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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野火

Summary:

“过往种种于我胸口搏动,仿若第二颗心脏。”
“这些片断我用来支撑我的断垣残壁。”
托尼•史塔克做了个有勇无谋的决定,成为了在逃的通缉犯,与前冬兵一同逃亡,并且在途中体味了谅解的意义。而另一方面,巴基•巴恩斯只是不想在重压之下崩溃而已。队3后AU

Notes:

感谢原作者的授权,感谢不愿透露姓名的滴滴翻译小天使。

—————————原作Notes分割线—————————

我就是想要巴基和托尼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然后就写出了这玩意。说实话,我还是有很多想要表达的东西。
这篇大概能算是“après nous le deluge”的续篇,但单独看完全OK。只要知道这篇的世界线里没有巴基和史蒂夫在瓦坎达的彩蛋,换成了他们一起逃亡。
这篇无视掉的还有(我想大家都会这么做)那个“鹰眼有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老婆和几个孩子”和那个“寡姐忽然就爱上了布鲁斯”的什么鬼的设定。还有,这篇的鹰眼有听觉障碍,因为听障设定很带感而且我想这么写。
Summary的前两句是引用。第一句来自约翰•邦维尔的《海洋》,第二句则是来自艾略特的《荒原》。”I need a forest fire” 的文名来自James Blake的同名歌曲。
这篇的文档名本来叫做“托尼和巴基的公路大冒险”。
食用愉快!
- C x

Chapter Text

“虚度的光阴,

无望的爱,

却都埋着

救赎的籽种。

死而复生,

万物之理。”

——凯·瑞恩

 

______________

摘自詹姆斯 · 巴恩斯的日记, 2017 年:

我最先记起的就是你。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你吧。在那之后我花了一年才记起我的父母和姐妹的名字,但我记得你。从遇见你,到掉下火车。从头到尾。自始至终。你在我的记忆中如此鲜明——就像画布上的颜料一样地,毫不褪色,从未淡去。

并且我爱你。我也记得这个。我已经不记得关于巴基·巴恩斯的任何事情了,除了他用他沾满血污的心脏的每一次该死的搏动爱着史蒂夫·罗杰斯——你是空气,记起你的过程就像是重新学习呼吸一样的——我在真空中过了一辈子,才体会到肺部的氧气流动的感觉。

你看,这就是九头蛇没看准了:他们以为他们能让我忘记你。但你已经刻进了我的骨髓,融入了我的血液。他们想要抹去你的存在,就要将我细细切碎,切到他们永远无法拼凑起来才能做到。

他们真的试了,他们很厉害,但那不够,不够让我忘记你。

因为我第一眼再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认识你。我那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认识你。在那一瞬间,他们甚至来不及将我拉回深渊,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他们以为他们可以指挥我去杀掉你。操蛋的白痴。我可以继续被他们折磨,可以再摔下火车,可以再去打仗,可以再他妈杀那么多人,几百万几百万地杀——我都不会去杀死你。

他们派我去杀你,这便是给他们自己敲的丧钟。

然而即使我对他们的行为恨之入骨,他们也没有成功。你现在在我身边沉睡着,张着嘴,口水流了一枕头。你的枕头下有一把枪,但你的神情是放松的,开放的,不设防的年轻的而你太他妈的美了。这么多年,过了这么久,我每次看着你,依旧会觉得胸口发紧。而且我得到了你。以做梦都不敢梦见的方式得到了你。

感谢上天,我活下来了。九头蛇对我做了那么多,他们夺走了那么多——这都不要紧,他们没有抢走你。

但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再让我失去你了。我活不下去的。

 

_______________

 

巴基

伊斯坦布尔

2017                                                                                                                                                               

巴基·巴恩斯在逃命。这两年来这种痛苦的境况一直伴随着他,但比这次还要难缠的经历也屈指可数。他感觉胸口被一团张牙舞爪,不断蔓延的担忧盘踞着——他根本不知道史蒂夫在什么地方,而且他腿上还中了一颗枪子,跳跃也随之越来越困难。对方的主力队先发制人,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击中了他。他撂倒了三个,但他们还是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于是他只有逃走了。

他往左一个急弯,冲进了迷宫一般的伊斯坦布尔大巴扎。他身后传来吼叫让他停下,那声音不远,太近了,让他停下,但他好像没听见它们一样,然后他的腿就撞上了手推车。他没有摔倒,但已经差不多了。他的腿痛得像是燃烧着一般,但他也忽视了这点痛觉。他们不会在这里贸然开火,这里平民太多了,他在这里应该就能甩掉他们。

