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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火点燃了祭坛。
异星生物咯咯笑着,层叠的触手如波浪般起伏蜿蜒。凡被祂触碰到的地面都逐渐泛黄发黑,唯独腾飞的火焰周边始终一尘不染。
“远方的客人,你有三次机会看见未来。”精密繁杂的电子信号越过听觉系统,在天火的脑模块里轰然作响。
对塞伯坦人而言这属于强行入侵,性质等同宣战,天火却平静地接纳了那稍不慎就可能变得致命的外来数据。别用有限的认知去衡量另一种智慧生命是他一贯秉承的宗旨,在原住民没表露恶意前,先假定其行为出自友善的目的。
不过,看见未来……?
天火好奇地观察了一番手中平平无奇的三块石头,初步扫描的结果是成分未知,若想深入研究则需要更专业的器材辅助,当下显然缺乏合适的条件。
“它们的原理是?”
“宇宙馈赠的奇迹。”
“我刚抵达这颗星球,为何把奇迹的机会交给我?”天火眨了眨光学镜,有些摸不准盯着对方的肢体说话算不算冒犯。他镇定自若地维持了好几塞分的真诚眼神,体型堪比途经塞伯坦的巨人、压迫感极强的异星生物终于打破了沉默。
“时间乃最莫测的领域,你早已支付过价格,”祂挥舞触手,疑似脖颈的位置喷涌出大片血色的雾气,“绝望者往往亲睐冒险,你仍心存希望,故吾主予你放弃的自由。”
奥什塔总会毫不犹豫地投身冒险。
天火认识他时,他正在进行一项因危险度极高而被明令禁止的实验。
“建议你滚远点,大个子,好留着命去举报,不然待会儿炸飞了可别怪我!”奥什塔从烟雾缭绕的室内探出头,面甲写满被打扰的不耐和跃跃欲试的兴奋。
哪怕所有的安全守则和理论常识都在催促他尽快离开,天火还是选择走上前:“那我就无法见证你的成功了,朋友。”
他此生最美好的岁月,现在想来依旧清晰如昨。
交付完整星图时,奥什塔一反常态的踌躇不安,几次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嘱托的言语终是化作一句恶狠狠的命令:“你必须替我看遍每颗星星,天火。”
“放心吧,”天火认真地保证道,“旅程见闻将以记忆文件的形式储存在你的星图之中,等我归还,你可以慢慢读取欣赏。”
如果因规避风险错过了这个蕴含强烈神秘主义色彩的星球最核心的传统,奥什塔绝对会杀了他。
“我不准备放弃,”塞伯坦科学家微笑着望向异星生物,“请告诉我该怎么做。”
天火把第一块石头丢进了祭坛的火焰。
“未来指向以模糊的概念和场景为佳,越具体效果越容易产生偏移。”
不要紧,天火想,我也只有一个模糊的愿望。
决定远行之前,我的家乡已充满动乱的征兆。矿层干涸,火种井失去创造的力量,汽车人政权将能源按需分配,却遭遇了关于公平的质疑与非难。月卫的氏族率先提议掠夺附近的星球填补自身空缺,万人拥簇。作为芸芸大众的一员、探求真理的科学工作者,我坚信茫茫宇宙中必定存在培养可再生能源亦或修复星球内核的两全之法,因此申请出发寻找。如果我的努力成功了,将不会有流血牺牲,如果我终究难以改变现状,那至少……
——请让我看看塞伯坦与战争相关的未来。
天火睁开光学镜,他什么都没看见。
浓厚的黑暗遍布目之所及的一切,天火呼唤内置系统,却没有弹窗出现。自诞生就与他火种相连的变形齿轮仿佛生了锈,他能感应它的位置,但无法准确将指令传送过去。
惊惶失措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天火便意识到自己的听觉仍运作正常。
“这帮塞伯坦人只知道打仗。”厌烦的叹息伴随着重物坠落的巨响被他几近罢工的处理器顺畅接收。
天火为话中的信息悚然半晌,才从音色辨别出发言者是谁。
奥什塔的氏族兄弟惊天雷?他怎会在附近?
