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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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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2025-08-12
Updated:
2025-09-11
Words:
5,766
Chapters: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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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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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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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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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

【梅集莱】龋齿

Summary: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但虚构集并不认可这一点

Notes:

⚠️三角关系长篇,道德感不高,有梅林职业私设

Chapter Text

虚构集感觉到牙龈的一阵阵痛。

牙齿的疼痛与生活中的大部分突发事件拥有相同而恼人的本质,从一个细微的,偶然的,可以被忽略的黑色缺口开始,经过甜蜜的引诱和无知的催化,在某个清晨突然爆发,开始对你进行长久的,酸涩而疼痛的折磨。你努力回想,试图从记忆里找出不对劲的蛛丝马迹,但最终一无所获,而这个黑洞早已深入骨髓,迫使你不得不做出选择:切除它,或者习惯与它带来的疼痛共生。

阵痛冲散了昨晚美妙的梦境,虚构集在疑惑和烦恼中醒来。她掀开被子,趿拉着半只拖鞋走向浴室,浴室的镜子里映出她乱蓬蓬的头发和睡得绯红的脸颊,其中半边还在因为未知的疼痛而微微痉挛。

她张开嘴,目光从下排牙齿上逡巡而过,很快在右边倒数第三颗牙齿的内侧找到了一个不祥的黑点,伸出手指,轻轻按压黑点下方的牙龈———呃!钻心的疼痛席卷了神经脉络,她痛呼一声,绿色的眼睛里瞬间扬起濛濛的水雾。

“……虚构集?”

阿莱夫有些茫然地出现在浴室门口,系着围裙,一手还拎着她遗失在床边的另外半只拖鞋,正对上她痛得飙泪的眼睛。

“是蛀牙……阿莱夫,好痛。”她有气无力地回复。

阿莱夫蹲下来给女友穿好毛绒拖鞋,然后捧起她的脸颊,仔细查看了牙齿的情况。

“你得去看牙医了,虚构集。”他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性忽略了她绝望的表情:“……今天就去。”

手续办得很快,阿莱夫把早饭放进冰箱里冷藏,给两个人的单位都请了事假,然后联系了他认识的医生,预约了今天上午的看诊名额。

“梅林,你见过的。他是牙医。”

阿莱夫去楼下的服务台缴费了。虚构集独自坐在牙医诊所走廊里的白色亚麻布沙发上,盯着对面墙上的医生团队介绍,首席医生的名字写在中央:Dr.Merlin。梅林,这确实是个耳熟的名字,但她似乎毫无印象。

牙齿的阵痛还在继续,虚构集感到一阵不明所以的紧张。她开始阅读梅林的履历,努力回想究竟在哪里见过他,科马拉大学…博士学位……公立医院……开设私人诊所……完美到没有一句废话的人生经历,她在心底感叹。记忆里确实有一些模糊的影子,但她抓不到什么确切的信息。

“3 号,虚构集。”

遐想时间结束。护士引导她进入诊室,浓郁的消毒水味和明亮的白光瞬间包围了知觉,活跃的思维止步于此。

虚构集顺从而听话地躺在牙椅上,一块医用纱布盖在胸前,她感觉自己像砧板上待宰的鱼,快要被诊室里凝滞的空气抽干了活力。护士出去了,她四处张望,寻找医生的身影,避免视线直接接触操作台上那些闪着冷光的金属器械———一想到这些尖锐的针头一会就要刺进她的牙齿,虚构集就感到一阵可怖的寒冷。

“……躺好,不要乱动。”

冷肃的声音骤然出现在她身后,她怀着好奇,不顾医嘱地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双红色的胶皮手套,左手捏着一把银色的牙钻,修长的指节压在刃边,再往上,是包裹在医护服里的手臂,和梅林医生面无表情的脸。他耳侧红色的长发里缠着金线,整齐地编成了一绺。

!!!

