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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gory:
Fandom:
Relationship:
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eries:
Part 2 of 须臾的振翅
Stats:
Published:
2024-12-24
Words:
3,678
Chapters:
1/1
Kudos:
4
Hits:
39

平凡的黎明

Summary:

是某种身处原野才能偶尔听见的音乐。这句话在久美子脑海响起,非常突兀,却又非常——像是音乐,一定要形容的话。

用她和明日香之间唯一实际的共同点来说,像是某个从上低音号里吹出的音符。没有技巧,没有想要表现的意象或是感情,没有乐谱。只是一个音符。仲春夜雨过后地上的花,夏季台风来临前闷热的空气,从科学意义上来讲就能吸收声音的冬雪,和此刻的秋。是波浪一般连绵不绝,却比劣质幻灯片还要断续的寂静。

我想知道,前辈。怎么才能吹响第一个音符。

Notes:

是《明亮的泥土》的续篇。如果您觉得明亮的泥土已经是超级完整的一篇不需要画蛇添足了那也很好!

觉得画蛇添足也很好的您请继续——

虽然单独阅读本篇应该也没问题。说是明久但也并不那么明久,并且有少许(没届到或者说届不到的)明日香织以及一句话implied的秀久,由于内容过少所以没有tag。总之就是请谨慎。

OOC(s)都是我的错。

(See the end of the work for more notes.)

Work Text:

 

 

       当然了,这是当然的。完全可以想到。没什么大不了,因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黄前久美子一边这么不厌其烦地告诉(是催眠)自己,一边稍微抬起眼睛,有些紧张地望向中世古香织额间。事先说明,她并非讨厌香织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从最初就不擅长应付香织,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说是“应付”好像不太好。香织温柔美丽,有着秋季红叶尚未来临时候的特质。也就是,比起炎热的夏天要凉爽许多,却也不像吹得稍微久一点就会感冒的晚秋冷风,总之相当温暖而体贴。面对香织总会感到无所适从,怎么想都是久美子的问题。

       不,一定要追根溯源的话香织和久美子之间没什么必要的联系,之所以在高中毕业后一百年的现在还能遇见,都是托田中明日香的福。是明日香的错。

 

       是鸟吧?因为Asuka就是鸟啊,前辈。会飞的那种。可以在雨中飞越整片森林。久美子试图说服明日香,即使这怎么看都没可能。

       在说什么呢小黄前?是树哦。是树。绝对是。

       噗。说是草或者金鱼都没这么荒谬,明日香前辈。树是最没想象力,另外也绝对没可能的选择。总的来说,如果是树就很无聊。无聊比较可怕吧?虽然我认为普通的那种就可以了。

       啧啧,nonono,我说的树不是那个树,真正没想象力的是谁——呢?不是森林里的树,不是。绝对不是。

 

       面前明明站着一个大活人结果自己还在这想起些不重要的东西,未免太失礼了吧?久美子比什么都快地眨了眨眼,赶紧找回了一点明快的精神,也顾不得紧张或是应付不来之类的心情了。她向香织打招呼。

       和学生时代没什么区别,香织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她旁边灰色的墓碑看着坚硬冷清,比昨天上午那一场难得骤烈的秋雨还要冰凉几分。香织的温度显得更宝贵了。

       我有什么问题吗?久美子想。会觉得刚刚好的暖意难以应付。这种苦恼应该只有明日香前辈会遇到。

       明日香完全没给她好好告别的机会,所以时至今日她还在称呼对方为前辈也情有可原。不,这很有问题。好像中途有过那么几年,她的确是没什么特别地在叫あすかさん的才对。

       明明一直也没有多少联系,哪怕在SNS上,如今跑来为这样的家伙扫墓,无法轻易用语言描述的寂静却笼罩了久美子的心。是生离终究好过死别?不不,这说的好像她们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似的。并没有。是活人总也逃不过对死亡的恐惧?不是等一下,虽然之前因为从楼梯上不小心摔下来住院了一段时间,但她并没有要死了或者想死。完全没有。

       久美子看着刻了明日香名字的石头。这里除了香织和她就没有别的人,她的头顶上是秋天的太阳,她的鞋底下是秋天的大地。平时只用眼睛就可以捕捉的图像,现在看起来有些模糊。只有太阳不轻不重的温度,大地带有沙土的粗糙纹理,能在好像变得缓慢的时间里感受到。周围的一切都非常安静。

       是某种身处原野才能偶尔听见的音乐。这句话在久美子脑海响起,非常突兀,却又非常——像是音乐,一定要形容的话。她去过几次不算远的徒步旅行,置身林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站在海边也只是感觉宽广而潮湿,唯独在这海岛之间难得一见的平坦原野——说是让人流连忘返有些夸张,但的确充满了无从形容的美丽。