除了太空桥,任何已知技术都不可能让离开塞伯坦许久的他瞬息间返回母星,这逼真的感觉又不像单纯的幻象。
惊天雷在,那奥什塔呢?
记忆中枢刚闪过挚友的身影,天火就捕捉到了标志性的机翼破空声。
奥什塔热爱飞行。
他是天火认识的飞行单位里最喜欢炫耀飞行技术的。
涂装鲜艳的喷气机时而以垂直姿态攀上高空,时而如刀锋般侧身俯冲贴地。
“来啊,天火!和我一起!”
天火无奈叹气:“我的机型不适合。”
“你就块头大了点,好歹也算空天战斗机?”奥什塔皱起面甲,若有所思地开始操作他的载具形态。
尽管被摸遍全身十分尴尬,但奥什塔的手法精准又专业,天火实在没理由阻止对方的好奇:“我的确能够装配重火力,只是核心引擎专为太空航行设计,不支持9G级别的剧烈动作。”
一路检查至运输舱的奥什塔闻言无声地撇了撇嘴。
天火提议道:“你去喊真斡陪你。”
“拜托,他太忙了!”
自从真斡追随了一位月卫氏族的首领,他们三个齐聚的次数急剧减少。天火对他的选择抱有深切的疑虑——严格遵循军事秩序的非官方组织在他看来相当可疑——真斡本人却完全不觉得那算什么问题:放轻松,朋友!人们通常用正规赞扬重视纪律的队伍。奥什塔则直言火种井创造天火时肯定漏掉了塞伯坦人好战的部分。真斡乐了:没错,天火就跟涡轮狐狸一样无害。生物爱好者奥什塔立刻反驳:别小瞧涡轮狐狸,他们拥有野外种族最快的逃生速度……而这家伙在实战演习被追击的关头联网申请土壤采样许可!天火嗯嗯附和,毫不介意几句话内自己的形象就掉到了涡轮狐狸之下。
既干涉战士效忠标准的尝试落空,塞伯坦科学家又迅速惹恼了他的科研搭档。
他注视着那双满是失望的蔚蓝光学镜,后知后觉明白了邀请的用意:“你想的话,我们还是可以一起飞。”
奥什塔并非找不到契合的飞行伙伴,他的氏族兄弟都与他外观相近。如果因为机型这样愚蠢的理由错过了与挚友共度的时光,那天火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让我们离开这地方。”惊天雷说。
天火不知道“我们”指谁,但他对奥什塔高速变向的音爆记忆犹新。
你的兄弟在附近的天空盘旋,你要去哪里?不停歇的轰炸和炮击声加重了天火的忧虑。无论正厮杀的同胞隶属何方势力,奥什塔都只是参与过实战演习的科研工作者,把他留在真正的战场太危险。
惊天雷可不管天火怎么想,他沉默片刻,忽地喊道:“闹翻天,兄弟,这起作用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虽然天火自始至终没听见闹翻天的置换,惊天雷是他周围唯一活跃的火种。
科学家的满腔疑问被突如其来的短距离空间传送打断了,挤压全身的痛楚中,天火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机体——困于载具形态、引擎与核心传感器严重受损、自愈系统深度下线、没有一条主要管线连接在正确的位置。
“等我一会儿,我出去找找能量。”传送停止后,惊天雷跟谁交代了一句,便开始四处查探。
他的脚步由远及近,消失在身旁:“见鬼!怎么有个汽车人?!”
我不是汽车人,也不准备站队。天火条件反射想回答,发声器却毫无反应。
“等等,这机型……”惊天雷伸手敲了敲航天飞机冰冷的外壳,“想不到再次遇见你是在这种场合,天火。”
他震惊的语气转瞬即逝,方才短暂的激动仿佛幻觉:“瞧瞧你的致命伤,当然是他,除了他还能有谁?要不怎么说汽车人根本没胜算呢,把无派别受害者的遗体放到飞船上,为了时刻提醒彼此曾经的失败吗?”