他的鞋子已经被从裤子上淌下的鲜血浸透了。他又拐了个弯,迎面撞上一家旅客,他们被吓坏了,呆呆地盯着他,无疑是看见了他的金属臂,他衬衫和裤子上的血,和他狼一般疯狂的眼睛。几个人中的女性尖叫起来,巴基与她擦肩而过。他还是能听见追兵——五个人,全副武装,已经散开了想要包围他。

他思考了一秒要不要逃到房顶上,但是不行,那样就是树个靶子给他们打。他整条右腿已经湿透了,他们肯定是打中了某条动脉。操,操,他需要动脑子——他的脑子怎么就停住了?以及史蒂夫到底他妈的在哪?

他拐进另一条小路,倒吸一口凉气——他的腿差点不听使唤了,然后从地毯摊子中间穿过,不去在意摊主的怒斥。接下来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能做到的话说不定就——

啪。

一颗子弹撕裂了他的腹部。他惊讶地叫了出来。操。还说什么不在有平民的地方射击。而且他还没看见,他怎么可能没看见?他将自己的痛觉麻痹到能够继续前进的地步,进了一条更小的巷子。人群往他的两边散开,他听见至少六七种语言的叫喊声。他感觉头重脚轻起来,他衬衫的下半部分已经湿透了。

集中。集中。他没看见追兵,于是稍微放慢了脚步变成了快走,一边扫视着周围的商铺。然后他看见了,一名老年女性正在料理她的摆满了食物与香料的小摊,柜台后面全都是躲藏的位置——挂满琳琅满目的商品的矮墙就能挡住他——于是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强迫自己切换到土耳其语模式。在她面前停下来的时候,他把眼睛尽可能地睁大,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求你,”他从喉咙里挤出这个词来,一条手臂压在腹部。他的大衣在他们第一次袭击的时候就不见了,而摊主立刻就看向了他的机械臂,但之后她的视线还是回到了他脸上,柔和了些。

“求你,我需要躲起来,只躲一小会,求你?”

摊主慢慢地点了点头,往她身后指了指,他磕巴着说出一句感谢,才靠着展品后面的瓷砖慢慢滑下来。那部该死的手机还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嗡嗡着,他把它拉出来,翻开它,手指颤抖着。

“史蒂夫。”

“你在哪?”史蒂夫听起来已经惊慌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巴基闭上了眼睛。追兵的吼声更近了,血已经在他身下的瓷砖上汇成了小池。

“你快走。”

“我不会丢下你的。”

巴基摇了摇头,使劲眨眼,把忽然涌上来的该死的眼泪憋了回去。他早就知道他们总会碰上好运用完的时候,他知道他们会无处藏身,而追兵会抓到他们。不是史蒂夫就好,只要是他而不是史蒂夫就好。他们会照着他的头来一枪,大概吧,至少这样就一了百了了,史蒂夫就不会落入他们手中,他会继续拯救世界,就像他该做的那样。

只需要一次简单的牺牲。

“我被包围了。”他说,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不要来找我,你只会跟我一起被抓。快走。和其他人会合。”

“巴基……”

“快去。现在就去,史蒂夫。我不是在求你。”

“我会回来救你的。我保证。”

巴基闭上了眼睛。他能听见追兵已经走到这条小巷,在每一个商铺翻找着。接下来就随时都会……

他没有对史蒂夫说别来或者不要冒险,因为他知道史蒂夫一定会来的,这倒不知是好是坏。

“我爱你。”他于是说,他的声音很干。

“我也爱你。”

他挂断了电话,将它塞进附近一袋干燥的大米里,就在这时三名小队员冲进了这个店,枪口对准他。他举起了双手。他不觉得他们就会在这里处决他,至少不会就在这么多目瞪口呆的民众前,但他们看起来已经被愤怒和绝望冲昏了头,所以他做好了发生任何事情的准备。

小队长举起了来复枪,枪托狠狠地砸在巴基的脸上。一下。两下。

然后便是一片漆黑。

 