       用她和明日香之间唯一实际的共同点来说,像是某个从上低音号里吹出的音符。没有技巧,没有想要表现的意象或是感情,没有乐谱。只是一个音符。仲春夜雨过后地上的花,夏季台风来临前闷热的空气,从科学意义上来讲就能吸收声音的冬雪,和此刻的秋。是波浪一般连绵不绝,却比劣质幻灯片还要断续的寂静。

       “没想到,小黄前也会在这样没什么特别的日期过来。”

       “我自己也觉得很意外。”

       香织应该时不时会过来一趟。算上一开始礼节性的扫墓,在那种时刻意外正经且坚决的冢本秀一君提议的,久美子一共只来过三次,前两次当然都没和香织打过照面。和秀一一起的那次她始终觉得像在梦中,只是明日香为了捉弄大家搞出来的把戏;第二次她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了大半夜喝了两杯咖啡结果失眠到清晨,最后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干脆一把拿过外套就出了门。

       “不过,只有这次是认真的。我不擅长扫墓……啊,抱歉。不是听起来的这个意思。”虽说不擅长应付,但这个程度也太可怕了吧。怎么也是合格的大人了,久美子只想迅速昏过去或者祈祷让时间倒流,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好在香织善解人意,又或者,早就知道她不可能怀抱恶意。学生时代的前辈宽容地笑了笑,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只是喝杯茶也可以。

       明智的做法是拒绝,毫无疑问。借口随便编一个就好,香织也根本不会有什么意见……不如说就算有意见也不会怎么样。她们之后还会再见吗?感觉并不会。

       结果久美子只是说如果能再等她一会那么好的。“我自己也觉得很意外”又可以再用一次了。

       香织看上去也很意外:“真的是认真的呢,小黄前。”

       “不,这个,”久美子磕磕绊绊,觉得哪怕是实话也很难说出口,“不如说我不知道要对这个人说什么。虽然来的路上有仔细想过,但果然还是很难。”

       她轻轻指了指石碑,很快又把手放下了。用来扫墓的花摆在碑前,颜色非常鲜亮。

 

       多多体谅香织吧,小黄前。

       ……怎么突然说这个?

       唔?啊,不是那个体谅的意思啦。你不是不太能应对她嘛。

       这倒是确……等等,不是那个体谅又是什么意思?请不要随意玩弄文法,前辈。没看出来前辈是那种以说意味不明也就是语法不通兼用词不当的语句为荣的家伙。

       不要忤逆前辈啊,后辈!我是说,想到我的话,就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啊喂?这比上一句更意味不明!

  

       “结果最后只是普通地回答了之前想不通答案的问题。”一起吃饭果然还是有些勉强,久美子和香织于是点了两杯相当普通的红茶饮料,坐在可以“喝杯茶”且容易欣赏景色的室外。

       “明日香问的吗?”

       “其实不算是?那天她看到一只鸟……不是,呃,也是?总之,一只鸟飞了过去,不像普通的城市鸟类,而是有着非常漂亮的羽毛。”

       香织的神色变得温柔了。也许只是想到明日香就能让她从流水一般的温和中走出来,变得像太阳底下轻柔转动的纸风车一样。

       树是那样落地生根,并且逐渐生长的啊,小黄前。明日香说。

       久美子也看见了那只鸟。所有人都会说那是一只鸟,要说为什么——因为那真的是一只鸟。就算是明日香好了,也不能把明明白白的鸟说成是别的生物。即使有着宝石般七彩闪亮的羽毛,不,正因为是这样才不能把它看作是树。虽然一定要牵强附会的话,天气和空气都很好的时候,树叶在太阳照耀下也能反射梦幻的闪光。

       那是鸟,前辈。和这个没什么关系,但那是一只漂亮的鸟。城市鸟类会有闪亮的羽毛吗?

       那是我。

       请让我再说一次。那是不知道什么种类的鸟,明日香前辈。

       就不能用漂亮来形容我吗小黄前?

       不——我的意思是那是一……前辈是这世上最有自知之明的人吧,既然如此就不需要我特别——啊啊啊请不要搞错话题了,那是一只鸟!

 

       严重缺乏睡眠的黄前久美子抱着一束花站在田中明日香的墓碑前面,面色大概像绝大部分熬夜(是通宵)的人一样苍白,头发和大衣都乱糟糟。

       “……我不是突然决定过来的。”还出现了自言自语的症状。严格来说的确是在和明日香说话,但也的确是在自言自语。

       “但我一直不知道要在这里说什么才好。和告别完全不同,这是因为前辈自己没有给我告别的机会。像树一样生根发芽,在雨水和阳光以及养分的照料之下茁壮生长,永远不会死去?完全不像是前辈的想法吧,这个。啊,不是说我很了解。而且这个想法又刁钻又狡猾。”

       “有时的确难以相处,但我并不认为明日香前辈刁钻或者狡猾。”

