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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代扫地机器人会梦到被双盘吸虫寄生的蜗牛吗

Summary:

尤利西斯大人从地狱回来了!因为扎格列歐斯喊了他的名字QWQ

Chapter 1: 一

Chapter Text

我曾经用一辆木马哄骗了城墙内的特洛伊人,用诡计让他们打开城门,乖乖将伺机取他们性命的敌人放进城内。夜幕降临,当所有守卫放松警惕,我和伙伴们从木马中钻出,点燃火把的同时从内打开城门,接应城外的战友。伟大的伊利昂在一夜之间被我用这种小伎俩攻陷。我们肆意屠杀毫无防备的士兵和王公贵族。现在,我已不清楚我那晚具体杀死了多少人,但是我还记得我是怎么指使涅俄普罗托勒摩斯杀死特洛伊王子的后代的。我告诉他,他父亲杀死了阿斯提阿纳克斯之父,而后者的兄弟又和远射神联手杀死了他的父亲,作为阿喀琉斯的独子,他应该手刃赫克托耳和帕里斯的亲人,特别是赫克托耳的儿子阿斯提阿纳克斯。他一开始非常不情愿,但我一再要求,最后他还是照做了,把那个襁褓里的婴孩从城墙上扔下——我未曾想过我这些话会为我带来死后长时间的折磨。
在我还有活着的日子的时候,我以为众神主宰着我们的生活。只要你善于揣测天神,读懂天意,并且讨好神明,向他们献上丰厚的祭品,天神就会将祝福降于你,而你就能平安顺遂。我活着时,一直相信我被代表着谋略和智慧的雅典娜——也就是罗马人说的密涅瓦——庇佑着,因此我活在一种傲慢的幸福里:有整个奥林匹斯里除了克洛诺斯之子外第一强大的神明庇佑时,有什么可畏惧的呢?似乎一切都是只要我想就能得到的。我可以不计手段地做任何事情,只要我办成了,就说明这件事都在智慧女神的默许之下。因此,我培养出了一种自视甚高的性子。一切都如此唾手可得,而我不对任何凡间的人或者事感到畏惧。当我离开了泰坦之女卡吕普索的小岛,回到与我相别二十年之久的家乡时,对于我年老父亲的孝心,对我亲生儿子的慈爱和能让我以忠贞闻名的妻子佩涅罗珀心生喜悦的恩爱,都无法战胜我对探索远方的渴望。我召集了一批船员,宣布我们将继续航行,驶向太阳后面的世界,而伊塔卡只不过是我们的中间站。在到达曾经无人去过的世界的另一边之前,我们不会停下。这一举动使得我的妻儿心生忧伤。而我当时已经被骄傲蒙蔽了双眼,将全部热情放在未知的知识上。
航行期间,我对船员们这样说“弟兄们啊,我们已经时日无多。从一开始,也就是以我们的出生那一刻为起点,就不是为了像虫豸野兽那样苟活着,而是要追寻美德与知识。在这最后的时刻,不要浪费众神赐予我们的力量和智慧。”我的一番话点燃了船员的热情,以至于后来我想要劝阻他们也无能为力。我们飞速航行着,直到被突如其来的海浪淹没。
死前,我以为是海神波塞冬仍然仇恨着我。后来我才知道我完全错了。我生前信仰的神完全不存在,取而代之的,另一位神惩罚了我。这个“另一位”不会被杀人者的祭祀所讨好,不会让凡人揣测,也没有偏爱的凡人。祂惩罚我不是因为我伤害了祂的子嗣或者我没有献上祭品,乃是因为我做了错事。其中一件事是我越过了那一位为我们凡人划定好的界限,试图进入不属于人类的领地,冒犯了祂;另一件事——应该说是另一些事,就是我用诡计杀死了太多的人。我的智慧本来是那一位赐给我的礼物,可我却用这份礼物大肆伤害祂的其他造物,这种滥用比普通的杀人罪还要邪恶。
按照那一位的仆人们的说法,世界上只有祂一位神。我们生前所信仰的卡戎、米诺斯和普鲁托(在我们的时代,我们尊称他为哈迪斯)等,在这里也是祂的仆从,而且是面目可憎的仆从,他们有些特殊的能力,却无法对我死后的要面对的事起决定性作用。我被判决发配到第八恶囊的边缘,那里有无尽燃烧着的火焰。魔鬼将油脂涂满我的全身,然后把我点燃。随着橙黄色的火光亮起,我马上被强烈的灼烧感和疼痛包围,起初我哀嚎起来,就如同其他被推进火里的鬼魂一样。我喊叫了很久,没有任何作用,我甚至不会因为失去力气而昏倒,只是一直被强烈的疼痛啃噬着,无休无止。我对此无能为力。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习惯了被炙烤带来的疼痛,然而具体是多长的时间,我也不清楚,因为这里没有白天和夜晚之分。后来,我生前最亲密的伙伴狄俄墨德斯也死了。他被分配到我身边,因为我生前的许多邪恶勾当都是和他一起完成。我们在同一团火里接受炙烤惩罚,就如同我们生前一同给仇敌带去痛苦的死亡一样。
我们期待着世界末日,期待着第二次审判,但是接着我们就被告知像我们这样罪孽深重的灵魂是会被永世惩罚的。
所以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将永远绝望地在火焰中挣扎,无休止地反思我们生前的罪过。
我不知道疼痛持续了多久。
当我和狄俄墨德斯漫无目的地漫步在桥下时,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呼唤我。“尤利西斯……熟悉的名字,似乎读音不太相同……”我问我的伙伴:“狄俄墨德斯,你听见那个叫喊了吗?它和我们平时听到的那些声音不同,让我回想起了我们还活着的时候,真正高贵的阿开奥斯人就是用那种声音讲话。”