好久不见,惊天雷。
天火回想了下自检情况,那般伤势若未及时救治,存活的概率确实不大,自己的机体一定十分狼狈,才会被直接宣判死亡。若我选择燃烧部分火种激活应急生命锁,倒有可能活下来,只是强行清醒的代价里,终身残疾或将成为最好的一项。他冷静地思考着,对自己的下场并未产生过多惋惜,甚至不好奇惊天雷口中的凶手是谁。
目前的未来已经远远超出天火的想象,他有几件事想尽快弄清楚,以免这份奇迹突兀到期。然而一架又瞎又哑性能瘫痪的飞机连基础的交流和查阅资料都做不了,所以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掉发声器的不明故障。
“我讨厌无意义的屠杀,可怜那些脆弱不堪、必须依赖身外之物的人类……但无论威震天贯彻的理念有什么缺陷,至少霸天虎绝不会留恋过去。”
“该死,”惊天雷自嘲地笑了笑,“我听起来就像红蜘蛛。”
他转身离开,徒留天火心头涌起惊涛骇浪。
威震天是真斡追随的月卫氏族首领,红蜘蛛是奥什塔与生俱来的氏族名。
“我凭什么到死都只能用一口井给的名字?就算另外再起一百个,那也是我的自由。”
“还是不要了吧,”天火假设,“如果你用一百个不同的名字发布论文,就没人知道你做出过哪些成就了。”
籍籍无名的杀伤力显然极其恐怖,奥什塔瞪着天火,勉为其难地补充道:“那等学术界记住了现在的名字,我再考虑换。”
话是这么说,作为研究方向与奥什塔投身的能源工程相辅相成的新锐科学家,天火比谁都懂挚友对工作的执着。
奥什塔的氏族兄弟姐妹经常喊他红蜘蛛。天火记得自己第一次前往他的住处拜访,还没到就远远听见了争吵。
“今天你给我安分点,不准恶作剧,不准乱说话——”
“哈?老子才不陪你玩过家家!”
路过的蓝色喷气机一脸波澜不惊地指着天际追逐的红紫光点:“他们总以为自己声音很小。”
天火十分稀奇。奥什塔在他和真斡面前骄傲又自信,虽偶有让机招架不住的小心思,但不曾如此幼稚跳脱。
奥什塔三位一体的兄弟惊天雷看上去沉稳可靠,天火刚准备就红蜘蛛的话题请教他,便发现他愤怒地眯起了光学镜。
“闹翻天,你他渣扔的是我的手稿!”
飞舞的光点瞬间变成三种颜色。
天火仰头注视着这画面,嘴角悄悄上扬。
没有氏族的天火一直很喜欢奥什塔的家庭氛围。他们互相吵闹、挤兑,从不消停片刻,可作为一个集体,他们始终对彼此忠诚。在关于是否应该掠夺其它星球能源的风波愈演愈烈的时候,奥什塔因他的兄弟们拒绝站队而选择中立,哪怕真斡多次游说也不为所动。
天火想象不出未来奥什塔会支持月卫势力的理由:他花费了几十年在塞伯坦轨道站部署高效的能量收集装置,通过特殊传输技术将能源传至地面,再经由回收系统反向补充轨道所需,实现能源的闭环调配。这项目若搭建成功并良好运行,将极大缓解地表的供能压力。
最令天火不可思议的,是惊天雷提及红蜘蛛时几乎辐射而出的情绪信号。
那是绝对不容错认的——
憎恨。
TBC
Notes:
惊天雷:欢迎加入红蜘蛛受害者俱乐部。
天火:……请先让我缓一下。
*虚空敌手中天火的沉眠时间疑似有bug,我采用了正篇设定:他仅离开塞伯坦几百年。
*EU奥什塔太纯良了忍不住加入亿点私设。
*按目前漫画披露的信息,EU威隶属月卫某氏族,战前汽车人就已掌权,EU柱是战时继任的汽车人领袖。但文中提及的战争起源(包括天火寻找的救世之法具体是什么)纯属瞎编,如之后和原作的更新产生冲突请当平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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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他在坠落。
数百兆帕的热应力以超音速覆盖了外甲,寒流冲击下,每一寸舱壁都在弯折收缩,发出可怖的爆裂声。
有谁把他丢进了液态氮组成的高压云带吗?