       明日香不会回应。活着的明日香大概也不会。她会摆出一副略略松懈的姿态,展开等待着什么,但似乎永远无法抵达的笑容。即使久美子伸出手在平静的湖面点起一圈一圈的波纹,即使明日香曾经有着人的心脏,曾经为她停下,曾经回头望向她——春的夜雨,夏的热气,冬的大雪,和此刻的秋,对久美子而言,只是连绵而断续的寂静。

       只是飞走的一只鸟,那细细的振翅只是带来了难得清晰而美丽的城市黄昏。云从天幕的一角逐渐燃烧起来,明日香已经离开了。

 

       “香织前辈知道吗?那是一只鸟还是一棵树。”

       其实不问也没关系,不如说不问才比较恰当。何况久美子根本就知道香织的回答。

       “是,”香织从若有所思中回神,美丽温柔的眼睛里闪烁着湿润而纯粹的光彩,“我想,是明日香。是……明日香。”

       秋偶尔也像这样充满了无言的鸣动,又饱含深情。雨水落在柔软的草地上,星星最后在黎明将至之时闪动,寂静如此长久,如此牢不可破。

       “我想知道正确的答案。但没有正确的答案是吗,小黄前?”

       久美子突然感受到了无法抑止的心痛,像有什么魔鬼往她心上撒了一大把钢钉。太痛了,太突然了,她来不及做出反应,生理性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饶是善于应对这种场面的香织也猝不及防,急忙拿出手帕想越过桌子递给久美子,大概也根本不怎么在乎刚才的问题了。久美子却是拼命努力想要从破碎的哽咽中挤出完整的句子来。

       “应该,我是说,大概,是相反。是没有错误的答案。鸟,城市,羽毛,树,随便什么,和明日香前辈,都不是错的部分。”

       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生长着高高的草,一簇簇野花,一些活泼敏捷的哺乳动物,一些蛰伏的昆虫。一条不知是旅人们经年踩出的还是某个人修出来的窄小路径蜿蜒越过整个地区,向地平线延伸——地平线上,视野的尽头,天与地交汇之际,星星与土壤融为一体的地方,立着一棵树。星空之下仿佛真正无尽的这片原野之上唯一的一棵树,长在旅人永远无法抵达的地平线上,树冠似乎因为吹拂的晚风而颤动。

       “非常简单,但稍微想到的话就会像这样的道理,我——”

       并没有深奥的宇宙知识,或者小说里出现的奇幻场景。我突然这样没形象地流泪只是因为想起明日香前辈是个非常孤独的人。

 

       我想知道,前辈。怎么才能吹响第一个音符。

       这很难吗,小黄前?

       是理所当然的吧?久美子想。万籁俱寂之中的第一声音乐,打破了所有的平衡,却非常美丽,非常闪耀,独一无二。

       明日香注视着她,目光清冽又平静,还有超级罕见的宽容。不是说明日香真的是个喜欢苛责别人且刻薄得不得了的大恶人,当然更不是说久美子是喜欢被苛责和刻薄的受虐狂。但这是久美子不太愿意在明日香身上看见的宽容。

       像这样!

       明日香站起来,把手拢在嘴的周围做成喇叭的形状。宇治的河川平静,即将到来的日出安宁无声。明日香的眼睛弯起来,湛蓝的明光划过天际,高高的流云卷起波浪。

       天边响起轻轻的雷鸣。久美子恍然抬头望去,看见的却是飞鸟一般轻盈掠过城市的黎明。太阳的清光落在她和明日香身上,有着河边潮湿的气味,和久久不绝的歌声。是某种身处原野才能偶尔听见的音乐。用她和明日香之间唯一实际的共同点来说,像是某个从上低音号里吹出的音符。

 

       Fin.

 

Notes:

后记

其一:开玩笑的。自言自语不是症状,是正常不过的人类行为之一。

其二:不管武田女士怎么想好了(idc idc),我认为无论如何明日香算是天才。我在某些方面姑且也被称作天才(是吗),因此这只是我毫不负责地王婆卖瓜的看法——在真正属于“天才”的部分,这世上不存在除了天才自己之外能理解的人。也许他们愿意解释一些东西,但本源之物是永远无法被他人真正理解的。

除去这个,真正多少能理解明日香的人只有久美子,我是这样想的。不是将手伸入湖中或是带来日出那样的理解,而是指尖碰到湖面,或是直面即将照拂大地的太阳,这样的。波纹和日光的意象非常奇妙,非常美丽,也非常隔绝。说人话就是届到了但也根本届不到(?这是人话吗)。

其三:天边云在燃烧而我已离去取自Joan Baez的歌曲

(The sky is on fire / And I must go 以及后续几段的相似意象,虽然歌里还没走但本文中明日香已经离开了),是我非常喜欢的意象。不不,干脆这样说好了,这首是我非常喜欢的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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