虚构集直直看向他,印象里模糊的人影此刻骤然清晰,一段糟糕的,沉寂许久的记忆从脑海深处疯狂涌出,牙齿一下一下地抽痛,消毒水刺激着鼻腔,让她几乎感到窒息。

她确实知道他是谁———但她并不想承认这点。三年前,阿莱夫在大学附近与人临时合租公寓,而梅林是他的室友,他们各自拥有一个房间。那个时候她和阿莱夫刚刚确认关系,天天黏在一起,她偶尔会在他那里留宿,看电影,一起读书,或者嬉闹直到拂晓,她没怎么见过梅林,只是听说他有极度健康的作息,与他们俩昼夜颠倒的习惯大相径庭。

糟糕的事情发生在某个周五的深夜,虚构集在一阵口渴中醒来,发觉身边的被子空空荡荡,阿莱夫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迷迷糊糊地翻下床,摸黑去厨房喝水。

厨房没有开灯,她按照记忆找到冰箱的位置,取出一瓶可乐,冰箱内暖色的灯光照亮了一小片黑暗的空间,她在余光里看见一抹耀眼的红色———一个人正坐在餐桌边,似乎在喝什么东西,可能是酒。

阿莱夫在这里干什么?她没有多想,只是亲密地凑上去环住了他的脖颈,还带着未睡醒的缱绻,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他的耳侧。

“回去睡觉,嗯?”

黑暗中的人影没有回答,还十分古怪地沉默着。还没等她思考,他猛地站起来,挣开了她柔软的手臂,转身要走。虚构集隐隐感觉不对,但被男友冷漠对待的委屈胜过了融化在黑夜里的理智,她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握上他的左手腕,趁他措手不及时反身将他压在冰箱门上。

“!你———”

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踮起脚轻轻咬了咬他的嘴唇,感觉到眼前挣扎的人立刻变得僵硬,她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像猫儿舔舐牛奶一样细密地舔咬着他的唇瓣,感受着他突然凌乱的气息和颤抖的嘴唇。她把他的红色长发抓在手心,稍微一拽,让他吃痛出声,而她趁机撬开他紧闭的齿列,索要更深入的亲密。

烈酒的浓郁气息融化在她的舌尖,他喝了不少,为什么要背着自己夜里偷偷喝酒?虚构集感到些许恍惚和不满。而且阿莱夫今天的反应实在古怪,生涩,紧张,像是第一次与人接吻。

她心里涌出说不出的怪异,慢慢抽离开他的唇间,松开了他的手。他低下头,靠在冰箱上喘息。

算了,明天再说,虚构集磨了磨牙齿,感觉到夜晚冰冷的空气流淌过齿间,像龋齿一样带来微微的酸涩。也该回去睡觉了。

她没有看他,拿起可乐转身离开。黑夜如此沉默,安静,空寂如水,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下一刻,虚构集感觉一双手从身后生硬地环住了她的腰。

“阿莱夫……唔!”

攻守变换,她被他整个抱在怀里。他一手抚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捏起她的下颌,冰凉的唇贴上脖颈,一路向上,吻住了嘴唇,烈酒香气铺天盖地,让她几乎要站立不稳,只能扶靠着他的手臂。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他很快把她放开了,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开厨房,走进黑暗里,留下虚构集一个人茫然地站在原地。她强撑着发烫的脸颊把一整罐可乐喝完,轻手轻脚地走回卧室,发现阿莱夫已经在床上睡熟了,呼吸绵长。

她带着茫然躺下,就这样半梦半醒直到天明,等到她从混乱的梦境里彻底清醒,阿莱夫已经做好了早饭,她循着饭香走到厨房里,眼神自动对焦上餐桌上的空酒瓶。

“早上好,阿莱夫……你昨晚为什么一个人喝酒?”