“没事的,天火……”
主要管线皆被炸断,能量液持续流失,急剧变化的温差大概率是系统紊乱后产生的异常数据。他关闭层叠的警示框,重启了光学镜,才意识到自己正平躺于岩石表面。
擎天柱颤抖的安慰流入他的音频接收器,细碎冰凉,像他刚抵达地球时目睹的雪,转瞬便化作虚无:“没事的,我能治好……”
请放我走吧,老朋友。我是亲手开启了悲剧、又无法赎清自己犯下之罪的失败者,毋需为我多费神。
他冷得说不出话。
这就是所有喜悦与遗憾的终点。
在火种即将熄灭前,他专注地凝视着记忆里再没机会归还的星图,因一场意外,他尚未遵守承诺把它走遍。
普莱姆斯啊,如果世界上存在奇迹,如果我能够回去发现方舟号的那天,或者重返离开塞伯坦的那个值得铭记的夜晚,我希望——
——我希望被未来听见。
寂静的黑暗里,天火对奇迹的研究终于有了显著进展。
接踵而至的不妙信息和遍体鳞伤的事实让塞伯坦科学家误判了现状,反复验证后,他才确认发声器不存在故障,阻碍自己正常开口的力量是时间本身。
宇宙包罗万象,一切依照既定的规则运行,忽略超越常识的部分,整个过程并非无迹可循。祭坛、火焰和石块是材料,未知的代价和强烈的心愿是媒介,类比科学实验,两者交融碰撞会产生怎样的特殊反应取决于规则怎样判定。
若时间是完整、没有岔道的线,任何举动都将招致恶果,从源头制止岂不更安全?既然规则允许前人窥探,那它或许也可以接受容差范围内的微调整。
——想被听见是合理诉求。失去视力的当下,我无法真正看见未来。
天火不清楚异星生物口中已支付的代价是什么,但他相信自然循环往复、有失必有得,正如相信星球枯竭的地核能够重生。科研工作者毕生追求着征服规则,残疾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成了他目前最好的筹码。
第一个回应天火祈愿的是这具机体的火种。它大小不足原来的一半,正狼狈不堪地蜷缩在舱室角落,仿佛只要轻轻触碰就会彻底湮灭。
未来的我为活着舍弃了完整回归火种源的资格?天火边读取扫描数据边惊奇地想。他不觉得自己是个有强烈求生欲望的机,但这千真万确是主动燃烧过的残缺火种。唯一的疑点在于它烧得太多了,远超开启应急生命锁需要的份量,按理说他现在应该虚弱得连自我意识都维持不了,而不仅仅是全身瘫痪。
救护车是天火所知唯一能冻结火种的医生。与惊天雷猜测的死亡纪念碑不同,汽车人似乎努力救活了自己,然后让他以载具形态登上了他们的飞船。
天火此前仅熟悉一位汽车人。
提交完长期宇宙探索的申请后,擎天柱与汽车人的特派员便双双出现在科学院。
为招待旧识,天火把交流政府指示的例行事项托付给了奥什塔。不料特派员刚进去不久,里头就传来奥什塔的尖叫。
“我说过别碰,外行!需要重新帮你配一副音频接收器吗?很明显现在的和装饰没区别。你脚上那些轮子是废品站回收的?看样子乖乖沿实验室规划的路线走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哈哈,投诉我?荣幸之至!正好让塞伯坦瞧瞧,汽车人的脑模块塞不下比反射回路更多的东西,全是蠢货!”