“我什么都没听见,我的朋友。可能是我的听觉已经被火焰摧毁了大半。除了你这样靠近我,对我说话以外,我什么都听不到了。”狄俄墨德斯回答。
我回过头,想要看清呼唤我的人。就在我转过头的时候,我感觉一阵冷风将我身上所有的火焰都吹灭了——准确的来说,是冷水。我划动四肢。长时间待在火焰里,缺乏运动让我的肢体有些僵硬,不过很快我就浮了上来,就好像这水刻意不想淹没我一样。我站起身,才意识到这池水是血红色的。一直挡住我视线的火焰熄灭后,我终于得以再次清晰地观察周围的环境。这个池子被直接造在一座宫殿里。比起地狱,这里的装修可谓是富丽堂皇。我已经很难想起我生前居住的宫殿了,但我确信这比我的居所要豪华的多,甚至比当年我和众多贵族去向美艳绝伦的海伦求婚时落脚的廷达瑞俄斯的宫殿还要豪华。
我的前面是一串鬼魂排成的队伍,队伍的最前头,一个不苟言笑的巨人正坐在一张高大的办公桌后,听着排头的鬼魂讲他们的经历和他们提出的诉求,时不时给出“允许执行”“驳回”之类的命令。他的声音很大,我活着的时候用长矛将敌人杀死时,敌人的盔甲砸在地上也是那样响亮。即使我在后排也能听到他的话。
“振聋发聩。我猜这样的声音你总能听见了吧,我的朋友?难道我们真的等来了第二次审判,而前面那个就是‘那一位’么?”我往我的右手边看,才发现狄俄墨德斯根本不在我的身边。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已经习惯了他和我待在一团火焰里,甚至认为我们是一体的了。可是他现在不在。我才意识到一切可能真的不一样了。
没有狄俄墨德斯,也没有永恒的受苦了,“那一位”为什么突然回心转意了呢?如果我不需要被火烧,那么罪过小于我的狄俄墨德斯为什么没有同样逃脱惩罚?我试着和活着时那样思考。一边思考一边跟着队伍往前走。
当我走到队伍的一半的时候,身边一个打瞌睡的家伙突然跳起来。在他开口的前一秒,我完全不知道我接下来将要面对怎么样的冲击,无法预见我将要承受一种怎么样复杂、迅猛而激烈的情感:
“欢迎来到死者之家,我是修普诺斯。你的死因是海浪……那你怎么看起来烟熏火燎的呢?真可惜,或许你不该惹怒震地神的……”
强大的震地神,浪与马匹的主宰者,憎恨我的海神波塞冬?修普诺斯,我们的睡眠之神……我感觉到强烈的头晕,甚至耳鸣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我用了长久的时间,终于接受世界并非由众神管理,而是由“那一位”统治。可是现在我又回到了我生前信仰的那个体系中,而之前被烈火炙烤的疼痛也不存在了。如果将我的活着时的经历和我现在的经历拼接糅合到一起,那无疑是逻辑通顺的。可是那么长时间的惩罚又算什么呢?我久违地感觉到冷。就好像我不再热了一样,我逐渐丢失了对受罚之痛苦的感受。
如同祂当时无情地给我降下火刑一般,“那一位”不讲情理地把我交还给了诸神。是的,看来最前面的是我生前信仰的哈迪斯。他不像我在地狱见到的那般贪婪和丑陋(所以一开始我还没有认出他),而是端正地坐在前方,显得威严且公正。
我这才发现,他右手边的那个庞然大物就是传说中的刻耳柏洛斯。在地狱里时,我听说它也在某一层里受苦,但是我没能见到它。年轻的时候,吟游诗人告诉多达我它有五十个头。可惜的是,看来那些活着的诗人还是太夸大他们未曾亲眼所见的事物了:刻耳柏洛斯的头只有三个。现在,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看来火焰带来的疼痛才是我无法思考的真正原因。当冰冷的池水使我的头脑镇定下来之后,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不管“那一位”到底是谁,我对众神的虔诚还是被众神所知的,于是我能回到哈迪斯的领地。冥府的神明们看起来不曾遭受过来自地狱的折磨,不可能是和我一样刚从惩罚中逃出来。我猜想他们是住一直在这里,对那个燥热难耐的国度一无所知。或许只有我一个人(不,还有狄俄墨德斯来着)去到了那个地方。哦,狄俄墨德斯,我的朋友,我的伙伴呀!我过于激动,几乎忘记了他。可怜的狄俄墨德斯,他还在火里受刑吗?……我暂时不明白我为什么能回到这里。不被火焰炙烤,暴露在凉爽空气里的感觉难能可贵。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愿意去想以前的事,更愿意多考虑目前面临的情况。
虽然人在生命还有期限时都会惧怕哈迪斯,甚至刚死后也这样,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冥王显得和蔼可亲。在我的印象里,他和我一样被我那里唯一的神折磨。看来印象里的那些事可能并没有落到过这一位哈迪斯上。
就在我窃喜于再次得到神明眷顾的时候,排在我前一个的鬼魂离开了。我沉迷于自己的想法,居然没发现他已经办完了自己的事。“下一个。”冥界之主用整个大厅都能听到的洪亮声音说。
我走上前:“我是莱耳忒斯之子,尤利西斯。”我说着,开始叙述我生前的和上文提到的一部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