_______________

托尼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差点就没有听见,车间里的音乐盖过了铃声。罗斯的名字显示在了屏幕上,托尼拿过手机,本能地按下了搁置通话键。罗斯已经几个月没给他打电话了——上次还是以官方身份中止复仇者的活动,那会他们在德国闹出了大乱子,然后这还不够,又是西伯利亚,最后那个操蛋的美国队长从理应是地球上最安全的监狱里劫走了四个“高危罪犯”,欢快地坠下云端,登上了联合国通缉榜的榜首。

当然了,托尼理论上依旧是超级英雄,但他知道罗斯大概是山穷水尽了才会去找他——只在世界快要毁灭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还只是有可能而已。比起寻求托尼的帮助,罗斯说不定宁愿看着世界毁灭。

屏幕闪动着,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托尼努力回想了下是不是又有外星人进攻地球了。要真是这样的话,有人会告诉他的,对吧?至少罗迪会说的。罗迪还偶尔会给他打电话,即使电话里他都在骂人。要是又有什么东西打过来,罗迪肯定会告诉他的。

那就一定是和罗杰斯有关的事了。比起托尼,罗斯还是更恨罗杰斯的,那家伙去年从他的抓捕下逃脱了四次。每次他逃走了以后,罗斯都要给托尼打电话,像个八婆一样牢骚。这场景一定能让人笑掉大牙——如果不是他每次想到罗杰斯,或者巴顿,或者他们中间的谁都好的时候,胸口还会被那一大团张牙舞爪的愤怒撞得发疼的话。哪怕想到幻视也不能让他好过一点,幻视念叨着什么所谓“揭开无限宝石的秘密”,就来了一次(严密监控下的)旅行,跑去尼泊尔还是蒙古去找什么和尚去了。

他们都不在了。托尼已经不记得他上次跟哪个活人说话是什么时候了。是上周吗?那会罗迪打电话来了吗?还是说上上周?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总是更喜欢他的机器的。机器不会在背后捅他一刀(不算违反三原则的情况,不。),它们没有美国甜心一般的牙齿,也不会对他传播什么全心向善的真理,更不会向他瞒着他父母其实是被杀害了的事实,所以说嘛。他一个人过得很不错。真的很不错。

屏幕一直在闪烁着。托尼叹了口气,考虑着要不要直接挂断了。手头在做的这副新手甲已经快到关键的地方了,他没那个心情去听罗斯讲美国队长的第五次惊心动魄的大脱逃。但是……算了。他已经一周,或者两周,没跟活人说话了,头脑里有个声音对他说着这不健康,她听起来太像佩珀了,让人很烦躁。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接起了电话。

“史塔克。”罗斯立刻就开口了,像一条乱叫的狗,托尼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所以你这次又怎么搞丢了罗杰斯?他骑着一匹独角兽飞走了吗?像耶稣一样上天了吗?哦等等,我赌他——”

“我们成功逮捕了冬日战士。”罗斯打断了他,于是所有的话语都被闷死在了托尼的喉咙里。

“你们怎么?”他脱口而出。上次他们打算抓冬日战士,那会搞得才真叫难看。但是现在特工们已经知道了罗杰斯和巴恩斯基本上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地难舍难分,所以只抓住了一个……这是他没想到的。

“我们抢先一步到了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在伊斯坦布尔设了埋伏。罗杰斯逃走了,但巴恩斯在第一次进攻行动中就受伤了。我们将他关押在纽约,直到索科威亚协议委员会审判他。”

金属的撞击声忽然响了起来,托尼吓了一跳。他往下看了看,意识到他还戴着手甲的那只手握成了拳,手指刮过了手掌的部分。他深呼吸,强迫自己放松,放松——即使他已经知道罗斯的这个电话有什么不对了。

因为罗斯觉得巴恩斯死了和世界毁灭没什么两样。

哦当然还有——

“我们正在考虑控制他。你之前对班纳的事件有经验,这将与我们非常受用。我们想请你以咨询的身份来纽约,直到委员会作出决定为止。”

Bingo。就是这样。

罗斯在等,托尼能想象出他有多期待——期待托尼能像一个听话的新兵蛋子一样跳起来抢着上前。呵。

“请稍等,”他说着又搁置了通话,切断了罗斯说到一半的牢骚。

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出过复仇者大厦了。至少一个月,意思就是估计不止一个月。他依旧渴望着对着巴恩斯的脸打一枪又一枪直到后者彻底死得没有人样,而且他不确定如果他要去为巴恩斯的庭审作证,那时自己能不能忍住五分钟不去直接打爆他的头——别说五分钟了,他能不能忍一分钟都不知道。他想挂掉电话,然后躲在大厦里,直到下一次外星人进攻之前都不再与人接触。他想为他死去的父母复仇。他想忘记罗杰斯,想忘记他怎么就犯了这么大的错去相信他。他想要看到巴恩斯遭受痛苦。