“呃,我的搭档没有针对你们,”伴随着喧嚣的背景音,天火徒劳地解释道,“他只是……非常看重自己的工作。”哪怕身为挚友,他也极少目睹如此充满攻击性的能源工程学家。
坐在对面的擎天柱温和地点了点头。
“但通晓科学院的研究课题确实是特派员的职责,汽车人怎么会派一个外行过来?”天火话锋一转,语调捎上了指责的意味,“政府已经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了吗?”
擎天柱沉默了好半晌,才露出苦笑:“这次的特派员是政府的武器专家,我们的探访重心是武器开发部。”
“本末倒置。”天火的光学镜颤了颤。
“我明白你们的处境——”
“你不明白,任何科学领域都有存在的价值,使用资源进行研究并不是浪费,”天火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我一直知道能源相关的项目在能源告急的今天面临着被取缔关闭的风险,但正因我们的星球在走向末路,才需要大力支持能源工程。奥什塔是赛博坦最出色的能源工程学家,他研制的轨道循环系统若成功在星球轨道全方位铺设,可以将危机延迟至少几百年——我用数千恒星周期的工作经验担保,那绝不是夸张。”
“质疑能量配给制合情合理,一开始,由政治操作的制度就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公平的问题……”侃侃而谈的天火望向擎天柱的面甲,忽地收了声。
这番话他曾反复讲过,对特派员、对同僚、对他接触的每个掌握改变之力的机,在充斥着所谓真知灼见却仍显得空茫一片的塞伯坦,他听见的始终只有自己的回音。
“你是个傻瓜,天火,看不到的东西当然不存在,”奥什塔说,“我会徒手把它造出来,等实物起作用的那天,全塞伯坦将为我欢呼——放心,我会把你的名字写进论文的。”
可是奥什塔,如果等不到那天呢?政府本身就没有批准你的项目,如果他们决定提前切断能源供应呢?
“抱歉,这一切与你无关,”天火愧疚地垂下头雕,“我不应该指责你。”
个体力量是渺小的,坚定的意志影响不了早在诞生以前就错综复杂的泥潭,权力反而会侵蚀纯粹的热爱,所以当初擎天柱邀请他加入汽车人时,天火不假思索地拒绝了。直至瞥见他脸上货真价实的理解与思考,天火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年轻汽车人的勇敢和决心。
“你并不需要道歉,朋友,”擎天柱伸手拍了下天火的肩膀,紧绷的气氛随之烟消云散,“知道吗?你刚刚听起来简直和你的搭档一模一样。”
话音方落,奥什塔就从科学院的建筑里冲出,他嘴里念叨着令人尴尬的词汇,看也不看擎天柱,狠狠白了天火一眼,便怒气腾腾地变形起飞。
“……我指的不是这部分。”
尽管满腔忧思,天火还是忍不住笑了:“好吧,我必须走了,让他消气难得很。”
“天火,拥有你们这样的科学家是塞伯坦的幸运,”擎天柱突然郑重地开口,“我向你承诺,只要我仍属于汽车人的一员,只要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奥什塔的项目就可以继续下去。”
“我希望,你申请的探索计划最终也能够得偿所愿。”
擎天柱在汽车人的地位不算低,他的承诺相当宝贵,天火希望尽快告知奥什塔这个好消息。
他边飞边拨出通讯请求,意料之中未接听。叹了口气,他调整方向,决定从奥什塔常去的飞行路线开始找。
“你是生活在这地方的生物?”