她摆弄着玻璃酒瓶,玻璃折射着闪烁的碎光,把他的身影照得模糊。

“不是我,是梅林喝的。”阿莱夫戴着厨房手套,小心翼翼地端上满满一杯马黛茶,向她的身后示意。虚构集愣愣地回头,另一个红发的男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旁若无人地阅读,仿佛他们两人并不存在。

沉默,挣扎,带着酒气的吻……所有奇怪的线索在脑海里飞速串联起一条线,她的思绪轰的一声炸开,把她的理智和道德炸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而阿莱夫并未察觉出她的异常,而是开始向舍友介绍。

“梅林,这是虚构集,我的女友———和笔友。”

沙发上的人闻声转过头来,透过阿莱夫的背影,虚构集看清了他的面容,他的红发,他白色的面具,他的红手套———她知道那缕头发握在手心的触感,她知道这副面具下的嘴唇是多么冰冷,她还知道那双手套放在她腰间时滚烫的温度。梅林,梅林!怎么会是你?!

“我知道。”梅林若无其事地掠过阿莱夫,又把目光轻轻放在她身上,她读不懂他的目光,探寻的,平静的,隐藏着疯狂的。

她立刻别开了眼,但那个蜻蜓点水的吻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让她不得不直面这段糟糕透顶的记忆,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心悸与后怕。虚构集不知道自己在庆幸什么,庆幸阿莱夫尚不知情?庆幸没人挑破?还是另外的,她不愿承认的隐秘的情绪?

虚构集咬着嘴唇,舌尖都泛起苦涩。阿莱夫又和梅林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只是感到火烧般的灼热,以及心底的一片冰凉,她找了借口匆匆离开餐桌,离开厨房,离开了他们合租的小公寓,阿莱夫不放心地把她送到门口,叮嘱她多穿几件衣服不要着凉,而梅林就靠在冰箱柜门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吻别。

她再也没碰见过他。听说他不久后就走了,去求学,或是去工作,阿莱夫后来也搬离了那里,和她一起租了新公寓。三年了,她已经快要抹除掉那段不该存在的记忆,可他又出现了,还是三年前一样的装束,让自己再也无法忘记他的名字,他的面容……他的吻。

啪嗒,梅林坐到她面前,打开了头顶的射灯。射灯聚拢的强光让她恍惚了一瞬,感觉到牙齿又一阵剧烈的疼痛,刻骨铭心。

 

“张嘴。虚构集。”

他平静地看着她,就像三年前那样。

Chapter 2

Summary:

何以区分柔软  腐烂  恨与心不甘

Notes:

本章梅林视角,有理想家客串(cb)

Chapter Text

还在公立医院规培的时候,梅林总要提醒那些吃太多糖还不好好刷牙的孩子,等他长出恒牙,就再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乳牙脱落,恒牙从牙槽骨里生长起来,取代了它们的位置,并与人相伴终生直至死亡,一旦出现蛀洞和脱落,就再无恢复的可能。保护恒牙,就像保护生命中那些你一直知道无法后悔的事情,在真正失去它之前,人们总是很轻易地陷入错觉,对自己许下天真的承诺,然后追悔莫及。

梅林盯着躺在牙椅上的女孩,他看得出她在紧张———不仅因为一颗疼痛的牙齿,人们坐上这把不甚舒服的牙椅上时都会流露出对未知的恐惧,但她望向他的复杂神色中,更多的是对已知的怀疑,惊讶和不安。

她的反应如此抗拒,一阵讽刺的苦涩似闪电般击中了他。

口腔灯光线刺眼,让虚构集宝石般剔透的绿眼睛里晕开深色的阴翳。梅林伸手按上她的嘴唇,隔着薄薄一层医用橡胶,感受到一阵颤抖从心脏深处上升至柔软的唇间,如此清晰,如此微妙。

“张嘴,虚构集。”

他没有用探镜,而是用两根手指扩开她的口颚,食指压上那颗龋化的牙齿。神经酸疼的痛意一下被激发,虚构集嘴角一颤,下意识要咬上他的手。

梅林皱眉,把手上的力度稍放轻了些:“别咬。”

她哀怨地瞪他,眼睛里都飙起了泪。

“左下第一前磨牙……哼,还是深龋。”

“什么?”

梅林凉凉地瞥了她一眼,递过一张面巾纸;“至少发展了 3 个月以上———怎么拖到现在才来看?阿莱夫不管你?”