他想知道为什么。

操,他怎么居然还在考虑这事?从罗斯把“巴恩斯”和“羁押”这两个词放在一个句子里,中间还没有加“逃走”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他的回答会是什么了。他长叹一声,重新拿起了电话。

“我这就来。”

他会后悔的。他已经知道他一定会后悔了。

 

_______________

 

巴基

天。周围的什么东西都是瞎眼的白色。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死了,但是因为他全身都在痛,所以他是下了地狱而不是上了天堂。记忆潮水一般涌进他的脑海——伊斯坦布尔、埋伏、受伤、大巴扎,史蒂夫。史蒂夫逃走了。史蒂夫安全了

他在地板(至少他觉得那是)上缩成一团,带着哭腔地深吸了一口气。史蒂夫逃走了。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只要史蒂夫是安全的,他们对他做什么他都会接受。至少直到史蒂夫带着一队人冲进这里以前都是这样——而史蒂夫一定会来,只是时间问题了。

七十年过去了,史蒂夫如果变得不能被一眼看穿,那他就不是史蒂夫了——至少在遇到要把巴基从他待过的任何一所监狱里救出来的,这样的危险又愚蠢的任务的时候,史蒂夫一直都是一根筋的。天,这真的很烦。他恨史蒂夫总要把事情搞成骑士小说,同时也恨自己好像总是在骑士小说里的陷入困境的女子的位置。他猜史蒂夫大概是想要报答他们最初的十年,那个时候是巴基一直在救他,但这也不能改变他很烦人的事实。

他一想到史蒂夫,就本能地举起他的那只血肉的手摸向他颈上挂着的链子。他们把这个留给他了。感谢那操蛋的上帝。他紧紧地攥着那枚戒指,直到它能在他的手掌里留下印子。戒指是一个普通的银指环,旁边镌刻着一些非洲的图腾,但这戒指是巴基唯一真正珍视的宝物。史蒂夫在开普敦的一个市场买了它,傻笑着送给他,那时他们刚刚结束一轮天翻地覆的性爱,而巴基直到死都不会拿下这个戒指。

戒指还在,但他的左半边身体都不对劲,感觉轻了许多。巴基睁开眼睛,在强光灯的照射下眯着眼,然后抬起头。

他的手臂不见了。那群狗娘养的抢走了他的机械臂。

他其实并不觉得惊讶——在德国的时候他们没有把他的机械臂拿走,这才让他感到惊讶——但愤怒还是在他的血管里烧了起来。即使他真的厌弃那条手臂,它依旧是它的一部分,然而他们就这么把它拿走了。他有种十分荒诞的感觉,就好像是政府的人把他打残了。

然而他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而且他依旧能感到伤口被撕扯的疼痛。他没在意这些,只是用右手支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他的腹部一下痛得尖锐,但他固执地忽略了它们。这伤口会愈合的。这种伤口都会愈合。

他看向四周,仔细观察他被关押的地方。白色天花板,三面灰色的旧砖墙,材质看起来像加固了很多遍的钢筋混凝土。第四面墙是玻璃的,这个应该就是牢房的正面。没有家具。他的脚上拴着金属脚镣,脚镣连着一根钉在地上的铁链。他用力拉了一下,发现这条链子钉得很牢固,不会轻易就被拔出来。链子足够长,能让他在整个房间里走动,但他基本确信,如果他有什么轻举妄动,它就会有反应。

他的头疼得要炸开了——他们大概给他灌了一吨镇定剂才把他运到这里来,他还能从棉花一样干渴的嘴里尝到镇定剂的味道,他也还能感到脸上被作战小队的人拿着半自动步枪打过的地方正在慢慢愈合,伤口下的组织轻轻地跳动着。

牢房外面来了人。他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感到他们的视线刺穿了他的脸侧——

“欢迎回来,睡美人小姐。”在他能从干涸的喉咙里挤出字来以前,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发话了。

霍华德·史塔克的儿子从玻璃后面现出了身影。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肩膀看起来很放松,甚至漫不经心,但他的双眼燃烧着,犹如一尊熔炉。

巴基吞下一声呻吟,同时压下想要立刻缩起来保护自己的冲动。

完了。