没花太久,他便捕捉到了想要的声音。天火微笑着关闭引擎,放慢速度准备降落。
吸引奥什塔停留的生物体积非常小,堪堪被他握于手心。
“多么脆弱、多么柔软。”
既然如此,你的伺服器是不是攥得有些紧了?航天飞机正打算出言提醒,就发现挚友的嘴角扬起了十分怪异的弧度。
“多么可怜。”
天火眼睁睁看着奥什塔收拢五指,把那小东西捏成了碎片。
TBC
Notes:
*EU柱曾短暂地描述过故乡,他认为他的整个种族“被贪婪和权力吞噬了”,作为“极端派系”的霸天虎让一直隐匿着的东西显现了出来。故设定擎天柱=汽车人,但战前汽车人政权≠擎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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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飞溅的液体瞬间染红了喷气机的面甲。
奥什塔慢条斯理地抬手擦拭,仿佛刚结束的只是件寻常小事,而非一场高效的屠杀。
科研用扫描系统先于处理器给出了分析结果:碳基生物独有的血肉组织。
塞伯坦的地质条件不支持任何碳基存活,这里绝不是塞伯坦。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天火的风扇开始自动旋转,明明即将过热,他却如同置身极寒之境,连思维都变得晦涩迟钝起来。
第一条规则:未来指向以模糊的概念和场景为佳,越具体效果越容易产生偏移。
——我从科学院出发,找遍了奥什塔常去的飞行路线,却哪儿都没看见他。
第二条规则:谨慎思考,避免强烈的渴望。
——我想让他知道,并不是所有汽车人都漠视他的项目,政府存在着为塞伯坦的光明前景努力奋斗的个体。
第三条规则:额外的窥探需支付额外的代价。
——现实中,阴差阳错,我与奥什塔再度说上话已经是几十循环后。直至我离开,擎天柱的承诺依旧是未曾出口的秘密。若惊天雷透露的零碎信息属实,他的兄长最终选择加入名为霸天虎的月卫势力与汽车人为敌,那我十分怀疑这就是契机。我认识的奥什塔,会理所当然地记恨每块妨碍他功成名就的绊脚石。
——愧疚感促使我在追忆过去的间隙无意识许下了找到他的愿望。我本以为自己将目睹一个愤怒、怀才不遇的挚友,因唐突站队招致兄弟怪罪。战争中任何机都无法独善其身,我坚信只要给我了解情况的机会,我定能弥补遗憾。
——然而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错了。
清除发声器限制的进程被视力恢复强行暂停,记忆混乱则源于突兀开始自燃的火种,那是二度跳跃时间的惩罚。如果不尽快终止这份奇迹,别说回归火种源,天火会直接化作宇宙的尘埃。
“是你?”未来的奥什塔光学镜颇具兴味地闪了闪,似乎毫不惊讶航天飞机的出现。
天火平静地站在那里,从外表完全看不出他正遭受可怕的焚烧之苦。
“你打算先为那生物哀悼,还是先指责我?”奥什塔摆动双臂,醒目的银白枪管反射着天际恒星的余辉,“通常我不介意你做完整套,但我忠诚的战士正等待伟大的新首领给他们收割能源呢!”
枪口调转,直指天火胸膛,隐约浮现的亮色代表它已充能完毕。
“很遗憾,今天你只能二选一。”
“于是我便二选一了。”
“那可真是……艰难的选择。”天火感叹。
喷气机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机翼。
奥什塔是个生物爱好者。
爱好未能升级成专业的根本缘由是决定就职方向时,他在生物学与能源工程间纠结了一塞秒。
“我对一塞秒的理解出了问题吗?”旁听的真斡忍不住打断,“讲完这句话都需要整整五塞秒!”
