織著腦中的詞彙，到了嘴邊全變成了毫無意義的狀聲詞。
「我只有一個條件，在你有意進展到夫妻關係的時候再和我談一次。」
等到Frisk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時Sans才出聲，這次他說得斬釘截鐵。
「呃、嗯，當然沒問題，只是到時你可能要再提醒我一次。」
Sans點頭同意了，然後伸出了圍巾尾巴。
「那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你確定不再多問一點細節嗎？」
雖然她已經握上去了。如果這是Sans難得的破綻，她一定得把握住──握手、把握住破綻，她差點笑出聲來。
「我知道你一定沒有想好。」
Sans哼笑道。
「如果你想清楚了之後想毀約也歡迎，現在還沒有任何損失。」
Frisk不知道該如何解讀這句話的含義，只是表情木然的點著頭。既然他允許了，就先答應下來再說。
「那就先這樣？」
「就先這樣。等你想好了細節，什麼時候談都行。」
Sans說完和她借了魔法通訊器，Frisk才想起來其實自己沒有直接聯絡他的方式，交換完號碼就把她送出了家門。
「Frisk，等一下。」
在她離開前Sans突然喊住了她，Frisk停下腳步，看著他匆匆拿來了外袍穿上。
「走吧，我送你。」
Frisk愣了一下，點頭說好。
「這是一場演練嗎？」
雖然Sans同意了也握過了手，但在Frisk看來這個契約還沒正式成立，Sans不需要馬上履行。
「可以這麼說。」
Sans悄悄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然後壓低音量。
「下次想找我聊聊可以先約個時間，不用特別打發掉你的保鏢。」
他一面說一面有意無意的往後看一眼，Frisk回過頭去，有個可疑的人影飛快的消失在視野裡。
好吧，她又誤會了。Frisk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就算這個提案被駁回，Sans也會送她回家，因為如果她遭遇了危險，對人怪關係很不利。
互利互惠，各取所需，同時界線分明。只要能拿出他看得上眼的利益，Sans簡直是世界上最棒的合作對象。Frisk與他相處總是感到無所適從，她不擔心自己會陷進這段關係裡，這也是她不去找其他單身怪物的原因。
Sans願意答應這個要求還是令她心情複雜。與她在名義上交往這件事是這麼無關緊要，對他來說不痛不癢？還是人怪關係幾近無解，讓他願意用盡一切手法去履行百年前的承諾？這個方法明明聽起來飽含私心又曖昧。她甚至覺得如果要認真討論互許終身的可能性，Papyrus會是個更好的選擇。
「Sans，你為什麼會答應那件事？」
終於抵達家門口時，Frisk還是脫口而出，這個問題Sans一樣回答的很快。
「因為這對我有利。」
完全是預料之內的答案。Frisk想進一步追問他的思考過程，但家裡的Flowey已經在喊她了，只好揮手和Sans道別。Sans頭也不回的擺擺圍巾。操控圍巾這個在他的弟弟身上顯得俏皮的動作幾乎失去了所有魅力。
這樣就好。Frisk想。也許他不是個好伴侶，但會是個好對象。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