这个名字如此突兀,让医生自己都怔愣了一瞬。语言快于矜持谨慎的思索,他有些恼怒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失去引以为傲的冷静———他做不到像对待一个普通病人一样对待她。他在紧张,紧张到心跳都变得急促。事实上,他不得不承认,从今天早上到一通紧急来电里听到她的名字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忍受如潮水般的阵阵心悸。

这并不公平,所以当虚构集对他露出惊慌的神色时,他竟感到一丝隐秘的宽慰。他知道她还没有忘记那个被他们心照不宣遮掩的吻,尽管他们不再见面,杳无音讯,尽管时间在他们之间拉开了一座城市的距离,她还是没能忘记他。

就像他无法忘记虚构集。

一颗牙齿从最初的腐蚀到疼痛只需要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但梅林花了整整三年,才在一个情迷意乱的午夜彻底看清自己的心已被蚀成千疮百孔的网。黑夜不过是麻痹龋痛的药剂,他无法拒绝那个本应属于别人的吻,别人的名字,别人的身份,别人的爱人。

明明是他先来———够了!

 

咔哒。

诊室紧闭的大门传来轻而规律的叩击,把手转动,阿莱夫拿着一盒药与一沓诊单推门进来,他微微喘息,苍白的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一绺红发如血痕般蜿蜒其上。缴费并没有花费他很多时间,但买止痛药却成了难题,诊所药房今日不开放,他不得不穿过一个街区去寻找药店,他察觉出室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对这种古怪气氛的来由感到茫然,于是他朝冷着脸的医生点点头,走到虚构集身边,不安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银色素戒穿过她柔软的褐绿色发丝,闪着熠熠的光。

“怎么样?”

“噢,阿莱夫,像嚼碎了一只金甲虫一样糟糕!”

“医生怎么说?”

两道征询的目光一齐落到他身上,梅林扯了扯嘴角,盯着虚构集水雾蒙蒙的眼睛:“拔掉,或者补牙。”

就算是龋齿,也很少有人舍得拔除,医生有些恶劣地想。比起一个永远空落落的位置,他们宁愿用树脂和离子来弥补那些黑色的裂痕,忍受长久的隐痛。

你怎么选,虚构集?

梅林按响了手边的寻呼铃,让护士引导他们去拍牙体 X 线片,看着一红一绿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的目光落回搭在衣帽架上的那条墨绿色披风上———虚构集的披风,她自己在内边用金色的丝线绣了一首西班牙语诗歌,绣的歪歪扭扭,还有几个字母因为常年的磨损而变得模糊,但并不影响这首诗歌的美感。她总是穿着这件披风,走来走去,衣角的流苏勾住春的枝条,夏的绿荫,勾住她需要的故事和从天而降的灵感,勾住鸢尾花的香气,幻觉和梅林的记忆。

他知道它单薄而温暖。

六年前一个初春的夜晚,梅林被师兄弟拉到学校对面的居酒屋,请客庆祝他刚刚拿下了核心期刊的一作。师兄们嚷嚷着非让他今天钱包大出血不可,点上来一排或辛或甜的清酒。

梅林并不善于喝酒和社交,学生时期,他常常被人认为冷漠而不近人情,所以明明是热闹的庆贺聚会,他却表现出格格不入的冷漠和厌烦。生冷食物与清酒刺激着肠胃,师兄醉醺醺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对他而言,一切气味都有如折磨。

酒精放大了生活的苦涩和压力,酒过三巡,熟悉的脸上都泛上陌生的醉意。面前的陶瓷小酒杯里晃荡着水晕,映出梅林面无表情还有些惨白的脸,他从座位上离开,急步走向卫生间。呕吐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一瞬,也让他听见了一墙之隔的厕所隔间里,旁人对他的闲谈碎语。