“够久了。”奥什塔嘴上轻描淡写,眼神却传递着“事实显而易见,动动脑子”的意思。
天火赞同地点头。
对能源工程学家来说,差点因研究其它生物放弃成为救世主的机会,足以体现他倾注的感情有多深刻。
深刻,但与积极向上无关。
我比它们强。谈及初衷,奥什塔的表情和质疑火种井的命名那会儿一模一样。我想知道全方位敌不过塞伯坦人的它们为何会诞生。
没错,哪怕是最弱小的涡轮虫子都能帮忙清理卫星传动装置。挑战危险的实验,掌握能源的运行,奥什塔钻研科学的动力可以简单概括为俯视一切,在生命的未知被揭露前,他就是它们的普莱姆斯。
与他相反,天火的目光总被无自我意识的存在吸引。天体的交互、地质的变迁、恒星在星系间运动的轨迹、深埋岩层内部的古老矿石……宇宙浩瀚又严密的逻辑笼罩了万物,无论是元素的本质还是时间的流逝,只要它们身处规则中,就能够被记录与预测。
众生皆凡俗,唯凡俗拥有解构自然的智慧。
“他是在骂我吗?”奥什塔挑眉,一只蛇形金属兽盘绕在他指尖,随他的每次置换瑟瑟发抖。
真斡瞥见他面甲上堪称温柔的表情,也跟着抖了抖。
“我在说不管我们出于什么理由选择了这条路,本质都殊途同归。”
天火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与金属兽平齐。那小东西感应到另外的气息,反而安心了似的不再动弹。
“你为我定位符合需求的星星,我为你计算建造设施的最佳地点;在我持续更新你从未得见的生物数据库时,你也会帮我留意珍贵的地质样本。”
他们对视片刻,奥什塔先后退半步,别过头去。
“所以我们才是好搭档。”他语调又细又尖,混杂着电流短路的杂音。
天火轻轻微笑起来。
“所以我搞不懂你们这些科学家,”真斡边鼓掌边佯作受伤道,“竟能用工作满足自己的兴趣,说实话,我都有些羡慕了。”
真斡如今身处何方天火不清楚,但他很难不产生羡慕的情绪——早在战争全无预兆之际就追随了霸天虎,他必然对战局和奥什塔的变化了如指掌。
时隔漫长的岁月,天火再次与挚友四目相对。
发声器限制仍在,他没有专注哀悼逝去的无辜生命,也不打算立即批判奥什塔。
喷气机的光学镜改换成了陌生的红色,装甲厚实了许多。几样叫不出名字的杀伤性武器耀武扬威地展示着危险的线条,曾被他爱护有加、工程建设常备的辅助组件则消失无踪。
天火处理器内杂乱的念头最终凝作一体。
——你已经不需要通过找寻生命诞生的意义证明自己的强大了吗?掌握未知的过程再也不能让你感到快乐了吗,搭档?
意识到这点后的绝望几乎超越火种燃烧的痛楚。
奥什塔面甲上虚假的愉悦在天火异常的沉默下迅速崩塌。
“就这样吧,”他神情空白一片,“我不想陪你玩了。”
枪声响起那刻,自检程序恰巧运行完毕,天火正为结果惊疑不定,外界的扫描又给了他新的反馈。近旁的建筑物里,一只碳基生物恐惧地看向这边,大概率是死去那位的同伴。
不能让奥什塔发现它。天火挪动身躯,堪堪避过攻击的同时成功阻挡了对方的视野。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即便未来他们已经反目成仇,奥什塔对待自己的态度也相当奇怪。
天火压下负面情绪,揣摩重逢以来奥什塔说的每句话,试图找到合适的比喻形容他察觉到的违和感:就像不感兴趣但必须经手的一环实验,明明熟悉每个步骤,却偏偏无法跳过,于是失去耐心的奥什塔主动加速了进程。
“你往哪儿跑呢?老朋友。”轻柔的声音搭配十足残暴的举止,回荡在天火的脑模块。
天火调整扫描系统的焦距,将它对准了碳基生物不住发颤的瞳孔——分明只倒映着一具正四处破坏的机体。
自检结果显示:五十恒星周期前因受损永久更换的零件退化至了旧型号,子空间没有存放星图,为适应长期太空航行做的改造毫无影子。
他是奥什塔光学镜中的幻象和幽灵,以离开塞伯坦前的姿态和数据存在。
什么样的病变或事故会导致这种副作用?天火打了个冷战。
弥漫的尘烟里,他最后望了眼面目全非的挚友。
随即弹出火种仓,一把捏碎自己不堪重负的火种。
TBC
Notes:
*我不接受原作红蜘蛛傀儡一样的起源,不认为他会被复仇轻易驱动,也不喜欢天火的全程被动和交通工具剧情,会有大量补充和魔改(不过都看到这里了应该也不用我再预警了)

Uprightthefool on Chapter 3 Thu 11 Sep 2025 04:52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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