尚且昏沉的头脑无完全法分辨那些词语的隐晦含义,但梅林用直觉感受到了一幕悲喜剧般的荒诞,他冷静地洗手,结账,离开,发现外面竟下起了瓢泼的夜雨。梅林没有带伞,他独自走进雨中,感觉到雨如此冰冷,如此盛大,世界像万花筒一样头晕目眩———大雨毫不留情地让他晕了过去。

他似乎做了很长的梦。从混乱的梦境中醒来,梅林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校园便利店里,一个学生模样的短发女孩正在检查他的呼吸,褐绿色发尾扫过脸侧,有些痒。

梅林感到一阵不真实的恍惚。他发觉自己全身昏沉无力,身上盖着一条披风,深绿的毛绒温暖如苔河。

“你醒了。”

陌生姑娘捋着额前的鬈发站起来,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她的眼睛是澄澈而富有生机的翠色,很漂亮。

“下班的时候发现你倒在外面,雨太大了,擅自把你拖进来———呃,希望没有把你磕伤。”

梅林看向窗外,便利店的玻璃大门上闪着“CLOSE”招牌斑斓的光,也倒映出他狼狈的模样:苍白的面色,凌乱潮湿的红发,风衣湿透,还染上一大片黑色泥泞。他很想说点什么,但呕吐的冲动压住了所有支离破碎的音节,他试图扶着一排货架站起来,但眩晕再一次袭来。

他眼前发黑,脱力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校医院洁白的折叠板床上,短发姑娘不见踪影,只有理想家坐在床边,一边看书一边啃着半个削好皮的苹果。

“你怎么在这?”

理想家头也没抬:“夜晚是傲慢的波浪……梅林,无用的黎明在一个荒凉的街角发现了你。”

梅林皱眉,抬手敲了敲他的书。

“虚构集小姐给我打了电话,说有个男人倒在她店里,我赶过去才发现是你。”理想家收起书,饶有兴味地看着梅林露出了阴晴不定的表情,“真是少见,你这种严重洁癖的家伙竟然会容忍自己在外面晕倒,浑身湿透,还吐了一身。”

“说起来,你应该好好感谢她,”他把果核扔进垃圾桶,拎起脚边的黑色袋子在梅林眼前晃:“下班之后还送你来医院……对了,你把人家的披风吐脏了,赶紧洗干净。”

虚构集。梅林咀嚼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理想家似乎和她关系不错。

他们是朋友吗?他心里有点说不明白的气恼。他大概从理想家的嘴里听说过她的名字,她的———算了,他对她一无所知。

他沉默地下床,从黑色塑料袋里抖出一条墨绿色的织锦披风,鸢尾花与墨水的香气混着微微的酸味在病房里蔓延,让心里难受的感觉愈来愈强烈,他抿紧了唇。

洗净污渍,挂在宿舍的天台上风干,梅林仔细熨烫并修补了披风的每一道褶皱与破损,像在手术台上修补一颗牙齿。他一直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还给她,也许在她每个下午都去写作的咖啡馆,或者晚班结束的便利店门口———他从闲谈与低语织成的信息网里拼凑出了一个陌生姑娘的生活:文学院大二的天才少女虚构集,“美洲诗社”的特邀嘉宾虚构集,在校园便利店勤工俭学的虚构集……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年本该属于离别,他却因为无来由的关注和期待而心绪不宁。

心绪不宁,心绪不宁,他厌恶自己的情绪因另一个人的存在而起伏,却又忍不住沉迷于此。当他终于将披风物归原主时,不仅感受到了如释重负的喜悦,心里也浮起前所未有的不安,他看着她的眼睛,意识到最后的青春年华已经离自己远去。

那时他尚且可以把不安归因于青春不再的遗憾,可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之后,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她的头发长长了不少,脸颊也褪去了婴儿肥,那双漂亮的绿眼睛和记忆里别无二致。她的嘴唇和他的幻想一样柔软,可她吻上来的瞬间,他只感受到悲哀,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失去的不是时间,而是他的恨和爱都那么不合时宜,如跗骨之蛆,腐蚀她,也腐蚀他自己。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牙针闪烁着泠泠的银光,掉落在地上。

梅林发觉自己已经走神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